[秦漢三國] 三國之蜀漢再起 作者:赤兔愛烏騅 (連載中)

 
new10018 2017-5-10 20:15: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5 236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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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赤兔愛烏騅,男,四川 - 達州,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小說 > 秦漢三國

【內容簡介】:

  馳騁荊州、威震華夏的關雲長,卻在人生的最高點被人背後捅了刀子。
  馬超終其一生沒有再次踏上涼州的土地。
  劉備沒能幫助關張復仇,卻幾乎賠光了蜀國本就不多的老本,以及自己的一條命。
  五丈原的夜晚沒有哭聲。
  而成都城內,姜維的屍體被剖開時,也許真的有人看見了如斗大的剛膽。
  蜀國向來不乏忠貞不屈的錚錚鐵骨,所以她才留下令無數人扼腕嘆息的悲楚…………
  *
  *
  假期裡又去成都拜祭了武侯祠。
  今日那裡的香火依然鼎盛,
  遊客絡繹不絕。
  而魏吳安在?
  或許蜀漢從關羽覆滅那一刻就注定了悲劇,但我還是想將一個「雖千萬人阻,吾獨往矣的蜀漢」呈現在你面前,那是一種不屈的掙扎——我命由我,不由天!!

【其他作品】:《漢行漢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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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10018 發表於 2017-5-10 20:17
第一章 建興四年

  漢建興四年,四月,甲辰日,皇帝山陵崩,國喪。

  大行皇帝的梓宮停放在靈堂中央,四周是巨形橫幅,放眼望去,整個世界一片素白。

  宮殿內外,頭戴孝布,身披絲麻的甲士肅立兩邊。

  所有人都在哭泣,整個皇宮沉浸在悲痛之中,眼淚就滴答滴答地掉在地磚上。

  劉永跪在大殿左側啜泣,淚滴撲剌剌落下,可他的心卻在顫抖,血液在噴張,思緒在飛揚!

  沒想到……我還能活第二世!!!

  這樣想著,劉永嘴角浮現一抹詭異的微笑,三個月前他靈魂穿越到這具軀體上,相比前一世的平凡落魄這一世他有一個尊貴非凡的身份——魯王,漢昭烈帝劉備次子,後主劉禪的弟弟。

  更令人欣喜若狂的是,歷史長河在長兄劉禪這裡拐了道彎,原來歷史上劉禪一直做了四十二年的蜀漢皇帝,直到鄧艾兵臨成都城下才舉國投降,可如今便宜兄長只當了五年天子,死在了二十歲風華正茂的年紀,僅僅留下一個年僅三歲的皇子劉璿。

  劉禪駕崩,皇位就空了出來,如此一來,擋在劉永與皇位之間的那道牆…………塌了!

  故事講到這裡,有必要介紹一下劉備的世系:

  劉備有子四人,假子劉封,建安二十五年關羽身死荊州,孟達反水帶領魏軍襲攻上庸,劉封逃回成都僅以身免。在諸葛亮的勸說下,被劉備賜死。

  長男禪,字公嗣,昭烈皇后甘氏所出,章武三年即皇帝位。嗯……現在已經掛了……

  次男永,字公壽,庶出,章武元年封魯王,今時十五歲

  三男理,字奉孝,庶出,章武元年封梁王,今時十歲

  多事之秋,用命之際,國立長君。自己無疑是最好的新君人選。

  不過,劉永也不敢保證自己的屁股一定會坐到皇帝的寶座上,他只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年輕封王,除了擁有劉備政治遺產的天然繼承權外,其他像朝臣班底、聲望和軍隊影響力全部一無所有。所以左右新君人選的並非他自己,而是……那個……男人!

  劉永緩緩抬起頭,將目光投向跪在大臣最前列的那個男人,他身披喪服,頭綁孝布,靜靜地跪在那裡,整個人紋絲不動。給人以一種極其特殊的氣質,彷彿他氣勢沉如山,如同遠古磐石般屹立不倒。

  對於這個晃若星辰的男人,前世今生,劉永都耳熟能詳——漢丞相、武鄉侯諸葛亮。

  可能是心有靈犀,也許是機緣巧合,劉永居然發現諸葛亮也抬眼望向自己,那是一雙平靜而深邃似海的雙眸,彷彿一眼便足以洞悉一切。劉永心裡一跳,趕緊挪開目光,那一刻,他真的覺得諸葛亮看穿了他的心底,窺透到他內心深處的慾望。

  鼎鼎大名的諸葛丞相,會擁立自己為新君嗎…………劉永不得而知

  丙巳日,葬大行皇帝於懷陵,群臣頓首上謚號曰孝懷皇帝。

  *************************

  錦里,顧名思義,錦繡般居住的地方。這裡有一座座高牆大院、烏門頭高聳的府邸,泰半的蜀漢公卿、勳貴以及兩千石大員就居住在這裡。而魯王、梁王的府邸也在這裡。

  說來可笑,按漢制,皇子封王,王一郡之地,改郡為國,皇子年長即之國。可現在魯地在曹魏手中,梁地(荊北)是東吳國土,用敵國的土地冊封劉永、劉理兩兄弟,也算是開虛封的先河了。

  魯王府,上書房

  大喪之後,劉永便龜縮在王府之內,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魯王太傅杜瓊授課之外,整天貓在書房內搗鼓自己的事情。他深知,能否位居九五是自己所不能掌控的事情,與其每日擔心祈禱,還不如淡然處之。是你的永遠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得到了也會失去。

  左手承袖,右手持筆,劉永在一篇竹簡上筆走龍蛇。蔡侯紙雖然早被發明,但簡牘仍然大行其道,建安年間發明的左伯紙雖然紙質頗佳、色澤光亮,也並未流傳開來。

  這個時代通行的字體是隸書,講究「蠶頭雁尾」、「一波三折」,而劉永寫在竹簡上的字卻呈現形體方正,筆畫平直的特點,它們比起隸書來更像一個個方塊字。這正是隸書的下一個衍進方向,後世通行的手寫正體字——楷書!

  忽倏間,房間外傳來急促的「咚咚」腳步聲,房門被拉開,一位英武不凡的少年去履步入房中,人未走到劉永身前,聲音已經傳來:「殿下,我打探到一些消息。」

  劉永轉頭看向他,並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來人叫杜禎,是魯王太傅杜瓊的少子,和自己相交莫逆,可謂死黨心腹矣。今年虛歲十八歲,比劉永長三歲,可遇事沉穩就差了劉永不只半截,整日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杜禎臉上掛著掩飾不住的笑意,快速跪坐到劉永身前,興奮道:「殿下,我大兄在尚書檯任職,據他聽聞的消息,陛下晏駕的那一夜,曾命令黃門侍郎董允擬詔,立皇長子璿為繼嗣。」

  「可……你猜最後怎麼著?」杜然朝劉永擠擠眼睛。

  怎麼著,如果真的是立那個三歲的小侄子為帝,遺詔早就公諸於眾了,可是,官方解釋說並沒有遺詔。起先劉永還以為是自己的皇帝兄長走得匆忙,來不及留下遺詔,但現在看來其中恐怕另有隱情。

  劉永沉下臉來,凝聲問道:「別賣關子?快講!」

  「董允本欲奉詔,可諸葛丞相言:皇子年幼,不能安宗廟,此亂命也,臣等不敢奉詔!」杜禎一字一詞地講出這句話,臉上的笑容也消失得乾乾淨淨,取而代之的是滿臉鄭重。

  劉永的眼睛狠狠盯著杜禎,兩世為人的他自然明白這句話的兩層含義,更深知這句話背後昭顯的情況。

  一、既然皇子劉璿年齡幼小,要立長君,那麼不是立劉永就是立劉理,而且立年紀較大的劉永的可能性更大。這對自己來說無疑是一個好消息。

  二、可現在不是宋明,宰相沒有封還皇帝詔命的權力,罔顧皇命,左右廢立之事這明顯是權臣的象徵!上一個這樣做的是篡漢自立的曹丕,而再上一個是……董卓!

  這究竟是諸葛亮真心為國家考慮,還是他在通過這樣的事情彰顯自己的權柄?這位千古忠臣真的如史書上那樣沒有一點私慾嗎?

  劉永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心裡這一刻五味雜陳,但他的決心沒有動搖。如果他登上蜀漢帝位,他是絕不會甘心大權旁落、搞虛君實相那一套的,因為……歷史已經證明諸葛亮…………並不能興復漢室!

  ******************************

  劉永與杜禎對話的同時,丞相府中也正在進行一場寓意深遠的談話

  「杜公,公受先帝(劉備)之命,輔佐魯王,距今已有七年,觀殿下其人如何?」諸葛亮一襲青衫,儒雅的站在水池柵欄前,淺笑發問。

  杜瓊看著眼前舉手投足都散發著瀟灑俊乂氣息的丞相,心中不禁生出絲絲感慨。

  當年昭烈皇帝賓天屍骨未寒,主少國疑,南中諸郡便乘機反叛,曹魏的三公九卿更大搞統戰工作,司空王朗、司徒華歆這些三公巨頭親自寫信給諸葛亮陳述天命人事,想使諸葛亮舉國稱藩。

  就連東吳也陳兵邊境,心懷不軌。那時朝中人心惶惶,百姓思變,國家到了危急存亡的時刻。

  而諸葛亮憑藉著他無限的人格魅力和超高的政治手腕化解了一次又一次危機,先是派鄧芝出使東吳,修好兩國關係,再親率大軍平定南中。而後他內撫百姓,積極治理,終於讓蜀漢走出了夷陵敗北的陰霾,漸漸擁有了北伐的實力。

  所以,杜瓊是打心底傾佩諸葛亮,若非此公力挽狂瀾,必無以今日之蜀漢!

  「殿下天資聰敏,仁德愛人。」

  「哦?」諸葛亮微微吃驚。

  在中國,說話也算一門藝術,中國人講究謙遜有禮。在評價一個人時,通常會毫不吝嗇地讚揚他的聰慧、俊美,如果他智商一般、相貌平平,那就會稱讚他的德行與人格。

  比如,諸葛亮評價劉禪——朝廷年方十八,天資仁敏,愛德下士。這樣的評價就是注重在德行上面說事,避重就輕,其潛台詞無非就是皇帝十八歲了,性子軟弱,雖然並不愚笨,但不過中人子姿爾。

  這樣比起來,頂著「天資聰敏」的劉永似乎就比他那個短命哥哥聰明太多了,於是乎諸葛亮瞬間來了興趣。「何以見得?」

  「有一次某取來一個蘋果放於几上,對殿下講:一個蘋果分與二人,二人都欲多得,試問其中一人來切,如何才能保證切分公平?」

  「一人來切,如何切得公平?」諸葛亮開始思索,二人都想多得,切蘋果的人必定給自己切更大的一瓣,那樣話肯定劃分不公平。有意思……「卻不知殿下怎麼說?」

  杜瓊眼神一亮,略帶自豪道:「殿下的答案是…………切者後取!!」

  「妙!」諸葛亮一拍手掌,臉色變了變,切蘋果的人後拿,那他必定會公平公正的將蘋果切成兩半,以確保另一個人給自己剩下的那一瓣是整個蘋果的一半!唯有這樣,切者才不會吃虧!
本帖最後由 new10018 於 2017-5-10 21:12 編輯

new10018 發表於 2017-5-10 20:42
第二章 新君劉永

  此子頗有急智!

  諸葛亮內心生出一聲讚歎,對劉永的印象瞬間提升了一個檔次。

  杜瓊為魯王太傅,既是魯王劉永的老師,同時也是劉永的管家,朝夕與劉永相處。如若劉永位登大寶,水漲船高,杜瓊必定再進一步。

  因此,諸葛亮不是沒懷疑這件事的真偽,但倘若是別人在自己面前如此云云,則多半有演戲的成分。但杜瓊絕不會作假,他是蜀中名士,精通於經緯術藝,號稱蜀人的良心,是一位方正君子。

  不是故作虛名的傢伙,而是真正的君子!

  是夜

  諸葛亮乘羽蓋車,鼓吹宣儀,在虎賁衛士的拱衛下入宮,前去拜謁皇太后。

  坐在自己車駕上,諸葛亮目光掃過帷幔和華蓋上的青色羽毛,睹物思人,情緒陡然變得傷感。一年前,自己率眾南征,孝懷皇帝特意賜下這羽葆鼓吹,羽毛的光澤依然熠熠生輝,斯人卻已逝去。

  長樂宮

  「太后,丞相求見。」大長秋章德踩著碎步,疾走到吳太后面前,躬身稟告道。

  「快請丞相進來。」聽聞諸葛亮來了,吳太后馬上來到几案前據案坐下。皇位空懸未決,諸葛亮的來意幾乎不用去猜。

  很快,諸葛亮被章德引進吳太后的寢殿。

  「丞相、武鄉侯臣亮拜見皇太后!」諸葛亮在殿外脫下鞋履,趨行入殿,來到吳太后前大禮參拜。

  「丞相請平身,章德,請丞相坐下。」吳太后看微笑著面對葛亮,語氣也很客氣。

  在被章德引領到下首坐下後,諸葛亮坦然地迎向吳太后的目光,徐徐講道:「今孝懷皇帝大行,棄天下臣民而去,臣等不勝悲思大行皇帝遺德。然今魏賊囂囂,天下不寧,漢家續統不可廢絕,當冊立新君。」

  「哀家不過一深宮婦人,也不懂朝中國事,請丞相與公卿議立新皇。」

  「臣與群僚以為,魯王永烈祖次子,孝懷皇帝之弟,年歲十五,敏慧博德,有先皇遺風,可以奉宗廟社稷。」諸葛亮站起身,從袖中取出一封帛書,拜道:「此百官之奏表,請太后聖決。」

  見有奏文,章德趕忙從諸葛亮掌中取走奏疏,雙手恭敬地呈到吳太后面前。

  吳太后依然保持著南風般和煦的笑容,她伸出一隻柔荑將奏疏取來,並沒有看,而是徑直輕放在案上。「以魯王永入嗣大統,哀家知曉了。」

  吳太后的笑容很親切,言辭很友善,就像……就像精心包裝的花瓶。

  諸葛亮是一位正直的人,吳太后沒有意見,他很善於團結朝臣和處理各種錯綜複雜的關係。但,並不是正直無私的人就能令所有人滿意,很多時候都會傷害某些人的利益,來達成大眾的期望。

  擁立少帝,得益最大的無疑是吳太后,皇帝太年幼了,年幼得令人害怕,可同時他手中卻握有千鈞重的皇權。諸葛亮再厲害終究只是臣子,他可以憑輔臣之身份總攬大權,但沒有人會容許皇帝是個傀儡,如此一來太后垂簾聽政就是必然了。

  可惜…………

  這正是諸葛亮決不允許出現的,為此他不惜拼上他的政治前途,乃至生命。要知道,吳太后可並非深宮愚婦、孤家寡人,她出身豪家大族,她叔父吳匡曾是大將軍何進部將。今時,她的兄長吳懿、堂兄吳班歷任蜀漢兩千石將軍,吳氏外戚又與蜀中將校多有串聯,是一股不小的勢力。

  那樣,東漢外戚干政弄權的局面又將重演了,諸葛亮一生的政治理想便是北伐中原,興復漢室。那時,他敢將小皇帝留在成都,獨自北伐嗎?如果北伐途中,突然來了一道詔命,讓他交出兵權,回京述職。

  那他該當如何?奉詔吧,前路欷歔暗淡;不奉詔,奸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而且這詔命是小皇帝的本意?還是太后的意思?更或許是某位公公的意思?!

  所以,對於吳太后的不滿諸葛亮也只能視而不見了,拜,再拜:「如此,臣明日於議殿舉行廷議,公佈新君之選。」

  「臣告退…………」

  *******************************

  翌日

  群僚百官雲集議殿,階下兩側分列頭戴皮弁冠、武弁大冠的朝臣,丞相諸葛亮佩金印紫綬高坐於群臣之首。而階上的御座卻空無人影。今日這場廷議,是一場特殊的廷議,一場沒有皇帝參加的廷議。

  亥時,廷議開始,諸葛亮主持

  侍中費禕出班奏曰:「國不可一日無君,天下不可一日無主。孝懷皇帝崩逝,無有太子,無有遺詔,請諸公冊立新君!」

  「昭烈皇帝、孝懷皇帝後嗣,公卿議立何人?」諸葛亮問。

  當然,真正的人選大臣早已知曉,廷議只是補一道程序而已

  「群臣議:魯王永德資最佳,年歲最長,可承帝位,為漢室之繼。」衛尉、後將軍、都鄉侯劉琰出班。他是劉備舊臣,蜀漢勳貴,資歷甚老。位居九卿之一,佩銀印青綬。

  諸葛亮起身,走至殿中,正背於御座,肅穆曰:「昨日奏太后,太后曰:以魯王永入嗣大統,可。」

  「太常賴公何在?」賴恭轉出班列,朝諸葛亮一揖,道:「太常在此。」

  太常,九卿之一,銀印青綬,掌掌禮樂郊廟社稷之事。

  「請公為迎立使者,前往錦里以黃屋左纛迎魯王永入宮!」

  「領命!」

  「鎮東將軍趙公何在?」

  「趙雲在此!」頭戴武弁大冠的武官群中,轉出一員鬚髮皆白的老將,總是一雙眼睛很有神,很亮…………閃動著一種正直堅貞的目光。常山趙子龍!

  諸葛亮面向趙雲,仍舊肅穆道:「以公為迎立副使,率中軍虎步營銳士拱衛魯王殿下入宮。」

  趙雲猛地抱拳,聲音如洪:「謹諾!」

  錦里,魯王府,上書房

  現在是上午,太傅杜瓊正向劉永講授六韜,講到明傳第五。

  「文王寢疾,召太公望……殿下知太公望否?」杜瓊與劉永跪坐相向,發問。

  「太公望者,姜尚姜子牙也。匡周滅商,為姜氏齊國始祖。」

  「嗯……」杜瓊讚許著頷首,繼續講道:「太子發在側。曰:『嗚呼!天將棄予,周之社稷將以屬汝。』」

  講完這句話,杜瓊又問:「殿下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嗎?」

  「周文王病篤,對一旁的太子姬發說:『嗚呼!上天拋棄了我,周的社稷將託付給你。』」劉永端坐著,規規矩矩地回答。

  「那如果殿下是姬發,應該怎麼做才能使自己的德行匹配君主的身份?」

  「柔和而清靜,謙恭而嚴肅,能強又能弱,隱忍又剛強。這四種品質是上古聖賢所提倡的君上之德。」

  杜瓊慈詳的目光看向劉永,就像看待子侄後輩一樣,他笑了,很滿意的笑。「那好,我希望殿下能銘記今日的話,在日後臣不在陪伴殿下身邊時,依然砥礪德行,成為天下聖王。」

  「嗯?」劉永微微吃驚,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師。穿越這些時間來,他深受這位謙謙君子的感染。杜瓊有著這個時代文人士大夫最寶貴的品質,不焦躁,不做作,懷著恭謹地態度研究學問,以嚴格的道德操守來約束自己的言行,算得上是文人的風骨。

  「老師……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您要離開孤?」

  杜瓊微笑著:「殿下,臣可以為魯王的老師,也可以為梁王的老師,卻遠不能做皇帝的老師。丞相,已經決定擁立殿下為新君。」

  聞聽杜瓊的話,劉永眸子飛快裡閃過一絲精芒,諸葛亮已經決定立自己為帝了?雖然急切證實杜瓊消息的準確性,不過兩世為人的劉永已經足夠沉穩,他並未立刻求證,而是問道:「先生為何不能做皇帝的老師?」

  「因為,臣是一個方正之人,教不了殿下做皇帝需要的霸王之道與權謀之術。」

  劉永笑了,看來這世上很少有笨蛋,杜瓊是一個原則性很強的君子,這樣的人很難混跡不要臉的朝堂,但他不是不懂變通,非是不懂而是不願也。

  以額觸地,劉永叩首:「先生高德,小子永謹受教!」

  半個時辰後,劉永坐在天子車駕上,黃色的帷幔籠罩著他,車衡左邊大纛上的犛牛尾迎風飄揚,鎮軍將軍、永昌亭侯趙雲親自駕車。

  黃屋左纛,皇帝儀仗,赫赫天子威儀!

  錦里閭門的輪廓在劉永眼中漸漸模糊……遠去,直至消失不見,複雜的情感躍然心頭,魯王府劉永初來咋到的地方,不知今日的離開是否預示明日的美好…………

  建興四年,六月,丞相亮攜群臣立魯王永,上尊號曰皇帝,大赦,改明年為紹漢(繼承大漢)元年。魯王親謁高廟、光武廟、昭烈廟,遣太常賴恭袷祭三祖以下諸帝。
本帖最後由 new10018 於 2017-5-10 21:19 編輯

new10018 發表於 2017-5-10 21:12
第三章 初見李嚴君

  華闕,內寢

  今日登基大典,要時刻保持莊嚴肅穆的樣子,連走路也要一步一抬腳,劉永真的是累的夠嗆。

  到了晚上,劉永一把骨頭酸軟得不行,一頭栽倒在龍榻上。撫摸著光滑的龍榻,發出一聲愜意的呻吟。看著榻邊懸著的鮫綃寶羅帳,帳上遍繡著灑珠銀線錦官花。

  劉永這才肯定自己已成了蜀漢皇帝,這座宮殿的主人。

  今天踐祚東階,主祭皇祖皇宗,說道祭祖,劉永就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蜀漢雖然自言繼承後漢,但蜀漢皇統劉備這一脈與後漢皇統光武帝劉秀這一脈並沒有太大關係。劉備祖上是孝景皇帝子中山靖王劉勝之後,而劉秀乃孝景帝子長沙定王劉發一脈。

  而且劉備一支又是破落宗室,沒啥實力,不然也不至於連族譜宗序都弄掉了。劉備雖然自云孝景之後,然而世數悠遠,昭穆難明,自己也沒搞清楚該以何帝為元祖立為親廟…………於是……尷尬之下只好高舉二祖(高祖劉邦、世祖劉秀),諸帝並立啦。後來,劉備駕崩,二祖變作三祖(烈祖劉備)。

  所以當今蜀漢最重要的宗廟便是三祖廟,這也必須是由皇帝親自主祭的。

  另外,今日拜謁宗廟也劉永也有不小收穫。要知道,在這之前他一直是個混吃等死的藩王,什麼國家大事、百官是誰這樣的問題離他太遠。滿朝公卿就算站在他面前,他也沒本事認出幾個人來,今日逮著機會可算認識了些重要的朝臣。

  如果要談及蜀漢的朝臣官員,就有必要先普及一下蜀漢的政治體制。

  蜀漢標榜漢室正朔,大多數後漢的官職官銜一股腦的接盤下來,例如因洛陽東閣而得名的東閣令史這樣的官職都承襲了下來。但,這並不是意味著蜀漢完全繼承了後漢那一套,比如蜀漢也有九卿,但九卿通常為加銜和用來安置勳貴老臣,所以這些九卿的權柄……那就只能呵呵了……

  更奇葩的是,蜀漢的九卿中沒有宗正、和廷尉,前者嘛很好理解,蜀漢的皇族連掛掉的一起算也不超過十個手指頭,需要安排一個衙門和成千上百的官員來處理宗室事務嗎?

  況且…………雖然很不願承認……但確實養那麼多拿錢沒事辦的官吏對蜀漢並不富裕的財政也很雪上加霜。

  而廷尉:廷,平也。治獄貴平,故以為號;聽獄必質諸朝廷,與眾共之。

  蜀漢雖然言自承天命,但就如同「中華民國」在台灣一樣,只是偏安一隅的小朝廷罷了。許多世人並不看重,而這種思想在蜀中某些世家豪族中更為流行,這些地頭蛇一直將劉焉、劉璋和劉備這些人視為外來者,認為他們拿著蜀中子弟和財富去爭霸天下…………認為他們是寄生在蜀人上的蠹蟲!

  所以,蜀漢沒有廷尉的原由就很明顯了,對於那些政治上的反對派、越作越歡的政治犯,人治刑獄,避於公審。

  劉永躺在榻上,細細回憶今日認識的重要朝臣,以及它們背後隱藏的含義。

  太常賴恭、大鴻臚何宗、少府王謀、太僕丁宏……全是位列九卿的人物,但原諒劉永的孤陋寡聞,前世壓根兒沒聽說過這些貨好嗎!

  尚書令陳震,尚書檯的大佬

  黃門侍郎董允、侍中費禕,侍郎郭攸之。這些人頗具才能,都是後備幹部,未來的大佬。

  還有平北將軍馬岱、鎮南將軍輔匡、將軍……………………

  劉禪想著,思考著如今的朝局、人事,以及自己如何處理丞相諸葛亮的關係,顯然現在自己和他的權柄完全不對等……但……自己終究是皇帝……對於朝局的掌控力微乎其微的狀態,自己的容忍率為零!

  思慮間,忽悠地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劉永直起身,一道身影映入眼簾。

  這是一張圓潤的臉,臉上有著一個大號蒜頭鼻,似乎僅僅這個鼻子就佔據了整張臉的四分之一面積,戲劇性的臉上永遠掛著謙卑的笑。

  春坨,宦者令,往白了說就是太監頭子。

  春坨臉上帶著浮誇的媚笑,貓著腰湊到劉永跟前,恭敬道:「陛下,光祿勳、江州都督、都鄉侯李嚴入宮了,請求覲見陛下。陛下,您見他嗎?」

  「李嚴?」依據劉永的記憶,這個李嚴是當年在永安和諸葛亮一起受命的維二的顧命大臣,此後一直率軍駐守江州,戍守東方。可是…………他不是應該在江州嗎?

  「李嚴回成都了?可是孤……朕並未召見他呀?」

  春坨躬著腰,道:「陛下,李嚴是今日下午剛到成都的。另外,陛下是並未召見他,可他擁有昭烈皇帝賜下的傳符,有權隨時出入宮禁。」

  「哦」劉永反應過來,拍拍手,對春坨道:「宣李嚴覲見。」

  劉永在內寢召見了李嚴,李嚴,看他第一眼劉永便覺得這是一個老道的政客,威嚴卻不狡猾,真誠卻又帶有幾分虛偽。

  「臣嚴拜見吾皇陛下,萬歲,萬歲,萬歲。」李嚴見到這個如今的天子,曾經的魯王,只看了一眼便低下頭拜了下去。

  劉永穿戴整齊,提著天子劍,幾步走到李嚴身前,彎腰將他輕輕扶起,暖聲道:「李卿遠道回京,一路車馬勞頓,辛苦了。」

  「陛下,微臣雖戍衛東方重鎮,然而孝懷皇帝崩逝陛下承繼大統,臣怎麼可能不回見天顏。另外,臣並非獨自回京,同行之人還有東吳使團,他們此次出使是前來弔唁孝懷皇帝大喪。」

  「東吳使者?朕怎麼未曾聽聞有東吳來使到成都?」

  聞聽此言,李嚴略帶輕蔑的撇了一眼劉永,劉永看李嚴的眼色便明白自己還是太年輕了,暴露目前自己的尷尬處境。

  果不其然,李嚴悠悠道:「哦,東吳使團是和臣一起到達,想必大鴻臚已經稟報丞相了,明日才稟報陛下吧。」

  大鴻臚,掌管禮賓事務之官,九卿。

  呵呵……劉永看著李嚴,沒錯,自己現在只是名義上的皇帝,還沒有讓群臣信服,但這個李嚴就未必是個好東西,在這裡給老子上眼藥。

  如果劉永不能預知歷史,可能還真讓他的表演騙了。可劉永哪會不知道他那一鍋子狗屁倒灶的事情。

  原來歷史上,這貨曾書信諸葛亮,勸諸葛亮受九錫,進爵稱王,不管這貨是出何種考量提出的這個腦殘主意,是的,腦殘主意。

  蜀漢不是曹魏,諸葛亮不是曹操,國小民弱的蜀漢經不起大清洗和內部傾軋。自然,智者如諸葛沒有接受他的白癡建議,而是笑說:「如果滅了曹魏,斬了曹叡,陛下還於舊都,即使十錫都可以受,何況區區九錫呢!」

  或許是拍馬屁拍到馬腿上,被諸葛亮看出了心術不正,李嚴從此和諸葛亮分道揚鑣,走上了怒懟「諸葛村夫」的不歸路。後來諸葛亮北伐,調李嚴率軍北上,這廝耍潑打滾死活不肯北上。當時有人勸導諸葛亮廢掉李嚴,孔明說漢室未復,國家正式用人之際,姑且留他為國效力。

  然後,咱們的諸葛丞相就下令讓李嚴之子李豐接替他老子都督江州,李嚴才極不情願地北上。北上後,丞相讓這貨督運糧草,於是乎這貨作死的小心思兒又氾濫不可收拾了。

  前方打得正忙,他居然敢假意告訴諸葛亮說沒糧了,打毛啊,您還是撤吧。人無食不活,悠悠萬事唯此為大,丞相無奈之下下令退兵。可等到大軍一退,李嚴馬上向後主彈劾諸葛亮,稱我這裡糧草堆積如山,諸葛亮竟然罔顧北伐大業,擅自退兵,其心可懲!

  這貨作死還生怕作得不夠,更是蹦躂到丞相面前質問:「俺這裡糧草多得是,諸諸您怎麼退兵呢?怎麼就退了?」

  嗯……作死的成效是非常明顯的,特別是阻撓諸諸北伐大業的情況下,暴怒的諸諸直接連結群臣懟死李嚴,結果是這貨成功被趕回農村種田去了…………

  瞭解完這位輔弼大臣的光輝事跡之後,你就能猜到此刻劉永心裡對這貨的感受了——他的話權當放屁。

  不過,劉永的演技還是不俗的,他拉著李嚴的手動情道:「當年昭烈皇帝駕崩,不以丞相屬孝懷皇帝而以孝懷皇帝屬丞相。蓋因丞相公忠體國、卓有才能,卿與丞相國之重臣,皆為朕之肱骨,朕深信任之。」

  「陛下臣不勝…………」

  話講到這裡已經進入沒營養的階段了,劉永知道,鎮守一方的李嚴剛一回來便火急火燎地求見並不是他多忠心,也不是他多看重自己。不過是怕新君完全信任丞相,將他這個另外的顧命大臣拋擲腦後罷了,當然,順便的話還能給諸葛亮上點眼藥。

  劉永注視著李嚴恭身告退的身影,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的詭笑。這個人,才幹是有,但忠心嘛……只能呵呵。不過,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充斥著各種各樣的人——善良的,虛偽的,十惡不赦的。在劉永看來,都是有用的存在。

  李嚴也是如此,在平衡諸葛亮,收回大權方面,他就具有成為上等棋子的潛力嘛。當然,是過河卒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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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10018 發表於 2017-5-10 21:20
第四章 東吳來使

  召見完李嚴,劉永的倦意也消了大半,摸了摸鼻子,貌似自己的存在感確實很低,大臣們真的僅僅把自己當做十五歲的無知少年啊!

  看來必須加快培植自己勢力的步伐了……

  「春坨,你派人去符節令孟光那裡取一塊出入宮禁的傳符,賜予朕老師的少子杜禎,讓他擁有出入宮廷的權力。」

  春坨瞧了一眼劉永,點點頭正準備離去,「慢!再告訴尚書令陳震,朕徵召杜禎為尚書郎,負責詔書起草之事!」

  劉永的聲音再次響起,音量不大,但很堅決。

  這是一個訊號,僅僅是一個開始,劉永要告訴他的大臣們,年輕的皇帝並不甘於寂寞。

  ***************************

  次日,清晨,迷迷糊糊中,劉永被宦者令春坨喚醒。

  「陛下,今日陛下要臨朝,接受東吳使者的拜謁和遞交國書。」春坨恭身在旁,稟報道。

  「朕知曉了。」

  洗漱之後,在宮女的幫助下,劉永穿戴整齊,春坨為劉永繫上皇帝璽綬,然後在太監、宮女的跪送下劉永提著天子劍出了華闕殿門。

  一出殿門,清晨的縷縷陽光撲灑而來,放眼望去,九階之下停放著金銀車,即前些日迎劉永入宮的黃屋左纛。

  「臣奉車都尉邈恭請陛下登車!」

  被一個青年男子的聲音吸引,劉永定眼看去,卻是法邈,奉車都尉、關內侯法邈。

  說起他,大家可能不認識,當說起他老子大家就耳熟能詳了——法正法孝直,不亞於鬼才郭嘉的人物。可惜英雄命短,死得太早,死在了建安二十四年,劉永他老爹劉備稱帝的前一年。

  置於這個法邈嘛……嗯……你從他的官職就能看出他肯定沒有乃父雄風。奉車都尉,秩比兩千石,銀印青綬。雖然名字很文雅,但實際就是替皇帝掌管御乘輿車的……嗯……高級馬伕。迎接自己入宮時,趙雲駕車,這貨就在副車上。

  「臣侍中禕拜見陛下!」

  嚇!劉永這才發現,法邈身邊還站著一位體態悠長,儀容甚偉的人物,卻是費禕。

  拾階而下,劉永的冕旒無風自動,遮掩住他的神情,使旁人看起來又嚴肅而神秘。

  來到法邈、費禕面前,費禕微微躬身,行禮道:「陛下今日臨朝,將宣見吳王使者,陛下知否?」

  「朕已明曉。」劉永瞟了瞟費禕,不明白他的用意。

  「嗯……」費禕沉吟了會兒,支支吾吾,好辦天才道:「陛下,雖然孫權只是吳王,但東吳與我皇漢一直相約為盟,互相承認國格……若吳使言辭或有不當之處,還請……還請陛下海涵。」

  什麼鬼?

  劉永狐疑的注視著費禕,難道吳使還敢冒犯朕?

  「陛下,這是丞相拜託微臣囑託陛下的,萬望陛下慎重之。」臨末,見劉永神色古怪地瞅自己,費禕又補充一句。

  事出古怪必有妖!

  劉永心裡有了提防,登上金銀車,浩大威武的天子鹵簿起駕,駕往議殿,劉永準備去會會吳使。

  議殿,全稱議殿爵堂,是蜀漢皇宮最正式、威嚴的主殿,皇帝登基、朝會以及冊立太子等重大事宜都在這裡隆重舉行。

  劉永升階而坐,高居御座之上,階下群臣冠帶朝服,文武涇渭分明。待劉永坐定,群臣拜伏於地,山呼:「臣等拜見吾皇陛下,萬歲,萬歲,萬歲!」

  「諸卿平身!」劉永正坐在御座上,聲音有些激動,夾有顫音。

  百官叩拜畢,從地上起身,順勢跪坐在身旁的座墊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這是一個君擇臣,臣亦擇君的時代,大臣們在皇帝面前還是有坐位的。

  「臣大鴻臚宗啟奏陛下:東吳使者張溫來朝,望陛下召見,宣慰我大漢皇皇威儀。」何宗出班

  「可,宣張溫覲見。」

  在大鴻臚何宗的引領下,東吳來使張溫持著節杖進入議殿。

  「外臣張溫拜見蜀朝陛下!」張溫有著俊偉的容貌,臉上的表情很嚴肅,但似乎在他熠熠發光的雙眸中浮現著笑意,自信十足、從容不迫的微笑。

  起初劉永還奇怪,諸葛亮為何派費禕大清早入宮講一通莫名其妙的言語,現在劉永明白了。前世生活在信息爆炸的時代,經過各種新聞的耳濡目染,劉永早不是政治小白,張溫話中的玩味他還是聽得出來。

  蜀朝陛下!

  蜀漢自詡漢統正朔,繼承漢這個偉大的國號,現在張溫居然稱呼自己蜀朝陛下,局面很明顯了——曹魏視蜀漢為大一點的反賊也就罷了,連吳國這個盟友也不承認蜀漢的漢統!

  張溫用「蜀」這個地域名稱來指代蜀漢的國號「漢」,他的寓意很清楚了——大兄弟醒醒吧,你們國家屁大點地方,大漢兩京長安、洛陽一個沒有,還敢說自己是漢朝,你不害臊哥還替你臉紅呢!

  終於,劉永明白了為何費禕有先前那份扭捏的姿態和囑咐了,這一刻,劉永好像有點明悟了。

  記得前世自己看到劉備逝世,蜀漢與東吳結盟,孫劉兩家重歸於好,還以為這真的是兩家歡歡喜喜,平等相盟。現在看來,自己還是太年輕了。

  當時劉備夷陵慘敗,蜀漢國情岌岌可危。內有黃元造反,劉備新亡,主少國疑的問題,外有孫權勾結南中叛亂殘害國土的危險。曹丕曾一度認為蜀漢已經走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完全可以傳檄而定。

  蜀漢在這種嚴峻的條件下,怎麼可能和東吳平等結盟。所以鄧芝使吳,看似不卑不亢,實則放棄了很多原則。比如:放棄對於漢統的執著,放棄漢皇帝為天下正主的地位!

  不然,漢是蜀漢的立國之本,在一幫勵志興復漢室的朝臣面前,能容許吳王孫權的使者堂而皇之地蔑稱自己皇帝為蜀朝陛下?!!

  恐怕,張溫前腳踏進蜀漢國土,後腳就被憤怒的漢軍將士扔進湍急的長江三峽!

  深吸一口氣,劉永感覺自己臉部肌肉已經有一些僵硬,看來,千年前後弱國都無外交!

  由於長時間自己未曾開口,文官之首的諸葛丞相已經頻頻投來關切目光了,劉永給諸諸回一個放心的眼神。開口道:「尊使遠道而來,辛苦了。請替朕敬問吳王尊體無恙…………」

  後面的事劉永已經毫不在意了,無非是張溫呈上國書,他再賜下勉勵敕語之類…………

  他現在滿腦子迴響的是一個念頭——似乎做了蜀漢皇帝後自己開始沾沾自喜了,但要知道蜀漢是三國國力最弱的國家,可能即使他擁有穿越者預知一切的金手指復興漢室卻依然是一個夢想,一個沒有「萬一實現了呢」的夢想……

  怎麼辦?怎麼才能大大增強蜀漢的國力?

  突然,內心一個充滿魔力的聲音冒了出來:變法!非變法無以圖強!像商君強秦一樣,變法!

  宣見畢張溫後,劉永退朝來到議殿偏殿,由宮女脫去厚重的冕服,換上一身簡單的常服。

  「陛下,丞相求見。」春坨,彎著腰,臉上一如既往的媚笑。

  鬆了鬆領口,劉永一揮手,道:「請丞相進來,另外日後丞相求見,直接請進來。」

  「諾,奴婢領命!」

  穿著文官朝服,紫色的綬帶繫著丞相金印,諸葛亮給劉永一種非常正派的感覺,諸諸今年四十有五,年富力強,正是生命中最絢爛的年華。

  君臣見禮畢,劉永請諸葛亮坐下。

  「陛下今日召見吳使,不卑不亢,不辱國體,臣深感欣慰。」

  呵呵……也就只有諸諸,才能以這種老氣橫秋的口吻對皇帝講話。

  「陛下之前久在潛邸,可能並不知道我朝雖然與孫權結盟,但東吳卻不願承認我朝為大漢正統。在他們的官方稱謂中,我朝被稱作蜀朝…………」

  「並且,」諸葛亮神色變了變,一改儒雅沉穩之態,不豫道:「孫權只添為吳王,還是魏逆冊封的吳王,可我皇漢卻不得不與之平等交往。」

  「陛下,您知道為什麼嗎?」

  劉永臉色沉重地注視著自己丞相,咬牙道:「因為天下十三州我朝只佔益州,三分魏漢吳皇漢國最弱!」

  「不錯!」諸葛亮略帶驚訝,也有欣喜,最後激奮道:「陛下,就這是如今漢室之局面,危急存亡之秋啊!是故,臣受先帝遺命以來,夙夜憂歎,平定南中用心國事,只為他日北伐能多一份勝算!」

  北伐!

  誠如諸葛亮言,北伐不得不伐,但怎麼伐?何時伐?用怎樣的兵力、物資北伐又是一攬子問題!

  「丞相,朕深知興復漢室為我朝立國根本,士、民、將士皆因恢復強漢之願望效命王前,同心戮力,朕亦以為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

  「陛下…………」

  如果說在這之前諸葛亮只是認為劉永有些小智,那麼劉永這番話出爐後,諸葛亮就很驚愕了,有那麼一瞬間……他竟然在劉永身上看見了一絲絲乃祖的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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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10018 發表於 2017-5-10 21:30
第五章 進擊的劉永(一)

  宣見東吳使者後,又與丞相諸葛亮一席長談,諸葛亮給劉永建議分別單獨約見一些當下重要的朝臣,另外再閱覽大量蜀漢朝廷關於農業、人口、兵員的官府文檔和案牘。通過這些人員和記錄對當前蜀漢政局和國力有一個清晰的認識。

  這無疑是一個很中肯的提議,劉永完全贊同,在沒有對建興四年的蜀漢朝廷有一個系統和正確的認識之前,遑論變法和變革,劉永連普通的人事變動都有心無力。

  舉一個。

  但李恢不局限於此,他還有一個更為值錢的官職——庲降都督,大漢平夷庲降都督府都督

  庲,降服之意。庲降都督府為牂柯、越嶲、朱提、建寧、永昌、雲南、興古七郡組成的南中地區最高軍、政機構長官,統攝南中漢、夷諸事。

  南中,指巴蜀以南的地區,大概就是後世四川西南、貴州和雲南大部簡單的例子,比如,現在戍衛皇宮的是哪個部隊,部隊主官為誰劉永一概不知……額……這對於一位君主來講,無疑是一種很尷尬和危險的境遇。

  劉永前世雖然是歷史愛好者,但史卷浩海如煙,劉永所瞭解的僅僅是極小部分,局限於大事件和著名人物。

  第一位,諸葛亮為劉永約見的第一位朝臣,他有一連串響亮的頭銜——庲降都督、安漢將軍、漢興亭侯、交州刺史,因便宜兄長駕崩、自己登基而回京述職的李恢。

  漢末大亂,戰事頻繁,將軍職銜蘿蔔價,一時間校尉多如狗,將軍遍地走的局面。軍鎮重地一般屬州牧、刺史或太守加將軍銜,掌握一地軍政大權,這說明李恢屬於封疆大吏行列,是地方實力派大臣分地區。這裡是蜀漢的大後方,賦出耕牛戰馬金銀犀革,為朝廷提供了大量物質和兵源。

  而這裡漢夷雜處,矛盾尖銳,因此庲降都督不僅需要軍事、民政才能,還要求具有較強處理民族事務的能力。而李恢能出鎮南中,說明他的手腕和能力自是不俗的。

  劉永在東閣召見李恢,東閣,蜀漢宮廷內的典籍收藏之所,通過閱覽東閣文案,在李恢趕到之前劉永對他的履歷已然瞭然於胸。

  李恢是建寧郡俞元縣人,姑父爨習是當地的豪強大族,李恢曾在地方歷任督郵,投奔劉備後升至益州府衙任職,長於政事,深諳庶務,堪稱能臣。

  「李卿,如今的南中是何種情形?」劉永坐在案牘、竹簡之中,向李恢發問。

  「自去歲丞相南征後,南中綱紀粗定,夷漢粗安。」

  從初見李恢,再到李恢開口講話,劉永感覺李恢是個非常灑脫和聰明的人,在向劉永介紹南中情況時,李恢直言不諱,告訴劉永南中問題很複雜,朝廷的觸手只能到達縣一級,縣以的下鄉亭無論漢夷,皆各自渠帥自治。

  而李恢的聰明之處在於他深刻體會南中在國家中的戰略地位:「或曰:固南中可以圖巴、蜀,擁巴、蜀可以望關中。國家對於南中的政策方針為撫和為主,武剿為輔,少留漢兵漢官,夷人諸部只要供輸財賦、兵丁,朝廷便悉不問諸事。」

  與李恢一番對奏,劉永對如今的南中有了一個大致印象——朝廷對南中的控制屬於半直管半羈縻,還未有達到內地這樣安全掌控的地步。

  「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朕已對南中之事有了個大概。」劉永看著五十出頭、髮鬢斑白的李恢,心中很有好感。

  「陛下,臣以為南中之事說來繁複也可謂簡單。」李恢呵呵一笑,主上心憂南事,虛心請教的姿態使他對劉永的印象也不錯。

  「額?何以見得?」劉永問

  李恢伸出右手食指,在几上寫下一撇一拉,「南中之事,關鍵在於用人。出鎮南中的人需要熟悉當地風俗民情,在漢夷之中皆有聲望,處事公平,如此南中方可大治。」

  對……劉永聽得讚許連連,原來歷史上李恢都督南中九年,為成都輸送了源源不斷的兵資,為諸葛亮的北伐給予了強有力的支持。後來死於任,接任者張翼執法嚴厲,不得南夷歡心,幹了不到兩年就灰溜溜地捲鋪蓋走人。

  「李公可知南中以南的情況?」瞭解了南中後,劉永又開始詢問關於這個時代的中南半島的情況。

  「南中以南地方偏遠、路途崎嶇,臣亦知道得不多,只知道遠南有真臘、扶南大小十餘國,其人皆丑黑拳髮,裸身跣行…………」

  在與李恢細談後,劉永對於南中問題有了自己的考量——在時機尚不成熟前,南中最好的治理方法便是維持現狀,放權不管。改土歸流什麼的還為時尚早……

  會見完李恢,劉永起駕前往尚書檯,在那裡他將和侍中費禕、黃門侍郎董允等近侍官交流朝政國事,當然實際上是由他們完成對劉永的交流和教育,比如剩下的《六韜》。

  事實上,諸葛亮安排的是劉永下午才接見朝臣,而之所以今天上午召見李恢是因為李恢是南疆重臣,他不可能長時間待在成都剛才和劉永的初次會面同時也是李恢的陛辭,會面之後李恢立刻就會返回牂柯郡平夷縣,庲降都督府駐地。

  車駕之上,劉永開始思尚書檯的問題

  尚書檯,隸屬少府,但現在和少府只存在名義上的從屬關係。東漢為了避免西漢末期皇帝大權旁落的情況,將機密之事盡歸於尚書檯,用來制約三公。而且尚書檯的尚書令、尚書僕射雖權重但位不高,僅秩比千石,其下屬官更是幾百石小官,皇帝容易拿捏掌控。

  到了曹魏,更是將尚書檯作為全國政務的總匯機構,權威日重。不過到了蜀漢,到了劉永這裡,就真他娘鬱悶和尷尬了…………如今,蜀漢權柄皆歸於丞相府,章武三年劉備駕崩,諸葛亮開府治事,總揆曹事。

  像那些有才華、有能力的臣子全他娘成了丞相屬官,比如:蔣琬,丞相府東曹掾;董厥,丞相府主簿;楊儀,丞相府參軍;霍弋,丞相府記室;向朗,丞相府長史…………

  同時,諸葛亮兼任益州牧,那些處理農商牧工、吏政、財政、鹽鐵等基本政務的州牧各曹從事、中郎也是諸葛亮的屬官呵(嗯……不地圖開疆的話……蜀漢的實際國土就他媽一個益州啊!!!)……

  有了這兩府官員,諸葛亮完全可以把什麼三公九卿、尚書檯甚至皇帝踢開單幹,太陽照常升起,蜀漢照成運轉。

  所以說劉永的尚書檯能有什麼卵用,大家心知肚明…………

  所以劉永挺佩服自己便宜大哥劉禪能在大權旁落下忍受諸諸十幾年而沒有太大怨言的…………比照霍光和多爾袞這兩位權臣……劉禪給諸諸的下場不要太好。這也從側面驗證了劉禪真的是一位混吃等死、胸無大志的君二代……

  尚書檯

  在接受了一個多時辰董允、費禕和郭攸之的再教育後,劉永終於還是沒能解脫,跳入了文字學習的另一個大坑。看來,諸葛亮雖然認為今上陛下比劉禪那個倒霉蛋聰慧一些,但顯然還是沒有親政的能力和條件嘛,還需要努力努力,自己事必親躬的責任還是免不了滴。

  拍了拍自己手上的《建興三年上計冊表》,劉永歎了口氣,目光一直停留在第一列第一字,看不進去,他一直在思考怎樣建立自己的權柄,而又不影響同諸葛亮的關係和其地位,同時又不會撕裂當今穩定的朝局。

  漸漸,劉永腹中已有了一個模糊的方案。

  「臣尚書郎禎拜見陛下!」正當劉永低首沉思之時,一道響亮而戲謔的聲音響起。

  劉永抬首,一張掛滿笑意,略顯嬉笑的臉出現,正是劉永的死黨,嬉皮笑臉的杜禎!

  看著杜禎,劉永也很高興,他大概可以算自己的潛邸之臣吧,露出笑容,朝杜禎招招手:「杜禎,過來,離朕近些。」

  杜禎腆著笑臉,走近了幾步。

  「近些,再近些。」

  杜禎看了眼劉永,收斂笑容,走至御案階下。

  「上階,杜禎。」

  杜禎恭身上階,來到劉永御座旁。劉永起身,拉著杜禎坐下,就坐在了台階之上。

  「陛下?」杜禎看出劉永有些反常,不禁問出聲。

  「杜禎,朕現在這裡,有一件天大的事需要你去辦,辦好了功在千秋,福澤萬代,能極大提升我皇漢國力。」

  劉永剛一登基便立即將自己擢為近臣,這當然是一份信任和愛護,杜禎不假思索道:「陛下請講,臣肝腦塗地,願效死命。」

  擺擺手,劉永繼續道:「文然(杜禎字文然),你先別忙著答應,朕的這件事並非那麼簡單。朕要你出使扶南!」

  「出使扶南?據說那是遙遠的南方,茫茫雨林深處的國度?陛下,臣去那兒幹什麼?」杜禎一臉懵逼,費盡腦筋也猜不出劉永的用意。

  「去尋早一種稻種,占城稻!」

  「占城稻?」

  「對,占城稻!此稻高產、早熟、耐旱,若引入巴蜀,將大大提升糧食產量。」
本帖最後由 new10018 於 2017-5-10 21:36 編輯

new10018 發表於 2017-5-10 21:38
第六章 進擊的劉永(二)

  「恕臣冒犯……陛下從未到過扶南,怎麼會知道世上有此稻種?」杜禎心裡很奇怪。

  「嗯……朕實話告訴你,昨夜朕夢於烈祖昭烈皇帝,皇父遙指南方對朕說:『小子永!扶南、真臘有稻曰占城,耐旱,不擇地而生,早熟。汝遣使取之,饗食萬民,葆爾國祚!』」劉永一臉真誠的注視杜禎,像似講出了心中最大的秘密。

  杜禎表示…………

  「所以朕也不敢確定扶南、真臘是否存在占城稻,然萬一有的話,對於蜀中百姓無疑是一大幸事。然而沒有的話恐傷先帝之明。是故杜禎你此次出使,名義上是替朕撫慰南中、扶南,訪尋稻種之事需得暗中進行。」

  「文然,君其敢乎?」劉永表情凝重,音量也提高幾分。

  好吧……雖然對於劉永所講不是很感冒……但這畢竟是劉永位居九五之後交予自己第一份使命……姑且聽之任之,就當公費旅遊一番吧。

  「臣……領命。」

  唉……抬出自己父親劉備出來,劉永也是無奈之舉,他總不能直接對杜禎講——哥來至一千九百年後,哥當然知道有占城稻這種好好東東啦……

  雖然自己剛才的話也有點經不起推敲和考量,但至少比如實告之強吧,畢竟這還是個滿天神佛,遍地鬼魅的年代。而且,劉永也沒有時間來編織一個更合理和沒有缺漏的借口,來派人去尋找占城稻啦。

  因為,原來歷史上諸葛亮明年就會上《出師表》出師北伐,現在雖然因為皇位更迭的原故可能緩上一緩,但無非也就是一兩年時間而已。

  而糧食對於北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人以食為天,悠悠萬事唯此為大。

  翻開史書,歷史上諸葛亮的北伐:

  建興五年,率師北上漢中,臨發,上《出師表》。六年春,出其不意攻祁山,魏三郡響應,關中響震,後馬謖失街亭,亮拔西縣千餘家還。冬,亮復出散關,圍陳倉,曹真拒之,亮糧盡而還。

  建興九年,亮復出祁山,以木牛運,糧盡退軍。

  建興十二年春,亮悉大眾由斜谷出,以流馬運,據武功五丈原,與司馬懿對於渭南。亮每患糧不繼,使己志不伸,是以分兵屯田,為久駐之基。其年八月,亮疾病,卒於軍,時年五十四。

  可以看出,較大的幾次北伐,軍糧不足一直是困擾漢軍的大問題。而占城稻,耐旱,高產,適應性強,早熟。能極大緩解漢軍北伐的糧食缺乏。

  況且,有了占城稻這個大殺器,劉永也能化被動為主動,逐步化解政治上的尷尬。畢竟無論哪個時代,什麼樣的身份,生活在社會這個群體中,唯有拿得出成績,能給大家帶來好處和實惠的人才能賺取聲望,才能居於領到地位!

  所以……然後尚書令陳震手中便有了這樣一份「詔書」,準確地講是一封並不完整的詔書,因為……它還沒有用印。

  皇帝詔命:

  昔丞相亮五月渡瀘,深入不毛,扶和夷狄,宣廣漢室之威德。惟仰皇宗皇祖之英明,朕初即大寶,既朕不明,不能遠德,是以使方外之國或不寧息,四方之外不安其身,二者之咎,皆自於朕之德薄不能遠達也。昔者累年南中諸夷暴亂,殘殺邊民官吏,或重朕之德薄。今以尚書郎禎為天使,持節撫慰南中及其以南,使邊臣兵吏聽諭朕意,使遠方胡夷稱聞聖命。遠方詳安,始於今年!

  ——建興四年,夏六月詔

  接到這樣一份「詔書」,陳震看了默不作聲,將詔書交由費禕、郭攸之和董允傳閱,四人看畢相顧無言,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一絲異樣,有吃驚、有不滿……有期待。

  皇帝下詔,並非腦殘歷史劇中皇帝說什麼什麼就成定局,詔書是神聖的命令性文件,有它固定的章程和格式。在三國,什麼開口就「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那是明清的事情好吧,而且即便是明清,正確斷句也因該是這樣「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所以說腦殘歷史劇……呵呵。

  這個時代皇帝下詔一般由尚書郎起草,尚書令史繕寫,然後由尚書僕射、尚書令聯合審核,然後再一起校對一遍,確保文字無誤,才遞交皇帝審核批准。批准後,重新繕寫一份,用皇帝璽印和尚書令印共同封印下發。

  而顯然,劉永擬詔並未使用作為秘書機構的尚書檯,這對於皇帝的近侍官們來講無疑是一個很不妙的信號——皇帝並不信任他的秘書們!

  沉默了一會兒,黃門侍郎董允神情凝重,率先出聲,對陳震道:「陳公,不如由某將此交於丞相一覽,而後再做決斷?」

  陳震點點頭,「天子畢竟年輕,應有之意。」

  董允朝諸人一揖,將詔書草案放於袖中,轉身離去。

  董允前腳離開,費禕臉上揚起笑容,頗有點看戲的心態:「看來,咱們這位小皇帝不簡單啊。」

  「文偉,噤聲。」陳震不滿費禕的跳脫,手指著劉永所在的裡間說道…………

  董允攜帶著詔書草案,臉色不豫,逕直出了皇宮,尚書檯又稱台閣在宮中辦公,而丞相府則在武義門外,毗鄰皇宮南闕。

  董允是一個正直、有原則之人,這是丞相讓他充任黃門侍郎的原由,為了看住皇帝,規勸天子一切不合乎仁德的言行以及不良嗜好——比如,他曾今成功打消孝懷皇帝想增納嬪妃之類的念頭。

  但似乎今上陛下更對朝政國事感興趣,這就讓董允感到很為難了,不可能不讓皇帝關心朝政吧。但本質上,從內心來講董允不認為一個十五歲的男孩能執朝廷牛耳,丞相才是如今漢室的燈塔,皇帝什麼的還是規規矩矩的好。

  丞相府,丞相及其屬僚辦公之所。

  以往三公、大將軍開府治事,都是自主征辟人才,而諸葛亮的丞相府屬官皆由朝廷命官充任,在這一點上和曹操……很有共通之處。

  丞相府為今時蜀漢之中樞,自然熙熙攘攘、人流如潮,進出辦事的官員摩肩接踵。伴著如織的人流董允進入丞相府。

  在足足等待了半個時辰之後,董允被佐吏帶進了諸葛亮的公房,就這還是因為董允身有要事,官職特殊的便利。

  恭恭敬敬地將詔書草案呈上,「丞相,此乃陛下與尚書郎杜禎所擬,並未經過台閣。」

  諸葛亮看了眼董允,將詔書草案接過,沒有說話,直接看了起來。看畢,將草案歸還董允,這才開口:「詔命寫得不錯,請君轉告陳孝起(陳震),讓他用印。另外,將詔書公於露布,鹹使聞之。」

  「丞相…………」

  諸葛亮沒有讓董允開口的意思,飛快道:「休昭(董允),今上一點也不類孝懷皇帝,非常聰慧,你們要肩負起教導天子向善的重任。」

  諸葛亮起身,走過來拍著董允的肩膀道:「日後,陛下下達不涉及國家重事以及千石官員以上任免之詔命時,君等皆可以直接奉詔,然後再將詔書謄抄一份給我。」

  「諾!」

  見董允答應得挺好,諸葛亮回身座前,突然想起似的,又道:「陛下剛剛即位,還未大婚冊立皇后,後宮之事由皇太后掌管,卿回宮拜謁一下太后,瞭解一下太后關於皇后人選的想法。」

  「諾!」

  董允走後,諸葛亮獨自對著座位後屏風上懸掛的山川河洛圖凝視良久,半餉,發出一聲悠悠的歎息:「今上究竟是雄才大略,威強睿德;還是權欲熏心,短視近利,想必很快會見分曉的……」

  無疑,通過這幾日劉永的言行和劉永同自己的見面和對奏,諸葛亮敢肯定——不說劉永胸藏大志,但至少是熱衷權力的一類人。有野心,渴望掌握大權,這不怕,人都是有野心的,怕的是貪婪!野心可以讓人成就大事,可貪婪卻只會讓人壞事。

  諸葛亮不怕劉永熱心權勢,玩弄手段,良善的小白是當不好英武的君主的!怕的是劉永毫只顧奪權容而看不清時局,容不下自己,容不下自己的方針和地位,如果這樣…………那對於所有人來說……無異於一場災難!

  在諸葛亮眼中劉永這封幾乎沒有乾貨的詔書,無非是試探自己對於他的態度,現在,自己接招了。今上是會見樹不見林,大肆發佈詔命任改官吏,還是舉止有度,進退得儀?

  這一刻,諸葛丞相心境亂了,陷入矛盾的心理中…………
本帖最後由 new10018 於 2017-5-10 21:40 編輯

new10018 發表於 2017-5-10 21:44
第七章 校閱虎步營

  在劉永向杜禎面受南行機宜時,詔書草案由尚書令陳震親自送回劉永手中,劉永接回詔書一看,露出滿意的微笑,上面已有了尚書令印四個篆字的鮮紅印記。

  「有勞陳卿了」

  陳震微微躬身:「尚書台,陛下機密之所,臣等陛下門下犬馬,能為陛下效力,是微臣等的榮幸。」

  哦……劉永聽出了陳震話外之意,看來自己這次擬詔不經過台閣讓他們有些緊張和忐忑呀,什麼叫「門下犬馬」,什麼叫「為陛下效力,是臣等榮幸」?

  其潛台詞無非就是說:陛下,俺們是您的近侍官,不是外人,我們是支持您的……咳咳……您日後有什麼用得著的地方千萬別客氣。

  稍微一想,劉永也就明白了陳震為何把姿態放得這麼低,作為皇帝的近侍官,他們實際上也相當於宮中和府中(丞相府)的一種溝通紐帶,朝夕相伴在皇帝身邊,皇帝有什麼想法和舉動免不了為他們所悉知,他們就能提前規避皇權和相權嚴重對立的風險。

  但如果皇帝不鳥他們,凡事繞過他們,你說諸葛亮是會換個皇帝還是換一批能讓皇帝親近的近侍官?答案自然是後者。雖然他們現在這個位置沒有決策實權,但每日與中樞機密接觸,能廣闊一個人的見解和極大鍛煉他的決策能力……更重要的是能簡在帝心呀!

  日後,但凡皇帝想要提拔官員,肯定首先想到那個曾經長期在自己身邊轉溜的X某某,嗯……能力見解又不俗,大大重用提拔。(原來歷史上,董允、費禕出掌蜀漢大權就是這個道理)

  所以,陳震可不願挪坑啊,不想被嫌棄走,那就只能和新皇帝搞好關係啦。

  「嗯,陳卿有心了。這樣吧,杜禎出使南中,卿可在尚書台選派一人,任為副使。」劉永也知道,不宜和尚書台這些人才鬧得太僵,但劉永也不會完全相信他們,他們順從自己一定是在有限限度內,一旦劉永玩點大動作,他們就會講:事關重大,臣等不敢輕易奉詔,需請丞相示下云云…………

  出去慎重考量,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劉永不會在朝中進行大規模人事調動,決定維持現狀,但尚書台絕對是個例外。

  劉永已經決定,過一段時間即向天下發佈求賢令,不論貴賤老幼、寒門大族,皆公試於冊,擢其優者為尚書台郎官。招徠一批人才,用他們來往尚書台摻沙子,同時培養自己的純臣,忠誠值MAX的謀臣。

  況且,變法干係甚大,牽連甚廣,更是非常之事,當用非常之人。說不定劉永能在那些人中發掘出自己的商君…………

  *********************************

  時間滴答滴答繼續流逝,在一個初夏的上午,陽光明媚,杜禎懷揣著劉永的詔書,手持代表天子的節杖,連同太常、尚書台派遣的出使貳官在兩百名右羽林軍士護衛下,迤邐而行,最終消失在南下的官道盡頭。

  劉永沒能親自去送別杜禎,因為同樣的上午劉永駕臨虎步營,在這裡會見他的將軍們暨檢閱虎步營將士。

  有位聖人講得好:槍桿子裡出政權。

  劉永新近即位,自然要去軍方露露臉,刷刷存在感,告訴一下將士們:咳咳……注意啦注意啦……那個,皇帝換人了啊!

  蜀漢軍隊分為左、中、右和前後五軍,這五軍並非戰時徵召的郡國兵,而是常備軍是真正的精銳力量,虎步營分左中右三營,隸屬中軍。

  通俗的來講,古代動則十數甚至數十萬人的大軍團作戰,其中真正的職業軍人最多幾萬人而已,他們才是整個大軍的脊樑和中堅,勇猛而沉著,善戰而不衝動。其餘的大部分人不過臨戰徵召的農夫和地方軍。

  漢代軍制,每部兩千人設部校尉一人,秩比兩千石,軍司馬一人,秩比千石。而後部營相通,所謂的「營」也即是「部」。

  虎步左中右三營每營兩千人,合計六千餘人,置虎步監統管,而現任的虎步監是——都亭侯向寵

  虎步營雖是中軍,但營盤並不設在成都城中,更非皇宮腳下,而是處於成都近郊。

  虎步營大營

  劉永一身赤色戎服,腰配天子劍,步履鏗鏘地行進在營道上。他的將軍們在其身後緊緊追隨,一個個姿容偉岸的身影猶若一段段巍峨不破的城牆,他們都有鎮東將軍趙雲、鎮南將軍輔匡、平北將軍馬岱、討逆將軍吳懿、興漢將軍吳班…………

  自打進入大營,劉永好奇的眼睛就在不停打量這個時代的軍營、部隊,他發現這時期軍隊紮營的時候是按編制分區的,並且各區之間有大道相通,營門和大帳之間會有空場用於軍隊列陣。所以,集合時各部隊直接在本區的大道上列隊,行至中軍大帳的空場上列陣即可。

  今日劉永視察虎步營,三營將士早早披掛完全,帶著武器列陣恭迎皇帝。

  虎步營,顧名思義,步兵營,虎步營三營士兵全為步卒,唯有將校才擁有馬匹代步。另外,劉永發現,虎步營士兵多披甲持戟,腰胯短劍;其餘則為弓弩部隊,但持弩者的數量遠遠多於弓箭手。

  劉永猜測,蓋是因為弩上手容易,不像弓箭手需要長期訓練,隨便拉出一名漢軍士兵簡單操練後便能持弩而發。再者,蜀中地域狹小、物資貧乏,弩箭短,弓箭長,做出一支短直的箭比做出一隻長直的箭更簡單和節省材料。

  「漢軍!」

  「威武!」

  「漢軍!」

  「威武!」

  將士們將劍戟互擊發出金鐵交鳴之聲,排山倒海的山呼響徹雲霄,高昂的吶喊層層迴盪,虎步營用男人的鐵血之音像他們的皇帝致敬!

  劉永繃著臉,冷眼注視著他的將士,儘管他的臉上的表情很強硬,竭力作出一副硬朗的樣子,可微微顫抖的左手還是出賣了他內心的激動。

  這,是他的軍隊,是他的倚靠,赳赳武夫,國之干城!

  他們是劉永安身立命的基礎,是他覬覦中原的依仗!

  受將士們的感召,劉永挺起胸膛,大步走在營道上,右手拔出天子劍遙刺虛空,左手握拳一次次敲擊在胸膛上,發出低沉的悶響。

  「漢軍!!威武!!!」劉永沒有露怯,大聲的回應。

  檢閱畢虎步營士卒,劉永在一眾武官的簇擁下前往校場,於途中下令:朕今日觀兵虎步營,兵容甚偉,朕心甚慰。令內帑出資,凡賜酒兩升,肉兩斤,五合白米,博餅二張。

  劉永的內帑,或者說蜀漢的內帑主要是劉備從荊州帶來的黃金白銀,以及地方郡縣的獻納組成。

  嗯……原來歷史上,劉備死後皇帝的錢袋子便由董允掌管,劉禪幾乎沒有經濟大權。在董允、費禕、蔣琬這幫人在世的時候,劉禪的慾望長期處於被壓抑狀態,後來終於熬死蔣琬、董允,費禕也遭曹魏降將手刃,繼任的姜維不管朝政,只可勁兒北伐,於是掙脫枷鎖的後主使勁兒納宮人,使勁兒修池子、修宮殿,在黃皓的攛掇下拚命公費旅遊……玩得那叫個不亦樂乎……

  明顯,劉永現在也未收回財政大權,但劉永可不準備窩囊前半輩子,沒有錢的皇帝誰鳥你呀——吊死煤山的崇禎皇帝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劉永雖然初即位,但他的小動作一直不斷,比如今日上午本來是約見將軍趙雲,但他卻一股腦叫了留在成都的大部分將軍彙集虎步營,開個趴體。

  為的就是告訴所有人,別以為哥年幼你們可以放肆到連哥一天上幾次廁所都管!哥雖然年輕,但不是任人擺佈的木偶!

  皇帝口含天憲,言出法隨,現在他經將犒賞的消息曉諭全營,他不信董允還敢忤逆自己。如果他敢對自己的諭令充耳不聞,那劉永也說不得撕破臉皮,將其除職了。
本帖最後由 new10018 於 2017-5-10 21:47 編輯

new10018 發表於 2017-5-10 22:25
第八章 曹丕之殤

  洛陽,偃師縣

  六月北方已進入夏季,熾熱的太陽高掛在天上肆無忌憚地釋放著它的熱量,河水被曬得發燙,大地焦烤得冒煙。

  所有人都在咒罵這個鬼天氣,炎炎夏日實在令人討厭,許多農夫山民都貓在家裡或樹蔭下納涼,但大批的曹魏公卿、朝臣以及他們的嗣君曹睿卻頂著烈日出現在了邙山附近的首陽山下。

  白色的孝服,白色的靈幡,一眼望不見頭的白色送葬隊伍…………

  一個月前,洛陽的皇帝死去,在位七年,他名字叫作……曹丕……時年四十歲!

  這位魏國的開國皇帝這樣安排自己的身後事:後宮淑媛、昭儀以下的妃嬪悉遣還家,與其骨肉團聚或嫁人。墓址選首陽山東丘墟不食之地(沒有種植作物的荒地),因山為體,不封不樹,不建寢殿、園邑,不修築神道;不隨金銀銅玉。

  依照曹丕生前的遺願,魏國的君主和臣子們,將他們的大行皇帝葬在首陽山南麓的山坡上,那裡面向陽光,終日不陰。

  這一切都按照曹丕《終制》的要求,簡殯薄葬。

  因此,首陽陵構造極為簡單,釗山為陵,不封土不植樹,也不建陵寢園地,神道等,地表沒有任何痕跡。陵中建築毫不侈華,隨葬品以瓦為主。

  這位魏國的文皇帝,曹操事業的繼承者,就這樣簡簡單單的下葬,輕輕的走正如他輕輕的來,化作一抷黃土,長眠在這天地間。

  撫軍大將軍、輔政大臣司馬懿立身土溝裡,注視著曹丕的靈柩緩緩被抬入首陽山山體之內,厚重的孝服壓在身上,汗如雨下,司馬懿卻不管不顧,只默默杵在那裡。

  鎮軍大將軍、錄尚書事陳群瞧見好友的異樣,略微猶豫,還是踏過雜草荊棘,提步走來。

  「仲達。」

  司馬懿未回頭,嘴角抽了抽,喉結上下滾動幾下,嘶聲道:「長文(陳群)啊……文皇帝……就這樣去了……」

  「唉,文皇帝其壽不永,早有預料啊。」陳群也看向首陽陵,歎了口氣,他能理解司馬懿對於曹丕的複雜情感,人生一生幾十年,知音難覓,知我者何人?信我者何人?

  別人陳群他不知道,但對司馬懿而言,當是曹丕無疑。

  曹操臨終遺言:懿藏雄豪之志,有狼顧之象。令曹丕不要重用他。

  但曹丕很欣賞司馬懿,總是回護他,因此而得以提攜。再此之前司馬懿一直是飲水機守護者,邊場打醬油的存在,也是從那時起司馬懿才真正進入曹魏中樞,曹丕下詔說:「吾東,撫軍當總西事;吾西,撫軍當總東事。」

  又詔說:「吾深以後事為念,故以委卿。曹參雖有戰功,而蕭何為重。使吾無西顧之憂,不亦可乎!」(將司馬懿比作自己的蕭何)

  凡曹丕出征,必命司馬懿留守,內鎮百姓,外供軍資。(相當於劉備去世前的諸葛亮)

  「嗟我白髮,生一何早。長吟永歎,懷我聖考……」司馬懿略帶傷感,張口而念。

  這是建安二十五年曹操去世時,曹丕感懷其父的《短歌行》,當年曹丕三十三歲,正是年輕力壯的年紀,可這位剛過而立之年的魏太子竟然已經生出華髮,未老先衰的徵兆已然突顯了。

  司馬懿回頭和陳群交換了一計眼神,作為當年親歷漩渦中央的人們,他們當然清楚曹丕早衰的背後實情。

  那就是…………儲位之爭!!

  少年時的快樂時光與後來的世子之爭給曹丕帶來的心理陰影形成鮮明的反差,先有曹沖,後有曹植,曠日持久的儲位之爭壓迫得這位曹操嫡長子喘不過氣來,雖然最終他還是勝了,可那是以透支身體和精氣為代價的。

  代漢後,曹丕肩負起曹操統一天下的遺志,有一顆匡扶靖亂的雄心,可惜他的文治武功遠不及他的才氣,和無數建安人一樣,繁華的夢想如鏡花水月般消散……

  「文皇帝駕崩,南方很快又會騷動起來。長文,作為輔政大臣,我們要替文皇帝看好大魏的江山社稷。」

  「當然如此,仲達是說西邊會有事?」陳群毫不懷疑司馬懿的判斷

  「非也,蜀賊國弱民疲,必不敢進犯我大魏,我們應該防患的是………吳賊。」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恭謙未篡時。這個夏天的司馬仲達滿心所想的是不負曹丕的重托,此刻的他挖空心思也不會想到,若干年後他會親手埋葬這個他曾今守護的王朝…………

  **************************************

  虎步營校場

  此時,校場之中已經佈置了坐席與几案,几案坐席數步之前還有掛架懸掛著山川河洛圖。

  蒼首皓髮的趙雲一直緊隨於劉永身邊,此刻微微欠身對劉永道:「自去歲以來,丞相在軍中治戎講武,今日請陛下一觀。」

  「善。」劉永稍頷首,這當然他知道,為北伐作準備嘛。

  待劉永與諸將坐定,一位三十多歲,濃眉大眼的武將大步跨行至山川河洛圖前,向劉永們一抱拳,朗聲道:「臣虎步營左營校尉胡濟拜見陛下!見過諸位將軍!」

  「胡卿,請試講武。」劉永明白,今日由他給自己講武,示之一笑。

  「諾!」

  「引兵深入敵國之地,與敵人沖軍相當,敵眾我寡…………」

  趙雲做於劉永左側,馬岱、吳懿坐於劉永右側,一邊聽胡濟講武,劉永一邊同趙雲談話。當然,他也想同馬岱、吳懿講話,但相比之下他還迫切渴望多同趙雲接觸。

  除了因為趙子龍英明神武、義薄雲天以外,更重要的原因是趙雲一直握有兵權,趙雲身居中護軍一職,主持中軍武官選拔、監督管制中軍武將。要知道當年漢中之戰,黃忠名位皆高於趙雲,卻必須由趙雲受符節,他才能領兵出戰。

  況且是趙雲劉氏的死忠,劉永當然要多在他面前表現表現自己,拉攏人心啦。

  「趙公可知胡濟生憑?」劉永問趙雲

  「胡濟,字偉度,荊州義陽郡人。其人與丞相相交甚密,為人不避嫌疑,敢於直言。丞相將他和崔州平、徐庶及董和相提並論。」

  前世劉永對這個胡濟沒太注意,現在聽趙雲這麼一說有點了然了——這胡濟掌握中軍一營,擺明了諸葛亮親信嘛,後世未聞其名聲,看來多半是德行有餘才幹不足的人物。

  講到胡濟,就不得不說一下諸葛亮的用人和蜀漢三個政治派系。

  曹丕篡逆,劉備稱帝,中國正式進入三國時代,再到劉備駕崩劉禪即位蜀漢的原從集團差不多都死光光了,像張飛、關羽、孫乾、糜竺、簡雍之類,掌權的是以諸葛亮為代表的荊州集團。

  這個時期,遍佈蜀漢朝堂重要職位的很多都是荊襄人士,相比與益州本地土著——益州世家豪族來講,這些人有一個明顯的標籤——外來人。

  蜀漢是個地方政權,這是否認不了的,沒有廣大地盤來安置所有人,蛋糕就這麼大,可偏偏外來人卻劃走了最大的那一塊。

  一群外來人騎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掌握生殺大權,身為本地人卻只能分得些殘羹剩渣,所以後來益州豪族慫恿劉禪投降的動機就很明顯了——寧為大魏一個州,不做蜀漢一個國。

  所以諸葛亮用人多用荊襄人士,多用其德而少看其才。

  當然,劉永也明白這是保持蜀漢統治,維持政治穩定的唯一之選。任人唯親永遠是主流,任人唯賢只有在政治地位穩固的時候出來晃蕩一下……
new10018 發表於 2017-5-10 22:34
第九章 騎兵!馬鐙!

  側身與趙雲聊了幾句胡濟,劉永又偏頭同馬岱、吳懿講話,並詢問了一些他們關於騎兵方面的問題。

  老實講,在同這些將軍們談話之前,在劉永的傳統印象中,蜀中是個盆地,四周山陵起伏,地形極其複雜,恐怕並不出產戰馬。

  然而劉永得到的事實卻和他的臆斷大相逕庭,蜀漢不僅出產馬,還出產寶馬,不僅完全供給本國的軍用民用,還大量出口到東吳,蜀漢是東吳騎兵坐騎主要供應地之一。

  馬岱和吳懿告訴劉永,南中(雲南)自古是出戰馬(滇馬)的寶地,此外陰平、武都二郡也產馬,那是白馬羌盤踞的地方,朝廷和他們交易也能獲得馬匹。

  因此,國家的軍隊當中還存在成建制的騎兵部隊,例如中軍的虎騎營,便是一支驍勇的騎兵部隊。

  「那我軍當中可有大量騎兵?」

  「我軍雖有騎兵部隊,但所佔比重並不多。」馬岱

  擁有大量的戰馬,卻未大規模組建騎兵,劉永有點反應不過來,問道:「這是為何?是騎兵太貴嗎?」

  「戰馬嬌貴,需要呵護照料,人吃馬嚼所費也多。再加之騎士選拔困難,要求騎手雙腿夾馬腹,還能縱馬絕塵跨溝壑,沖敵險阻,能達到這些十人中未必有三人…………」趙雲見劉永和馬岱、吳懿相談甚歡,也加入話團中來。

  「哦…………」劉永一拍腦袋,這才恍然大悟……對呀……這個時代還沒有發明解放騎手雙手雙腳的利器——馬鐙!

  馬鐙,完善的馬具,騎兵就更容易控制和馴服馬匹,並且使人騎在馬上較為舒適、穩固、省力;同時,得以使騎兵和戰馬很好地結合在一起,使複雜的戰術動作和列陣的訓練變得更容易了,能夠充分發揮甲冑和兵器的效能。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馬鐙的發明更催生了步兵與輕騎兵的夢魘——重甲騎兵的出現。

  幽冷銳利的騎槍,人和馬全身覆蓋著裝甲,僅暴露出一雙嗜血的雙眸,凝結成陣,化身成一股股鋼鐵洪流,碾碎一切!踏滅萬國!

  馬鐙、騎兵、重騎兵!

  劉永一拍手掌,興奮得大叫,恨不得立刻搞出馬鐙…………不過,劉永還是強行聽完了今天這場治戎講武。人吶,越是激動、興奮的時候,越是要沉住氣。

  *****************************

  治戎講武一畢,已時值正午,劉永沒有留在虎步營用膳,而是催促車駕快速回宮。

  劉永的天子車駕在官道上狂奔,這個時代的馬車的減震系統只能呵呵……劉永屁股被顛簸得開花,不過他也顧不上了,嘴角、眉目全是興奮之色,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成1都。

  奉車都尉法邈將車簾掀開,擔憂道:「陛下,慢一點吧,不急著這一時回宮。」

  看見法邈,劉禪腦中咻地靈光一閃,抓住法邈道:「法邈,你立刻遣飛騎先一步回成都通知少府和考工令,待朕回宮必須要看見他兩人!必須!」

  「陛下…………」法邈還想說什麼,劉永粗暴地打斷他想講話。

  「還不快去!」

  「諾。」法邈無奈,自去下令,心裡不免腹誹:這位主的畫風和孝懷皇帝差異太大…………

  ****************************

  皇宮,建威殿

  這裡是蜀漢皇帝平時理政的場所,劉永在這裡召見了少府王謀和考工令李央

  少府既是官職也是官衙名稱,為九卿之一,掌山海地澤收入和皇室手工業製造,為皇帝的私府。嗯……可近似看作後來的工部。

  考工令,負責兵器的製作和手工作坊運作,為少府屬吏。

  劉永看著垂垂老矣的王少府,也是歎了口氣,王謀的年紀大概七十多歲了吧,駝著背,老眼昏花,不僅耳朵還不好使就連嘴巴也不利索了。

  哆嗦著嘴唇,磕磕巴巴道:「老臣謀,謀……拜見……拜見……」

  唉,真怕他一口氣沒喘上來死在劉永面前,無奈,劉永瞪了眼不知趣的春坨,喝道:「沒眼力勁兒的東西,還不快扶王公坐下。」

  春坨估計也是看愣了,明顯遲疑了一秒,才諾諾答道:「誒,誒。」

  王謀太老了,這個年齡是一個他需要朝廷為他做什麼而他很難再為朝廷做什麼的年紀了。劉永也不是嫌棄老人,也不是不想榮養老臣子,可是王謀這種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還死賴在官位上「燃燒生命,發揮餘熱」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妥妥的佔著茅坑不拉屎啊。

  當然,劉永明白,王謀身後代表著益州豪族,他坐在少府的位置上叫作政治正確。況且這也不是王謀一個人這麼做,是很多人這麼做,每年死於任上的官吏如過江之卿,畢竟官僚嘛,節操是什麼東西?能吃嗎?

  相比之下,考工令李央就順眼得多,李央是一個中年人,他有著合乎中下層官吏的本色。他臉色有些木然,神情平靜,一副低眉順耳的樣子。很顯然,這個李央已經沒有什麼稜角了。

  「臣考工令央拜見天子!天子萬福!」李央跪伏地上,規規矩矩行禮。

  劉永見他像見寶似的,趕忙將他扶了起來,拉著李央的手來到御案前,道:「朕畫一物,卿且看看能否將它做出來。」

  李央以為劉永是想自作什麼淫巧樂具,頗有緊張,期期艾艾道:「陛下……臣……」

  劉永卻沒管李央,逕直回身御案之前,提筆便在一張乾淨的帛書上畫起來。

  漸漸一個環形物體浮現在帛書上,這個環形物體還有圓形底部,畫訖,劉永將帛書以示李央。

  李央注視著這環形物體,有點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這是何物。

  「李卿,這叫作馬鐙,乃增強騎兵的利器,卿若做出來它將有大功於國家!」

  「哦……」李央一聽不是奇技淫巧,立刻就放心了,至於大功不大功的李央倒是沒多在乎。古代中國從來都是工匠有用時想起來,沒用時一腳踢開,李央早已麻木了。

  「嗯……此物……馬鐙看起來就是一個圓環套一個底座,似乎不難,金銀銅鐵,請問陛下以何種材質來打造此物?」

  什麼材質,靠,金銀銅來做馬鐙裝備軍隊,那絕逼是瘋了。「用鐵,卿先試著打造一對。」

  「臣遵命,打造此物應該不難。」李央雖然麻木,但對於自身手藝還是很有自信。

  不久之後

  李央恭恭敬敬地呈上了一隊鐵質馬鐙,劉永不顧鐵灰,親自將它們托在手中細細端詳,漆黑的鐵疙瘩安安靜靜地躺在劉永手中顯得平凡無奇,只有劉永才知道——因為它,騎兵無敵的時代即將來臨!

  顫抖吧!渣渣們!

  「春坨,去牽一匹御馬來!」劉永手捏馬鐙,神秘一笑。

  須臾,春坨親自去牽了一匹寶馬來,將馬牽至建威殿外的廣場上。

  劉永帶著笑意,前去執住韁繩,發現此馬通體赤紅,鬃毛整齊,四蹄堅韌有力,眼神透亮,口齒乾淨利落,真乃神駿!

  「陛下,這可是從涼州走私來的好馬,其名赤驥。」春坨撫摸著赤驥,臉上不無得意,膩笑道。

  「赤驥,嗯,好名字!」

  劉永拍拍寶馬,將馬鐙用皮帶固定,懸掛於馬鞍兩邊,而後一掀衣袍,麻利地踩鐙上馬,嘴中發出怪叫。

  騎在馬上,腳踏在馬鐙上,劉永縱馬走了幾步,感覺很滿意。最後,更是縱馬小跑,拔出天子劍做出劈砍的動作。春坨、李央看著馬上動作花哨的皇帝,身形穩穩當當,沒有絲毫搖搖欲墜的跡象。

  春坨、李央看著在馬上馳騁飛揚的天子,天眼瞪如同銅鈴,驚愕不已。特別是春坨,他是見識過先帝劉禪、今上劉永學習騎乘的,二位天潢貴胄勉強能坐穩在馬背上,卻還需要布條綁住身體才不至於滾落馬鞍,哪能像今日這麼輕鬆。

  劉永騎了兩圈,心情舒暢,奔回二人面前,劉永「鏘」一聲收回天子劍,翻身下馬,隨手脫掉外面的直裾袍扔給春坨,凝聲道:「傳召:召丞相、九卿、在京兩千石將軍以及虎騎營校尉即刻入宮,朕有要事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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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欲止而風不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