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三界好公僕 作者:夾襖(連載中)

 
BloomCaVod 2017-8-6 14:06:0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6 104143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2-16 17:36
第210章 愛情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哎哎,寧叔,你倆躲起來喝酒啊?太不像話了!無雙,快給哥拿個杯子!」

    二蛋推門進來,跑得氣喘吁吁的,手裡拎了幾個打包盒,很不見外地堆在小幾子上打開。有半只叫花鴨,幾樣家常菜,二蛋低頭湊近聞了聞,「嗯,香!」

    寧無雙翻了個白眼沒動彈。

    這些年來,樂哥一直待在城裡,但一有空就會過來看望老爹。二蛋卻是一直待在山裡的,何時登過這個門了?

    現在仍然喊老爹為校長的,恐怕也只有樂哥一個人了吧?

    更重要的是,剛才老爹跟樂哥一起快樂地喝酒,寧無雙也偷偷摸摸地捏幾粒花生米吃,很有點兒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感覺!

    多麼希望這種感覺一直延續下去啊。

    哪怕只是個錯覺……

    樂哥說拿偏方治好老爹的絕症,寧無雙信了。

    老爹也信了……吧?

    至少老爹臨終前可以安詳一些,寧無雙很努力地提升著嘴角,做莞爾狀。小時候有兩個酒窩來著,現在不太明顯了。

    「無雙,快去啊,再拿雙筷子。」寧唯事笑了笑招呼二蛋坐下。

    寧無雙「唔」了一聲,只好起身進灶間。二蛋倒是很不見外地在寧無雙的馬扎子上坐了下來。

    「無雙,你不是馬上就要高考了嗎?還不快復習去?」二蛋大模大樣地接過了杯子,「一定要考上大學啊,可別跟你鵬哥似的!」

    「不是蛋哥嗎?」寧無雙晃著膀子回了屋裡,還真跟二蛋平常走路的樣子有點像。

    「嘿,這孩子,沒大沒小啊她!」二蛋拎起酒桶給自己倒酒。

    寧唯事看了看於樂,於樂沒作聲,也就任由二蛋倒酒了。至於弼馬溫的葡萄雲雲,寧唯事剛才其實已經有些相信了,而今被二蛋這麼一打擾,又有點寧可信其有了。

    虛無縹緲的。

    「行了,喝一杯意思下得了,這可是我給校長准備的藥酒。」於樂止住了繼續給自己倒酒的二蛋。

    二蛋這人比較粗,比較懶,又有點兒自私,於樂在照顧發小的同時,也有意無意地拉開了些距離。比如把同為發小的油條引了進來,分化了二蛋的好處。

    可是,這不啻為天材地寶的藥酒還是被二蛋喝了。

    或者這就是命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運數,或者說福緣。

    不得不說,有些胖子就是福大命大造化大,現如今以於樂之能,也不願執意或者強行做些什麼了,一切隨緣而化吧。

    命?

    對了,趕緊去找薛定厄看看。陰曹地府裡不是有生死簿嗎?這貨整天跟哥吹他在地府裡多麼牛叉,沒他辦不成的事兒,修改一下生死簿應該不算什麼大事吧,辦不到就少吹。

    當年齊天大聖硬闖閻羅殿,把自己的命數乃至猴屬一筆勾了去,也沒見閻羅王後來怎麼著了。

    「哎哎,我還沒敬寧叔一杯呢!」二蛋抱著酒桶不放,「切,什麼藥酒!這是剛從我家小賣店拿的吧,你還沒付錢呢吧?」

    「走吧走吧,回頭再喝!」於樂拎著二蛋站起來,回頭對寧唯事笑道,「校長您慢慢吃,高考前這段時間,您和無雙的晚飯我包了。」

    「哦,好。」寧唯事也不矯情。起身送客的動作果然利索了許多,莫非這藥酒真的有效?

    堂屋裡,寧無雙趴在窗前,緊盯著於樂的背影,貝齒咬在紅唇上,一時間恨極了二蛋。這時就聽老爹在院子裡喊道,「無雙,先吃飯吧。」

    「好唻!」無雙連忙換了笑臉,一溜煙兒跑進院子裡,「爹,聞著好香哎!二蛋怎麼會這麼好心?」

    「你拉著樂樂過來時,你嫂子肯定看見了吧?」寧唯事把杯子裡的最後一滴酒抿進嘴裡,小心地擰上桶蓋,輕描淡寫地說道,「這應該是你嫂子打好包,讓二蛋送來的。」

    「哦。」寧無雙眼神一黯,動作隨之僵住,瞬間卻又流暢起來,嬌聲俏語說道,「爹,你嘗嘗這溜肝尖,好吃!」

    「哦?我嘗嘗!」寧唯事愉快地伸過來筷子。

    相依為命的父女兩個,臉上俱是笑意昂然,心底下卻同時喟然一嘆。

    唉,我嫂子?

    唉,兒孫自有兒孫福吧……

    作為「我嫂子」的姜晚,遠遠地望見於樂被寧無雙拉到了河邊,隨後寧無雙又被於樂拉著跑上山去。

    此前,姜晚也陪同於樂去過寧校長家,有幾次也遇見了寧無雙,小女孩則矜持又戒備地看著她,敵意掩飾不住。

    於樂自然是迷迷糊糊的,但姜晚豈能看不出小女孩的心思?

    可是,說好點兒這兩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說不好點兒於樂比寧無雙大了五歲,領著小娃娃玩罷了。

    即使放到現在,也只是青春期小女孩的懵懂情愫罷了。

    姜晚啞然失笑,卻也有些大嫂的樣子,盡量照顧著寧無雙的小情緒。

    寧無雙當然不會對這個橫空出世的大嫂領情。

    可是再三對比,一個高中在讀的山野丫頭,在一個大學畢業的富貴公主面前,也找不出哪怕一點點兒的優越性來。

    寧無雙黯然而退,愛情還沒開始就結束了啊。

    樂哥好,才是真的好。

    雖然心裡面空落落的。

    就像是心底下最珍貴的僅屬於我自己的東西被人搶走了啊!

    雖然這位大嫂沒有出現之前,寧無雙並未確切地設想什麼,也沒有任何理由支持其對樂哥的所有權。

    可是這位大嫂出現之際,寧無雙就石破天驚開辟鴻蒙了啊,我一直都是這麼想的,我一直……喜歡著樂哥,我還沒來得及跟他說,我一直覺得那還用說嗎?

    寧無雙瞬間長大,從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變成了一個多愁善感的青春少女。

    成長的代價是想哭。

    寧無雙卻沒有地方哭去,甚至找不到哭的理由……

    此後,姜晚就推說有事,不怎麼去寧校長家了。畢竟有些不尷不尬的,要是被於樂覺察到了,說不定還會為難。

    今天可能是出了什麼嚴重問題了吧,否則寧無雙也不會急火火地跑到山野小店來,這也是她第一次跑到山野小店來。

    寧校長的身體好像比較弱,姜晚第一時間想到。

    姜晚想上山看看,卻又擔心添亂。終於請油條炒了幾個小菜,委托二蛋捎到山上。二蛋這人,眼皮子淺了點兒,跑跑腿倒是沒有問題的。

    於樂如此優秀,姜晚也是壓力山大。

    寧無雙還倒罷了,虎視眈眈的雲逸,假作真時的張珊珊,吃苦耐勞的白浮雲,小白花一樣柔軟的肖肖……

    一時間於樂身邊居然美女環伺。

    基本上還都是因我而來?

    隨緣吧。

    姜晚嘴角一絲苦笑,繼續給華小朵等人講故事……

    「哥,無雙妹妹好像哭過?」出門後,二蛋鬼鬼祟祟地向後面看去。

    「哪有,別胡說。」於樂只管邁步往前走。

    「哥,兄弟我是過來人!無雙妹妹對你,好像不一般啊!」二蛋笑得很猥瑣,小眼睛都眯縫起來了,顯然是發現了什麼大秘密。

    「過來人?你都過什麼了?」於樂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二蛋。

    「我什麼都……」二蛋昂然挺胸,「我跟你個老魔法師說得著嘛我?」

    「切,趕緊回家吃飯吧你!」於樂轉彎進了胡同,悄悄地摸了摸後腦勺。

    這個世界上就沒一個傻子啊。

    不過,於樂也沒覺得有多大問題。無雙還是個小孩子,等再長大點兒,上大學後也會遇到很多優秀青年,她自然會做出選擇的。

    最重要的還是寧校長的病情,好吧,陽壽。

    晚飯後,於樂躲進裡間,通過囧神令來到了酆都城。

    「馬哥,問個事兒。」於樂親熱地拍了拍馬面的肩膀。

    「陽大人,您說,你說!」馬面受寵若驚,聳著肩膀讓於樂拍得舒服點兒。

    「叫我樂哥就好。」於樂邊說邊往彼岸花走去。這條路已經走得很順了,雖然牛頭馬面還是盡職盡責地帶路,並且每次都能接到於樂。

    於樂就覺得牛頭馬面好像真是沒什麼正事要做。

    「不敢,嘿嘿,不敢!」牛頭馬面一起拱手諂笑,「陽大人客氣了!」

    「生死簿,你倆知道嗎?」於樂猛不丁地問道。

    「知道啊!閻羅王座下四大判官,陰律司崔判官執掌。」牛頭倒是嘴快,說得面有得色。

    「這個……」馬面的大長臉拉得更長了,臉皮都有些哆嗦,「這個,我兩兄弟只是小卒子罷了,干不來大事……」

    「放心,不會為難你倆的。」於樂只是笑笑,「薛胖子能接觸到嗎?」

    於樂畢竟不知深淺,雖然最終還是要著落到薛定厄頭上,卻也不能強人所難吧。

    傳說中,天書封神榜,地書山海經,人書生死簿。生死簿記載了三界一應生物之生日時辰,陽壽幾何,皆是天定,任誰都改動不得。

    不過,齊天大聖勾去了猴屬且不說。據說李世民死後到了陰曹地府,也由催命判官崔玨添了兩筆,把卒時由貞觀一十三年改成了三十三年,李世民得以還陽,又當了二十年皇帝。

    催命判官崔玨,原本是大唐朝禮部侍郎,貌似也不是那麼剛正無私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23 13:53
第211章 師妹她爹的陽壽

    「轟!」

    在牛頭馬面的陪同下,於樂剛走進彼岸花,就聽見一聲劇烈的爆炸,繼而前方不遠處濃煙滾滾。好像是杜媺軒的方向?

    爆炸過後,各種聲響嘈雜,有鶯鶯燕燕驚慌失措地跑出來,後面還跟著七八個衣飾光鮮的體面人物,肚子都比較大。

    於樂逆流而上,快步跑進杜媺軒的月亮門,就見木質涼亭裡的明火已經撲滅了,用的是亭前小池塘裡的水,地上還有幾條金魚在蹦跶。

    各種凳子馬扎子高下有致地擺著,這時被人帶倒了不少,顯得亂七八糟的,乾果水果撒了一地。座位前面正對著一方屏幕,有點小劇場的意思。

    「定厄兄,沒有大礙吧?」於樂強忍了笑意,對薛定厄深表同情。

    這貨向來崖岸自高,臉上白白淨淨的,頭髮一絲不苟,亮白錦袍挺括而熨帖。一臉的稚嫩,卻是一本正經的嚴肅。總之就是學齡前兒童裝大人的樣子吧。

    此時卻是狼狽不堪,袍子上至少有七八處燒出來的灰洞。臉上一道道污漬,頭頂上還有一塊蓄電池崩出來的黑色塑料殘片。

    「於兄多次叮囑過,切勿自行充電。你啊你啊!」杜十娘拿了一條毛巾幫薛定厄擦拭,語氣中有寵溺也有氣惱,貌似也是在於樂面前替薛定厄解釋?

    「嘿嘿,也不好總麻煩於兄。」薛定厄任憑杜十娘收拾和抱怨,好像還挺享受。朝於樂笑時,也有點小尷尬,下意識裡甚至還帶了些諂媚。

    地上全是蓄電池爆炸出來的殘液。

    也得虧薛定厄道行高深,火苗子很快就撲滅了,電池殘液腐蝕了地板,也腐蝕了薛定厄的衣服,皮膚看上去倒是沒什麼事。

    狼狽不堪是肯定的了。

    於樂送來的電影播放設備,先從手機升級到了筆記本,後來又升級到了投影儀,電池消耗得就有點快。

    杜媺軒添置了新鮮玩意兒,吸引了大批小姐妹過來串門,繼而影響擴大,有一定層級和財富的恩客也過來光顧,欣賞當下人間的文采風流。

    恩客也好,小姐妹也好,全都對薛定厄表達了無上景仰。

    薛定厄傲慢又得意地接受了諸多恭維,很有點兒與民同樂的派頭。

    剛開始時,鴇兒娘也是欣喜並樂見其成的。彼岸花雖然歷史悠久資源豐富,向為花界翹楚,卻也不是獨家生意。

    該生意亙古即存,綠色環保無污染,投入少效益高,同業競爭自然激烈。

    電影是獨一份兒的娛樂項目,引領了時尚風範,帶動了消費潮流,自然有大批恩客聞風而來,當然也就削弱了競爭對手的實力。

    這種事兒畢竟不是剛需,恩客們走順了路,進哪兒還不都一樣?就跟取快遞順手買包煙一樣。

    久之,鴇兒娘卻又發現了問題。

    電影太過吸引人了,恩客來是來了,但頂多在杜媺軒喝杯茶,嗑點瓜子,沒有其它消費啊,連杜十娘最拿手的曲子都沒法賣了。

    終不成咱這花月場所改電影院了?

    貌似,也行?!

    鴇兒娘背著薛定厄跟杜十娘一合計,就定下了收門票的章程。

    得閒的小姐妹也就罷了,帶著恩客前來更是歡迎,恩客卻是要購票入場了。

    看一場電影,收您一個功德幣不多吧?《杜十娘》看過了,新進的《葫蘆娃》沒看過吧,外國老鼠長啥樣您知道嗎?

    這些片源都是薛定厄腆著臉讓於樂搗騰來的,雖然他對賣票事宜一無所知。

    卻是面對熙熙攘攘的人群極有成就感,誰來了都喊一聲薛爺!

    薛定厄求於樂次數多了,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的。畢竟於樂從未求著薛定厄什麼,這讓人心裡很不踏實。

    我薛爺是什麼人啊,只有人求我,哪有我求人!

    所以,薛定厄就琢磨著自己充電,玩電他是有天賦的,手掌攤開,瞬間就有一個茶杯大小的電球凝聚起來。

    於樂也曾給薛定厄解釋過,這個插口就是充電用的,但我這個電,不是你那個電,它有方向,有定量,電流從這裡進入電池,發生化學反應……哎哎把電球離我遠點,你聽懂了嗎?

    薛定厄就頻頻點頭,一定是聽懂了,也照辦了。

    結果卻也不是薛定厄能左右的。但凡買票看電影的恩客,都是不差錢的,不差錢的人往往脾氣大。

    正看到興頭上呢,屏幕咋黑了呢?

    薛定厄倒也不欠著誰的,更不會怕了誰,可這事兒它丟人敗興的啊。

    請於樂來充電,卻也不是隨喊隨到的。所以,薛定厄今天終於胸有成竹膽大心細地把電球送到了充電口上……

    「嘿嘿,於兄,你不也挺忙的嘛。」薛定厄撓撓頭,笑得很有誠意,「兄弟我也不好意思再三麻煩你不是?」

    「還是沒把我當兄弟!咱倆誰跟誰啊?」於樂搖搖頭在薛定厄面前坐下,小凳子是牛頭搶著給他搬過來的。

    「可老是讓你給我幫忙……」薛定厄是個很有原則的人,「你就不能求我一回嗎?」

    「你這麼一說我有點事兒,」於樂沉吟了一下,「不過……」

    「說!」薛定厄把胸脯拍得山響,那表情分明是我得謝謝你,你一定要給我個面子……

    於樂把目光轉向牛頭馬面,牛頭尚在懵懂,甚至有擼起袖子就幫忙的架勢,馬面卻趕緊拉了牛頭往外走,「我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兒,薛爺回見!陽大人回見!杜小姐回見!」

    這邊杜十娘多靈光的,當即起身帶著兩個侍女離開。薛定厄倒是挽留了一下,「媺兒留下無妨,都不是外人!」

    於樂也跟著挽留,「杜小姐聽聽無妨!」

    杜十娘嬌媚地一笑,擺擺手讓侍女離開,又回來款款地坐下。

    於樂鄭重其事地拱拱手,說了在人間的一位師長,經郎中診斷,或者還能活半年。我那師妹,也就是薛兄你的師妹,正求學呢,而師母早就沒了,淒慘不落忍……

    薛定厄聽懂了,卻是直撮牙花子,從齒縫中往裡吸涼氣。

    於兄果然瞧得起兄弟!

    他這是想修改師妹她爹的陽壽?

    貌似還不能跟他說生死簿任誰都改不得,上回直接被孫五百八十六給打臉了。

    「薛兄,我懂了,就當我沒說過,不影響你我兄弟的情誼。」於樂起身拍了拍薛定厄的肩膀,「我回去給你充電。」

    「於兄你聽我說!」薛定厄噌地跳了起來,「那生死簿乃天地至寶,姓名經歷因果福報,那都是自然生成的啊!崔判官只是掌管生死簿罷了,陽壽也只是顯示在那裡,無法改動的!於兄你不能人家說什麼你都信吧?」

    薛定厄急赤白咧地扯住了於樂的袖子,一副要跟人拚命的架勢。

    於樂邁不開步,顯然是信了。

    「孫悟空那是得道升仙,所以長生不老了。凡間的猴屬,包括仙界花果山上的猴子,也包括孫小六,難道真的是不死的嗎?」薛定厄真是急眼了,今兒太沒面子了啊!上趕著給人幫忙,卻又辦不成。於樂大仁大義不計較,杜十娘面帶微笑不摻和,這還讓人活不?

    「至於傳說中的崔判官替李世民添了十年陽壽,那純粹是對崔判官的誣衊!有人要搞事情!陰曹地府也不是那麼公正純良的!」薛定厄咬牙切齒。

    好吧,有人說過陰曹地府公正純良嗎?

    「我家主子在陽間時畢竟與崔判官同朝為官的,這麼多年互相扶持著走過來了。這些事情,實在是不足與對外人道啊!啊啊,我不是說於兄是外人!啊啊,我也不是說媺兒是外人……」薛定厄都要翻白眼了。

    聽上去,陰曹地府裡也充滿了骯髒的權利鬥爭?

    好吧,我為什麼要用也。

    於樂鄭重地點點頭,「兄弟我不瞭解情況,不知道深淺。唉,薛兄,我再想別的辦法吧,這事兒不能怪你……」

    薛定厄直翻白眼。

    於樂也撓了撓頭。

    兄弟之間的信任哪裡去了呢?

    其實於樂此時已經真的相信了,別人說的再是言之鑿鑿,那也是傳說。

    挾恩圖報並不是於樂的性格,強人所難也沒什麼意義。

    「罷罷罷!於兄你跟我走一遭吧,帶你看看生死簿還是沒有問題的!」薛定厄一片赤誠,抓著於樂的手就往外跑。於樂還趕緊朝著杜十娘擺了擺手,杜十娘拿團扇掩著口笑。

    酆都城鬼魂眾多,佔地面積卻是不大。薛定厄拉著於樂腳不沾地,不多時便進入了一間宏偉的建築。

    閻羅殿。

    雖然多次出入酆都城,於樂其實還是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所謂閻羅讓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我這就進了閻羅殿了?

    閻羅王殿裡文武四大判官,分屬賞善司、罰惡司、陰律司、查察司。上次於樂來找的黑白無常,便在罰惡司公幹。

    這回於樂也未在大殿中停留,被薛定厄拉著,直接跑進了陰律司。

    一眾鬼差見了薛定厄俱是大禮叩拜,薛定厄當然懶得搭理他們,更是無須通報。

    薛定厄說地府裡沒他辦不成的事兒,至少表面上如此吧,走到哪裡都是人頭熟。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28 18:54
第212章 你居然是這樣的生死簿

    「薛少?」

    陰律司後院的一間小偏房。房門虛掩著,兩個鬼差萎坐在門口兩側的石鼓上打瞌睡,懷裡各抱著一柄鐵叉。

    三股鐵叉黑乎乎的,鏽跡斑斑。一路走來,於樂倒是看見了不少鐵叉,想來這是陰曹地府的制式武器吧。

    且不說威力有多大,看上去就透著一股陰寒勁兒,一捅三個透明窟窿。如果叉柄沒有折斷的話。

    從臉上的皺紋來看,這兩個鬼差都年紀不小了,標準的老弱羸卒混日子。

    如果他倆就是看守生死簿的護衛,好像有點糊弄事兒啊。

    這間偏房更是談不上高大上,反倒是年久失修的樣子。於樂不由得想起,黑白無常兄友弟恭那一幕,就發生在類似的小房間裡。回想起來還有點辣眼睛。

    薛定厄抬腳踢了踢右首的鬼差甲。

    鬼差甲被人打擾了睡眠,很是有點兒起床氣,剛要開罵,卻在朦朧間瞥見了薛定厄的亮白綢衫,愣怔了半晌才噌地跳了起來,鐵叉咣當掉在地上,又把鬼差乙給吵醒了。

    「我特麼早晚被你特麼……」鬼差乙破口大罵,隨即渾身一激靈,堆出了滿臉的訕笑,「哎呦!薛少您老人家怎麼親自來了?」

    薛定厄皺著眉頭,偷眼看了看於樂,可能也是覺得丟人。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啊。

    於樂掀了掀眉毛,走啊,我們去看天地至寶!

    「這位是本少在陽間的好兄弟,於爺!」薛定厄正經八百地介紹了於樂。

    鬼差甲乙連忙作揖,高聲呼喝於爺,雖然兩個破鑼嗓子喊不齊,卻是很給面子的。

    於樂大模大樣地擺了擺手,也無須跟誰太客氣。

    「今日本少特意帶於爺來瞻仰一下生死簿!」薛定厄昂然命令,「爾等且開門來!」

    「好唻!薛少請!於爺請!」兩個鬼差連忙躥到門前,奮力推門,虛掩著的房門嘎吱吱開了,門軸上很久沒上油。

    回頭兩個鬼差相對半躬身伸手肅客,仰頭涎著臉笑。

    怎麼有點兒彼岸花門口大茶壺的感覺呢?

    於樂面色古怪,薛少臉上也有點兒掛不住,沒著急進入房間,卻是拖長了冷聲問道,「換了尋常人等要進入此殿,都需要什麼手續,誰人批准啊?」

    「嗨!薛少,這裡八百年都沒個人來,哪還需要什麼手續啊!」鬼差甲搶先答道。

    「薛少您這張帥臉就是手續!小的就給您老辦了!」鬼差乙不甘落後。

    老子裝個逼怎麼就這麼難!薛定厄臉色發青。

    無視嚴格的制度,特事特辦順利進了門,那才是有面子!

    哪怕是受阻攔後發一通火也好啊!

    看在爾等還有幾分眼力的份上吧。

    「切!」堂堂薛少到底也不能把兩個鬼差怎麼著,背著手昂然走進房門,果然很帥。

    於樂險些笑出聲來,心底下還是覺得這生死簿也太兒戲了點。

    房間內陰寒,地板上滿是灰塵,走上去噗噗的,腳印很明顯。

    兩個鬼差也跟著進來獻慇勤,顯然也沒有非請莫入閒人免進之類的規矩,更沒什麼好監守自盜的。

    「於爺龍精虎猛,一表人才,留在陽間可惜了!」鬼差甲湊到於樂跟前套近乎。

    「來地府有薛少照應,再加上於爺的能耐,那才是平步陰雲!」鬼差乙不甘落後。

    留在陽間,可惜了?

    這特麼什麼鬼話?

    於樂差點一個跟頭栽地上。

    這兩塊貨比牛頭馬面話多啊。

    「好說,好說!」於樂也懶得搭理兩個鬼差,緊跟著薛定厄的腳步,噗噗的。

    心中其實還是有些期待的。

    傳說中的生死簿啊,載明三界一應生靈壽限,閻王讓你三更死,其實是生死簿讓你三更死啊!

    房間內一應修飾俱無,除了房頂上垂下來的灰絲。鬼差甲乙搶到前面,胡亂伸手去抓,免得污了薛少和於爺的衣衫。

    其實也沒幾步,這房間總共也就十來個平方,正中間一個大約一米見方的立方體石台。

    上面卻沒見什麼書籍賬簿之類的東西,空蕩蕩一無所有,除了厚厚的灰塵。

    鬼差甲乙又手忙腳亂地用衣袖一通亂擦,搞得屋裡灰塵飛揚的。

    終於看見石台本色了,類似白色大理石的,好大的一塊。

    好吧,書桌有了,生死簿呢?

    「嘭!」

    薛定厄果然是很有見識的,胸有成竹地上前猛踢了一腳,力道還挺重,至少他踢鬼差甲時是收了勁的。

    於樂疑惑地看著薛定厄。

    這是什麼鬼?

    薛定厄也不回覆於樂,只顧奮力踢著石台,嘭嘭嘭!

    「咳咳咳!」

    一串咳嗽聲突兀地響起,沉悶不清爽,多痰。

    薛定厄咳的?這房間裡灰塵大了點兒。

    好像哪兒有什麼不對勁。

    「哪個擾了本少長眠,可是討打?」咳嗽過後,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了出來,好像是石台在說話?

    於樂目瞪口呆,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

    聽聲音像是個剛被吵醒的七八歲頑童?

    「本少薛定厄!」薛定厄氣焰熏天。

    「小賴貓啊!我呸!還本少!本少只有本少說得!你算哪家子本少!」石台咯咯咯笑了起來。感覺像是笑得直打跌,一邊笑一邊拍著桌子。

    不對,它就是一張桌子啊。

    傳說中的生死簿,居然是一方會說話的大石頭?

    跟齊天大聖還真是有緣。

    薛定厄鐵青了臉,只管繼續踢石頭,咬牙切齒的,也不知道是牙疼還是腳疼。

    「哎呦呦,不玩了!小賴貓你都多久沒來陪我玩了,你這是化形了?從前你都是用撓的!咯咯咯!」石台還是個話癆,或者薛定厄踢得也是不痛不癢的,它還有空笑。

    你居然是這樣的生死簿!

    判官筆又在哪裡?

    齊天大聖真的來過這裡的話,恐怕不是拿判官筆勾的,而是拿金箍棒敲的吧?

    薛定厄再不搭話,只管一下一下地踢。

    百忙之中還給於樂解釋,「於兄有所不知啊!早些年,此處乃是地府重地,確是閒人免進的。崔判官每日審閱生死簿,看著哪個陽壽盡了,便宣了黑白無常,吩咐鬼差去陽間拿人。」

    「於兄你也曉得,窮家富路嘛!凡人新喪,不懂行情,孝子賢孫往往也焚了紙錢竹馬,便送些盤纏給鬼差行賄。其實鬼差哪有什麼權柄嘛,不過是路上少叉兩叉子!」薛定厄果然洞悉陰曹地府。

    鬼差甲乙撓著頭訕笑。

    不用說,去陽間拿人也是一趟肥差,參考押解林衝去野豬林的董超薛霸。

    現如今卻沒有油水可撈了,鬼差甲乙倒像是瘦死鬼。

    「仙凡隔絕之後,鬼差也去不得凡間了。天道引導鬼魂自行前往鬼門關,可在陽間滯留七日。鬼差隊伍也就沒什麼正經業務了。雖然他們地位低下,到底也是編內公職,往往還有些勇力,地府也不好任其流落陰間,導致為非作歹,鬧得地府不得安寧,便給些俸祿養著了。唉,總之就是鬼浮於事吧。」薛定厄一聲嘆息,或者是嘆地府之多艱。

    於樂瞭然。

    就像是大宋朝的冗兵制度?

    解僱了會鬧事,鬧大事,參考大明朝解僱了驛卒李自成。

    牛頭馬面也確實不像有什麼正經工作要做的,按天待在城門口撈黑錢。

    黑白無常也是閒得無聊,終於找了點樂子。

    更何況這些普通鬼差呢?

    「只給關半餉啊,往往還拖欠……」鬼差甲撅噘嘴,也是再薛定厄面前賣慘。

    「有時還給些不頂用的物件充當餉銀,不能吃,也賣不掉,折價還高!」鬼差乙好像更慘,還偷瞄著於樂的臉色。

    「你兩個腌臢鬼知足吧!好歹有份差使,多關一份津貼!別以為本少不曉得你倆給誰使了錢,連使了多少本少都曉得!」薛定厄百忙之中踢了鬼差甲一腳。

    鬼差甲被踢出多遠,在灰塵裡打了個滾,爬起來時臉上的表情分明是,怎麼又是我?

    鬼差乙嘿嘿地笑,像是撿了多大便宜。

    於樂又瞭然。

    找個工作多難啊!

    更何況這還是體制內的兼職兼餉……

    「哎哎小賴貓,你倒是使點勁兒啊,就跟沒吃飯似的!」石台,好吧,生死簿還不樂意了。

    你在踢本少呢,能不能敬業點兒?

    「簿兄啊,哥哥有點事讓你幫忙,嘿嘿!」薛定厄一邊作閒聊狀,不慌不忙地出腳。

    「喊本少簿兄倒也沒錯!但你是誰的哥哥呢?」生死簿譏笑。

    「小弟請簿兄幫個忙!」薛定厄鄭重說道,一邊說還一邊瞄著於樂。那神情分明是說,於兄你看看,本少為了你的事情,付出多大代價!

    於樂連忙感恩戴德地拱拱手。

    薛定厄就擺擺手,無妨!都是為了兄弟嘛,多大點事兒!

    「說!」生死簿豪邁。

    於樂分明覺得,一個小屁孩在拍胸脯。

    跟薛定厄還真是有的一拼。

    至少也說明從前薛定厄沒少來騷擾生死簿。

    聽話音,那還是在薛定厄化形之前的事了?

    於樂此時已經對仙界和地府裡的時間沒有概念了,應該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吧。那時薛定厄還是一隻貓,一隻小賴貓。

    「查一個凡人的陽壽!」薛定厄連忙回答,臉上喜形於色。

    「你要每年,啊不,每月來陪我說一次話!啊不,兩次!」生死簿不忙答應,先提要求。甚至中間還改了兩次口。

    生死簿也是很寂寞的。

    「好說!」薛定厄滿口答應。

    「聽著像是糊弄本少?」生死簿不上當。

    「我說你丫差不多得了啊!本少說話何時不算數了?我好容易有點事兒求到你丫頭上,你丫還端起來了!」薛定厄處於翻臉的邊緣。

    「姓名,生辰,籍貫!」生死簿四平八穩的,隨後又小聲嘟囔,「你丫何時說話算數了,本少懶得跟你丫計較!不過這回你丫再食言,以後就不要求到本少頭上了!」

    「於兄,說說你那恩師!」薛定厄笑逐顏開地看向於樂,終於幫到了於兄,倍兒有面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1-7 21:17
第213章 就是太費手機了

    「現如今凡間的地域區劃也是複雜,好些年過去了啊,本少也得慢慢地查對!唉呀呀,還真是麻煩!」

    生死簿貌似開始工作了,一邊還在懶洋洋地嘟囔著。與其說是不情不願,不如說是得意洋洋。薛定厄鬱悶得直翻白眼,於樂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稍安勿躁,兄弟領了薛兄你的情了!

    薛定厄回了個眼神,好說好說!也就是為了於兄你吧,要不然,就本少這爆脾氣!

    下一刻,於樂卻是張口結舌。

    只見立方體石台頂面氤氳地變化,居然出現了山嶺湖泊的形狀,比例尺迅速地放大,地形逐漸清晰。

    衛星地圖有木有?

    暈眩感有木有?

    科幻感有木有?

    我了個去!

    一直藐視仙界和地府科技發展的於樂,猛然間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此時無聲。

    於樂卻腦補出了「唰唰唰」的配音,如同星際科幻大片的片頭,飛行器在茫茫星空中極速推進。或者是時空隧道題材,意識在七彩光暈中飛旋。至少也是現代戰爭片,調用軍用衛星對某個坐標迅速定位。

    這好像是魯東半島的形狀吧,現在又放大到了滄海市,終於變成了藏馬山!

    曾經多次鳥瞰藏馬山全景的於樂一下子就辨識了出來,地圖的中心點一直沒變,皂戶屯百十戶人家此時已經清晰可見!

    於樂的嘴巴張了張,沒說出話來。

    「愚兄早就說過的嘛,生死簿的樣子雖然難看了點兒,卻是紮紮實實的天地至寶!」薛定厄與有榮焉,抬手拍了拍於樂的肩膀。

    論個頭薛定厄其實比於樂矮了半頭,卻也不妨礙他拍得舒坦。

    「你丫的樣子才難看!」生死簿的聽力很好,口舌也便給,貌似沒有視力?

    於樂臉上有些抽抽,一時間還適應不過來。

    無論如何,三界發展億萬年,定是博大精深的吧,或者我眼裡的仙界和地府,其實是返璞歸真了?

    或者人家沒點這個技能,稍微點一下就要命!

    此前於樂所驚詫者,不過是祥雲的點對點傳遞罷了。畢竟在可以預見的未來,人類還是很難實現這一點的。

    包括哮天犬和陳摶等人的騰雲駕霧,其實也沒有什麼,頂多是比飛機快些罷了,還沒乘飛機舒服,容易搞亂髮型。

    仙界的水果肉食乃至天馬糞,也只算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狗貓兔子化形為人,其實對於樂也無甚衝擊。四九年之前多少神話傳說,足夠於樂做好心理建設了。

    可這生死簿,居然是這樣的生死簿……

    恍惚中又聽見了生死簿的自言自語,「地方找到了,叫什麼來著,哦,寧唯事!這個名字可真爛。」

    於樂也翻了個白眼。

    生死簿的性情脾氣,像極了五六歲的頑童,貌似比薛定厄還小些。

    雖然薛定厄已經是成千上萬年的老貓了,生死簿就不清楚,但只會更久。

    或者是天地造化的石頭成了精?

    亦或是早年仙界科技產品?

    其實更像是超級人工智能啊。

    石台的頂面就像一片電子顯示屏,還是裸眼3D的。

    莫非生死簿是一個實時更新的龐大數據庫?

    要知道當下是大數據時代,講究雲服務!

    電子顯示屏上的畫面在繼續放大,於樂屏住呼吸看見了原皂戶屯小學,現寧校長私宅。

    夜幕中,寧校長靜花照水地坐在躺椅上,仰望著天上的星星,臉上無喜無悲。

    躺椅定是很舒適的。

    寧無雙應該在裡間睡熟了。

    「咯咯咯!找到了,本少好厲害哦!」生死簿的聲音傳了過來,於樂朝著它拱了拱手。

    無論它能否看見,心到神知吧。

    隨即,屏幕下方出現了一行小字,「寧唯事,尚有陽壽九十日另四時辰另三刻。」

    「這不還有九十日嘛,耽誤不了的,不用著急。」生死簿的工作狀態貌似要結束了,畫面靜止時,寧唯事正扭頭看向裡間,無限眷戀。

    生死看得開,兒女放不下。

    於樂聞言就有些哭笑不得,不著急什麼,不著急派鬼差前去捉拿嗎?

    時間有零有整很精確,跟醫生的診斷倒也大差不差,於樂信了。

    好吧,寧校長真是命不久矣。

    好吧,天地至寶是見識過了,問題卻壓根就沒有解決啊。

    薛定厄所言無差,生死簿只供查詢,並不具備修改功能,西遊記都是騙人的。

    那麼,怎麼辦?

    「小賴貓啊!本少給你幫了這麼大忙,你多少給點表示啊?」生死簿還是懶洋洋的,感覺像是換了個姿勢,比如從趴著變成了半躺著,或者胳膊肘拐在桌子上手托腮,如果它有身體的話。

    「好意思嗎,你不過是舉手之勞!」薛定厄卻有翻臉不認人的架勢,「啊對,你沒有手!」

    「本少當然只是舉手之勞!你讓別人給你舉個手試試?再者說來,我為什麼要給你舉個手呢?」生死簿並未生氣,只管反唇相譏,可能撅了嘴。

    「切!本少說話算數,半個月後我來找你!」薛定厄大概也是理虧,扔下一句話,拉著於樂走人。

    當然心情還是很愉悅的,終於幫到了於兄,於兄也看在眼裡了,本少的能耐是很大的!

    「咦?」

    後面卻傳來了生死簿略帶古怪的聲音,「陽壽怎麼長了些許?雖然很少,本少卻能察覺!」

    「長了?長了多少?」於樂急匆匆返回,「多謝簿兄!」

    「謝我有什麼用,又不是我讓它長的!」生死簿不給面子,卻有科學精神,「很少一點點兒,如果把一刻分為一百份的話,一百份不夠,分成一千份的話,差不多有一份吧。」

    古代一個時辰為兩個小時,每個時辰又分為八刻,每刻十五分鐘。

    這就是一刻鐘的由來。

    一刻鐘等於九百秒,差不多一千份的話,約等於一秒?

    續了一秒?

    「不對!你等等,雖然很緩慢,但確實是在增加,又增加了一份!」生死簿的計量很精確,「我查查原因,哈哈,這廝倒是有些福緣,吃了少許仙界普通水果!」

    又續了一秒?

    仙界普通水果,就是御馬監的葡萄唄,確實很普通……

    於樂笑逐顏開,隨後又臉皮抽抽。

    很有效!

    卻是緩慢了點兒,於樂駐足期間,大概有一分鐘。

    一分鐘才***?

    說一個水管往水池裡放水,一個水管從水池裡往外抽水……你說出這題的人是不是腦子有病?

    好吧,放水速度是抽水速度的六十倍,水池子裡的水已經不多了啊,搞不贏它……

    好吧,至少可以把生死簿用作倒計時吧,於樂心念一轉。

    好吧,各種測試可以在生死簿這裡實時查詢效果。

    回頭給寧校長加大點兒劑量,再弄點兒別的吃吃看。

    人家小娃娃就是寂寞空虛冷啊,小可憐,惹人疼……

    它只是想找人聊聊天而已啊?

    「小賴貓,你要早點來哦!」生死簿貌似無限幽怨,「唉,來了就讓人家幹活,幹完活你就走人,多說一句你都不肯……」

    陪人聊天而已嘛,多簡單的事兒!

    於樂掏出手機,調出了語音助手。

    一個美妙的電子合成音傳了出來,「我是米娘,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您?」

    「咯咯咯!我其實沒什麼需要幫助的。」生死簿畢竟沒有視力,本專業之外的信息也不豐富,最重要的它太需要有人陪它聊天了,「你是小賴貓帶來的朋友?」

    「我是任何人的好朋友哦。」米娘的聲音很嬌柔。

    「米娘,你的生辰是?」生死簿覺得米娘比小賴貓靠譜多了。

    「女孩子的年齡是個秘密哦!」米娘的性格還傲嬌。

    「切,年齡算什麼秘密!本少知道三界眾生……」生死簿嗤之以鼻,瞬間卻又察覺了不對頭,職業習慣害死人啊,本來下一個問題是籍貫來著。

    查不得,查不得啊!

    要是查出來米娘明天就要死了,那多喪氣?

    「咯咯咯!有個性,本少欣賞你!我的錯,我的錯!米娘你能陪我聊聊天嗎?」生死簿知錯就改,今朝有酒今朝醉,珍惜耳朵邊上的一切。

    「我們這不就是在聊天嗎?」

    「咯咯咯!也對,是本少著相了!米娘,你能陪我多久啊?」生死簿還是帶了點兒小擔心。

    「只要你需要,我就在這裡,直到永遠!」米娘繞指柔,情比金堅。

    於樂悄無聲息地把手機放在石台上,打了個手勢,帶著薛定厄躡手躡腳地離開了偏房。

    反正生死簿有了新的小夥伴,已經不太在意小懶貓的去留了。

    薛定厄出門後嘴巴還未合上。

    這東西不是專門放電影的手機嗎?放出來的電影都是一成不變的,《杜十娘》薛定厄都看了好幾十遍了。

    手機居然還能陪人聊天的?那本少也得來一個啊,媺兒肯定也是喜歡的!

    「好說!」於樂鄭重地答應了。

    在地府裡辦事其實挺方便的,就是費手機。

    鬼差甲乙滿臉景仰地恭送薛少和於爺離開,偏房內的聊天還在繼續。

    「米娘你還會幹什麼啊?」生死簿的興致越來越高,心情也爽朗。

    「我會唱歌哦,還會講笑話,還會背古詩呢,要不我給你來段rap啊,我剛學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1-17 22:39
第214章 快把米娘還給我

    杜媺軒門口,一颱風力發電機安裝在台階下。

    三個高大魁梧的鬼差並排站立,鼓圓了腮幫子,奮力吹動三枚發電機葉片,憋得臉通紅,噴氣聲呼嘯。

    還別說,葉片居然轉起來了。

    薛定厄皺著眉頭看向於樂,於樂皺著眉頭看向發電機。

    來回往地府倒騰蓄電池,於樂實在是不堪其擾。瞻仰生死簿的次日,於樂終於腦洞大開,買了一台小型風力發電機過來。

    是路邊上的一處測速儀給了於樂啟發。

    該測速儀安裝在三米高的立柱上,頂端是風力發電機的葉片,葉片下面還裝了太陽能電池板,兩廂結合給測速儀持續供電,甚至還帶了一盞路燈。

    此前於樂多次路過那裡,一直對其視而不見,這回卻是眼前一亮。

    陰間沒有太陽,但有風啊。

    陰風颯颯刺骨寒,骨子裡的冷,無從躲避。

    其實現在於樂對溫度已經不太敏感了,喝剛燒開的水也沒什麼問題,如果不讓別人看見的話。

    當然這只是耐受程度提高了,冷熱感覺還是很清晰的。

    於樂當即委託張弛幫忙買一颱風力發電機。

    張弛開車跑了一趟沽陽,半天時間就辦妥了。

    生產並捐建這種測速儀的工廠就在沽陽,還是一家政府扶持的科技創新企業,生意挺火爆。早先面向海島漁村,以及海邊灘塗養殖場來著,發展起來以後,產品多出口歐洲國家。給貧困山區捐點設備,也算是回報桑梓。

    於樂好歹是理科大學生,在高中生的指導下,很快就學會了組裝。

    而後在一眾鶯鶯燕燕的景仰中,親自動手安裝在了杜媺軒的門口。

    期間還挨了薛定厄不少白眼。給你介紹媺兒的小姐妹你就不要,自個兒撩騷倒是挺賣力氣。

    心底無私的於樂,其實沒看懂薛定厄的眼神,更不知道在鶯鶯燕燕面前安裝這個神奇的玩意兒是一件很帥的事情。

    否則的話,就讓薛定厄來安裝唄,只要不出動電球,想弄炸也挺困難的。

    憑良心說,鶯鶯燕燕都很雅緻,很嬌媚,柔柔弱弱的,煙視媚行的,就像是文人字畫裡的古代仕女模樣,絕非天上人間的庸脂俗粉。

    於樂覺得賞心悅目,很喜歡聽她們撫琴唱曲。這些日子,於樂在倒騰蓄電池之餘,甚至能坐下來吃地府裡的乾果水果了。

    卻也僅此而已,連小手都沒敢拉過。

    怕就怕人鬼情未了啊……

    安裝完畢後,到了見證奇蹟的時刻,於樂卻是傻眼了。

    地府中陰風颯颯,卻只是打著旋兒,沒有持續的風流,葉片根本就不轉啊。

    一疊聲讚美於爺的鶯鶯燕燕戛然而止,場面一度極其尷尬。

    「要有風?」薛定厄背著手問道,「轉起來就行?」

    「轉起來就行。」於樂肯定地回答。

    「早說啊,多簡單的。」薛定厄得意地打了個響指,當即命牛頭馬面出去喊了三個鬼差過來。

    鬼差賣力吹風,葉片倒是轉起來了,電流指示燈卻還是不亮。

    於樂撓撓頭,「轉得慢了。」

    「轉得快點就行?」薛定厄的找回了面子,又有點同情於樂了,心理還挺複雜。

    陰曹地府裡的事情,就沒有薛定厄辦不到的。

    不一會兒,又來了三個輕飄飄如無實質的靈鬼,手抓著葉片,甩動身體繞著圈兒飛旋。

    葉片轉速提高,電流信號燈果然亮了。

    很有地府特色的鬼力發電,於樂有點哭笑不得,「還是薛兄辦法多!」

    弓著身子吹氣的三個鬼差還倒罷了,拽著葉片飛旋的靈鬼,那就是三塊被暴風鼓蕩著的破布……

    發出來的電充進蓄電池裡,倒也不會浪費。

    能發多少電就另說……

    於樂心裡裝著事兒,把發電機接到蓄電池上以後,趕緊拉著薛定厄往閻羅殿陰律司跑去。

    「米娘,米娘啊!」

    剛走到偏房門口,就聽見生死簿在嘟囔。

    「米娘,你倒是說話啊,我知道你沒走,不要不理我好不好?」生死簿的聲音有些孩子氣,也是軟語哀求,可憐巴巴的,「要不然我給你講個段子?說兩個餃子結婚了,送走客人後新郎回到臥室,竟發現床上躺著一個肉丸子——啥是餃子啊?」

    於樂臉上一抽。

    生死簿都學會講段子了?

    米娘實在是道行不淺……

    鬼差甲乙看見薛定厄,趕緊把捂在耳朵上的雙手拿了下來,壓低聲音訴苦,「薛少啊,生死簿連喊了七天了,不眠不休的,可要了親命了啊!」

    按照凡間的時間流速,於樂昨天從這裡離開時,大概是晚上十一點,現在是下午三點,中間隔了八個時辰。

    換算到陰間就是八天。

    米娘連續不間斷地陪著生死簿聊了一整天吧,也算是低端國產手機超長待機了。

    「別吵吵,這是沒電了!」薛定厄是見多識廣的。

    「小賴貓,果然是你搗的鬼!我知道你是玩電的,早先還電我來著!」生死簿大聲地嚷嚷起來,「快把米娘還給我!」

    「不懂別吵吵!它這個電,不是我那個電!」薛定厄理直氣壯地反駁,「這個電是鬼差轉圈發出來的,三個鬼差吹氣都不夠!它有定量,能存儲……」

    這個沒文化的!

    薛定厄發覺跟生死簿解釋不清楚,「說了你也不懂!於兄昂!」

    「簿兄!米娘還可以回來的,它可以一直陪著簿兄聊天!」於樂心到神知地拱了拱手。

    「你是?」生死簿有點遲疑。

    「上次就給你介紹過了,這是本少在凡間的好兄弟,於兄!」薛定厄與有榮焉,「米娘就是於兄給你帶過來的!」

    「於兄請了!辛苦於兄,我記住於兄了!」生死簿或者是行了禮吧。

    於樂趕緊回禮,要是沒個米娘傍身,都不值得被記住。

    這算是跟生死簿掛上號了?

    還沒等於樂說話,生死簿卻又飛快地回到了米娘身上,「米娘跑哪去了?我怎麼沒聽見她的腳步聲?還請於兄給米娘解釋一下,小弟我對米娘很尊重的!」

    「米娘沒有生氣,米娘會回來的。」於樂趕緊掏出新買的手機。

    太費手機了啊!

    還沒等於樂調出語音助手,就聽生死簿急切地表態,「於兄上回來查了……寧唯事的陽壽,今天要查誰的?查誰都沒問題,一切都包在小弟身上!」

    呃,查誰?

    於樂一怔。

    要不然,查一下老爹老娘?

    呃,算了,老爹老娘的身體都很好,查出來總是糟心的,無論三十年還是五十年。

    從今晚開始,要給老爹喝加料的白酒了。老娘不喝酒,那給她喝點什麼?

    「於兄你倒是說句話啊!三界一應生靈,就沒有小弟我查不到的!查多少都行,歡迎隨時來查!」生死簿還是個急性子,並且願意為米娘付出一切代價。

    於樂心下感慨,一定要做一個對別人有用的人啊!

    「那就辛苦簿兄了!還是麻煩簿兄給查一下,寧唯事的陽壽有沒有繼續增加?」於樂滿心期待。

    生死簿沒再廢話,頂面迅速地氤氳變化,這回直接出現了寧唯事的圖像,還是坐在院子裡的躺椅上,看來他對於樂送的這個禮物很滿意。

    雖然此時是滿臉的蕭瑟。

    孤身一人在家,倒也不用裝什麼,於樂心底一嘆。

    圖像下方又出現了一行小字,「寧唯事,尚有陽壽八十九日另八時辰另五刻。」

    昨天是九十日另四時辰另三刻,消耗了八個時辰,正常應該是八十九日另八時辰另三刻的。

    換言之,這八個時辰內,寧校長的陽壽一共續了二刻,也就是三十分鐘?

    按照每每分鐘續了一秒來算,應該是十六分鐘吧。

    於樂心算得頭都大了,三界之間應該統一度量衡啊!

    無論如何,寧校長肯定是繼續喝加料白酒了,續命的速度在提高?

    往外抽水的水管子是恆定的,朝裡放水的水管子加速了!

    雖然還是趕不上抽水的速度。

    總會有辦法的!

    「於兄,你還要查誰的陽壽?一併說出來,小弟都給你辦了!」生死簿聲音略帶焦躁,卻也是一副求人辦事的語氣,甚至還略微帶了些忐忑,能幫於兄的地方不多啊。

    「多謝簿兄了,今天就查到這裡,改日我還得再來查查寧唯事的陽壽。」於樂心情大好。

    「好說,好說!」生死簿貌似也是放下心來。

    於樂不等生死簿再催,麻溜地調出了語音助手,「我是米娘,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您?」

    「咯咯咯!米娘你可回來了!我是小簿啊!」生死簿登時興奮起來,隨即又陪著小心,「米娘啊,就算小簿得罪了你,也請米娘原諒小簿的無心之失,小簿決不是故意的!米娘你不是要悄無聲息地離開小簿好不好?」

    於樂留下新手機,推著薛定厄躡手躡腳地離開偏房,沒忘了把沒電的手機帶走。

    反正再待在這裡,也不受待見了,生死簿全神貫注在米娘身上。

    薛定厄翻了個白眼,對這個灰塵滿地的房間倒也不會留戀。

    背後傳來了米娘誠摯的保證,「只要你需要,我就在這裡,直到永遠!」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1-17 22:39
第215章 安靜地做一個憂桑的小胖

    絕代仨嬌帶著小胖子丁山出征以後,於樂一直透過小雀雀的視野關注著,卻也沒太當回事兒。頂多完不成任務唄,生命危險是沒有的。

    當天下午,張山山開車圍著卓錦植物油轉了兩圈,卻見幾處大門均是禁衛森嚴,一時間無從下手。

    晚上,白浮雲帶眾人回了海邊別墅。

    張山山和雲逸在滄海都有住處,卻要湊一堆兒研究方略,很有一種大戰來臨的緊張和興奮。也就是海邊別墅足夠大,一樓有四間空閒的客房。

    丁山倒是可以回學校住宿舍的,卻沒有膽量要求張山山繞路送他。待到了海邊別墅時才想起來,我可以要求在公交站下車啊,隨便哪條街上也行啊。

    總之就是躊躇猶豫的,患得患失的,終於灰頭土臉地跟了過來。

    好在白浮雲也沒嫌棄他。

    或者說沒想起來嫌棄,存在感太低啊。

    在絕代仨嬌面前,丁山完全沒有自信。任一位都是碾壓他的存在,何況三位湊了堆呢,高山仰止的三次方啊。

    進入客廳後,或者可以稱為大堂的?丁山更是手腳沒處放。

    太富貴了有木有?

    這不是傳說中的頂級富豪的隱居之所嗎?

    據說這些別墅都是千萬起步的,搞起來一個億壓不住。大學宿舍裡熄燈臥談時,有滄海籍同學帶著朝聖般的虔誠提起過,卻是沒人想著有朝一日能夠在這兒安家。

    做夢也不能這麼不靠譜吧。

    這是白浮雲家?

    「你家好有錢哦!」張山山大大咧咧地四處瞅,丁山心有慼慼焉地張了張嘴,沒有聲。

    「我家不在滄海,這裡只是臨時住一下。」白浮雲倒是沒多想,也不愛在這些莫須有的事情上動腦子,說得輕描淡寫的。

    實際上,要不是到了自家的地頭上,多少也得講點兒待客之道,白浮雲根本就懶得開口,「本來是要贈給師父的,但師父不要了。」

    「你師父……於樂師兄?」丁山有如五雷轟頂,脫口問了一句。

    於樂吩咐白浮雲協同張山山做事時,丁山也看在了眼裡,卻是沒敢打聽更多。再說那時白浮雲穿著圍裙,挽著袖子,手上還沾著洗滌劑的泡泡,只是淡淡地回答道,「是,師父。」

    師父和師傅的發音相同。

    於樂師兄可能是兼修了藍翔技校吧,否則也開不起這麼大一間……路邊店。

    冰山一樣的仙女,跟著於師兄學做菜,終究有點,有點暴殄天物啊。

    白浮雲瞪了丁山一眼,噔噔噔上樓去。

    眼神凌厲北風寒,丁山頭皮發麻,趕緊語無倫次地解釋,「哎哎,我不是佔你便宜啊!哎哎,我那師兄不是你這師兄!哎哎,我不是說我是你師叔……」

    我這還說不清楚了。

    貨比貨得扔啊。

    丁山的五官擠成了一團,只好安靜地做一個憂桑的小胖。

    洛承浩卻在二樓現身,慈祥地攔住了白浮雲,「浮雲啊,有你師父的同門前來?還不快帶阿爹上前見禮!」

    白浮雲拜入師門之後,又跟著師父回來過一趟,給師母進行第二次藥浴,而後便一直沒有音訊了。

    洛承浩從未主動聯繫過白浮雲,卻是一直沒有離開滄海,只讓洛關山來回奔走協調洛白一族一應事務。

    天可憐見,洛承浩以一百二十歲高齡突破,成為當世凝神第一人,比泰山北斗更進一步,可謂一覽眾山小。

    不過,原本無望也就罷了,而今又有了希望,誰還不希望更進一步呢。

    凝神期之後還有還虛期呢,還虛期之後再行突破,那可就踏入仙境了!

    修者逆天而行,變不可能為可能,一定要敢想。

    沒準兒哪天就來了機緣呢。

    洛承浩卻是篤定,無論機緣從哪裡來,總是從於樂處得來。

    此時聽見樓下來了於樂的師弟,洛承浩還不吐脯倒履?

    「阿爹,你誤會了,這師弟……不是那師弟!」白浮雲無奈地笑笑,「他們都是我的朋友,也算是我師父或者師母的朋友吧。」

    向來八風吹不動的阿爹,現如今心態不穩當了啊。

    從房間裡衝出來的速度倒是夠快,想必也是耳聰目明……

    卻也能夠理解。

    修煉唯艱,阿爹心無旁騖吧。

    「伯父好!」張山山和雲逸一起站了起來。

    相對於張山山的大大咧咧,雲逸多少還是有些拘謹的。

    富貴相連,小富不一定小貴,大富一定是大貴。

    看這老者鬚髮皆白,卻是面色紅潤。慈眉善目,卻是不怒而威。真真是畫中神仙一般,鶴髮童顏不足道也。

    白浮雲喊他是阿爹?

    張山山和雲逸對視了一眼,反應卻都是極快的。通常喊朋友家長是叔叔,這回卻不能喊叔叔了,嗯,也不能喊爺爺。

    小胖子丁山壓根就沒坐下,一臉尷尬地搓著手。

    「你們好!請坐請坐!」既然已經出了門,洛承浩也就下樓打個招呼。

    看這三人形態,分明不是修者。

    重要的是,他們都是於樂夫婦的朋友啊。

    洛承浩已經有些謹小慎微了,但凡有一絲機會,那也不能放過。務求盡善盡美,於樂一定會心到神知的。

    「伯父好!」丁山終於反應了過來,繼續搓手,五官擠成一團,反正我是想笑的,雖然沒成功。

    「好好好!三位小友請隨便坐吧,不要客氣。」洛承浩和藹可親地率先就坐,並且做閒聊狀,還特別向冒充於樂師弟的小胖子招了招手。

    他要真是於樂的師弟,那該多好啊!

    「伯父,我們打算調查卓錦植物油公司,有確切線報,卓錦植物油公司大量收購地溝油,摻雜在花生油中出售。這種巨無霸的合資企業,市場佔有率極高,卻做黑心的買賣,我們不能饒了它!」張山山小有興奮地給洛承浩介紹了此行的目的。

    雲逸輕飄飄地補充了一句,「於樂安排浮雲參與行動。」

    「哦?」洛承浩笑眯眯地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再大的企業,它不還是個企業?

    雖然洛承浩壓根就沒聽說過什麼卓錦。

    總是螻蟻一般的存在。

    「阿爹!不用你幫忙!」白浮雲回房間換了件衣服,趕緊下樓止住了阿爹。

    「不是你師父的事兒嗎?」洛承浩佯作不解。

    或者是心有不甘。

    要是能給於樂幫上點兒忙,那該多好啊!

    也不需要於樂領情,只要他知道我很努力就可以了。

    「師父一向主張,凱撒事,歸凱撒。」白浮雲說得隱晦,洛承浩卻是遺憾地聽懂了。

    不希望修者干涉世俗事務唄。

    當初為了撇清於樂的丈母娘,洛白一族隨手搞掉了一個副高官領導幹部,於樂雖然表示了感謝,也給了不小的報酬,但事後洛承浩揣度過,於樂恐怕是不希望這種事情再次發生吧。

    甚至於樂拒絕了這棟別墅,沒準兒也是不想沾惹更多因果。

    向來高高在上目下無塵的洛承浩,雖然對此不以為然,卻也會小心翼翼地緊跟於樂的腳步。

    更是在歷史性的突破之後,壓根就沒有大肆宣揚,一直隱居在滄海。

    假以時日,或者還會進一步收縮塵世中的勢力和影響。

    上位者的喜好很重要啊!

    「伯父,卓錦植物油的母公司是一家巨型跨國企業,在國內多個省份都通過併購或者直接投資建廠,但以魯東省為核心生產基地,也是魯東省的納稅大戶,雖然國家以各種形式給予了減免。卓錦植物油的兩個品牌,都是響噹噹的名牌產品,市場佔有率極高,影響力也是巨大。此前各地也有過多次類似的曝光,但最後都是不了了之……」丁山小聲地給洛承浩介紹。

    畢竟事先做過很多功課,丁山說起來也是侃侃而談。

    更重要的是老爺子慈祥和善,甚至有種老小孩的感覺,丁山心下安定,至少比面對絕代仨嬌強些。

    再者說來,丁山也是善意地提醒老爺子,這裡面水深啊,您老一片好心,但也不要莽撞行事啊,您老家大業大的。

    「哦。」洛承浩只是笑眯眯地看著丁山。

    丁山給鬧了個大紅臉,下意識地撓著後腦勺。卻又發現頭皮屑颯颯飄落……

    「多謝伯父了。」雲逸倒是有些遺憾。

    雖然雲逸對洛白一族一無所知,但住在這種別墅裡的人,一定是個人物。有他幫忙的話,事情一定會順利得多。

    卻也不能強人所難,把人硬生生地拖下水。下水容易上岸難,跨國企業盤根錯節,確實不是好相與的。

    在這一點上,雲逸倒是理解丁山這一番介紹。

    「要是伯父能幫忙,那就再好不過了。」張山山嘖嘖嘴,卻是直接了當地爭取支持。

    雖然自覺世事洞明的張山山,最不認為這老爺爺能幫上什麼忙。

    白浮雲家裡再有錢,能比跨國企業有錢嗎?

    再者說來,最重要的還是掌握第一手的證據,這個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來完成,我可是名記張山山!

    張山山卻不知道,洛白一族做事,哪裡需要什麼證據,他們只管從森林裡拎出一隻狗熊來,然後開審。

    ——說!你是不是小白兔?

    ——你不是小白兔?拿出證據來!

    至於後果,天下第一人哪裡會管有什麼後果。

    好吧,天下第二人。

    嗯,誰敢打咱倆?

    「浮雲,要是有什麼不順利,一定要給阿爹說。」洛承浩親切地跟三位小友閒聊了一番,不顯山不漏水地叮囑了白浮雲,施施然上樓去。

    「你師父他老人家安排的任務,一定要完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1-29 19:38
第216章 男人怎麼能承認不行呢

    「你不行啊,得我進去!」

    張山山能想到的辦法,當然還是孤膽英雄深入暗訪,並讓小胖子聯繫他那個族叔老司機。丁山很聽話地聯繫了,族叔說剛好明天凌晨有一車貨要送,於是約好了見面的時間地點。而後丁山卻鼓足勇氣提出了不同意見。

    「我不行,你行?」張山山斜著眼睛瞧丁山。你知道什麼叫專業嗎,一個棒槌也敢質疑一代名記?!

    「我不是那個意思……」小胖子飛快地瞟了瞟張山山的胸前,又趕緊把看向自己的腳尖。

    明明可以靠胸吃飯,為什麼非要靠手腳,好吧,靠頭腦呢?

    「我是以想幹這行的名義請我族叔帶我上道的,都是老司機帶新司機,但沒有女司機。」丁山小聲地補充。

    上回夜探陡崖屯,張山山是以採購原材料的名義,人設是食品廠老闆。食品廠當然可以有女老闆了,也可以有年輕胸大的女老闆。但年輕胸大的女司機販運地溝油,這就太浪費了點吧?

    就算你不靠胸吃飯,卓錦廠的保安卻可能是靠腦子吃飯的……

    「事情鬧開了,丁山的族叔可能會受到牽連。」雲逸若有所思地提出了另一個問題。一代名記不怕以身犯險,一代名探卻要保護線人。

    「幹這種缺德事的,哪一個無辜了?」張山山不以為意,「說起來,他也是上次打擊行動中的漏網之魚。」

    丁山臉上的肥肉有些抖,雖然他的初衷與張山山相同,大家也確實是為了同一個目標走到一起來的。不過現如今再次利用族叔,還有可能讓族叔以身犯險,畢竟與上次有所不同吧,丁山還是有點不落忍。你說族叔好心好意的……

    「放心吧,給他個教訓,也是償還他以前作的惡。戴罪立功,污點證人!回頭讓於樂給他安排一下就是了,於樂在藏馬鎮開工廠,貨車司機肯定也是需要的。」張山山果然沒把自己當外人,回頭卻又仰著臉看向白浮雲,「浮雲哦!」

    最後三個字的語調是拐著彎上揚的,爭取同盟,爭取支持,多少也帶了點撒嬌賣萌。或者張山山也知道自己在於樂面前的份量不足。

    一直坐在旁邊事不關己的白浮雲,無可無不可地「哦」了一聲。

    師父的指示很明確,保證張山山等三人的安全。其它事情都不在白浮雲的考慮範圍之內。當然保證安全也是無須考慮的,水來土掩唄,白浮雲一力降十會,眼裡沒有土雞瓦狗……

    一夜無話,分了房間睡覺。

    丁山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從未想過能睡如此豪華的房間,別墅的位置更是如此的奢侈,一時間感覺很不真實。

    眼睛一閉就過去了,丁山有點捨不得。他很想出去走一走,看看其它房間,甚至走到雕塑「五月的風」那裡,趿拉著拖鞋,很隨便地溜躂,一定很愜意吧。你說這富貴人家!

    這可是頂級富貴人家啊……丁山關好了房門不敢妄動。

    幸好房間內自帶了衛生間,否則丁山會被尿憋死。撒尿時瞧著衛生間裡的設施,又是一陣感慨。

    前半夜捨不得睡,後半夜卻睡不著了。丁山剛迷糊了一陣兒,就聽見房門被拍得山響,張山山橫眉立目地過來催他起床。

    凌晨海風寒,星斗幾顆。

    丁山拉好夾克衫的拉鏈,望著不遠處的紅色雕塑,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慷慨悲壯。

    「趕緊上車!」張山山卻是不理解丁山的情懷,不耐煩地催促道。

    「哎,哎!」丁山灰頭土臉地上了車。

    趕到接頭地點,時間略早了點,油罐車還沒來。

    昨晚在雲逸的協助下,丁山好容易說服了張山山,把深入敵穴的任務交給了他。從越野車上下來,張山山把偷拍設備裝在了丁山身上。

    攝像頭隱藏在胳肢窩處,夾克衫被紮了個豆粒大小的洞,反正也不是什麼值錢的衣服。

    萬事俱備,丁山的腿肚子卻有些抖。

    涼颼颼的晨風,昏黃的路燈,遠處隱約可見的卓錦廠就像是一頭擇人而噬的巨獸。

    「怎麼,怕了?」張山山哂道,「我就說你不行吧,還是得我去!」

    「哪有!」丁山的牙齒咯咯響,男人怎麼能承認不行呢?

    「要不然,喊些警察過來?」張山山扭頭看向雲逸。對了,夜探陡崖屯時,於樂說過要依靠組織的。

    雲逸也搖了搖頭,丁山這樣子會露餡的,進去容易出來難。可張山山更不行啊,人設就不對頭。

    「警察管不著這個,查地溝油應該是工商或者食藥監的職責吧。特殊情況下,警察倒是可以保護記者取證。」雲逸說道。

    不過如此一來,偷襲就變成強攻了。

    雲逸有理由相信,卓錦廠的生意做得這麼大,各種預案肯定是有的,強攻也不太可能拿到證據。可能性更高的情況是,半路上就被什麼人的電話叫停了,而後警察將記者強制帶離。

    「放心吧,我能行!」丁山咬牙切齒地說道,「我都進去過一次了!」

    只管旁觀的白浮雲且不說,從張山山和雲逸的態度來看,丁山覺得自己被鄙視了。咬牙切齒地說話,至少不會咯咯地響。

    張山山和雲逸再次看向丁山。還別說,小胖子滿頭滿臉都是油乎乎的,穿了件灰不拉幾的夾克衫,髒兮兮的運動鞋,還真是有幾分地溝油販子的風采。

    「怎麼跟上次的情況不一樣呢?」張山山嘟嘟囔囔的。

    上次暗訪陡崖屯的行動堪稱經典,張山山一直得意非凡,覺得這是一代名記的閃亮登場,一個新的時代開啟了。

    經典卻是不好複製。

    好吧,上次的經典,好像也是要從於樂到場之後起算的?張山山不得不尷尬地承認,攝像頭底座,其實是個很大的錯誤。於樂趕過來之前,自己也被攆得狗一樣……

    呸呸呸!你才是狗!

    那麼,如果於樂在場,他會怎麼做呢?張山山不由得撓頭,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反正今晚這事兒,怎麼就跟鬧著玩似的呢?

    雖然張山山瞧著小胖子不順眼,卻也並不想將其送入虎口。

    嗯嗯,會打草驚蛇的。

    跟上次的區別還有,人形大炮白浮雲也跟不進去啊。

    正猶豫間,有手機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丁山尷尬地掏出了一部直板老頭機,沒敢接,先朝張山山解釋,「我族叔……」

    「接吧接吧。」張山山無奈地拍了拍腦門。

    雲逸咬了咬嘴唇。丁山倒是說過,來過一次的人,保安未見得會搜身。上次他來時,他被搜身了,族叔卻沒有。其實那些保安也是例行公事。但真的不會發生意外嗎?

    「小胖你跑哪去了?我已經在大門口排隊了!」老頭機的音量,就跟大喇叭似的,四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我在路上啊,等你半天了,好好好!我這就跑過去,大概兩百米。」丁山趕忙回答,說著就往大門口跑,那邊有四五輛油罐車在排隊入廠。

    跑出十幾米,丁山卻又跑了回來,嘴唇哆嗦著看向雲逸,「要不然,先喊幾個警察準備著?」

    「放心吧,一有意外,你就不顧一切地打我電話,浮雲第一時間飛進去救你!」張山山也只好大包大攬了。

    浮雲會飛的?

    丁山聽著怎麼就那麼不靠譜,卻是下意識地看向了白浮雲。陡崖屯那次,丁山並不在現場,倒是聽老爹講過的,有個大嫚兒特別能打,能踩著人頭飛過去。

    白浮雲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拼了拼了!丁山再也顧不得什麼,撒腿往廠門口跑去,步伐還是有些踉蹌。

    雲逸和張山山面面相覷,這才是最大的問題,丁山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啊,保安不查他才怪!好吧,最終有浮雲……

    卻見丁山已經爬進了一輛油罐車的駕駛室。

    越野車發動,路過廠門口沒停,又往前開了四五十米,熄了火,隱藏在黑影裡。

    白浮雲下車,站在路邊聆聽。

    貌似靜謐的夜晚,隱藏著各種喧囂,如同隱藏在黑暗中的罪惡。

    白浮雲拜入師門之前,一心修煉,不問窗外事。拜入師門之後,師父給了葡萄吃,卻也沒教過她什麼,除了修者不干涉世俗事物的理念。

    否則的話,把這個黑心工廠一把火燒了,多簡單的事情。

    其實師父也有些矛盾,不干涉世俗,那為什麼要管地溝油呢?

    但白浮雲懶得多想,師父說啥就是啥唄。

    張山山也下了車,手裡緊攥著大屏幕手機。雲逸聯繫了110指揮中心的熟人,暫時沒有請求支援,只是報告了自己的位置。

    載著丁山的油罐車順利地進入了大門。張山山和雲逸再次面面相覷,也不知道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更加緊張了。

    油罐車沿著規定的路線,駛向第二道大門。丁山記得,第一道大門是整個卓錦廠的大門,檢查得比較鬆。通過第二道大門,就進入地溝油廠區了,這裡檢查得最嚴。第三道大門在地溝油倉儲區前面,那些保安都不是普通的保安。

    「嘿嘿,還是我侄子,帶他趟趟路子,上次來過了。」丁山的族叔陪著小心,跟兩個走上前來的保安打招呼。

    一個保安手裡拎著金屬探測儀,另一個拎著橡膠棒,架勢堪比機場安檢。其中一個保安點了點頭,「老丁啊,進去吧。」

    地溝油販運,畢竟不是什麼正當營生,其它油罐車裡也經常有人押車,保安也不以為意。

    再說了,卓錦廠收購地溝油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啥時候出過事了?保安也只是領一份薪水罷了。第一道大門的保安不見得知情,第二道大門的保安多少知道些,頂多不吃卓錦的花生油就是了。

    再說了,其它廠家的花生油就一定安全了?卓錦的名頭可是響噹噹的啊,天下烏鴉一般黑,還不是眼不見為淨?

    另一個保安突然皺了皺眉頭,指著丁山叫道,「你,下來!」

    這小子,分明是在打哆嗦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1-29 19:38
第217章 老鷹一般的小雀雀

    丁山早已撥好了張山山的手機號碼,老人機揣褲兜裡,手指按在撥出鍵上。猛聽見保安一聲大叫,丁山渾身一哆嗦,手指就摁了上去。

    拿金屬探測儀的保安甲皺著眉頭看了過來,「你咋咋呼呼地干什麼?老丁是老司機了,又不是頭一回來!你是組長,還是我是組長?」

    「組長,嘿嘿,您是組長!我看這小子哆裡哆嗦的,不像是好人!」拿橡膠棒的保安乙嘿嘿地樂,豎起橡膠棒頂了頂帽子。

    車廂裡,老司機迷惑地看向小胖子。小胖子的嘴唇哆嗦著,小眼神卻很無辜。

    「好了,進去吧!」組長的權威得到了尊重,保安甲瞪了保安乙一眼,大義凜然地揮手放行。

    老司機滿臉堆笑,放下車窗玻璃,點頭哈腰地朝著保安甲敬了個禮,也沒忘了給保安乙賠笑。

    隨後踩離合掛一擋輕給油,油罐車緩緩地駛向二道門。

    這時,小胖子的褲兜裡卻傳出了嘹喨的喊聲,「喂?小胖子!你怎麼了,被發現了嗎?你倒是說話啊,浮雲,上浮雲!哎?浮雲呢,雲逸你看見浮雲了嗎?」

    保安甲身體一僵,保安乙卻是興奮起來,就跟撿了寶似的,「有情況!我就說嘛,有情況!嘿嘿,你是組長!」

    又有兩個保安從崗亭裡跑出來,圍住了油罐車。保安甲面色鐵青地看著老司機,側了腦袋朝肩膀上的對講機呼叫,「一號!我是八號,呼叫一號!有情況,請求支援!請求火速支援!」

    駕駛室裡,老司機迷惑地看向丁山。

    小胖子臉上的肥肉一個勁地跳,下意識地抓住了車門把手。

    「嘭!」

    保安乙揮起橡膠棒猛地砸在了駕駛員一側的車門上,氣勢洶洶地叫道,「給我滾下來!」

    老司機還沒來得及反應,車門就被拽開了,保安乙一把將其拖了出去。那邊一個保安也在嘭嘭地砸車窗,另一個保安猛拽車門。小胖子也被拖了出去,落在地上變一灘。

    保安乙給了老司機一棒子,又蹬蹬蹬跑到小胖子這邊,掄起橡膠棒就打,「我就說這小子不對勁!你特麼……啊!」

    橡膠棒沒砸到小胖子身上,保安乙卻飛了出去。

    隨即小胖子騰空而起。

    另三個保安目瞪口呆,這是幾個意思?

    小胖子會飛的?

    好吧,不是小胖子會飛,小胖子是被人拎著飛。

    一個身穿白衣的高挑女子,單手拎著小胖子,腳尖在地上輕點,瞬息遠去,不見了!

    「哎呦!怎麼了?剛才怎麼了?你們誰,誰特麼砸我肩膀上了?」保安乙揉著肩膀跑回來,看向三個小夥伴的目光裡充滿了憤怒,橡膠棒也不見了。

    三個小夥伴卻是沒有理他,很整齊地瞧著西北方向。

    那邊什麼都沒有。

    保安乙恍然大悟地叫道,「跟老子玩什麼裡格楞?到底誰特麼打的老子!老子跟你們沒完!哦,你們故意把人放跑的對不對?」

    三個小夥伴同時轉眼看向保安乙,就像是在看一個白痴。

    另一側,被保安乙拽下來的老司機撒腿就跑,嘴裡還慌亂地叫著,「艾瑪!等等我啊,臥槽,這特麼咋回事啊?」

    身為組長的保安甲最先醒悟過來,舉著金屬探測儀就追了上去,「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二道門裡面又有六七個保安呼哧呼哧地跑了過來,帶頭那人穿著西裝敞著懷,邊跑邊喊道,「八號,八號!怎麼了?」

    「追!追啊!隊長,是我先發現的!」保安乙揉著肩膀跑到西裝男跟前報功,也沒忘了告狀,「我卻被他們砸了一棒子!就是他們仨當中的一個,我沒看清楚,結果兩個人就跑了!我懷疑他們故意的!」

    西裝男看看跑在前面的保安甲,又看看赤膽忠心的保安乙,工作思路還是很清晰的,「先追!抓住他!」

    身先士卒地追上去時,西裝男還舉起了對講機喊道,「二號!呼叫二號,我是一號!敵人向你方跑去,注意攔截!給我攔住了!」

    在西裝男的帶領下,十餘個保安呼啦呼啦地追了過去,也包括輕傷不下火線的保安乙。老司機拚命地跑向大門口,卻見大門口有四五個保安大呼小叫地圍了過來。

    老司機無辜又無奈,也只好調頭朝另一個方向跑去,沒頭蒼蠅一樣……

    越野車旁邊,聽著手機裡傳來嘭嘭嘭的巨響,張山山急得直跳腳,雲逸卻有些恍惚,「浮雲在這啊,剛才還在的,就一眨眼……」

    「嘭!」

    身後突然一聲輕響,張山山被嚇了一跳,黑燈瞎火的也沒看清楚,只見白浮雲若無其事地站住那裡,張山山趕緊發了命令,「浮雲,你剛才哪去了?快上,快上啊!小胖子果然被人發現了!」

    白浮雲拿腳尖踢了踢。

    攤在路邊上的小胖子出聲了,「啊啊啊!咦,我這是在哪兒?哦哦,怎麼沒事了,保安呢?」

    「啊?你這是把人給救出來了?」張山山難以置信地看著小胖子,順道也拿腳尖踢了踢。

    小胖子倒是被提醒了,「我叔,我叔還在裡面!」

    卓錦廠內很熱鬧,隱約有叫喊聲傳出來,雲逸撥打了110,請求支援。

    小胖子抱住了張山山的小腿,「救我叔啊,我叔被人抓住了!」

    張山山看向白浮雲,白浮雲高高掛起。張山山擺脫了兩下沒脫開,「別急!這不報警了嗎?你先起來!」

    小胖子很努力地站了起來,兩條腿還很軟。沒等他再說什麼,就聽張山山的手機響了。張山山接電話的聲音頗有些驚喜,「於樂啊?出了點小意外,嗯嗯……啊?好的!」

    說著就抬頭看向了夜空。

    小胖子閉了嘴,雲逸還在看卓錦廠,白浮雲也看向了夜空。

    一隻老鷹驀地出現,隨後徑直降落,踩在張山山的肩膀上。

    「啊——」張山山不由自主地晃了晃,驚叫出聲。

    小胖子身體僵住,雲逸也目瞪口呆,這又是什麼情況?

    「快!拿出來!」張山山僵硬著肩膀,指著小胖子喊道。

    小胖子莫名其妙,好的,我拿!我拿……我拿什麼啊?

    「攝像頭!」張山山邊說邊上手,小胖子哦了一聲,配合著張山山往外拽偷拍器材。

    攝像頭用細電線連著香皂大小的主機,主機裡有電池和存儲卡,本來是別在小胖子的腰帶上的,終於完整地摘下來舉在手上,雖然小胖子還是不明所以。

    隨後卻見張山山試探著抬手,把老鷹從肩膀上託了下來。這老鷹有公雞大小,看上去得有五六斤重吧,張山山托著都有點兒費勁的,或者也是怕被黑乎乎邊緣銀亮的鳥喙給啄一下。

    雲逸瞪大了眼睛,這好像不是老鷹,看樣子像是……麻雀?

    白浮雲淡定地上前,從張山山手上接過了老鷹……狀的麻雀,還親熱地撫摸了一下,分明是熟悉的。麻雀對白浮雲倒是沒那麼親熱,只是歲月靜好地站在那裡。

    張山山試探著把主機綁在老鷹的一隻爪子上,剛好用上了那條細電線。而後把攝像頭掛在爪子下面,調整角度對著下方拍攝。

    隨後白浮雲把手舉高,麻雀雙翼展開,隨著撲棱一聲,有狂風從上往下刮過,吹亂了眾人的髮型。

    這又是個什麼情況?

    眾人眼睜睜地看著老鷹消失,小胖子甚至忘記了救他族叔。

    張山山結結巴巴地解釋,或者是在自言自語,「於樂打電話過來,讓我把攝像頭綁在……小雀雀的爪子上。我的媽呀,麻雀怎麼能長這麼大!」

    這個是,小雀雀?

    眾人看向白浮雲。

    白浮雲崖岸自高地看向夜空。

    東方一線魚肚白,幾顆星鬥在眨眼睛。

    卓錦廠內已經亂成了一團。

    十幾個保安拚命地追趕老司機,老司機沒頭蒼蠅般地到處亂竄。

    山村人到底是身體強悍,即使人到中年了,肚子不小了,老司機還是沒那麼容易被人逮著。

    小雀雀升空後飛入卓錦廠,又降低到七八米的高度上,飛在老司機頭頂上。老司機身後是一群高舉著各種武器的保安隊伍,像極了舊社會吹著哨子舉著棒子抓人的巡警。

    一大串人越過大大小小的油罐車,以及看熱鬧不怕事大的司機們,圍著地溝油倉儲區繞圈子。

    司機們還指指點點地議論,「咋回事這是?好端端的怎麼還抓人了?」

    另一個司機就比較明白,「八成是往油裡摻水了,我跟你說油比水重!啊算了,不跟你說了,沒點兒職業道德!不講良心能把買賣做長久嗎?」

    地溝油倉儲區內,有幾個半埋在地下的巨型油罐,露在地表上的部分還有三四米高。

    外面很熱鬧,裡面的工作還是要繼續。工作人員採樣化驗之後,司機把油罐車開到地秤上,工作人員記下讀數,司機從油罐車尾部扯出一根管子,把地溝油注入巨型巨型油罐中……

    一輛塗裝警車開到了卓錦廠門口,下來兩個警察,都有點睡眼惺忪的。年輕協警上前問道,「出什麼事了,誰的報警?」

    警衛室裡跑出來兩個點頭哈腰的保安,「沒事啊?我們沒報警!這裡沒事的,警官辛苦了!」

    「我報的警!你好,我是沽陽市藏馬鎮派出所民警雲逸。」越野車開到了大門口,雲逸從車上下來,招呼兩名警察同志。

    丁山隨後跳下車來,大呼小叫的,「警察同志!我叔,我叔叔在裡面,他是地溝油販子,保安正在抓他!」

    「什麼鎮派出所的?」中年警察沒搭理丁山,反倒是皺著眉頭打量雲逸。

    你們鎮派出所管得挺寬啊,我還以為這是我所的轄區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1-29 19:39
第218章 誰也不能強迫我昧著良心說話

    「警察同志,我是滄海電視台記者張山山。我接到線報,卓錦廠長期大量採購地溝油,所以前來暗訪。」

    張山山昂首挺胸走上前去。小胖子畏畏縮縮地跟在後面,滿臉的焦灼,卻是不敢說什麼。自從搭上了張山山的越野車,人生實在是驚心動魄,小胖子很憂桑。

    那中年警察看了看張山山遞過來的記者證,皺著眉頭說道,「見習記者啊,你就這麼隨隨便便地進人家廠裡?別聽風就是雨,沒事瞎折騰。警察搜查也是要經局裡簽發搜查令的!」

    「我已經掌握了一定的證據!」張山山提高了音量。

    「什麼證據,拿來我看看?」中年警察冷眼瞧著張山山。

    張山山語塞,有只老鷹大小的麻雀在廠區裡航拍算不算?

    再說了,證據都在廠裡啊,那麼多油罐車,那麼多老司機沒有女司機……

    剛好,廠區內隱約有「救命」聲傳來,丁山鼓足了勇氣,急切地說道,「你聽!你聽!那就是我叔叔,他是地溝油販子,現在正被保安追著打……」

    地溝油販子的侄子,貌似也是家學淵源,中年警察皺著眉頭瞧過來時,丁山就是這麼感覺的,後面的話就訥訥地說不出來,指著卓錦廠的手臂也硬在了那裡。

    「就算真像你們說的那樣,保安為什麼要抓地溝油販子呢?你們有點邏輯沒有?」中年警察沒好氣,「沒準兒保安是在抓小偷吧,如果需要警方處理的話,他們會報案的。送到派出所以後,一定會依法處理。」

    「同志,真相如何,我們進去把人帶出來不就明白了嗎?」雲逸好心好意地提醒,一直沒有上火,雖然城裡警察沒把鄉下警察放在眼裡。

    「你在教我怎麼處警嗎?」中年警察白了雲逸一眼。

    「我認為你這是在拖延時間。」雲逸眯縫著眼睛,隱然有寒光聚集,語氣卻是四平八穩。

    小胖子使勁地點著頭,起到了加重語氣的作用。

    「莫名其妙!」中年警察不耐煩了,回身走向警車,同時吩咐年輕協警,「報案人無理取鬧,現場未發現異常情況,回所吧,這大清早的。」

    白浮雲一直冷眼旁觀,雖然她並不關心一個地溝油販子的遭遇,同樣也不關心花生油裡是否摻了地溝油。可是師父說凱撒事歸凱撒,就今天這個情況,凱撒好像不怎麼頂用?

    正在此時,一輛開著遠光燈的油罐車駛近,司機猛然看見了拐角處的警車,心裡一陣慌亂,想掉頭也是來不及。小胖子指著駕駛室興奮地喊道,「看看!警察同志,這就是地溝油販子!車上裝滿了地溝油,我都知道的!」

    中年警察拉開了警車的車門,回頭罵道,「白痴!你說地溝油就是地溝油了?就算是地溝油吧,關警察什麼事!」

    跟上去做最後努力的小胖子,只好垂頭喪氣地站住了那裡。卓錦廠的大門華麗麗地打開了,正疑神疑鬼的地溝油販子趕緊把油罐車開了進去。開門的保安遠遠地吆喝,「卓錦是跨國企業,生產高品質的花生油,收購地溝油幹什麼!」

    警車起步,尾燈照著眾人面面相覷。

    張山山瞧著雲逸彆扭,這就是你報的警?你自己不也是警察嗎?

    雲逸咬著嘴唇,沒等說什麼,卻見一輛重型警車疾馳而來,在越野車前急剎。七八名身穿特勤服裝的警察衝了下來,其中兩人手持衝鋒槍,其餘手持警棍。

    「請問哪位是雲警官?」帶頭的警察急匆匆走近。

    「我是雲逸!」雲逸上前一步。

    「雲警官,我姓荊,請問您有什麼指示?」荊警官打完了敬禮,才發覺雲警官好像年輕得過分。好像,也漂亮得過分?可是,指揮中心劉主任為什麼讓我服從雲警官的命令呢?

    「謝謝荊警官!廠裡有一位……群眾正在被保安追打!請先把他解救出來!」雲逸直截了當。

    荊警官領命,帶領七八名特勤如臨大敵地衝向大門。剛才還在看熱鬧的保安看著衝鋒槍有點兒傻眼了,張口結舌地說道,「你們,你們……」

    「開門!」荊警官不囉嗦。

    保安也不敢囉嗦,麻溜地把大門打開了。荊警官率眾衝入,小胖子一馬當先跑在前頭帶路。雲逸跟在荊警官後面,張山山就跟上了小胖子。

    白浮雲站在越野車前沒動,這些警察倒是有點凱撒的樣子了。

    剛剛開出去幾十米的那輛警車早已停了下來,那中年警察一直沒有下車,這時卻迅速地倒車,回到大門口後,跳下車就追上了荊警官,「你好!我是轄區派出所副所長,我姓鄭,我接到指揮中心命令出警,到了現場之後卻沒有異常情況。你們這是……」

    「特勤支隊中隊長荊亞軻。」荊警官打量著鄭副所長,「按說不會重複派出警力的……不過,你的任務已經結束,辛苦了。」

    他倒是沒有提及指揮中心劉主任的囑託。

    「卓錦廠是跨國企業,納稅大戶,我所很注意維護投資環境,為他們服好務。往常跟他們廠的安保部門合作得很愉快,他們也很配合。跨國企業的管理很嚴格,一直沒出過什麼亂子。」鄭副所長貌似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只是跟著荊亞軻往前走。

    荊亞軻臉上一直保持著祥和的微笑,突然好像明白為什麼需要重複出警了。

    這位小雲警官,不簡單呢。

    老司機很快就被找到了,正萎靡地灘在二道門的崗亭裡,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嘴角流著血,身上全是腳印子。

    「叔,你沒事吧?」小胖子蹲在地上,想扶又不太敢。

    「你看著我像是沒事嗎?你,你,你……個王八蛋!」老司機勉強地抬了抬頭,一口帶血的唾沫吐向小胖子,可惜力有所不逮,落在了自己的胸前。

    小胖子被驚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很複雜,喃喃地說道,「現在沒事了,現在沒事了。」

    「鄭哥,鄭所長!您這是……」身穿西裝的保安隊長從裡面躥了出來,臉上驚疑不定,這都用上衝鋒槍了?

    「王隊長,你們這是抓了個小偷?濫用私刑是違法行為,抓住了要扭送派出所!」鄭副所長回答得四平八穩。

    「對對對!抓了個小偷,正準備送派出所呢,這老小子忒能跑,兄弟們氣不過,給了他幾下子,下不為例,下不為例哈!」王隊長點頭哈腰的。

    「顛倒黑白,信口雌黃!」張山山氣得胸口直呼扇。

    「我叔明明是……來給你們送地溝油的!」小胖子隨後騰地站了起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就算是晚上吧,也不能信口開河,胡說八道吧?

    荊亞軻沒有開口,雲逸也沒有開口,就那麼冷眼瞧著。

    卻見王隊長拿腳尖踢了踢老司機,「說吧,你是不是小偷?」

    「我是小偷!」老司機乾脆利索。

    正怒火填庸地主持公道的張山山差點兒背過氣去。

    小胖子臉上的肥肉直哆嗦,艱難地說道,「叔,你不用怕他們!這些特警是雲警官找來的,雲警官是……我找來的,誰也不敢把你怎麼著!」

    「我特麼沒你這個侄子!」老司機怒火難耐,動作大了點,疼得齜牙咧嘴的。

    「荊警官,我是電視台記者,我懷疑他被人脅迫不敢說實話,請你帶人進去檢查一下,這裡面全是地溝油!」張山山盡力平抑心情,走到荊亞軻面前。

    「特勤中隊可以把嫌煩,嗯,或者證人,帶回去調查。」荊亞軻笑了笑,轉臉看向雲逸。

    雲逸沒吭聲。

    警察配合相關部門執法也可,保護記者人身安全也可,卻沒有檢查企業經營活動的權利。

    再說了,即使企業存在不正當經營活動,也不該記者來查案啊?

    保護這位老司機倒是可以,問題是他需要保護嗎?

    「我不跟你們走!」老司機兩手撐地往後退,很快就退進了剛才揍他的保安裡面,大聲地嚷嚷,「你們別想強迫我昧著良心說話,我特麼到哪兒去我也是小偷!」

    我是小偷我自豪?

    張山山看向丁山,卻見丁山正看著自己。

    「荊隊長,治安案件歸派出所管轄,您看……」鄭副所長很客氣地詢問荊亞軻。

    「鄭所,其實廠裡也沒損失什麼,我這裡也不想多事,這老小子一時糊塗,就不追究他了吧。」王隊長一臉的誠懇,隨後似笑非笑地看著小胖子。

    看來剛才不但把老司機一通胖揍,還進行了審問,老司機當然全招了。

    小胖子心虛地往後退了兩步,委屈地向張山山求助,然後和張山山一起看向雲逸。

    雲逸還是搖頭。

    很明顯,老司機不是被打迷糊了,相反卻是清醒得很,他不想跟特勤中隊回去,倒也可以理解。

    為難這個老司機既沒什麼意義,也沒什麼作用。

    「荊警官,這位鄭所長前面消極處警,到後來又跟著進來,我懷疑他與卓錦廠有勾結!」張山山咬了咬牙,猛然跳了出來。

    「我作證!」小胖子把拳頭緊握在腰間。

    「歡迎記者監督警察的執法行為,如有證據請向各級督察部門舉報。」荊亞軻笑得很陽光。

    「歡迎記者監督警察的執法行為,造謠誹謗要承擔法律責任。」鄭副所長笑得不陰不陽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5 19:26
第219章 撒尿不扶就服你

    天剛濛濛亮,指揮中心主任劉祥釗敲開了雲局的辦公室。

    雲局辦公室是個套間,裡間裝了一張單人床。新官上任的雲局,尚未把家搬到滄海來,平時就住在辦公室裡。

    「雲逸在卓錦廠門口?」雲局長皺著眉頭思索。

    「四點整雲逸給我報告了位置,二十分鐘後報警,我讓指揮中心正常出警。後來心裡還是沒底,四點半我又派了一輛特勤車過去。情況還沒報回來,需要我瞭解一下嗎?」劉祥釗倚在套間門框上,望著衛生間裡的雲局。

    「不用了,雲逸做事有分寸,她想做什麼,就讓她做去吧。」雲局在下巴上塗了泡沫,開始刮鬍子。

    「非要跑到偏遠山區去……」劉祥釗似乎有不同意見,隨後又猶豫了一下,「那個於樂,能招進來嗎?」

    「奇人異士,自古有之,怕是難以引為己用。」雲局從警半生,可謂見多識廣,「超出常規的力量,也要慎用,但不能脫離了掌控。」

    「不會是雲逸看上那小子了吧?」劉祥釗半真半假地說道。

    「那我哪管得著她……唉喲!」雲局的手一晃,下巴被割出一道小口子來,趕緊開水龍頭洗臉,「你小子,幹嘛現在說這個!」

    「嘿嘿,關我什麼事了。」這個鍋劉祥釗不背,「我也是看著雲逸長大的好不好?」

    劉祥釗比雲局小了十歲,也是小四十的人了。早些年跟隨雲局在滄海警局工作,那時雲局還是刑警支隊長。後來雲局調往首都,就帶了劉祥釗一人過去。這次雲局入主滄海警局,劉祥釗也跟了回來,暫時出任指揮中心主任。

    這個職務可大可小,再培養一下,劉祥釗差不多也能進市局班子了。

    不過,雲局離開滄海多年,再空降回來,各種關係盤根錯節,局面也不是那麼容易打開的。起碼原本有望扶正者就認為雲局憑空搶了屬於他的位子。

    苦熬多少年,媳婦要成婆,一切都辦得妥妥的,結果卻是空降了婆婆過來,這婆婆比自己還年輕,你說還有天理沒?

    「卓錦廠有什麼問題嗎?」雲局怎麼也是滄海出身,卓錦植物油廠還是知道的。

    「我剛才隨便查了查,各地都爆出過其收購地溝油的事兒,最後卻都是不了了之。」劉祥釗來給雲局匯報時,當然是做過功課的,說起來倒是言簡意賅,點到為止。

    卓錦這種龐然大物,高層有路子,底層有打點。但跟警察系統應該沒什麼太大的牽連,頂多是些蒼蠅蚊子吧。

    不過,蒼蠅蚊子也有來路。

    或者這是個契機?

    有人動彈,就順藤摸瓜。沒人動彈,就殺雞儆猴。沒有金剛怒目,哪來的菩薩低眉?

    劉祥釗覺得當下這潭死水,應該攪動一下了。

    但云局肯定會面臨上頭的壓力吧,到底如何決斷,那就是領導的事情了。

    「套馬的漢子你威武雄壯……」

    手機鈴聲響了,劉祥釗第一時間接聽,「雲逸,沒事吧?」

    雲局的牙刷別在嘴裡不動,耳朵側了起來。

    「我想查一查進入卓錦廠的油罐車,涉嫌非法改裝。劉叔你覺得有問題嗎?」雲逸在電話中說道。

    「油罐車涉嫌非法改裝?」劉祥釗有意無意地重複了一句,見雲局若有若無地點頭,當即說道,「沒有問題!需要我幫忙嗎?」

    「荊亞軻可靠嗎?」雲逸問道。

    「可靠!」劉祥釗篤定。

    「那不用劉叔幫忙了。」雲逸掛了電話,回到值班室裡對荊亞軻說道,「荊中隊,我懷疑這些油罐車涉嫌非法改裝,可以扣押調查嗎?」

    「可以。」荊亞軻也不多話,當即命令特勤扣押車輛。

    此時二道門外的油罐車還有三輛,包括丁山族叔的那輛。三名特勤當即上車,拔了車鑰匙,收繳了司機的駕駛證和車輛行駛證。

    王隊長跳了起來,指著荊亞軻的鼻子叫道,「你幹什麼?你憑什麼阻礙跨國企業的正常生產經營?你付得起這個責任嗎?」

    荊亞軻不慍不火,「你確定你要阻礙警察執行公務嗎?」

    「……你!」王隊長指了指荊亞軻沒說出來,慢吞吞地後退了兩步。

    一群氣焰囂張的保安,正準備採取行動呢,頓時就熄了火,橡膠棒明顯幹不過衝鋒槍啊。

    鄭副所長偷眼看了看雲逸,眼底下一絲慌亂,這小女警到底什麼來頭?

    她這思路也是腦洞大開……

    打了一輩子老鷹,還被家雀啄了眼?

    「荊中隊,特勤沒有查驗車輛的職權吧?」鄭副所長客氣地提醒道。

    「哦,鄭所說得對。」荊亞軻笑了笑,回頭命令特勤,「交警到來之前,先固定證據吧。」

    而後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老郭,上班了沒?哦,那你先別著急回家了。嗯,有幾輛油罐車涉嫌非法改裝,在卓錦植物油廠內。嗯嗯,我等你。」

    回頭朝著鄭副所長笑容燦爛,「鄭所,你看還有什麼問題呢?」

    「沒,沒了。」鄭副所長勉強地笑笑,轉身離開了值班室。

    正眼巴巴地望著鄭副所長的王隊長,連忙跟了出去。鄭副所長卻是不給面子,壓低了聲音訓斥王隊長,「關我什麼事?我怎麼知道你們廠的生產經營情況?我只是個派出所副所長,保一方平安,不出事就行!」

    值班室的門沒關,足夠聲音傳進來。

    王隊長憤懣地「你!你!」了兩聲,隨後分頭走得遠些,各自打電話去了。

    值班室剩下的幾個保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荊亞軻淵渟嶽峙地站在那裡,笑容頗有幾分儒雅。

    張山山兩眼直冒小星星,「荊中隊,好帥哦!噢耶,你確定你要阻礙警察執行公務嗎?」

    荊亞軻轉臉朝著張山山笑了笑。張山山趕緊挺胸上前,「荊中隊,留個電話唄!我們當記者的可沒安全感了,這個社會好複雜哦!」

    「雲警官那邊有的。你需要的時候,可以找她要。」荊亞軻多少有點哭笑不得。

    「雲逸那兒有嗎?我怎麼記得,你剛來的時候問哪位是雲警官來著。」張山山很迷茫,卻不妨礙她跑過去,抱起了雲逸的胳膊,「雲逸哦!」

    「人家那就是個託詞!」雲逸同樣哭笑不得,卻是直截了當,「你都多大姑娘了!」

    「就是因為姑娘大了嘛!」張山山挺胸撅嘴。

    丁山賊溜溜地掃過,一陣心驚肉跳。

    回頭看這位荊中隊,貌似比自己也大不了幾歲,說話卻太有水平了。

    一句話拉近了他與雲逸的關係,也拉遠了他與張山山的關係。

    言下之意很殘酷,我給你面子,只是因為你是雲逸的朋友哦。

    張山山好可伶……

    還有人比張山山可憐。

    退進保安叢中求入夥的老司機,迷迷瞪瞪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心裡後悔剛才立場不堅定。

    其實這也怪不得他。

    被警察帶走,肯定會被追究販賣地溝油的責任。承認自己是小偷,卻是不一定被追究。

    且不說,販賣地溝油比小偷小摸嚴重多了。

    更重要的是,這份收入頗豐的工作,還有可能繼續保住了,只要自己立場夠堅定!

    可是,現在看來,這跨國企業也不是那麼牢靠的?

    「小山,小山子……」老司機小心翼翼地招呼丁山,儘量隱形地脫開保安行列,往丁山這邊挪動。

    「嗯嗯,叔!」丁山不計前嫌地靠過去蹲在地上,說到底這次也是他坑了族叔。

    此時丁山水漲船高,幾個保安也不敢幹涉。

    老司機委屈地看著丁山,「你找老叔帶你上道,老叔說過半個不沒有?結果你卻利用老叔來查案子,跟老叔透露過一個字沒有?」

    丁山連連點頭,「沒,沒!」

    「老叔這也算是立功了對不對?」老司機循循善誘,「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對不對?」

    還沒等丁山回答,張山山就爆了,「說什麼也沒用!你就是個黑心的地溝油販子!剛才你還一口咬定自己是小偷呢!」

    得,丁山叔侄倆一下子全萎了。

    同樣都是人,待遇差別怎麼就那麼大呢?

    老叔是小偷也就罷了,我這招誰惹誰了我?

    「坦白交代,提供證據,警方會根據實際情況依法處理的。」雲逸朝著老司機笑了笑。

    「政府同志!我一定坦白,一定坦白!」老司機興奮地站了起來,扯動了傷口也不以為意。剛才小山子分明說是他找了雲警官,雲警官找了荊警官,雲警官好漂亮哦!

    說話間,一輛警車直接開到了二道門。

    荊亞軻上前接了,拍著郭警官的肩膀小聲說道,「海洋啊,這次你要盡快錄口供,越快越好!」

    郭海洋和荊亞軻年紀相仿,人長得精瘦精瘦的,可能是熬了一夜的緣故,眼底下分明有血絲。他正打算埋怨荊亞軻耽誤自己下班呢,聞言卻是兩眼瞪得溜圓,「呃,有情況?」

    躲著眾人看不見,荊亞軻的聲音更低了,「可能直達天聽!這是你的機會!審完先拍照發給我!回頭再說!」

    「老荊你就瞧好!」郭海洋的聲音不小心抬高了,趕緊又壓了下去,「放心!老郭我撒尿不扶就服你!」

    隨即指揮三個協警,押著三輛油罐車駛離了卓錦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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