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漢鄉 作者:孑與2 (已完成)

 
mk2258 2017-8-8 21:08: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37 3712800
V123210 發表於 2019-2-28 12:34
    第九十八章李夫人的鵲巢鳩佔計畫

    皇帝走了,阿嬌的笑容逐漸消失了。

    大長秋走過來低聲道:「問過宋喬,李夫人活不過五日!」

    「她的死有什麼蹊蹺之處嗎?」

    「沒有,是她自尋死路!」

    「哦?」

    「宋喬說,李夫人在懷孕之時,處處戒備,懷孕六月見紅,僥倖保住了胎兒,生產之後又有崩漏之症,月事不絕。

    不求醫於雲氏,而是尋找了方士,方士以艾炙烤三陰交,足三里,氣海初見成效,而後大潰。

    再尋醫問藥於雲氏,先是藥婆婆束手無策,後有宋喬以銀針止血,然,銀針之術只治表未能治裡。

    每月必須經宋喬施針月事方能乾淨,兩年下來,血脈枯竭,生機已絕,回天乏術了。」

    阿嬌聞言點點頭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只要不是我們中的某一個人動了手腳就好。」

    大長秋吃了一驚道:「貴人以為……」

    「不是以為,是很有可能,長門宮,雲氏,兩家已經從昔日的爬蟲成長為蛟龍,這裡面的利益太大。

    劉據這人天性薄涼,不是一個好主子,陛下在的時候他對長門宮,雲氏僅僅是垂涎而已,一旦他登基之後,絕對不可能容忍長門宮,雲氏這樣的勢力存在。

    如果不是上一次劉據準備認我為母,我還沒有察覺,被我拒絕之後,劉據對我恐怕早就懷恨在心了。

    對了,陛下是不是也查過這件事?

    查到了什麼程度?」

    大長秋冷笑道:「陛下貶斥隋越就是為了方便勘察,主事之人便是田千秋。

    他原本就田齊之後,是供奉長陵的高寢郎!」

    「田齊之後?如此說來,田氏遷居涼州……」

    「是陛下在懲罰田千秋無功之過!」

    「雲琅可知道這件事?」

    「知曉,他現在全力扶持第一名詹,也就是田詹,用不了多久,田氏將會被雲琅一分為二,涼州田氏得勢之後,田千秋將死無葬身之地,死的讓人無話可說。」

    阿嬌滿意的點點頭道:「還好,還好,我們不欺負人,一旦有人不長眼欺負到我們頭上,讓他生死兩難都是輕的。

    告訴雲琅,不必留手!」

    「喏!」

    藍田被母親踢了一腳,雲哲被父親踢了一腳,因此,藍田非常的不高興。

    一大把魚食丟進了花魚池子,眼看著一群花鯉魚在那裡奪食,藍田就命宮女往裡面倒更多的魚食。

    宮女明知道這樣喂食會把這些魚撐死,見藍田氣鼓鼓的模樣,還是把一筐筐魚食投進了池子。

    阿嬌知道的時候滿池子漂滿了魚,只能告訴宮女們,盡力把這些孵化了好幾代的花鯉魚救活。

    「你再這樣淘氣,就把你嫁給劉芳!」

    阿嬌對付自己閨女的招數不多,把她嫁給某某某人,就是她手頭最有用的法子。

    「雲哲會打死他的。」

    「雲哲打不死劉芳,劉芳在匈奴國。」

    「匈奴國在哪?」

    阿嬌抬頭看看自己牆上的《天下一輿圖》,隨手在身毒國的位置上拍了一下道:「就是這裡。」

    藍田指揮宮女給她搬來一個錦墩,踩上去用胖手比劃了一下身毒國到長安的距離,吃驚的把手塞嘴裡,不說話了。

    阿嬌得意洋洋的道:「害怕了吧?」

    藍田也就害怕了一瞬間,就懶洋洋的對母親道:「沒關係,我毒死劉芳就好。」

    「毒死?」阿嬌吃了一驚,她是真的害怕,雲氏的實驗室裡從來不缺少各種毒物。

    「就像那些花魚,就是被我毒死的。」

    阿嬌點點頭,然後對貼身宮女道:「去,告訴宋喬,要是讓藍田接觸到任何毒物,我一把火燒了他雲氏。」

    大長秋連連點頭。

    雲哲在長門宮如履平地,藍田在雲氏……基本上屬於無法無天!

    她甚至擺弄過蘇稚擺在房間裡的人骨頭架子。

    為此,蘇稚還興奮了好幾天,認為藍田喜歡醫學,後來發現藍田只是純粹的好奇,這才罷休。

    阿嬌說的話並非空穴來風,劉陵此次求婚的目標就是藍田!

    不過,這件事被劉徹當成了一個笑話,阿嬌更是笑的直不起腰,笑過之後就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霍去病在酒宴上親自與左賢王蒙查為皇帝演武之後,口齒崩落的蒙查不得不閉上嘴巴。

    衛子夫卻認為這是一門好親事……如果阿嬌不願意,她願意促成六歲的陽石公主與劉芳成婚。

    劉徹到現在都沒有鬆口,可是,所有人都看得出來,皇帝其實已經傾向於同意了。

    把藍田嫁給劉芳,明顯是不可能的事情,雲哲與藍田的親事現在就差昭告天下了。

    這門親事也是雲氏願意與皇家結盟的善意舉動,更不要說這還關係到雲氏與皇族之間扯不清說不明的情愫,藍田嫁給雲哲就能很好地平衡這一點。

    雲氏只會心甘情願的接受藍田一人,換一個人,雲氏就會關上娶公主這扇大門,皇族再想深入雲氏內部,就完全沒了機會。

    犬台宮,自從李廣利帶著不良人從長安出發之後,這裡就不再養狗了。

    春雨落在青磚上讓原本活潑的顏色變成了深沉的暗黑色。

    人的心情愁苦,即便是看牆角一枝盛開的桃花,也能從中品讀出悲傷地意境來。

    兩年病患,剝奪走了李夫人所有的驕傲,也奪走了她豔麗的容顏。

    剛剛從活潑的長門宮回到犬台宮,劉徹長嘆一聲,對隨侍在身邊的李延年道:「我進去看看。」

    李延年強忍著悲痛道:「嬌娥去日近在眼前。」

    劉徹點點頭,抬手推開宮門走進了李夫人寢宮。

    床幃低垂,只能聽見裡面有沉重的呼吸聲。

    劉徹心情愈發沉重,正要掀開帷幕,就聽裡面的李夫人低聲道:「妾長期臥病,容顏憔悴,不可以見陛下。」

    劉徹早就聽聞李夫人如今骨瘦形銷,想起李夫人向來愛美,就停下手道:「朕問過宋氏,她說夫人病重,大概不能痊癒,你還有什麼後事要跟朕說麼?」

    李夫人在帷幕中哀嘆一聲道:「妾身病重,是宋氏施展妙手讓妾多活兩年,妾尤為感激。

    如今將要離開陛下遠行,希望能把兒子和兄弟託付給陛下。」

    劉徹沉吟片刻道:「讓我見一面再囑託後事,豈不快哉?」

    李夫人戚聲道:「婦人容貌未曾修飾,不可以見君父,妾不敢輕慢懈怠陛下。」

    劉徹沉聲道:「夫人如見我一面,將加贈千金的賞賜,且授予你的兄弟尊貴的官職。」

    李夫人哀嘆道:「授不授尊官都在於陛下,不在於見妾一面。」

    劉徹掀開帷幕,李夫人便轉過臉去嘆息流淚,不再說話。

    劉徹面有不虞之色,淡淡的道:「兩日後,阿嬌會來犬台宮,有什麼事你跟她說吧。」

    說完話,就起身離開,沒有留下一言半語。

    皇帝走了,李延年呆立宮門良久,這才回轉寢宮,見妹子靠在厚厚的羊毛枕頭上就低聲問道:「貴人您為什麼不可以見一見陛下以囑託兄弟呢?

    難道說你在怨恨陛下麼?」

    李夫人無奈的笑了一下:「我之所以不願見陛下,正是為了能確實地託付兄弟之事。

    我因為容貌美好,得以從微賤地位獲得寵愛。

    以美色事人者,色衰則愛意鬆懈,愛懈則恩義斷絕。

    論到情,誰能比得過阿嬌,論到利益,誰能比得過衛氏?

    陛下之所以還能唸唸不忘來看我,正因為我平生美好的容貌,現在如見到我容貌毀壞,顏色非故,一定會厭惡拋棄我,還怎麼會記得憐憫錄用我的兄弟呢!」

    李延年也是伺候皇帝很久的樂工,聽妹子這樣說,暗自垂淚,他知道妹子說的根本就是事實……

    「既然如此,妹妹為何要把昌邑王託付給長門宮呢,如果這樣做了,我怕昌邑王今後將不記得有妹妹這個母親。」

    李夫人蠟黃的臉上浮出一絲紅暈,斥退左右之後,才對自己的兄長李延年道:「只有託付給長門宮,我兒才有機會登上九五之位。」

    李延年吃了一驚,連忙道:「大漢太子已立!」

    李夫人笑道:「陛下當年也不是太子!」

    李延年牙齒劇烈的碰撞起來,半晌才道:「我們沒有這個力量。」

    李夫人咯咯笑了起來,隨即厲聲道:「我們是沒有,二兄在西域之地吃口受累拿自己的腦袋去拼,才拼了一個玉門關守將的官職。

    可是,長門宮的阿嬌有,涼州的雲琅有,長安的曹襄有,霍去病有!

    只要我兒能登上九五之位,不管他記不記得我這個娘親,我都將是大漢國的太后!

    即便是死了,也是!」
V123210 發表於 2019-2-28 12:34
    第九十九章停屍不顧束甲相攻

    阿嬌終於要收義子了。

    事實上妾室的兒子交給正室夫人撫養本就是大漢國的規矩之一。

    所以,人人都知道阿嬌就要有兒子了。

    旨意是皇帝下達的……天下震驚!

    阿嬌的狗腿子們一個個歡呼雀躍,長久以來,阿嬌沒有兒子一直是他們心頭的一塊傷疤。

    現在,阿嬌貴人就要有兒子了,這群把身家性命都維繫在長門宮上的人們,如何不歡欣鼓舞?

    阿嬌在,他們的今天就有保障。

    阿嬌有了兒子,他們的明天也就會有保障。

    如果昌邑王子子孫孫無窮匱也,他們的子子孫孫也將無窮匱也。

    衛子夫與長平星夜見了阿嬌。

    大漢國三個最尊貴的女人坐在一起,沒有動手,周圍的人就已經聽到了刀劍交鳴之音,也看到了刀光劍影。

    「啊,這是陛下的意思,不關我的事。」阿嬌打了一個哈欠,對這兩個女人打攪她睡覺,非常的不滿。

    長平澀聲道:「你不該接旨!」

    阿嬌看看長平一言不發。

    衛子夫倒是幫著阿嬌解釋道:「這是陛下的意志,無人能夠阻攔。」

    阿嬌看了衛子夫一眼道:「你為什麼不收養昌邑王呢?現在,你才是皇后。」

    衛子夫憤怒的搖搖頭道:「陛下不准,他似乎害怕我對昌邑王不利!」

    阿嬌點點頭道:「我雖然看不起你,但是在心性這方面我還是放心的,雖然你有很大的可能把昌邑王教導成紈袴,不過呢,這也是你能對昌邑王做的最不利的事情。

    現在的年月啊,誰的日子都不好過,昌邑王如果真的成了紈袴,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長平捏捏拳頭道:「誰來教導昌邑王?」

    阿嬌衝著長平詭異的笑道:「我長門宮裡的親厚孩子自然都會丟去雲氏。」

    長平想起雲氏滿院子跑的那群妖孽,重重的嘆口氣道:「能不送去雲氏嗎?」

    阿嬌大笑道:「這件事你們應該去問陛下。當年雲琅親自教授劉據,結果如何呢?

    劉據不喜歡雲氏的那一套,還說雲氏子每日都在嬉戲,毫無上進之心。

    害得陛下還以為劉氏子智慧高絕,給他換了無數師傅。

    這些年下來之後,你們再看看,雲氏可有一個劉據口中的廢材?

    最不喜歡學問的霍三,如今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陛下親自考教過幾次,就屬他最為平庸。

    同樣的題目考教別人……連霍三都不如啊!霍三至少能算清楚一千兵馬一年所需的糧草。

    別人呢?」

    長平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此次衛青親自教授劉據軍國之道,劉據卻心不在焉,甚至為了一點小小的事情就拂袖而去。

    衛青回到宅邸之中,連續多日未曾好好地睡過覺,即便在睡夢中,也能聽見他長吁短嘆的聲音。

    雲琅,衛青,這兩個人長平太熟悉了,如果說雲琅教授的那一套學問長平弄不懂,不明白好在哪裡。

    那麼,衛青教授的軍國之道,絕對是一個君王必須要知道掌握的高深學問。

    普天之下,還有誰在此道中能勝過衛青?

    雲琅教授的富民之道劉據不願意學,衛青教授的軍國之道劉據依舊不喜歡學。

    學了雲琅的學問,雲琅就會全力幫助劉據,讓他西北理工的學問大行天下。

    學了衛青的軍國之道,劉據就能統御衛青昔日的袍澤。

    天啊,他到底想要什麼?

    一時間,長平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

    衛子夫垂淚道:「求兩位姐姐看在妾身的份上,饒過那個傻孩子……」

    說著話,就趴伏在地上拗哭不已。

    長平振作精神,看著阿嬌道:「昌邑王不能入雲氏求學!」

    阿嬌瞅著大哭的衛子夫皺眉道:「昌邑王至今僅有三歲,劉據已經成了太子。

    一個沒有了母親的王子,如何能讓你如此失態?

    如果劉據現在就害怕昌邑王,那就乾脆莫要活人了,如此之人如何能成為我大漢皇帝?

    連昌邑王一介嬰兒都鬥不過的太子,我們要他何用?

    閉嘴!

    你要是再哭,我現在就提劍殺了劉據,免得他將來禍害了我大漢江山!」

    面對阿嬌的暴怒,衛子夫立刻就停止了哭泣,擦一把眼淚就對阿嬌道:「如此,昌邑王恐怕很難活到成年!」

    阿嬌大笑道:「這就對了,奪嫡啊,不就是你殺我,我殺你的,最後活下來的才是好皇帝,當年我跟阿彘在一起的時候整天想的就是如何幹掉劉榮。

    劉榮喜歡我的美色,我就塗抹了帶毒的口媒子,故意穿的花枝招展的在他身邊晃悠,就等著他來親我……哈哈哈,結果沒成!

    你們知道不,我撅了一天的嘴巴,最後都麻木了……哈哈哈哈,有趣!」

    衛子夫站起身盯著阿嬌道:「你要殺劉據?」

    阿嬌笑道:「他敢殺昌邑王,我就敢殺他,畢竟,從現在起,昌邑王就是我阿嬌的兒子!」

    長平咬碎了牙齒,衝著厚厚的帷幕吼叫道:「劉徹,你給我出來!」

    劉徹冰冷的聲音從帷幕後面傳來。

    「你們既然已經幫朕安排好了所有,朕出來做什麼?」

    衛子夫軟軟的拜倒在地哀聲道:「求陛下對據兒好一些……」

    然而,帷幕後面一陣腳步聲由近及遠,最終默不可聞。

    阿嬌喝了一口茶,淡淡的對衛子夫道:「別說我沒幫你喲!」

    衛子夫臉色灰白,喪氣的道:「陛下這是為什麼呀?」

    長平苦笑道:「劉據的太子之位來的太容易了,以至於讓他沒了上進之心。

    大將軍在無憂谷閉關教授劉據,何等的苦心,劉據為了一口飯不合適,就大發雷霆,在衛青教授他學問的地方,毆打了雲氏廚娘,毆打了隨身宦官……

    這些其實都不重要,他千不該,萬不該,在大將軍還沒有告訴他結束教學的時候,就一怒之下離開了無憂谷。

    大將軍是他的嫡親舅舅,他都如此放肆,換一個將軍,說不定就會羞憤的無地自容。

    衛子夫,我就問你,一個好好地孩子怎麼就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見衛子夫啞口無言,阿嬌冷笑道:「陛下春秋鼎盛,有的是時間等待昌邑王成長起來。

    現在,陛下僅僅是在用昌邑王警告劉據,如果他再不悔改,說不定就會成現實。

    另外,陛下不喜歡見到我們三個和睦相處,就丟過來一個劉髀給我,先把我們三個弄得反目成仇再說。

    你們知道的,陛下的安排我一定會遵守的,說不得會好好地撫養劉髀成人,給陛下多一個選擇。

    另外,千萬別出手戕害陛下子嗣,陛下子嗣艱難,就這麼幾個經不起損傷。

    別弄得我們死後無顏見劉氏列祖列宗。

    好了,你們請回吧,明日我就要去犬台宮接劉髀回長門宮,你們與其在這裡難為我,不如好好地教導劉據,說真的,我的兒子要是這麼沒出息,早就被我活活打死了。」

    所有的事情都是皇帝安排好的。

    這一點,長平,衛子夫已經心如明鏡,雖然心恨皇帝無情,站在皇帝的立場上,兩人無話可說。

    這件事甚至賴不到阿嬌頭上……

    長平,衛子夫連夜離開了長門宮。

    阿嬌解下頭髮,讓頭髮披在背後,走到寢宮之後發現劉徹靠在錦榻上,手裡還握著一本書,眼睛卻閉著。

    「我要是把劉髀培養成人,最後跟劉據打起來,你千萬別怪我。」

    阿嬌知道劉徹沒心情睡覺,剛才在前殿,跟他關係最親密的三個女人背著他密謀已經傷透他的心了。

    劉徹睜開眼睛,惡狠狠地盯著阿嬌道:「只要他們足夠強大,耶耶寧願他們停屍不顧束甲相攻!」

    阿嬌眨巴著大眼睛湊到劉徹身邊道:「你哪來這麼大的怨氣?」

    公牛一般的劉徹呼吸變得急促,一把扯掉阿嬌身上的紗衣,壓在她的豐滿的身體上掐著阿嬌的脖子道:「氣死我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2-28 17:40
    第一百章月色如水

    男人一般會通過一些攻擊性的行為來發洩自己的怒火,然而,夫婦敦倫絕對不是一個好的方法。

    因為生理結構的原因,在這方面,男人永遠都是弱者,即便有男人宣稱自己天下無敵,也不過是女人們在曲意奉承,當不得真。

    男女之事過後,不是怒火消失了,而是體力消失了,身為雄性動物,一旦沒了力量這一最大的依仗,大部分都會平靜下來。

    劉徹也不例外!

    「我沒有想分化你們三個……」劉徹還是有些怨氣。

    阿嬌一邊做著著事後清潔事情,一邊回答道:」我知道,之所以那麼說,就是不想給她們任何希望。」

    「據兒出生的時候朕是何等的歡喜啊……大宴群臣,大赦天下,京城老者均有米布賞賜,司馬相如作賦,公孫弘作歌,董仲舒作記,司馬談作史……

    衛青攜諸將以長劍割血,載歌載舞祝我三千壽。

    就連匈奴人也送來了羊羔……

    這才過去多久啊……」

    阿嬌扭動著動人的身體依偎進劉徹懷裡道:「妾以為您要的太多了。」

    劉徹淡淡的道:「朕要的多嗎?」

    阿嬌將頭髮挽了一個髮髻重新躺在劉徹的胳膊上,這樣,不論談多久的話,劉徹的胳膊都不會發酸。

    「多啊!」

    「比如呢?」

    「江山永固,美人常在,天下富足,臣子忠貞,這些您都有了,唯一缺的就是父慈子孝。

    您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李夫人……」

    「你想錯了,我說的美人指的是我!」

    「哦!也是……」

    阿嬌翻了一個身趴在劉徹懷裡看著他的眼睛道:「我不是衛子夫那個蠢貨。

    劉髆(昨天寫錯了)那個孩子到了我的手裡,應該不會太差。

    如果,您給了這個孩子希望,將來又把他放在一個危險的境地,對他來說是不公平的,畢竟,他也是您的骨血。」

    劉徹閉上眼睛嘆口氣道:「看天意吧。」

    阿嬌微不可查的搖搖頭,劉徹到底還是喜愛劉據的,畢竟,那是他第一個兒子。

    張安世不止一次的把雲哲從他屋子裡給推出去了。

    他覺得很煩。

    當雲哲的腦袋再一次出現在他窗戶上的時候,張安世嘆口氣道:「有什麼話就說。」

    「昌邑王劉髆你知道吧?」

    張安世點點頭。

    「他要成我們的小師弟了。」

    張安世波瀾不驚,瞅著雲哲道:「然後呢?」

    「你不明白?」雲哲瞪大了眼睛。

    「師傅很難拒絕阿嬌貴人的請求,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可是,昌邑王……」

    張安世一把將雲哲的圓腦袋推出窗外,順手關上窗戶道:「我們多一個小師弟而已,你跟猴子一樣上躥下跳的做什麼?快滾,今天的課業多,你要是完不成課業,明天才有你難過的時候。」

    雲哲很受傷,他覺得張安世好像看不起他。還把他當小孩子看。

    他決定去找母親。

    不大功夫,他就被母親給攆出來了,不服輸的雲哲又一頭鑽進了卓姬的小樓。

    卓姬用毛巾擦拭著長發,見雲哲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就沒好氣的道:「好的不學,跟你耶耶一樣,總是在別人洗澡的時候跑過來。」

    話說完了,老臉忍不住紅了一下,她突然想起,這個小傢伙已經十歲了,這種玩笑不能再開。

    「說,有什麼事情?」

    「昌邑王的母親就要死了,陛下吧昌邑王交給阿嬌貴人撫養,然後,昌邑王就很有可能成為我的小師弟。」

    卓姬對這個消息也不感到吃驚,懶懶的靠在錦榻上,對雲哲道:「小子,這件事可大,可小。

    大到極致,可以讓大漢風雲變色,如果說到小,不過是咱們家多一個學徒罷了。」

    雲哲見卓姬一副要開長篇的樣子,就迅速的把一盤子切好的甜瓜放在卓姬手邊急忙道:「您分說,分說。」

    卓姬吃了一口甜瓜,將腦袋靠在軟枕上話語中滿是回憶的意味。

    「小子,大漢國的女子看起來柔弱,其實呢沒有一個好相與的。

    你想要明白整件事情,那就要先從你的祖母長平公主說起……」

    在柔柔的月光下,卓姬將自己知道的以及自己想到的關於昌邑王所有的事情一點一滴的告訴了雲哲。

    她是從心裡喜歡雲哲這個孩子。

    身為一個意志堅定的女子,她最想要的並不是女兒,而是一個兒子。

    沒人知道她在得知自己生了一個閨女之後,心裡有多麼的失望。

    徹底融入雲氏之後,雲哲這個孩子就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被人家的嫡子是不會跟父親的妾室有什麼交集的,可是,在雲氏,雲哲這孩子卻很喜歡在自己的幾位母親周圍晃悠。

    眼看著雲哲一天天的長大,卓姬那種從大家族裡帶出來的對親人的警惕之心慢慢的也就融化了。

    雲哲跟他父親不同,他父親是一個只問結果不問過程的人,而他,喜歡把所有的事情徹底弄清楚。

    「這麼說,以後阿嬌貴人的注意力會全部關注在昌邑王的身上了是嗎?」

    雲哲聽完了卓姬的分析,突兀的插話道。

    卓姬愣了一下,然後拍著腦門道:「你今天問這些事情,其實都是在為藍田鳴不平是吧?」

    雲哲學著父親的樣子皺眉道:「藍田太傻了……」

    卓姬一把抓過雲哲,扳著他的肩膀怒道:「你雲氏的男人是不是認為天下的女子都是傻瓜?」

    雲哲笑道:「沒有,我耶耶只告訴我,跟女人起衝突了,別太較真,吃點虧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滾出去!」

    雲哲再一次被人從房間裡給推出來了。

    看看到了該睡覺的時候了,就沿著迴廊往自己的小樓走。

    路過曹信房間的時候嗎,發現這傢伙的房間燈火通明,從窗戶探腦袋進去,發現曹信正在整理自己的木頭箱子。

    箱子裡全是書本,火藥一點都看不見了。

    曹信沒有了火藥,雲哲就不太願意跟曹信多說話,衝著曹信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就匆匆的跑回自己的小樓。

    他住在二樓,雲歡跟乳娘住在三樓,妹子云樂則一直跟著母親。

    雲哲匆匆的上了三樓,雲歡已經睡著了,乳娘坐在油燈下做著針線活。

    來到弟弟的小床邊上,雲哲低頭瞅著弟弟小小的身子,對乳娘道:「他怎麼這麼小?」

    乳娘笑道:「二公子不到三歲,自然就這麼大一點。大公子三歲的時候也只有這麼大一點。」

    「三歲的小孩子都只有這麼大是吧?」

    「那是當然。」乳娘走過來給雲歡重新蓋了小被子。

    「這樣,我就放心了。」

    雲哲像一個大人一般再看了弟弟一眼,就背著手下了樓。

    拒絕了丫鬟幫他更衣的舉動,漱口,脫衣,睡覺一氣呵成。

    他很期待明天能早點到來……

    劉據喝的酩酊大醉……倒在未央宮的平台上,對著慘白的月色大聲咆哮。

    皇帝去了長門宮,隨侍的人是鐘離遠,所以,隋越很早就休息了。

    劉據的咆哮聲,聲聲入耳,隋越就用被子矇住腦袋,他希望這個醉鬼趕緊離開。

    今天,他可以裝作看不見,也可以命令未央宮的宦官宮娥們也裝作什麼都沒有聽見,什麼都沒有看見。

    一半次的冒犯,隋越認為可以原諒,用不著告訴陛下,因為陛下即便是知道了,也只會更加生氣,對誰都沒有好處。

    睡醒一覺之後,未央宮平台上終於安靜下來了。

    隋越披衣而起,打開偏殿的大門,來到平台上。

    太子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皇后衛子夫。

    「皇后,夜深露重,您要保重鳳體啊。」

    衛子夫轉過頭,月光照在她美麗的臉上,慘白一片。

    「隋越啊……」

    衛子夫輕呼一聲,便沒了下文。
V123210 發表於 2019-2-28 21:46
    第一百零一章可憐天下父母心

    衛子夫在高台上站立了一夜,直到太陽出來,才慢慢的回到了寢宮。

    隋越在高台上陪了她半夜,很長的時間裡,隋越就聽皇后說了那三個字,極其絕望的三個字。

    一個嬰兒不可怕,可怕的是皇帝不再認為劉據是他唯一的選擇。

    哪怕這個嬰兒是皇帝用來逼迫劉據成熟的一個由頭,那麼,在實際上,說明皇帝對劉據的不滿已經到了極致。

    雲琅教不了他,衛青教不了他,夏侯靜教不了他,董仲舒以年老體弱為藉口拒絕成為太子太傅……

    這說明什麼?

    說明群臣對劉據是有看法的……以後在支持劉據上位這件事情上,他們是有條件的。

    清晨,阿嬌就帶著自己龐大的爪牙隊伍直奔犬台宮。

    劉徹沒有跟著去,他返回了長安。

    雲哲跟藍田兩人很想跟著去,被阿嬌訓斥一頓之後,只好留在雲氏上課。

    藍田不喜歡上課……卻拗不過張安世,因為只要到了課堂上,張安世就不怎麼管身份問題。

    偌大的雲氏,也風平浪靜,除過宋喬的馬車緩緩離開雲氏之外,看不出半點變化。

    長門宮大張旗鼓,雲氏就必須籍籍無名。

    「貴人,陛下不去,老奴總覺得的有問題。」

    「陛下就不能去,如果陛下也去了,就說明陛下對太子已經不報任何期望了。

    他心中的太子依舊是劉據,只是怒其不爭罷了。

    不過,阿彘這個人呢,歷來沒什麼耐心,慢慢來,時間會改變皇帝的想法的。」

    「我長門宮真的要跟皇后,長平她們相爭嗎?」

    大長秋還是有些擔心,畢竟,不論是衛子夫還是長平,跟雲霍曹李這四家的關係太親密了。

    大長秋不提起此事阿嬌還不想笑,聽大長秋說起來了,阿嬌立刻就笑的前仰後合。

    在這件事情上,長門宮從來都不是一個惡人,相反,代表著大漢國的良心。

    李夫人要死了,有資格收養她孩子的人,只有皇后跟阿嬌,皇后存心不良,被皇帝拒絕了,那麼,長門宮就是唯一的選擇。

    在這之前,長門宮對劉據一向是友善的,哪怕在阿嬌跟衛子夫交惡的時候,劉據也能來長門宮做客。

    而阿嬌對劉據成為太子並無阻撓之意,甚至在有意的成全,這一點,天下皆知。

    現在的問題全部出在劉據的身上。

    不論是衛青,還是雲琅,霍去病,曹襄,這幾人都是聰明絕頂之輩。

    想要這幾人鼎力支持,自己首先就要拿出真心來。

    這一點恰恰是劉據最缺少的。

    如果劉據拿不出真心實意來對待他們,出於個人的驕傲,這些人也不可能像東宮裡的那些人主動投效劉據。

    畢竟,以他們的功勛地位,只可拉攏!

    「一個舞姬生出來的兒子果然上不得檯面!」

    「可是,昌邑王也是舞姬所生。」

    「居犬台宮鮑魚之肆,久而不知其臭!入我長門宮芝蘭之室,久而不覺其香!」

    不長時間,阿嬌浩大的隊伍就已經來到了犬台宮。

    才走進犬台宮,就發現這座宮殿居然張燈結綵,熱鬧非凡!

    車隊剛剛抵達犬台宮門口,百十個樂工就在門口吹奏了起了歡快的竽,嗚嗚丫丫的極為熱鬧。

    一曲罷了,李延年振衣而起,穿過樂師隊伍,跪拜在阿嬌車馬前高聲道:「協律都尉李延年恭迎貴人降臨犬台宮。」

    一袋子金錢從馬車裡拋出來,李延年習慣性的接住,轉手揣進懷裡,率領一干樂師,讓開了大路。

    阿嬌給了賞錢,那些跟隨阿嬌一起來的勳貴們自然也紛紛景從,雨點般的金錢落在李延年腳下,就像他剛剛演奏了一曲,獲得了無數的讚譽。

    樂師們一個個喜氣洋洋,漫天的金錢雨中,只有李延年一人悲憤的血液都要從腦門上衝出來了。

    李夫人著盛裝,容光煥發,見阿嬌到來,立刻盈盈拜倒:「奴婢見過貴人。」

    阿嬌皺眉道:「看你榮光煥發不似久病之人。」

    李夫人笑而不語。

    宋喬盯著李夫人看了良久,低聲對阿嬌道:「虎狼之藥,拔苗助長。」

    阿嬌喟嘆一聲道:「何苦啊……」

    李夫人笑道:「請貴人憐惜。」

    阿嬌看看青灰色的犬台宮道:「不請我進去喝一杯嗎?」

    李夫人搖頭道:「犬台宮中病魔肆虐,貴人不宜落足,這宮苑中陽光明媚,正是託付幼子的絕佳之地。」

    「你不再想想嗎?」

    李夫人堅決的搖頭道:「奴婢不過是一介倡人,得陛下寵愛,方才有了一點陛下的骨血。

    然而,奴婢出身低微,無福將這個孩子撫養長大,能託付貴人,是我兒之福,也是奴婢之福。」

    阿嬌點點頭,再次對李夫人道:「想清楚,昌邑王到現在還是你的孩子,一旦交到本宮手中,你再想要回去就沒有這麼容易了。」

    李夫人轉過身,面對在場的所有勳貴高聲道:「皇天可鑑,五國夫人李柔命不久矣,今日親手將所生之子昌邑王劉髆託付阿嬌貴人撫養。

    從今往後,劉髆當以陳阿嬌為母,乃是我李柔心思所及,若有半點隱情,天地不容。」

    站在院子裡的一干勳貴齊齊拱手施禮道:「我等可以為證,他日若有宵小問及,共擊之!」

    李夫人聽完這些人的承諾,美麗的臉上似乎在放光,從今天起,自己的兒子劉髆將不再是一個可憐的王子,而是一個可以問鼎九五之位的皇子。

    也只有這樣得皇子,才配得上這滿院子的勳貴做出承諾。

    李夫人的弟弟李季抱著年幼的劉髆從大殿中緩緩走出來,將孩子交給李夫人的時候淚流滿面,哽咽的不能自己。

    「哭什麼,你該大笑,這是我李柔作為一個母親能給我的孩子最有力的幫助,不准哭,露出笑臉!」

    李夫人接過兒子,狠狠地訓斥了李季。

    李季張開了嘴巴大笑,笑聲卻如同失孤的老猿。

    阿嬌看的不忍,轉過身去對李夫人道:「你再想想,本宮可以給你半個時辰的時間。」

    李夫人抱著兒子施禮,低聲道:「請貴人容許李柔再給這孩子哺乳一次。」

    阿嬌長嘆一聲,背對李夫人,此時,阿嬌的心中真是有千萬種滋味一下全部湧上心頭。

    阿嬌轉過身,滿院子的勳貴們齊齊的轉過身,李夫人坐在一張錦墩上露出胸乳,將劉髆抱在懷中,年幼的劉髆見母親露出胸乳,就呵呵的笑著撲了上去,用力的啜吸。

    可憐李夫人久病之身哪來的母乳,劉髆又長出來牙齒,連咬帶吸吮之下,吸出來的都是血。

    李夫人毫不在意,只是久久的將目光落在兒子臉上,淚水潺潺而下。

    阿嬌不知何時轉過身,瞅著孩子嘴角的血跡,就低聲道:「本宮不會虧待他。」

    李夫人抬起淚眼,笑的開心,拍拍劉髆的小屁股道:「這孩子吸吮母乳有力,定不會讓貴人失望。」

    阿嬌淡淡的道:「我會把他撫養成人,成材,至於別的,看天意吧。」

    李夫人又把目光落在宋喬的身上,低聲道:「劉髆能否拜在君侯門下?」

    宋喬漠然的道:「雲氏收徒苛刻,要看這孩子的造化了。」

    李夫人又看著阿嬌道:「拜在貴人膝下,這孩子本就是一個有福氣的。」

    阿嬌點點頭道:「我親自與永安侯言說。」

    李夫人再次拜倒。

    宮娥端來清水,李夫人親自將劉髆嘴上的血漬清理乾淨,把一個白白胖胖的孩子交給了阿嬌。

    阿嬌抱了一下,就轉交給大長秋道:「驗明正身!」

    李季就從懷裡掏出一份玉牒金冊,一併交給了大長秋。

    大長秋仔細驗看了玉牒金冊之後,對阿嬌道:「此為昌邑王劉髆無疑。」

    自從兒子送到阿嬌手裡,李夫人的精氣神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方才還明**人的臉上浮起一絲晦暗之色。

    「你死後,本宮准許昌邑王劉髆送你一程,以全這孩子的孝道。」

    李夫人苦笑一聲,朝阿嬌施禮道:「謝貴人隆恩。」

    阿嬌點點頭,親自抱著不明就裡猶在大哭的昌邑王劉髆離開了犬台宮。

    犬台宮大門緩緩關上,就在關上的那一剎那,就聽李夫人撕心裂肺的聲音從門縫裡傳出來。

    「我的孩子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9-3-1 17:58
    第一零二章人世多坑

    夜半時分,犬台宮送來訃告,五國夫人李柔,薨!

    劉徹下旨,李柔因有子劉髆,贈昭儀封號,葬於皇陵之西,封賞李延年五大夫爵位,封賞李廣利牙將軍,封賞李季為皇城校尉。

    李氏一族也算是飛黃騰達了。

    事實上沒人在意李氏有什麼樣的封賞,就現在的局面,李氏不可能被封侯。

    沒了昌邑王劉髆的李氏,已經在事實上徹底的從大漢勳貴中被清除掉了。

    人人都吧注意力放在劉髆本人身上。

    當衛皇后聽說皇帝把大比前三的金日磾安置在劉髆的身邊,就長嘆不已。

    她曾經試著幫自己的兒子向這些新科官員們示好,卻被這些人呢言辭拒絕了。

    他們都在等待皇帝的冊封。

    基本上,只要是上了科考場的人,都自認為皇帝門生,他們驕傲的認為,自己可以走正途,沒必要討好後宮的貴人來為自己謀一份好的差事。

    事實證明他們的堅持是有道理的,皇帝在任用這些人的時候,給的起點很高,所有的安置都符合他們的才學。

    金日磾為昌邑王伴,在大長秋的帶領下,處置李柔後事。

    停靈九日之後,下葬。

    李夫人下葬之後,劉徹下令封閉犬台宮……

    藍田抱著劉髆跑的飛快,一會兒放在錦榻上,一會兒放在地板上,再過一會就把他丟進搖籃裡,自己用力的搖晃。

    看顧劉髆的宮娥快要嚇死了,含著眼淚不敢叫喚,只能緊緊跟隨,不敢怠慢。

    或許是冥冥中感受到母親不在了,劉髆大大的眼睛裡含著淚水,卻不哭不鬧,任由藍田把他當做物件一樣搬來搬去。

    雲哲雙手托腮,憂愁的看著藍田折騰劉髆。

    或許是折騰累了,藍田就來到雲哲身邊,指著站在搖籃裡看她的劉髆對雲哲道:「他為什麼不睡覺?你弟弟整天都在睡覺。」

    雲哲憂愁的道:「我弟弟叫雲動,因為他天生就懶,所以整天睡大覺。」

    藍田並肩坐在雲哲身邊嘿嘿笑道:「我也有弟弟了。」

    雲哲皺眉道:「當你弟弟不是一件好事。」

    藍田張開缺少了一顆牙的嘴巴道:「這是我掉的最後一顆牙,都是弟弟帶來的好運氣。

    我以後會對他很好地。」

    雲哲的思維明顯跟不上藍田跳躍性的思維,不過,他還是點頭道:「當小孩子艱難,我聽母親說有三成的孩子長不大,對他好點是應該的。」

    三個孩子的作為,阿嬌看的清清楚楚,這幾天,她特意放開劉髆讓藍田折騰,想看看到底會有什麼結果。

    聽兩個孩子已經確定了,她也就鬆了一口氣。

    正式告訴照顧劉髆的宮娥,以後不許藍田再折騰劉髆。

    「將!」

    雲琅把紅車推到底部,叫將。

    司馬遷落士,輕笑一聲道:「抽將終不可得,君侯可有懊惱之意?」

    雲琅收回紅車固守在河沿道:「咄咄逼人不是我的做派。」

    司馬遷將黑炮放置在馬後,指著最前面的黑卒道:「只要有跟腳,這個小兵將會長驅直入。」

    雲琅飛相吃掉司馬遷過河的黑卒道:「送死而已。」

    司馬遷毫不猶豫的用炮打掉紅相,雲琅並未用紅車吃掉黑炮,而是重新將紅車沉底,司馬遷笑著挪開黑炮,雲琅的紅炮再次沉底……

    慘烈的換子過後,司馬遷剩下孤零零的老將,雲琅這邊也只剩下兩個孤零零的卒子。

    司馬遷想要認輸,雲琅不干,自顧自的向前拱兵,司馬遷只能把老將挪來挪去。

    「你很喜歡虐殺對手是不是?」

    「不是,棋局到了現在才是最有意思的時候。很多時候啊,我們其實不用做太多的事情,勝利就會如約而至。

    大局之下,任何小的奮鬥都於事無補。」

    司馬遷眼看著自己的黑將被兩隻小兵活活的逼死,結束了棋局道:「昌邑王進了長門宮,對君侯來說是一種勝利嗎?」

    雲琅笑道:「我沒有做任何改變,這本來就是事物發展的必然方向而已。「

    「壓制李廣利也是其中一種?」

    「壓制李廣利是出於另外一種考量,與李夫人無關,李廣利此人慣於肆意胡為,只會破壞而不能成事,這才不給李廣利任何立功的機會。

    大漢朝的朝政需要簡單化,而不是複雜化,陛下竭盡全力給李廣利立功的機會,這本身就是錯誤的。

    讓大漢的外戚由一家變成兩家,他想坐山觀虎鬥,卻不知李廣利這人不堪大用。

    最後落得一個失望的結果不難猜。

    司馬兄,你不要把我想的太陰暗,這件事我根本就沒參與,李夫人走到這一步是事物的發展規律。」

    「以後怎麼應對這件事呢?「

    「還是什麼都不做,阿嬌貴人有了一個兒子,我以後可能會多一個學生。

    這是唯一的變化。」

    「君侯準備淡化這個孩子存在的影響?」

    「是的,不管怎麼說,那都是一個小小的生命,將來的事情不論,現在,要做的就是讓這個孩子不受影響的長大,莫要被奪嫡這種事情損害了心智。

    知道不,我現在非常喜歡把自己放在一個局外人的地位上看世界慢慢發展。

    看起來似乎什麼都沒有做,最終的結果卻總是好的讓人不可思議。」

    司馬遷嘆口氣道:「這或許就是智者的從容,你看的深遠,所以就從容,在事情的起點上,稍微點撥一下,就能糾正事物發展的方向。

    縱觀大漢國,有這個能力的人只有君侯一人而已。」

    雲琅搖頭道:「沒有誰是神,即便這世上真的有神靈存在,他也會感到疑惑。

    畢竟,面對的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總有變化的。」

    紅袖的肚子已經鼓起來了,她卻不喜歡蘇稚給她做懷孕時的各種檢查。

    這種事雲琅也做不來,於是就臭罵了紅袖一頓,最終,紅袖只好乖乖的接受蘇稚對她上下其手。

    「你小妾的屁股不錯,是個好生養的。」

    蘇稚在飯桌上大咧咧的對雲琅道。

    眼看著紅袖就要摔碗了,雲琅趕緊拉住紅袖道:「這是在誇你呢。」

    話音剛落,就聽蘇稚嘿嘿笑道:「我一次生了兩個,屁股比她的大。」

    才把話說完,紅袖手裡的飯碗就扣在蘇稚頭上。

    雲琅嘆息一聲,只好放下碗筷,幫蘇稚清理。

    紅袖發脾氣的模樣,雲琅覺得很熟悉,因為蘇稚懷孕的時候就是這幅囂張模樣。

    在家裡,大肚婆的地位最高,所以,蘇稚被弄了一腦袋米粒,依舊哈哈大笑,不見半點氣惱,跟一個二傻子一樣。

    雲琅弄不明白她的笑點到底在哪裡。

    老虎大王吃肉的時候有一根骨頭卡在喉嚨裡了,可憐的大王痛苦的上躥下跳。

    雲琅找來了一根細木棒把大王的嘴巴撐開,用鑷子費盡力氣才從他的喉嚨裡取出那根骨刺。

    被折騰了良久的老虎大王就怏怏的沒了精神,趴在雲琅腳下哪裡都不肯去。

    至於小老虎,跟著霍光,雲音去打獵了。

    涼州今年迎來了難得一見的好年景,自從開春之後,雨水就不斷地落地。

    就連光禿禿的山峰,被雨水潤澤之後,顯得比往年翠綠許多。

    只要地裡的莊稼在茁壯成長,涼州就不會發生大的民亂事件,雲琅這個涼州牧也就清閒的無事可做。

    此時的京城應該是亂成一片的。

    不管是衛青,還是霍去病,曹襄都不會安寧下來,阿嬌的那些狗腿子們一定不會放過阿嬌有兒子這個最大的利好消息,一定會在關中攪起很大的風浪。

    不用說,皇帝一定會幫著劉據來平息這場風暴。

    而風暴遲早會平靜下來,最終,人人都會知道阿嬌貴人有兒子了,帝國臣民在劉據這個唯一的選項之外,又多了一個可以選擇的皇子。

    至少,選擇了劉髆,大家就能平安至少二十年。

    阿嬌有兒子這件事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壓制匈奴人進京求婚的消息。

    雲琅覺得李夫人這人真是很會選時間,是一個聰明的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9-3-2 09:57
    第一零三章坑兒子的劉徹

    從李夫人的事情上,雲琅算是徹底明白了一件事。

    只要跟劉徹有關係的人,基本上都會變得很聰明,當然,劉據除外。

    劉徹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戰鬥型人物,不管是誰,想要在他身邊站穩腳跟,沒有豐富的鬥爭經驗是不成的。

    唯一一個劉徹不怎麼針對的劉據,就很自然的展現出了劉氏族人的本質。

    有時候雲琅還是很感激劉徹的,如果沒有他不辭辛勞的壓榨,雲琅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達不到現在的高度。

    這個高度指的不是官職,而是心智。

    劉徹不喜歡用舊有的勳貴,他對舊有的勳貴從來沒有和藹可親過。

    當然,他對寒門子弟也是如此,用的時候恨不得同塌而眠,一旦對他沒有用處了,就會棄之若敝履。

    儘管如此,劉徹依舊是寒門子弟們心中最偉大的君王,不論如何,這位君王喜歡不拘一格的使用人才。

    在皇權實力極大的時候,劉徹這種卸磨殺驢的手法沒有問題,反而會促進無數的人才來投。

    可是呢,這畢竟是不能長久的事情。

    大漢國的統治基礎依舊是勳貴!

    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勳貴們即便是失去了權力,在地方上,他們依舊是最富裕的人群,也就是說,離開長安,他們的話語權很重。

    劉徹早就看到了這一點,才會強迫天下富戶遷徙到長安。

    如今,長安已經是大漢國最富庶的地方,僅僅是關中一年貢獻的賦稅,就佔據了大漢國國賦的六成以上。

    如果繼續遷徙天下富戶入長安,那麼,大漢國其餘地方,就會徹底的淪為蠻荒。

    富者愈富,貧者愈貧,遲早會鬧出大事件出來。

    有前秦做例子,劉徹清楚,一旦大漢國百姓對他怨憤難平的時候,他就算是有強大的軍隊做支撐,幾次造反,就能把富裕的大漢國變成一個爛攤子。

    因此,劉徹一邊希望長安變得更加富庶,一邊又期望大漢的其餘地方也逐漸富裕起來。

    這明顯是一個很矛盾的事情。

    以前的時候劉氏皇族不知道該如何讓天下變得富裕,只能被動的等待。

    雲琅來了之後,劉徹忽然發現讓天下變得富裕起來還是有可能的,所以,就拿荒涼的涼州給雲琅作試驗田。

    好壞不過一個涼州而已,一旦有變,大軍橫推過去就是了,即便把涼州土地上生活的人全部殺掉,他也不覺得是什麼大事。

    快要入夏的時候,獨石城的城牆逐漸出現在了地平線上,

    而那座巨大的獨石頭卻不見了蹤影。

    留在地上的是一片巨大的石頭地,就像是一塊用石頭鋪好的地板。

    開鑿石頭的那一批羌人,已經被李紳送去了酒泉郡,中間有很多人覺得不公平,他們甚至派出首領來跟雲琅談判,希望能由他們進駐獨石城。

    勞役首領們沒有見到雲琅就被李陵給殺了。

    牧守府傳來的軍令,從來沒有打折的時候,更不是一個可以商量的問題。

    這樣做雖然殘酷了一些,如果讓這些人進駐西北重鎮獨石城,對涼州的威脅更大。

    今天跟他們談判去留的問題,明天就會有人跟雲琅談判誰才是獨石城主宰的問題。

    面對雲琅的時候他們或許會選擇屈服,但是……隨著時間推移,當涼州牧府不再強硬的時候,這些把獨石城當做自己家的人,就會生出一些奇怪的想法出來。

    所以,獨石城從開始就注定了,這將是一個以漢人為主,以羌人為輔的城池。

    如果可能,雲琅很想把獨石城變成一個純粹的漢人居住的城池,可惜,涼州的羌人貴族們,紛紛向雲琅進言,希望能夠在獨石城定居。

    跟劉徹想的一樣,雲琅自然歡迎富戶進駐獨石城。

    這是一座城池保持活力的重要法門。

    唯有如此,獨石城才會發展成一個有活力的富裕之城。

    為了平息羌人心中的不滿,雲琅下令,唯有上戶才可經過勘驗之後定居獨石城。

    這個條件適用於涼州所有百姓,不論漢人還是羌人。

    羌人大多為赤貧,漢人雖然剛剛從山東遷徙過來,然而,他們的財富遠比羌人充足。

    獨石城足夠大,足矣將涼州所有的富戶都容納進來。

    雲琅的統治沒有法子深入到每一個部族,每一個聚居區,那樣的話就需要大量的軍隊跟官吏。

    而這兩樣,他哪一樣都不具備,至於讓羌人自治這樣腦殘的行為,雲琅無論如何都不會採納。

    「老夫以為君侯的策略並不完全。」

    在雲琅頒布了《進城令》之後,夏侯靜匆匆的來到了姑臧城,來不及喝水,就匆匆的進言。

    「哦?先生有何妙策?」

    雲琅不得不停下公事,聽夏侯靜說話。

    跟隨夏侯靜一起進來的還有一位藍袍老者,這位老者云琅並不認識,僅僅看他跟夏侯靜聯袂而至,就知道此人的身份地位不會比夏侯靜低多少。

    「君侯忘了一座城中不可或缺的讀書人。」夏侯靜一口喝乾了茶水,把自己想說的話濃縮成一句說了出來。

    雲琅起身給夏侯靜及藍袍老者斟滿茶水,衝著藍袍老者拱手道:「未知先生大名?」

    藍袍老者起身還禮道:「山東瑕丘江公!」

    雲琅大喜,再次施禮道:「原來是江公,雲琅眼拙至此,還請恕罪。」

    瑕丘江公大笑道:「君侯過譽了,老夫不過是一個太子不用之無用讀書人,焉能當得起君侯如此看重。」

    雲琅跟著哈哈大笑道:「天下誰人不知江公之名,既然今日有貴客前來,夏侯公,我們還談什麼公事啊,來人,命後宅速速備下酒菜,菜餚要厚,酒要寬!

    再找些西域舞孃,樂工助興,今日我等定要一醉方休!」

    夏侯靜眼見雲琅親將離開了大廳,就大笑著起身道:「可憐老夫久居荒野蔽塞之地,久不聞酒肉之味,絲竹之音,今日定要化身老饕。

    江公,你在長安之時恐怕也未曾品嚐過雲府家宴,此為人生一大憾事。

    今日,你可以得償所願了。」

    瑕丘江公連連點頭道:「是極,是極,老夫早有此心,只是君侯宦遊在外,老夫不好登門,今日大好良機,怎能錯過。」

    三人各自心有所屬,都在極力的讓氣氛變得熱烈。一時間賓主極為相得。

    等待酒宴的功夫,三人的話題很自然的就切入到時政方面。

    雲琅妙語如珠,臧否天下辛辣滑稽並無半分隱瞞。

    夏侯靜字字如刀,對眼下大漢朝政分析的鞭辟入裡,說到動情處甚至潸然淚下。

    瑕丘江公則顯得隱晦的多,大部分時間只是側耳傾聽,偶爾插上一兩句話,也往往針砭時弊,很有見地。

    酒宴歌舞準備妥當之後,司馬遷便翩然而至,加入三人論談,酒過三巡之後,瑕丘江公喟嘆一聲道:「好好地一個太子劉據被陛下生生的給養成了廢物。

    人人都在嘲笑劉據,卻不知這始作俑者就是陛下自己。

    劉據乃中人之姿,本性寬厚,若是能擯棄短處,瑾守寬厚仁孝未必不能成為一個守成之主。

    然,陛下以己度人,以為自己雄才大略,心如鐵石,那麼,他的兒子也將是這樣的人。

    卻不知百樣米養百樣人,太子劉據早年身在深宮,長於婦人之手,本性懦弱。

    這樣人如果隨著陛下觀政數年,心智自然有所長進,陛下卻對深恨太子成長太慢。

    居然派一個柔弱的太子帶領大軍深入不毛之地,與野人爭鋒,雖然劫掠了一些金錢,卻把一個本性柔弱的太子生生的沾染上了野人的氣息。

    仁義禮智忠孝之風在蠻夷之地如何能施展?

    況且他麾下全是百戰之猛士,狐梟一般的繡衣使者,郭解這般異類。

    殺戮,則死屍遍地,劫掠,則人畜不留。

    仁義禮智忠孝之風在蠻夷之地如何能施展?

    我大漢猛士在蠻夷之地自然無往而不利。

    這樣的成功讓太子以為唯有如此,方能成為陛下最喜歡的樣子。

    夏侯先生,君侯,都曾經為太子師,當知曉太子的心智已成,想要回轉,難如登天。

    人人都恨太子劉據心如蛇蠍,卻不知,是陛下生生的將一個寬厚仁慈的太子生生的逼迫成了這般人物。

    可笑陛下還想用劉髆來逼迫太子成長,卻不知他已經給大漢國種下了禍起蕭牆的根苗。
V123210 發表於 2019-3-2 15:50
    第一零四章獨石城的根基

    瑕丘江公喝了一些酒之後就變得豪氣干雲。

    跟剛剛認識的的人說這樣話的人,一般只有兩種人。

    一種是蠢貨。

    另一種就是智者!

    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瑕丘江公都不是一個蠢貨,相反,他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

    不但聰明還非常的有決斷力。

    雲氏跟長門宮基本上是一體的。

    這一點只要是長安人都知道。

    皇帝拒絕了匈奴人向藍田公主求婚的原因,就是因為公主要嫁給雲氏長子。

    在確定雲氏與長門宮的關係之後,瑕丘江公就果決的發現,雲琅只能,也必須站在劉髆一邊……

    這個時候再說些對劉據,劉徹不滿的話,就很容易走進雲氏,與雲琅的關係變得密切起來。

    同樣的,在涼州之地與雲琅處理好關係,甚至結盟,對谷梁一脈在涼州立足就顯得極為重要。

    因為都是長者。

    霍光表演了舞劍,雲音表演了舞蹈,同樣收穫了很多讚歎。

    夏侯靜,瑕丘江公滿意而歸。

    雲琅不僅僅答應谷梁派在獨石城開學堂,甚至給他們準備了學堂,還特意批了一些錢糧供夏侯靜與瑕丘江公作辦學之資。

    夏侯靜還提出由他們出資購買一部分學堂周圍的店舖,作為學堂永久的資金來源,雲琅同樣做出了友善的回應,基本上做到了有求必應。

    夏侯靜沒有說什麼感謝的話,瑕丘江公也認為理所當然。

    人與人真正的好處來自於交換,不是來自於施捨。

    對這一點,夏侯靜,瑕丘江公知道,雲琅,霍光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從今天起,谷梁一脈就會向劉髆靠攏。

    「大儒與常人無異。」

    霍光將自己的佩劍放在劍座上,淡淡的對雲音道。

    雲音道:「耶耶那麼看重這兩個人,是什麼道理?」

    雲琅第一次讓自己的閨女給別人獻舞,這確實非常的不尋常,要知道,平日裡能看到雲音跳舞的人,只有霍去病,曹襄,李敢三人。

    「因為我們家不會直接幫助劉髆。」

    「為什麼?」

    「因為我們家目前效忠的對象只有陛下!」

    「我們不提前做準備?」

    「沒必要,雲氏不喜歡坐船,我們自己就是船,坐別人掌舵的船很容易翻,要是坐錯了,一旦翻覆,我們就會落水。

    坐自己的船好處就在我們可以自己掌舵。

    不管是誰登基了,只會拉攏我們,至少在短時間內是這樣。」

    「哦哦……」雲音連連點頭。

    老虎大王從屋頂跳到圍牆上,再跳到馬棚上,最終從一個斜坡上慢慢走下來。

    叼起自己曬在桿子上的破毯子,找到了正在樹蔭下看書的雲琅,把毯子鋪好,就趴了上去。

    雲琅探手抓抓老虎的頂瓜皮,把一塊肉乾塞老虎嘴裡讓他嚼著玩,自己繼續看書。

    雲琅看書的過程,就是一個思考的過程,這是他很早以前就養成的一個好習慣。

    這可以讓他不斷地進步,且冷靜下來。

    得意的時候不猖狂,失意的時候不自哀。

    有時候從字裡行間可以聯想出一些奇妙的想法,得出一些應對災難的妙法。

    或許這就是讀書的意義所在。

    老虎大王一張嘴就把雲琅的小腿咬住,沒有用力,雲琅依舊有些膽顫心驚的。

    他知道老虎大王不會傷害他,可是呢,這個傢伙掌握不來輕重,對他來說只是用了一點點力氣,卻能把雲琅的小腿咬斷。

    掰開老虎的嘴巴,雲琅嘆口氣,這傢伙說到底還是感到寂寞了。

    丟下書本,老虎就跟著站起來,見雲琅出門了,就留戀的瞅瞅自己的毯子,猶豫片刻還是跟著出去了。

    五月的涼州美不勝收,大叢大叢的槐花已經開敗,空氣中卻多了濃郁的沙棗花香。

    如果說槐花還帶有一絲羞澀不願意香滿人間,那麼,沙棗花的花形不好,它就毫無顧忌的噴吐香味,把這個半荒蠻之地用香氣渲染得如同貴婦的臥房。

    五月的長安已經燥熱不堪,那裡的麥子已經進入了收割階段,而涼州的麥子才開始灌漿。

    漢人種麥子,山地上的羌人們喜歡種青稞跟蕎麥。

    漢人的麥地看一眼就感到舒坦,那是一種讓人放心的感覺。

    而羌人的蕎麥正在開花,粉豔豔的覆蓋了整個山坡,雖然妖豔,卻讓人踏實不得。

    種植糧食最終的結果是要拿來食用的,這個時候的百姓還沒有專門開闢一塊油菜花或者蕎麥田供人欣賞的雅趣。

    羌人喜歡山地,沒幾個喜歡平原,這讓人非常的不理解,雲琅來到西北的時間長了,總算是明白了。

    住在山地上遠比住在平原上來的安全。

    這就是羌人為什麼寧願在山坡上種地,也不願意下到平原上來的原因。

    無論在什麼時候,生命永遠是第一位的。

    不過,羌人現在想要下山也沒地方了,平原都被漢人佔領了……

    獨石城就在眼前,只是看不見了那塊巨大的獨石頭,這個昔日的仙人府邸,被工匠們鑿開之後除過石頭,什麼都沒有發現。

    獨石城裡面的房子也大多是就地取材用石頭建造的,靠近城池中心的位置上還有一片石頭沒有被開採。

    這是當初東方朔出的主意,他認為萬事不可做盡,留下一片石頭將來或許會有用處。

    雲琅知道他的意思,他想給被大軍圍困的獨石城留下一點反擊的餘地,畢竟,這些石頭還能被製作成石彈,用來防禦敵人進攻。

    去年秋日交易後的羌人,在開春這個時候也開始忙碌起來,牛羊貼膘的活動要從現在一直延續到初雪。

    漢人最大的優點就在於會製造生產工具,比如會製造鐵器,會製造陶器,會編筐子,會織布,會製作任何跟生活有關的器具。

    羌人這方面就顯得極為無能,他們一生都離不開的鐵器,陶器,布匹,只能依靠漢人供給。

    他們唯一拿手的就是利用牛羊,很多時候,並且用牛羊製品來滿足自己生活,生產需要。

    雲琅是第一次看到皮碗這種東西。

    更難得的是這東西裝水居然不漏,只是用這東西吃飯,雲琅還是下不去口。

    晶瑩的油脂中還帶著一點反光,被雲琅挑在刀子上加了一點鹽巴就一口吃了下去。

    這裡的羊肉感覺不到多少羶味,尤其是在加熱之後,那股子羶味就更加淡了。

    一隻羊,雲琅吃了兩口羊尾巴,一根羊腿,剩下的都被老虎給吃掉了。

    老虎吃羊肉的時候非常警惕,雲琅很無奈的幫他把羊肉剔下來,他才會慢慢的進食,上一次被骨頭卡在喉嚨上,給他留下了很深的陰影。

    「進城的漢人已經多達兩千四百戶,羌人不到三百戶。想要把城池裝滿,還需要引進一千五百戶以上。」

    李陵對獨石城的感情很深,他似乎很想把李氏族人從隴西遷徙一部分過來。

    畢竟這片土地要比他隴西的老家還要來的富庶,來的有前途。

    「剛開始的時候不要隨便把地給別人,這裡的住房一定要嚴格控制,個人不得佔地太多,這座城我預備往裡面塞五萬人,加上常年來往的客商要達到常年居住七萬人的目標,還要給軍隊留下東西兩座營盤,裡面的水源要能夠供應十萬人使用,包括兩萬頭大牲口。」

    雲琅見老虎小心的吃完了羊肉,就擦擦手對李陵道。

    至於李陵想要把一支族人從隴西遷徙過來的小心思他沒有戳破,而是給了他一個大致的數字。

    「水源地其實不難解決,只要把地面向下繼續開採出十丈,就會出現一個很大的深坑,只要天上下雨,就會自然形成一個澇池,這裡的水可以供應百姓日常,牲口飲水,至於人喝的水,主要來自於城牆跟前的四十口水井。

    獨石頭之下大多是沙地,開鑿水井很容易,水井裡面的水很甜,人喝一點問題都沒有。」

    李陵很聰明的沒有提及獨石城外的護城河,那條河是從石羊河中引來的。

    他理解的非常透徹,雲琅說的水源,絕對指的是戰時水源,而不是什麼平日裡的人畜飲用水。
V123210 發表於 2019-3-3 18:17
    第一零五章寶貝

    來到獨石城剛剛修好的城主府,雲琅很滿意。

    這是一座徹底由石頭構造的建築。

    論到木頭建築,自然是漢人第一,可是呢,論到石頭建築,就只能說來自羅馬的工匠手藝高超。

    因為時間的關係,高大的石柱上沒有雕刻任何花紋,外表依舊保留著工匠斧鑿的痕跡,看起來就像是在石柱上鑲滿了花瓣,層層疊疊的從底部一直落了下來。

    這座建築談不到高大,卻極為結實,門廊都是由巨大的條石搭建而成,雲琅估量了一下,投石機對這東西的作用不大。

    腳下的石板同樣粗糙,踩在上面微微有些硌腳,如果穿上皮靴就沒有這個煩惱了。

    雲琅抬頭看去,只看見灰沉沉的屋頂,一連串巨大的鐵質燭台懸在半空中,二樓上高大的窗戶裡有光柱落進屋子,讓這座恢弘的石屋子顯得沒有那麼陰暗。

    雲琅用手拍拍基座牆瞅著李陵道:「這座屋子的基座是鑿出來的?」

    李陵笑道:「與其破碎了石壁再重新安裝,不如直接鑿出來,您看看,這裡還有無數的楔子印痕,去不掉了。

    君侯,這座城池幾乎是末將眼看著堆砌出來的,萬萬沒有想到那些大秦工匠居然有這樣的本事。」

    雲琅笑道:「且看看,這域外工匠造出來的東西算不上精緻,倒是把結實這一優點發揮的淋漓盡致。」

    雲音住習慣了雲氏的精緻小樓,看了自己的房間之後就撅著嘴巴出來了。

    「那間房子可以拿來養豬!」

    霍光笑道:「我問過了那些人了,他們國王住的地方也不過如此,唯一的缺憾就是沒有時間在石頭上雕刻花紋。」

    「雕刻了花紋也是用來養豬的。」

    雲琅笑道:「雕刻花紋花費的時間可比造屋子的時間長多了。造價也高的多。

    另外啊,我們不能修造出一間讓陛下都羨慕的房子出來,那樣就失去了我們建造房子的初衷。」

    「耶耶我們家有什麼初衷啊?」

    「以後很多年,這裡都會是我雲氏的根本要地,哪怕是把驪山的那座莊園丟掉了,這座石頭城堡也不能丟。」

    「哦,不過,為什麼呢?」

    雲音繼續追問。

    霍光連忙拉著雲音的手離開了,他很擔心雲音會問出師傅不好回答的問題來。

    李陵笑著拱手道:「君侯,末將想把李氏也遷出一支來獨石城可行?」

    雲琅搖搖頭道:「你李氏的根基在隴西,不在這裡,我知道你想的是什麼,現在還不成。

    雲氏一家在涼州陛下會容忍,如果我們抱團……你自己去想想後果。」

    李陵嘆口氣道:「事事不由人心啊。」

    雲琅笑了,指著城主府外的一圈街市道:「你為何一定要把李氏正大光明的遷徙過來呢?」

    李陵並不是一個傻子,瞅著城主府外空空蕩蕩的街市,似乎明白了什麼,再也不提李氏入涼州的事情了。

    雲琅相信,自己在涼州的一言一行必定有人一字不漏的匯報給皇帝。

    他已經習慣這樣的待遇了,只是有些遺憾,如果隋越能留在涼州牧府繼續擔任官職,他能做的事情會更多。

    跟羌人打交道了兩年多,這裡的人對於雲琅已經有了一個深刻的認識。

    在他們看來,這位喜歡帶著老虎到處溜躂的人一定會是一個殘暴的人。

    甚至有人信誓旦旦的說自己曾經親眼見過雲琅用人肉來喂養老虎。

    所以,當涼州的羌人首領一個個走進獨石城大廳的時候,首先看的就是那頭趴在地上用一雙無情的大眼睛看著他們的老虎。

    老虎大王殘暴的目光同樣從每一個進門的人身上掠過。

    當這些人戰戰兢兢的坐在椅子上的時候,雲琅輕聲道:「就這些人吧?」

    老虎大王霍然起身,繞著大殿轉悠了一圈之後,就趴在門口,休閒的舔舐自己的爪子。

    一些膽小的羌人驚恐的瞅著趴在門口的老虎,他們甚至覺得雲琅今天叫他們過來就是要殺了他們。

    「進了獨石城,以後就是一家人,不過,有一些規矩是一定要說清楚的。

    現在說清楚要比以後說清楚來得好,如果有誰違反了,也不要說我不教而誅。」

    雲琅說完話,見羌人首領齊齊的坐直了身子凝神傾聽,就滿意的點點頭對霍光道:「念吧!」

    獨石城的規矩很多,其中最重要的四條就是——城主在戰時有調集獨石城所有資源的權力。

    其二,就是城主在獨石城有至高無上的權力。

    其三,城主有收取稅賦的權力。

    其四,城主有審判案件並且執行懲罰的權力。

    至於城主有保護城中居民的義務,這種事情被大家刻意的遺忘了。

    兩年的交鋒下來,羌人們已經認為雲琅就是這片土地上的主宰,甚至是唯一的主宰。

    對於獨石城開始有規矩,他們心中是有準備的。

    獨石城將會成為大漢國溝通中原與西域的重要節點,這已經成了一個事實。

    兩年時間內,涼州這片蠻荒之地逐漸有了生機,都拜雲琅所賜。

    僅僅是修通了從敦煌到武威郡的通路,就已經給給涼州的土著帶來了極大的好處。

    有了這條路,河西走廊上的每一個城市作為節點都會在來來往往的商隊的開發下,最終變成富庶之地。

    雲琅在武威郡索要的好處雖然多了一些,卻把敦煌,酒泉,張掖完全空了出來,是典型的有財大家發的行為。

    事實證明,房地產這個行當只要選對地方,不論在什麼地方,什麼時空都是最賺錢的一個行業。

    富貴城的模式再一次獲得了巨大的成功。

    在涼州沒有什麼比人的生命最寶貴的了,而全石料建成的富貴城加上彪悍的漢軍,就是保護他們生命財產最好的地方。

    有些羌人首領家中的財富多的讓人吃驚,當了多年的土皇帝,哪怕他們收入微薄一些,經過幾十上百年的積累之後,總數依舊極其龐大。

    在雲琅來涼州之前,他們手裡的財富大多就是牛羊跟奴隸,而涼州某些地方又盛產金子。

    跟漢人交易的時候,他們喜歡用牛羊,皮張,藥草等貨物,於是金子就慢慢的沉澱了下來。

    當這些人聽說雲琅希望以金子作為購買獨石城房屋土地的時候,羌人首領是歡喜的。

    畢竟,金子對他們來說並不是很重要。

    傍晚的時候,雲琅就住在了獨石城,城裡面的房屋土地交易自然由霍光帶著胥吏們去處理。

    這方面,他們很在行。

    就在雲琅安慰了撅著嘴巴不願意睡在石頭屋子裡面的雲音之後,霍光匆匆的趕來了。

    他幾乎是用顫抖的手打開了背著的包袱。

    雲琅僅僅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霍光進來的時候他已經把目光盯在包袱上,這東西看起來不輕,還以為一塊巨大的牛頭金,萬萬沒想到霍光拿出來的居然是一塊天然的金包玉。

    黃燦燦的黃金塊上鑲嵌著一塊純白色的玉石,金子的質地看起來很純,而那塊被金子包裹的白玉也在燭光下散發著瑩瑩寶光。

    雲琅啞然失笑,拍拍這塊寶貝道:「還真是難得啊。」

    霍光沒有跟著笑,而是指著白玉道:「師傅,您仔細看這裡。」

    雲琅順著霍光指引的方向看去,發現白玉的這片地方隱隱發暗。

    就搖頭道:「終究沒有十全十美的東西。」

    霍光不言語,取過燭光照在白玉的後面,對雲琅道:「師傅您再看看!」

    雲琅再次定睛看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在燭光的照耀下,這塊薄薄的玉石中間居然鑲嵌著一朵翠綠色的植物。

    沉吟良久之後,雲琅肯定的道:「這不是玉石,應該是一塊琥珀!」

    「琥珀?這看起來很像玉石啊。」

    「這不可能,玉石形成於地下,形成之初被地火融化,而後噴湧出地面,最終形成玉石。

    所以,玉石裡面絕對不可能出現植物!「

    說完之後仔細的辨別了一下琥珀裡的那棵植物模樣淡淡的道:「此物至少有兩萬萬年的歷史了。」

    霍光驚訝的看著師傅道:「您為何會知道?」

    雲琅笑道:「我因何會不知道呢?我不管你這東西是從哪裡弄到的,既然有一塊,說不定就能找到第二塊。

    如果這東西是羌人首領拿來的,那就問他繼續索要,不要動武力,拿出利益交換就是了。」

    霍光道:「很重要嗎?」

    雲琅無聲的笑了一下道:「對皇帝來說很重要!」
V123210 發表於 2019-3-3 20:14
    第一零六章情義與陰謀

    通過偉大的歷史記錄,雲琅雖然只活了不到六十歲,他的見識卻足足有兩千年。

    在中華兩千年的歷史長河中,曾經出現過無數的奇珍異寶。

    很多奇珍異寶甚至是雲琅親眼所見。

    所以,在經歷了極度的富足之後,珍寶的價值已經不能讓他的心理有任何的波動。

    開始關注珍寶在價值之外的一些意義。

    已經玉化的琥珀以及裡面的蕨類植物,給了雲琅確定這個寶貝形成的時間標靶。

    這讓霍光極為驚訝,雲琅自己知道,他之所以可以確定這顆琥珀的形成時間,只跟自己的見識有關,霍光雖然聰明,卻對古生物學一無所知。

    師徒兩就坐在燭光下,觀賞琥珀裡面的那棵植物。

    很奇怪,那棵植物栩栩如生,並沒有被固化在琥珀裡面,而是被一汪清澈的水球包裹著,只要移動琥珀,那棵蕨類植物就會隨之移動。

    「這也太神奇了……」

    霍光迷醉的瞅著那棵植物喃喃自語。

    「師傅,我想留下來……」

    雲琅點點頭道:「你難得有喜歡的東西,既然捨不得送出去,留下來也好。」

    「咦?師傅,您好像對這個東西毫不動心。」

    「我喜歡別的……不過很難出現……」

    雲琅嘆口氣,腦海中出現了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相比這件瑰寶,他更希望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杯香濃的咖啡。

    只可惜,咖啡這東西根本就沒人知道,除非雲琅自己可以深入到黑非洲的埃塞俄比亞……

    「這東西我拿走了,陛下怎麼辦?」

    霍光忽然想起師傅剛剛說的話。

    「陛下?哦,以後再有了就拿給他。」

    「在您眼裡,弟子比皇帝重要?」

    「如果不是因為陛下有權力可以弄死我們,他在我心中並沒有什麼位置。」

    霍光得到了一個極為滿意的答案,抱著他的寶貝離開了師傅的書房。

    見霍光似乎要去雲音那裡,雲琅皺眉道:「阿音睡了,不要去打擾她。」

    「哦,知道了。」

    聽著霍光毫不走心的回答,雲琅嘆了口氣,重新回到了臥室。

    霍光也不是一個喜歡寶貝的人,這方面他們師徒極為相似,雲琅不知道霍光要拿這東西去幹什麼,他不想管。

    畢竟,給別人送寶貝絕對不是一件錯事。

    睡在石頭城堡裡,雲琅很習慣,很久以前他就居住在水泥森林裡,所以,靠在床頭看著從高窗上透進來的月光,他覺得還算不錯。

    蘇稚靠在雲琅胸口,目光卻落在紅袖的身上。

    自從懷孕之後,紅袖就沒有離開雲琅。

    紅袖的眼睛閉著,她的呼吸聲卻出賣了她。

    天知道這個女人是怎麼想的,她似乎很想看到一些別的事情。

    「夫君,作詩!」

    蘇稚在窮極無聊之下開始難為雲琅,這是雲琅跟她單獨相處的時候的睡前遊戲。

    現在,雲琅不肯把紅袖攆走,她就顯得氣咻咻的。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抄襲漢代的韻文體詩賦對雲琅來說是有難度的,一來留存下來的很少,二來,不如唐詩豐富,兩者只要比擬一下,抄襲唐詩對雲琅來說要簡單的太多了。

    「好詩,夫君,我記下了,下次可以送給曹襄。」

    「曹襄已經有這首詩了。」

    「什麼人啊,他怎麼那麼喜歡拿夫君的詩賦?」

    「他喜歡,就隨他。」

    「夫君論詩作賦的時候為何與常人不同呢?」

    紅袖果然沒有睡著,聽丈夫作了詩歌,就抱著自己的枕頭從大床的另一邊挪了過來。

    「你知道什麼,這是夫君新創的文體!」

    只要關係到雲琅,蘇稚從來不吝嗇讚美。

    「好在哪裡呢?」

    紅袖是雲氏的大才女,與卓姬幾乎不相上下,論起學問,八個蘇稚也比不過紅袖。

    「好就是好,用得著說理由嗎?

    你一個大肚婆知道什麼?」

    紅袖抬起頭點點頭道:「我這個大肚婆還真的知道一些。」

    「你知道什麼?」

    「我只知道夫君作的這首詩,並不適合吟唱,只適合誦讀,不能與樂曲相配的詩歌,算不得好詩。

    我就知道這些,僅僅是這些東西,也比你這個馬屁精強一百倍。」

    蘇稚很生氣,卻不敢動紅袖,雲氏的大肚婆惹不起。

    於是,蘇稚就抱住雲琅道:「夫君,我也要成大肚婆,這樣,她就不敢對我放肆了。」

    紅袖聽了蘇稚的話,笑呵呵的坐起來,瞪著大眼睛笑呵呵的道:「可以啊,你讓夫君把你變成大肚婆,我就在一邊看著。」

    蘇稚大笑道:「你以為我不敢?」

    紅袖繼續在一邊推波助瀾道:「你就是不敢!」

    眼看著蘇稚就要脫衣服,被雲琅給按住了,這個傻女人從來都是火爆脾氣,一點就著。

    絲毫不考慮他的感受。

    抬手在紅袖的豐滿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紅袖就撲到枕頭上吃吃發笑。

    蘇稚也覺得自己的行為很是荒唐,很想懲罰一下紅袖,卻不敢碰她。

    「夫君,我已經很久沒有解剖屍體了,手法有些生疏,上一次解剖屍體的時候還是在陽關,他們送來了一具西域年輕女子的屍體。

    那個女子很美,我用刀子切開了她的胸腹取出內臟之後,就開始解剖那個女子背部的肌肉,那個女子的身段很像紅袖,皮膚白皙……」

    蘇稚一邊說,一邊拿手在紅袖的背上比劃,紅袖大叫一聲把全身都依偎進雲琅懷裡,蘇稚的動作讓她感到恐懼。

    別人說這樣的話,絕對是在開玩笑,到了蘇稚這裡就完全不是了,她是真的解剖過無數屍體的人。

    雲琅又教訓過蘇稚之後,兩個女人這才安靜下來。

    「其實,我不喜歡留在涼州,我想回到長安,家裡這時候有好過果子可以吃了,青杏子已經有核桃大小了,這時候就想吃這個東西。」

    「明日就讓他們用快馬送過來。」蘇稚不以為然。

    「不要多,就幾顆就夠了。」紅袖覺得這樣做不好。

    「不用,我們有的是人手,不過,再有半個月,杏子就該成熟了。」蘇稚也很想吃

    「想吃啊……」

    「再忍忍,再有半個月涼州的杏子也該長大了,想吃多少都有。」

    「現在就想吃……」

    就在雲琅跟兩個老婆在床上瞅著月亮幻想長安的各種美食的時候,霍光一個人坐在黑暗中,眼睛死死的盯著那件寶貝。

    燭光下,寶貝金光燦爛。

    他的桌上,鋪著一張白紙,紙上寫滿了人的名字。

    如果雲琅在的話,就會發現這個少年人將皇帝,皇后,阿嬌,長平,劉據幾人的名字全部列在上面。

    名字與名字之間有很多線段連接。

    隨著時間流逝,月亮從正面逐漸轉向側面,月光透過窗戶將霍光的房間照耀的一片光明。

    霍光抬手捏熄了蠟燭,孤獨的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語的道:「師傅還是太重情誼了……」

    說完,就嘆了口氣,把桌子上的那張紙揉成一團,夾在手心裡用力揉搓一下,那張紙就化作紙屑從他的掌心滑落。

    霍光其實不太喜歡情義這個東西,很多時候都會影響他的判斷,讓他在做事的時候不能痛快淋漓。

    他分析過師傅的目前的處境,又發現,恰恰是他最看不起的情義,才讓師傅周圍圍滿了各種各樣的人。

    從雲氏那些令人生厭的無知僕婦,一直到李敢,曹襄,霍去病這樣的豪傑。

    這些年下來,別人家總會出各種各樣的亂子,唯有雲氏似乎從來就沒有出現過給主人家帶來麻煩的大亂子。

    兄長曾經說過,雲氏能讓僕役們都忠心耿耿,這是一門極為了不起的本事。

    霍光非常肯定,在師傅第一眼看到這個寶物的時候,心中一定有了一個很好的計謀。

    在觀賞寶物的時候,那個念頭又被師傅生生的給掐死了,這才會大度的送給他。

    「不爭奪的寶物,算什麼寶貝!」

    月光下黃金的光芒斂去,白色的琥珀卻在瑩瑩生輝,琥珀中的那棵草似乎有了生命力,翠綠欲滴。

    「算計阿嬌是不成的……師傅不會接受……長平也是不成的……關聯太多……皇帝?不!他是最後的接受者……現在又不能傷害劉據,太明顯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3-4 17:23
    第一零七章無產者出現了

    一夜沒有睡覺的霍光,目送一隊騎兵離開了獨石城,就像放下了一件心事,回到房間呼呼大睡。

    雲琅起來的也很晚,昨夜的時候三人說了很長時間的話,幾乎到天明的時候才睡著。

    如果不是老虎大王進來催促雲琅給他準備早飯,雲琅是不準備起床的。

    上一次喉嚨裡卡了骨刺,給老虎留下了很深的陰影,現在,他再也不相信雲氏的廚子了。

    除非雲琅親自給他弄吃的,否則,寧可餓著也不吃。

    雲琅的早餐是豆漿跟油條,老虎的早餐卻是一盆子不見任何骨頭的羊肉。

    一盆肉十五斤,是老虎一天的口糧,幸好,這傢伙現在每日裡只需要吃一頓就飽了,否則,讓雲琅每天給他弄羊肉,絕對是一件苦差事。

    獨石城這地方很怪,早上起床的時候還是晴空萬里,雲琅吃過早飯之後,就已經是烏雲蓋頂了。

    黑壓壓的烏雲從山背後剛剛出現,瞬間就已經來到了獨石城。

    因為有太多高山的緣故,西北高空中氣流紊亂,平日裡的白雲也飛的快逾奔馬。

    烏雲遮滿天空的時候,天色迅速就黑暗了下來。

    雲琅嘆口氣,只希望這片烏雲不會帶來冰雹。

    西北之地對百姓影響最大的壞氣候有兩種,一種是冰雹,另外一種就是倒春寒。

    這兩年很幸運,雲琅沒有遇到五月飛雪的恐怖天氣,也沒有遇到雹災。

    他只希望自己的運氣能繼續下去。

    西北的雨下的極為乾脆,連悶雷都沒有,幾點雨水從天上砸下來之後,暴雨就傾盆而下。

    雨幕籠罩天地之後,房簷水就稀里嘩啦的落了下來。

    雲琅站在屋簷底下,探出手接雨水,雨點子打得他手疼痛,卻始終沒有感受到冰雹落下來。

    很久沒有經歷過大雨的老虎跳進了雨地裡,漫不經心的在暴雨中漫步,似乎在回憶他在驪山度過的歲月。

    蓬鬆的虎毛被雨水澆透之後,那隻肥胖的老虎就變成了一隻瘦骨嶙峋的老虎,再無往日的威風。

    雨下的越來越大,雨水也越發的冰冷,老虎終於扛不住了,回到屋簷下抖動毛髮,並接受兩個僕役的服侍。

    這就是雲琅擔心的事情,雨水變冷,這是形成冰雹的前兆。

    家將們搬來一把椅子,雲琅跟老虎兩個就坐在屋簷下等冰雹落下來。

    獨石城的房子確實很好,尤其是被雨水清洗之後,青色的石頭顏色變得更加深沉,遠比青磚房好看。

    西北的暴雨一般來的迅猛,去的也快,兩個時辰的暴雨落下,城主府前面的澇池已經裝了一半的水。

    好在,讓雲琅擔心的冰雹終究沒有落下來。

    不過,他已經非常肯定,住在山裡的羌人一定沒有逃過這場注定的雹災。

    不是因為雲琅有多麼的神奇,他站在城頭遠眺,遠處的山巒已經披上了一層白色。

    雨水還在不斷地落下,石羊河開始變得渾濁,即便是圍繞著獨石城的護城河水,也變得渾濁不堪。

    泥石流開始流淌進石羊河了。

    當護城河裡開始出現淹死的羊的時候,雲琅終究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山裡面的災害一定很可怕。

    「命武威郡守準備糧食,準備物資,扎帳篷,派衙役,軍隊入山救援。」

    雲琅無可奈何的對司馬遷一干屬下下達了救災令。

    新來的武威郡郡守趙毅連忙道:」君侯,山裡全是羌人,並無我漢人在內。

    而且,羌人在這片土地上繁衍了數百年,面對這樣的災害還是有應對之法的。」

    雲琅道:「那是以前,以前的時候這片土地上沒有管理者,羌人遇到困難只能自己扛。

    現在,我們是管理者,既然從人家身上收取了重稅,那麼,就有義務去幫助他們,讓他們從心裡覺得有人管理跟沒人管理有很大的區別。」

    「君侯要收買人心?」

    雲琅苦笑一聲道:「這是我們的責任,去吧,如果覺得以州牧府的名義救災有問題,就用陛下的名號去辦。」

    聽雲琅這樣說,武威郡守趙毅這才領命而去。

    災害遠比雲琅想像的重。

    山洪在戈壁上狠狠的犁出了三十一條壕溝,最深的一條壕溝深答三丈。

    新近才修建好的官道也被山洪沖毀了六處。

    漢人眼看著就要收穫的兩田,也被山洪損毀了一千多畝。

    石羊河幾乎被山洪帶下來的泥石流給淤塞了,好在這裡的河道寬闊,石羊河才沒有改道。

    雲琅瞅著眼前的滿是巨石跟淤泥的河道,幾乎認不出來這就是昔日風景秀美的石羊河。

    歡快的只有夏侯靜買來的那群羌人孩子,他們赤著腳在爛泥地裡捉魚。

    夏侯靜扶著一根木杖從爛泥地裡走出來,見到雲琅就指指身後的石羊河道:「這裡的水利還是要修啊。」

    雲琅點點頭道:「這才是一場不大的災害,如果來了真正的大災害,石羊河就會改道,這會危及到獨石城。

    真不知道這裡人以前是怎麼應對的。」

    夏侯靜笑道:「地廣人稀,有什麼好應對的,河水想改道就改道吧,人跟著過去就是了,反正就是一些爛茅草屋。

    現在不一樣了,你的城池已經修好了,漢人的聚居區也已經修建好了,這時候再讓這條河水隨意改道是不成的。

    你的獨石城想要成為西北重鎮,就必須把這裡整治的適合人生活,讓人捨不得荒廢,寧願下大力氣不斷地整治這裡才成。」

    雲琅沒看見第一名詹,而夏侯靜很習慣的站在一群漢人的最前面,說的每一句話都能引來一群人附和。

    斥退了那些漢人農夫,雲琅瞅著夏侯靜道:「你怎麼成了移民的領袖了?」

    夏侯靜呵呵笑道:「這有什麼奇怪的地方麼?」

    雲琅點點頭道:「這對你來說,還真的沒有什麼難度。」

    「君侯想要讓涼州變成自己的老巢,那麼,控制人心是必然之勢,而君侯自己還不能去做這樣的事情,由老父出面豈不是更好?」

    「你已經在這樣做了。」

    「總比董仲舒派人來做這件事要好。」

    雲琅想想也對,夏侯靜現在捏準了自己的脈門,做的事情看似都是在為雲氏著想,實際上在為他自己做打算。

    還利用劉徹的存在,逼迫雲琅不得不捏著鼻子認同他的做法。

    不過,雲琅並不生氣,有梁贊在,夏侯靜今天做事有多麼努力,將來雲氏在涼州的根基就有多麼堅固。

    由此看來,在這個世界上,誰的佈局早,誰就能佔到最大的便宜。

    「長門宮對建立學堂跟藥房很有經驗,也非常的有誠意,夏侯先生為何不去爭取一下呢?」

    「你是說,準備將學堂與藥鋪綁在一起?」

    「對啊,阿嬌貴人這些年之所以被百姓尊稱』國母『,最大的原因就是,長門宮捨得拿出三成的收息來供養這些學堂以及藥鋪。

    百姓家的孩子們上學堂,自家人看病都托賴長門宮,都說那是阿嬌貴人省下來的錢糧,專門為百姓做好事。

    這麼多年做下來,陛下都不敢輕易針對長門宮。

    我覺得我們涼州也應該有樣學樣。」

    夏侯靜輕笑一聲道:「梁贊在長安正在籌備這件事,前日來信說,他已經有幸拜見了阿嬌貴人,貴人對涼州辦學,開藥鋪很有興趣。」

    雲琅微微一笑,鄭重的向前一步朝夏侯靜拱手道:「如此,這石羊河堤壩,以及河邊的水利,就拜託先生了。」

    夏侯靜攤開手道:「沒有人手,沒有錢糧,你讓老夫如何辦成這樣的千秋大業?」

    雲琅指指遠山上的冰雹道:「山地羌人遭了大難,某家已然派去了衙役,軍士入山,接那些遭災的羌人下山,想來先生很快就會有人手了。

    至於錢糧,武威郡守自然會調撥下來。」

    夏侯靜愣了一下,指著雲琅道:「下山的羌人還能回到山上去嗎?」

    雲琅搖搖頭道:「他們失去了牛羊,回不去了。」

    「他們如何生活呢?就靠給官府做工?」

    「沒錯,官府的事情做完了,還可以給商賈,富戶做事情,這個地方,所有的人都有家產,這是不合適的,總需要一些一無所有的人來做工。」

    夏侯靜沉默良久,抬起頭看著雲琅道:「君侯好毒辣的絕戶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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