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劍與魔法與出租車 作者：索斯（已完成）

【作者概要】：索斯，男，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奇幻 > 劍與魔法

【內容簡介】：

　　黑雲壓頂、電蛇亂舞，天地之威壓得巨龍都抬不起頭，只有沒心沒肺的巫妖還能看看天空。
　　一道金黃色的光芒撕裂穹頂，空間亂流如同裹挾著刀鋒的龍卷，狂暴地扯開穹頂，打開了晶壁的通道。一個巴掌大小（上古紅龍巴掌）的金屬物體一躍而出，勢不可擋地朝著堅實厚重的大地發起亡命衝鋒。
　　趙邁握著方向盤，在車裡大聲哭喊：「我就說應該買架飛機，不該開車！！」

【其他作品】：《遺忘國度的法師》、《法師故事》、《二十面骰子》

第一章 我是一個兼職司機

　　打著呵欠，一巴掌拍在鬧鐘上，把即將要響的叮鈴聲使勁砸回去，趙邁早已練就了敏捷的身手和迅速的反應，對時間也非常敏感，絕不會讓鬧鐘真正響起來。現在是凌晨兩點半，他一直在寫書，根本就沒睡。隔壁住著一對淺睡的老人家，脾氣還很暴躁。如果鬧鐘真的響了，第二天肯定又得落埋怨。

　　鬧鐘是最後的手段，以防自己忘記了約定，其實真正厲害的是他自己的生物種，感覺幾點就是幾點，從來沒錯過，什麼蒙著眼數秒他就從來沒錯過。拿涼水洗洗臉，又灌下一大口冰鎮飲料，趙邁覺得自己從寫書的幻想世界中回過魂來了。他白天休息，傍晚碼字，夜間則是個專車司機，訂的鬧鐘就是為了防止自己錯過車約，畢竟一個差評就有可能讓自己少掙小費。

　　他原名叫做趙一脈，取得是一脈單傳的意思。後來計畫生育放開了，父母為他添了一對龍鳳胎弟弟妹妹，於是他就被改名叫做趙邁。原本家中的三室一廳擠不下那麼多人，他就在外面租了套房子自己住。因為看不慣單位那個經理肚滿腸肥的嘴臉，趙邁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完成了畢業、就業和失業的過程。生性要強的他不願開口向父母求助，就隱瞞了自己炒老闆的事情，想方設法養活自己。

　　他有一台車，至於什麼型號還是看這本書之後會不會有贊助商，畢竟什麼能紅、廣告怎麼植入是誰也說不準的事情。這輛車沒什麼奇怪的，四個輪子的小轎車，還是他大三時候考出駕照來，父親從「閨女和二兒子的置裝費」中節省出來的，算是遲到的「成人禮物」。爸媽當時給趙邁說，因為有了弟弟和妹妹，對他的關心不知不覺少了好多。不過趙邁已經是成人了，按照國外的說法就是能夠自立了，過分的關心會影響他的人生。看國外的電視劇父母都是送給孩子一輛車，他們也不例外。於是這輛車就成了趙邁的寶貝。

　　這輛車會一直存續的本書的結尾的，比奇幻巨著《指環王》裡面的魔戒存在時間還長。看在書名是《劍、魔法和出租車》的份上，真的沒有贊助商嗎？

　　如果沒有的話，那這車的名字就叫做「THE‧CHE」，所有字母要大寫，表示這是一個專有名詞，也顯得更加獨特，萬一有贊助商決定支持下，作者也可以用全文搜索替換的功能，便捷，嗯嗯。

　　趙邁別的本領沒有，寫書勉強算是一個。雖然不會大紅大紫——也許以後說不定——但總算還能看得過去，勉強能掙夠嚼谷（也就是口糧）。他喜歡劍和魔法以及相關的東西，所以大致是個寫奇幻小說的。如果他上學的時候語文好一些，認識的字能多一些，說不定就會去寫玄幻或者仙俠。

　　寫書需要想像力，再加上單身狗的生活狀態，趙邁有時候就會在腦海中自言自語，相當於邊說邊寫。如果在相聲界，這叫做單口相聲；如果拍電影，這叫做畫外音或者旁白；如果是在二次元，這就是人物腦袋頂上冒出來的圈著文字的氣泡對話框。從寫作上這叫做表達人物心理活動、豐滿人物性格形象、增加讀者代入感，湊字數用的吐槽。

　　言歸正傳。由於寫書處於要死死不徹底，要活只夠溫飽的水平，所以想改善一下生活，平時的零花錢就要靠開專車掙一些。他尤其喜歡凌晨到清晨的業務。上半夜他可以碼字，下半夜則開開車，這個時候路上車少、人少，尾氣少，大多是一些趕火車、趕飛機的人，去和回來都有保障。如果能說幾句吉祥話，做一下人生導師，灌他們幾口子半咸不淡的心靈雞湯，哄得心情好，就有可能掙到額外的小費。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是，清晨收工後，可以買上一頓可口的早餐，溫熱綿香的小米粥加上流油的小籠包，吃完後還能大大提高自己的睡眠質量。

　　今天接的客——怎麼這句話這麼奇怪——是一個老頭，地中海髮型，一指長的白髮包圍著形似地圖的老年斑。雖然身體消瘦，指節突出，不過精神很好，目光炯炯的，一點都沒有半夜坐車的疲態。

　　「趕半夜航班的老年人，還能這麼精神的，我還是第一次見。老爺子您高壽啊？」

　　「四百二十八歲了。」老人聲音倒是充滿磁性，中氣十足，如果去山根根廣場上唱紅歌一定能技壓群雄。

　　「您不會是按照道家的算法，六十天算一歲吧？」趙邁的馬屁雞湯趕緊送上：「您心態真好，能跟我這種年輕人開玩笑，的確到了隨心所欲的年紀。」

　　「你還知道這個典故，不容易啊。平時都讀什麼書？」

　　能有話題就好，只要聊開了，趙邁什麼題材都能跟上。「什麼書都讀，長知識的、長見識的、長心眼的、長快樂的。這世界上書太多，撞見哪本讀哪本，哪有什麼可挑撿的。不過分辨好壞的本領還是要有的，就像開車看看乘客。那些目露凶光、精神恍惚以及滿身酒味的我就不接，還不夠麻煩錢。像您這樣的老人家，我就願意好好招呼。別的不說，我開車挺穩的吧，就算暈車的人也感覺不出來。」

　　「這倒是。」老人點點頭，上下打量了一下趙邁，用大拇指捻了捻嘴角，就像美食家看到了精緻的菜餚。「小夥子，你一個月開車能掙多少錢？」

　　「還真沒怎麼算過，開專車不是我的主業。不怕您笑話，我在網上寫書，靠粉絲養活著。若是單論掙錢的話，還比不上專門開出租車的司機。而且我這個人討厭堵車，那完全是在浪費生命不是？所以只在這個時間接預約的專車單子，能掙幾個錢？」

　　「年輕人寫書，這倒是很不錯。你寫什麼題材的書啊？」

　　這個老人比趙邁想像中要健談，居然知道什麼叫做奇幻。如果說起精靈、矮人和巨龍什麼的倒也不含糊。如果換是個年輕五十年的同齡人，趙邁一點都不覺得稀奇，但看他白發蒼蒼的樣子，傳說中的代溝哪裡去了？

　　「別在反光鏡裡用那麼奇怪的眼神看著我，那樣很不禮貌。我是個翻譯，大半輩子靠翻譯外國文學吃飯的，所以看過的雜七雜八東西不比你少。我兒子目前在出版社工作，時不時也會拿些想要獲得批號的書回來加班，我也會幫他看看，所以知道的就多了。咱們兩個相逢就是有緣，我看你骨……」

　　骨骼驚奇這句話還沒說完，趙邁的電話就響了，鈴聲是一段非常激昂的進行曲，頗有幾分大閱兵的感覺。宅男和出租車師傅都一樣，都有「決不能看見電量指示燈變紅」的強迫症，所以只要不在通話，電話就永遠充著電。

　　瞄了一眼，發現是自己妹妹打過來的，一張她的大頭像還隨著鈴聲晃來晃去。趙邁曾經能叫趙一脈，可見他父母起名字是多麼的隨意。這個傳統延續下來後，趙邁的弟弟就被叫做趙曉鳳，趙邁的妹妹叫做趙曉鸞——反正都是鳥。

　　現在是凌晨四點多，正應該是懶蛋妹妹酣睡的時候，怎麼會打過電話來？趙邁對車上的老人說道：「抱歉，這個電話我得接，可能有什麼急事。為了開車安全我會用免提，拜託您老人家不要開腔。我家裡還不知道我半夜開專車的事情，還請為我保密。」

　　老人眨眨眼睛，做了個在嘴巴上拉緊拉鏈的動作，然後就靠在座椅背上假寐。

　　妹妹的聲音壓得很低，看來是躲起來偷偷打電話過來的，八成是廁所，接通之後果不其然。「哥，小聲點，我躲在衛生間給你打電話。爸爸生病了，慢性腎衰，已經到了需要換腎的地步，現在正做透析。」

　　晴天霹靂在趙脈的腦袋中炸響，他手抖了一下，車子晃了晃。趕緊回過神來，深吸了幾口氣，連忙問過去：「你怎麼知道的，確定嗎？」

　　「昨天我發現媽媽眼睛紅紅的，似乎哭過，當時問她也不說。後來弟弟偶然看見媽媽看著一些文件偷偷哭，我們還以為爸爸在外面有了別的人，於是趁媽媽買菜去的時候打開抽屜偷看，才知道是爸爸的診斷和病例。哥，怎麼辦啊？上網查了查，這個病好痛苦的，需要定時去醫院透析，只有換腎才能根治。」

　　慢性腎衰竭到了晚期就是俗稱的尿毒症，最保險的治療方法就是換腎。可是能換的腎哪有那麼多，在醫院裡只能慢慢排隊。維持的療法就是透析，用機器代替腎臟來清除血液中積攢的毒素，非常痛苦，費用也不便宜。

　　如果能有一大筆錢，也許能夠想其他的辦法，盡快幫助父親解除病痛。可是自己沒有個正經的工作，弟弟和妹妹正在上初中，還屬於花錢的時候，家裡肯定拿不出這麼一筆錢來。

　　「小妹，我知道了，我把手頭的錢都給家打過去，然後再來想想辦法。你和弟弟在家裡照看著爸爸媽媽，別讓他們操心。兩個人好好學習，少花錢，別讓大人操心，讓他們能夠保持一個好些的心情。無論如何，爸爸的治療都不能停，知道了嗎？」

　　妹妹低聲啜泣，小聲答應著。

　　「家裡還有大哥我呢，你們兩個先要做好自己的事情，那就是學習。現在聽我的，關了電話上床睡覺，早上起來做個孝順的好孩子，兩個都要是，明白了嗎？」

　　「我知道了，哥哥，你要多保重。」

　　然後電話就掛了。

　　車廂一時間變得沉默起來，誰人遇到這種事情都會陷入一時消沉。

　　「小夥子，沒事吧？世界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困難總可以慢慢被克服的。」

　　「我知道。」趙邁說道：「家裡一時半會兒沒什麼問題，就是爸爸這次遭了大罪了。唉，媽媽要強的性子總想自己擔著，她肯定是最難受的。」

　　「這病能治好，所以就不是天塌下來的事情。」老人用安慰的語氣對他說：「我的一個老朋友說過，但凡是能用錢解決的麻煩就不是麻煩。」

　　「可是沒有錢不就是最大的麻煩？」趙邁勉強笑了一聲，說道：「若我現在就有百八十萬，怎麼也能找到關係讓爸爸早點做上手術，免去那些零零碎碎的痛苦。更好的治療、更好的療養條件，哪一項不需要花錢？不過您說的也對，這不是絕望的情況，畢竟是可以治療的疾病。老人家，若您哪裡有什麼能掙錢的活計，多關照一下啊。」

　　「有緣分的話，自然是沒什麼問題的。」老人說話的時候，眼眸中淡綠色的光芒一閃而逝。司機先生已經冷靜下來，專注地看著前方，並沒有察覺這一幕。

第二章 怎麼老是你

　　到了機場之後老人便準備下車了，他好像忘了提到的掙錢的活計，趙邁也沒有開口詢問。

　　雖然家裡的事情讓他內心堵得慌，但該有的禮貌還是要做到最好。老人的行李是一個大箱子，是那種有些年頭的大牛皮箱子，棕色的表面磨得油光鋥亮，掛著一把銅鎖，看上去就不是凡品。可這東西最大的問題是沒有輪子，搬上車後備箱的時候就很麻煩，卸下來的時候更是如此。

　　趙邁快跑兩步，將機場的行李車推過來一輛，把這個足有四十斤的箱子放好，又手把手教給老人如何使用，還提醒老人一定要託運行李，別錯過值機。

　　「我坐了好多次飛機了，這些我都會。」老人笑眯眯的說道：「你還得掙錢，別在我這裡浪費時間了。好小夥子，快去忙吧。」

　　其實也沒什麼可忙的，打開手機將自己的狀態調整成「等待乘客」就可以了。機場距離市區那麼遠，如果空車回去就虧大了，好在這裡的人流量還是不錯的，只要多等一會兒總能接到乘客。

　　手機提示的聲音響了，老人打車的錢和十元打賞一起到了自己賬戶上。趙邁正準備趁這個時候登錄手機銀行，好把自己戶頭裡的錢都打給家裡，卻沒想到從未出過故障的手機一下子黑屏了。

　　就在黑屏前的一瞬間，他還看到了一個打車的單子！這下搶不到了……

　　這是一次有史以來最慢的開機，整整十分鐘之後才回到桌面。趙邁檢查了一下，手機並沒有什麼異常，看起來沒有被裝上什麼流氓軟件，於是就繼續未完的工作。銀行賬戶裡還有一萬多塊錢，把零頭留下吃飯、繳房租、買汽油，其他都打回家裡去了。

　　也許自己應該停止租房回家去住，那樣還能省些錢，但這樣一來就會暴露自己目前失業的狀態。爸爸媽媽都是很傳統的人，絕對不會認為網絡寫小說和開出租車是什麼正經的職業，尤其是對他這個二十多歲的大兒子來說。雖然父母義正言辭地說過，過了十八歲就不管自己了，但說實話關心一點都不曾減少。

　　趙邁是作為獨生子女出生的，他小的時候父親經常不在身邊，跟著科研隊在山野中奔波的人，一年能見上幾次面？母親要照顧家裡吃喝，很長一段時間趙邁就跟著爺爺奶奶生活，所以「小皇帝」的日子也經歷過。當初叫做趙一脈的時候，那可真是家裡說一不二的大人物。「衣來張口、飯來伸手」，他只差一點就會被養成廢物。

　　後來因為工作調動，父親更多留在了辦公室，不再東奔西走，這個時候才真正將他的教育重新抓起來。趙邁曾經非常討厭被管束，經常發脾氣，他的爸爸也不留情，鞋底子和掃帚也沒少用，兩個人的關係一度緊張。

　　後來有一次他聽到爸爸媽媽吵架，媽媽怪爸爸對孩子太狠，打孩子是不對的。趙邁想聽聽一向強勢的父親這次怎麼繼續耍賴，然後再出去嘲諷他，沒想到聽到父親是這樣說的：

　　「他小的時候我不在身邊，我比你們誰都想他。可正是因為我愛他才不能讓他成了廢物。我沒別的要求，只希望他能當個有擔當的人，至少對於自己是要負責任的，自立是最起碼的標準吧？你們太溺愛他了，什麼都順著他，然後等他到了社會上，被迎面而來的大浪溺死嗎？一開始我打他，他連嗷嚎都不會，一張胖臉還笑。現在至少知道羞愧了，越來越少犯錯了。我能打他幾年？他馬上就要比我高、比我壯了，性格也就成熟了。我得在那之前，把他的脾性改過來，免得毀在你們手裡！」

　　趙邁趴在門上，當時不能完全理解這些話，但總算記到了心裡。他開始不給爸爸揍自己的理由，也就慢慢成了「好孩子」。雖然考試的成績不好，只能上個二流高中，但後來奮發圖強，終於考上了一流大學。

　　這可不是憑藉博士父親的關係，完全是自己努力的結果，確實讓家裡開心了好久。一輛小車在當時可是非常難得的禮物，也讓他堅定了自立自強的決心，也讓他在同齡人當中相當自信。一畢業就敢把老闆炒了，也和這種性格有很大關係。

　　但凡想要獲得獨立和自由，就要冒比常人多得多的風險。在群體中可以低著頭做一隻小羊，想要自己謀生就必須有老虎或熊的精神。趙邁知道自己成不了完全的獨行的虎熊，最大的期望是成為一隻有血性的狼。只不過現在這匹狼還需要照顧狼群，尤其是逐漸老邁的頭狼。

　　他從來不抽菸，現在卻非常想來一棵，也許在煙霧之中能夠紓解一下情緒。將車停在臨時停車區，從手套箱中摸出曾經一個乘客落在車上的煙。剛剛把點煙器按下去，手機就響了起來。

　　現在還不到早上七點，來電話的正是媽媽。趙邁愣了一下，用力深呼吸並穩定一下心神，才按下了接通鍵。

　　「兒子，過得怎麼樣？我看到一筆入賬是怎麼回事？」媽媽的聲音依舊溫柔，但是趙邁還是能聽出少許疲憊。

　　「啊，最近得了一筆獎金，我也不知道給你們買什麼禮物好，就全都給打回去了，畢竟現金更實惠，嘿嘿嘿。」趙邁故作輕鬆，努力擠出嬉皮笑臉的聲線。「我現在是男子漢，能掙錢能養家，你就讓我盡盡孝心嘛。」

　　電話另一頭沉默了一會兒，只有帶著抖動的呼吸聲傳來。趙邁耳朵聽著，腦子完全是木的，也不知道怎麼開口。他很想說兩句話安慰一下母親，可是父母有自己的倔強，他們的隱瞞也是一種善意。而善意，總不應該被破壞。

　　「你照顧好自己我們就放心了。你爸爸是個老頑固，好話開不了口，你理解就好。記得我們都是很關心你。你有事情忙就忙吧，家裡沒事，還有弟弟妹妹在我們身邊，你不用擔心。」

　　媽媽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把壓力抗在自己肩上。趙邁也決定這樣做，這是他們一家人的特色。寒暄了幾句之後，趙邁掛上了電話。溫暖的時間結束了，現在該要想辦法了。

　　正如媽媽所說，爸爸是一個非常要強和倔強的人，還帶有一絲老學究的脾氣。他總是就事論事，嚴肅極了，換句話說不太善於和別人相處。趙邁從小到大沒見過自家來過什麼朋友，也很少見爸爸去串門或者應酬。就算還有些他不知道的朋友，爸爸也不會開口求人的。

　　媽媽是個熱心而善良的女人，但她不認識什麼有錢人，想要借到錢的可能性也不大。想想自己的情況也不好，才從數學系畢業一年多，上班也不滿九個月，社會上不認識幾個人。若要說唯一一個有足夠閒錢可以借給自己的，那只有同宿舍的朋友，外號叫「王子殿下」的王天華。

　　如果只能用一個詞來總結他的話，那就是游手好閒，是一個除了玩兒，幹什麼都像是在混日子的主。可惜他長了一張讓人難以形容的醜臉，否則配上年少多金和慷慨大方，怎麼也能混個多情大少的「美譽」。

　　趙邁對自己這個舍友很瞭解，表面看起來嘻嘻哈哈，實際上那絕對是個矯情的人。對於陌生人有著無以倫比的戒心，專門騷擾和自己親近的人。也不知道他哪一根筋抽了，堅定地認為趙邁是自己可以相信的好兄弟，一來二去互相瞭解之後，也確實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兄弟。在畢業之後兩個人一直保持著頻繁的聯繫。

　　電話撥過去，很快就接通了。「王子殿下」絕不會這麼早起，唯一的可能是他完成了一個通宵。還沒等趙邁開口，對面就傳來一陣沉重沙啞的煙嗓：

　　「老邁，這週六還聚會不？我帶個新人妹子過去，一起跑團如何？」

　　「抱歉，家裡有些事，這周我恐怕沒法聚了。你也幫我告訴群裡的朋友們一聲。」

　　「哼，自己去說，我又不是你的傳聲筒！」王子殿下突然壓低了聲音，對著話筒擠眉弄眼地說道：「這次的妹子很漂亮，不跑團試出她的真性情，我也不好下手啊！」

　　「但凡長得很漂亮還追你的，一定是意志檢定沒過，或者自我欺騙技能特別高的那種，你還是小心些好。而且跑團就是個遊戲，又不是測謊儀，能看出啥來？你還指著這個相親不成？」

　　「我就喜歡玩這個，尤其是你開的奇幻冒險團。如果連陪我玩都投入不進去，我還能指望她陪我過日子？算了，不說了，我去補個覺了。什麼時候能開團了，一定要告訴我一聲，我也好提前飛回來。」

　　「對了，我如果找你借錢，你給我開多少利息？」

　　「你連我借不借給你都不問問？」王天華抽鼻子的聲音從聽筒中傳過來，然後便是幾秒鐘的沉默。「幾千、幾萬的話我都能做主，但是再大些的我就不頂用了，我媽媽說了算。不過咱們兩個可以合夥做生意，算作投資的話那就能靈活得多。你寫個專案，內容是啥都沒關係，是賺是賠都沒事，只要有這麼個手續就行。我媽總想讓我出來幹活，一直逼我。如果你能幫我打上幾年的掩護，這事就能辦。」

　　「欺騙王后大人？我掂量掂量吧……」想想那個被自己兒子形容成「猙獰叱咤」，但每次都對他和藹可親的伯母，要對她說謊，趙邁總感到不踏實。

　　「老邁，剛才說的都不是逗你，你遇到難處了開口說個數就好，我總比你好想辦法。」

　　「行，有你這句話墊底，我就放心多了」。兩個人熟到已經無法開口說謝謝，扯了幾句就把電話掛了。

　　王天華家裡雖然有錢，但那也不是大風吹來的。而且用兄弟的錢和用兄弟母親的錢還是兩回事，所以趙邁掛了電話之後還是在自己身上想辦法。聯繫一下醫院的同學和朋友，先把關係路子摸清楚，錢才能花到正確的地方。若是最後有所短缺，他自然不會放過「富二代」。但若是給父親治病的錢裡面沒有自己的努力，他也不會心安。

　　又忙忙碌碌打了幾個電話，不知不覺兩個小時過去了。等他理出大概頭緒之後，這才想到自己一直沒有打開租車軟件，所以一直也沒單可搶。

　　手指飛快的點了兩下，還沒過兩秒鐘，提示音就響了，順手接了過來，這下回市區就賺頭了。趙邁急匆匆開車趕到四號出口，結果上車的人卻還是那個老頭。

　　他手裡那件沉重的大皮箱已經沒了，只提著一個銀白色硬殼的金屬公文箱。就是那種電影中很常見，用手銬綁在倒霉保鏢腕子上的那種箱子，裡面不是裝著貴重的寶石、就是炸彈。趙邁腦子一轉到這個方向，臉上就寫滿了尷尬，苦笑一聲對老人家說道：「看來您和飛機沒緣分，倒是和我緣分很深。」

　　老人眯了趙邁一眼，嘴角微微上翹，帶出一抹笑意：「真沒想到還是你，看來你逃不了還得送我一程。就憑你說的有緣這句話，老人家也不會虧待你。」

　　「您那大箱子呢？」趙邁左思右想，還是問了出來。「您要是上飛機託運行李的話，已經值機了您就得上飛機，沒有箱子走您不走的道理。」

　　「臭小子想多了，我只是把東西寄存在這裡，可不是什麼壞人。我改簽的飛機還有十個小時才有下一班，機場的賓館雖然能湊合，但吃得實在太差，所以還是得進城。你開車挺穩重的，要不你陪我一程，到時候還送我回這裡如何？我給你一直打著等待，不耽誤你掙錢。」

　　趙邁長舒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腦海裡蹦出來的那些驚險刺激的橋段，有幾個能夠真正實現的，想得太多了不就是自己嚇唬自己？他放下手剎，掛上檔並說道：「那您坐好了，現在回去趕得上吃早點，想去哪裡您開口就成。」

　　「哪裡都行嗎？」老人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拿起自己的手機來劃了幾下，然後對趙邁說到：「那你跟著導航走吧。」

第三章 請向上開

　　按理說接了單之後，打車軟件的目的地就定下來了，不可能半途更改，司機也能看到目的地的名稱。但是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麼，導航雖然開著，但卻沒有目標和距離顯示，這讓趙邁心裡有些不踏實。

　　硬著頭皮離開了機場，走上了城際高速，前前後後都有車駛過，目前導航的方向還是指著市區內，在經過幾個高速立交的時候也沒有轉向其他城市的方向，這才讓趙邁輕鬆了些。通過反光鏡向後看，老人剛剛睡了一會兒，正打著呵欠醒來。從他伸懶腰的姿勢上看，並不像是個七老八十的老人，反倒有種老虎挺身、雄鷹展翅的感覺。

　　「小夥子，家裡的事怎麼樣了？我看你的表情比之前好了一些，至少眉毛舒展了幾分，是不是有什麼進展？」

　　「愁眉苦臉的啥也解決不了不是？現在沒什麼可說的，我得多掙錢，這些難事兒就都能過去。謝謝您的關心，要是有什麼不錯的機會，還請您招呼下。」

　　「如果有一個工作，風險很大但是能掙大錢，你願不願意嘗試嘗試？」乘車的老人手指微動，不知從哪裡就掏出一個小鐵盒，約莫比火柴盒稍大一點，上面勾勒著銀白色的線條。

　　趙邁在前面開車，自然無法回頭看到這一幕。老人一邊說話，一邊在這個鐵盒上敲敲點點，如同鋼琴演奏者在彈奏鍵盤一樣。「你對目前的生活滿意嗎，想不想要做出改變？」

　　若是早一天發問，趙邁肯定不會答應下來。他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認為自己有足夠的本事，只要有時間就能出人頭地。但生活不會總是一帆風順，當巨大的浪頭突然出現並拍擊過來的時候，也就不存在慢慢發展的時間了。好在他不是一個畏懼挑戰的人，人生能有幾回搏？略一思考之後，他便咬牙回答道：「只要是不違法的，我就願意嘗試！」

　　「嗯，我明白了。」老人點了點頭，用細長的手指拉開鐵盒，裡面放著三枚金幣。每一枚大小和人民幣五角的大小差不多，但是邊緣沒有開齒，都已經磨得變成不規則的橢圓。錢幣的一面是天平的圖案，另一面是一座穿過光環的山峰。老人將硬幣從後排扔到副駕駛座上，然後說道：「這是一枚金幣，許多人管它叫做命運金幣。傳說它是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但是只有很少的人能夠引發出其中的力量。能不能掙這份錢就得看看你有沒有這個命了。」

　　趙邁原本只想瞥一眼，但看到金幣之後就再也挪不開視線，就像樹葉被漩渦拽進深潭之中。他看著金幣在空中旋轉，如同電影中的慢放一樣，每一處細節都清晰可見。他知道每一處污漬所在的位置，他也記住了每一處磨損的角度和方向。如果他能把這個本事用在體育項目上，說不定國乒隊就能有他的一席之地。

　　這種狀態來得快，去得也快。金幣落在副駕駛座上之後，「動態視覺」就結束了。趙邁略一愣神，然後便陷入了激動之中。他心臟在胸膛中瘋狂搏動，一種略微窒息的感覺攥住了喉嚨。豐富的想像力和發散的思維在他的頭腦中爆炸，一瞬間無數種可能湧了上來。趙邁努力控制自己，雙手緊緊捏著方向盤，用力咬了咬牙，才終於能開口說話：

　　「老先生，你不是普通人吧？」

　　「這與我剛才的話沒什麼關係。」老人帶著隱約的微笑，聲音異常平靜：「只要拿起金幣，你就能駛上不同尋常的道路。不去碰它的話，什麼也不會發生，你會忘了這件事。」

　　趙邁的右手鬆開了方向盤，在空中凝固住。他緊張地嚥了下口水，衡量了三秒鐘，然後再不猶豫，一把抓起了金幣。

　　手掌心中沒有任何感覺，攤開一看什麼都沒有。趙邁自嘲的笑了一聲，正要找戲耍自己的老人算賬，卻聽到手機導航系統傳來一聲提示：

　　「前方兩公里，請走上行通道。」

　　溫柔的電子女音連說兩遍，趙邁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後座的老人拽過安全帶來，啪的一聲給自己扣好，並向後靠在座椅上。

　　前方仍舊是通向市區的高速公路，筆直的道路上並沒有立交橋，哪來的上行通道？趙邁看了眼導航屏幕，顯示自己位置和周邊地圖的軟件依舊在運行，絲毫沒有出故障的跡象。他正要用手敲敲屏幕，就聽到提示音再次響起：「前方一公里，請走上行通道。請注意不要在地面上行駛。」

　　「我這又不是飛機，怎麼可能向上開？」趙邁大叫起來：「我這一定是在做夢，做夢！」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

　　這句話清晰地飄進趙邁的耳朵，不知怎的一種激烈的衝動迸發出來。據說人在注意力完全集中的時候，所有的雜音亂像都不會出現，天地間除了目標之外，全都是虛無。趙邁只記得自己從鼻腔深吸一口氣，一下子就把引擎聲、風聲和來自汽車的震動全都屏蔽，只有電子提示音在不斷響起：

　　「前方五百米，請向上行駛……」

　　「前方一百米，請向上行駛……」

　　「向上行駛。」

　　這事兒全透著奇幻的味道。好吧，事情到了這一步，就嘗試一下吧。趙邁咬咬牙，猛地向後一拉方向盤，就好像拉起飛機操縱桿一樣。一件在他短暫的一生中從未想過能發生的事情發生了！

　　凌空而起，直奔雲霄，兼職出租車中傳來趙邁放肆的笑聲。這個時候，他只有滿腔的興奮和激動，自己終於成了一個平凡世界中與眾不同的個體。

　　「THE‧CHE」的輪廓微微閃了一道金光，看到金光的駕駛員立刻忽略了起飛的汽車，甚至將一部分記憶都遺忘了，就像那裡原來就沒有一輛車似的。

　　「歡迎駛入隧道路，通行費用一金幣已支付，前方道路通暢，到達目的地估計用時三分鐘，請系好安全帶，可能會略有顛簸。」

　　話音剛落，車窗外便完全黑了下來。原本湛藍的天空和柔軟的白雲消失不見，全都被繁星取代。就算在探索頻道的紀錄片裡，趙邁也沒見過這麼多星星，更沒想到它們還能發出如此色彩斑斕的光芒。

　　只看了兩秒鐘，星光就開始旋轉起來，變幻出彩虹般的殘影。趙邁以為自己掉進了萬花筒，正要開口詢問，只覺得整輛汽車震了一下，就像從小坑上壓過去一般。再向窗外看，星星全都消失，只有黑夜留存。

　　「前面的路充滿危險和機遇，愉悅和苦難，不同的人都不同的體會。咱們大約能有兩分鐘的時間說說話，所以還是我說、你聽。」老人晃晃脖子，從容不迫地說道。

第四章 出租車三定律

        「THE‧CHE」在黑暗的虛空中，周圍沒有任何參照物，只能通過微微晃動的時速表和座椅傳來的輕微顛簸才有前進的感覺。導航軟件上依舊顯示「請保持直行」，也因為這樣趙邁才能靜下心來聽老者說話。

　　「我為一個機構服務，目的是開拓世界與世界之間的通道，促進和平往來，而你的身份就是個司機，只有滿足幾個條件你才能進入這個過渡位面，才能安全穿行。」

　　「第一，這輛車只有你做司機才能啟動，你也只能駕駛這輛車才能穿越。」

　　「第二，你還需要手機的導航，否則看不到出入口。」

　　「第三，通行費只能用命運金幣來支付，其他東西都不行。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價格，而這不算在車費裡面。」

　　趙邁腦子裡立刻有問題蹦出來：「沒有金幣我豈不是連回都回不去？我怎麼找金幣？」

　　老人早就預料到他有這個疑問，從鐵盒中拿出一枚金幣再次扔到前座上。「當你貼身放著金幣，就能感受到其他金幣的存在，不過距離有限，也就十米左右的距離吧。其他時候，這些金幣以各種各樣的貨幣形式出現，完全沒有規律。免費提醒你一句，在地球上命運金幣極少，找起來很不划算。」

　　「為什麼？」

　　重重嘆了一口氣，老人無奈地說道：「末法時代，屬於魔法的東西造不出來，只會越來越少。」

　　另一個原因是穿越的人越來越多，把金幣都花掉了吧？趙邁轉著這個念頭，但傻子才會說出來。

　　「只要你還掌握著命運金幣，那你的手機和汽車本身就是堅不可摧的。我的意思是包括實體、能量等凡間規則，都無法破壞車子和手機，所有的外界影響都會被直接忽略。不過這不會作用到其他東西上，也不能作用到你身上，所以你仍舊還是和過去一樣脆弱。」

　　趙邁翻了個白眼，看來這不是無敵文中的套路，穿越直接變超人的可能性沒有了。

　　「你的手機會自動保存行車記錄，從現在起，你去過的地方都會有標記和地圖，而且現在用語音就可以控制。」老人一邊說話，一邊鬆開了安全帶的扣子，並把金屬箱子放在了膝蓋上。

　　通過反光鏡，趙邁看到老者脫下手銬，打開箱子，從裡面翻翻找找。然後聽到砰地一聲，足有《辭海‧縮印本》那麼厚重，可以當做放大版的板磚把人敲得頭破血流。

　　「你是一個新手司機，現在是最危險的時候。作為開拓者……呃，開拓者機構的引導員，我本有責任帶你熟悉一下。但是我現在有事在身，所以給你留點好東西。」

　　「這本書會教給你通用語，算是便宜你了。」

　　「這我要多長時間才能學會啊！」趙邁立刻感覺自己沒什麼希望了。說實話，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如果不會說當地的語言簡直寸步難行。就算借助肢體語言，可不瞭解當地的習俗，誰知道伸出手掌是表示友好的握手還是施展可怕的死靈法術？點頭搖頭反了都很麻煩，萬一點頭是罵人的意思呢？

　　「這就要看你的悟性了，但有總比沒有好。」老人想了想，隨手在趙邁肩膀上拍了拍，將一股神秘的能量傳入他的身子，然後用相當肯定和自信的語氣說道：「孩子，我覺得你的悟性會相當好的，學什麼都能迅速上手。畢竟到了新世界，都有興奮的一段時間，狀態會很好。」

　　「真的，我突然也有這種感覺了！」趙邁只覺得神清氣爽，腦子轉得都快了幾分。「對了，」他突然有點擔憂——也許是因為比之前聰明了，所以更理智了也說不定——說道：「會不會很危險？」

　　「危險？機會背後總會有風險，穩賺的事情在這個宇宙根本不存在。不過多少人想要這個機會都還沒有呢！你比那些需要上班的司機（說到這裡的時候，老人的語氣相當生硬，也不知道是為什麼）的人要幸運多了，至少這車是你的，所以自主性高得多。」

　　「既然穿越有機構，那我不用交份子錢吧？」

　　「不用。」老者猶豫了一下，說道：「你只能算是兼職的，所以想要走出自己的路來比旁人要難得多，但好處是不論獲得什麼，就是屬於你自己的了。」

　　「那總還是利大於弊的。」趙邁正要問車資應該怎麼算，就聽到導航軟件的提示音響了起來。

　　「接近目的地，請向下行駛。」

　　趙邁一推方向盤，車子輕輕一震，一陣略微失重的感覺突然出現。「不是不受外界影響的嗎，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這句話剛問出口，眼前的景色就大變了。黑色的虛空猛然消失，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片白雲形成的國度，鋪滿了整個視野。金色和藍色的高大建築比比皆是，帶牆的是城堡，尖頂的是教堂，一些模糊不清的發光體正圍著建築飛行。淡橙色的河流往來交錯，裡面流淌的說不定是蜂蜜。一片片翠綠的果園點綴在建築周圍，一群黑紅色的……

　　黑紅色？趙邁正要看個明白，就發現自己一頭栽向雲朵的大地，速度不斷加快。這比過山車刺激多了，起碼過山車是有軌道的，而自己絕對無拘無束！車子在空中不斷旋轉，趙邁也就被緊緊勒在安全帶上，上下左右是什麼早就不知道了。手機導航不斷響起提示音：「到達目的地附近，請停車。」

　　一腳剎車狠狠踩下，車子居然凌空停止了轉動。天地景物雖然不再旋轉，但墜落的速度卻沒有絲毫減慢。單純的失重並不好受，但趙脈已經顧不上它了。現在他滿腦子都是動畫片裡面經常出現的情景：某個東西掉下來，砸在地上，啪嚓一聲變成二維的殘骸。

　　「放心吧，堅不可摧不是騙你的。」老者似乎知道趙脈在擔心什麼，從後排伸手過來，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啊啊啊！你的手怎麼在發光？啊！我的肩膀好熱！」趙脈這個時候終於發現了，身子一顫，同時叫喊著。

　　「這是我付的車資，祝福你一路順風的。以後若是有機會，希望咱們還能見面。」

　　在空中隨著車子做自由落體的時候，趙脈也說不出什麼硬氣的話來。白雲大地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他已經能夠看到那些發光的和黑紅色的小點都是什麼。

　　會發光的是天使，它們拍打著羽翼，高舉著光能權杖，正在和入侵的魔鬼較量。他們的速度太快了，一道道殘影出現在視線中，以趙邁的目力，只能在它們停下來的瞬間看上幾眼。但就是這樣，他也無法分辨天使與魔鬼的相貌。

　　朦朧的光幕如同面紗，遮住了天使的臉龐，魔鬼的樣貌則被包圍在黑色的煙霧之中。在看不清的頭顱之下，它們都是一樣的沒有盔甲，健美且裸露的身軀上佈滿傷痕。只不過一個從傷口中流出來的是金色的光，另一個是黑色的泥。

　　出租車從天而降，直接命中了一座尖塔裝的建築物。在接近的過程中，趙邁分明看到了彩虹色的光幕護罩出現，然後被直接粉碎。雖然不知道這座高塔是什麼材料製成，但能夠建築到四十米左右的高度，在堅固度上是有保障的。可就是這樣一座高塔，被出租車撞上之後，如同玻璃一樣粉碎了。

　　車速在降低，但似乎不是撞擊的問題，而是輪子壓在高塔殘骸上行駛的感覺。不過透過車窗，趙邁在車身上一點傷痕都找不出來。這還不是最神奇的！趙邁緊張的要死，一直以為自己會死於撞擊，至少會因為安全氣囊被撞出來而在臉上「挨一下」。但車子內完全感覺不到外界的衝擊力，坐在駕駛座上，他只覺得像是壓在了粗糙路面上而稍有顛簸，並不受外界的那些衝擊。

　　他只有那種正常剎車減速的感覺。

　　正座高塔被攔腰切斷，車子如同流星一樣，劃過一道筆直的斜線繼續前進。在接近地面的時候，車頭微微上翹，四個輪子同時在雲彩上輕輕一點，然後車子就平穩地停了下來。

　　一個剛剛宰殺了四翼天使的紅**鬼就在距離車子不遠的地方。他從天使胸膛上拔出砍刀，火焰便「騰」的一下籠罩了它全身。

　　那雙熾熱的眼睛分明盯著從天而降的車子，透過車窗，也盯著趙邁。裡面沒有好奇，只有凶惡。

　　「唔，居然到了戰場中央，沒經驗的新手是有些麻煩。」老人看了看周圍的建築，然後說道：「向三點鐘方向開，你會看到離開這裡的大門。」

　　趙邁看著車窗外的魔鬼——這比任何電影、遊戲和雜誌都震撼多了！紙上談兵的時候，魔鬼不過是有著生命值、防禦等級、元素抗力、施法能力和戰技的數據，是可以「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東西。但是真有這麼一隻在面前，活生生的，虎視眈眈的。該死！沒尿褲就不錯了，還嘴炮它？

　　對了——趙邁突然記起來——現在買人身保險還來得及麼？

第五章 無敵是多麼的多麼的沒用

　　「我到站下車了。」老人拉開車門，一個斜跨就邁了出去。「司機師傅車開得不錯，有緣再見。」

　　「喂，等等！」趙邁大叫道：「我接下來該怎麼……」

　　話音未落，一股帶著焦糊味的熱風撲面而來，從他的喉嚨裡猛往胃裡灌。想要說的話全都被憋了回去，五臟六腑都開始翻騰。車廂外面的環境絕對不是人能夠承受的，天知道那些散發著各種色彩的光芒都是什麼能量造成的？如果裡面有亂七八糟的輻射，那還不分分鐘要人性命？

　　砰地一聲，車門被狠狠關上，那種令人作嘔的熾熱也被關在外面。看來保持一個封閉環境是活命的最重要原則，趙邁一邊手忙腳亂的找嘔吐袋，一邊牢牢記住這個要點。

　　下了車的老人一聲怒吼，身形猛然膨脹三倍，兩對發光羽翼從背後彈出來。他將手提箱擲於一旁，從中抽出一根發光的長杖。變身成五米多高的天使後，老者徑直撲向距離最近的魔鬼——那個一直對著趙邁發射凶狠目光的倒霉蛋。

　　這一次依舊沒能看清交戰過程是怎樣的，反正一道金光閃過之後，那隻凶惡的魔鬼就炸成了漫天的碎片。黑紅色的泥狀血液濺射到車上，然後緩慢地順著外殼滑下去。趙邁打了一個激靈，知道自己絕對是一級人物來到個百級角色才能立足的超高難度副本。

　　這種地方絕對不能下車！他一再告誡自己。不管是天使還是魔鬼，他們的速度都太快了，完全不是趙邁能夠接觸的存在。而且四周到處轟鳴的爆炸，還有一陣一陣不知名的光束能量射來射去。只有車裡才安全，如果下了車，就算沒有人針對趙邁發起攻擊，那些區域傷害性質的咒語只要擦過來，「THE‧CHE」就絕對沒有司機了。

　　開著雨刷，趙邁緩緩駕駛，小心翼翼地避開戰場。三點鐘方向太遠，他想先找個沒人關注的角落藏起來，等到戰鬥分出勝負再說。這裡畢竟是天使的地盤，佔據天時地利的他們勝率比較大。雖說算不上聖人，但趙邁大錯不犯、小錯不斷，總還算稱得上是個好人，善良的天使應該不會太為難他。這就像跟著高手刷副本一樣，新手只要不死，好處總還是大大的。

　　想法是好的，但想要真正避開視線卻太難了，或者只有真正的傳奇盜賊才能做到。於是很正常的，有魔鬼注意到趙邁和他的汽車。不管是出於什麼心理，反正暴力是他們解決問題最先想到的手段，撲上來毀滅一切是必然會發生的情景。可不論是巨大的斬馬刀，或者是熾熱的火球，就算他們拿出吃奶的力氣，這些傢伙也傷不到趙邁分毫。

　　火焰斬刀幾乎和車身一樣長，斬下來的時候只能看到一絲殘影。可只要一接觸到車身，不管再快的速度都立刻靜止，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魔鬼們大多落得個手腕骨折或者虎口崩裂的下場，車子連塊漆皮都不會掉。

　　趙邁一開始還有些膽顫心驚，過了一會兒發現自己是如同開了「無敵」一般，於是立刻膨脹起來。他一轉方向盤，腳下油門猛踩，直衝著魔鬼撞了過去。不是常有這種劇情嗎，通常低級角色殺死高級敵人的時候，收益那都是極為可觀的。

　　魔鬼一側身，輕巧地避開了車子。就這一會兒，他手腕和虎口的傷勢已經痊癒了。火焰斬刀和元素魔法一起攻擊上來，雖說完全傷不到車子，但總算還能清晰地表達出它的怒火。

　　趙邁轉了個圈，再次開車沖上去。魔鬼輕輕一跳，從車頂上直接避開。它張開蝙蝠一樣的肉翼，呼扇呼扇漂浮在空中。趙邁試了試，不論他怎麼向後拉方向盤，這輛車子就是飛不起來。

　　「莫非只有在穿越的時候才能起飛？」雖說只是猜測，他卻知道這和真相沒多大差別。

　　魔鬼並不是傻瓜，他立刻發現對手的弱點。儘管堅硬的毫無道理，但沒有攻擊力，沒有機動性，那個釋放出四翼天使的鋼鐵盒子不過是只笨拙的烏龜。他圍著車子飛行，從各個角度發起攻擊。車頂、車窗、車輪子，就連排氣管都沒放過，拿著巨大的斬刀狠狠捅了幾下。

　　這些攻擊都沒有奏效，趙邁在車裡安然無恙，不過他心已經漸漸沉了下去，再沒什麼自大的情緒了。說到底自己並沒有什麼戰鬥能力，藉著硬殼狐假虎威總會黔驢技窮的。

　　魔鬼嘗試了各種進攻手段，發覺沒什麼效果。如果這個時候有個天使過來，那他一定會放下車子，轉身投入它真正熱愛的搏鬥和破壞事業中去。可偏偏附近像暴風眼一般平靜，什麼能夠引起它興趣的活物都沒有。於是魔鬼就開始思考了。

　　有一句話是形容狡詐的，那就是「和魔鬼一樣」。如果要趙邁和魔鬼一起測智商，說不定還沒能做完測試題目，趙邁就已經被忽悠的把自己賣掉了，說不準還在幫著數錢。久經戰場的老兵比新兵蛋子多的不僅僅是戰鬥技能，還有無數的經驗和竅門。只用了不到半分鐘，魔鬼就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他降落下來，大踏步來到車側，伸手便抓住了底盤，開始向上掀。趙邁只覺得身子一歪，車體就開始傾斜了。「這該死的車子就是個沒用的笨烏龜！，結實是結實，但是太笨拙！」他驚恐的叫了一聲，電光火石之間只有一個動作：狠狠踩下了油門。

　　車輪在魔鬼強壯的肱二頭肌和胸肌上碾過，然後在地上彈了兩下，帶著趙邁跌跌撞撞衝了出去。魔鬼看著胸前印上的波浪花紋，獰笑兩聲，搓著雙掌追了上來。剛才的瞬間，敏銳的觀察力讓他不僅發現車子能被翻過來，還發現這車只有前輪提供前進動力，後輪其實完全無力。只要把車頭給它抬起來，它就完全動彈不得。

　　於是一個追，一個逃。如果車子被翻個底朝天，趙邁可不敢保證自己能有什麼好結果。就算躲在車裡是安全的，可失去了行動能力就死定了。天使和魔鬼都是變‧態一般的長壽生物，一場普通的鬥毆打上一兩週都是很正常的，可一個人要是困在車裡不吃不喝一兩週還能活著，那就完全不正常了。

　　他放棄了找個犄角旮旯躲起來的想法，趕緊往三點鐘的方向狂奔，他只想離開了這裡了！一路上，他還在試圖找人多、戰事激烈的地方拐個小彎兒，希望能有好心的天使「順便」把綴在身後的魔鬼趕走。這個瘋狂的邪惡生物已經幾次衝到車頭前面，就想伸手把車子抬起來。好在「THE‧CHE」堅不可摧，砰一聲撞過去根本不減速，也不會讓它得逞，甚至還有一次從他身上軋了過去。

　　雖說不如車子那般結實，可魔鬼也是皮糙肉厚，壓過去也沒事，片刻功夫就什麼傷勢也沒了。「還想殺怪得經驗？那是遊戲！清醒些吧趙邁！」他拿出全副精力開車，知道這樣下去絕對不是辦法，說不定下一刻，魔鬼就能想到鑽車底然後直接掀翻車子的「好主意」了呢！

　　一追一逃間，沒注意過了多久。趙邁終於看到了天堂的傳送門。滿地的屍體就在傳送門周圍，有天使的，更多的是魔鬼的。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個剛剛滿身傷痕，終於解決了對手的「看守」天使。這時候也沒心情欣賞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了，「THE‧CHE」閃著頭燈，響著喇叭就朝她衝了過去。

　　「救命啊，我身後有魔鬼！讓我離開這裡！」

第六章 絕不能被俘虜

　　身高接近兩米半的天使還能稱之為天使妹子嗎？說不定她的年齡都已經四位數了，就算是再漂亮、再客氣，不叫奶奶，至少也得叫一聲天使阿姨。

　　這就是身為人類的缺點：想要完全集中精神基本是不可能的。屁股後面追殺不休魔鬼還沒能擺脫，趙邁的腦子仍舊能開出小差。他努力向前探身子，把自己那張人類的大臉貼近擋風玻璃，好讓天使看個仔細。萬一她以為自己是和魔鬼一夥兒的那就糟了。

　　天使站直了身子，歪著頭似乎直視著飛馳而來的車子。由於總有一層光幕面紗遮住五官，所以趙邁也不確定她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再有十幾秒車子就能到天使身邊，魔鬼到達的時間不會比那延遲三秒。可天使反而放下了武器，空著兩隻手在胸前搓來搓去。

　　搓的是手，可不是什麼柔軟的半圓東西。但凡有一點常識——如果這也叫做常識的話——就知道天使正在施展法術。希望這個法術能夠殺死魔鬼，最不濟也能把它打飛，趙邁真心是這麼祈禱的。

　　天使在念頌咒語，看來在她身邊那個直徑兩米的圓形光環就是傳送門了。光環中投射出和雲中城完全不同的景色：鬱鬱蔥蔥的森林覆蓋著連綿起伏的山巒，鳥群在樹梢之上鳴叫、飛翔；一條歡快的小河翻騰著白色浪花，在光滑的鵝卵石上掠過。潔白的獨角獸正在河邊飲水，它感受到魔法的波動後，用湛藍的眼珠好奇地張望過來。

　　從效果上說著，這絕對是個穩定的傳送法術陣，而且級別不低，很有可能是異界之門。對面看上去肯定安全的多，是個躲避戰亂的好地方。可是話又說回來了，車子到了一片森林中真的好嗎？那裡能有什麼收穫呢？趙邁還想努力掙大錢，然後回去給父親治病，森林不是他的首選。但情勢所逼，沒有辦法。他只能咬咬牙，一件一件事情解決，先擺脫魔鬼再說！

　　他關閉遠光燈，車頭稍微調了調角度，正對傳送光環衝鋒。喇叭響了兩下算是向天使打招呼。沒想到天使的法術施展完了，一道射線命中傳送門，然後那門就開始緩緩關閉。

　　「這是……這是要幹什麼？」趙邁一開始以為天使要害死自己，但天使突然對自己招招手，那明顯是示意自己加快速度衝進去。隨後，天使從地上撿起寶劍，目光炯炯盯著追殺趙邁的魔鬼。

　　「好人吶！」趙邁明白了。這個天使是看守傳送門中的其中一員天使，她的隊友都死掉了，為了避免魔鬼利用，她只能關閉傳送門，然後才好在戰爭中拚命。

　　天使「阿姨」做好了壯烈犧牲的準備，但魔鬼才不會像聖騎士一樣剛正面。在天使身後突然爆發出的黑色煙霧，一隻偷襲的魔鬼猛然從煙霧中跳出來，火焰斬刀劃出一道猙獰的弧線，從天使的肩膀斜劈下去。兩支潔白的羽翼帶著大塊血肉從身上分離，天使痛苦的仰著頭顱，雙膝跪地。

　　傳送門晃動起來，而且一閃一閃的不斷抖動，裡面的景色如同漩渦一樣旋轉不止。現在有兩個魔鬼盯住了趙邁，而且周圍一時間也找不到其他天使來救命。一旦被圍攻，魔鬼掀翻車子只是一個時間問題。萬一他們對這個堅不可摧的東西感興趣，想要研究研究，說不定還會扛著它離開。

　　留給趙邁的時間不多了，他使勁踩下油門，重新校準方向：「混蛋！只能拼一把了！這裡是極品飛車！」

　　車子一頭載進傳送光環中，在雲中城留下一串反派角色的經典台詞：「我還會回來的……」

　　魔鬼試圖衝進傳送門，但天使「阿姨」臨死之前用最後的魔法擋住了傳送門，然後舉著長劍向魔鬼發起最後的衝鋒！兩隻魔鬼對視一眼，知道自己追不上那輛奇怪的車子，於是也舉起武器，聯手向天使殺去。

　　雲中城的戰火持續了三個月之久，最終的勝負只有魔鬼知道。而這種戰鬥在許多雲中城裡都在上演，魔鬼與惡魔聯起手來開始對付已經厭煩於守護凡人的天使們。它的影響會在之後慢慢浮現出來。

　　趙邁一頭衝進了傳送門，然後就被時空亂流包裹。如果不是有堅不可摧的車子保護，他早就被分解成原子級別的碎片，然後永恆遊蕩在無邊無際的空間裂隙之中。

　　手機的導航顯示不出自己所在的位置，只有表示方向的箭頭在不斷旋轉，這對車子中間的趙邁毫無影響。他百無聊賴地看著周圍的景色，還以為這是穿越時空門正常的表現。

　　可能是空間裂隙對於消化不了的食物產生了反應，總之在咀嚼了十分鐘之後就一口把它吐了出去。趙邁看到了群山，也看到了鬱鬱蔥蔥的森林。但卻不是從地面的視角看的，而是從足有兩千米的高空。

　　「怎麼又這樣！我就知道，我就該開架飛機來！」

　　下落在不斷加速，但他這次好歹有了經驗，知道用力踩下剎車，就能在空中保持姿態，不會轉個不停。反正車子也摔不爛，有了一次經驗的趙邁這回還有心情朝下張望。

　　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了一跳。在車子的正下方，湖水如同明鏡一樣蓋住了山谷。如果這麼墜下去，掉到湖水裡是唯一的可能。這個車子有潛水的功能嗎？如果水覆蓋了發動機它還能開起來嗎？趙邁可不敢在這個時候做實驗，萬一不行呢？

　　這個時候沒有什麼常規思路能救命，利用發散的想像力是唯一解決問題的途徑。長期與一群奇幻愛好者在一起遊戲，早就把腦子鍛鍊得與常人不同。趙邁看了一下湖水的形狀，心裡盤算了兩秒，然後便按下按鈕，打開了駕駛位和右後方乘客位的車窗。

　　一股勁風湧入，臉皮上立刻泛起了波浪。趙邁難以呼吸，甚至無法控制自己的嘴唇，導致口水漫天飛舞。如果是普通車子，在空氣的摩擦下早就開始翻滾，或者變成頭前尾後直直栽下去的姿勢。所以趙邁死死踩著剎車，愣是保持住了車子四輪朝下的最大風阻模式。

　　湧入的空氣形成一個通道，就像一根無形的吊索，勾著讓車子向右後方移動。雖然這種移動的速度和滑翔完全無法相比，但卻能夠讓車子逐漸靠近湖岸。趙邁要緊牙關，把自己的一條胳膊也伸了出去，雖說立刻被狂風吹著頂在了車門上，但也能像風帆一樣起到調節方向的作用。

　　整個過程說起來很複雜，但其實也就用了三分鐘左右的時間，趙邁就在一聲巨響中降落了。溫熱的液體砰地一聲炸開了，一下子糊在趙邁的臉上，一點都不比被重拳命中鼻樑輕快。他已經看不到也聽不到，強忍著頭暈眼花的感覺，連忙將兩塊玻璃提了上來。

　　車子終於恢復了全封閉狀態，趙邁這才放下心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用力抹了一把臉，手上卻不是湖水的感覺。看著掌心一團粘稠的血紅色液體，其中還夾雜著兩個鱗片，趙邁傻了。

　　這是落到什麼東西頭上了啊！？

第七章 真言

　　既然能夠確定不是自己的血，那就不需要太驚慌。驚慌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除非是用來隱藏自己真實的情緒，達到欺騙的目的。

　　之前在雲中城見到了天使和魔鬼，除了看不清長相之外，它們的體型和行動方式並沒有超出趙邁的預料。在絕大多數的文學和影視作品中，天使是善良並樂於助人的，魔鬼是凶殘並勤於破壞的。雖說之前的經歷有些走馬觀花，很多細節都來不及推敲，但趙邁至少明白了整個世界的大體方向。

　　反正自己是穿越了，來到了一個不同的世界——早在汽車飛起來並進入虛空通道的時候，趙邁已經有了這樣的覺悟。穿越肯定有風險，但其中也蘊含著大量的機會。如果自己能夠掌握住這些機會，說不定能夠迅速積累財富，盡快湊足治療所需的資金。

　　他抬起副駕駛座上的「辭海」，命運金幣還老老實實躺在墊子上。這東西可不敢丟了，沒有它可就回不去了。趙邁左思右想，覺得這東西放在身上並不保險，於是打開儲物箱，將它放在最深的角落中。

　　能夠找到更多的命運金幣自然是最好的，可保障自己的退路更加重要，這枚金幣至少能打開一次回程通道。如果自己回不去了，在這個世界掙再多的錢又有什麼意義？那個老頭說過，只要拿著金幣就能發覺混在其他貨幣中的命運金幣。這樣到不需要帶著命運金幣到處跑，把其他錢幣拿到車上來也是一樣。

　　這裡是一個奇幻的世界，沒有火槍、沒有戰艦，有的只是劍和魔法。雖說這兩樣東西趙邁都不曾應用過，但他早就積累了豐富的理論知識，至少眼光不會太差。天使和魔鬼的樣子與自己想像的相差不大，希望其他東西也不會有多麼離譜。

　　趙邁雙手緊緊抓著方向盤，指關節都有一些發麻。要說一點都不緊張、不激動那是不可能的，一個在科學和富足社會出生、成長的人來到劍與魔法統治的世界，總需要一點適應的時間。

　　從身體素質來說，趙邁算不上笨拙，可也絕對不是那種健壯的人。大學期間的體育考試，他也就算是個中游水平。學習成績雖不能和智力掛鉤，但也能明確地向他表明，在頭腦上他也就是個中人之資。身體、頭腦普普通通也沒什麼，可恨的是一副相貌也太過一般，放進人群中絕不出挑，不管是遴選漂亮的還是醜陋的，他的名次都不會有多大差別。趙邁第一次深切認識到自己是個普通人，簡直就是標準中的標準、平均中的平均。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能不能出類拔萃從來和基礎沒多大關係，多看的是後天努力。而且普通人能開著車來到異界嗎？在這一方面自己何嘗不能說是幸運之極？

　　一個奇幻世界有多少可以挖掘的寶貝，趙邁隨口就能列舉出無數。但凡地球沒有而這個世界有的，再帶上一點特殊能力的，那都是價值連城的東西。就算只能學一兩手魔法回去，這也是了不得的事情。不會錯的，人無我有本身就是最大的財富。

　　那麼首先就要弄明白自己在什麼地方，這裡到底是個什麼環境。記得老者說過，手機中的打車軟件能夠記錄行程。

　　顯示出來的地名是格拉利昂世界：灰燼湖，其他則是一片空白，周邊的地圖完全顯示不出來。在機場那次詭異的黑屏死機之後，手機就變得和之前不一樣了，至少這個出租車接活的軟件多了一些新功能。趙邁找到了「所在地地圖下載」的按鈕，上面提示需要充值兩枚金幣。

　　這肯定指的是命運金幣，而趙邁手中只有唯一的一枚，既不想也不能打開這個功能。不過格拉利昂這個名字已經能夠給他很多信息，這個世界他聽說過！

　　作為一個長期浸淫各種世界設定的人，格拉利昂雖然不像艾澤拉斯那樣廣為人知，但在一眾跑團者的圈子中還有有所提及的，只可惜相關的資料並不多，而且其中還有很多語言障礙。趙邁又不是維基百科全書，也不可能記住整整一套世界設定，不過他在看到這個地名的時候，就知道這個世界大體遵循怎樣的規則了。

　　能用六種屬性（力量、敏捷、體質、智力、感知和魅力）和一套數學系統來標準化一個世界，這本身就是一種創舉。雖說沒有任何一種數學系統能夠盡善盡美，但對於幫助人們理解和適應新環境足夠了。趙邁依稀還有點印象，知道格拉利昂並沒有世界範圍內的戰亂，暫時也看不到神靈胡搞瞎搞破壞凡間秩序的苗頭。悠久的歷史和曾經的動盪時期留下了大量遺蹟，這是個冒險者的樂園，膽大心細本領高強的人有的是機會出人頭地。

　　可惜趙邁最多只滿足膽大心細，本領什麼的和他無關，所以若是一個人到野外去，那只有死路一條。當務之急是要找到友善的聚居點，話說冒險什麼的大多不都是從酒館開始的嗎？

　　不是靈魂穿越也沒有記憶融合，那麼學會本地的語言就是非常重要的了。一部「辭海」樣子的通用語教程可不是短時間就能學會的，至少在餓死之前是不可能的。趙邁花了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先學會了「救命」、「沒惡意」、「幫幫我」以及「說話不好」這幾個簡單的詞。

　　他不斷嘀咕著這四句話，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能夠刻印在頭腦中，不論什麼時候都能準確而迅速的說出來。接下來就是自己必須要面對的一個重要節點：他輕輕推開車門，小心翼翼地踩到地上，算是踏上了來到異界的第一步。

　　「這是趙邁的一小步，卻是人類的……」話說到一半他就知道不對，格拉利昂是有人類的，怎麼也不能算是人類的一大步。就算他是個異界來客，可在這之前，格拉利昂也不缺乏從其他世界來的訪客，甚至還有些永久留居在這裡。從這個角度上來說，魔法比科技要強大得多，畢竟地球人還沒發現外星人的確鑿證據。

　　踩了一腳之後他就後悔了，自己怎麼就忘了車子降落的地點？在他腳下是一層黏糊糊的滑膩，破碎的骨架和內臟被從天而降的出租車拍扁，撐爆了外皮，如同摔爛的西紅柿一樣遍佈周圍。血腥的氣味雖不算刺鼻，但也籠罩著趙邁的鼻腔，讓他有種微微的噁心感覺——不過和魔鬼進攻造成的氣息相比，這裡倒算不上什麼。

　　還沒等查看這是什麼生物的殘骸，一根弩箭飛了過來，嗖的一聲插在趙邁腳邊，短短的弩桿還在微微顫動。趙邁什麼都不想，脫口而出：

　　「救命！沒惡意！幫幫我！說話不好！」

第八章 第一個接觸者

　　灰燼湖名不副實，裡面並沒有什麼灰燼。這裡的湖水清澈平靜，在正午陽光的照耀下，遠方森林和山脈在其中形成清晰的倒影，和湛藍的天空以及潔白的雲朵一起，組合成一幅美妙祥和的畫卷。這種景色在地球上已經非常罕見，只要是具備美好景色的地方難免不會被人類踏足，繼而影響甚至破壞。如果沒有腳下的弩箭，趙邁敢說這裡是他見過最漂亮的林邊湖畔。

　　他一手抓著車門，另一隻手舉在空中，表明自己手中沒有武器。他的一雙眼睛儘可能快速而仔細的查看周圍，希望能夠找到是誰射了這一箭。逆著弩矢的來路，一大叢半人高的茂密灌木遮住了他的視線，而其後的林地更是密得不透光，他什麼人都沒有找到。

　　對方要麼是隱藏的很好，要麼就已經改變了位置。趙邁再次用通用語喊了幾遍，仍舊沒有人回應他。雖說鑽回車子裡就安全了，但那和被魔鬼困在雲中城有什麼區別？

　　又等了兩分鐘，仍沒有弩箭射過來，更沒有人冒出來宣稱對這次襲擊事件負責。趙邁想了想，覺得自己再次被攻擊的可能性比較低，不如放開膽量做自己該做的事情。於是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在心中向自己所知的各路神佛都祈求保佑，然後慢慢向前走，踏過車輪下的屍體，站到了乾淨的地面上。

　　湖畔的卵石早就被沖刷的圓潤光滑，踩在這上面才終於有了一點腳踏實地的感覺。趙邁向周圍看看，一陣端詳之後終於明白車子殺死了什麼生物。長著翅膀而且有三個腦袋的生物並不多，尤其是有三種不同的腦袋，這毫無疑問是一隻奇美拉。

　　奇美拉並不是一種特定的生物，而是一類生物的統稱。凡是受到混亂力量影響，具備魔法能力，並且具有三種以上頭顱及特性的生物都叫做奇美拉。沒有任何兩隻奇美拉是相同的，巨大的差異性令它們很難產生穩定的後代。不過這種生物壽命長達千年，在不需要為繁殖操心之後，奇美拉就只剩下一種慾望：進食。

　　混亂的魔法力量帶給他們多種元素噴塗能力，有時候還會慷慨地附贈施展簡單法術的本領。不同的頭顱能夠發射不同的咒語，火焰、強酸、寒冰和閃電都有可能，這為捕食提供了極大助力。除了野外生物，凶惡的奇美拉經常襲擊村莊，所以經常掛在冒險者捕殺列表的前列。不同於巨龍一族顏色和元素能夠對應，混亂的奇美拉能施展什麼能力，和它們擁有什麼形態的頭顱毫無關係。這對於冒險者來說非常難以應對，所以冒險者也經常是奇美拉的美餐。

　　趙邁腳下的這只奇美拉長著羊、獅子和某種鳥類的頭顱，它之前不久剛剛捕捉了一頭野豬，正準備在湖邊大快朵頤。趙邁的出租車正好落在它的脖頸後方，絕對的堅固帶來巨大的衝擊力，將它肩膀砸斷，整個上半身也成了一灘爛泥。這絕對是一次快速而無痛的死亡，同時留下了大半個毫無傷口的身子。

　　看著奇美拉粗壯大腿上的墨綠色鱗片，再看看已經被咬開肚腹的野豬。趙邁搖了搖頭，還是得從自己熟悉的食物開始吃比較好。

　　弩矢依舊插在地上，這個時候卻能想到吃。也許這就是遺傳在中華民族骨子內最強大的基因。民以食為天，而盤中餐粒粒皆辛苦。趙邁知道自己的車子裡沒什麼吃的，除了兩包應急的巧克力棒和幾瓶礦泉水之外，什麼都沒有。再加上原本計畫的早餐小籠包成了泡影，他當然要想辦法先解決吃喝的問題。

　　想要吃豬肉就要先把豬肉切割開、洗乾淨，趙邁手邊卻沒有刀子，所以他立刻就把主意打到奇美拉鋒利的爪子上。由於這隻怪獸的上本身已經徹底破開，所以他搬著奇美拉的右前爪開始切割左前爪。一條前腿足有五十多斤重，扛在肩膀上非常吃力，抱在懷裡當鋸子使更是消耗體力。只有切下來的爪子尖足夠輕便，那才能當成武器使用。

　　「沒有吃、沒有穿，自有那敵人送上前；沒有槍、沒有炮，敵人給我們造……」趙邁邊幹活兒邊唱歌，而且也沒有什麼比游擊隊歌更適合他目前的情況了。

　　雖說異界並沒有曹操，但念叨什麼什麼就會出現也許是每個世界都有的怪癖。趙邁發誓自己絕對沒有放鬆警惕，但他依然不知道頂在自己後腦勺上利刃是怎麼靠過來的。

　　「沒惡意，沒惡意。」趙邁慢慢鬆開手中的東西，嘴裡不斷重複。他一點都不慌張，知道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對方掌握著遠程武器，既然在之前沒有射死自己，那就不是窮凶極惡的強盜，總還是能夠交流的。

　　這其中當然也有危險，趙邁心知肚明。如果降落到大城市中，他肯定不會冒險。可是在這荒郊野嶺處，現在的情況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

　　對方嘰裡咕嚕說了幾句話，按照聲音判斷不出年齡，甚至聽不出性別。趙邁的通用語還沒有好到能聽懂他的話，但是卻能理解利刃在腦袋側面輕拍的含義。他緩慢的轉過身來，終於能夠知道是誰「俘虜」了自己。

　　這是一個全身塗滿迷彩的乾癟老頭，漁網狀的斗篷上掛滿草木，如果趴在地上那就是一團灌木。趙邁經常能夠在公園裡見到這種老人，他們大多揮舞著象棋或者魚竿。面前的這個老頭臉上寧靜祥和，與和藹的鄰家大爺、二大爺沒什麼區別，但身上卻是全副武裝。除了他手上平平穩穩端著的利劍之外，三根長矛和一柄重弩在他的後背上，腰帶上掛著吹箭筒和一排毒鏢，左右皮靴旁邊各自綁著匕首。

　　「說話不好。」趙邁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後補充了一下「沒惡意。」迷彩老頭保持將短劍架在趙邁脖子上，伸手摸了摸他全身，確保沒有什麼隱藏起來的武器，然後就把短劍收起來。他指了指車子，然後指了指趙邁，用不同的語氣說了句「沒有惡意？」

　　趙邁緊跟著重複。為了證明自己真正具有智力，他用手指著自己胸口，「趙邁」，他說道。

　　迷彩老頭弄明白了趙邁的意思，但是他的口舌笨拙，怎麼也發不出「趙」這個音，聽起來總像是「老」。如果是「老趙」到沒什麼問題，但如果是「老邁」就不太對勁了。趙邁想了想，也是為了隱藏真名，改口說自己叫做「麥克」。

　　這個發音對於迷彩老頭就簡單多了。一來二去，趙邁也就知道了老人的名字：卡爾‧柯我薩。

　　不僅如此，他還判斷出了老人的主要能力：這是一名密林遊俠。

第九章 牙牙學語

　　搬出那本厚厚的字典，也不去管有什麼語法，單純利用串聯起來的詞語，趙邁終於能夠和遊俠卡爾交流了。

　　「從異界來的吧？怎麼連通用語也不會就敢出來。」卡爾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趙邁就努力地聽，就算聽不太懂也要先熟悉一下這種語言的發音和語氣。詞典上雖然標註了發音，而且還很貼心地使用拼音的方式，但每一門語言都會有自己的獨特之處，這個只有多聽多說才能發現。

　　雖然完全聽不懂，但不妨礙趙邁鸚鵡學舌。他一開始只能抓住一兩個關鍵的發音，很快就能斷斷續續跟上半句話，過了一會兒之後便能有七成相似。這樣的學習速度在過去從未顯現過，也可能是因為穿越，也可能是感受到了生存的壓力，更有可能因為他終於碰上了自己感興趣的東西。

　　就拿英語來說，背單詞永遠是枯燥的，玩遊戲卻不同。通過各種RPG遊戲學到的單詞能佔到他詞彙量的一半以上。如果把穿越看成一場遊戲，那他就能放鬆心態、集中精力，從而迸發出驚人的學習熱情。

　　人類是一個善於學習的種族，在奇幻的世界裡便是「多才多藝」。按照遊戲術語來說，人類一開始就能比別的種族多一個專長、多一門技能。這是一種大概的表現方式，放到每一個個體上都會有所差別。就好比「中國人擅長數學」並不能表示每個人都能在數學裡考高分。

　　這又不是魂穿到遊戲世界，只要打開技能界面，然後在「語言學」技能裡投入點數，就能立刻學會一門語言。這裡沒有主神，更不會有系統給人「醍醐灌頂」。趙邁知道成功或許需要合適的機會，但絕對沒有捷徑可走。因此在碰上卡爾之後，他就像海綿吸水一樣不斷學習，好盡快適應這個世界。

　　卡爾是一名密林遊俠，他大半輩子都生活在森林之中，偶爾才會回自己出生的村莊看看。他的職責是保護身後的「康健森林」，避免從更遠處荒野遊蕩過來的兇猛怪獸在這裡安家，避免它們襲擊附近安寧的村落。

　　康健森林的最南端是一個叫做「內波」的農耕為主的城鎮，人類佔到了大部分，侏儒次之。卡爾的母親就是內波鎮的人，他的父親則是一名半精靈，也是上一代密林遊俠。內波鎮非常開放，更喜歡用寬容的態度對待別人，所以對於跨種族通婚沒什麼禁忌。若非如此，卡爾的父母根本就沒機會結合在一起。這種態度也影響到了卡爾。在他看到從天而降的鐵疙瘩砸死了奇美拉，然後從裡面走出一個黑髮黑眼的怪異人種的時候，寬容的態度沒有讓他一上來就瞄準額頭射擊。

　　不過他依舊保持著警戒，豎起耳朵聽著趙邁的動靜，手從來不離開武器超過一尺的距離。不過從目前的觀察來看，「天上來客」倒是非常老實，一直專注於學習說話，並沒有什麼惡意表現出來。

　　他琢磨了一下，決定試探試探。招招手把趙邁叫過來，隨手丟給他一柄匕首。趙邁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躲開匕首，然後再從地上撿起來。貿貿然用手去抓空中飛舞的刀具，大部分都會落個受傷甚至殘疾的下場。不會武技就絕對不要逞能，趙邁比誰都小心。

　　這不是什麼人生道理，而是從遊戲裡養成的習慣。很多遊戲都有「生存」模式，雖說和真正的生存還是有巨大的差別，但是「一不小心就會死」的核心本質缺沒有變化。

　　大學的時候曾經有同學開玩笑的時候說，要是自己穿越到唐宋，憑自己的本事就能怎樣怎樣。趙邁還笑話他，「別想著怎樣怎樣，由破傷風但是沒有青黴素的時代，有狂犬病但沒有疫苗的時代，還是先考慮怎麼活過童年再說吧。」

　　輪到他自己穿越了，自然是小心再小心。這和有沒有冒險精神無關，是一種必要的謹慎。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並儘可能做到最好，這才是求生的最重要準則。在這個基礎上才是學習，通過學習認識自己應該做什麼，怎樣做最合理。

　　卡爾示意他去切割奇美拉，最好能把整張皮剝下來。趙邁試了試，自己手中的刀子能夠切開奇美拉的皮下脂肪，但對於覆蓋著鱗片的韌皮毫無辦法。他忙活了一會兒就放棄了用匕首完成這件事情的嘗試，繼續回頭挖掘奇美拉的爪子。

　　卡爾也不上來幫忙，拖著野豬到了湖邊，用湖水將其清理乾淨。剛才趙邁的瞬間反應做不了偽，他絕對什麼武技都沒有，威脅性真的可以忽略不計。所以卡爾放心的拿出燧石和鐵片，引燃事先準備好的乾草，然後往裡添加樹枝，慢慢升起了一堆火。剝了皮的豬肉被穿在一根粗木棒上，架在火上翻烤。他確信趙邁沒本事搶走烤豬肉。

　　不到一會兒，野豬肉的香味便飄進了趙邁的鼻孔，隨即引發了肚皮的轟鳴。除了半夜吃了幾塊餅乾之外，趙邁從駕車出發然後穿越，中間什麼東西都沒吃過，此時正是飢餓難耐的時候。他看了看卡爾，這老東西暫時沒有請他吃喝的意思，只是專注地烘烤著新鮮的豬肉。

　　他更餓了，決定去吃掉一根巧克力棒再說。說不定這東西在異界頗有價值，但保存力氣幹活兒更重要。於是趙邁扔下工作，鑽進車裡翻翻行李，眼神自然瞥到了汽車裡的電子鐘。

　　目前時間顯示的是上午八點十三分，這與車外太陽當頂的環境截然不同。有時差這很正常，但車內電子鐘的讀秒顯然有問題。

　　趙邁相信自己的生物鐘，他對於一秒有多長非常清楚。他心裡過去三十秒，車裡面不過才走了一秒，整整有三十倍的差距。車子在家鄉的時候走時是準確無誤的，而它內部的機件又不會受到外界的影響，如此說來，兩側的時間流速是不一樣的？

　　在這裡過上一個月（假設這裡一個月也是三十天的話），那麼家裡豈不是只過了一天而已？趙邁原本打算帶些稀罕的東西就回去——奇美拉皮就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是知道時間變得充裕之後，豈不是能做更多的事情？

　　有了時間，再加上自己滿腦子的奇思妙想，更不缺乏勤奮和吃苦的韌性，怎麼就不能混出個頂天立地的人呢？若是這樣還不能成功，他就該羞愧得去吸尾氣把自己嗆死了。

　　異界，老子來打劫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