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這個修士很危險 作者:想見江南(連載中)

 
BloomCaVod 2017-9-25 14:14: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21 993208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9:37
第四百二十一章 對賭

    不敗金身再是強大,亦有極限。

    令人牙酸的一幕出現了,他竟托住腸子打一個結,生生塞進了腹腔。

    如此慘烈的一幕,讓不少強者直接嘔了出來。

    眾人來不及圍剿許易,盡皆朝瀑底飛去,希圖沿岸搜尋夏子陌的下落。

    許易拚死相送夏子陌,豈能讓眾人得逞,身體的可怖傷勢,已不在他注意之中,掌中驟然多了兩把古樸寶劍,不是聽濤雙劍又是何物。

    須彌環都送給了夏子陌,他唯獨將此對寶劍取了出來,正為此刻應對敵手。

    他如今已至氣海巔峰,真氣雄渾遠超想像,拼盡全力催動之下,兩把聽濤劍陡然化身兩道長虹,忽東忽西,忽南忽北,誰離水面最近,長虹便向誰掃去。

    此刻,群雄之中,凝液境以上基本都喪在小焰陣中。

    餘眾即便天賦英才,又怎和許易抗衡,豐沛無雙的真氣配合聽濤劍的兵精之烈,絢燦的劍虹殺力驚人。

    霎時,便有數人被劍虹擦中,那位幾乎已擦著水面的白胡老者,竟直接被劍虹貫胸而過。

    至於旁人的攻擊,許易全然不顧,渾身浴血,簡直快要看不出人形,唯一的執念便是無論如何不讓任何人接近水面,為夏子陌的贏得最大的時間。

    就在這時,西北天際的那道長虹滑至近前,一個火紅的人影現出真容。

    「老祖!」

    上三天眾人齊齊恭身。

    來人正是上三天掌座,感魂大能梵摩苛,三十四五年紀。白面無鬚,袞服華冠。一雙淡然的眸子,如兩道深淵。不可揣度。

    坐下一條七頭巨蛇,那巨蛇長達十丈,背生一對長達一丈的黝黑雙翼。

    大日尊主至此,上三天眾人似來了天大救星,領頭之人急速而簡略地通報了狀況,梵摩苛雙目在許易面上一瞟,一道神念殺來,許易靈台一震,身子微微晃動。迎上梵摩苛射來的雙目,「入你娘!」

    許易自知不活,巴不得將所有的注意力都引到自己身上,別說梵摩苛,就是玉皇大帝來了,他也敢罵。

    簡潔而直白的侮辱,沖得梵摩苛的高冠險些頂了起來。

    想那梵摩苛雙親過世不知多少歲月,他煌煌神功既成,視芸芸眾生如螻蟻。他若現身,迎來的俱是頂禮膜拜,何曾有人敢這般無禮。

    然則,梵摩苛何等城府。竟不去管許易,雙手連掐法訣,霍然暴喝。「溯源!」

    霎時,一道黑線竟直直朝巨瀑鑽去。落點正是許易擲夏子陌入瀑之地。

    許易驚怒交集,大手一揮。引靈訣催動,拚命抽調最後的靈力,霎時,環繞周身的火線,陡然暴漲,直朝黑線射去,一觸而斷。

    「什麼!」

    梵摩苛白皙而淡然的臉上寫滿了震驚。

    許易能抗住他的靈魂攻擊,已讓他震駭,此刻他的溯源秘術,竟被對方的火焰一燒而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莫非閉關數載,這大越的修煉界已出現了如此巨大的變化麼!

    就在這時,天邊竟傳來一道悶如滾雷的長嘯,「殺陣,竟是殺陣,此界如何會有殺陣!」

    嘯聲未落,一道人影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中,一個陰柔到極致的黑服男子,似乎從虛空中踏臨而來。

    「姜白王!」

    梵摩苛的眉頭暗了下來。

    黑服男子卻看也不看他,雙手一合,許易週遭猛地一緊,竟不得動彈,心念動處,火焰重新繞體,禁錮之力驟然消失。

    「好個殺陣!果然有些道行!」

    黑服男子微微一笑,目視全場,忽的,細細的窄眉合攏,「二爺和公子何在,文祖何在?」

    一眾姜家子弟盡皆躬身,幾名姜家子弟渾身巨顫,竟從機關鳥上跌落下去。

    姜白王心中猛地一沉,怒喝道,「明義,速速道來!」

    姜家陣營中領頭的紫服中年渾身一顫,指著許易,牙齒哆嗦的厲害,說不出話來。

    許易冷笑道,「姜白侯,姜南潯罪孽深重,某已替姜施主超度了。」

    話音才落,燒透半片蒼穹的小焰陣,就此熄滅。

    晶石在許易掌中碎去,三枚陣旗,也赤紅轉作淺紅,顯然其中蘊含的地火之精也行將終滅。

    天風獵獵,浩月如血,許易盤膝而坐,心中一片安然。

    夏子陌終究被送走了,小焰陣終結,身體破如漏篩,再無丹藥充補,面對兩大感魂老祖,已是徹頭徹尾的絕境。

    不過片刻,姜白王,梵摩苛盡皆弄清了狀況,震撼之餘,直氣得渾身發抖。

    梵摩苛氣憤的是,竟有形貌極度類人的奇妖,從眼皮子底下溜走,這是何等奇緣。

    竟有殺陣存於此界,偏偏又在自己眼前永遠消弭。

    至於本門弟子之死傷,是絲毫也不曾入梵摩苛胸懷。

    一怒之下,梵摩苛抬手一掌,一根煞氣凝結的長槍,攸地從許易胸口前而生。

    許易甚至來不及格擋,但聽蹭的一聲輕響,煞槍如煙崩散。

    「姜白王!」

    梵摩苛死死盯著姜白王,坐下七頭巨蟒似感知到主人的怒意,一聲怪吼,風雲變色。

    姜白王面如寒冰,從牙縫迸出一句話來,「此孽障殺之豈非太便宜,不讓其嘗盡世間萬苦,怎消我心頭之恨!」

    手足,愛子,皆遭屠戮,姜白王縱使已修行至感魂之境,心魂也受到了劇烈震動,此恨不消,心魔無窮。

    「想要殺我,你也配!」

    許易冷哼道。

    「找死!」

    姜白王魂念攻來,直入許易靈台,豈料這感魂境威壓感魂以下屢試不爽的手段,竟絲毫無用,犀利的魂念斬在許易細弱的靈魂之上,直如雪劍扎進了火爐。

    梵摩苛冷笑道,「姜兄,現在知曉此子之奇了吧。此人有此秘術,又存死志,定不可遭擒,奇妖被此孽障丟進巨瀑之中,已有時日,你我連手搜捕奇妖才是正理,別忘了,只怕這會兒,不少得了信的老傢伙正往此間急趕!」

    成就感魂之境者,誰不是天賦之才,心性智計皆是一等一的,姜白王心中痛苦萬分,卻也知曉輕重,「那就讓此賊灰飛煙滅,但肉身之刑可免,陰魂之苦難逃,此孽障的陰魂我要了!」

    梵摩苛輕輕揮手,「從你!」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9:38
第四百二十二章 老翅幾回寒暑

    話音方落,兩人齊齊動手,霎時,方圓十數丈,驟起狂風,空氣急速壓縮。

    許易微微冷笑,目視蒼穹,滿心決絕,念頭到處,丹田之中頓時沸騰如煮,半空之中,那灰濛蒙的太陽,頓時射出耀眼的光華,眼見在許易的不斷操控之下,那灰濛蒙的太陽漸有了撕裂之兆,氣海深處也一點點崩塌……

    忽的,許易雙眸之間映出一道優美的影子,這一瞬,他心碎了!

    ……………………

    縱使化身為妖,縱使風雪之夜於崖壁之中和許易直剖心意而遭拒,夏子陌也沒領略到今日這般的痛苦。

    初始,她於洞窟之中,安坐不動,似睡實醒,見許易捨生忘死,拋卻尊嚴,她痛極而哀。

    此後,許易以驚人計謀,滅盡強敵,不顧滿身傷患,將須彌環盡數套上她手臂時,她已然意識到許易要幹什麼。

    心中的惶恐,絕望,恐懼,簡直要將她活活悶死。

    再後來,突出洞窟,許易寧肯硬受群雄圍攻,也要拚死將她擲出。

    落湖的那一剎那,夏子陌知道此刻一別,許是永訣。

    這一刻,夏子陌的心碎了,強勁的心房竟出現了絲絲裂紋,血線飆射,噗嗤,噴出一口血來。

    心念一動,一對蒲扇大小的斑斕彩翅攸地張開,浩蕩江水竟從兩邊分開,蹭地一下,夏子陌從湖底飛了起來,躍上斷口。

    豔麗無匹的玉人,張著一對彩翅。幽幽冷月之下,竟釋放著震人心魄的神秘。

    四目相對。不言不語,卻又勝過千言萬語。

    夏子陌的陡然現身。瞬間將場面引爆,所有人都怔怔盯著夏子陌,像是看一件造物主創造的奇蹟。

    梵摩苛,姜白王亦驚呆了,二人只是從接到的信息中,得知有奇妖問世,以及這奇妖是如何的不凡。

    可簡短,乏味的語言,怎敵得過親見。

    當今之世。怎會有如此奇妖。

    說來話長,實則一瞬,許易停止了爆碎丹田,梵摩苛,姜白王卻未熄滅滅殺之心。

    甚至因為夏子陌的現身,二人的殺意越發急切了。

    只一瞬,一槍一矛,兩件煞兵,便在二人手中凝形。下一刻,兩件煞兵幾乎以空間挪移的速度,出現在了許易停駐之地。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許易竟從原處消失了。兩件煞兵撞擊一處,消弭無形。

    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數十丈外的奇妖也一併消失了。真真切切地在上百雙眼睛之下消失了。

    再也沒有比這更具毀滅性了,心性堅韌如姜、梵二人。也險些沒哭出來。

    兩人一左一右,一口氣追出上百里。魂念全面外放,別說捕捉到二人的蹤跡,竟然連丁點蛛絲馬跡也不曾尋到。

    即便梵摩苛動用秘法溯源,也不能蒐集到絲毫信息。

    ………………

    「噗!」

    夏子陌噴出一口淡藍的血液,抬起猶如千斤重的腿腳,掘起泥土,將血液壓住。

    青蔥玉手伏在一枚斷碑之上,四下張望,身在荒山之畔,數里之外,是座山村,腳下踩踏之處,正是一處亂墳崗,向西里余,卻是一條馳道。

    如此鬼地方,豈是容身之所,夏子陌想要挪動身體,豈料,扶在斑駁斷碑之上的玉手方鬆開,整個人便倒了下去。

    砰,夏子陌倒在了亂墳之中,腦袋撞在了另一座殘碑上,不知經歷多少歲月侵蝕,斷碑之上不見文字,只餘下曾經刻錄過文字的痕跡。

    「動不了了,就躺這兒吧,荒山寂寂,星垂平野,長眠於此也還不錯。」

    星河璀璨,山風習習,茅草如鬼搖擺,夏子陌躺在草科深處,透過搖擺的茅草縫隙,看天,看地,看近,看遠……

    事實上,她受了極重的傷害,或許再也活不下去了。

    這一點,夏子陌從夢境之中學到的知識,清楚地告訴了她這一點,但夏子陌還是動用了那錄著三排「切記」的禁術。

    此刻,她的形容極是慘淡,身軀看不見任何異樣,但面色蒼白得像是在水裡浸泡了旬月的浮屍,最可怖的是那對斑斕小翅,竟脫光了翎毛,完全萎縮了,貼在後壁上,只餘下左翅那始終耀目的一根金翎,右翅上的金翎已然消逝不見。

    更可怕的是,她在腹髒受創的情況下,動用禁術,挪移三千里,爾後,又咬牙飛騰百餘里,及至此處,身體已透支到了極限,腹髒盡裂,生機將絕。

    山風獵獵,捲來幾根枯草,覆在她臉上,遮住了部分視線,她竟連偏頭抖落枯草的氣力也無了,雙目依舊緊緊盯著天上的星斗,嘴角忽然朝兩邊扯起,「你想還債,門都沒有,我要你這輩子也還不清。你可以嫌棄我,卻永遠也忘不掉我,是的,你忘不掉的……」

    美眸之中透出的神采,好似打贏了鄰家大孩子的小孩。

    「嘎嘎,嘎嘎……」

    撲棱棱,忽的,一隻灰色的烏鴉落在了斷碑上,不多時,又一對黑亮的爪子按在了斷碑上,卻又是一隻烏鴉,黑色的叼著塊腐肉的烏鴉,鴨嘴尖翹,叼著腐肉卻不嚥下,朝灰鴨嘴邊遞去……

    靜靜地看著兩隻烏鴉喂食,心中生出無比的欽羨,募地,想起一首記誦得夢中也能背出的詞章。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生死相許,為何你連生死都可相許,獨要嫌棄我為妖呢。」

    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從左側眼角滑落,她再也撐不住兩片沉重至極的眼皮,就這般緩緩閉合。

    一日,兩日……

    北風漫卷枯草,灰沙橫掠,她的身軀被草和灰覆蓋,漸漸地,草灰堆縮小,拉橫,圓潤起來,不過三日,化作一個渾圓的土球,靜靜地躺在這亂墳崗上,茅草堆中…

    整整七日過去了,這顆渾圓的土球閃過一道金光,土球豁然裂開,轉瞬一道道猶如蠶衣般的青紗,再度將土球內物什裹住,又經風聚沙,再度化作一個土球。

    又七日,土球裂開了,一個渾身纏裹青紗的女子,倒在墳崗之上,次日,一隊排得幾乎到天盡頭的長長隊伍,從西邊的馳道經過,一輛由三隻純金怒獅拉動的紫金馬車,停了下來,步下個尖耳妖豔的白衣僧人。

    那妖豔僧人始終不曾朝墳崗看上一眼,卻信步跨過數十丈,徑直尋到了被青紗纏裹的女子。

    妖豔僧然怔怔盯著女子許久,嘆道,「非我佛之偉力,怎造的如此人間精靈。」

    「利在西北,得在坎震,師尊的卦課越發神妙了,如此玉人,正是上天要叫師尊成事。」

    一個體型健碩的青衣赤足僧人,不知何時行到近前,幽幽說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9:38
第四百二十三章 星主

    「星主,欽天使徹查了星河圖,星空無有異狀。」

    一座冰雪鍛造的無垠宮殿中,一位俏麗小婢踩著小碎步,急急而入,周身似乎蒙了一層細細的薄霧,走上幾步,薄霧之中,現出一隻青色小狐的身影。

    倘使梵摩苛,姜白王在此,多半會震驚得心神失守,這分明是妖物初入幻化期的徵兆。

    妖族四境,矇昧,開智,通語,幻化。

    妖族天生戰力強橫,開智期的妖孽,便足以和凝液境修士抗衡,通語期的妖孽,智慧幾和常人等同,已能修行簡單術法,感魂期老祖,亦不敢輕纓其鋒。

    兩百年前,西域天佛國有通語期火蛇妖出世,整個天佛國險些為之滅亡,最後神禪寺閉關三十年的苦祖出世,這才滅殺火蛇大妖。

    一條通語期的妖孽便有如此恐怖的威力,然,此刻這已經邁入幻化期的青色小狐,竟在這宮殿之內,為人婢女,這又該是怎樣的一方世界。

    巍峨宮殿正中設著一張寬大的晶瑩御座,御座周身佈滿了一粒粒的晶體,許易若在此間,眼珠子都能驚爆,那一粒粒晶體,分明就是晶石。

    這些晶石色澤明麗,飽滿剔透,根本非是許易那半顆晶石所能比擬的。

    成百上千顆晶石鑲嵌在御座上,被法陣牽引,散發出豐沛的靈氣,給御座主人身體帶來無與倫比的滋潤。

    此刻,這御座之上,一位宮裝麗人嫻靜安坐,精緻到極點的麗容,不帶絲毫感情,彷彿萬年冰雕,聽見青衣俏婢的回話,柳眉輕蹙,自語道,「那就奇怪了。為什麼我心會莫名哀傷。」

    青衣小婢道,「莫不是星主您的修為又要更上層樓。」

    話至此處,她欣喜已極,蹲下身道。「恭喜星主,賀喜星主,金丹在望,自此我岐天殿當問鼎無邊雪域,再無抗手。」

    宮裝麗人擺擺手。「凡胎又是那般好脫……」

    話未說完,一個龐大身影疾奔而來,竟是個人身豹頭的怪物,身長一丈,體型健碩宛若蠻牛,身披鎧甲,撲到近前,滿面惶恐,跪地顫聲道,「稟。稟星主,無緣無故,金匣炸裂了。」

    「什麼!」

    宮裝麗人豁然站起,雙手握緊庚精鍛造的扶手,瞬間成泥。

    豹頭怪物滿面惶恐,捧出一堆破碎的金片,金片之上,兩根金色翎毛斷成兩截。

    那兩根金色翎毛竟和夏子陌雙翼之上的兩根金翎,如出一轍。

    宮裝麗人玉璧一揮,兩根斷裂的金翎落入掌中。輕輕摩挲,思緒飄飛,冰雕也似的玉容,哀婉已極。

    「星主!」

    青衣小婢趕緊跪下。「我岐天殿帶甲百萬,願為星主分憂!」

    侍奉宮裝麗人近二十載,青衣小婢何曾在宮裝麗人臉上窺見過表情,今日竟見宮裝麗人面上現出哀婉,驚得她連人形都難以維持,化成一頭乖巧的青狐。

    話至此處。此宮裝麗人的身份不言自明,不是夏子陌的生母夏星光又是何人?

    二十五年前,夏星光受大唐名僧卡神通之惑,珠胎暗結,歷經千辛萬苦方才從佛門殺局中得脫,筋疲力竭,於陰山宗後山誕下夏子陌,動用傳承秘術,這才返回此界。

    二十餘年,夏星光修行大光明成就法有成,已入化形巔峰之境,在入一步,便脫去凡胎,成就金丹大道。

    與此同時,仗著傳承異能和超絕修為,夏星光在這北域打下萬里江山,成就一方霸主。

    然血脈之連,怎能忘卻,彼時夏星光狠心留下夏子陌,除了在夏子陌識海之中種下傳承記憶,隨著夏子陌的成長,將會慢慢開啟,與此同時,更種下了自己的半心之血。

    正因如此,夏子陌才能在低階形態,生就兩根高階才有的金翎。

    也正是因為這兩根金翎乃夏星光心血所凝,關鍵時刻,夏子陌接受傳承記憶,才能借此金翎之威,於千鈞一髮之際,攜帶許易瞬間挪移至三千里外。

    即便不堪承受空間撕扯之力,而重傷將死,最終又靠著另一根金翎,破繭再生。

    與此同時,在夏星光成就北域霸主之後,催動秘法,溯源當年的心血,化作兩根金翎,存於金匣之內,派專人警衛。

    十餘年來,每到夏子陌生辰夏星光都會派人取來金匣,撫摸兩根金翎。

    豈料,今日金翎炸燬。

    旬日以來,夏星光便接連心神不寧,原以為是修行的《大光明成就法》吸收的星斗之力,出現了異常,然連日監控星象,皆報正常。

    哪知道竟應在這金翎之上。

    那兩片金翎正是夏星光賜予夏子陌的護身之寶,待夏子陌妖族印記覺醒之日,金翎會自生。

    按夏星光推算,夏子陌要覺醒記憶,至少需要五十載,豈料,時日才半,夏子陌便已覺醒。

    這二十餘年來,夏星光非是沒想過找尋夏子陌,然大千世界,四大部洲,無數空間,當年她逃至大越,不過是誤入,爾後使用秘法,才得回歸本土。

    至於夏子陌流落何處,她根本不得而知,況且空間之間不能隨意穿梭,她便修為驚天,也不得一個一個的小世界找尋。

    好在有兩片金翎在,待得夏子陌傳承記憶回覆,她便能憑藉那兩枚金翎,感悟夏子陌的存在,進而找回。

    豈料,未等到感悟,自家封存的兩根金翎便先炸裂。

    二十多年前,夏星光給襁褓之中的夏子陌預留的半心之血,除了方便日後找回夏子陌外,更是留給夏子陌的護身符。

    只待夏子陌接受傳承記憶後,這兩道金翎便能被其使用。

    如今,金甲內的兩道金翎斷裂,足以證明夏子陌的兩道金翎已經不在,要麼使用,要麼夏子陌的生命已經終結。

    無論是哪種情況,都是夏星光不願接受的,尤其是後者。

    襁褓之中,便將愛女拋棄,二十餘載苦等,遠在世界角落的夏子陌,幾乎是夏星光最重要的生命意義。

    震驚過後,夏星光迅速穩定心神,冷道,「小青,替我通知,巨虎山,神牛谷,蒼鷹岩,讓虎嘯天他們半個時辰之內,趕到星空河道!切記,帶領麾下最精銳人馬!」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9:38
第四百二十四章 復甦

    「星主可是要開啟星空隧道!」

    青狐沒有立時領命,驚聲道,「星主三思,星河隧道奇譎詭異,一旦開啟,時空之力亂流,後果不堪設想。」

    狐狸乃萬妖之中有數聰明的存在,青狐雖不知內情,卻隱約猜到一二。

    道理很簡單,若是此界之事,以星主的絕世神通,怎麼可能抹不平。

    更何況,此刻要調集各方人馬奔赴星空河道,擺明了是要集合眾力,開啟星空隧道。

    「何須多言,速去!」

    夏星光豔絕的玉顏前所未有的冷酷,暗暗祝禱,「開啟星空隧道算什麼,就算屠滅萬界,也在所不惜,陌兒啊陌兒,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否則……」

    ……………………

    許易緩緩睜開眼來,眼皮沉重得像有千斤重。

    陽光打在枯黃的稻草上,折出一片暗紅,鮮花,芳草混著泥土的香氣傳來,感官上的信息明白無誤的告訴他,他還活著。

    許易沒有輕動,依舊老老實實地躺著,記憶不斷回溯,慢慢地,他想起了昏睡之前的事,時間似乎過了很久很久,依稀記得自己為夏子陌,正和馮西風等人血戰。

    漸漸地記憶清晰起來,可他就是想不起來,自己怎麼到了此處,隱約猜到必是夏子陌救了自己。

    暖暖洋洋的曬了片刻,抬起手臂,卻覺沉重無比,咬緊牙關,踢開面前的稻草,紅彤彤太陽照射進來。眼前的這個世界又鮮活了。

    視野稍稍開闊,他這才察覺自己置身於一個稻草堆中。掙扎得想要坐起,卻無比的困難。

    低頭查驗身體。周身依舊無數的裂縫,被幹涸的血跡凝固著,兩邊肩頭仍舊塌陷,胸腹中的洞口也未癒合,小截腸子仍舊外露。

    抬眼望瞭望西天的陰暈,許易大驚,他竟在此間昏迷了十餘天,從月初至月半。

    稍稍鎮定,他面上流露出苦笑。

    的確。以他靈魂強度,和身體強度,想要重傷,想要重傷到昏睡十餘日,幾乎是不可能的。

    一旦到達這種程度,那多半他許某人的半隻腳,已經踏進了鬼門關。

    仔細回溯,自他在洞窟之中,催動小焰陣開始。妖月散人等人的連續自爆,給他帶來了沉重傷勢。

    而之前,他心存死志,將一堆須彌環。盡數懸掛於夏子陌臂上,自無法用極品丹藥補充。

    稍後,他護佑夏子陌入瀑。只攻不守,最後甚至受上百氣海強者合力一擊。筋骨幾乎盡裂,腑臟受創亦無比沉重。

    總歸是存心赴死。許易已不在乎這具皮囊,豈料,絕境逢生。

    以至於傷勢之沉,竟至於斯。

    然則,許易卻未想到,夏子陌將他存放於此時,曾喂他服下大量的極品丹藥,否則他哪裡還能成活。

    致他受創最劇的,其實非是他自以為的這些傷害,而是在他受巨創的情況下,夏子陌挾帶他穿梭空間,空間之力將他的創口擴大了數倍。

    若非有這許多極品丹藥吞服,他許某人此刻哪裡還能喘氣。

    撐在稻草堆中,又緩了片刻,漸漸的將身體全數窺察一遍,雖然殘破,好在各種零件都在。

    「咦!」

    許易這才察覺右臂沉重非常,捋起袖子,竟是一連串的須彌環。

    夏子陌竟又將他們盡數還了回來。

    「不對!」

    許易一眼掃見最末端的那個碧綠手環,正是屬於夏子陌的。

    夏子陌將其餘手環歸還,許易可以理解,可為什麼連自己的手環也要一併交付,聯想到自己決死一縱前,將所有的須彌環交付夏子陌,許易的一顆心開始一點點下沉。

    神傷片刻,許易便也收斂心神,破開食指,一滴滴鮮血挨個兒滴入須彌環,如他所料,除了夏子陌的能夠直接傾入,各個須彌環,無不設有禁制。

    念頭一動,夏子陌須彌環中的物品,瀉了他半身,細細點驗一番,除了日常生活用品,只有一枚亮銀梭,兩套五行陣旗,幾個藥瓶,數百金票,一本小冊,別無餘物。

    甚至那幾個藥瓶,許易都還記得,是自己送給夏子陌的。

    聯想到夏子陌為紫陌軒投的數十萬金,再看看玉人囊中之羞澀,拳拳情意,已堆滿許易胸懷。

    打開藥瓶,極品丹藥盡空,只剩下兩個藥瓶,盛了數十粒普通丹藥。

    許易猜到那極品丹藥,多半也是夏子陌塞進了他的口中,否則此時哪有命在。

    沒有極品丹藥,許易直接把數十粒普通丹藥,傾入口中,事已至此,要飯花子也不敢嫌粥稀。

    調息片刻,胸腹之中有了些暖意,丹田之中也隱隱有了生機。

    藉著夏子陌的五行陣旗,催動小破界術,勉強破開妖月散人的須彌環,便已筋疲力竭,念頭侵入,果真尋到了兩顆極品回元丹,一枚極品補氣丹。

    三粒丹藥入口,豐沛的藥力根本不是普通丹藥可比,胸腹迅速回暖,身體的痠痛急速消失,丹田之中乾涸的氣海,一點點匯聚涓涓溪流。

    數十息後,許易的狀況好上不少,傷勢至少恢復了兩成。

    再度催動五行陣旗,盯準了文家老祖的手環,凝心靜神,小破界術催動,五行陣旗瞬間化作一道光罩,朝文家老祖手環罩去,許易用力一揮拳,豈料,文家老祖光罩堅若磐石,連一點禁制波動也無。

    「砰!」

    反倒五行陣旗受不得拉扯之力,生生崩碎。

    雖然著緊取回自己的須彌環,可眼下,他傷勢未復,僅剩一套五行陣旗,豈敢再弄險。

    當下,借助最後一套五行陣旗,又破開兩枚須彌環,五行陣旗承受不住拉扯之力,再度破碎。

    念頭傾入,又搜出十餘枚極品丹藥,許易提起的心,終於稍稍放下。

    當下,將所有須彌環盡數調入夏子陌的墨綠手環中,又服下兩枚極品丹藥,打坐調息片刻,傷勢又回覆一些,許易終於從稻草窩中站起身來。

    舉目四望,卻見西北十餘里處,三五村落,橫亙山腳,朝陽之下,炊煙裊裊,不少農人牽牛搬犁,活躍於蔥鬱的梯田之中。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9:39
第四百二十五章 茅店

    募地,許易想起了許家村,這個並沒有帶給他太多幸福回憶的地方。

    不經意,卻成了他的牽掛。

    「自己倒是和這個世界越來越契合了!」

    默道一句,許易身形一晃,已入了一處水塘,搓洗一番,渾身爽利不少,奈何衣衫破碎,無有更換,只得拿破碎的布片遮了****,身形再展,朝最近的村落射去。

    他如今修為高絕,縱使光著身子奔行,尋常人也絕難看見他。

    潛入村落,尋了院落,換了一身滿是補丁的短打,遮掩了皮肉,這才溜出門去,向西十餘里便是官道。

    早嫌那粗布不爽利的許易,便幹起了剪徑的營生,以他如今的修為,幹起劫道的營生,自然手到擒拿。

    不過半個時辰,粗糙農夫便化身趕考書生,青服白馬,四方巾罩頭,一摺紙扇,文雅之氣撲面而來,沿著官道逶迤西行。

    時將入夏,萬物復萌,官道兩旁百草豐茂,雜花間樹,時有微風掠來,樹搖花招,清氣撲面,十分宜人。

    一場殺伐過後,難得遇此閒適,許易也不打馬,放其緩行,募地想起夏子陌須彌環中的小冊子,心念一動,現在掌間。

    翻開扉頁,一行行娟秀的淡墨小字映入眼簾,正是那首在國公府所作的《天涯》: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再後翻,依舊是他的詩篇。

    詩篇過後。便是夏子陌所作的註釋,或者說是對詩詞的延伸擴展。

    畢竟這數首詩詞。雖意境深遠,卻詞句簡白。

    夏美人卻付諸筆墨。將一首首詩詞,擴展成了一個個動人的故事。

    譬如那首《江湖》,則被夏美人渲染成了一個美麗哀怨的江湖故事,甚至生出一對男女主角,腥風血雨中,攜手笑傲,倒也多了幾分味美。

    「惟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

    許易長嘆一聲,合上冊子。收進懷中。

    又行片刻,至一岔口,卻是一個規模頗大的茅店,三間寬敞的茅屋一次排開,門前的幌子插得老高,粗桌粗凳,一字排開十好幾張,兩側的矮棚裡,幾口足能烹整牛的大鍋或煮著骨頭。或燉著雜碎,重油重辣,鮮紅的辣子鋪了半鍋。

    濃重的香氣,甚至催得許易急急打馬。趕到近前,徑直從馬背上,飛騰到了一張空桌邊上。拍出一枚金幣,高聲道。「好酒好肉上!」

    出手就是金幣,店家知曉撞上了豪客。不敢怠慢,顧不得催促小二,親自上手。

    很快,熱騰騰的喧花大包,大盆的牛骨,牛雜,金黃的貼鍋,大壇的清酒,堆了滿滿噹噹一桌。

    許易早餓得狠了,左右開弓,肉包,牛仔,牛骨,如流水一般趕進口中,呼啦啦,如鯨吞水,便是粗大牛骨也直接嚼碎,轉眼,慢慢一桌,數十斤的吃食,被他墊進肚來,隨即,拍開泥封,拎起酒罈,直接向口中傾倒,片刻,一罈酒水也送進肚來。

    上百斤東西入口,青山依舊磊落,面不紅,心不跳,小腹都不曾鼓起半分。

    半月未食,許易早餓得狠了,昏睡不覺,此刻被這********一激,一頭牛都能吞下。

    好在當今之世,武者多如牛毛,此輩吃飯,皆如此形狀,許易吃相雖然猛惡,並不引人為怪。

    開店的不怕大肚漢,身子圓如肉球的胖掌櫃,一雙眼睛在許易桌上的金幣,早扎得生了根,生恐這位吃的少了,待會兒得找出一大堆銀兩,此刻見他吃完,慇勤上前相問。

    「如是再上一席。」

    吃,是許易為數不多的愛好,適才鯨吞是滿足腹欲,此刻,則需慢品,是為滿足口舌之慾。

    胖掌櫃麻利撤席,換席,待席面重新置好,許易果真不再胡吃海塞,慢慢品味。

    不多時,陸續又來了幾桌客人,多是提槍拿劍,孔武有力之輩,三三兩兩,各自霸了桌椅,拍得桌子山響,呵斥店家速速上酒肉。

    胖掌櫃能在此要沖經營,自是八面玲瓏之輩,一片好聲奉承,一邊斥雞罵狗一般呵斥小二速速上菜。

    許易微微皺眉,到底未動聲色,他還指望趁著這幫人閒談之餘,收集些有用信息。

    豈料,他不惹事,事來尋他,正安然吃喝間,一個鬚髮濃密的胖大壯漢一屁股,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撿起桌板上的金幣嘖嘖道,「赤金錢幣,嘖嘖,在這荒野茅店,吃餐飯,竟捨得掏出這寶貝,兄台闊氣得很吶。只是兄台怕是為難店家,就他這破店如何破得開金幣,也罷,遇到我算你運氣,這餐飯我管了,你隨便吃便是!」說罷,轉身便走。

    「呀哈,你這人請我吃飯,怎生拿我錢去,你站住!」

    許易起身,急急追來,「我就剩五枚金幣了,你拿去一枚,我這沿途如何營生,速速還我,免得我上報衙門,叫你屁股開花。」踉踉蹌蹌追上胖大壯漢,才伸手來抓,那胖大壯漢輕輕抬臂,許易便倒跌出去,砸在地上,直揉屁股,哀呼不絕。

    胖掌櫃連忙作揖,四處告罪,又急急來扶許易,實則心中叫起了「阿彌陀佛,老天保佑」,這幫人後來,不知這白面書生根底,可他卻是見了此人下馬的瀟灑,山吃海嚼的爽利,知曉這位定是猛士,此刻卻不與胖大壯漢爭持,擺明了存了心思。

    雖然得窺究竟,胖掌櫃卻絲毫沒想過要往裡間攙和,只盼著雙方別在此間鬧將起來,哪怕搭些酒肉,他也認了。

    許易顫微微落在,惹得眾人哄堂大笑,更有不懷好意地竊竊私議,許易聽得分明,卻是要打他那所謂另外四枚金幣的主意。

    此處到底是要沖,人來人往不絕,有起了心思的,卻也不敢公然行事,只在暗中盤算。

    不多時,眾人的注意力便轉到了酒肉場上,吆五喝六,呼喝不絕,隨即,許易想要聽的,便被兜了出來。

    他耐著性子演戲,就是不願拆了眾人的酒場,為的還是聽些消息,畢竟蒼龍山一戰,影響絕對不小。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9:39
第四百二十六章 重要消息

    然則,這回許易卻是沒猜對,蒼龍山一戰的影響豈止是不小,簡直就是動靜驚天。

    此次參戰眾人修為之高,名聲之廣,戰況之激烈,戰局之顛覆性,全面超越了數十年前的蛟龍屍一戰。

    數十氣海境強者隕落,數位凝液境尊者隕落,其中包括威名遠播的老牌凝液至尊級強者姜白侯,傳說級的天才大越劍王馮西風。

    最令人震駭的,還是文家老祖的隕落。

    此消息一出,便連當今天子也驚動了,綽朝三日,哀悼不絕。

    任何感魂老祖,都是一國之重寶,文家老祖年逾百五十,在大越國中的名氣,甚至超過了絕大多數感魂老祖,幾是神仙般的人物。

    神仙都隕落了,攪起的風雲,漫卷山河。

    「……無極觀正他娘的厲害,隨便出來個小輩,就能攪動風雲,莫非傳聞北地乃是修煉界的菁華所在,竟是真的。」

    「什麼他娘的真不真,無極觀這回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傳聞幾位感魂老祖這回動了真怒,怕要策動各方合力,圍剿無極觀,嘖嘖,這可有得熱鬧瞧了。」

    「說這些有屁用,咱們還是關心關心那奇妖和疤面道人的下落,嘖嘖,要是誰能一兜將他二人成擒,必將名動天下,這可是天大機緣啊!」

    「錢乙,說老子說的沒屁用,我看你說的連屁都不值,想那疤面道人何等凶殘,除了感魂老祖,誰能擒拿。與其惦記著沒用的,還不如想著你錢老二頭頂上生蓮花。得了那疤面道人的消息,好去通報。就憑這消息,你錢老二後半生的嚼裹都夠了!」

    「草泥馬,張四你他媽胡咧咧什麼,皮癢癢了直說!」

    「草,老子早看你他媽不地道,上次的小娘們……」

    「閉嘴!」

    胖大壯漢驟然冷喝,「我看你們都是閒的,扯個閒篇也他媽能吵吵起來,都他娘的別扯沒用的。抓緊吃完,吃完好往蒼龍山趕是正經。現在七大高門,八大世家滿世界抓奇妖,抓道人,和咱們有狗屁關係,就是遇著了,老子也巴不得躲得越野越好,癩蛤蟆上秤盤,也想秤秤斤兩不成?人家隨便一根指頭。就能壓死咱們。咱們還是老老實實在接戰之地轉轉,上山下河,要是摸著件血器,那就是天大的運道!諸位說是與不是。」

    「鐵哥英明!」

    「要論見識。還得是鐵哥,十個咱們也比不得啊!」

    「…………」

    就在眾人轟笑聲中,一架飛舟從天際劃過。上三天的的白雲徽標,隔著數十丈。依然醒目。

    一架飛舟方過,隨即又來一架。卻是戰宗的徽標,不多時,一連七八架飛舟從眼前劃過,竟次第掛著七大高門的標記。

    「鐵哥,這莫非是七大高門集體出動,圍捕無極觀道人和奇妖!」

    「嘖嘖,七大派好大的手臂,這飛舟飛行一里,便要十金,嘖嘖,像這般折騰,飛騰一次,怕不是要數萬金。」

    「都是一幫蠢貨,七大派都是豬頭啊,這般成群結隊地搜捕,忘了今年是三年一度的大比之年了?這分明就是七大派從各地接收下派弟子往蒼龍山龍首峰論道選材!」

    「原來如此,看來今年的神京熱鬧非凡啊,前有七門論道,後有掄才大典,真是盛世氣象啊!」

    「…………」

    眾聲嘈切,污言穢語間雜其中,許易卻收穫了自己想要的消息,暗忖:「七大高門,八大世家果然不曾放棄,今後行事只怕更得小心謹慎,不過當務之急,卻是盡快回歸神京。」

    計較已定,許易長身而起,招呼道,「老闆會賬。」

    「好走好走,這頓算我請的!」

    胖掌櫃始終提心吊膽,巴不得許易早些走,滅了爭鬥的源頭,哪裡還敢想著要錢。

    許易微微嘆息,卻也知曉贈給他金幣,便是替他招禍,微微點頭,大步朝栓馬樁行去。

    正待從小二手中接過馬繩,卻聽啪的一聲脆響,不須轉頭,許易便知曉到底發生了什麼。

    「草泥馬的,早說了是老子請客,你他娘的說不要錢,到底是怎麼個意思,莫非瞧不起老子!」

    胖大壯漢怒喝罷,又是一耳光抽過去,胖掌櫃翻到在地,立時爬起來,捂了臉連連道歉。

    許易卻絲毫不曾回頭,隨即翻身上馬。

    非是他無情無義,而是深知,貿然插手,帶給胖掌櫃的只會是更大的災禍,除非他動殺手,將眼前這幫人屠盡,否則一旦動手,此地位居要沖,難免引人注目。

    如此非常之時,他又豈能多引人注意。

    許易正待打馬,卻發現已被人圍了,胖大壯漢晃著膀子,慢悠悠度不,「草,都說負心多是讀書人,老子看一點不錯,他奶奶的,人家老闆請你吃喝,你他娘的尥蹶子就走,這算怎麼回事,如此忘恩負義,莫非還敢以讀書人自居?老子實在看不過去了,奶奶的,人家掌櫃的老實,不好意思朝你還人情。」

    「老子最見不得這忘恩負義的事發生,既然撞上了,便管定了在,這樣吧,啥也不說,你再掏四枚金幣,給人家老闆作補償,此事便算了了,如若不然,老子可要主持公道了。」

    許易險些氣樂了,見過不要臉的,卻沒見過這般不要臉的,再憋一口氣,伸手入懷,心念一動,扣了四枚金幣在手,朝胖大壯漢遞來,「遇上你算我倒霉,這下你該滿意了吧。」

    胖大壯漢忽的仰天大笑,得意不已,伸手捉住金幣,卻不撒手,竟想順手將許易扯將下來。

    「人心不足蛇吞象,看來這好人真當不得!」

    許易眉目一變,慢悠悠說道,手上稍稍使力,便將胖大壯漢從地上提了起來,霹靂巴拉,一陣暴風驟雨的雷鳴過後,順手一扔,胖大壯漢跌在地上,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號,再抬頭時,一張臉已腫脹如豬。

    驚變驟起,胖掌櫃心中一沉,眾混混卻震驚得失了聲。

    誰能想到如麵糰一般好搓弄的書生,搖身一變,竟成了恐怖魔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9:43
第四百二十七章 玲瓏心

    「好哇,扮豬吃虎,點爪子扎手,兄弟們操傢伙上啊!」

    禿頭大漢發一聲喊,眾人齊齊操持兵刃朝許易圍來。

    許易微微皺眉,掃倒這群土雞瓦犬,不過舉手之勞,弄出大動靜,則是他竭力避免的。

    就在他猶豫之際,人家先出手了,幾人按捺不住,飛蝗石,沒羽箭等暗器,破空擊來,直奔他面門。

    許易心中冷笑,大手一揮,掌中的胖大壯漢立時被他舞得有如風車,成了最佳肉盾,但聽噼裡啪啦一陣悶響,繼而便是哭天搶地的慘呼聲。

    眾人急忙收手,那胖大壯漢周身受創無數,血流不止,一張臉簡直成了篩漏。

    胖大壯漢強忍住哭號,破開大罵,「入你娘的,一群王八蛋這是恨老子不死啊,草泥馬的錢已,張二……啊喲,我的臉……」

    胖大壯漢在這群人中,素有積威,一番喝罵,倒也止住了亂局。

    就在這時,東邊馳道,一隊騎士快馬而來,從茅店馳過,瞥見此處混亂,也絲毫不加停留,只緊紮了騎隊,護佑了中間數名面帶愁苦的異服騎士,那些異服騎士,年歲不一,形貌不一,卻有一點十分一致,要麼是光頭,要麼留著短短的發茬。

    那隊騎士的服裝,許易再熟悉不過,正是大越通用的地方警備部隊服色,除了領頭那人為青服外,餘者俱是皂衣。

    在巡捕司混過,許易自然知曉大越各等級巡捕的實力,顯然。這只騎隊除了那青衣捕,有些實力外。其餘皂衣捕快不過是充數。

    可就是這麼一對人馬,竟能圍禁幾名強者。實在令人摸不著頭腦。

    就在這時,東邊又一隊騎士快馬行來,這隊騎士,領頭的中年大漢竟身著白色公服,正是許易當年在廣安的服色,身後七八名騎士人人身披黑甲,人似虎馬如龍,行動如一,彪悍異常。

    兩隊騎士相遇。西邊的騎士遠遠便行起了軍禮,朗聲道,「啟稟長孫主事,西去百里,便有此五人光頭,短髮,現將請入城中檢驗。」

    白服中年大漢微微點頭,卻沖幾名異服騎士抱拳道,「諸君受委屈了。我代表巡捕司向諸君賠不是了,還請諸君明白,此是刑部和各大勢力集體發佈的明令,自蒼龍山方圓五千里內。所有光頭,短髮者,皆須入城接受檢驗。檢驗合格後,發予號牌。有不從者殺無赦,非是我寧德府一地之規。」說罷。又沖對面的青服騎士道,「諸君遠來是客,須得禮數週全!」

    相隔雖遠,許易卻聽得分明,哪裡還不明白,這是各方勢力為搜捕自己,苦心孤詣想出的招數。

    的確,對氣海境武者而言,通過拉伸骨骼,擠壓肌肉,想要扭曲身高,面部,根本不是難事,但想要生發,則是不可能的。

    許易當年也只在吞服極品神元丹時,鬚髮快速生長過,即便服用再多的極品回元丹,補氣丹,也斷然不能快速催生毛髮。

    各大勢力從「無發」這個角度下手,顯然是找準了方向,掐住了脈搏。

    許易暗暗焦心,他這頂四方巾可遮不了太久,絕難瞞過有心人。

    此刻,已勢成騎虎,若是強行打翻眾人,無異於洩露行蹤,若是逗留於此,待白服中年注意力轉向此間之時,他定然也無法躲避。

    許易萬沒想到一撮頭髮,就弄出了天大的難題。

    念頭急轉,很快,目光在被自己擒在手間的胖大壯漢臉上落定,故作被遠處動靜吸走了注意力,手上勁道漸漸鬆懈。

    果然,胖大壯漢抓住機會,暴起發難,一腳踹在許易胸口,將他從馬上踹了下來。

    隨即,眾人一擁而上,將許易按住。

    而不遠處,有眾巡捕在,眾人也不敢下辣手,只死死按住許易,叫他動彈不得,靜等騎隊離開。

    豈料,天不隨人願,那白服大漢竟打馬緩緩朝此間行來,視線在許易脖頸間掃了一眼,要了十餘斤包子,竟轉身離去。

    白服大漢方去,胖大壯漢鬆了口氣,再不敢耽擱,扯了許易便朝東邊山坳急行。

    半個時辰後,眾人壓著許易入了一處老林。

    林深幽靜,豐茂的闊木葉層層疊疊,隔得陽光都幽冷了,正是天然的殺人埋骨的好去處。

    胖大壯漢頂著一張腫臉,率先定住腳,冷哼道,「就這裡了,倒是塊風水寶地,留給這小王八蛋埋骨,倒是可惜了。來啊,把這小王八蛋給老子捆樹上,老子要碎刮了他。」

    出道至今,胖大壯漢也不能說不謹慎,從來都是觀風看色,惹得起就惹,惹不起的躲得遠遠的。

    今次他和許易對壘,非是冒進,其實也作了番試探,彼時,許易安坐就餐,他一屁股坐過去,看似魯莽,實則是進行力量偵查。

    倘使許易是個狠角色,必定翻臉,叫他滾蛋。

    可偏偏許易想著接收些信息,又怕鬧大了動靜,便沒動聲色。

    下一步,胖大壯漢的膽子就壯了,直接吞了許易一枚金幣,此時,若是許易顯露身手,抑或翻臉,胖大壯漢絕對不敢繼續往前湊乎。

    豈料,這回許易又忍了,在胖大壯漢眼中,許易就成了真正的肥羊。

    只是沒想到肥羊敢單槍匹馬走天下,還有些手段,險些陰溝裡翻了船。

    然則,正因為居然被肥羊弄成如此淒慘模樣,胖大壯漢心頭的火氣,則被撩撥得越發旺盛。

    老大受了委屈,火氣正不順,誰敢逆他心意,眾人火速將許易在一株歪脖樹上捆了。

    最後栓完繩子的錢乙忽的「啊呀」一聲,「這小子手腕上有東西。」說話,抓住許易手腕,高高舉起,一枚墨綠的手環,在陰冷的陽光下,彷彿生出了魔力。

    「須彌環!」

    「天吶,竟然是須彌環!」

    「肥羊,天大的肥羊!」

    「…………」

    眾人好似發了瘋,嘶吼不止,唬得林間的小獸,四下亂躥。

    胖大壯漢雙目失焦,嘴巴大張,狀若痴呆。

    無怪這幫人興奮,他們不過是尋常的鄉霸地痞,論修為皆在鍛體境,以如今的層級,以神元丹的珍貴,這幫人注定終身氣海境無望。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9:44
第四百二十八章 唯刀百辟,唯心不易

    須彌環是何等寶貝,若非出自豪門,世家,名門大派,即便是氣海境強者,須彌環也是可望而不可即。

    胖大壯漢這幫人連一枚金幣,都視若珍寶,更何況須彌環這動輒數萬金幣的寶貝。

    眼下眾人的情狀,就好似八輩子窮鬼,挖出了金山,沒把金塊生生吞進口中,便算定力不錯了。

    蹭地一下,笑得尖牙不見眼的錢乙將須彌環從許易手腕上扒了下來,高高地舉著,豈料,下一瞬,整張臉便極度扭曲,雙目之間佈滿了驚恐,隨即低下頭,不可思議地看著胸前破開的大洞,盯著眼前那張腫脹卻依舊熟悉無比的臉。

    「為什麼?」錢乙吐出三字,悶頭而倒。

    「為什麼!吃了雄心豹子膽,敢搶老子的寶貝!」

    胖大壯漢小心地摸著須彌環,好似摸著絕世美女的肌膚。

    忽的,場間氣氛陡然一冷,胖大壯漢這才發現所有人的眼神都變了,一個個熟悉無比的面孔,一瞬間,卻變得那般陌生而猙獰。

    「你,你們想幹什麼,放心,我鐵某人豈是有好處獨吞之人,跟了老子這麼久,你們還不知道?」

    胖大壯漢聲色俱厲地呵斥,希圖靠多年積威震懾住眾人。

    往日,他一作色,眾人無不震顫,可今日,他分明發現,眾人好似灌了迷藥,任他如何吆喝,也喚之不醒。

    「老鐵,事到如今,你還說什麼。什麼這是你的寶貝?為什麼老錢就是摸了下,你就要殺他。你別說老錢想要獨吞,他有那個膽麼?兄弟們。咱們和老鐵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干翻了老鐵,我等後半生吃香喝辣,若是讓老鐵走脫,我等必死無葬身之地。」

    「楊二,沒想到,老子真的沒想到,帶頭挑事的居然是你!兄弟們不要受小人蠱惑,干翻姓楊的,我鐵某人保證眾兄弟後半生吃香喝辣!「

    「老鐵。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蠱惑人心,這樣吧,你若肯將須彌環交到李蔫吧手中,我楊某人掉頭就走,絕不廢話。」

    胖大壯漢真想怒聲道「有何不可」,可真話到嘴邊,卻是無論如何也吐不出來。

    這枚須彌環,是他蹉跎數十年。唯一的一次機緣,若是把握住了,跨入氣海境,走向人生巔峰。也不是沒有可能。

    如此機緣,他又怎交得出。

    「兄弟們,孰是孰非。現在已經明擺著了,干~死老鐵。共享富貴!」

    「干~死老鐵,共享富貴!」

    眾聲合一。喊聲未落,齊撲胖大中年。

    這場戰鬥,結束的很快。

    眾人皆是鍛體境,胖大中年修為最高,乃是鍛體巔峰強者,然到底沒有許易那種變態的實力,武技更是平平,只一把開山斧頗有章法。

    眾人合擊,揚長避短,各種暗器,明器,一股腦兒地送上,很快,胖大中年便被剁倒在地,發出一聲不甘的嘶吼,亂刀齊下,瞬間被斬成肉泥。

    最後兩根斷裂的爪子,依舊死死抓住浸血的須彌環。

    「啊哈,該死的老鐵,須彌環是我們的啦!」

    楊二撿起須彌環小心擦乾,正待收進懷中,胸腹一涼,一柄刀尖直直透出了他的胸膛,他艱難地轉過臉來,竟吐出了和錢乙臨死前,一般無二的三字,「為什麼?」

    沒有人回答楊二,但因所有人都陷入了瘋狂,沒有人能容忍他人染指須彌環,言而在耳的「共享富貴」,早早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曾經的朋友,轉瞬成了最凶殘的對手,所有人都拿出最血腥殘酷的手段,致對方於死地。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最後活著的禿頭大漢死死攥著須彌環,眼中迸出瘋狂的光芒,「到底是老子的!」

    啪的一聲,手上一鬆,撐著地的長刀跌落在地,粗壯的身體轟然倒地,隨即,血呼啦的腸子流了一地,眼中瘋狂的光芒漸漸收斂,再沒了聲息。

    許易被手腕粗細的牛皮筋捆在歪脖樹上,眼神從初始的淡然,到最後的迷茫,繼而,化作無比的嚴肅。

    從始自終,被這幫跳樑小丑冒犯,許易都沒生多大氣,即便被綁縛此處,也不過是按著他的劇本行進。

    只不過,當須彌環出場後,劇本便走向了異端,從波瀾不驚走向了動人魂魄。

    眼前慘烈的一幕,給了他極大的震動,讓他再度想起了煉房之內,蒼蒼百發倒映著洶洶烈火,發出幾如夜梟一般讓他永世難忘的狂笑。

    許易並沒生出譏嘲之心,反倒暗暗自警,寶物動人心,此乃人性使然。

    彼時,他於巡捕司內,偷盜鐵精,何嘗不是私心作祟,利益熏心。

    當時得逞,他只有慶幸,只有成功的喜悅,何曾有過反思。

    及至此刻,他才真正產生了強烈的震動。

    暗暗自警:唯刀百辟,唯心不易,今後萬萬不可忘卻初心,唯利而動。

    自警方罷,忽的想起還有正事,許易收斂心神,開始努力的磨蹭,希圖將這手臂粗的牛皮筋磨斷,奈何無論他怎麼使力,牛皮筋也絲毫無損,反倒是他自己掙得滿臉通紅,喘息不已。

    就在這時,他耳畔忽然傳來悉悉索索的響動,漸漸地響動越發清晰,轉瞬,一個白服中年,從左邊樟林中轉了進來,正是先前在茅店外遭遇的孫主事。

    「稍安勿躁,孫某來也!」

    孫主事白淨的面皮,笑得春風滿面。

    許易長吁了一口氣,「好險!」繼而,作色道,「孫主事,你怎麼回事兒,說好了尾行,怎麼現在才到,若非這幫匪類見財起意,我這條命就完了,耽誤了大事,你可吃罪不起!」

    「是是是!」

    孫主事一迭聲應承,抱拳道,「還不知上差身份!」

    原來,彼時許易故意導演被擒,正是為的吸引此人的注意力。

    問題來了,前番許易還生怕引起此人注意,導致光頭洩露,引發連動效應,怎生又要吸引此人注意力。

    不得不說,許易智計高妙,洞悉人心。

    但因他深知,絕然沒有辦法阻止姓孫的向此處投來關注。

    與其等著他察覺自己的光頭,不如先將此人的注意力引向旁處。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9:44
第四百二十九章 辜負苦心

    故此,許易故作走神,讓胖大壯漢自以為得計,就此落入胖大壯漢掌中。

    而彼時,孫主事沒注意到此間變故,定然察覺不到他的手腳。

    而當他落入胖大壯漢掌中,孫主事朝這邊瞧來剎那,許易傳音過去,「某乃刑部要員,身負重任,奈何有重傷在身,為霄小所趁,還望你搭救,某必上報刑部,給予嘉獎。此外,某身負重任,不得驚動他人。此輩定然不敢在此間為難與我,必會尋私密所在,稍後你尾行而來,搭救於我。」

    說話之際,許易故意壓低了脖子,露出一縷銀線。

    此物亦是公中標配,專贈與不願將官戒戴於指上的官僚。

    當時是,於許易而言是蓄謀已久,於孫主事而言,卻是突如其來。

    孫主事的全部注意立時被引到許易的脖頸之間,哪裡顧得上探查他四方巾下的內容。

    甚至,孫主事還藉著買包子,特意朝茅店靠近,待坐實後,方才緩緩而去。

    打發走了孫主事,許易的最大危機才算解除。

    的確,以他如今的手段,屠掉全場也非難事,怕就怕鬧大,洩了行藏。

    過了孫主事這關,到了私密所在,則可任由他許某人放手施為。

    在被胖大壯漢拖進密林深處的這一路上,許易的確想過收拾了這群小嘍囉就此脫身,遁到深山老林裡,待上三五月,不信老賊們還盯著頭髮使力。

    屆時,就是蠢貨,也知道三五月人的頭髮當長起來了。

    無疑,這是最安全的辦法。無須冒丁點風險。

    奈何,許易卻決不會選擇此法。

    一則,為救夏子陌。他不辭而別,前前後後已有半個多月了。不提晏姿,袁青花等人的擔心,紫陌軒也頂不住啊。

    畢竟,紫陌軒的主營業務,全靠他來供應。再者才借了德隆錢莊的八百萬金,經營狀況若是持續走低,搞不好對方就逼債上門了。

    二則,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惦記夏子陌的生死。

    然玉人芳蹤杳杳,他無法探查,但有一點,卻是他判斷夏子陌生死的標準。

    那便是瑞鴨。

    倘使夏子陌有恙,瑞鴨定會想辦法回到神京報信。

    是以,無論如何,他都必須在最快的速度趕回神京。

    而想要快速回京,最佳的辦法,正是入城乘坐空間門。

    偏偏各大城池嚴防死守,他此等形象。想要入內而不受盤查,絕不可能。

    故此,他便將主意打到了這位孫主事的身上。

    那一道傳音。可謂一舉兩便,既躲避了孫主事的探查,又引來了護身符。

    卻說,此時孫主事現身,向許易詢問身份。

    許易道,「此事入城便知,你若有疑,我脖間的官戒可先放於你處,速速將我解開。」

    「好好好。上差莫急」

    孫主事拾揀起須彌環,快步行到近前。沖許易道,「上差勿怪。我要先查驗一下是否是官戒。」

    說話之際,探手解開許易的衣領,卻不朝玉戒看去,待見許易那滿身猩紅的血肉,遍佈可怖的尚未復原的傷疤,孫主事陡然狂笑起來。

    「天賜機緣,天賜機緣,好些年了,孫某想要一枚須彌環,卻始終不得。想必上天聽見了孫某的祝禱,今日特地送上門了。」

    孫主事瘋癲的模樣,並不比胖大壯漢輕多少。

    原來,他早就到了,只不過始終隱在暗處窺視。

    起先,他的確是信了許易的話,想要立些功勞,畢竟胖大壯漢等土雞瓦犬,絕不在他心上,故此,尾行而來。

    豈料,方要出手,錢乙扒出了須彌環。

    這下,孫主事震驚了,一來,心中貪念狂湧,二來,暗自驚心,生怕中了許易的陷進。

    道理很簡單,能佩得起須彌環的,哪裡有簡單人物,能佩得起須彌環的豈能被這群土雞瓦犬所擒。

    孫主事生怕許易是誘他而來,再來個一網打盡。

    就在孫主事驚疑之際,局勢有了反轉性變化,胖大壯漢等人為了須彌環竟致自相殘殺,同歸於盡。

    事已至此,孫主事依舊未動,他靜靜地於暗處體察,靜觀許易到底是何表現。

    倘使這位直接掙開了牛皮筋,他則轉身就逃。

    等待半晌,卻見許易磨磨蹭蹭,掙得滿臉通紅,始終不得脫身。

    至此,孫主事提起的心,放下了大半。

    然他到底謹慎,現身之後,始終未露張狂,但因他的疑惑始終未消。

    為何一個能佩得起須彌環的人,卻奈何不得一群土雞瓦犬。

    直到此刻,他故意藉機點驗許易的須彌環,撥開衣衫,窺見了許易滿身恐怖的傷疤,他的疑惑徹底解開。

    至此,他確信了許易無力解開牛皮筋,對自己而言,更是砧板上的魚肉。

    相比立功受賞,顯然,孫主事更中意這枚須彌環,畢竟刑部可不會大方到拿出一枚須彌環來獎勵他孫某人的功勞。

    「哎」

    許易輕輕嘆了口氣,心中有些悲涼,劇本永遠不能向著他所預設的那般善意的結局前進。

    「小子,莫要嘆氣,也莫怪我,要怪就怪你本事太差,須彌環這等重寶與你佩戴,等若明珠蒙塵,安心去啊」

    孫主事陡然像見了鬼一般,跳起身來。

    原來說話之際,他破開食指,任鮮血滴入須彌環,念頭侵入,見到了他永生難忘的一幕,一連串的須彌環堆積一處,好似一座挨一座的金山,擠在了那方寸之間,晃得他頭暈眼花。

    「你,你,你」

    孫主事不喜反驚,驚恐莫名地盯著許易,吐出了他自己也難以置信的事實,「你就是疤面道人」

    他到底不傻,年輕的光頭,密集而可怖的嶄新傷疤,再加上如此多的須彌環,種種巧合聚合一處,哪裡還是巧合。

    一聲輕蓬,耳臂粗細的牛皮筋應聲而斷,許易恢復了自由,看向孫主事的眼神,充滿了無奈。

    他無意殺人,更無意害誰。

    他甚至為搭救孫主事,還煞費苦心。

    以許易的感知力,自然早就窺察到孫主事的到來,他對孫主事的謹慎,不立即動手,報以了理解。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9-25 19:45
第四百五十章 善仁之仁

    可當胖大壯漢等人死絕,這位孫主事還不現身,許易就意識到壞了,這位起了歹意。

    其實,以他的本事,早早就可以出手,掃平胖大壯漢,拿住孫主事。

    而一旦如此,身份必然暴露,暴露的結果,自是殺人滅口。

    許易沒多少善心,但決然不是殺人狂魔。

    故此,他始終肯給孫主事機會,安靜地被捆在樹上,靜等這位的選擇。

    然則,對方的選擇,再度讓他複習了一遍人性的殘酷,故此,沉重嘆息。

    噗通,孫主事直挺挺地跪了下來,瞬間,鼻子,眼淚同時湧了出來,堆了滿口滿臉,「求,求……饒命啊!」

    孫主事非是庸手,可疤面道人何等威名,蒼龍山一役後,已晉陞為大越最矚目的天才強者。

    孫主事區區氣海中期修為,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也絕生不起動手的念頭。

    「饒你可以,須得立下血誓,此事入城之後再說!」

    許易心中實在說不上痛快,按他的設想,這位孫主事為立大功,自告奮勇地攜自己入城,如此才最為隱蔽。

    挾持此人,乃是下下策。

    可偏偏人心不足,貪心難抑,拐了一大圈,最終還是走到了這步。

    「我,我不信!」

    孫主事絕望地盯著許易,希望這位再給出強有力的保證。

    「你只有相信!」

    許易大手一揮,拿住孫主事的大椎穴,輕輕在孫主事丹田上一按。孫主事腹部一陣劇烈的悶響,丹田就此轟塌。

    孫主事甚至來不及嚎叫。便昏死過去,許易掰開他嘴巴。喂了幾顆丹藥,不多時,孫主事悠悠轉醒,眉目之間,一片昏暗,心中卻莫名一陣輕鬆,「丹田廢了,總會留我條命吧!」

    修煉之人,遠比常人更畏懼死亡。若非心智堅毅之輩,在鬼門關前,有幾個能硬得了膝蓋。

    許易擒了孫主事,展開身形,快速出了密林,原來的殺鬥場,滿地腥羶,他也懶得打理,至於眾人的腰囊。他更是搜也懶得搜。

    不多時,重新上了官道,等待片刻,便有騎隊壓了幾位倒霉鬼。逶迤而來。

    孫主事知曉命在掌握,不敢弄險,只得賣力表演。呵斥兩名騎士讓了坐騎,和許易並駕而行。朝城中行去。

    孫主事乃巡捕司主事,地位極高。城防皆在其掌握,有他為前導,騎隊無驚無險入了城。

    入得城後,孫主事自覺地脫離了隊伍,可憐巴巴地擺明了要看許易臉色行事。

    「先找訊房,我要去信。」

    孫主事又乖覺地引許易到了訊房,待許易通訊完畢,又老老實實聽許易吩咐,尋了一間規模頗大的客棧,宿了下來。

    方入了天字號上方,孫主事腦後一涼,便軟軟倒地。

    毫無疑義,許易取了他的性命,以這種突然掠奪的方式,奪去孫主事的性命,讓其免受恐懼之苦,是許易唯一能替他做的了。

    沒有散魂珠,許易快速升了個火盆,不多時一股股的陰氣從孫主事頭頂冒出,還未聚成人形,便被烈火灼散了。

    不談孫某人在密林中對許易動的殺心,單是孫某人知曉了許易的身份,許易也絕不能容他活命。

    他還沒迂腐到把信任賜給一個有毀丹田之恨的仇家身上。

    滅殺了孫主事,許易再度服下兩枚極品丹藥,安靜地盤膝打坐,這一打坐,直到月沉西壁。

    一陣微風透窗而入,許易睜開眼來,起身行到八仙桌邊,叫過小二換上一壺熱茶,兩杯茶才分毫,一個眉目粗豪的大漢推門行了進來。

    「你幹的好事!」

    大漢一隻腳還未跨入,劈頭蓋臉來了一句。

    「師兄容稟……」

    「容稟個屁,要不是看周師的面子,老子才不替你擔著,這是血海也似的干係!」

    「我素知師兄重情重義,要不也不會緊要關頭誰也不通知,就通知師兄你!」

    「你……」

    粗豪大漢氣結。

    來人正是陸善仁。

    許易去訊房,通知的正是陸善仁。

    他很清楚,蒼龍山一戰,疤面道人的身份,瞞得過天下人,瞞不過陸善仁。

    道理很簡單,他和陸善仁對戰過,陸善仁對他的不敗金身的功法很熟悉,對他聚氣成圓的本事也同樣熟悉,再加上無量之海,光頭青年,以及消失於神京之中。

    如此多的因素加起來,陸善仁還猜不到那疤面道人是他許易,也就混不到這個禁衛統領的身份了。

    既然瞞不過,索性挑明,而喚陸善仁來此處,正是許易為自己的身份再打個掩護,讓陸善仁為他備書。

    畢竟,無量之海的指示性太強,滿天下就那麼些人,一個個排除,也難保別人往他身上聯想,而他若是和陸善仁一併出現在神京,這種聯想無疑會弱上許多。

    至於陸善仁會否揭穿,這點是已確定的了。

    若是揭穿了,現在就不是滿世界搜拿疤面道人了,該是他許某人了。

    「師兄息怒,息怒,實不相瞞,我亦是被迫捲入,那奇妖於我有救命之恩,當是時,我若袖手旁觀,師兄也定然看我不起吧。」

    許易趕忙端起茶杯,朝陸善仁遞來。

    陸善仁怒視許易,許易只陪笑臉,僵持半晌,陸善仁見他意誠,嘆息一聲,接了過來,搖頭道,「你小子這回可是把天給捅漏了,若是翻出來,整個大越絕無你容身之處。」

    「有所為,有所不為,知恩不報,枉自為人!」

    許易往陸善仁感興趣的方向扯。

    其人能記恩於十數年前的傳道恩師,足見其人重情義。

    果然,陸善仁一拍桌子,哼道,「要不是看你小子是個尊師重道的,我才懶得管你!」

    「多謝師兄搭救!」

    許易笑著端起酒杯,朝前遞去。

    陸善仁和他一撞,仰頭而盡,指著地上的屍首道,「此人怎麼回事?」

    許易分說一番後,陸善仁彈出一顆黑色藥丸,正中屍身,轉瞬,屍身便化作一灘膿水,隨即冒起一團幽藍火焰,瞬間燒乾。

    「事關重大,露不得絲毫馬腳。」

    陸善仁鄭重其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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