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韓娛之影帝 作者:榴彈怕水(已完成)

 
Babcorn 2017-9-29 09:24:2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03 328268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9 14:29
第090章站著賺錢的電影

  《讓子彈飛》的首映慶典格外熱鬧,正如在韓國,金鐘銘的電影總會像是電影節開幕一樣,姜文、葛優、周潤發這三位的電影在中國自然也是如此!

  不要說在京的各位電影演員導演了,金鐘銘甚至看到很多歌壇大腕和著名相聲小品類的演藝人員,除此之外,他還第一次見到了大哥龍和楊受成。實際上,金鐘銘就是和這兩位還有韓三爺一起短暫的在台上露面的,這是因為除了來為兒子捧場的大哥龍以外,其餘三個人都是標準的出品人或者製片人……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金鐘銘並沒有看到博納的那些人。要知道,他的錢可是透過博納走過來的,所以說眼前這部《讓子彈飛》無論從哪邊算那也是博納影業的小半個出品作品,但實際上不要說於胖子跟徐克了,甚至就連和金鐘銘一樣昨晚上才飛回到京城的韓三爺似乎都有些各種敷衍的感覺,這種感覺別人知不知道不清楚,但是當時在那台上就站在他身邊的金鐘銘那是從毛孔裡都能感覺到那種寒氣……

  總的來說,當初的中影的三個代表性人物真的是越走越遠了。

  嘛,這種事情其實無所謂了,尤其是在眼前這個情形下更是如此,反正現場熱鬧的那叫一個『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人山人海』。各路影視歌星輪番上台,說學逗唱樣樣不缺,台下的觀眾和媒體也都能適時的捧哏笑場,就連一眾真正的大腕也配合至極的在台下襬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英皇預留了足額的宣傳費用,逼得姜文跑到自己哪裡找錢,現在所有人都在享受著這麼一大筆宣傳費用和電影的衍生價值,這種情況下又有誰會在意台上的這點細節呢?

  不過,就在這種熱鬧非凡的狀態下,稍微亮相了一下之後金鐘銘就坐到了台下某個陰暗的角落裡,然後有些懨懨的眯起了眼睛。說實話,原本他是想過來刷點臉的,但是昨天回京城時遇到的那個劇本讓他突然產生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的感覺,心情一下子低落了起來。再加上既然跟於胖子穿一條褲子了,還接了明年博納賀歲檔主打電影的男主角,姜文這邊雖然說不上要刻意疏遠,但也沒必要著力奉承了。

  而不知道過了多久,電影也開始了。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白馬紅旗金頂,火鍋紅酒民謠,師爺夫人縣長……所謂吃著火鍋唱著歌,上來就是讓人欲罷不能的高潮。

  但是……金鐘銘已經對這個場景審美疲勞了,這部電影他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現在閉上眼睛都能在腦子裡放出來,於是他就真的閉上眼睛了……呃,然後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金鐘銘是被一股煙味給嗆醒的,是姜文,但是身邊也只有姜文了,實際上偌大的禮堂裡除了還在拆卸之前設施的工人外就只剩他倆了。

  「幾點了?」金鐘銘摸索了一下身上試圖去找手機,但是他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手上還有手錶呢。「十一點半……電影完了?」

  「十點半就結束了。」姜文沙啞著嗓子瞥了過來。「看你睡得特別舒坦,沒敢叫醒你。」

  「諸位呢?」金鐘銘還是有些迷糊的感覺。「就是典禮前說要請我吃飯的那幾位?」

  「被我攆走了。」姜文又點了根菸。

  「哦。」金鐘銘還是有點睏倦。

  姜文終於忍不下去了:「我說,你不能這樣吧?」

  「餓了就吃,累了就睡,我為什麼不能這樣?」金鐘銘的回答終於帶了點生氣。

  姜文為之語塞。

  「既然人都散了,那我……就回酒店了。」金鐘銘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我請你吃飯。」姜文狠狠的捏滅了煙。

  金鐘銘回頭看了對方一眼,表情有點奇怪。

  「什麼意思?」姜文反瞪回來。「這都不給面子?」

  「沒什麼。」金鐘銘搖搖頭。「聽說你這人對投資人的態度向來很差,怎麼到我這兒態度一直很好?」

  「你不能這樣說吧?」姜文站起身來答道。「我又不是不講理的人,我對投資人態度差那是因為他們瞎摻和,影響我拍電影,像你這樣光給錢不惹事的投資人我幹嗎要給你甩臉色?」

  金鐘銘為之默然。

  就這樣,兩人走出早已經空空蕩蕩的奧體中心,七拐八抹的來到了安慧橋附近,然後隨意的鑽進了一家通宵營業的蘭州拉麵館。

  大半夜的也實在沒什麼東西,大盤雞都花了二十分鐘才端出來,但是羊雜湯不錯,天那麼冷,金鐘銘就坐在那邊喝湯,一點點喝,喝的認真極了。

  「我說……你不能這樣吧?」姜文又開始抽菸了。

  金鐘銘放下勺子,有些不解的看向了對方:「我……」

  「我知道!」姜文點了點頭。「累了就睡,餓了就吃,你吃東西沒問題……你吃!」

  「不是。」金鐘銘搖搖頭。「那句『你不能這樣吧』是你口頭禪嗎?怎麼翻來覆去就這一句?」

  「是我口頭禪。」姜文點了點頭。

  「那之前兩次接觸怎麼沒聽你說過呢?」

  「之前的你不值得我展示真正的態度。」姜文認真的答道。

  金鐘銘想了一下,然後低頭接著喝湯。

  「你不能這樣吧?」姜文有些無語了。「這時候你不該接著問為什麼現在就值得了?」

  「這需要問嗎?」一碗湯下肚,金鐘銘終於感覺到全身上下都舒坦了不少。「不就是發現有人對著自己得意之作竟然睡了一整場,覺得心裡不爽嗎?」

  「你是故意的?」姜文想了一下。「故意用這種方式找我說話?」

  「你想多了。」金鐘銘失笑道。「確實是睡著了……」

  「那你TM得告訴我這部電影哪地方讓你昏昏欲睡了?!」姜文終於徹底忍不住了。「別告訴我你漢語不好看不懂!」

  「那段……站著把錢掙了的對話。」金鐘銘平靜的解釋道。「看到那兒突然想起了一些別的事情,想得太多,腦子太亂,就迷瞪了起來。」

  「原來如此。」姜文突然冷靜了下來,正如他剛才突然爆發一樣。「到你這個年紀,再加上你的成就,開始思考這個事情是理所當然的。是我過激了……給你賠不是!」

  「這倒是難得……」

  「我說了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只是懶得跟人講道理,我懂。」金鐘銘彈了一下湯碗。

  「隨便吧。」姜文也無所謂了。「其實……我聽人講過你在北影的演講,在你這個年紀,有這樣的見識已經足夠了……不過還是那句話,你太年輕了,見的事情一多就容易動搖……」

  金鐘銘不置可否。

  「回正題上。」姜文對金鐘銘的態度明顯不以為意。「我知道你是被我站著賺錢的帥氣給驚到了,所以對自己的道路產生了動搖,但是我勸你不要學我……因為你學不來!沒人學得來!」

  「姜導你太狂了。」金鐘銘一點面子都不留。「我見過很多比你更硬氣更有堅持的人!」

  「但是他們沒我有才氣!」姜文一敲桌子,依舊是那副志得意滿的樣子。「而和我一樣有才氣的人沒我硬氣!就算是有那麼兩個既有才氣又有硬氣的人,卻沒我這個際遇和條件!」

  「什麼際遇和條件?」金鐘銘冷冷的問道。「被人禁了5年?從37歲到42歲,一個導演最輝煌的時候卻不能拍電影?」

  「沒錯!說對了!」姜文朗聲應道,然後四處打量了一下。「清真麵館不好喝酒,叫兩碗麵湯來,我今天……用你們韓國的說法,就是要擺一擺前輩的譜!」

  麵湯端了上來,姜文沒有喝,而是開始他的自說自話:「所有人都覺的我狂,我喜歡惹事,但實際上沒人願意惹事。一開始拍第一部電影的時候,就是93年的《陽光燦爛的日子》,當時資金斷了,劇組內部又發生爭端,我同學嫌自己受了委屈,幾口子一起來找我讓我賠罪,說實話,那幾個同學要是走了,劇組就撐不下去了,於是我那時候是拿出來身上僅剩的錢請他們吃龍蝦,完了還按照他們的要求把另外那個人給攆走了。那時候,我不也是跪著賺錢嗎?你窮的時候,跪著賺錢不丟人,因為沒錢就要餓死。」

  「然後……是《鬼子來了》。」說到這裡,就算是姜文心思豁達也忍不住頓了一下。「五年內不准當導演……關於這件事我是不後悔的,但也是完全服從的。我們剛才說際遇,什麼叫際遇,這就叫際遇……沒那五年我是沒資格站著賺錢的。但是那種際遇……又有誰願意碰到呢?」

  「你到底想說什麼?」金鐘銘有些不耐煩了,他現在沒心思和對方侃大山。

  「我的價值觀是分裂的。」姜文低頭啜了口麵湯。「我幼年動盪的生活和經歷,讓我的價值觀既左且右,所以偏右的文藝界和偏左的普通老百姓都認我。並且因為這個,我這人一方面對體制極度的不配合和不耐煩,一方面卻又願意認打認罰。與此同時,我既能以精英身份混跡於上層,又在心底極度認可底層百姓的道德觀念……這些東西你是學不來的,因為他是我姜文一個人的!我能站著賺錢那是我的造化,你真的學不來!」

  「我沒說要學你……」

  「那就對了!」姜文打斷了金鐘銘的反駁。「異國他鄉的,多次遭遇也算是緣分,我就告訴你一句話吧。」

  「洗耳恭聽!」

  「那些跟電影無關的人,總是忽視藝術直指人心的力量。」姜文認真的用他那沙啞的嗓音說道。「我們這些人,站著賺錢也好,跪著賺錢也好,甚至是蹲著賺錢也罷,支撐著我們的都是藝術本身!其他人不懂,所以他們才會驚嘆站著的人,鄙視跪著的人,然後無視蹲著的人!可是,我們自己不能不懂!你懂嗎?」

  「多謝!」金鐘銘站起身來應道。

  「我要是你。」姜文看了眼準備離去的這個年輕人。「數年內就不要再當導演,因為這對你這個年紀而言實在是太難了。安安心心的當幾年演員,然後突然有一天你就會發現,自己道路其實就在眼前!」

  金鐘銘挑了挑眉毛:「前輩你還真是好為人師。」

  「不用謝。」對方如此應道,還是顯得猖狂之極。

  「為什麼跟我說這些話?」金鐘銘失笑道。「我都沒問你。真的是看在緣分的面子上嗎?」

  「小金啊!」姜文突然嘆了口氣。「你年輕的過分了,而我卻有些老了……僅此而已。」

  金鐘銘點點頭,轉身就走。

  深夜交通順暢,半個多小時後金鐘銘就回到了東三環的酒店裡,仰頭躺在床上,他卻是心頭泛起了千念百緒。自己這趟來中國本來是想利利索索的辦點事,然後帶著初瓏開開心心的讓心休息一下。但是,人心難測,自己的心思更加難測,那邊的人和事還沒放下,這邊的人和事又重新泛起,還沒給初瓏一個徹底的交代,自己卻又陷入到了自己的電影道路中去了。

  說到底,自己還是不能做到心境圓滿,或許真的要像姜文說的那樣,自己年輕的過了分。或許真的應該暫時緩一緩,先當一個純粹的演員,演別人的戲,然後等到時機成熟了再重新開始構造自己的電影。

  感慨完畢,閉上眼睛,金鐘銘一時間心亂如麻。

  「oppa……你在嗎?怎麼沒開燈,是睡了嗎?」

  隨著門被打開,初瓏的聲音順勢響了起來,她有自己的門卡,這時候出現不足為奇。

  「在。」金鐘銘勉力笑道。「剛回來,還沒來得及開燈,怎麼了,大半夜的找我是要準備獻身嗎?」

  初瓏打開燈,然後面色緋紅的避開了這個話題:「是正事,一件事情,一個東西。」

  「哦?」金鐘銘翻身坐了起來。「什麼?」

  「是博納那邊的陳社長通知我的,那個鄧勇星導演已經來過了,兩百萬也批下去了。」初瓏邊說邊從自己的包裡翻出了一沓東西。「然後他還讓我轉交給你這個……好像是武俠漫畫之類的東西。」

  金鐘銘一言不發的接過了初瓏遞過來的這沓手稿,翻開一看他就明白了,都說徐克導演是漫畫家水準高於導演水準,但是現在看到這些連龍套表情都清晰分明的分鏡稿依然嚇死個人。

  難怪初瓏會當做是正式的漫畫。

  而翻開來看了幾頁後,金鐘銘就被這部『漫畫』給徹底吸引住了,他瞥了眼初瓏,發現對方並未在意,就乾脆的坐在床頭認真的看起了這部『漫畫』。除此之外,徐克導演隨手寫在分鏡稿旁邊的話也都讓人受益匪淺,什麼3D電影需要鏡頭平行還是要有角度的……這些東西都讓他大開眼界。

  但是,突然間,金鐘銘在某張圖上面發現了一句潦草的鉛筆筆跡,和其他的專業解釋不同,這句話更像是徐克工作之餘的隨手而為:

  千言萬語,中國電影總是有希望的。

  金鐘銘合上裝訂起來的分鏡稿,閉著眼睛仰頭再度躺在了床上。

  昨天那個台海出身滬上謀生,然後跪著賺錢的鄧勇星;今天這個大陸土生土長,然後站著賺錢的姜文;還有這個手稿的主人——出生在越南、成長在香江,然後來到京城蹲著賺錢的徐克。

  此時此刻,這三個人的形象,像是走馬燈一樣在金鐘銘的腦子裡轉了起來,最後又變成了徐克的這句話——千言萬語,中國電影總是有希望的。

  再往後,金鐘銘的腦子裡又出現了一些別的似乎不太應景的人物:得罪了李明博,然後咬著牙不拍電影的崔岷植;不願意做出解釋,卻又甘心冒著被朴大媽打擊報復風險來拍電影的宋康昊;被自己逼到絕境,深更半夜的跑到自己家裡,希望能夠用股權和低頭來了結私怨,然後繼續留在韓國拍電影的李秉憲;還有那個看完自己在《大叔》中的表現,固執的要跟自己學生打擂台的安聖基……

  這些人,這些事情,茫茫然中似乎又變成了今天晚上姜文的那句話——那些跟電影無關的人,總是忽視藝術直指人心的力量!

  一念至此,金鐘銘忽然坐了起來,然後目光炯炯的看向了坐在床邊盯著自己的初瓏。

  「怎、怎麼了oppa?」初瓏有些不知所措。

  「沒什麼。」金鐘銘伸手把對方拉到了自己的懷裡。「就是想抱抱你!」

  「oppa……?」

  「田園將蕪胡不歸?」金鐘銘念了一句對方聽不懂的話,然後又說了一句讓小姑娘聽懂了的話。「我想回去了。」

  「然後呢?」

  「然後,公司的那些人讓他們明天就走。」金鐘銘附到對方耳邊說道。「而我們要晚兩天再回去,因為我要先帶你去中國南方的一個地方,就我們兩個人!」

  「那……南方哪裡呢?」

  「不知道……隨便,我只是要找一個陽光燦爛的地方。」金鐘銘捧著對方的臉答道。「我有點等不及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9 14:29
第091章陽光燦爛的日子

  12月8日的清晨,金鐘銘和初瓏正在某地的一個涼亭內等著吃早餐。這裡是浙江安吉某個半山腰裡集鎮重的農家樂旅館,這倆人在翻騰了半天地圖後,還是初瓏突然提出來想要看看竹海……於是乎,兩人就出現在了這裡。

  昨晚剛到,今天是第一頓飯。

  「中國真大。」重新換上了裙裝的初瓏感慨的看著周圍的風景。「京城那邊已經有人穿冬衣了,這邊才剛剛入秋……我剛才看了那邊的天氣預報,上面寫著今天是21度到28度。」

  「是啊。」來到中國後黑框眼鏡不離身的金鐘銘輕輕點頭笑道。「這裡亞熱帶海洋氣候,跟北方完全不一樣,哪怕是到了寒冬臘月,如果不是極端天氣的話也不會結冰的。更何況,咱們這裡是半山腰,這麼大的竹海本身就跟真正的大海一樣可以調節氣溫和空氣……」

  「原來如此。」初瓏信服的點點頭。「那這個鎮子叫什麼名字?Oppa以前來過嗎?我看你剛才跟老闆娘聊的很開心……」

  「叫什麼名字也無所謂了。」金鐘銘攤了攤手。「至於我跟老闆娘聊的很開心……其實我們是在說你……」

  「說我?」

  「嗯。」金鐘銘看了一眼涼亭下方的院落和不遠處依稀可見的小吃街,現在不是旺季,偌大的農家樂只住了他們兩個人。「我問老闆娘小吃街裡有什麼特色好東西的時候,她就問我,你是哪兒人啊?怎麼那個小姑娘滿口外國話啊?小夥子你又是怎麼把人弄到手的?」

  「你怎麼說?」初瓏有些哭笑不得。

  「我什麼都沒說。」金鐘銘回頭笑看著初瓏。「我只是反過來問她你漂不漂亮?我是不是給中國人長臉了?」

  初瓏不好意思的捂著嘴笑了。

  「然後你知道那位大媽怎麼說嗎?」金鐘銘繼續戲謔的看著初瓏。

  「怎麼說?」初瓏托著腮嘟嘴問道,

  「她說人是很漂亮,但我還不算給中國人長臉。」金鐘銘似笑非笑的看著對方應道。「因為都一起出來住農家樂了,竟然還住兩間房?!」

  「氣溫確實很舒服。」初瓏深呼了一口氣,然後朝四周山上的竹林望了過去。「空氣也特別好,而且竹子真的長成了海……」

  金鐘銘看了一眼對方,笑了笑,也沒多廢話。

  就這樣,稍等了一會,兩人的早餐終於被送上來了。

  首先先是一盆湯,這個倒是很清晰明了,因為湯盆裡的豬骨頭就擺在那裡。然後一一個竹子編成的蒸籠,熱氣透過蒸籠直接飄到了涼亭的頂部。

  「這是什麼?」初瓏好奇的打量了一下,然後迫不及待的伸手揭開了蒸籠。「包子?」

  「小籠包。」金鐘銘拿起筷子點了下蒸籠的邊緣。「準確的說是那邊小吃街上的小吳湯包,看起來歪歪扭扭不好看,但是裡面灌滿了肉汁和鮮肉。不過……」

  「不過?」初瓏已經躍躍欲試了,卻被金鐘銘兩個字給重新定住了。

  「不過這裡的小吳湯包的湯包並不是單指這個包子。」說著金鐘銘站起身來給初瓏盛了一碗骨頭湯。「而是指這個骨頭湯配小籠包,把小籠包放到湯裡泡一下,然後再嘗嘗看,小心肉汁噴出來……」

  初瓏依言而行,她把小籠包在骨頭湯裡泡了一下,然後用勺子盛出來,張嘴輕輕一咬,就覺得滿嘴的鮮香直接滲入到了全身,然後她又學著對面的金鐘銘低頭啜了一口骨頭湯,一瞬間,她只覺得四肢百骸都變得暖洋洋的……

  不過,一屜包子而已,七八個,兩人一分,根本也就是塞個牙縫。所以早餐肯定不止是這些。

  果然,不一會,又是兩碗滷味送了上來。金鐘銘有些好笑的看著對面的初瓏,她一邊吃著包子,一邊還兩眼發光的看著自己眼前的這碗滷味,尤其是碗中間的那個雞爪……

  而這次不待金鐘銘作說明,吃下包子後的初瓏就直接輕車熟路的夾起了雞爪,然後輕輕一吮……呃,這麼一吮之後她眼睛馬上就瞪大了。無它,這個雞爪被燉的已經酥軟了,她這一口下去骨頭就跟著自動脫落了……這對極度嗜好雞爪的初瓏而言簡直就是天堂般的感覺。

  但是……還沒完,一碟小菜又被端了上來。

  「是炒年糕!」初瓏興致勃勃的指著這碟小菜喊道。「這邊的炒年糕竟然沒放辣椒……」

  「哎。」金鐘銘不以為意的解釋道。「就是因為這個才給你點的,我知道你因為不能吃辣,所以從變聲期開始就沒吃過炒年糕了,練習生也是辛苦。」

  「但是很鹹。」初瓏吃下雞爪後又趕緊嘗了嘗這道炒年糕。「可是卻不覺得影響口感,為什麼?」

  「因為裡面有新鮮挖出來的竹筍和薺菜。」金鐘銘指了指周圍隨處可見的竹林。「竹筍的鮮香和薺菜的清香配上鹹肉丁,再加上年糕的糯軟……怎麼可能會讓鹹味影響口感?吃完飯咱們去挖竹筍,順便看看竹海,老闆娘告訴了我一個不錯地點。」

  初瓏點點頭不再言語,而是開始捧著滷味的碗認真的吃著這道炒年糕。

  說實話,早餐來到這份上已經足夠了,兩人吃完各自的滷味然後又把這道炒年糕分完,這時候陽光已然透過了薄霧出現在了山的一側。

  「oppa,我們現在去看竹海挖竹筍嗎?」初瓏的情緒已經被一頓早餐給帶動了,更重要的是她已經發現這個在半山腰的小村落一片祥和,沒有高樓大廈,沒有媒體記者,甚至連遊客都很少,換句話說,這裡的陽光和竹海都是只屬於他們兩個人的。

  「還差一樣東西。」金鐘銘站起來擦了擦手,然後朝那邊的農家樂老闆娘走了過去。

  初瓏不解的看著對方,然後又不解的看著對方拎著幾個挖竹筍的公司回來後又變戲法似的從身邊掏出來兩根竹筒。

  「這是什麼?」接過一根後初瓏有些疑惑。

  「米飯。」金鐘銘的回答言簡意賅。「走吧,這邊不是風景區,不需要買票,咱們邊吃邊走。」

  初瓏捧著手裡熱乎乎的竹筒飯,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應付,只好跟著金鐘銘迷迷糊糊的往外走。不過,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突然發現了手上竹筒的奧妙,原來這是兩個成半的竹筒合一塊的,沿著竹筒上的縫隙輕輕一劃,果然就打開了。

  鮮香的糯米夾著某種特殊的香氣,初瓏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金鐘銘,對方似乎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打開了。但是甭管如何,抱著不要浪費的心思,初瓏決定先吃為敬。一口下去,只覺得糯米蒸的剛剛好,既不是很硬,又不是稀軟的那種,而且每一口都能恰到好處的吃到裡面的過著的材料,有酸豆角,有之前炒年糕裡的那種鹹肉條,還有土豆絲和一種她叫不出名字很脆的油炸材料……但是無所謂了,這麼香,這麼軟,這麼脆,走不了兩步,這一整條米飯就乾脆的被女孩給消滅乾淨了。

  然後……然後初瓏就發現自己上癮了,某種名為吃貨的開關在她身體裡被擰開,她迫不及待的瞪著眼睛看著小吃街的一切,想再來一條……然後再來一條。反正就這兩天,死活吃不胖吧?!

  就在這時,又一條被打開的竹筒飯出現在了眼前,是金鐘銘。

  「吃吧。」金鐘銘不以為意的笑道。「反正就這兩天,還能吃胖嗎?是這意思不?」

  「是吧?」初瓏脫口而出,但是等她反應過來以後卻發現這份竹筒飯已經被自己送到嘴邊了。

  金鐘銘無語至極,但也只是聳聳肩沒說話。

  初瓏也有些面上發燒,戀愛中的人總是希望在愛人面前保持形象的……但是很快,美食的誘惑還是讓她放下了這一點羞澀,這一條米飯也很快就沒了。

  但是,事情並沒有到此為止,初瓏身上是有軟妹幣的,指著東西比劃一下數字,然後把錢遞過去等著人找……這種行為她還是會的。所以,等到兩人來到鎮子外面的竹海裡時,她竟然又吃了一個梅菜扣肉的燒餅和一份椰子凍,而且手上還拿著一份炒鍋巴……而且更可怕的是她發現自己早上吃的太多,已經吃下不去了!

  「oppa!」初瓏有點不好意思的叫住了金鐘銘,然後把東西遞了過去。

  金鐘銘輕聲失笑,然後接過了這份鍋巴,話說,他當然看到了對方是怎麼一路上吃個不停的,又是怎麼撐到差點打嗝的。

  一份鍋巴對於一個高大的成年男子而言當然很簡單,輕輕鬆鬆吃完,再把剩下的塑料袋系在了手裡的竹筐上,然後兩人重新上路。而這一次,雙方終於享受到了傳說中的竹海!

  沒錯,在山腰上看是一回事,在鎮子外面看也是一回事,但是按照農家樂老闆娘的建議,當他們來到了一個小山坡上的巨石上的時候,漫山遍野的竹海像是真的大海一樣在呈現在兩人面前。沒錯,站在這個角度,眼前的竹海是有波濤的,是有海風的,而且鬱鬱蔥蔥,重重疊疊,單個竹子修長挺直的竹身和翻滾著的整個竹海形成奇妙的統一,更讓人驚嘆的是頭頂的陽光直射到竹海之上,竟然有一種波光粼粼的感覺。

  光與影,動與靜。自然造物之妙莫過於此。

  「咱們休息一會。」愣神了片刻後,金鐘銘放下手裡的竹筐和工具,有些急迫的坐了下來,然後開始閉上眼睛感受著這種另類的海風。

  初瓏看了看身邊的這個男人,也有些慌張的跟著坐到了這塊岩石上。

  「為什麼這麼慌張?」躺在石頭上的金鐘銘眼睛都沒睜開。

  「感覺我耽誤了好長一段時間。」初瓏有些尷尬的解釋道。「我要是不吃那些東西,說不定能還看到薄霧……」

  「你啊……還是太小心了。」金鐘銘微微張開了眼睛看向了對方。「初瓏,你知道我一定要多留幾天嗎?」

  「嗯……陽光燦爛的日子?」初瓏一字一頓面色潮紅的問道。

  「哈!」金鐘銘被逗的笑出了聲,不過,很快他就收起笑容平靜的解釋了起來。「其實吧,你也好我也好,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一樣,在自己原本的生活軌跡裡都是很累的。之前被生活中的事情逼得受不了的時候,咱們公司的那個千昌明醫生,她就建議我出來走走,度個假,說是能放鬆一下心情。我剛開始還嗤之以鼻,但是真的出來走一走才發現,人嘛,必要的樂趣還是要有的。」

  「什麼樣的東西才是樂趣呢?」初瓏收起剛才的妄想,認真的詢問道。

  「什麼樣的東西其實都是樂趣。」金鐘銘想了一下。「眼前的竹海是,身下的可以躺著的石頭是,身邊的你自然也是,甚至……」

  「甚至?」

  「甚至,早上吃的雞爪也是,小籠包也是,骨頭湯、炒年糕、竹筒飯、梅菜扣肉的燒餅、椰子凍、炒鍋巴……這些東西統統都是樂趣,因為它們能讓我多笑一笑。」

  「可是……這裡面好多東西你都沒吃到,只有我一個人吃了。」

  「不要緊。」金鐘銘斜著眼睛看了看對方。「小籠包我比你多吃了一個!」

  「是嗎?」初瓏回憶了一下,但卻記不清到底誰吃了幾個了。

  「是。」金鐘銘肯定的答道。

  「無所謂了。」初瓏搖了搖頭。「oppa,咱們下去挖竹筍吧?我有點等不及了。」

  「也好。」金鐘銘點點頭,然後兩人跳下這個大石塊,往竹海深處走了過去。

  剛一走進竹海深處,初瓏就有了新發現:「原來,竹子也會落葉,地上鋪了一層枯黃的竹子枝葉……」

  「是啊。」金鐘銘走在前面朗聲答道。「而且踩上去還會咯吱咯吱的響,就好像不停的在的提醒著某些人……」

  「提醒什麼?」初瓏大聲問道,之前在城市裡,除了練歌房,那怕是想大聲說話都要注意影響,何況是這麼放肆的大喊。

  「提醒有些人又變胖了。」金鐘銘毫不客氣的答道。「都把人家的枝葉踩斷了!」

  初瓏嘟了嘟嘴,沒再說話,無邊無際的竹林裡很快就只剩下風聲和這些咯吱咯吱的聲音了。

  話說,挖竹筍不是一個簡單的活,更何況,雖然竹筍一年四季都有,但是冬筍和春筍最佳,夏筍最盛,唯獨秋筍最差勁。所以,兩個人興致勃勃的走進了山間的竹海中,雖然之前老闆娘有過一點交代,可是光是找起來就花了不少功夫。

  好不容易找到了兩個,高興的跟什麼似的,但是接著挖起來的時候卻又各種意外頻出。別的不說,那怕兩個人都是一把子力氣,但是拿著小鋤頭卻根本不會用。就是用蠻力挖開了周圍的土層,伸手一掰的時候卻又把竹筍給掰折了……

  從上午忙到了中午,頭頂的陽光越來越明顯,雖然稱不上熱,但是已經頭上冒汗了,可是筐子裡卻只有兩三個破破爛爛的竹筍。

  「怪不得老闆娘一臉自信說我們一上午挖不了三個,還不能吃……」金鐘銘無力的癱坐在竹林裡,枯黃的枝葉鬆鬆軟軟,在地面上平鋪了一整層,躺著倒也蠻舒服的。

  「可是我們為什麼要挖竹筍呢?」初瓏也累得不行了,不過直到這時她才想到了這個問題。「我們不是來看竹海的嗎?」

  「因為我們要吃竹筍炒肉。」金鐘銘有氣無力的答道。「農家樂的保留節目,自己挖竹筍,自己采蘑菇,自己釣魚,然後老闆做給你吃……」

  「哦!」初瓏應了一聲,然後也跟著躺了下來。

  陽光下,竹海中,斑駁的光影撒在人身上,風動而影動,很快,那一點點疲勞就煙消雲散了。

  但是,兩人都不願意再起來了。

  「初瓏……」

  「嗯?」

  「你知道《臥虎藏龍》就是在這裡拍得嗎?」

  「是嗎?」

  「當然,不過是在下面的那個竹海裡,那裡更漂亮,已經是景區了。」

  「這邊是野生竹海?」

  「是。」

  「我覺得這裡更舒坦。」

  「我只是想說……人生一世,鏡花水月,一片竹海,不如相忘於江湖。」

  「oppa漢語跟韓語真的都非常好,這話應該是漢語更好一些,但是用韓語說出來我竟然能懂……」

  「你懂我的心罷了。」

  「……」

  「怎麼了?」

  「但是oppa真的捨得首爾那邊的人和東西嗎?」

  「自然捨不得,所以肯定要盡快回去,但是……也正是因為如此,我現在根本不想起來,因為躺在這裡,感覺時光過得最慢。」

  「我也是。」初瓏輕聲的答道。

  金鐘銘默然不答。

  「oppa!」不知道過了多久,初瓏再度發聲了。

  「什麼?」

  「你是不是跟老闆娘悄悄說了,晚上我們換成一間房?」初瓏突然翻過身來按住了金鐘銘一側肩膀,陽光灑在她的肩膀上,黑白相映的竹葉影斑在她的胳膊上搖曳不止,但卻被垂下來的頭髮給掃走了一切。

  「怎麼……不樂意嗎?」金鐘銘坦然承認了自己的小動作。

  「原本是有一點膽怯。」初瓏面色如常的答道。「但是我是準備假裝不知道半推半就的。」

  「那現在呢?」金鐘銘不解的問道,同時嘴角劃過了一絲弧度。

  「現在……」初瓏俯身看著對方。「Oppa……既然這裡這麼美好,那就讓我們徹底記住它好不好?你看,這裡的陽光多燦爛?我很捨不得……」

  金鐘銘抬頭看了看頭頂,陽光在竹子枝葉和初瓏的頭髮中依舊絲絲可見。聞著眼前女孩身上的清香,看著對方那幾乎可是說出話來的眼睛,他翻過身來把對方按在了身下。

  然後,又被這個自幼練習合氣道的女孩反過來摁了回來。

  和生活中的穩重、羞澀不同,對方在此刻展示出的野性和不服輸讓金鐘銘徹底淪喪,他伸手扶住了對方腰間裙子的布制束帶,然後毫不猶豫的解開了這層束縛。

  陽光燦爛依舊,今天這個日子卻顯得格外短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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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陽光有風險,燦爛需謹慎

  金鐘銘今年24歲,初瓏今年20歲,兩人早就不是青春期的熊孩子了,那怕是初瓏,有些東西其實也是不需要教的。不過那只是想當然罷了,有些事情第一次真正操作起來的時候,總是有著讓人手忙腳亂的各種意外情況不停的出現。

  但是還好,這種時刻的男女之間是可以不顧一切的,所以,甭管過程多麼艱辛,兩人最終還是成功來到了最後一步。

  此時此刻,陽光斜斜的灑在身下女孩漂亮的胴體上,浮在上面的搖曳樹影卻讓金鐘銘有種恍惚的感覺。這是因為無論對誰來說,赤心面對一個女孩,已經是件比較困難的事情了,如果還要赤身同時面對她的胴體,那就更困難了。

  初瓏的膚色其實不算是特別白的那種,多年以來堅持不懈的鍛鍊讓她的身體呈現出了一種健康的顏色,是屬於那種氣血充足,白裡透紅的感覺。而且配合上她此時不胖不瘦的狀態使得女孩的體型顯得極度勻稱,皮膚的彈性更是讓面前的男人有些愛不釋手。

  但不知道怎麼回事,當金鐘銘從對方下腹一路撫摸上來以後,他的動作慢慢的變得輕柔了很多,然後就只剩下一隻手在對方鎖骨和後頸附近小心的撩動著。

  「怎麼了?」初瓏意外的沒有害羞,當身體的接觸來到這份上以後其實已經沒有害羞的必要了,她只是對對方突然的緩和感到不解罷了。要知道,剛才脫衣服的時候,兩個人的動作一個比一個激烈,就好像打架一樣。

  「我在思考一件事情。」金鐘銘有點不合時宜的笑道。

  「是嗎?」初瓏也有點出戲的感覺。

  「但是……現在已經想好了。」說著話,金鐘銘突然俯身下來,攻破了對方最後一絲阻礙。「這時候要是再停下來,我就不是男人了。」

  初瓏在那一瞬間就反應了過來,她知道對方在想什麼,也知道為什麼對方會在這種時候還要想問題了——金鐘銘沒帶藍精靈!

  一絲膽怯伴隨著疼痛讓初瓏有了一絲清明,但是很快下腹的衝動掩蓋了一切,面前的人配合著頭頂的陽光,還有竹海中波動的風,這些東西混在在一切,讓她好像聽到了一曲讓人沉迷的音樂一般。這音樂激烈而又純淨,於是乎,很快初瓏就忘記了一切,然後沉浸在這動人的旋律中去了……

  陽光如雨,竹林似海,風聲如浪,人心似潮,還有……美人如玉。這時候,沉浸在裡面的何止是初瓏呢?兩個年輕人早已經不顧一切了。

  金鐘銘之前在竹林中躺下,其實是想讓時間走慢一點,但是事實告訴他,這次的時間走的有點太急了,等他再度仰頭躺在竹海中枯黃的枝葉上時,手腕上初瓏送給他的手錶明確的告訴他,他覺得短暫且意猶未盡的時間其實是很長很長,只是沉浸在這音樂中的兩人在一次次的演奏中忘記了一切罷了。

  「oppa。」顧不上整理一下身體和衣物,恢復了清明的初瓏就依偎了過了,而且完全沒有了剛才的大膽和主動。「問你件事情……」

  「懷孕了,我們就結婚。」金鐘銘的回答沒有任何拖泥帶水。「讓恩地那群人再等兩年出道!」

  初瓏仰頭想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說是點了點頭,其實是在對方胸膛上蹭了一下,經歷了這麼一個中午,兩人真真正正的來到了最親暱的關係。

  但是,這個中午帶來的後遺症絕不僅僅如此,實際上,剛才的承諾只是對其中最嚴重的一個後果做的預案罷了。除此之外,他們有著太多要解決的事情,比如說……

  「oppa,我背上感覺有點癢,還有點刺痛,像是紮了刺一樣……左胳膊下面也是。」

  「我也是。」金鐘銘無奈的答道。「剛落下來的毛竹竹葉背後是有刺的……我們剛才在地上打得滾太多了……」

  「那怎麼辦?」

  「只能回去洗澡時再說了,現在處理不掉的……」

  再比如說……

  「我腰帶去哪兒了?」

  「好像在筐子裡。」

  「筐子去哪兒了?」

  「好像被我蹬下去了,不知道滾到那邊去了。」

  「找找吧。」金鐘銘一邊無力的拽著褲子一邊往附近地勢較緩的地方找了起來。「腰帶找不到是個問題,但是筐子找不到也是個問題。」

  還比如說……

  「頭髮還是很亂,但是裡面的竹葉碎片也差不多了。」

  「嗯。」

  「我們趕緊回去洗個澡吧?」

  「嗯。」

  「怎麼了?」

  「站不起來。」初瓏有點羞澀的答道。「還是有點疼。」

  「你拎著筐子和竹筍。」金鐘銘愣了一下,然後帶著某種生動的表情站了起來。「我背你。」

  不過,這麼多後遺症和麻煩只能反襯出農家樂的老闆娘是個聰明人加好人,這是金鐘銘當天下午得出的一個結論。

  話說,當金鐘銘背著初瓏走回家庭旅館時,這位大媽正在院子裡削筍,她當時只是抬頭看了一眼兩人而已,什麼話都沒說。

  但是很快,大媽就抱著一包用超市塑料袋包著的東西慢悠悠的敲開了金鐘銘的房門。

  「這個抹在被毛竹刺扎到的地方。」大媽先是拿起了一瓶什麼藥膏。「如果只是葉子後面的絨毛是沒大事的,抹完之後忍著就行,但是如果還疼得的話,那就得用這個了。」說著,大媽拿出了一個針線盒。「必須要把刺給挑出來,不然你們就等著受罪吧!」

  金鐘銘連連點頭,心中感激萬分。

  「這是一個木梳子嗎,其實俺們這地方叫篦子。」大媽繼續慢慢悠悠的介紹道。「超市裡那種塑料梳子太鬆了,不如篦子齒密,洗澡給時候讓你的外國女朋友好好用這個梳一下頭,不然頭髮裡面的枯枝碎屑這些東西根本弄不乾淨。」

  「您真是萬家生佛。」金鐘銘的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還有這個。」大媽繼續在包裡翻騰了一下,然後取出了兩盒讓金鐘銘無言以對的東西。「認得嗎?」

  「只認得一個。」金鐘銘指著一盒藍精靈尷尬萬分的答道。

  「不要害臊嘛。」大媽毫不在意的笑道。「這有什麼害臊的?年輕人火氣大嘛,但是得注意安全。」

  「是!」金鐘銘不得不承認這是至理名言。

  「記住就好。」大媽撥愣了一下那包藍精靈,然後把另一個小藥盒取了出來。「至於這個玩意……你們自己看著用不用,琉婷……其實多說一句,這東西偶爾用一次沒啥壞處,但是堅決不能常用,那對女孩子身體不好。」

  「您真是……感激萬分。」金鐘銘都說不出話來了。

  「不用感激。」大媽把手裡的這包東西一起遞了過來。「感激個啥?開旅館時間長了,對你們這些年輕人瞭解的也多,你們根本就是管不住自己,所以這東西都常備著呢。話說回來,我又不是不收錢,到時候算在房錢裡……那個啥,熱水我給開了,趕緊洗澡吧!」

  金鐘銘無言以對,但還是對這位老闆娘佩服的不得了,人家把什麼問題都給想到了,這真是與人方便自己方便……於是乎,一個多小時後,在房間中幫著初瓏挑出背上最後一根竹刺以後,金鐘銘突然發現,好像事情的善後已經被這位神級大媽給完全解決了。

  而且,套上衣服後的初瓏似乎也是這麼想的:「oppa!」

  「嗯。」金鐘銘在對方套上外套前輕輕拂過了對方的肩膀,那個紋身上竟然還有著自己的牙印……回頭想想,當時實在是太瘋狂了。

  「吃完藥之後是不是就不用擔心了?」初瓏的目光有些奇怪。

  「98%的概率沒事。」金鐘銘笑著解釋道。「但其實……沒必要吃的。真要是萬一出了岔子,我們反倒什麼都不用多想了。」

  「總是有些膽怯的。」初瓏有些似是而非的答道。「而且我也不想這麼早就給你當家庭主婦……」

  「我知道,你說過的。」金鐘銘抱起了對方然後聞了聞,當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處在這種情形中時,那怕是沐浴露的味道都很好聞。「你從小就喜歡唱歌,可是性格卻很害羞……這些話你跟我說過很多遍,所以我不會攔著你的,安安心心的該如何就如何吧!」

  「確實蠻安心的。」初瓏鬆了一口氣。「這樣其實也好,該怎麼走就怎麼走,最關鍵的是,真有一天累了走不動了,oppa你還能伸手接住我……」

  「這是我的義務。」金鐘銘毫不遲疑的答道。

  「不過,我們現在要等在這裡嗎,還是回首爾?」

  「等在這裡吧。」金鐘銘突然輕笑了起來。「既然已經這樣了,就再多呆一會吧。而且,就算是為了報答老闆娘的恩義,咱們也應當多住幾天……省的浪費。」

  初瓏愣了一下,然後把目光停留在了那兩盒老闆娘送來的藍精靈上,超薄草莓味,10乘以2,就是20……

  呃……總之,就是這樣,有些食髓知味的兩人順勢接著住了下來,當然,他們是為了報答老闆娘的贈藥之恩,跟別的沒關係。在這些天裡,搬到一個房間裡的二人生活的極為愜意,白天吃,晚上睡,時不時的還要去挖竹筍……不到三五日,初瓏竟然覺得自己又胖了不少。

  而就在這幾天裡,在遠離安吉的各個地方也發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首先,《讓子彈飛》開始了公映,這部站著賺錢的電影給整個中國電影市場注入了一劑興奮劑,沒錯,是興奮劑而不是延命針,因為中國電影市場本來就在強勢復甦中。鋪天蓋地,漫山遍野,到處都是這部電影的影子,網絡上網絡下所有人都在談論它,首日票房三千萬到也罷了,但是全民解密的事情估計讓姜文自己都想不到。他在採訪中乾脆的告訴記者,他就是蓋了一個黃鶴樓,誰成想民間自有高手,非得寫出來一堆『故人西辭黃鶴樓』來……

  但是,這件事情給陷在溫柔鄉里的金鐘銘只帶來了一個結果,那就是他意識到自己手上很快就要多了一大筆現金……

  其次,韓國影壇那邊也開始炸開了鍋,無他,韓國電影聯合總會會長突然被爆出截留公款,說是這廝大鐘獎典禮能省就省,然後把省下的錢塞入了自己的腰包,而韓國電影振興委員會的會長鄭進周率先發難說要調查這件事情……然後人鄭仁燁當了這麼多年的總會會長自然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他也立即反擊說是經費本來就包含著總會會費在內的,而鄭進周如此瘋狂不是為了別的,正是想在自己退休後接手總會,但卻被他嚴正的拒絕了,對方是在洩私憤!

  換句話說,韓國影壇混的最開的兩個姓鄭的已經正式開撕了……

  而這件事雖然看起來很無稽,但卻牽扯到韓國影壇的方方面面,各種人物突然間密集的打電話給躲在安吉竹海邊上的金鐘銘,讓他回去參戰……

  金鐘銘本來想再晾晾那邊的,順便多在溫柔鄉里呆一會,但是躲了兩天後,留在首爾的安聖基卻率先被這兩撥人徹底給搞煩了!他直接打電話給自己的學生,然後告訴金鐘銘甭管海有什麼想法,都得趕緊回首爾把事情搞利索!

  總之,不許耽誤他安聖基拍電影!也不許耽誤你金鐘銘拍電影!

  這下子,金鐘銘終於拖不下去了,不過好在那10乘2也用光了,和初瓏商量了一下後,他們決定啟程回首爾。畢竟嘛,溫柔鄉雖好,風月無邊,但是有些東西終究還是要去面對的。甚至可以說,人活著,有些東西注定的躲不開的。所以,哪怕是兩人再捨不得,也終究選擇離開了難以忘懷的安吉。

  正所謂,我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田園將蕪胡不歸,是時候回首爾了。

  然而,世事如流水,人生似浮雲,由於有著一位神級大媽在安吉這裡幫著兩人處理了各種善後,金鐘銘和初瓏總是覺得做了就做了,已經沒有任何問題了……但實際上,男女之間的事情所產生的後遺症根本不是這位大媽能憑著她的經驗就給徹底解決的,有些麻煩和有些人還是需要他們自己面對的。

  12月中旬某日,金鐘銘和初瓏一起下了飛機。其實,初瓏本來是想和金鐘銘分開走的……省的遇到麻煩。但是金鐘銘堅持一起回去,光明正大就行,甚至他還有放任緋聞的意思,這樣方便以後的處理。

  初瓏對此當然沒有什麼反對的理由。

  不過,事實證明,麻煩永遠不是按照你的想法來的,由於兩人來的很隱秘,機場沒有任何專門等候的媒體。偶爾也有幾個民眾猛然反應過來了,哦,剛剛從自己身邊走過的好像是金鐘銘,可一轉眼人就沒了,預料中的麻煩一次都沒出現。

  但是!所以說但是!當金鐘銘和初瓏坐上來接自己的車子,然後帶著買給恩地那些人的小禮物來到她們的寢室時,一個讓初瓏愣在當場,同時讓金鐘銘四肢有些哆嗦的人卻出現了。

  「那個……教……伯父!」金鐘銘有些口齒不清的跟面前的瘦高男人鞠了一躬,手裡的東西乾脆的被他扔到了地上。

  「改口改的挺快的。」初瓏的父親,那位曾經教導過金鐘銘合氣道的清原郡合氣道館長伸手拉過了自己的閨女。「我記得前幾天初瓏跟恩地說是今天回來,看來是恩地跟我都沒記錯。那什麼?」

  「哎?」

  「你說……我是不是也要改口了,金鐘銘先生?」

  金鐘銘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但是愣了足足五秒鐘後,他嘴裡最後卻只蹦出來了一個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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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3章承諾

  夕陽西下,金鐘銘正在陪著朴館長走在首爾市間的小道上。

  「景色不錯啊。」朴館長難得露出了一副比較生動一點的表情,合氣道講究天人合一以柔克剛,說到底還是日本人根據東方儒道哲學提出來的那些,所以多年的訓練讓他對外向來都是一副不動聲色的樣子。

  「是。」金鐘銘看著被夕陽照射成金色的路面,有些機械的答道。

  「那邊那棟大樓就是你們公司的?聽說還是你的私產?」朴館長指向了不遠處那棟最顯眼的建築,從初瓏宿舍附近的角度來看它的確是很顯眼。

  「是。」金鐘銘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點什麼,但最後仍然只是一個字。

  兩人又走了幾步,一直來到了公司的舊樓根下,朴館長停在了那裡,然後再度開口了:「我從父親手裡接任館長後就很少來首爾了,但是……沒記錯的話這裡應該就是清潭洞和蠶室的分界線吧?」

  「是!」

  「你們公司的兩棟樓都在清潭洞範圍內?」

  「是!」

  「這邊的樓裡是安保公司?我記得報紙上說過。」

  「是!」

  朴館長咧嘴笑了:「為什麼從頭到尾都是一個『是』,難道你還怕我不成?我這個人修行合氣道,向來講究相與為善,點到為止。」

  金鐘銘苦澀的笑了一聲,能不怕嗎?換誰在這種狀態下見岳父不是膽顫心驚的?更何況你老人家還戰鬥力驚人……不過最重要的是你現在語氣哪裡像是相與為善的意思?

  「我……」金鐘銘想了一下,決定還是說開了好,但是話到嘴邊又嚥回去了。「伯父您今天是什麼時候來的?」

  「早上五點鐘。」

  「這麼早?」

  「必須如此啊。」朴館長面無表情的答道。「女大不中留,好好的說沒就沒,要是不來早點守著的話那怎麼能看到活人?」

  金鐘銘乾笑了一聲。

  「不開玩笑了。」朴館長再度輕笑了出來。「前天從恩地那裡只是知道你們今天要來,具體什麼時間我也不知道,想打電話問初瓏吧又怕她跟我說假話,就只好一大早來她們宿舍這裡守著了。」

  「其實沒必要這樣。」金鐘銘只覺得籠罩在對方目光下的自己渾身上下都不舒坦,尤其是對方態度突然隨和了不少以後。「您說一聲,就算初瓏一開始有些調皮,那最後我們還是會主動去見您的。」

  「調皮?」朴館長再度笑出了聲。

  「是!」金鐘銘硬著頭皮答道。

  「鐘銘啊。」朴館長戲謔的看了對方一眼。「我女兒91年的,今年20歲,剛成年,沒錯吧?」

  「是。」金鐘銘覺得自己要流汗了。

  「你說……我這個剛成年的閨女來首爾做練習生,然後突然間一聲不響的消失了……還消失了一個多月……更重要的是我等她走了二十多天才知道她當了誰的秘書,而且還跟著對方一起去雙人旅行……你管這個叫調皮?」

  金鐘銘:「……」

  「你說,這種情況下我五點鐘過來候著……過分嗎?」

  「一點都不過分!」金鐘銘只能這麼說,不過,他也不準備受這份罪了,說開了就是。「那個,伯父,其實我知道自己這次犯了一個比較嚴重的錯誤。」

  「哦?」朴館長還是用那種略帶戲謔的目光看著對方。「什麼錯誤?」

  「真要說出來嗎?」金鐘銘無語至極。

  「說吧。」朴館長微微笑著盯住了對方。

  正值下班時間,清潭洞變得分外熱鬧起來,金鐘銘甚至在不遠處看到了幾個自己公司員工往這邊走了過來。

  「要不……我們回去再說?」金鐘銘突然又喪失了勇氣,他指了指身後初瓏宿舍的方向。

  「何必呢?」朴館長漠然的搖了搖頭。「就在這兒說好了,有些事情沒必要當著初瓏的面講。」

  深呼了一口氣,金鐘銘知道今天這事比較難了了,但是搞定對方某種意義上而言是自己的義務,既然躲不掉的話,不如開誠布公了:「伯父,我知道這事做得比較讓人難以接受,當初你把才高中畢業的初瓏交給我,是要我幫她做練習生然後出道,但是一轉眼我卻把她……」

  「把她怎麼了?」朴館長的語氣有點不對勁,有些過於克制了。

  「如你所見,伯父。」金鐘銘站直了身子,然後扶了下一直戴很穩當的在眼鏡。「我們在一起了!她和我,相互接受了對方。」

  朴館長還是那副淡然的表情:「然後呢?」

  「我知道這件事情對您和伯母而言可能有些衝擊性……」

  「不是可能!」朴館長更正了對方的話。「是確實,我們倆這半個月一直在想著這件事情。」

  「可以理解。」金鐘銘有些干澀的笑道。「換了我也會覺得自己的親閨女是被人拐騙了……」

  「鐘銘。」背手站在那裡的朴館長表情嚴肅了起來。「我們也是熟人了,有些東西確實開誠布公更好一些……你以為我在意的是女兒突然戀愛了嗎?你根本就沒有發現問題的真正所在。」

  「我……其實早察覺到了。」等了一小會,金鐘銘才有些艱難的應道。

  「哦?」

  「只是不想提這個話題而已。」金鐘銘繼續說道。「我知道您真正擔心的什麼,但是關於這一點,我覺得單單靠嘴上的說法恐怕沒什麼意義。」

  「然後呢?」朴館長挑了一下自己的眉毛。

  「然後……我是希望用時間來證明自己誠意。」金鐘銘說完這句話後明顯鬆了一口氣。

  朴館長稍微想了一下,並沒有直接回應對方這個態度,他只是繼續背著手,然後沿著大樓後面的巷道踱步走了下去,金鐘銘也立即跟上。

  就這樣,兩人一句話不說,只是一前一後,慢慢的沿著蠶室這邊複雜的巷道走著,到最後,他們竟然穿過了蠶室來到了漢江邊上的漢南路上。秋冬交接,夕陽格外的短,這個時候太陽已經徹底消失,而身後的這片韓國最精華地段也已經變得五光十色起來。

  穿過了漢南路,兩人來到了漢江邊上的堤岸上。吹著已經有些凜冽意味的江風,他們終於停下了腳步。而不知道怎麼回事,或許是這片地方對自己而言太過於熟悉了,金鐘銘突然安心了起來。

  但是,朴館長在江堤上站了一會後卻給出了一個讓他有些失望的答覆:

  「說實話,我還是信不過你。」

  「可以理解。」金鐘銘還是那句話,但是語氣卻變得很是堅定和從容。「伯父從一個父親的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總是要以自己女兒為先做考慮的。」

  「鐘銘啊。」朴館長扶著混凝土的江堤坐了下來。「我們很早就認識了,坦誠的說,如果你還是當初那個小有成績的藝人,我說不定會樂見其成。但是如今,你的事業進展的太快了!」

  金鐘銘點點頭,他一開始就從對方的話裡察覺到了對方如此態度的真正緣由,初瓏這位社會經驗豐富的父親擔心自己女兒以後能不能修成正果。

  「我不是個沒見識的人。」朴館長回頭看了看華燈初上的首爾江南區。「年輕的時候闖蕩過釜山,也混跡過首爾,孩子出生後才正式接手了道館。雖然很小,但是在當地也算是一份產業,我個人也算是地方上的所謂賢達……但就是因為如此,我很清楚像你這樣的人物以後會是個什麼樣的生活……」

  「首先。」站在一旁的金鐘銘終於忍耐不住打斷了對方。「伯父不要把我當成那些人。其次,這種事情還是要看人心的……就好像跟你所熟知的那幾個所謂『人物』,在私人生活上不也是良莠不齊嗎?有壞的自然就有好的,有糜爛的自然就有乾淨的。人這種生物,之所以被稱之為萬物靈長,就是因為每個人都是有自己獨立意識且會為之努力。」

  朴館長搖了搖頭:「人到了你這層面上哪裡會有乾淨的?我認識的那些地方上的中層人物個個就糜爛的不得了,至於大人物……你應該跟他們有接觸,你說說,說出來一個我們都認識的,看看有哪個是干淨的?」

  金鐘銘腦子飛快的運轉起來,李在賢、李在鎔、李健熙、金武星、鄭夢准……這些大人物飛速的在他腦海中轉悠了起來,但是……他突然發現,正如對方所言,這些所謂的大人物其實個個在男女之事上有些讓人作嘔……而且好像李健熙這把年紀**的行徑從道德上講起來反而是最高尚的一個了。

  其實,有些東西是到了金鐘銘這個層面上才知道的事情,他不說,初瓏父親未必知道。但是金鐘銘並不屑於這麼做……於是,想了足足三四分鐘後,他才是試探性的給出了兩個名字:

  「崔泰源、李海珍?」

  「崔泰源的事情我知道。」朴館長點了點頭。「李海珍呢?」

  「李海珍和崔泰源的行徑類似。」金鐘銘稍微解釋了一下。「算是有個真愛……」

  「原來如此。」朴館長再度點了下頭。「可是鐘銘你想過沒有,如果是這樣的話,就算是你真心喜歡初瓏,不也只能學著那兩個人把她養在外面?李海珍我不清楚,就像是崔泰源,他再喜歡那個女人,居家過日子一般,甚至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韙把她公開。但是,他敢離婚,然後再光明正大的跟那個女人結婚嗎?」

  金鐘銘欲言又止。

  「或許他想離。」朴館長繼續用那種讓人有些煩躁的冷靜語氣說著自己的看法。「想跟那個女人真正在一起。但是他周圍的人,從整個SK上下再到全斗煥那邊的人,甚至他的親信、朋友,對他忠心耿耿的親信和真心為他著想的朋友,這些人都不會讓他離婚的,否則SK就完了!」

  「那不是我!」金鐘銘有些煩躁了。「我會展示自己的堅持的!」

  「我相信你這是真話。」朴館長輕笑了一聲。「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心意,因為我跟你之間不是陌生人,我知道現在你是個好孩子。但是,那只是現在,而後來的事情不是個人有意志就能做出決斷的……真到了你要結婚的時候,你身邊的人都會阻攔你和一個高中畢業的小idol結成法律婚姻的。」

  「然後呢?」金鐘銘有些生氣了。「然後他們能做什麼?我會讓這些人有資格對我指手畫腳嗎?」

  「這個道理是說不通的。」朴館長搖了搖頭。「我們倆的年紀差了近一倍,你的想法和我的經驗是對立的……說不通的。」

  「那為什麼不能給我一點時間證明呢?」

  「因為那是我親女兒。」朴館長的回答很是有力。「你見過誰願意用自己的親女兒來實驗一個年輕人的人性呢?」

  金鐘銘突然覺得有些好笑,而笑過之後他又略顯嚴肅的看向了對方:「但是……伯父,你想過沒有,我和初瓏也不會輕易的拿我們之間感情來為一個中年人的經驗買單!」

  朴館長怔在了那裡,因為他發現自己從語言邏輯上已經無言以對了。更重要的是,他發現自己面對著這個年輕人的時候其實也無計可施,不僅僅是由於對方的財富和社會地位,更是由於對方一直對自己保持著的尊重,實際上,今天所有這一切的討論和爭執就是建立在對方對自己的尊重之上的,而這種尊重又恰恰來自於對方對自己女兒的珍惜。

  這是一個死結,換句話說,那怕自己在不看好這份感情的將來,但如果他們此刻是真心的話,那自己依舊無可奈何。

  這是規則,否則就沒有那麼多讓人嘆息的事情了。

  「記住你的話!」朴館長……或者說初瓏的父親認真看著金鐘銘,然後認真的說出了這幾個字。

  「我不僅會記住自己的話。」金鐘銘坦然答道。「也會記住您今天說的話!」

  「那就好。」朴館長沉默了許久才抬頭看了看天色。「初瓏該等急了,我們回去吧。」

  兩人隨即原路返回。

  一起吃過晚飯後天色已經很晚了,由於女生宿舍很不方便,於是當天晚上,初瓏的父親和初瓏一起住進了金鐘銘家中的客房裡。然後第二天一早,他就在初瓏和金鐘銘目送中驅車離開了,全程他都沒有向一直纏著自己女兒透露任何一句昨天傍晚他跟金鐘銘討論的那個話題,而金鐘銘更是對此守口如瓶。

  男人之間的承諾,沒必要向一個雙方都共同愛惜到極點的人提及,時間會印證一切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9 14:29
第094章組織上已經研究決定了(上)

  12月20日的下午,韓國首爾秋雨如注,忠武路的某個咖啡廳裡,有幾個衣冠整潔的人正在喝咖啡。

  話說,這群人可不簡單,幾乎每一個都稱得上是忠武路的大人物,屬於那種真正能夠撼動韓國影壇的人。別的不說,服務員一眼看過去就把李秉憲給認出來了。但是,即便以李秉憲的地位卻也只能坐在這張大圓桌的外圍,而且對上其他所有人都有點賠笑的意思……不過,仔細打量起來的話,服務員們也很快釋然了,因為她們馬上就認出來那個穩穩當當坐在最中間位置的大背頭男人是誰了——大導演李滄東。以這位的資歷、身份、年齡,在韓國能夠讓他不坐到主位上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李滄東也好,李秉憲也罷,還有那些剩餘的中年人和老頭子們,漸漸的都有些焦急和煩躁的感覺了。

  「怎麼還不來?」韓國電影編劇協會會長崔希奎第一個按捺不住了。

  「不會是又想晾我們吧?」回應崔希奎的是韓載翼,這是韓國電影技術團隊協會的會長。「之前就是這樣,大鐘獎晚宴上不是說回去考慮馬上給我們答覆嗎?話是說的好好的,結果沒兩天他人就跑了,還一跑就將近兩個月……搞得我們現在這麼被動!」

  「哎,鐘銘當初那麼一走還是可以理解的。」旁邊的搭話的是李在斌,他是代表韓國電影製作人協會來的。「最起碼他躲開了青龍獎的舉動還是顯得很大度的,不然鄭在泳那邊就尷尬了,實際上青龍獎組委會都在感激他。更何況,人家在中國也是在正經的做生意嘛,博納的換股典禮不用說了,《讓子彈飛》這部破紀錄的影片也有人家的份……」

  「李理事就不要說這種話了。」崔希奎已經有些憤憤然了。「我們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他放棄青龍獎我們當然可以接受,要做生意我們也認了。可是青龍獎是在11月底,12月6號那個什麼《讓子彈飛》也已經舉辦了首映典禮,再往後這大半個月他人在哪兒?難道不是在刻意的躲著我們嗎?我們這些人左等不到右等不來,打電話還拒接,最後實在是沒轍了才提前發動的,不然能讓鄭仁燁蹦跶到現在?!」

  李在斌立即仰頭看天花板去了,老子是來打醬油的,鬼才接這話呢!

  「說到底。」韓國電影振興委員會的會長鄭進周終於開口了。「還是我們實力不足,九大協會一起發力,卻還讓鄭仁燁那個老奸巨猾的傢伙撐到現在……」

  「什麼九大協會啊?」韓載翼冷笑一聲。「說是九大協會倒他鄭仁燁,其實只有導演協會領著我們編劇協會和技術協會在幫你忙……其餘的人都在等真正的人物發話呢!」

  說話間,韓載翼毫不避諱的看向了李秉憲,但新任的韓國演員協會會長李大影帝卻頗有唾面自乾的覺悟,只見他幹笑了一聲,然後逸逸然的端起了咖啡,順便還把頭扭向了窗外……反正,我是不接這茬。

  「咳,其實安聖基前輩不願意插手這件事情是可以理解的。」鄭進周看著油鹽不進的李秉憲也是頭疼,他當然知道李秉憲是秉承誰的旨意在這半個月裡出工不出力。話說,韓國電影各大協會要聯手搞倒韓國電影總會會長鄭仁燁,演員們卻隔岸觀火,這簡直就是笑話!實際上,正是九大協會態度不一才給了鄭仁燁反擊的信心,才讓那個老頭子反過來把他鄭進周咬的死死的。

  「是啊。」聽到韓進周把話圓到了安聖基身上,崔希奎也趕緊出來打圓場。「安聖基前輩正在籌備一部電影,咱們沒必要打擾……」

  「好了!」一直面無表情的坐在上首位置的李滄東這時候突然開口了。「都別說這些廢話了。鐘銘不是個不講究的人,既然他答應了來見我們那就不會不來的。估計是剛才那陣急雨打斷了他的行程,也不要打電話催,再等等就是了。再說了,之前大半個月的現實已經明白的告訴了我們,要把鄭仁燁攆下去還是需要人家出力的,既然要仰仗人家,又何必在背後說人閒話呢?」

  李滄東03年的時候就干過文化部長,06年的時候獲過法國騎士勛章,如今《詩》又在國際上大殺特殺,再加上這位其實是被林權澤欽點的導演協會接班人……所以,積威之下,甭管是誰,聽到他開口後都老老實實的閉上了嘴,就連李秉憲都不往窗外看了。

  就這樣,眼看著牆上的時鐘慢悠悠的走著,距離金鐘銘和自己約好的時間也就是下午三點已經過去了近二十分鐘,而李滄東的心思也開始千回百轉起來。

  想當初,自己作為一個毫無執政經驗的菜鳥被文化界推舉為文化部部長。剛開始的時候確實信心滿滿,準備在文化界的支持下做點事情。但是,一來自己確實毫無執政經驗,二來官方當時這麼做只是為了拉攏韓國文化界,根本沒有真正使用自己的意思,大小事務都被幾個次官(副部長)給攬的乾乾淨淨……到最後,竟然只幹了16個月就灰溜溜的下台了。

  但是,這16個月的韓國頂級官場歷練不是白來的,雖然沒有拓展視野,可從那以後,李滄東就發現,自己對人心的觀摩以及看事情的角度確實多了一層感悟。有些背後的東西,在之前自己當作家當導演的時候,無論如何都是不會去想的。而現在呢,那些東西就好像是明明白白貼在人身上似的,自己一眼就可以看得通透。

  就拿眼前的這幅情形來說好了。鄭進周似乎是想給自己換屆選舉後留條後路,於是看上了總會會長的職務,然後他就利用職務之便從電影振興委員會裡掏出公款來,以利益收買九大協會。

  而那個鄭仁燁呢?之前也確實有些過於貪婪了,再加上那傢伙干的時間太長,慢慢的成了氣候,還真把九大協會當屬下了,更可怕的是這廝到了快退休的年紀竟然還戀棧不去。這種情況下,韓國電影人普遍性的厭惡他,倒鄭仁燁的大環境實際上已經形成了。所以,面前這兩位會長和自己身後導演協會的人才會站定立場,甚至埋怨金鐘銘不講大局。

  但是,拋開導演協會中那群窮哈哈的獨立電影導演和藝術電影導演們給自己施加的壓力,李滄東卻也不禁思考起了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已經成氣候的金鐘銘到底對這次的二鄭之爭作何觀感?

  才二十多歲的他真的討厭那個六十多歲的鄭仁燁多於五十歲的鄭進周嗎?年齡,是個推測人心的好東西。

  正在沉思之間,咖啡廳入口處突然響起了一陣騷動,李滄東睜眼看去,果然是金鐘銘來了,不過,對方的模樣似乎有些淒慘……

  「別動!」金鐘銘狠狠的一巴掌抽在了貝克的腦門上。「我讓你別動,人家是來幫你擦乾淨的,你卻甩人家一身水!」

  長著猴臉的貝克嗷嗚一聲,然後略顯委屈的往後退了半步,淋了一身雨的它實在是忍不住抖身子……這是天性,那誰都說了,天性不可奪!

  但是,面對著主人的淫威,貝克最終還是老老實實交出了自己的天性,然後蹲下去任由那個服務員過來幫它擦掉身上的水。

  「辛苦諸位了!」金鐘銘笑著跟那幾個主動上來幫忙的服務員致謝。「它還在換毛,就讓它在門口蹲著好了,要是有事情叫我,我來處理……呃,順便再幫我來杯加奶的熱拿鐵。」

  言罷,金鐘銘放下了光榮的鏟屎袋,然後拎著一隻濕漉漉的籃球走到了那個唯一做了人的大桌前。

  「諸位前輩,抱歉抱歉。」金鐘銘把籃球隨手丟到了桌子下面。「來晚了,失禮了,諸位前輩海涵。」

  說著,這廝還擰巴了一下自己那剛脫下來的運動外套的帽子,只見嘩啦啦的雨水就擠了出來……

  這下子,再有氣的人也說不出話來了。

  「原來……鐘銘你這之前是遛狗呢還是打籃球呢?」回頭看看這邊一群人的西裝革履,李滄東也覺得畫風有點不對,但卻偏偏說不出話來,人家二十來歲,遛狗咋地?打籃球咋地?還不是你們這群人個個沒出息,這把年紀才混到這份上?

  「這次真的對不住諸位。」金鐘銘逸逸然的坐了下來。「貝克正在換毛,天天需要往外跑,正好西卡帶了它這麼長時間心裡煩的不得了,所以我一回來就把這活交給了我。今天中午呢是這樣的,看看時間覺得還早,我就約了幾個鄰居發小去往十里那邊的籃球場打籃球,而且當時還想著順路嘛,打到兩點半就順便把狗牽過來,也算是遛狗了。沒成想……」

  接著金鐘銘並沒有說下去,而是抬頭看向了窗外的雨線。

  「可以理解。」之前一直憤憤然的韓載翼這時候很是感慨的點了點頭。「中午的時候天雖然陰沉沉的,但是下雨的跡象卻一點都沒有……淋成這樣還要你走過來,確實辛苦了!」

  「是啊。」李秉憲也活躍了起來。「剛才那陣雨確實太急了,沒人會因為這個怪你的。」

  「你這麼三番五次的道歉倒顯得我們太無禮了。」剛才一直愁眉苦臉的鄭進周這下子也笑眯眯了起來。

  而李在斌、崔希奎等人更是紛紛點頭附和。

  「其實更難得的是鐘銘沒有叫出租車,而是堅持淋著雨走了過來。」李滄東打量了一下門口蹲著的那隻大白狗,然後也開了口。「雖然說首爾出租允許載寵物,但是狗正在換毛,真要是坐車來那車子就很難清理了。而這種不為人知的選擇,純粹就是靠個人的修養了!」

  眾人為之一怔,但仔細想想確實如此。下著雨,天色那麼暗,金鐘銘又帶著兜帽,然後牽著狗拎著籃球,真要是一言不發的上了出租車過來那也就來了,估計誰也不知道。但是他偏偏就能一個人牽著狗頂著這麼大的雨走過來……這種類似於暗室中的決斷確實能反映出一個人的真正水準。

  而不知道怎麼回事,隨著李滄東的這句隨口的稱讚,桌子上的這些大人卻都有些心思微妙了起來,看向金鐘銘的目光也更加慎重。

  「哈!」看了桌子上的人一圈,金鐘銘輕笑了一聲。「一點小事而已,談不上什麼修養,李導演謬讚了,諸位不嫌棄我來晚已經感恩戴德了……這樣吧,下著雨,咱們有事說事?」

  桌面上更加安靜了,李滄東笑而不語,韓載翼、崔希奎根本就開始裝死,他們也不是傻子,雖然說干掉鄭仁燁對他們而言是正經事情,但是鄭進周人在這裡,無論如何也不用他們開口。當著鄭進周的面是一回事,當著意圖不明的金鐘銘的面自然又是另外一回事。

  至於李在斌和李秉憲,這倆人幹脆的看向了鄭進周,似乎是要用目光催促他。

  「是這樣的鐘銘。」鄭進周看了看金鐘銘,他也知道自己躲不過去這一遭,但索性有著倒鄭仁燁的大環境在,再加上有那位朴女士給自己撐腰,趁這個時間逼一逼對方也好。「關於上次大鐘獎晚宴上說的事情……你說你要考慮一下,但是之後出了一系列的狀況,一直沒收到你的回覆,而我們這邊實在是等不得,九大協會就先開始了……那現在你的意思是?」

  「既然諸位都已經開始了……」金鐘銘接過了服務員送上來的熱咖啡,有些凍的受不了的他先忍不住呷了一口。「那又何必再問我呢?各大協會不是統一意見了嗎?」

  李在斌聞言忍不住低頭笑了一下,製作人協會裡的那群生意人其實對這件事情完全無所謂,導演協會得罪不起大家自然要站出來表個態。但另一方面,金鐘銘態度曖昧卻也讓大家才只出聲不出力,因為所有人也都不希望因為這種無關緊要的事而得罪了金鐘銘這個生意夥伴。

  「現在的問題是……」李滄東突然開口了,他對這件事情有些不耐煩了,要不是導演協會的立場在這裡,他早就回家看雨發呆去了。「導演協會也好,電影振興委員會也好,還有各大協會的諸位,大家都力有未逮。而鄭仁燁也明明是已經要退休的年紀了,卻非得戀棧不去,搞得大家最後撕破了臉……既然如此,鐘銘你又回來了,我們就希望你能擔負起演員協會和製作人協會內部的責任……」

  李滄東的突然表態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說到底,這次『二鄭之爭』中什麼編輯協會什麼技術團隊協會都是打醬油的,真正力量強大的無外乎就是鄭進周本人和導演協會。尤其是導演協會,且不說導演是一個電影的總負責人,所有的電影人天然的要屈從於他們,更重要的是這裡面到處都是像李滄東、林權澤這樣在社會上有影響力的大佬,他們開口單個人都能引起波瀾,更何況是現在這種疊加狀態呢?

  「啊……」金鐘銘面無表情的應了一聲。「李導演和導演協會的意思我確切的收到了。」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金鐘銘長久以來的曖昧態度固然是個牽制,又何嘗不是個負擔呢?說到底,鄭仁燁確實是擋了絕大多數人的路,只是沒有更好的替代者和牽頭者才讓他活躍到現在的,現在鄭進周願意出頭,還願意給各大協會實際利益上的讓步,其實是真的符合大家心意的。

  甚至坐在這裡的李在斌,哪怕他沒有任何想法,但也是願意為了給大多人賣好而展示態度和力量的。

  從這個道理來說,金鐘銘回歸主流似乎早是就注定了的事情,也由不得鄭進周敢拉著這些人逼這次宮。

  「說句實話。」金鐘銘四處打量了一下,也明白了所有人的想法。「這件事從一開始我心裡就清楚……鄭仁燁有些過分了,他走對誰都好……是大勢所趨。」

  大家徹底鬆了一口氣。

  「不過……我之所以長久以來不願意表態其實是有些私心的。」金鐘銘突然話鋒一轉,然後還伸手拍了拍鄭進周的肩膀。「說實話,我這幾年在圈子裡爬的很快,大多數時候都是受各位同仁的幫助,因此呢,對一些事情總是感覺很敏感……大家說,老鄭他一個人又幹振興委員會的事情,又要干總會的事情,權力是不是太大了點?到時候頭頂有個這樣的強勢人物,總是讓人感覺不爽的,對不對?年輕人性子野,一點點私心……讓大家見笑了。」

  「這個倒也不能說不是個問題。」李秉憲扶著下巴附和道。「真要是鄭會長到時候一手抓著振興委員會的官方權力,一手抓著總會的組織權力……有些事情就說不好了。當然了……我這麼說不上信不過鄭會長,而是當演員的性格都比較自由自在,見到這樣的事情總是心裡犯嘀咕……」

  「秉憲和鐘銘都想多了。」崔希奎卻在旁邊輕笑道。「總會會長確實向來是無任期限制的,但是振興委員會的會長卻是認命的,等到12年就要選舉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到時候老鄭剛抓起總會的權力那邊就要放手……有些事情看起來很理所當然,實際上卻非如此!」

  「是啊。」韓載翼也跟著笑了。「從這方面考慮,這幾年鄭會長一直跟大家合作的很好……他12年退下去,留在總會這邊發揮餘熱也是大家樂於見到的……」

  「是嗎?」金鐘銘看著眼神恍惚卻一言不發的鄭進周,竟然點了點頭。「那或許是我多想了……但是……」

  「但是什麼?」李在斌算是察覺到了一點味道,只是還沒想通而已。

  「但是……我還是想聽一聽李滄東導演的意見。」金鐘銘看向了李滄東。「我的意思其實已經很清楚了。可即便如此,我還是更加尊重諸位導演的決定……如果導演協會決心已定的話,我願意為了諸位導演改變自己的心意。」

  這是明白的討要導演協會的人情了,更是要導演協會為這次行動對所有人韓國電影人背書。

  李滄東猶豫了片刻,一瞬間他覺得金鐘銘有些過分,但是一絲疑惑也在他心頭環繞,那就是他真的不懂金鐘銘為什麼要這麼顧忌鄭進周……但是,都無所謂了,回到自己身上,無論如何,倒鄭仁燁的事情已經不能停下了,否則導演協會就會成為一個笑話。而且,拍攝獨立電影的那些年輕導演們恨不能從牆縫裡找到任何一韓元,就算是鄭進周有野心,那在他給出的撥款面前,自己這些導演協會的大佬們其實也騎虎難下了!

  「鐘銘!」李滄東嚴肅的坐直了身子。「這件事情導演協會的成員們已經仔細研究過了,鄭仁燁必須要走,鄭進週會長是個不錯的總會人選。」

  「那就好。」金鐘銘點了點頭。「雖然我不同意導演協會的意見,但我會支持導演協會的決定。」

  話說到這份上,事情已經是真的定了下來,這下子,所有人也真的鬆了一口氣。

  「總算了了一樁心事!」韓載翼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既然如此……希望鐘銘你能盡快幫幫忙,鄭仁燁那老傢伙太惡劣了!」

  「韓會長說的是。」金鐘銘認真的點了點頭。「我會盡快的。」

  「那就好。」李滄東拍了拍手。「咱們就散了吧!」

  眾人群起響應,干坐了一個下午,確實該散了。

  「稍待片刻。」金鐘銘巋然不動。

  「鐘銘還有什麼事情嗎?」鄭進周心裡一突,幾乎是本能的感覺到了不妙。

  「我的意思是,既然大家要我盡快表態,我又躲了大家那麼長時間,那擇日不如撞日好了。」金鐘銘歪著腦袋看向了站起來的鄭進周。「我已經把鄭仁燁會長約了過來,時間定在下午4點,我今天就讓他滾蛋!如何?這樣,老鄭你明天就可以當雙份會長了!」

  大多數人腦子就好像進了漿糊一樣,一時間沒有搞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是,李滄東卻心思百轉,在一瞬間想通了一切——金鐘銘來之前就已經預料到了這個結局,他早有後手,今天的事情還沒完!

  數十分鐘後,鄭仁燁如期而至,而一進來他就被眼前這個陣勢給嚇到了,但是更讓他感到驚愕的是金鐘銘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鄭會長,組織上已經研究決定了,請你辭去韓國電影人總會會長的職務,安心回家抱孩子去吧!你……要不要念兩句詩,表達一下此刻的心跡?」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9 14:29
第095章組織上已經研究決定了(下)

  鄭仁燁如遭雷擊。

  要知道,一個人最失態的時候莫過於從天堂掉到地獄的那一刻,而昨天晚上鄭仁燁接到金鐘銘的電話約他來這裡『談一談』的時候,他還以為是事情的轉機到了,覺得自己終於可以正式的跟鄭進周掰掰腕子了。畢竟,安聖基之前展示的不耐煩態度和金鐘銘的曖昧躲閃他也是看在眼裡的,有這份助力在未必不能把鄭進周咬下去……

  可沒成想,今天一來就面對著這麼一個陣容,這麼一個場景,和這麼一句話。

  說實話,鄭仁燁也不傻子,就這麼一瞬間他就對自己的前景沒了指望……可是話說回來,名、利、權這三個字誰又能逃的過去呢?誰又能心甘情願的撒手呢?真要是有半分看的開,當初他就應該在一個月前趁著大鐘獎落幕的機會直接宣佈退休,就是放不下那些東西這才一把年紀的赤膊上陣狠咬鄭進周的。

  恍惚間,鄭仁燁呆立當場卻一言不發,場面上似乎尷尬了起來。

  但是,始作俑者金鐘銘卻沒有解釋和催促的慾望,而是自顧自的回頭喝起了咖啡,這個鬼天氣,有杯熱咖啡在手,簡直是享受。

  其餘人見狀更是沒法開口,要知道,他們可是跟鄭仁燁對罵了半個月的,所以現在也都只好各自低頭喝咖啡,就好像沒有對方這個人似的。

  說到這裡,就不得不佩服一下鄭仁燁這個老頭子的臉皮了,即便是在這種環境下,他竟然都能撐住了勁,然後還勉強坐到了圓桌上點了杯咖啡。

  「這個……組織是指誰?」鄭仁燁咬著牙質問道。「韓國電影人總會是獨立的法人機構,除了召集所有九大協會的常務委員召開全體大會,否則是沒有誰有權力罷免我的!」

  「那就開吧!」韓載翼冷冷的答覆道。「不過,跟現在還可以全身而退不同,到時候有些人就會身敗名裂了!」

  「鄭會長。」崔希奎也有點不耐煩了。「你覺得就算是開會你就有一線生機了?那樣只會讓你多丟一次臉罷了!你沒看到這次連演員協會和製作人協會都已經協調好立場了嗎?」

  鄭仁燁根本不理會這兩個人,只是冷笑而已,他的目光始終在李滄東和金鐘銘身上打轉,除了正面交鋒的鄭進周,也就是這倆人是真正的大boss。

  「老鄭,些許身外之物,何必呢?」金鐘銘放下咖啡後慢悠悠的開口了,但不知道怎麼回事,這話明明是說給鄭仁燁聽得,那邊鄭進周倒是先打了個哆嗦。

  「我……」鄭仁燁話說了一半卻又嚥了回去,看樣子心裡還是有些不平。

  「其實我知道前輩你是怎麼想的。」金鐘銘略顯感慨的放下了手裡的紙制咖啡杯。「辛苦了大半輩子,好不容易來到今天這個位置,憑什麼別人一句話我就要讓位子?」

  鄭仁燁一聲不吭。

  「同時,我也猜的到前輩的這種不服氣的底牌在哪裡。」金鐘銘繼續一臉平靜的說道。「不就是韓國的各種協會亂成一鍋粥,總會跟9大協會的關係根本理不清嗎?甚至普通民眾一看名字還以為其他9大協會是總會的分會呢……其實呢?這個總會不就是當初九個協會推舉出來專門處理大鐘獎的一個臨時組織嗎?只不過呢,這麼長時間了,它有了自己的財務權利,有了自己的辦事機構,有了自己的組織架構,還因為這些東西有了自己利益團體……」

  「我可沒……」鄭仁燁似乎要辯白什麼。

  「我沒說前輩貪污。」金鐘銘輕聲的制止了對方。「實際上,這一次所謂撥款截留問題我倒是反過來很理解總會的諸位,哪有既想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的道理?只不過呢,人家這邊的鄭會長手裡握著政府的所有正式撥款,他的錢比你多的多!」

  「所以我才會不服氣!」鄭仁燁的語氣算是緩和多了。

  「不服氣可以理解。」金鐘銘點了點頭,順便斜眼一瞅壓住了想要插話的韓載翼。「但是……你卻沒有資格反抗。」

  鄭仁燁冷哼一聲,似乎還是不服氣。

  「咱們繼續剛才的話。」金鐘銘繼續循循善誘扮演著政委的角色。「你的底牌在哪裡?你不就是覺得,一方面總會的人因為利益訴求會會團結一致的支持你;而另一方面,由於九大協會亂成一團,甚至所謂的九大協會的常委委員會議,自從當初『光頭運動』以後也已經十幾年沒開了,連誰又資格出席都鬧不清。這樣的話,你自然可以不怕什麼這個會那個控訴的,只要趁機把水攪渾,然後再拖下去。這個時間不需要太長,因為等一過年,你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公開向這邊這位鄭會長申請明年的大鐘獎舉辦權……到時候,這邊這位同樣身處風口浪尖的鄭會長無論是批還是不批,甚至僅僅是猶豫,事情都會被徹底鬧大鬧臭,說不定你還能趁機挾持著明年的大鐘獎擺出一副玉石俱焚的架勢,到時候很多愛惜羽毛的人自然要束手了……是這意思吧?」

  桌面上的所有人都面色不善了起來,確實如金鐘銘所言,真要是讓這廝拖到過完年,只他敢要明著繼續申請下一次大鐘獎典禮舉辦權,哪怕事情最後解決了,那所有摻和進來的人也要被這件事情搞臭,且不說幾十年大鐘獎的名聲要廢,說不定還要一起丟臉丟到國外去……

  其實,當初大家選在大鐘獎一結束就發力,就是怕這廝拉著大鐘獎玩投鼠忌器的把戲,但是卻沒想到,只要對方狠下心來,想拿大鐘獎要挾眾人,不管是舉行在即還是申請舉行,其實都是一回事!

  從方面來看,這廝確實是典型的光腳不怕穿鞋的,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是又如何?!」鄭仁燁被說穿了心思反而硬下了心腸,反正他本來就是準備玩撒潑讓這些人投鼠忌器的。

  「你還真敢……」

  「閉嘴!」

  「安靜點!」

  韓載翼的的怒氣被金鐘銘和李滄東一起按了下去。

  「我既然答應了導演協會要盡快表態,就請韓會長安心聽我說完!」金鐘銘冷冷的盯著對方提醒道。

  「讓鐘銘說!」李滄東也擺了一下手。「我們聽著就行!」

  韓載翼渾身發涼,卻又不知所措。

  「鄭會長。」金鐘銘點了點桌子。「諸位前輩著急了,咱們干脆點,這就直接說透吧!」

  「請講。」鄭仁燁擺出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咱們剛才說了。」金鐘銘看著對方問詢道。「所謂總會當初是九大協會為了方便大鐘獎舉行而建立的臨時機構……為什麼當初這個協會說建就建?為什麼現在你又能靠著這個協會硬抗九大協會?」

  「很簡單。」鄭仁燁毫不示弱的迎著金鐘銘的目光答道。「金代表,你還年輕恐怕不懂得這裡面的道道,我來告訴你,說到底,幾十年前的九大協會是真正有執行力的,而現在不過是一團散沙!」

  「原來如此。」金鐘銘點點頭。「那請鄭會長接著給我科普一下,這個執行力又是來自於哪裡呢?」

  鄭仁燁為之語塞。

  「我來告訴你吧。」金鐘銘抽了抽鼻子。「權力來自於人!」

  「哪些人?」鄭仁燁心裡微微一虛,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就有些慌張了。

  「導演!」金鐘銘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指向了對面的李滄東,李滄東則微微為之一怔。

  「演員!」接著,隨著金鐘銘的手指移動,眾人又看向了微微笑著的李秉憲。

  「編劇!」這次手指自然而然的指向了崔希奎。

  「技術人員!」大家的目光又集中在了韓載翼身上。

  「發行製作企業!」李在斌也乾笑了一聲。

  「還有政府官方監管人員。」鄭進周面無表情。

  「鄭仁燁會長,我剛才說組織,什麼叫組織?這就叫組織。這桌子上的人雖然很少,但卻代表了韓國電影界絕大部分的組成者,而那些普通的電影人賦予了他們某種權力,讓他們可以在這個小桌子上決定韓國電影界的一切!那怕是有手眼通天的人物想要插手韓國電影,那也必須要透過這些人才能在這個桌子上發聲!否則,他就違背了遊戲規則,違背了遊戲規則就要被踢出去!而我……」說著,金鐘銘指向了自己。「我之所以能對你這麼說教,不是我人生經驗什麼的勝過你,而是我現在在代表組織對你談話!剛才我沒大沒小喝止了韓會長,也不是我個人在喝止他,而是他沒懂此刻的我是在替誰說話!你剛才一進門還沒等我開口就愣住了,為什麼?因為你心裡是懂得我們這個陣容的含義的,只是你存著萬一的僥倖,覺得我們這些人沒有意識到自己手裡的權力……對不對?你以為送錢給李明博的那個貪得無厭的哥哥就有用了嗎?我明白的告訴你,他連手都插不進來!」

  鄭仁燁面色蒼白,卻依舊一言不發,而鄭進周竟然也是類似的表情。

  話說,此刻,窗外的雨下的更大了。

  「鄭仁燁會長!」沉默了一會後,李滄東也終於開口了。「算了吧,你躲不掉的!真要是不行的話,我們7個人現在就可以在這個桌子上,挨個的給你那個總會的執委們打電話,我倒想看看,任何一個想繼續在電影圈子生存的人,有誰會選擇站在你那邊?」

  所有人靜靜的看著鄭仁燁,等他答覆。而良久,這個執掌了韓國電影人總會十幾年,在另一個沒有金鐘銘的時空裡一直熬到了2016年還不退休,甚至在跟九大協會徹底鬧掰後還能冒天下之大不韙繼續單獨舉辦大鐘獎典禮的韓國電影強人,卻在面前寥寥七個人的目光下,選擇了低頭。

  權力來自於人,而很不巧的是,這個時空裡有這麼一個人很早就意識到了這一點。

  「我……不能退休了,還要擔一身污名!」鄭仁燁看向了桌子上的眾人。

  「鄭進週會長潑的髒水。」金鐘銘還是用手捂著鼻子,然後冷淡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另一邊的鄭進周。「那就請那位鄭會長為這位鄭會長擦乾淨!」

  「理所當然。」鄭進周微笑著應道,雖然得嘗所願,但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心裡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只是沒有表現出來而已。「我會為鄭仁燁會長處理好首尾的,甚至總會那邊的諸位也會酌情安排的,請鄭……請諸位放心。」

  「那我就告辭了,鄭會長那邊一做出行動我就會公開宣佈退休。」鄭仁燁起身告辭,不再戀棧。

  話說,這位來的時候興致勃勃,走的時候卻意興寥落。而轉眼間,之前半個月間還跟半個韓國影壇對撕卻不落下風的一個強人,竟然在七個坐著喝咖啡的人面前選擇投降,也著實讓這些人心思微妙了起來,因為,他們自己就是這七個人之一。

  果然,鄭仁燁走了五六分鐘,桌面上的人卻沒有一個動身說要告辭的。呵呵……見識到了權力的滋味,沒人願意撒手。

  「服務員!」金鐘銘捂著鼻子招手道。「再來一杯咖啡,跟剛才一樣就好……順便給我來點紙巾……」

  「怎麼了這是?」李滄東微微抬頭問道。

  「應該是被淋感冒了。」金鐘銘捂著鼻子答道。「不過應該沒大事。」

  「那就好。」

  「那個……」韓載翼突然插話了。「這麼好的機會,難得大家聚在一起……諸位看看,咱們是不是再多討論一些事情?」

  「這麼一說的話……」李在斌一邊輕笑著一邊吞吞吐吐了起來。「感覺咱們這個會議不太正式啊……還累得鐘銘剛才跟鄭仁燁會長解釋了那麼一大通……」

  「確實。」崔希奎也認真的點了點頭,他終於展示出了韓國電影名編劇的派頭。「剛才鄭仁燁會長雖然說的話很傷人心,但是關於九大協會亂成一團的說法卻是真真切切的……是時候規範一下了。」

  「那個……仿照大國家黨這些正式的黨派組建一個『非常態對策委員會』如何?」李在斌提出了一個很好的意見,也不知道之前怎麼不說出來。「各大協會各出一個人,就像現在這樣組成一個很小的圓桌會議,下次遇到這種非常規問題直接代表所有韓國電影人做出統一決定,然後所有成員協會必須無條件服從……實際上現在想想,之前06年的反配額限制運動,如果不是安聖基前輩當機立斷立即從國外回來,韓國電影人很可能就喪失組織性了……」

  「好主意!」金鐘銘端著咖啡連連點頭。「製作人協會就讓李在斌理事來出任這個委員吧!」

  「那多不好意思……」

  「李在斌理事就不要推辭了……那是不是可以把這件事情給定下來了?」韓載翼有些迫不及待,不過其他人並未有鄙視他的意思,技術團隊的成員向來被人忽視,能光明正大的站到台前的機會可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

  「但是這樣的話……」李秉憲卻突然提出了反對意見。「我雖然是演員協會的會長卻才疏學淺、德行不彰……而且演員們訴求不一……只有一個代表演員的名額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是不是要討論一下韓國藝人權利互助委員會的問題?」

  「是啊!」韓載翼腦子一轉就想扇自己一巴掌,真要是九大協會各出一個人,金鐘銘和安聖基這對師生怎麼辦?

  「鐘銘你怎麼看?」瞅了眼窗外那個打傘離去的背影,有些感慨的李滄東回過頭來問道。「有腹案嗎?有的話說出來大家聽聽。」

  「是這樣的。」金鐘銘當仁不讓的開口了。「首先總會就不要再出名額了,在我看來9個人的名額正合適,也可以將爭端限制在圓桌上。」

  「沒錯。」其他五個人紛紛點頭,鄭進周張嘴卻又把話嚥了進去。

  「然後為了尊重女性,女性電影人協會必須要有一個名額。」

  「理所當然。」這個當然沒人反對,而且十有八九這個名額也會公平的由編劇、導演、演員、技術團隊中產生。

  「至於獨立電影協會也應當有個名額。」

  李滄東沉吟了片刻,然後認真的點了下頭,獨立電影大多數時候其實就是導演自己一手搞出來的,這麼做其實是把這個名額讓給了導演。

  不過,身為電影振興委員會會長的韓進周卻心裡又一次咯噔了一下,別人一時間想不到他卻一清二楚,韓國政府扶持藝術電影、獨立電影的那筆最大撥款作為當初反配額運動的勝利成果,可是一直攥在安聖基手上的!金鐘銘現在還動輒去離這家咖啡廳不遠的振興委員會總部簽字畫押呢!所以,這個名額就算是必然出自導演,但這個導演也必然不會給金鐘銘師生惹麻煩。所以說,這個名額其實應該是導演協會和金鐘銘師生對半分的!

  「然後就是我們的韓國藝人權利互助委員會的事情了……」金鐘銘這句話一說出來,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說實話,這個委員會所謀求的不僅僅是演員們的福利,還是所有韓國藝人的福利……加入這裡有些不倫不類。不過……」

  「不過?」李滄東也認真了起來。

  「由於韓國電影的組織架構問題,韓國的演員工會其實一直是有名無實的……當著大家的面我也不說虛的……我的意思是,我們互助委員會的影響在那裡,誰也不能忽視,不如借殼上市!兩會合一!」

  「可以接受!」李滄東想了一下後,還是點了點頭。「演員工會其實本來就是九大協會之一,但是也正如你說的那樣,基本上已經死了……就這麼辦!」

  李在斌似乎是有想法,卻想了一下後卻也只好點了點頭。話說,演員工會怎麼死的?還不是被他們這群人投資人玩死的?現在借殼上市,指不定哪天金鐘銘就要把這把坑坑窪窪的破刀磨亮上油,然後一刀砍在誰腦袋上呢!

  但是……對上自己這個資本家,其餘的人態度卻都一致,況且金鐘銘師生勢大難制本來就是現實……不是想想就能躲掉的。

  「那麼……導演協會、振興委員會、演員協會、製作人協會、演員工會、獨立電影協會、編劇協會、女性電影人協會……還有我們技術團隊協會……事情就齊乎了!」韓載翼興奮的總結道。「至於那些雜七雜八的協會,說實話,根本就沒有代表性……該除名除名,該吸納吸納……」

  「而且有些東西名不正則言不順。」李秉憲雖然心裡很清楚自己這個名額是誰給的,但是能有一個名義上的發言權也是很不錯的,所以他也興奮了起來。「我的意思是,製作人協會也可以趁機改下名,直接改成電影發行製作企業聯合會好了……這才名副其實嘛,讓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個說話算話的組織!」

  「有道理。」李在斌笑著應道,他已經有些當仁不讓的感覺了,有實權和沒實權的區別可大多了,現在他的心態跟剛來時看熱鬧的想法已經千差萬別了,不然也就不會擔心那個演員工會被金鐘銘收走的事情了。

  「這麼一想的話……還真是一樁盛事啊!」看到所有人都喜笑顏開的樣子,鄭進周實在是不得不強顏歡笑……

  實際上,這位的心已經在滴血了,金鐘銘借刀殺人不見血,分分鐘就把自己剛剛拿到手還沒捂熱的電影人總會的權力給分走了!到頭來,自己其實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只落了個大鐘獎的籌備權力。你說,到時候真要是朴女士下令讓他堵一堵金鐘銘,自己拿什麼跟對方硬抗?!拿腦袋嗎?自己也剃光頭嚇唬人?

  可是……正如金鐘銘講的那樣,權力來自於人。當導演們、演員們、編劇們、技術團隊們……哦,還有投資商,當這些人意識到可以把人的力量集中到一起使用時,權力的組織架構就已經牢不可破了,而且確實可以在韓國影壇做到一言而興,一言而廢!

  自己作為官方代表,難道要刻意營造官方和電影人的對立情緒?這種情況下,也只能捏著鼻子先佔個位子了!

  「那個……幾點了?」金鐘銘抽著鼻子朝周圍人問道,雖然這廝手腕上就戴著一個手錶呢。

  「才4點42!」李秉憲看了眼自己的手腕。

  「那就好!」金鐘銘點了點頭。「還來得及。」

  「你約了人?」韓載翼竟然有些不捨得散會的感覺。

  「是……我約了人。」金鐘銘點點頭。「一個約到了5點,一個約到了5點半。」

  「那趕緊去吧。」李滄東笑著點了下頭。「帶上你的狗和籃球,你那隻狗蹲門口看雨線感覺都要看傻了……」

  「那就讓它接著看……」金鐘銘瞥了一眼還算老實的貝克,然後再度摀住了鼻子。「我跟那兩位說好了,就在這裡見面。」

  幾乎所有人眼皮一起跳一下,然後又一起想到了對方剛才4點鐘約得那個鄭仁燁,這個年輕人哪來的這副全盤掌握的手腕和心思?

  「約得誰,方便我們認識嗎?」鄭進周放下之前的各種心思,勉力應付了起來。

  「這件事啊……正好!」金鐘銘嘆了口氣。「正好可以跟代表了全韓國電影人力量的諸位商量一下……」

  「果然!」不知道有幾個人心裡開始緊張了。「這廝果然是一環扣一環,今天下午沒完了!」

  「是這樣的。」金鐘銘慢悠悠的說道。「我約了金東浩前輩。」

  在場的一些人開始眩暈了,而一直顯得穩如泰山的李滄東也瞪大了眼睛。

  金東浩,又經常被翻譯為金東虎。

  這位今年已經74歲,老態畢露的老爺子依舊經常在新聞上冒頭,不是給誰頒獎就是出席什麼典禮,甚至金鐘銘的某個大賞還是最佳導演什麼的好像就是被他頒出來的……總之,他是韓國影壇中活躍度極高的一位大人物!

  但實際上,這位韓國影壇脫不開的大人物卻不是一個正兒八經的電影人出身,恰恰相反,他是以文化部次官(副部長)的身份離職後主動參與韓國影壇事物的這麼一個人!換句話說,他是官方坐探,而且是明著的那種!但顯得比較強悍的一點是,那邊無論是總統換屆選舉還是黨派輪換上台,官方都沒動他,為什麼?因為這位這個坐探干的實在是太好了……

  至於為什麼這位能夠在韓國影壇明著施展影響力卻無人可制?很簡單,除了官方的協作外他有一個天大的底牌在手——想當初,就是他當為文化部次官的時候一手開創了韓國釜山電影節!

  而一個如此成功的電影節,給他帶來了足夠的聲譽、名望、利益牽連……換句話說,投鼠忌器這個詞彙放在鄭仁燁身上確實蠻合適,但是放在在金東浩這個被韓國電影人又愛又恨的人身上那才叫一個貼切!

  想當初,作為文化部次官的這位帶著幾部影片和畏畏縮縮的韓國電影人去歐洲電影節上參展,回來後人家在釜山海灘上畫了一個圈,說我們也要搞一個最好的電影節!然後人家就搞成了!釜山電影節一直到現在足足15年了,一直是所有韓國人的驕傲……順便說一句,金東浩老爺子幹了足足15年的釜山電影節執行委員會委員長!嗯……這又是怎麼當得呢?很簡單,釜山電影節執委會有個兩個規定,一個是委員長只能由執委選舉,另一個規定則是執委們由委員長提名,然後政府批准……

  怎麼樣?有木有想到傳說中的第二十二條軍規?這種情況下金東浩幾乎是用一個釜山電影節把韓國電影人的尊嚴給攪的七零八落!

  呃,莫非你以為釜山電影節之父這個稱呼是在忽悠人?

  但是……所以說但是!李滄東這時候呼吸變粗可不僅僅是因為一個導演對韓國官方人員的天然厭惡,更重要的是,想當初李大導演興致勃勃當上了文化和旅遊部部長之後,就是被這位老爺子聯手自己在文化部的老部下們給架空的……想當初,所謂的『李金之爭』可比如今的這次『二鄭之爭』鬧得大多了!

  他們之間那叫『國仇家恨』!

  「鐘銘……你約金委員長來有什麼事?」鄭進周小心翼翼的看了李滄東一眼,然後又小心翼翼的朝金鐘銘問道。

  「是這樣的。」金鐘銘低頭拉緊了運動衫的拉鏈,話說他發現自己感冒的症狀有點加劇了。「金東浩老爺子74歲了,中國唐代大詩人杜甫的那句詩說的好啊,『酒債尋常行處有,人生七十古來稀』……諸位,這把年紀了,咱們忍心看他老人家還在為釜山電影節的事情操勞嗎?!」

  「說的好!」李滄東一拍桌子,把所有人下了一大跳,這位大導演大作家終於沒有高人風範了,甚至就算是他心裡對金鐘銘的那點小心思已經看得透透的,那此刻也無所謂了。

  「鐘銘……你是想勸金委員長……退休?」李在斌目瞪口呆。

  「是啊!」金鐘銘攤攤手。「不行嗎?」

  「這個……我們還是要尊重一下金老先生的個人意願吧?」鄭進周覺得自己腦袋有點暈,今天且不提什麼電影人總會的權力丟了的破事了,畢竟那是朴女士的任務,可這要是先任由釜山電影節當著自己的面從官方手裡被這群人搶走,哪怕是一心撈錢的李明博恐怕都要先站起來找他算賬!

  「李老爺子的個人意願固然要尊重,但是我們也是為了他好!」金鐘銘言之鑿鑿。「更重要的是,李老爺子向來尊重組織上的決定,如果我們先在組織內研究好了,那他一定會對我們的決定甘之如飴的!」

  滿嘴胡話!鄭進周恨不能撕了金鐘銘的嘴!但是回頭一瞅,那邊李滄東已然兩眼發光,崔希奎和韓載翼也是躍躍欲試,甚至就連李在斌也若有所思,李秉憲……李秉憲就算了!

  總之,這副架勢真的是要趁機把金東浩給踹下去的意思啊?

  「那個……我有話說。」略作思考後,鄭進周立即決定動手阻止這個勢頭。

  「鄭會長請講。」李滄東拿出了自己當初當文化部部長的架勢,不過那雙眼睛裡的綠光卻讓對方頭皮發麻。

  「那個……」鄭進周咬咬牙。「恕在下直言,我們這些人確實可以代表韓國電影人做出一個統一的決定。但是,釜山電影節並不僅僅是跟電影相關的一件事情……它牽扯到旅遊業和官方的文化推介……因此,釜山市政府和長久以來贊助著釜山電影節的各大企業,還有當地的文化觀光企業的態度,咱們都不得不加以考慮……所以說,金東浩老先生雖然向來尊重組織的決定,但是咱們幾個人在這件事情上實在是代表不了組織啊!」

  李在斌點了點頭,韓載翼和崔希奎也有些猶豫。

  總之,難得鄭進周有急智,竟然能這麼快點出了這件事情的要害所在。

  「鐘銘怎麼說?」李滄東冷冷的看了鄭進週一眼,然後轉向了始作俑者金鐘銘。

  「我的意思很簡單。」金鐘銘再度摀住了鼻子。「鄭進週會長的說法很正確,釜山電影節牽扯甚廣……單憑我們這幾個人確實沒資格當這個龐然大物的『組織』!」

  鄭進周心裡已經哇涼哇涼的了,因為聽著金鐘銘的語氣他都能猜到下面的轉折。

  「但是……不要緊。」金鐘銘抽著鼻子艱難的轉折道。「諸位不要忘了我在釜山本地也是小有存在感的……我這次來其實已經得到了釜山本地的商會以及那幾家著名的贊助企業的諒解……他們也認為金老爺子年紀太大了……可以休息了!」

  「這就沒問題了!」李在斌一拍桌子。「釜山本地商會點頭了,基本上釜山市政府議會也就算是默認了,釜山地方議會默認了,市政府也就不好開口了……」

  眾人紛紛點頭,官商勾結這種破事就數他們李家干的最順溜,李在斌這個專家都這麼說了,那就是真沒問題了。

  「鐘銘的那個網店生意做的不錯!」李滄東揮著手指言之鑿鑿。「如果加上幾個大的贊助企業還有釜山市本地各位賢達的態度,那我們就可以代表組織找金東浩次官談話了!待會我來談……」

  眾人興致昂揚,唯獨鄭進周面色恍惚,這時候他才想起來金鐘銘不僅是個演員,人家還是國內掰著手指頭數得著的富豪,是有錢淫……在韓國,有錢淫的事情你不懂就不要摻和,指不定這個什麼釜山商會的事情,就是面前這個年輕人在跟韓進會長趙亮鎬說著這次選舉到底要給朴女士交多少錢的時候順手提了一句就過了。甚至,金鐘銘說不定都沒提,但是他現在打個電話再說,自己又能如何呢?

  「那誰來接任呢?」

  恍惚中,鄭進周被這句話激的打了個寒顫,他馬上反應了過來:「是啊,按照規定,釜山電影節的委員長需要從內部的委員中選舉產生,而委員卻需要委員長提名,我們是不是問一下金老先生心目中的人選?」

  「這件事我跟安聖基老師談過了。」金鐘銘的話讓鄭進周再度無言以對。「首先老師自己作為執委是不準備參與進來的……但是我們一致認為,現在的副委員長中,李庸觀教授最為合適……我五點半約得就是這位了……」

  再也沒人說話了!

  李庸觀,韓國中央大學電影學教授,中央大學藝術大學院院長,國際青少年電影節組織委員長,中國中央戲劇學院客座教授,釜山電影節執委會副委員長……呃,總之,這位在韓國是學界跟電影交匯點上的最高峰,他個人想上位的話沒人攔得住。

  更何況,這裡面還有一段跟眼前李滄東大導演有點拐著彎的秘辛。

  話說,當初李滄東只是個著名作家,從未想過當導演,但是某一日,一位叫朴光洙的前輩作家和導演帶他入了行,從此之後一發不可收拾……當然,這個就不多說了。而這位朴光洙導演呢,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他是釜山本地的文化界老大!想當初,金東浩創辦了釜山電影節後,正是這位朴光洙導演仗著自己地頭蛇的身份和金東浩來了一段龍爭虎鬥,雖然和自己的好友李滄東一樣是個完敗的下場……但是架不住人家是釜山本地人啊,於是他就一直當著釜山電影節的執委會副委員長,然後和金東浩老爺子相愛相殺了十幾年,中間幾度被攆出去,幾度又殺回來,02年那次他回來以後私下裡直接跟電影圈的朋友說自己這次準備熬死金東浩……呃,但是沒成想人家金東浩74了還活蹦亂跳的,那位更年輕的竟然先在肝臟的問題上撐不住了,看來酒精問題果然是韓國人的死穴……

  但是,朴光洙副委員長覺得自己熬不下去的時候,直接推選了自己一位滴酒不沾的不至交來接任他的職務,估計是希望這位肝臟好好的至交能替自己熬死金東浩。然後,朴光洙導演就回家養病去了。

  沒錯,大家估計已經明白了,這個不喝酒的至交就是這位韓國學界中電影學科的一把手李庸觀教授!

  換句話說,李庸觀不僅自己很強大,釜山本地人還都是挺他的,釜山電影節內部也是挺他的!實際上這時候再想想金鐘銘一回到韓國就立馬說服了釜山本地商會……李庸觀這個人選也是一個巨大助力好不好?

  當然,面前的李滄東更是絕了最後一絲對金鐘銘個人心思的猜度和警惕,哪怕是這麼幹有些按照這小子的指示行為的感覺,但是,為了報朴光洙導演的知遇之恩,這個李庸觀也必須要力挺!什麼導演協會什麼演員協會的話語權,什麼釜山電影節的好處落誰手裡,統統放那兒再說!

  先干金東浩,再挺李庸觀!

  就這樣,十來分鐘後,精神矍鑠的金東浩老先生按時出現在了這家咖啡廳的門口,看的出來,老先生行為敏捷身體健康記憶力超群……因為,當這位來到門口的時候竟然認出了被雨水打得身上毛都亂成一團的貝克,還低頭跟這只耷拉著腦袋的大白狗打了聲招呼……

  不過,當金東浩老先生進入咖啡廳,然後看到眼前這幅陣容的時候,他還是跟之前的鄭仁燁一樣,徹底懵在了那裡。但是,讓他跟鄭仁燁產生一樣反應的遭遇還在後面!

  「咳!」面對著前文化部次官金東浩先生,前文化部部長李滄東導演乾咳了一聲,然後慢騰騰的站了起來。「那個……金次官,組織上已經研究決定了,請你辭去釜山電影節執委會委員長的職務,安心回家抱孫子去吧!你……要不要念兩句詩,表達一下此刻的心跡?」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9 14:30
第096章文青病

  金東浩老先生對組織的信任已經達到一定程度了,這麼多年了,當其他韓國人眼巴巴的等著五十多歲就退休享福的時候,金老先生卻能夠在這個高齡不計報酬的十餘年如一日的為組織服務……嘖嘖,這種精神,這種覺悟……再對比一下那個建立小金庫的鄭仁燁,高下立判啊!

  實際上,面對著組織上的決定,老先生確實也展現出了極高的覺悟,大致的瞭解了一下情況後,二話不說,他立即決定元旦前就光榮退休!而且對李庸觀教授接任自己的職務毫無任何贅言,甚至願意以委員長的身份主動提名對方。對此,隨後趕到的李庸觀教授和李滄東導演一合計,準備為老先生在元旦舉辦一個盛大的退休典禮,然後全韓國的電影人都要來,然後以此回報老人家多年以來為韓國電影的發展所作出的貢獻……呃,這麼一來的話,很多涉足影壇的藝人就要發愁了,元旦本來就是各種典禮雲集,這個典禮恐怕又不敢不去,到時候錯過什麼電視台的發獎怎麼辦?

  答案是涼拌!誰敢不去導演協會就敢把誰的名子記在小本本上。

  總之,對上聰明人有些事情辦得就是利索,跟鄭仁燁的萬般不捨不同,金東浩來得也快去的也快。

  但是……所以說但是!當一眾人看著老爺子走之前依舊不忘跟貝克打招呼,還不忘笑摸那隻笨狗的狗頭時,所有人竟然都生出了一股意興闌珊的感覺。

  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說到底,這位這麼拿得起放的下還是因為年紀確實到了,74歲了,成敗心也好名利心也罷,不能說沒有,但是胸口的那股氣在天命面前已經自然而然的消了六成。人家現在選擇放下權力去頤養天年,去享受人生,難道真的是敗了?

  尤其是李滄東和李庸觀二人,看著老對手撐起傘後依舊顯得精神矍鑠的背影,他們心中剛剛湧起來的那份得意立即就消散了八分。因為,哪怕是終於把這位給攆走了,但說到勝敗二字,自己二人再加上因為肝病已經不能工作的朴光洙,其實都是這個老頭子的手下敗將!而且是敗得體無完膚,無可挽回!

  「這麼一看的話……老先生還真是瀟灑啊!」李在斌尷尬的笑了一下。「要是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諸位,咱們元旦釜山再見?」

  「那就這樣吧!」李滄東隨意的點了下頭,算是批准了這次咖啡店會議的散場。

  「鐘銘,我先回去了。」李在斌起身後又拍了一下金鐘銘的肩膀。「有機會再一起喝一杯,中國那邊的事情我蠻感興趣的。」

  「也好。」金鐘銘不以為意的點點頭。

  就這樣,李在斌先走,然後像是開了閘一樣,韓載翼、崔希奎、李秉憲等人紛紛告辭,然後李庸觀也站起來說自己要趕去釜山交接,還要籌備金東浩的退休典禮,所以要先行告辭。當然了,這個表情一直很嚴肅的教授走前還是認真感謝了金鐘銘,順便還讓金鐘銘替他向安聖基致意。

  最後剩下的三人中,鄭進周似乎是有話想跟金鐘銘說,但是看著紋絲不動的李滄東,猶豫了一會後他也選擇告辭了,說是要去聯絡媒體朋友給鄭仁燁洗白。

  於是乎,偌大的咖啡廳裡,很快就只剩下金鐘銘和李滄東這兩個真正的人物了。

  「你怎麼還不走?」李滄東一開口似乎就想攆人。「不去買點感冒藥嗎?」

  「感冒而已,對我這個年紀的人簡直是蚊子叮了一下的小事」金鐘銘捂著鼻子坦然答道。「倒是前輩你,原本應該是最不耐煩最想走的一個吧,現在怎麼反倒坐著不動了?」

  「我只是作家的職業病犯了,想著這一下午的事情,然後心生感慨不想走罷了。」說到這裡,李滄東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不像你,留下來是典型的心存不良。」

  「我哪裡心存不良?」金鐘銘連連否認。「前輩太看得起我了!」

  「你是不是想告訴我鄭進周這傢伙投靠了某位很有可能成為下任總統的人物,所以他會繼續執掌電影振興委員會?」李滄東端起咖啡杯想喝一口,卻發現已經冰涼了,只好重新放了回去。「然後還想提醒我,我們導演協會這次倒鄭仁燁其實是前門拒狼後門進虎。然後是你金鐘銘早有察覺,用漂亮的手腕幫我們遏制住了鄭進周……是這意思吧?」

  金鐘銘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絲毫沒有感到驚訝,李滄東能聽出來他的暗示是理所當然的,不然一開始他也就不會眼皮都不眨一下就配合著自己把總會的權力給廢掉了。那時候對方應該就已經想明白一切的一切了。

  「朴女士?」略作思考後,李滄東給出了一個更為正確的答案。

  「哎。」

  「也只能是她了。」

  「是啊。」金鐘銘不置可否。

  「我蠻討厭這些人的。」李滄東嘆了口氣。「每次選舉前都要逼文化界站隊……」

  「全韓國都要站隊。」金鐘銘搖搖頭。「只不過因為我們這個行當天然的容易起到更大的作用,所以顯得突出而已……前輩看看三大電視台,那才叫一個激烈!」

  「算了……不說這些事情了。」李滄東不耐的搖搖頭,然後強行轉移了話題。「中國之行有什麼收穫嗎?」

  金鐘銘稍微怔了一下,他捂著鼻子抬起頭仔細打量了一下對方,但卻沒有看出來什麼結果。

  「看我幹嗎?」李滄東失笑道。「臉上有花?」

  「那倒不是。」金鐘銘有些尷尬的放下了手。「只是很不理解前輩為什麼要問這個……您看,我在那邊是有些收穫,但主要都是生意上的。」

  「未必吧?」李滄東搖了搖頭。「我倒是覺得你這一趟成熟了不少。」

  「這話從何說起?」金鐘銘乾笑著反問道。

  「從你在北影發表的演講說起。」李滄東平靜的答道。「我聽了你的演講全文,聽得出來……你確實長進了不少。」

  金鐘銘茫然不知所措:「不是……您怎麼會聽到我的演講?我就是在一間教室裡……」

  「這是二十一世紀。」李滄東感到有些好笑。「中國是韓國的鄰國,實際上對於韓國電影人而言京城絕對是國外最熟悉的一個地方。我拜託一位北影的教授朋友幫我錄了音,就是這麼簡單。」

  金鐘銘無言以對。

  「其實吧。」李滄東似乎是來了點興致。「我對中國京城的北三環應該比你更熟悉……你知道嗎,我很早之前就去過北影……」

  「我知道。」金鐘銘稍微回憶了一下在北影時中午飯桌上那些接待人員提及的事情。「您當時作為韓國文化界的代表去訪問,對面好像是文化部外交部一起出動,最後還在北影的大禮堂發表了正式演講……」

  「不是那一次。」李滄東搖了搖頭。「更早的時候……93年吧,我都忘了時間了,我路過了一次北影。」

  「然後呢?」金鐘銘不解其意。

  「當時的我痴迷著魯迅先生的文章。」李滄東給出了一個讓金鐘銘無言以對的解釋。「一直想到中國去看一看,然後背個包就去了,去了之後很自然的就路過了北影……再然後我就特別想辭掉老師的職務,然後在京城北三環那邊開一家餐館……」

  「開餐館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金鐘銘不明覺厲。

  「沒有。」李滄東搖了搖頭。「只是單純的想在北影附近找個落腳點,然後寫一本關於海淀那邊的學生和老師的小說罷了……」

  金鐘銘更加無言以對。

  「但是……很可惜。」李滄東嘆了口氣。「一來中國那邊一個外國人想開餐館實在是太難了,二來韓國這邊確實前途似錦,我的小說越來越受歡迎……所以,最後還是身不由己的被人的慾望所裹挾,然後回到了所謂的正確人生道路上……不過,那次的衝動是我這輩子最驕傲的事情,也是我對於中國的一個非常美好的回憶,更是我對北影這個學校初始印象。」

  「您是想告訴我,『最難得不是寫詩,而是缺乏一顆寫詩的心』嗎?」金鐘銘引用了對方《詩》裡的名言。

  「是啊。」李滄東面色平和的點了點頭。「我就是這個意思。最難得不是發現美,而是缺乏一顆關注生活的心。而且,雖然我們所擁有著很多美麗的東西,但是隨著時間在不停的前行著,各種美好的東西也在不停的消逝著。面對著這幅情形大多數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像當時的我一樣被慾望裹挾著回歸到所謂的正確道路上……人不應該忘記現實,但也不應該放任美好的東西就那麼白白消逝……」

  「既然如此。」金鐘銘有些不禮貌的打斷了對方的詩情畫意。「那您為什麼還要這麼配合我追求自己的慾望呢?」

  「首先。」李滄東並未因為這種語言上的冒犯而生氣。「我就算是不配合也攔不住你的……你恐怕還沒注意到,如今的你大勢已成,已經沒有人願意擋在你面前了,只要你自己握住本心,不讓自己內部傾覆,那以後的事情幾乎水到渠成。」

  金鐘銘不置可否。

  「其次。」李滄東繼續用那種平和到極致的語調說道。「你太年輕了,所以身上美好的東西是我周圍人中最多的那個。看到金東浩先生這麼灑脫的走掉……我確實又有了一些不合時宜的感慨……所以,別在意。」

  說完,李滄東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脫下來的外套,然後如同金東浩那樣瀟灑的走了。

  「艹!」金鐘銘心中暗罵,個個整的跟世外高人似的,就我一個是小人?剛才黑金東浩的時候怎麼沒看見你的文青風範?

  不過,話雖如此,拋開對對方這種深度文青病的鄙視後,金鐘銘隱約中還是很感激對方這種發自內心的提點的。哪怕是這種文青病毫無意義可言,但是莫名其妙的收穫了一個人的善意還是不賴的。尤其是這份善意的主人還是韓國影壇最頂級的大人物。

  干坐了一會,金鐘銘還是捂著鼻子站了起來,他也得走了。

  「金鐘銘先生……貝克在這裡。」一名女服務員趕緊把狗牽了過來。

  「怎麼把它放進來了?」金鐘銘趕緊陪笑道。「沒把店裡弄的一團糟吧?」

  「沒有。」服務員笑著解釋道。「貝克很乖,一直蹲在暖氣旁邊,像隻貓一樣……而且外面下雪了,我們是怕它凍著……」

  金鐘銘聞言茫然的看向了外面。果然,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外面的雨線竟然慢慢的變成了飛舞著的雪花,雖然地面上因為積水的緣故還是落地就化,但是看著天空中的架勢估計又是一個白色聖誕了。

  「聖誕嗎?冬天來了啊!」金鐘銘突然間感覺到了一種急迫感。「元旦後就要拍戲了,可是自己還有著太多的事情需要處理和安排,時不我待啊!」

  抱著這樣的想法,金鐘銘在滿足了幾個服務員合影的要求後就迅速結賬離開了……但是,當他的腳步踏上外面的路面時,隨著一股冷風襲來,之前李滄東的那幾句話卻又讓他心思浮動了起來。

  「人不應該忘記現實,但也不應該放任美好的東西就那麼白白消逝……」

  有些話,就是能那麼立竿見影的打動人心。踩了踩腳下的『積水』,金鐘銘這才發現所謂的積水已經被低溫和風的作用下凍硬了,根本就沒有想像中的泥濘和不堪。而在咖啡廳裡暖和了身體的貝克更是活躍了起來,它伸出舌頭去舔落在自己身上的雪花,然後又撒了歡似的在凍實了的地面上亂蹦……

  金鐘銘四處打量了一下,抽了抽鼻子,然後掏出了手機:「優博噻優……二毛,問問初瓏和毛毛出來吃飯不……貝克我正牽著呢……你不知道?下雪了……哎,沒錯,文青病犯了,你有意見?」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9 14:30
第097章是病都會傳染(上)

  「感冒了就回家吃不行嗎?」當金鐘銘打到第四個噴嚏以後西卡終於忍不住了。

  「阿……嚏!」回應西卡的是金鐘銘的第五個噴嚏。

  「問題不是感冒吧?」Krystal用自己的紅色運動鞋狠狠的踢了一下腳下的冰渣子,不滿之意溢於言表。「說好的下雪呢?我怎麼從頭到尾都沒看到一點雪花?」

  「那是……咳……咳咳……」金鐘銘準備解釋一下,但是很快,鼻子裡的那種生理反射再加上尷尬的心理就把他憋的滿臉通紅。

  「其實下午的時候真下雪了。」這邊初瓏趕緊放下貝克站了起來。「五點多到六點多的樣子,那時候正好我從公司離開,當時下的還蠻大的,但不知道怎麼回事很快又停了……」

  「沒錯。」金鐘銘總算緩過勁來了。「二毛你那時候肯定窩在屋子裡呢,正好錯過去了。」

  「是嗎?」Krystal將信將疑道。「可是明明一下午外面都在下雨啊……」

  「別可是那個了!」抱著懷還哆嗦著的的西卡有點不耐煩了。「就算是下雪了,為什麼就要出來吃?這麼冷的天還讓我從床上下來,還跑出來挨凍……簡直了!」

  「稍微感染了一點文青病的症狀,李滄東導演傳染的。」金鐘銘捂著鼻子應道。「不過話說回來,感覺這次回來以後毛毛你脾氣見長啊……難道貝克這段時間掉的毛太多了?」

  「……算了!」西卡欲言又止。「那什麼吧,別管什麼文青病了,既然出來了,咱們趕緊找個地方進去吧,最起碼暖和一點。」

  「是啊。」初瓏也連連點頭。「oppa你再這麼凍下去估計真要惡化……」

  「可是吃什麼呢?」金鐘銘確實覺得自己的鼻腔中有點惡化的感覺。

  「這麼冷的天……吃火鍋吧?」西卡還是那副凍的直哆嗦的樣子。

  「其實吃什麼都行。」Krystal一邊說一邊蹲下來捏住了貝克的面頰。「關鍵問題是哪家餐廳能讓貝克進去……果然像個猴子似的……」

  「那樣的話就不好找了。」金鐘銘為難的搖搖頭。「正式的餐廳能讓它蹲在門裡面就不錯了……我原本的意思是看到下雪了,我們可以找路邊攤直接在外面坐著吃……」

  「哦!」Krystal恍然大悟。「伍德你原本是想帶我們吃關東煮之類的東西嗎?其實現在也可以去……」

  「冷!」西卡用一個字否決了這個提議。

  「確實夠冷的。」金鐘銘斜著眼睛應道。

  「我就是怕冷,你有意見?」西卡竟然注意到了金鐘銘話裡的嘲諷。

  「冰公主還怕冷?」金鐘銘毫不客氣的反駁道。

  「冰公主本來就冷!」

  「怪不得天天對人說自己是冰公主……」

  「你有意見?」

  「……」

  「……」

  就這樣,兩人邊吵邊走,根本就沒做任何掩飾。不過,幸虧這一路上又是風又是冰渣的,周邊路人都是行色匆匆外加小心翼翼的樣子,而兩人也都穿著外套帶著兜帽,不然真要是被認出來那就好看了。

  前面兩人在氣勢洶洶的吵嘴,後面兩人則緊緊的抱在了一起取暖,Krystal外側的手上拽著貝克的狗鏈,而初瓏外側的手裡則拎著它的鏟屎套裝,然後兩人一狗就這麼晃晃悠悠的跟在後面,既不知道該不該插嘴,也不知道這麼下去到底能不能找到吃飯的地方……但是,反正就跟著唄!

  走了大概半個小時,四人竟然一路就這樣從匯合處的往十里附近走到了明洞附近……而西卡跟金鐘銘竟然還在吵吵著!

  「初瓏姐……」早早的把貝克的狗鏈卡在自己腰帶上的Krystal略顯無聊的打了個哈欠。「咱們要不要直接回頭?我有點餓了,這麼下去一直到半夜咱們都吃不到晚飯……初瓏姐?」

  「哦!」似乎一直在想著什麼的初瓏這才回過了神來,她笑著攬住了對方的肩膀。「說的也是,要不……咱們不理他們了,直接回狎鷗亭那邊怎麼樣?」

  這次輪到Krystal這個出主意的人面色古怪了起來,她歪著腦袋看了看身邊的這個小姐姐,明顯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了?」初瓏輕聲問道。

  「沒什麼,我們……真的要扔下他們兩個?」Krystal的語調顯得很艱難。

  「你不冷嗎?」初瓏問得很認真。

  「冷!」Krystal點了點頭。

  「不餓嗎?」

  「餓!」

  「那為什麼不可以先回去?」

  初瓏給出的理由顯得無懈可擊,Krystal略微思考了幾秒鐘,然後就重重的點了點頭。不過,小丫頭走時僅僅的抱住了初瓏的胳膊,不知道是不是想取暖……

  就這樣,前面兩人依舊憤憤然的往前走,一路上吵的頭上都冒白氣了,卻絲毫沒發現身後的二人一狗已然消失了許久。

  當然,這種情況終究要被打破,當兄妹二人來到一條滿是飯店的街上時,他們不約而同的暫停了爭執,然後往後看了過去……呃,自然是漆黑一片,不要說兩個大活人了,就連貝克的一根毛都沒見到。

  「應該是……被我們吵煩了。」金鐘銘第一時間就猜到了緣故。「所以直接回去了。」

  「難為他們了!」西卡沒好氣的答道。「我的車子停在往十里,她們也不會開車,只能走回去了……打電話問下吧!」

  金鐘銘從善如流,即刻打了個電話給初瓏,還好,電話登時就接通了,而對面的答覆也讓他安心了起來。原來,兩人一狗走的很快,這時候她們已經到漢江南邊了,正在沿著漢南路往狎鷗亭趕。而漢南路作為首爾近乎東西主幹道的地位,沿途燈光、人流都不缺,上了這裡基本上也就不用擔心她們了。

  「咱們別吵了。」西卡一屁股蹲在了旁邊的馬路牙子上。「吵著吵著把你最心疼的兩個人給吵沒了……」

  金鐘銘啞然失笑,然後也跟著對方蹲了下來。

  「笑什麼?」西卡嘴上說著不吵了,但是語氣依然顯得很沖。

  「沒什麼……」金鐘銘笑著搖搖頭。「我只是在找合適的餐館,既然只有我們兩個人了,沒必要還在馬路牙子上挨凍啊……對面的意大利餐廳如何?」

  「不想吃意大利菜……」

  「那想吃什麼,反正不能在這裡凍著吧?」金鐘銘失笑著隔著兜帽拍了拍對方的腦袋。「多大的人了,總不能老是這樣小孩子脾氣吧?」

  西卡不說話了。

  兄妹二人於是靜靜的蹲在了路邊,既不出聲也不起身,漆黑的初冬夜空下,不知道各懷著什麼心思。

  不過,在首爾這個小地方,這種沉默總是容易被打破的,就在兩人一言不發的時候,剛才金鐘銘指著的那家意大利餐廳裡卻有些意外的人聲鼎沸。從用餐區到門口,從迎賓區到前台,一路上都有人在不停的架設著什麼設備,廚房中更是有人發表著什麼演講……

  「記住了,雖然下午的雨夾雪打擾了我們的進度,但是……現在重新開始!到晚上十點為止,賣出錢多的那個隊伍獲勝,就是這麼簡單!」說著,李輝才狠狠的摁了一下桌面上的鈴鐺,然後高舉雙手喊了句不知所謂的口號。「炸豬排隊必勝!」

  可惜,沒人理他,所有人都有些有氣無力的感覺。

  「哎!」李真無奈的嘆了口氣。「怪不得Narsha天天說你是無能的主持人……不知道我們做了300份豬肉料已經很累了嗎?還被廚師長訓到了現在……」

  「關鍵是鍋底糊了的事情到底要怎麼辦?」申鳳善這時候已經沒有開玩笑的心思了。「到時候客人點單,我們難道要給他用糊了的餡料炸豬排?」

  「應該沒問題……」一直捂著臉的妮可開口了。「這天氣太冷了,路面還都結了冰,再加上下午因為下雨我們沒有宣傳……300份炸豬排估計根本賣不完……估計那鍋糊了的餡料根本用不到……」

  場面愈加沉悶了。

  「啊啊啊……!」說話間,IU連蹦帶跳外加大呼小叫的從外面跑進了廚房。「意大利麵隊印了一大摞傳單,洪哲oppa準備帶著智妍和仁英姐到門口發傳單拉客人!」

  「怎麼忘了這一茬了?」李輝才面露尷尬。「現在怎麼辦,我們要不要也去宣傳一下?」

  「所以說……我都不想吐槽你的無能了!」蹲在一邊的Narsha咬牙切齒。「現在還去宣傳幹嗎,來得及嗎?」

  「那怎麼辦?」李輝才更加無力了起來。

  「讓iu和仁娜穿上女僕裝等在外面。」申鳳善突然站了起來。「用****!只要意大利麵隊拉來了客人,我們就直接讓他們點炸豬排!」

  「好主意!」李輝才大為讚賞,廚房裡終於恢復了一點生氣。

  「確實好主意啊!」Narsha也大為讚賞。「其實我也可以去……」

  「你要負責端盤子!」申鳳善毫不客氣的把Narsha堵了回去。

  與此同時,意大利餐廳的對面,金鐘銘略顯怪異的發現,對面餐廳竟然走出來了兩個女僕裝的服務員,手裡還拿著傳單一樣的東西。

  這尼瑪可是剛下過雨夾雪滿地冰溜的大冷天!

  「她們不冷嗎?」昏暗的燈光下,西卡也發現了那兩個人。「幹什麼都不容易啊!」

  「是啊!」金鐘銘附和的點了下頭。「確實幹什麼都不容易……所以,人和人要多體諒!」

  「哈!」西卡冷笑一聲。「你敏感過頭了。」

  「什麼意思?」金鐘銘微微扭頭問道。「吵架總得有理由吧?肯定是人跟人之間出了問題才會吵吧?我們倆鬧了一路了,這時候無論如何我說這樣的話都稱不上是敏感吧?」

  西卡幽幽嘆了口氣:「伍德……你想多了,其實人嘛,是可以無緣無故的心裡難受或者高興的……」

  「我管那個叫文青病……你被我傳染了?」金鐘銘說出這話時才覺得鼻子竟然通暢了不少,看來一路上的爭嘴還是有好處的。

  「隨便什麼吧。」西卡不以為意的應道。「我就是心情不好,還不能對你發脾氣嗎?」

  「當然可以。」金鐘銘笑著點了點頭。「毛毛你想什麼時候發脾氣,就什麼時候發脾氣……」

  「哼!」西卡並沒有被對方哄小孩子式的手段給騙到,她很不屑的擺出了冰公主的高冷模樣,然後把頭扭了過去。

  「只是……最好不要只在初瓏面前發脾氣。」看著對方安生了不少,金鐘銘心裡卻有些苦澀。

  當然了,這話沒說出口。

  話說,雖然一開始有些糊裡糊塗的,金鐘銘一度還以為對方真的是純粹心情不好呢。但是,隨著後來話裡話外的意思,他就看的很清楚了——西卡這應該是在吃初瓏的醋。怎麼說呢?吃醋這個詞或許不夠準確,應該說她是產生了危機感,初瓏和自己出去一趟就轉變了身份,雖然兩人沒有刻意的秀恩愛,但是西卡在旁邊卻明顯能感覺的到,金鐘銘身邊多了一個不亞於自己的親近的人。而更要命的是,和Krystal與初瓏同吃同住數年的親暱關係不同,西卡和初瓏最多稱得上是熟悉……所以,她有些不適應。

  雖然想通了緣故,可金鐘銘心裡依然有兩個問題百思不得其解。

  首先,為什麼當初她會對恩靜那麼好,而現在卻是一種截然相反的態度呢?

  其次,初瓏呢?選擇悄悄回去的初瓏心裡又是怎麼想的?她看出來了嗎?她為什麼要回去呢?

  一念至此,金鐘銘也再度沉默了下去,氣氛很快回到了剛剛的狀態,兄妹二人並肩蹲在那裡,不知道對方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要凍死了!」馬路對面的意大利餐廳門口,一身女僕裝的徐仁英凍的眼淚都出來了。

  「太過分了!」智妍乾脆抱住了徐仁英取暖。「這樣的天氣不該呆在廚房裡烤火爐嗎?」

  「回去吧!」說話的不是盧洪哲這個瘋子,而是實在看不下去的《英雄豪傑》的pd。「再這麼下去會凍出病來的!」

  「但是……總不能一個傳單都不發就回去吧?」盧洪哲滿臉尷尬,節目中和李輝才的無能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他的『瘋狂』。「最起碼發兩個……隨便發完兩張咱們就回去!」

  「這個天氣,沒人看傳單的……」pd苦口婆心的勸道。「想吃飯的自然就進來了,不想吃飯的人家是想回家,腦袋縮衣服裡都不願意抬頭的那種……而且你也不用擔心沒顧客,下了雨夾雪不是你們的責任,咱們可以讓大家馬上發動人脈,打電話邀請藝人朋友過來湊數就是了,反正是善款捐助,很多人都會願意過來的……你去幹嗎?」

  「對面!」盧洪哲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指著對面馬路牙子上坐著的兩人喊道。「好像是吵架的情侶……仁英、智妍,趕緊去,把那兩個人拉進餐廳裡,咱們就不發傳單了!」

  智妍跟徐仁英對視了一眼,兩人立即齊齊的把傳單往盧洪哲懷裡一塞,然後就拖著女僕裝一路小跑著往步行街對面衝了過去。

  與此同時,金鐘銘和西卡則齊刷刷的抬起了頭。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9 14:30
第098章是病都會傳染(中)

  穿著黑色女僕裝的劉仁娜和iu一臉惶恐的逃回了廚房。

  「客人拉到了吧?」問話的是申鳳善,她這時候已經換上了廚師裝,正在那裡煞有介事的給豬排加蛋液和面包糠,而當她用眼角瞥到來人後頭都沒抬就迫不及待的準備開炸了……話說,對於劉仁娜加iu這對組合的色//誘能力,申鳳善還是很有信心的。

  「先別炸!」劉仁娜幾乎已經癱倒在身後的灶台上了,說話也帶著粗氣。「客人沒點單呢!」

  「是啊。」iu跟在後面點頭道。

  「要你們有什麼用?」申鳳善不爽的放下了豬排。「我要是有你們倆這樣的臉蛋什麼客人拉不過來?一個攔住智妍,一個拉住客人不就行了?」

  「客人們都是前輩。」iu不滿的解釋道。「我們不敢硬拉。」

  「哦!」申鳳善似乎反應了過來。「前輩們?是智妍叫來的幾個前輩吧?」

  「好像是……」iu糊裡糊塗的答道。

  「那你們就更應該搶過來!」妮可氣勢洶洶的從一堆豬肉裡面抬起了頭。「藝人前輩肯定會更配合的!」

  劉仁娜和iu無語的對視了一眼,然後還是iu有些怯生生的解釋了一下:「是兩個前輩一起來的,一男一女,我們不好*色////誘……」

  「不是這個問題吧?」劉仁娜反過來對iu無語了。「單獨一位過來你就敢色///誘?」

  「有什麼不可以的?」妮可站著說話不腰疼。「給你們穿這麼漂亮的女僕裝是為了搞笑嗎?」

  「妮可你的廚師裝也蠻可愛的。」劉仁娜毫不客氣的反駁道。「趁著沒點單,要不……可可你拿著菜單去誘一下?」

  「這有什麼不行啊?」妮可毫不客氣的拿下油汪汪的塑料手套,抓起對方手裡的菜單就氣勢洶洶的走了出去……

  「喲,妮可。」金鐘銘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拎著菜單出來卻又準備逃回去的廚師。「廚師裝不錯……」

  「哎……」妮可恨不能回廚房先把那兩個傢伙給炸了,但此時也必須先強顏歡笑。「代表……哦,西卡姐姐?」

  西卡捂著嘴笑得都快直不起腰了:「可可,剛才那兩個搶客人的呢?」

  「被我攆跑了,西卡姐姐,要吃炸豬排嗎?我親手炸的,今天我是炸豬排隊的主廚。」妮可看到西卡後算是鬆了一口氣,甭管如何,07三大女團私下的關係都還是很鐵的。

  至於金鐘銘……說實話,有些人瞭解越深相處的越隨意,有些人呃瞭解越深相處起來就越惶恐。kara來到cube後,一方面固然是跟金鐘銘的關係更近了一層,畢竟是有了利益鏈條了嘛。但是另一方面,看著對方在公司內的威勢日重,切身的感覺到了那種份量以後,她們對待金鐘銘反而沒有進入公司前那麼隨意了。

  嘛,好在西卡在。

  「那給我來份炸豬排吧!」果然,西卡在研究了一會對方的廚師裝後很隨意的選擇了炸豬排,沒讓妮可白跑這一趟。

  「西卡前輩不來一份意大利麵嗎?」說話間暖和了手腳的智妍又飛速的跑了回來,這時候金鐘銘才注意到她身上的女僕裝是粉色的,很明顯是分了隊,剛才在外面黑燈瞎火的根本看不清。「兩位可是我和仁英姐挨著凍從大街上拉回來的客人……」

  西卡一臉為難。

  「算了吧,智妍。」瞥了一眼西卡後,金鐘銘低頭失笑道。「你知道之前我們倆為什麼坐在對面馬路上生悶氣嗎?」

  「為什麼?」智妍偷看了西卡一眼。

  「因為晚飯的緣故。」金鐘銘笑著解釋道。「我當時不知道你們在這家餐廳,就指著這邊讓她來吃意大利麵,但是她死活不樂意,然後我們倆就蹲在對面鬧了起來……」

  「真羨慕有日常生活的人。」盧洪哲不知道從哪裡搞到了一套服務生的領結和西裝,也從後面逸逸然的走了出來。「居然還有藝人有時間為了吃不吃意大利麵生悶氣?」

  「這算什麼?」金鐘銘一副你太大驚小怪了的意思。「我們在門口蹲的時間比你想像的要長,原本Krystal和貝克也在的,後來她餓的實在不行了,竟然一個人牽著貝克回家了……」

  「你們蹲了多長時間?」盧洪哲都被這無厘頭的悶氣給逗笑了。「我遠遠的看到你們身影就覺得你們應該是在生氣……」

  西卡和金鐘銘對視了一眼,然後齊刷刷的搖了搖頭:「不知道。」

  「無所謂了……呃,你看這樣好了。」盧洪哲也搖了搖頭。「你們倆是今天的前兩位客人,不如一份意大利麵一份豬排,算是開個好頭,也算是給我們省事了……」

  「可以!」西卡替金鐘銘選定了意大利麵。

  「那就去做吧!」金鐘銘也無所謂的點點頭。「最起碼得能吃。」

  「是這樣的。」小恐龍眼睛發亮的盯住了金鐘銘。「我們這裡的規矩是先付錢,再下單!」

  「多少錢?」在西卡的注視下,金鐘銘無奈的掏出了錢包。

  「慈善活動,想給多少就給多少……」盧洪哲眼睛一轉就臨時改了規矩。

  金鐘銘乾笑了一聲,然後把錢包裡的所有現金都擺了出來:「五十三萬六千多韓元……夠……」

  「夠了!」妮可和智妍伸手就準備搶。

  「不是……」金鐘銘抬起胳膊擋住了妮可。「這是我意大利麵的錢,誰吃的問誰要……炸豬排的錢你找對面。」

  趁著這個機會,智妍刷的一下搶走了所有的現金,還不忘和盧洪哲配合默契的對拍了一下巴掌,然後齊聲歡呼,……無奈之下,妮可只好茫然的看向了西卡,而西卡則一臉不可思議的瞪向了金鐘銘。

  「看我幹嗎?」金鐘銘毫不在意的後仰靠在了隔板上。「你缺一頓飯錢嗎?」

  「我沒帶錢包!」西卡憤憤然的拍了下桌子。「錢包和你的籃球還有你淋濕的衣服都放在往十里那邊我車裡了!」

  「今天這個天氣你還有心思打籃球,怪不得會被淋濕!」盧洪哲一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你不是意大利麵組的嗎?」金鐘銘不耐的甩了下手。「拿了錢就去做飯!至於毛毛……你付不起錢可以留下來幫著刷盤子,還可以幫著端盤子,反正除了不能讓她炸豬排外,妮可你看著用她就好!」

  妮可再度茫然了起來,第一筆生意竟然沒收到錢?可是看樣子西卡似乎是真挺餓的……難道不給她飯吃?而且,西卡能幹什麼活?金鐘銘嘴上說的好聽,可是稍微熟悉一點西卡的人都知道,她連盤子都端不穩……

  但甭管如何了,妮可終究還是的迷迷糊糊的退了回去,只留下西卡和金鐘銘大眼瞪小眼的等著自己的晚飯上來——四周到處都是自動攝像頭,難道要在這裡接著吵?

  然而,事情的發展總是出人意料,怎麼回事呢?很簡單,由於之前擔心天冷來不了客人,《英雄豪傑》的十幾個藝人還有SBS電視台自己都在相應的社交網絡賬號上發佈了信息,紛紛邀請自己的粉絲或者說是節目的粉絲來這邊參加慈善晚餐。而且這些藝人的經紀人助理什麼的個個是人精,一來他們早早的留意到了之前的囧況,本來就私下裡聯絡了自己公司的藝人以備不時之需什麼的,現在又看到金鐘銘往這裡一坐,蹲在外面車子裡的他們打電話的速度更是快了幾分。

  於是乎,從妮可兩手空空的跑回廚房以後,寒冷的冬夜中,這家因為安裝好自動攝像頭而撤走了所有工作人員所以顯得冷清的餐廳,竟然一下子又變得門庭若市了起來。

  反正這家店就在明洞,交通極為方便。

  最先到來的是幾批粉絲,大多數是大學生模樣的人,一般也就是兩三個人一批那樣;然後就開始出現藝人了,其中第一個到來的赫然是金秀路——他應該是智妍之前打電話叫來的,兩人在夏天的電影中有合作;再往後的功勞赫然要記在盧洪哲身上,這廝被金鐘銘攆出去之後竟然在門口拉到了出來吃飯的一整家人,老人孩子全不缺,看到盧洪哲以後直接給面子坐進來了。

  然後,就是穿著女僕裝的四個女生的舞台了,iu、劉仁娜、智妍、徐仁英,四個人穿花蝴蝶一般的到處收錢……可是,可是等這一波錢都收完了,廚房裡的那群人竟然連一份飯都還沒端出來!

  而且,門外竟然已經開始排隊了!

  「趕緊吃!」套著圍裙的李輝才心急火燎的端出來第一份炸豬排,黃橙橙的豬排散發著誘人的香氣,還有一大碗排骨湯,然後他親手把兩樣東西放到了西卡面前。「妮可給你炸的,有點熱,不過湯是溫的,總之西卡你快點吃,吃完了過來幫我們刷蛋液,廚房裡已經要忙得要著火了!」

  西卡哆嗦了一下嘴,但是看看滿餐廳盯著自己的顧客們她卻根本說不出什麼話來,只好生硬的點了點頭,然後低頭啃豬排。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金鐘銘,明明是第一個來的,還付了五十多萬韓元的巨款,可是盧洪哲竟然不給他上飯!

  「不是我的嗎?」金鐘銘氣急而笑。

  「胡說什麼?」托著兩份意大利麵的盧洪哲言之鑿鑿。「這是大家的!」

  滿餐廳都是眼巴巴等吃的人,聽到這話後立即鼓掌,搞得跟金鐘銘是大反派一樣。

  「先給老人和孩子。」盧洪哲轉了一圈把兩份意大利麵擺在了那一大家子人的大桌上。

  「不是……」金鐘銘嚥著口水喊道。「先給我,我吃完了可以幫你幹活!」

  「我們商量了一下。」盧洪哲頭也不回的答到。「你在外面坐著比在裡面幫忙要強,廣告,廣告知不知道?金鐘銘想吃都吃不到的意大利麵!售價兩萬韓元!」

  滿堂哄笑!

  可是,金鐘銘卻是真餓了,他聞著周圍的香氣都有點受不了,更何況眼前還有一個西卡在含恨啃著黃騰騰的炸豬排?!

  但是,所以說但是!盧洪哲這廝是真的準備把金鐘銘晾在這裡當活廣告了,意大利麵一份份上,炸豬排一份份的端,西卡把盤子舔乾淨以後真的到後廚去幫忙給豬排裹蛋液去了,隔壁那一大家子人也吃完了,還跟金鐘銘握了手才走……可是,就是沒人給他上飯!而且西卡走後為了騰地方他還被拉到了金秀路那桌……再往後尹恩惠也不知道被誰叫了過來,再加上被盧洪哲騙過來的鄭俊河……這四個算是檔次最高的藝人,同時也是經常上綜藝的熟人被強行湊成了一桌招牌桌。

  所謂招牌桌,就是坐在這裡的人交了錢卻不給飯吃,然後只能肚子咕咕響的坐在那裡乾笑著扯淡,而且時不時的還要擔負起跟顧客們握手的這個服務業務。

  餐廳裡越來越熱鬧,門口的長龍依舊沒有變短的意思,藝人們也挨個的彙集了過來,到最後,甚至帝國之子的全員都被叫過來當上菜的苦力,專門給女顧客服務,就這所有人都還有些應接不暇的感覺。

  時間大概來到九點多的時候,看著隔壁桌上的金光奎和池尚烈吃完又走了,金鐘銘等人實在是撐不住了。

  「我餓的不行了。」金秀路端起面前的茶水嚥了一口。「來之前最近一次吃東西是下雨前在片場吃的,當時怕耽誤拍戲,我就啃了半盒飯……」

  「關鍵是……」尹恩惠也受不了了。「周圍的人都在吃東西,聞著味就餓啊!」

  「我一來就點了兩份豬排飯外加兩份意大利麵的。」鄭俊河一臉無語的拽住了從自己身邊走過的盧洪哲。「先隨便給一份行不行?」

  「行行行!」盧洪哲連連點頭,順便就把自己托盤裡的兩份意大利麵放到了對面桌子上。

  「賭一把。」金鐘銘連連冷笑道。「他要是能在門口長龍消失前把我們的面給送上來……」

  「這個不用賭!」鄭俊河也冷笑了起來。「這個詐騙犯是什麼德行難道我們不知道?」

  金鐘銘低頭掏出手機開始發短信。

  「你幹嗎?」鄭俊河不解的問道。

  「既然要挨餓那就多叫一個人過來挨餓。」金鐘銘說著就已經收回了手機。

  其餘三人不以為意,實際上他們都以為金鐘銘是在給劉在石發短信讓對方過來。之所以這麼想,是因為劉在石不僅是桌上四人的人情網絡連接點,也是少有的能降服盧洪哲這個詐騙犯的傢伙。他能來,估計盧洪哲這個無限在石教的虔誠教徒也就趕緊上飯了。於是,四人就繼續就著白開水白聊了起來。

  但是……僅僅是十幾分鐘後,門口長龍處突然傳來了一陣驚呼,然後正對著門口的鄭俊河差點沒被水給嗆著——金鐘銘沒叫劉在石,卻把自己的老師安聖基給誑來了!

  「老師,不用排隊了。」金鐘銘站起身來招手道。「俊河哥一個人點了四份吃的,我怕他吃不完浪費才叫你過來的……那什麼,iu給我們再搬個凳子來,順便再催一下廚房!」

  同桌的三人面面相覷,他們怎麼可能不明白,實際上安聖基這是被金鐘銘給耍了……但是,從老帥哥出現在佈滿攝像頭的餐廳那一刻開始,他就逃不掉了。

  不過,安聖基倒也沒太生氣,更何況他剛一坐下來金鐘銘就領著其餘三個人大倒苦水,說自己如何如何被晾在這裡多長時間……然後iu等人飛速送上來的炸豬排和意大利麵外加贈送的酸黃瓜更是從側面更加證明了這一點。

  順便說一句,人家老帥哥的號召力和社會影響力還是要比金鐘銘強到不知道哪裡去,別的不說,那些走之前一定要過來握手的人竟然變少了,而且就算是有人過來請求握下手,那也一定是那種穿著利索的職業人士或者滿心激動的學生。

  而且,自從安聖基坐下來以後,就沒有找其餘四人尋求合影或者握手了。

  非但如此,之前SBS電視台和節目組為了營造氣氛,一個人都沒留在餐廳裡,只是安裝了大量的自動攝像頭,然後躲到餐廳後面倉庫裡去操控。但是……此刻看到安聖基來了,他們竟然拍出了專業攝影師和VJ跑過來給這桌來了幾張特寫,而且拍完就走,絕不留下來打擾對方用餐。

  說實話,看著這種待遇,金鐘銘都妒忌了。

  話說,什麼三駕馬車也好,什麼宋康昊、李秉憲、黃政民持續活躍也好,什麼自己、河正宇、金允石這三個人這幾年冒頭冒的特別快也好,但是國民影帝四個字,在韓國仍然是面前這個有著近30個影帝頭銜在手的老師所獨享的。

  但金鐘銘等人不知道的是,就在這邊四個飢腸轆轆的人端起盤子開始低頭充飢的時候,事情的發展因為安聖基的到來已經發生了一些細微卻又很分明的變化。

  首先,那邊的網絡上立即就出現了安聖基和金鐘銘師生二人一起參加《英雄豪傑》慈善晚餐活動的新聞。

  要知道,之前顧客們拍照上傳什麼的時候,那些網站們為了不想白給SBS打廣告,都是準備等晚餐活動結束後再當做娛樂新聞刊登的。

  但是,安聖基一到,這邊立即就把已經寫好的簡短娛樂通稿改了一下,然後給即時發出去了!

  其次,由於手機新聞客戶端的普遍應用,越來越多的人得知了這邊的情形,門口的長龍竟然越排越長了起來。

  SBS的PD往門口一站,稍微數了一下,然後就開始改變策略了。不改不行,因為事到如今有些東西就顯得不合時宜了。

  比如說和意大利麵不同,炸豬排是需要提前一天給豬排做好準備的,而原本只準備了300份,而且還想著估計要賣不完……呃,還需要節目組的同仁半夜在這裡啃。

  但是看著現在的情形,必須要去其他的店裡臨時買一些豬排過來,而且還要在攝像機面前明白的表現出來。話說,現在的觀眾眼神很精,他們很容易就能發現節目的漏洞,如果擅自使用了別人準備好的豬排而不直接說明,反而容易把好事變成壞事,把昨天豬排組準備了足足三百份豬排的辛苦給抹殺掉,那就是好事變壞事了。

  除此之外,還需要從電視台召集人手,安排秩序,十點鐘一到就不能再讓顧客排隊了,可即便如此估計也需要忙到十一點以後。而且,十點鐘截止的消息還需要在網絡上通告出來,交通秩序還需要聯繫交警……

  總之,有的忙了。

  然而,忙得其實不只是節目組,從開始做飯發現人手根本跟不上以後節目組就允許《英雄豪傑》的成員們叫藝人朋友幫忙了。比如西卡此刻就被金鐘銘坑的去給豬排裹著蛋液,而且已經裹得麻木了,而帝國之子的成員們也在不停的上菜……但是還不夠,衝著門外的長龍還需要大批打下手的人過來,而且最好能盡快過來,因為廚房裡所有人都忙到了極限!

  於是乎,幾乎所有人都在聯絡自己組合的姐妹或者朋友之類的人物。

  比如池尚烈這廝,剛走出去沒多久就又被申鳳善一個電話叫了過來,專職負責清理廚餘垃圾。

  再比如朴奎麗,接到妮可電話時還迷迷糊糊的,但是現在已經在架起的第二個油鍋前幫著妮可炸豬排了。

  還比如孫佳仁,來的時候比較晚,於是被Narsha攆過去專職負責打雞蛋……呃,就是西卡給豬排裹蛋液的那個蛋液的來源。

  而另一邊的意大利麵隊裡,原本以為自己應該會很輕鬆,但是負責主廚的盧士燕經驗何其豐富?她眼睛一瞥就發現了一個重大危機——意大利麵是需要配小菜的,但是小菜已經快沒了!

  誰來洗菜?誰來切菜?誰來調拌?

  於是乎,意大利麵隊也開始慌了神的四處聯絡熟人過來幫忙。

  而由於tara的宿舍就似乎是最近的(就在明洞正南方的韓國地鐵三號線路上),於是智妍義不容辭的一個電話打給了應該在宿舍的孝敏。

  孝敏聽完情況後立即答應了,並保證馬上就到。

  事到如今,這個慈善晚餐的活動似乎又被控制住了。不過,對於一些人而言並非如此。

  「不能去!」這邊剛掛完電話,那邊sunny就拉住了孝敏的胳膊。「怎麼說也是要上節目,你這滿身酒味是要鬧哪樣?」

  原來,本來『該在宿舍』的孝敏果然正在少女時代宿舍裡喝酒!不過……為什麼要說『果然』呢?

  「那該怎麼辦?」孝敏回過神來後後怕不已。

  「打電話問問你的哪個隊友離明洞最近。」sunny總是那麼容易給人以安全感。

  「不用問了。」孝敏愣了一下,然後直接點了快捷鍵撥號。「白球肯定窩在宿舍裡呢,讓她去幫智妍的忙好了。」

  「白球?」sunny突然嘆了口氣。「多麼令人懷念的名字。」

  餐廳裡,吃完一份面的金鐘銘正在笑看著安聖基跟金秀路說著什麼,絲毫沒有離去的意思。

  考慮到還在廚房裡辛苦忙碌的西卡,他等在這裡近乎理所當然。

  而同一時刻,狎鷗亭的那棟房子裡,Krystal正在跟初瓏偎依在一起看電視,而終於,鄭二毛有些忍耐不住了:

  「初瓏歐尼……今天你不生我歐尼的氣嗎?」

  有些事情的發展正如同傳染病的擴散一樣,看起來都是偶然,其實是某些因果下的必然。對於特定的一些人來特定的說某些事情遲早會來,正如同沒打疫苗的人面對著某種過時了的流行性感冒必然是要被感染一樣。

  想到這裡,李滄東導演重重的打了噴嚏,他發現自己應該是確實感冒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9-29 14:30
第099章是病都會傳染(下)

  餐廳裡這麼多人,但是恩靜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人堆裡的金鐘銘,同樣的,金鐘銘也突然間感覺到了什麼似的,然後回頭看到了恩靜。

  拉著恩靜的小恐龍有點想暈過去的意思,她既不知道孝敏是怎麼變成恩靜的,也不知道金鐘銘是怎麼心有靈犀的……但是,接下來的事情有些出乎她的預料,對視了一下後的兩人沒有任何尷尬的意思,金鐘銘稍微微微一笑,然後招了下手,算是打了招呼,而恩靜也是輕輕一笑點了下頭,雙方都並未多言。

  然後?然後就各忙各的了。

  金鐘銘回過頭來繼續跟尹恩惠等人瞎扯那些什麼3d攝影技術之類的廢話,而恩靜直接鑽進了廚房,她的任務很簡單,意大利麵隊需要她幫著拌小菜順便裝盤。

  這活怎麼說呢?很簡單,跟毛毛大小姐拿著豬排裹蛋液一樣簡單。可問題在於,即便是再簡單的活,你真要是連續幹上兩個小時那也夠嗆的……沒錯,雖然十點鐘就已經掛上牌子禁止再排隊了,可是光門外遺留的長龍和店內的殘留的顧客就又花費了足足一個多小時才徹底散掉。

  而且在商言商,這麼多客人過來可不止是為了花兩萬韓元吃一頓其實味道只能說中肯的快餐式晚飯,他們是衝著藝人和慈善來的,所以是有著額外的要求的。比如說金鐘銘就親眼看見過隔壁桌上的幾個女顧客,人家一行五六人是當初fin.k.l的粉絲,聽到消息專門趕過來的,而李真又在裡面攪著鍋,於是她們就拿出相機請求iu幫著拍一張照片……這時候你拍還是不拍?實際上,這幾個粉絲看到李真在廚房裡滿臉細汗的攪著湯鍋的照片後立即心疼的不得了,馬上吃完就走了。

  所以說凡事有度,《英雄豪傑》十幾個女藝人外加來幫忙的這些idol們,再加上兩個MC,他們這些人一開始還想著搞笑,但是到了後來基本上是人人汗流浹背,個個腰酸背痛了,包括帝國之子的黃光熙這廝到後來都需要擠出笑臉來了。

  安聖基多有生活經驗,十點多一點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眼前的狀況,也知道自己繼續留下來對於節目而言雖然有益,可對於這些年輕藝人而言就是巨大的負擔了。於是乎老帥哥說走就走,毫不猶豫。

  而他這一走,尹恩惠和金秀路也拔身離開。本來嘛,尹恩惠拿了視後之後的這些年就是在有意的迴避綜藝,金秀路雖然放得開,但是他來到這裡只是因為SBS的緣故外加智妍的聯繫,實際上跟這裡的佔大多數的idol們並不大熟悉……於是乎,等到11點多餐廳正式關門,然後節目組開始聚在大廳裡數錢的時候,餐廳裡沒幫著幹活卻還等著的其他藝人就只剩下金鐘銘、鄭俊河、李武松(盧士燕丈夫)這區區三個人了。

  兩個點鈔機擺在了中間,攝製組的成員們也重新湧入了大廳。但是,金鐘銘總覺的場面上的氣氛有些凝重的過了頭,所有藝人分成兩組站在兩邊,就連帝國之子也因為豬排和意大利麵的緣故分裂了。大家隔空對峙,卻並未有任何挑釁的言論,所有人都死死的盯住了眼前的驗鈔機。他們現在每個人都想知道,自己辛苦了一晚上累成這樣,到底能值多少錢?

  某種意義上而言,這種純粹體力上勞動所換來的東西,要比拍畫報唱歌之類的勞動形式更讓人印象深刻。

  驗鈔完畢,豬排隊586萬壓制了意大利麵隊的571萬,歡呼聲和嘆氣聲隨即同時響起。

  金鐘銘和鄭俊河對視了一眼,兩人齊聲鄙視的笑了一下,這錢數絕對有問題,難得兩隊人累成這樣還有心思玩這個。

  「稍等一下!」果然,落後一方的智妍開口制止了面前的大呼小叫。「我剛發現第一位顧客給的五十多萬塊還在我兜裡!鐘銘oppa給的,一份意大利麵53萬多韓元!」

  金鐘銘愣了一下,他可不想惹火燒身,於是趕緊縮回腦袋準備藏在隔板後面。但說時遲那時快,在豬排隊給三百多份豬排裹了蛋液的西卡拎起旁邊的一個塑料托盤就衝了過來,然後劈頭蓋臉的就往金鐘銘身上抽了起來,看的旁邊的鄭俊河目瞪口呆。

  「呀……鐘銘可真是大方,一份意大利麵給了五十三萬!」盧洪哲搖頭晃腦火上澆油道。「我記得當時是一下子就把兜裡的現金都掏出來了,而跟自己一起來的西卡卻因為身上沒錢被送進廚房打工換飯錢……我們智妍的女僕裝就是有魅力啊!」

  金鐘銘無語的躲在隔板間的角落裡,頭髮衣服什麼的早就被西卡給抽亂了,但是偏偏卻不敢動彈,他很清楚的感覺的到,一開始這丫頭是腦門上火,然後前兩下打下來是演戲,但是後來明顯有藉機發洩情緒的意思。

  所以說,他現在生怕自己一動彈就又惹來一頓劈頭蓋臉。

  但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湧進來的VJ們又毫不客氣的圍了過來,對著他的慘樣一頓好拍。

  「許熊濤VJ!」金鐘銘竟然認得離自己最近的這個SBS電視台的VJ。「叫你跟你的同事都離我遠點!」

  VJ們憋著笑離開了,坐在對面座椅上的西卡卻依舊虎視眈眈,似乎一個不順眼就準備再衝過來,但就在這時,前面的驗鈔機前又發生了逆轉。

  「稍等一下。」豬排隊的MC李輝才裝模做樣的在自己圍裙裡摸索了一圈。「好像我圍裙裡有東西,不會是哪位大姐看我穿著圍裙顯得可愛打賞的小費吧?」

  小恐龍看向他的眼睛已經想吃人了。

  「咱們差多少?」李輝才的手根本沒掏出來。

  「三十八萬!」還帶著廚師帽的妮可立即就算了出來。

  「換句話說如果他圍裙裡的錢少於38張還是咱們贏!」盧洪哲一臉誠懇的向身後一群人打氣道。

  「不用數了。」李輝才『無奈』得搖了搖頭。「我圍裙裡只有9張錢!」

  意大利麵隊興奮不已,而豬排隊卻個個生無可戀的樣子。

  「只有9張是不用數了啊!」煮麵煮到累癱的盧士燕也難得興奮了一下。

  「那怕是以無能的李MC的能力來說也不用數了。」徐仁英刻薄的嘲笑道。

  但是嘲諷的話音還未落,隨著李輝才掏出了圍裙裡的9張鈔票,形式竟然又逆轉了過來,之前興奮的意大利麵隊個個呆若木雞,而之前垂頭喪氣的豬排隊卻又齊聲歡呼——無他,李輝才這9張鈔票不是想像中的1萬韓元面值的鈔票,而是新版鈔票上限5萬韓元面值的大鈔!

  負責給豬排隊端湯的黃光熙這廝一個跳躍衝到了李輝才面前,然後搶過這9張鈔票就在盧洪哲那群人面前嘚瑟:「只有9張怎麼辦?只有9張怎麼辦?!」

  對面隊伍裡的林時完和文俊英瞬間暴怒,帝國之子立即就當著全方位無死角的攝像頭面前上演了一副『內訌全武行』,然後眾人拉架的拉架,下黑手的下黑手,鼓掌的鼓掌……

  當然了,事情來到這裡該散就散了,鬧成一團後的場景是個比較完美的綜藝節目結尾。

  但是,節目是完了,有些東西卻未必如此,在外面車裡和冷冰冰的倉庫裡凍了一整晚的節目組工作人員和藝人的助理們需要在這裡順便吃點東西暖和一下身子;租了人家的餐廳,雖然說是雙贏的事情,但是各種設備今晚上也必須要該拆拆該卸卸了;而且,來了這麼多藝人捧場,pd和MC們還需要給這些人挨個的打電話表達謝意,不然呢,人家閒的了這麼晚這麼冷跑過來吃你一份炸豬排?更何況,還有西卡、帝國之子這樣不辭辛苦過來幫忙的人,那怕帝國之子是剛出道一年的後輩,該有的意思也是要有的……不過,最重要的是,絕大多數人都已經累癱了。

  所以,關掉攝像機後餐廳裡反而更加熱鬧了起來,pd們依舊是各種小會議說不斷,然後電話打個不停。女工作人員在做飯,男工作人員們在閒聊,藝人們則大部分都癱坐在一邊準備等著自己的助理和工作人員的散場。

  但是,也有一些心思活躍的人在藉機幹著自己的事情。

  「沒有適合你的角色!」金鐘銘很認真的想了一下,然後肯定的搖了搖頭。「最起碼從我的觀察來看你這人在攝像機前的表現太跳脫了了,反而沒有任何表演力度。而對於絕大多數idol們而言,表演力度是突破自己idol桎梏的一個必要條件……所以說,其實那些平時在攝像機前顯得內斂的idol反倒容易成為所謂的『演技idol'……」

  沒錯,黃光熙這人是真正的奇葩,攝像機一關上就跑過來問金鐘銘有沒有適合他的電影角色……話說,這位剛出道就坦誠自己整了容,然後到哪裡都能放得開的人確實有獨到之處。甭管是裝的還是真的,但是想想當初他去《青春不敗》的那次,竟然就能被來自於各個不同團隊的女idol們集體『嫌棄』!要知道,那時候他剛出道幾個月而已,卻能跟這麼多前輩混熟,可見他的自來熟有多麼恐怖!

  而實際上,金鐘銘對於這樣的請求其實也覺得無所謂,人家找到機會往上走有什麼問題?只不過這傢伙確實顯得太輕佻了,所以他也確實沒想到什麼適合對方的角色。

  「還是在電視劇裡先熬熬吧。」最後金鐘銘下了結論。「那個對力度的要求不高。」

  黃光熙倒也無所謂,他很快就釋然的退去了,但當他甫一離開,那邊等到心急火燎的劉仁娜立就即起身跑了過來。

  「哎!」剛站起身的西卡看到這幅場景後不由的嘆了口氣,原本她是準備叫上金鐘銘回去的,但是這樣子看起來沒完了。

  就這樣,西卡心煩意燥之下也不大想幹等在這裡,她開始起身漫無目的的在餐廳裡轉悠了起來……你還別說,雖然看起來哪哪都是人,但她還是找到了一個有意思的地方——餐廳後面的包間。

  話說,這麼大的餐廳當然有很多包間,但是這種慈善晚餐就算是客人再多也沒理由開放包間的。於是乎,有些包間改成了換衣間,有些包間就算是空在那裡也沒人動。

  西卡隨手推開了一扇門,她是準備在這裡休息一下,等到金鐘銘談完事情來找她時再離開。

  但是,這裡面竟然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

  「毛毛!」對方還是一個熟得不能再熟的熟人。

  「靜靜!」不知道怎麼回事,見到屋裡這人後西卡竟然有些欣喜的感覺。「好久不見了。」

  「是啊。」恩靜看了看自己還在發抖的雙手。「上次見面還是上個月在KBS的事情吧?怎麼,聽人說你這次是被他賣過去當苦力的?」

  「哎。」坐到對方身邊後西卡也伸出了自己的手,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手竟然也在發抖。「我負責給豬排裹蛋液……裹了得有三百多份!」

  「那可真是……怎麼就把你給賣了呢?」恩靜有些想笑。

  「吵架了。」西卡不以為意的答道。「來的路上吵了一路,估計被智妍抓進餐廳前他就在想法整我了。」

  「哦?」恩靜稍微動了一下眉毛。

  「不過不要緊。」西卡略顯得意的答道。「剛才在外面,他被我瞅到機會拎起托盤狠狠的揍了一頓,什麼氣都消了!」

  「是嗎?」恩靜若有所思。

  「你剛才不在外面?」西卡突然反應了過來。「這麼長時間了,不會還在躲著他吧?我以為你們早就正常相處了。」

  「不是躲著他。」恩靜苦笑道。「我是在躲著智妍,或者說是在躲著智妍見到我和他接觸……有時候其實自己心裡早就放下了,可是身邊的人卻還總以為你還沉浸在裡面,然後無端的給你增加負擔。所以,那邊一結束智妍就暗示我可以留在這裡休息一下,然後等結束後一起走,而我又怕智妍晚上再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給我惹麻煩,所以就乾脆留了下來……」

  西卡同情的點了點頭。

  「話說,你怎麼會來這邊?」恩靜突然想到了什麼。「外面怎麼樣了?」

  「劉仁娜好像看中了某個電影角色。」西卡稍微解釋了一下。「估計要跟伍德說上好長一段時間,我就來找地方休息一下。」

  「大家都累壞了。」恩靜信服的點點頭。「我其實癱在這裡以後也不想動了,智妍負責端盤子端了一整晚,估計更累……再加上她年級最小,外面不散場她恐怕也不好過來。」

  「是啊!」西卡回想了一下。「我來的時候她就癱在我身邊後的沙發上……」

  兩人隨即沉默了起來,但是僅僅是數秒鐘後,這份沉默就被打破了。

  「你們……是因為什麼緣故吵架的?」恩靜看著面前這個因為一段戀情而和自己變得親熱起來的女孩,用很輕的聲音張口詢問道。

  同一時刻的包間門外,赫然站著剛剛被提及到的那兩個人,金鐘銘立在當場,一隻手扶著門把手,另一隻手則拽著小恐龍的衣領,兩人正大眼瞪小眼的相互斜視對峙著呢!

  實際上,金鐘銘當時就注意到了西卡的離開,所以他用了一句『元旦上午來試鏡』打發了劉仁娜,然後就直接跟了過來。雖然一開始聽到屋裡是恩靜的聲音讓他有些發愣,但他還是準備推門進去的。不過,當他已經擰動門把手時,隨後不知道從哪裡跟過來的小恐龍卻從後面伸手拽住了他,還讓他噤聲……大概是聽到了包間裡的恩靜提及到自己無端給她增加負擔時感到害臊吧?

  不過,等了一會,聽到屋內兩人放開話題後,這次就輪到小恐龍想進去了,但是……突然聽到了恩靜的問題後,金鐘銘卻也突然伸手拽住了智妍。

  於是乎,門外的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默不作聲的堵在了包間門口,然後……順便偷聽屋內的談話。

  包間內,西卡眼神閃爍的看了對方一眼:「不知道,可能就是純粹心情不好吧!」

  「是嗎?」恩靜吹了下自己前額上垂下來的頭髮。「可是我怎麼記得他出去一兩個月這才剛回來呢?不說什麼兄妹情深的鬼話,你也不至於見到他就生氣吧?有什麼特殊的緣故嗎?」

  西卡有些面色不渝了。

  「毛毛你別生氣。」恩靜注意到了西卡的表情。「我這是昨天聽孝敏說了些醉話。」

  「怪不得。」西卡沒好氣的笑了一下。「我就說靜靜你這語調怎麼這麼像李順圭那個矮子!」

  「聽說……回來的時候他跟那個初瓏兩個人一起回來的?」恩靜不以為意的微微笑道。「莫非你是妒……」

  「閉嘴!」西卡突然翻了臉。

  但是……恩靜並沒有生氣:「這又是何必呢?你知道我是在開玩笑的。我也不覺得你會被這件事情給絆住,也不會覺得你是真的因為那個初瓏而……生氣,你是在生自己的氣,是不是?」

  「你不懂!」西卡突然有些懊喪的答道。「我跟你不同,如果你跟伍德再見了面,可以毫無顧忌的聊聊過往,甚至還能大方的開兩句玩笑,因為你們的一切都是擺在大家眼前的,是可以隨時隨地拿出來翻看的!但是我不同……有些東西我不能說,也不能想,但又偏偏忘不了。我……不是因為我這個人嘴笨說不出來,而是這種東西一旦說出來甚至想起來就不是原本的那個了……我……總之我說不出來!」

  話到此處,門外的金鐘銘已經能夠想像西卡此刻的為難和無奈了。實際上,此刻的他感受著西卡卡在那裡的停滯感的時候,卻也在心裡為她背誦起了一篇著名散文中的段落:

  有些事只適合收藏。不能說,也不能想,卻又不能忘。它們不能變成語言,它們無法變成語言,一旦變成語言就不再是它們了。它們是一片朦朧的溫馨與寂寥,是一片成熟的希望與絕望,它們的領地只有兩處:心與墳墓。

  比如說郵票,有些是用於寄信的,有些僅僅是為了收藏。

  金鐘銘此刻已經完全懂得了西卡,他知道了對方的無奈——對方對自己的感情毋庸置疑,而其中佔據主導地位的也沒有任何問題,那就就是一個哥哥和一個妹妹的關係,而且經歷了二十多年的時光後,已經牢不可破了。至於其他的,雖然已經過去了,朦朧了,甚至虛幻了,但卻也像個郵票一樣一直收藏在了對方的心底。

  而這次她在初瓏面前的情緒滲出,其實並不是針對初瓏如何,恐怕是看到了自己身邊的那份空白終究要被其他人佔據後一次對她個人的總檢視,然後就發現了那份珍藏。而這個珍藏的積存,恐怕是從恩靜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了,只是那個時候她控制的很好而已。

  智妍有些不適,她發現自己的脖子因為金鐘銘更加用力的手勁給勒到了一些,不過更讓她無奈的是她發現自己好像是這四個人中唯一一個聽不懂西卡前輩話裡意思的人,這讓她不適之外又有一些茫然。

  「其實你是幸運的。」恩靜輕聲安慰道。「人總是很難選擇是否去做那個被收藏的東西,不被說,也不被想,但卻能不被忘。咱們兩個人,我是做出了選擇的,當時是很痛苦的,而你……最起碼不用去做選擇,對不對?」

  「還是不一樣!」西卡沮喪的搖了搖頭。「你可以坦然的說出來,仔細的翻看,我卻不能連想都不能想……」

  「所以才會憋屈到發脾氣嗎?」恩靜關心的問道。「其實……既然如此的話,為什麼不去看看別的珍藏呢?就算是以前的事情千絲萬縷,不可能忘掉,也沒必要忘掉,但重要的難道不是以後的事情嗎?他始終是你的哥哥,這一點誰也拿不走的!」

  「就是因為我知道他是我哥哥,所以才會生氣。」西卡的回答有些無理取鬧的感覺。「最起碼我可以對他生氣,那為什麼不能發脾氣?」

  「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恩靜有些無奈了。

  「我……」西卡欲言又止,有些東西說出了就好受了很多,她之前只是缺乏一個傾訴者而已。畢竟,那些不能說出的話既不能跟父母講,也不能跟金鐘銘講,更不能跟Krystal講,至於sunny等人就更別提了,而恩靜恰恰是一個可以傾訴的人……但是呢,情緒得到舒緩的她這才反應過來,面前的人雖然是唯一一個可以表達這些感覺的人,但對方也是有著自己的無奈的。

  「你就當我犯病了吧!」心思百轉之後,西卡往後靠在了座椅上。「就像你說的,以後的事情還多著呢……但是你呢,你真放開了嗎?如果放開了,怎麼還有心思幫我?」

  「我也確實放開了。」恩靜肯定的答道。「不過,那個過程很難。」

  「可以想像。」西卡微微眯了下眼睛,她想起了金鐘銘那些天近乎麻木的躲在陽台看書的情形。

  「一開始,就是那種像是決堤河水般的思念,不過,慢慢的這種河水就會變成涓涓小溪的然後開始緩緩流淌。實際上不管是四年也好,還是那種委屈、痛苦、糾結和不滿,也都會隨著時間的療養變得平復起來。」

  「然後呢?」

  「然後,就算用壓抑的手段吧,反正生活還是得要繼續,隨意得讓一切都看起來都平靜」說到這裡恩靜有些感慨。「雖然這種平靜一開始是表面上的東西,但是慢慢的,隨著每天晚上自己躺床上時的那些思緒、眼淚,有些東西就慢慢的凝結了……到最後,就變成了一種你剛才所說的那個可以描述可以面對甚至可以調侃的東西了。那是一種遺憾,一種心情,一種想念,一種感覺,微微穿插在時間與距離之中……至於你問我為什麼有心思幫你,能有什麼?剛才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他,所以,一個人坐在這裡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把那個東西拿出來打量了一番……然後你就進來了。」

  西卡無言以對。

  門外一直一動不動的金鐘銘突然扭頭迎上了智妍的目光,然後他在小恐龍不解的表情中鬆開了她的衣領,又手把手的把包間門把手放到了對方手裡。

  再然後,直接轉身離開!

  智妍茫然的看著對方走開,僵硬的手勁不由的就鬆弛了下來,然後隨著『咯嘣』一聲,手裡的門把手就彈開了。

  隨即,門內的交談聲戛然而止。

  「西卡歐尼!」回過神後的智妍推開門後露出了腦袋。「你果然在這裡……鐘銘oppa在到處找你,好像是要你回去!」

  西卡回頭和恩靜對視了一眼,然後站起了身來。

  與此同時,在狎鷗亭的家中,Krystal已經偎依在初瓏懷裡睡著了。

  金鐘銘一直不大懂這倆人為什麼會親密到這種程度,實際上,他也不理解少女時代中林允兒和忙內的關係,還有金泰妍和帕尼之間的親密……

  這個,其實不要說金鐘銘了,絕大多數男孩子們恐怕都不懂這個東西,女生在十幾歲時還不曾遇見愛情的時候,她們對於友情的苛求,其實是非常濃烈的。

  某種意義上而言,她們之間甚至會妒忌,會甜蜜,會吵架,會疏遠又會戀戀不捨地再次靠近,簡直如同一對戀人……但其實這真不是愛情,只不過女孩子之間的友情就長這個樣子而已。

  閨蜜這個詞語的力量,尤其是從少女時期就形成的閨蜜關係,恐怕不是金鐘銘所能猜想的。

  所以,當數小時前Krystal小心翼翼的問出那個問題後,初瓏就立即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毫不猶豫,毫不遮掩:

  「有些生氣,但是可以理解,也願意退讓。」

  「為什麼?」Krystal萬分不解。

  「如果只是情緒的話,沒有理由真的生氣的。」初瓏微微嘆了口氣。「因為你自己也不是個聖人,也會有自己情緒的。我和西卡姐姐以後一定會長久相處的,今天包容了她的情緒,等她理智的時候說不定會包容我的情緒。」

  「別怪我多嘴,我總是害怕你們兩個會打起來……那我和伍德怎麼辦?」Krystal晃著自己的大腦門應道。

  「不會的。」初瓏俯身在對方腦門上吹了一口氣。「我和西卡姐姐之間沒有真正為敵的理由……」

  「總覺的你們幾個今天晚上都很怪異。」Krystal無言以對。「個個說的都很深奧似的……莫非是被伍德的文青病給傳染了?」

  「也許吧。」初瓏不以為意的搖了搖頭。「不管如何,留在這裡陪陪我,我要等到你哥哥回來。」

  Krystal點了點頭,然後……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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