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韓娛之影帝 作者：榴彈怕水（已完成）

第120章水獺

　　PS：趁著週末想了一下，我發現自己又陷入到了自己的陷阱中去了……是時候回歸娛樂了，拾回節操不僅是要字數夠，更重要的是要把情節回到有趣的地方上來。明天開始，強行跳到《龍門飛甲》上去。政治可以寫，但是應該是在確保了娛樂這兩個字的篇幅之後……甚至寫它也應該是要圍繞著娛樂來寫。以上。

　　希望自己醒悟的不要太晚。

　　當然了，也希望大家理解我的難處……我是個博士生，在打開文檔前真的連思考劇情的時間都沒有，更何況小說寫到現在三百多萬字，碼字的歷程已經很像是於長跑的後半段了，那就是喘氣都很困難……哪裡有時間去反省自己的節奏呢？

　　——————我是悔悟的分割線——————

　　韓國目前有四大綜編頻道，而所謂綜編頻道則是指不通過無線電視而採用有線電視、衛星電視或寬帶電視等方式進行全國播放的電視頻道類型。目前這四家雖然都還沒有正式開播，但在一個多月前卻都已經開始進入試運作了，想來離正式的投入播放也沒多長時間了。

　　至於……這批電視台成立的契機嘛，說起來還跟08年的牛肉危機有關係，那件事情對韓國的影響實在是全方位的，尤其是在媒體這方面。

　　但是……閒話少說，讓我們回到正題上，綜編頻道的成立雖然是衝著全方位打破三大電視台壟斷的目的來的，可真要核查資格發放牌照的時候那也是萬分苛刻的，所以這四家新成立的電視台背後都有正規的大型報社作為後盾。

　　其中，JTBC後面是《中央日報》；朝鮮tv背後是《朝鮮日報》；channelA背後是《東亞日報》……以上三家正好是所謂三大報。那麼還有一個MBN電視台，它其實是一個純粹的經濟電視台，背後則是《韓國經濟報》，沒錯，就是那個跟金鐘銘很熟的報紙，而且這家電視台也有他的一腿。

　　不過話說回來，金鐘銘肯定不會把羅英石塞到MBN去的，因為這些綜編頻道除了一個JTBC外都只是以新聞播報為主，專業性都很強，甚至朝鮮TV播放了一個多月以來由於只會重複報紙上的新聞還被人嘲笑為朝鮮日報復讀機。那麼對於這三家電視台而言雖然說綜藝未必完全是死路，但也恐怕沒有什麼發展前景，而羅英石也肯定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根本沒考慮這三家電視台，而是直接問金鐘銘是不是JTBC？

　　那麼JTBC又特殊在哪裡呢？

　　很簡單，JTBC並不只是《中央日報》的附屬電視台，實際上早在1967年的時候，韓國的皿煮派就開始嘗試電視這種新興的宣傳手段了，而且他們成功的以JTBC的身份運行了13年，直到1980年被全斗煥這個軍閥頭子給直接一根手指粗暴的按滅了。

　　所以，這一次JTBC重新取得牌照更像是復活，而非是其他三家那樣創立。

　　而且，JTBC由於有著韓國皿煮派的全力支持，幾乎是獲取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的補充，不僅投資冠絕其他三家，很多政治傾向明顯的電視台工作人員也都紛紛來到了這家電視台。其中最出名的莫過於孫石熙了，這位在韓國新聞界有著劉在石之於綜藝界地位的大佬直接從ＭＢＣ離職轉而接受了JTBC的新聞部部長的職務，而且還帶著幾乎是半個MBC新聞部的工作人員！

　　而這一點，也被人認為是皿煮派對朴女士掌握MBC最高委員會的一種聰明的回應，避實就虛，既保護住了自己寶貴的輿論人才，還能轉移戰場再戰五百年……

　　總之廢話少說，目前看來真正有資格打破三大電視台壟斷地位的有線電視台，還真的只有時隔這個時隔三十年重新復活的JTBC一家而已！

　　只是，這家電視台幾乎可以被看做是皿煮派的喉舌，它天然的具有強烈政治色彩，MBC的人跳到這裡正常，可是KBS的跳過來就會被人看成二五仔了！金鐘銘又怎麼會把羅英石送到這裡呢？而且就算是他要送，JTBC看到是金鐘銘送的又會收嗎？

　　對於這家電視台而言，金鐘銘的想法很簡單，純粹的商業合作沒有問題，再多的話那就等朴大媽上台以後再說了。

　　那麼……如此一想的話，去掉了jtbc，金鐘銘又聲稱是一家有線娛樂電視台，這樣的話答案立即就呼之慾出了。

　　確實存在著這麼符合條件一家奇葩的有線電視台，那就是一開始就取得牌照，但是後來又主動放棄，準備一心一意做娛樂的TVN電視台。

　　李在賢這個人很有意思，想當初他費勁千辛萬苦爭取到了一張寶貴的綜編電視台牌照，然後大張旗鼓的拉人入夥組建新電視台，但是……突然間這廝又主動放棄了？！

　　為什麼？這一點恐怕CJ內部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呃，但是話說回來，對於這個問題金鐘銘反倒是可以大膽猜測一下的，在他看來問題的奧秘應該就在於《朝鮮日報》下屬的朝鮮TV。要知道，李在賢這個人做為一個隱太子的兒子，那他悖離常規的行事作風始終是要在那個三星帝國中找答案的。

　　首先無論如何，當新牌照放開以後，三星都是有資格拿走一塊的！而事實也正是如此，朝鮮TV就是這麼來的。而可以想像的是，三星的財力人力，那麼無論CJ拉上誰都是沒法對抗的，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不把這張注定要輸的牌永遠扔進牌堆裡呢？李在賢扔了，李健熙就不好再以大欺小了吧？那他也只好扔了。

　　畢竟牌桌上可不止是他們叔侄兩人，李在賢的幾個姑姑都健在，而且天然的偏向弱者。更何況，就在半年前，李在賢的堂弟，李在鎔的堂兄，也就是李家老二家的那個兒子李在燦選擇自殺身亡，這位之前公認的韓國最帥財閥二代選擇從公寓樓頂直接跳了下去，然後摔得死死的。

　　話說，很早之前，這個三星嫡脈就因為金融危機陷入到了困境中，到最後在困境中無力掙扎的他竟然發展到避世幽居的那種地步。當警察發現屍體後進入他的公寓搜查時，發現房子裡面凌亂不堪，各種減肥、抗抑鬱藥物撒的到處都是，而直到記者聞訊趕來後鄰居才知道那個胖的不成樣子的頹廢大叔竟然是十年前報紙上英氣逼人的韓國頂級財閥公子……可就是這位三星帝國標準的親王，在他從2000年破產開始到2010年跳樓自殺這段時間，遭遇了近十年的痛苦，卻都沒有得到過來自於自己伯父和叔叔兩個家族一丁點的援助，甚至恐怕還遭到了不少惡意的東西……所以說毫無意問，哪怕是普通市民都看的很清楚，這個大活人就是被這個家族內鬥給硬生生的逼死的！

　　所以說，現實的情節永遠比小說更奇葩！

　　而事情出來以後，廣受批判正是站在最前面的李健熙家族。甚至那個將死者身份公之於眾的警方人士估計就是這個目的！

　　而在這麼一種情況下，金鐘銘可以大膽推測。李在賢應該是用放棄執照的手法逼著受到輿論圍攻的李健熙放棄了朝鮮TV，這也難怪一直到現在這家電視台都沒有任何招兵買馬的信息傳出來。

　　當然了，在這件事情上被李在賢耍的可不止一個人，TVN之前各種招兵買馬，融資合作的，多少人被他綁上了船，金鐘銘甚至拿出錢來求一個綜藝分部都困難重重，可現在這廝突然間不干新聞了？一下子就少了一大塊東西好不好？而且你要明白，新聞對於商人而言是武器啊！它的價值本來就不能用簡單的經濟利益衡量的。

　　不過話說回來在，這不影響金鐘銘，甚至還對金鐘銘的綜藝藍圖構想有著莫大的好處和推動力，因為這麼一來的話，原本就分到了綜藝這塊盤子的金鐘銘反而在TVN裡面話語權更大了！

　　「說了半天……你到底準備讓羅pd去TVN幹個什麼職位呢？」清原郡大清湖畔的堤岸上，一個抱著懷戴著帽子肥壯男人忍不住笑著開口了。「能讓他當個一級次長之類的嗎？」

　　「私營電視台沒有這種行政級別的東西。」坐在前面握著魚竿的金鐘銘從容答道。「我連4級墊底pd待遇都不會給他！」

　　「原來只是說空話啊？」旁邊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嘲諷道。「那工資應該會很高吧？」

　　「工資的事情我也不摻和。」金鐘銘繼續神色自若的答道。

　　「那有沒有……」另外一個面色顯得有些呆滯的男人似乎是準備要跟上。

　　「好了！」羅英石沒好氣的把釣竿插到椅子上，然後無奈的打斷了這些人的調侃。「鐘銘許諾我TVN綜藝局局長的位置，這個比什麼都強。」

　　「這倒也是。」剛才面色呆滯話說了一半的人赫然是殷志源，只見這位初丁難得感慨的點了點頭。「自己做主比什麼都強。而且你走了的話對我也好，我也可以趁著正式改版把《兩天一夜》給放下了，現在這個節目對我而言已經是個負擔了。」

　　羅英石聞言收起了笑容：「這是我失察了，確實應該提早放手的。」

　　「可羅pd你走的話，《兩天一夜》裡那些一直跟著你的人也會走嗎？」一開始說話的肥壯男人突然拿掉了帽子，然後露出了一張全韓國都認識的胖臉……沒錯，這此人正是消失在公眾視野中近一年的昔日國民MC姜虎東。

　　「我昨天挨個打電話問過了。」羅英石從包裡取出了保溫杯擰開喝了口熱水。「他們都願意跟我走，VJ、作家、策劃、助理pd、燈光、道具……甚至，李明翰pd……」

　　「什麼玩意？」一直悶不吭聲坐在汽車後備箱上的李秀根終於也忍不住了。「李明翰pd……也要去TVN？」

　　「不開玩笑？」尖嘴猴腮的MC夢也跟著再問了一遍。

　　「啊……」金鐘銘平靜的應了一聲。「確實是個意外之喜。」

　　這下子，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其實，也由不得他們是這個反應，在韓國，pd就像是包工頭，一個節目組的所有人跟著pd走都是正常的，更何況是羅英石這種級別的大pd？

　　但是李明翰卻不一樣，因為年紀比羅英石還要大一些的李明翰pd是《兩天一夜》一開始的總pd！換句話說，當羅英石當年進入節目組晉陞為正式4級pd的時候，這位就已經是3級pd了。而且後來看著羅英石越干越好，這位前輩竟然還主動把節目的控制權全權交給了這個同鄉後輩，然後自己則甘心情願的幫著打下手直到淡化了出去。實際上，上一次羅英石的破格提拔也是靠他的一力舉薦。某種意義上而言，年紀不大的李明翰pd應該算是羅英石在ＫＢＳ裡的恩主加兄長。

　　而按照職場上的潛規則，如果要跳槽的話，也應該是李明翰pd帶上羅英石，可如今，情況竟然反了過來。

　　「那鐘銘你是怎麼給李明翰pd做安排的？」良久，姜虎東才皺著眉頭問道。「到了TVN，總不能讓李明翰pd給羅pd打下手吧？」

　　「當然不會！」金鐘銘連連搖頭。「我昨天連夜跟李在賢打了電話，他聽說李明翰pd

　　要來也很高興，於是決定請他出任類似於本部長或者製作總監之類的位置……你們也知道，TVN要等到年中才能整編完畢重新上線，很多職務也不一定跟電視台的名稱一樣……但是大概就是那個意思了。」

　　「這樣也好。」李秀根苦笑著搖搖頭。「都走吧……在TVN闖出一份名堂，等過兩年我的專屬合同到期，說不定還要接著找你們混飯吃呢！」

　　「別打岔。」MC夢迴頭呵斥了小跟班一句。

　　「是啊，別打岔。」姜虎東朝著眼前的大清湖左右瞭望了一下，然後重新戴上了帽子。「今天除了在歐洲旅行的金C，咱們算是人齊了，鐘銘你找我們過來總不可能只是說這些在電話裡就能說清楚的事情吧？大年初二跑到大清湖釣魚？釣到了嗎？」

　　金鐘銘啞然失笑，就連殷志源和MC夢也都齊刷刷笑了出來。

　　姜虎東猛然反應了過來：「是了，按照鐘銘你的脾氣肯定是有事要說的，但是按照羅pd的脾氣這還真可能只是為了說下跳槽的事情就把我們全都給叫了過來……一群熟悉的老朋友去旅行……多符合我們羅pd的審美觀？看來我真是閒的時間太長了……以前不會犯這種錯誤的。」

　　羅英石恍然失色，既不搭話也不開口，竟然就愣在了當場。

　　不過，大家也都沒在意，畢竟都是一起爬冰窩雪過的人，看一眼就知道這位敬業的pd是又想到了什麼新創意，不用管它就行。

　　「那什麼，既然話說到這份上了，你們倆有沒有想過復出的事情？」從羅pd身上收回目光後，金鐘銘果然還是趁機問出了這個大家都關心的問題。

　　這下子，湖畔這個角落裡立即安靜了下來，只有陽光照在湖面上，些許殘存的浮冰因為融化發出的絲絲斷裂聲。

　　「我不行！」MC夢突然開口了，語氣顯得很堅決。「不是不想，而是不行！雖然法院判我無罪，但是網絡上依舊把我當成罪犯，公司也試探過很多節目和音樂發行單位……他們都說再等等……」

　　「那就再等等吧！」金鐘銘嘆了口氣，然後輕描淡寫的繼續問了下去。「那虎東哥你呢？這麼長時間不說話……你是不想還是不行？」

　　「我是暫時不想。」姜虎東伸出手來在陽光下搓了一下。「這一年吧，我在晉州老家過得……過得很奇妙。」

　　金鐘銘回頭看向了對方，似乎是在等在對方的下文。

　　「剛開始兩個月確實是很嚴肅的在反省。」姜虎東也沒有在這些人面前遮遮掩掩的意思。「之前那些年，行事作風確實很霸道，這些我無話可說，所以確實是在認真的反省和思考……但是，隨後的這些時間裡我就開始懷念攝影機了……」

　　殷初丁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們得明白，我這個只會摔跤的中年胖子是在電視機上找到的人生意義。」姜虎東嚴肅的跟殷志源解釋道。

　　「我們明白，明白的。」殷志源敷衍著答道。「你趕緊說下去吧！」

　　「所以很快就變的越來越想回到首爾，回到電視台，然後哪怕只是隨便一個小節目給我一個當輔助mC的機會我也一定樂意！」姜虎東豎起一根手指認真的講道。「不過另一方面，在跟家裡人一起住著的這一年裡，有些東西雖然不是很耐煩，但真到了想要咬著牙離開的時候，卻發現那些東西實在是很難讓人掙脫出來……」

　　金鐘銘挑了一下眉毛，不過沒說話。

　　「說一個理由就好，你們估計就會明白了。」姜虎東感慨的繼續說道。「我兒子時厚今年剛3歲，在他明年進入正式幼兒園之前我是很難下定決心離開現在生活的。」

　　「原來如此。」金鐘銘信服的點點頭。「這個理由無可辯駁。」

　　眾人也都紛紛點頭

　　「說起這個話題。」殷志源突然轉向了金鐘銘。「鐘銘你什麼時候復出？我感覺好久沒在電視台見到你了……今天見到你竟然有一種跟見到虎東哥、夢他們一樣的感覺。」

　　金鐘銘頓時就像旁邊的羅pd一樣愣在了當場。

　　「你沒想過這個問題嗎？」看到對方這副樣子，殷初丁有些不太自信的回頭看向了李秀根。「還是說只有我一個人有這種感覺？」

　　「我也是一樣的感受。」李秀根連連點頭。「感覺鐘銘離我們是越來越遠了……不過，跟他們倆不同，鐘銘應該不需要回來了吧？他現在的精力應該是放在更高的層次上……」

　　「我……其實最近一直在拍電影……」金鐘銘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解釋著什麼。

　　「別開玩笑了。」殷初丁近乎鄙視的答道。「你這電影才拍了一個月，之前小半年也沒見到你上過什麼像樣的電視節目吧？而且《大叔》出來以後也沒什麼像樣的作品……」

　　金鐘銘倒抽了一口冷氣。

　　「猴子還有秀根你們看看這兩個人。」姜虎東指著神遊天外的羅英石還有一臉茫然的金鐘銘點評道。「一個是人生的方向太堅定，五年休一次假竟然還能發呆去想工作上的事情；一個是迷失了人生的方向，不知道自己之前到底幹了什麼？」

　　「我……沒有迷失。」金鐘銘回過神來肯定的答道。「只不過你們也知道，去年上半年被人拱著透漏出了個人的一些信息，不得已就跟一些不想打交道的人打起了交道……然後被那些人逼著摻和到了一些事情當中……」

　　「我知道……我姑姑嘛。」殷初丁隨意的點點頭。「但是鐘銘，我想提醒下你……或許是我太敏感了，又或許真的是我的家庭讓我有一個超然的角度可以觀察你……我總覺得你自己似乎有些樂在其中的感覺……以你的年齡，難道不應該只是取得自保的位置以後回過頭來繼續你的演藝事業嗎？你這麼做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

　　金鐘銘欲言又止，但突然間他就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淌出了一身冷汗，把初瓏給自己挑的襯衣都浸透了。

　　「怎麼了？」姜虎東注意到了金鐘銘的異樣，立即就不再調笑了。

　　「沒什麼。」金鐘銘呼出了一口熱氣，白色的水蒸氣在他面前立即飄散開來。「初丁的話讓我有些警醒……現在回想起來，好像……」

　　「不要跟我們說。」殷志源站起身來伸手晃了晃羅英石卡在座椅上的魚竿，但是魚線緊繃著，竟然根本搖晃不動。「我現在每天在家裡都要被老婆和父母嘮叨著，他們恨不得我明天就扔掉所有的節目去站到我姑姑身後當個助理，然後步入政壇……你知道嗎？我現在寧願每晚上呆在遊戲室裡也不願意跟自己老婆同房……這魚鉤勾到什麼？……幫幫忙！」

　　金鐘銘略帶深意的看了殷初丁一眼，然後放下自己的魚竿站起身幫著對方試圖把魚線給扯上來……但是，就當兩人壓著無辜的羅英石把魚線扯上來的那一刻，卻又嚇得雙雙鬆開了手，就連神遊天外的羅英石也是嚇得往後壓翻了椅子。

　　「那是什麼玩意？老鼠嗎？！」李秀根目瞪口呆。「怎麼血淋淋的？」

　　「有這麼大的老鼠嗎？」MC夢氣急敗壞的反問道。

　　「我說你們這群首爾人真丟臉。」姜虎東是唯一一個保持鎮定的人。「還有羅pd，他們幾個認不出來，你一個人清州人難道認不出來那是什麼？」

　　「怎麼可能？」回過神來的羅英石pd神色自若的扶起了椅子。「我是在想一個綜藝的策劃，然後看到被吃了一半的魚血淋淋的給驚到了而已……你們也別慌，那是一個水獺，那血是魚的……我的魚鉤釣到了一隻魚，結果又被它從下面給咬住了，你們一拉它就咬掉一半走了……大清湖是總統度假地，環境一直保護的很好……」

　　「我一直以為水獺是一種很可愛的動物……」金鐘銘有些後怕的從還有些積雪的石堤上爬了起來。「真是刷新三觀了。」

　　「我也是。」MC夢茫然的答道。「我印象中的水獺一直都是那個紀錄片裡努力築壩的樣子，是勤奮、聰明、可愛的代表……哪像剛才，簡直就是一個犯下謀殺罪的大老鼠……太噁心了！」

　　「我也在動物園裡給水獺喂過魚……」殷初丁也勉力爬了起來。「但剛才實在是太嚇人了，以後見了水獺一定躲得遠遠的。」

　　「什麼動物都有自己完整的生命歷程，可絕大多數行為都只是為了生存而已。」重新坐上摺疊椅的羅pd倒是頗有哲理的解釋了起來。「但人類卻總是按照自己的審美觀來給他們做分類……就好像剛才的情形，雖然很血腥，但其實也不過是人家水獺正常的捕食活動罷了，而且從道德層面上來講……咱們釣魚其實才是破壞他們家園的一種更惡劣的行徑。」

　　「有道理。」金鐘銘看著在陽光下遊走的水獺連連點頭。「有道理，無論什麼情況下，人類都不應該太自以為是的……」

　　足足隔了一分多鐘，那隻一身水漬的水獺在眾人的目光中上了岸，然後就在眾人距離不遠處的石頭堤岸上仰頭曬起了太陽，而且它還擬人化的從自己的左肢皮囊空間裡掏出了一塊鵝卵石，並旁若無人的開始玩起了拋球遊戲！

　　說實話，這副樣子簡直萌死人不賠錢，要是有女孩子在附近肯定暖的心都化了。

　　「有道理！」看著這幅場景，金鐘銘突然又重複了一遍之前自己說的那句話。

　　生活就是生活，事業就是事業，沒人可以自以為是！

第121章鼓風機

　　陽曆三月初，正是春寒料峭的時節，尤其在中國北方，這裡依然顯得有些余寒未了凍殺少年。

　　不過，對於呆在張家口天漠影視城的《龍門飛甲》的劇組而言，對他們拍攝活動破壞力最大的並不是溫度，因為這裡是懷來，距離京城不過八十公里，白天小籠包晚上熱水澡，條件好的不得了。

　　當然也不是沙漠，畢竟這裡並不是什麼真正的大沙漠，只是一個佔地一千多畝的小沙漠……甚至可以說這裡都不算是沙漠！因為這個黃沙皚皚漂亮極了的天漠形成的原因很奇葩——在南邊有一座軍都山，北方風沙出來以後就在這裡自動停了下來，然後風沙積沉在泥土之上，形成了一個迷你的小沙漠。在加上懷來縣後來在北面還修建了著名的官廳水庫，水庫更北方還有密集的人造防風林場，使得這裡的沙漠特性消失殆盡，甚至你就算是想拍個風沙戲都得用鼓風機製造……

　　那麼話說回來……《龍門飛甲》劇組最大的麻煩，或者說劇組上下最畏懼的是什麼東西呢？呃……這麼說可能對徐克導演不公平，他本人肯定不會承認自己是個什麼物件的……因為他是個活生生的人！而就是這個活生生的人把劇組上下折騰的要死要活的。

　　「這有什麼嗎？」一輛在北京郊外飛速行駛著的黑色SUV裡，金鐘銘對自己身邊胖子於冬的說法完全不以為意。「徐克導演的性格我也是聽說過的，不就是說他只要一拍電影，那就恨不得自己像是孫悟空那樣可以一把毛拔出來吹一口，然後分出來三百六十五個分身，再然後把什麼活都給包了……這有什麼？演員嘛，導演認真不是好事嗎？」

　　「我沒說演員。」於胖子連連搖頭。「據說劇組裡演員之間挺和諧的，而且說句實話，以前我一直覺得徐克這個人是個不好說話的，你看他面相……顴骨高高的，眼白比較多……挺嚇人的，但是現在接觸起來其實感覺他還算是很……很慈祥的一個人。」

　　「那你擔心什麼？」金鐘銘一邊好奇的看著窗外開始出現的沙堆一邊有些心不在焉的跟於東接著話。

　　「我擔心劇組裡的其他人會有些受不了他的工作強度。」於東皺著眉頭解釋道。

　　「別開玩笑了。」金鐘銘從窗外收回目光看向了於東。「像徐克導演這樣的大導演，劇組裡的核心班底都應該是他用慣了的，怎麼可能會受不了？」

　　「你不懂。」於東無奈的擺了下手。「這次劇組的規模是常規的電影劇組的三倍有餘……除了徐克從香江帶來的自己人以外，還有美國來的3d團隊，還有你們韓國CJ那邊來的團隊，而更多的則是平時和光同塵的內地影視人員……」

　　金鐘銘微微皺起了眉頭，但是沒說話。

　　於胖子是個聰明人，知道應該點到為止，此刻見到對方是這個反應，知道對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就沒再多說什麼。

　　車子沒有去影視基地附近的酒店，而是直接按照金鐘銘的要去了拍攝現場。而在身後是一堆剛剛抽出綠色枝條的楊柳樹，前方卻是一堆黃沙的奇葩地方，金鐘銘終於看到了《龍門飛甲》的劇組。

　　「這在拍哪場戲？」金鐘銘帶著黑框眼鏡，穿著黑色的薄羽絨服，像極了一個學生。

　　「這是在拍凌雁秋和素慧容在沙漠裡躲避風沙的那場戲。」雖然一時間沒認出來金鐘銘，但是無路如何這個手持對講機的瘦高的高層工作人員是認得於胖子的，所以回答的很是順溜。

　　「哦。」金鐘銘不動聲色的應了一聲，這兩個月他都快把徐克不停送過的連環畫吞下去了，自然知道這是哪一場戲，不過讓他感到一絲震撼的是眼前這個場面，不過是兩個女演員的情景戲罷了，前前後後的工作人員竟然達到了上百人，各種設備也層出不窮，還有專門搭建的攝像總控室，這幾乎就是《熔爐》劇組的最高水平了。

　　由此可見，於東之前所說並非虛言。

　　「於總……要去總控室坐坐嗎？」瘦高男人應付完金鐘銘趕緊把注意力放到了於東身上。「待會要用鼓風機吹沙子……帳篷裡乾淨一些。」

　　不過讓這位劇組高層目瞪口呆的是，於東竟然徵詢式的看向了身邊的這個年輕學生。

　　「話說我還沒見過周訊小姐呢。」金鐘銘稍微想了一下答道。「咱們去吹風機後面先看看，然後再去見徐克導演。」

　　「也好。」於東點了點頭。

　　然後，兩人就像是做賊一樣貓著腰往巨大的佈景板前面的鼓風機那裡鑽了過去。

　　這位劇組高層更加茫然了，感情這個年輕人是個富二代？這次來是專門看人家周訊的？！不過這得富到什麼程度，竟然讓自家老闆陪著他一起鑽沙坑偷窺女明星？

　　不過，容不得他多想，因為頭頂擴音器裡已經傳來了徐克導演『Action'的命令，作為這場戲的的現場指揮，這位工作人員立即對著手下發出了命令。

　　而這時候，帶著面紗的周訊也立即抱著范曉萱入了戲。

　　五六台小型鼓風機隨即一起啟動，果然一時間風沙大作，很有氣勢。

　　「cut！卡！停！停！停！」但是拍攝剛剛開始才數秒鐘而已，頭頂擴音器中就傳來了徐克近乎憤怒的聲音。「都回原位！」

　　「怎麼回事？！」馬上，同樣的聲音就不是從頭頂傳來的了，赫然是徐克直接從總控室走了出來。「剛才直接吹周訊的風是誰吹得？」

　　「我！」一名帶著線帽的年輕工作人員面露忐忑的舉起了手。

　　「你來告訴我……」徐克揮舞著手臂問道。「為什麼你的鼓風機會從這個方向吹？我們的劇情設定很明顯的，風是從石頭那邊吹過來的，後面還有素慧容站起來被風迎面吹倒的設計對不對？」

　　「對！」年輕工作人員有些緊張的解釋道。「但是方向的問題拍攝前編劇已經點頭了，她說沙漠裡的風是很雜亂的……」

　　「可現在我說的不是這個方向的問題。」徐克指著周訊埋下去的腦袋繼續呵斥道。「你看看周訊的臉……她被你的鼓風機直接把沙子噴到了臉上……待會你讓她怎麼站起來迎著鏡頭去拉住被吹倒的曉萱？！」

　　年輕工作人員立即面色脹的通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徐導是這樣的。」一名明顯是年輕人上級的中年女性趕緊跑過來解釋。「剛才他的位置不是在這裡的的，但是有一台鼓風機突然熄火了，沒法塞沙子，所以我們就臨時調整了鼓風機的位置……」

　　「那麼……小畢。」徐克盯著這位為下屬出頭的中年女性認真的問道。「既然如此的話，你能不能告訴我，有一台鼓風機熄火，沒法塞沙子這件事情……為什麼沒人在我喊Action之前告訴我？為什麼？」

　　片場立即安靜了下來。

　　「OK。」徐克壓住火氣揚了下手。「化妝師過來幫周訊把沙子清理一下，五分鐘後重新來！」

　　言罷，這位大導演竟然親自拎著一個鼓風機帶著那個年輕工作人員去找合適的位置，而且一台鼓風機擺好後還不算，他竟然挨個的檢查了所有的鼓風機，並逐個的指明了鼓風的方向……然後才回到了總控室。

　　「準備了啊……」五分鐘後，徐克的聲音再次從頭頂的攝像機傳了出來。「Action！」

　　但是很顯然，這一次拍攝再次不能盡如人意。而不一會，徐克再次從總控室鑽了出來。

　　「今天的現場指揮是誰？」徐克這次聲音很平靜，似乎不是什麼大問題。

　　「我。」之前那位回答了金鐘銘問題的瘦高男人緊張的出列了。

　　「老吳，你能不能搞到一台大風機？」徐克皺著眉頭問道。「或者多幾個小型鼓風機也行。」

　　「劇組就這些鼓風機了……」這位現場指揮為難的答道。

　　「搞不到？」

　　「確實搞不到？」

　　「這叫拍戲嗎？」當著所有人的面，徐克突然就憤怒了起來。「一個簡單的一對一場景戲就拍了三個多小時……這要花多少錢？不是你們博納的錢嗎？」

　　這位現場指揮立即眼神閃爍的四處打量了起來，似乎是在找什麼又像是在求助，但讓他失望的是，他所期待的人並沒有出現。

　　「而且鼓風機又不是只有這一場戲需要……我知道你管不著，可管不著就可以躲避責任了嗎？」說到這裡，徐克無奈的抿了抿嘴唇，然後徒勞的擺了下手。「你去吧……讓大鵬或者小趙盡快從北京過來找我……周訊也休息一下吧，辛苦一上午了……這場戲暫時就算了，咱們先拍下場戲，那場戲不需要什麼設備……走，咱們轉移場地去龍門客棧。」

　　言罷，這位導演自己領頭，直接步行往遠處一棟很明顯的新搭建起來的木製建築物走了過去。

　　「為什麼一定要用大鼓風機？」徐克一走，於東就拍了拍頭上的沙子，然後翻身坐了起來。「剛才不是蠻好的嗎？」

　　「當然是為了效果。」金鐘銘也開始努力的拍打頭上的沙子。「既然是可以把人吹起來的大風沙，風越大不是越好嗎？」

　　「可是……這玩意是要花很多錢的。」於東無奈的答道。「很明顯天漠這裡沒有大鼓風機，估計得從外地運過來。」

　　「老於……你一路上嘀咕半天了。」金鐘銘嘆了口氣。「而我也知道，現在這個情形有我很大的責任，所以我一路上也都不好說什麼……總之，放心吧，既然來了，我一定會儘量不耽誤時間的……」

　　於東欲言又止。

　　其實，之前來的路上於東一開始亂嘀咕，金鐘銘就已經明白了他的難處，不過，這個難處可不是真的指徐克管的寬或者說一個鼓風機又多貴的問題。說實話，人家於東也是混出來的，不至於這麼小家子氣，徐克管的寬，他說不定會暗地裡高興呢，因為這叫名導氣度。至於鼓風機，那就更無稽了，說句不好聽得，這玩意值多少錢，犯得著他發牢騷嗎？

　　實際上，於胖子之所以顯得如此沒有氣度，一而再再而三地的叫著苦，恐怕是因為這個劇組的規模擺在這裡。

　　要知道，現在的中國內地影壇可不是隨便一個爛片就可以賺的盆滿缽滿的五六年後。那時候演員片酬個個天價，而且三百六十行，行行出導演，一個劇本扔出來就有投資人不要命似的搶著往裡砸錢……總之，在此時的中國內地，這個劇組本身絕對冠絕影壇，再加上這是內地電影首次採用3D-IMAX（3d拍攝加巨幕）的緣故，大批的國內外技術人員蜂擁而至，這就導致了這個劇組的規模是前所未有之大……於東之前說是三倍於普通劇組，這絕對不是胡扯。

　　但是劇組越大，對于于胖子這個投資人而言就越心驚膽顫，因為這麼大的劇組，那怕只是擺在那裡一動不動，真金白銀也是要像流水一樣淌出去的。工資要不要發？設備要不要維護？更何況，從於胖子個人的角度而言，他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想當初《十月圍城》的時候，導演突然間扔下劇組跑回香江去了，監製陳可辛也扔下一切追過去了，只留下一個偌大的劇組白白在那裡喝著博納的血……為這事等《十月圍城》一結束於胖子立即就跟陳可辛那夥人分道揚鑣了。

　　所以，金鐘銘其實真的覺得自己很懂於東的意思，因為正是自己正是耽誤時間的罪魁禍首！

　　「老於。」頓了一下後，金鐘銘繼續說道。「說句實話，大家都在等我，我也覺得壓力很大，所以韓國那邊的電影我是採用了集中拍攝的方式結束自己戲份的，現在韓國那邊還在繼續拍呢……能過來已經是盡全力而為了！大家都不容易的，都是希望電影能拍好的……這樣吧，待會等我跟徐導見了面你就回去吧，急是急不來的……而且你也看到了，劇組那麼龐大，你心裡上火，徐導這邊也很上火，甚至咱們剛才看的很清楚，就連那些個工作人員心裡其實都有火氣和壓力，周訊被噴了一臉沙子一句話不說，難道不是心有火？這種情況下你這個投資人最好在電影拍攝任務結束前少來劇組……見多了，沒好處。」

　　「問題不止……」於東拍著金鐘銘的肩膀似乎是想說點什麼。

　　但就在此時，不遠處那個之前瘦高現場指揮突然憤怒的吼叫了起來，逼得於胖子不得不停了下來。

　　「沒人把這個壞的鼓風機收起來嗎送走？」只見那位現場指揮站在遠處的沙丘上正在對拖沓的片場轉移進度發脾氣。「我再問一遍，沒人把這個鼓風機送走嗎？」

　　「算了，反正你說的也有道理，就這樣吧。」本來準備想說些什麼的於東無奈的擺了下手，然後立即往沙丘那裡跑了過去。「老吳你吼什麼呢？給我有話好好說！」

　　看著對方胖胖的背影深一腳淺一腳的跑了過去，金鐘銘也有些為難的揉了揉眼窩，他其實也是連夜趕飛機過來的，現在還有些疲敝。不過，此刻他的心思倒沒在這個問題上，恰恰相反，作為一名演員，他心裡很清楚，自從自己來到片場以後，那他就只是一個演員了。而演員，就要把一切心思都放到電影上面。

　　可是，在沙窩子裡趴了這麼一上午，金鐘銘看的出來，劇組因為自己的缺席以及其他各種問題，導致氣氛不是很好。別的問題到也罷了，自己怎麼融入劇組，這才是自己目前最需要考慮的事情。

　　於東的指揮很有效果，無論如何大家都要賣他面子，所以很快片場就整個擺脫了之前的鬱悶氣氛，並完整的往前方的龍門客棧轉移了過去。

　　金鐘銘無奈的嘆了口氣，暫時放下那些愁人的心思，他背著手，跟著劇組的大部隊，也在沙漠中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面的龍門客棧走了過去。

　　無論如何，自己都要融入這家新開張的客棧。

第122章咕嚕咕嚕咕嚕嚕

　　「曉萱啊……」當金鐘銘灰頭土臉的和一個小夥子搬著一個大型攝影機來到龍門客棧的時候，當了一上午鼓風機的徐克老爺此刻已經變成了一位慈祥的長者。「你心裡要有一個時間表的……我問你，你肚子餓的咕咕響的時候，那一次大概會持續多長時間？」

　　范曉萱有些尷尬的低下頭，說實話，雖然她一出道就入圍過金像獎的最佳新人演員，但那都是94年的事情了，從那之後的十幾年裡她都一直在專心搞音樂，演技什麼的……真心不行了。

　　不過這樣不要緊，徐克徐老爺向來是公認的最會發掘和突出演員特色的導演，知名演員在他手裡基本不會廢，菜鳥演員在他手裡也基本能展示特色。

　　「那這樣吧……」果然，徐克老爺繼續笑眯眯的安排道。「我在這邊總控室給你配音，咕嚕咕嚕咕嚕嚕……哎，這就是腸子叫的聲音……而你，聽見我發出聲音的時候你就要低頭摸自己肚子，等我停了，你就要抬頭往四處張望……明白了嗎？」

　　范曉萱趕緊點頭。

　　「那好。」徐克老爺慈祥的笑了出來。「咱們再來一遍啊。」

　　隨著導演的這句話，隔著一個窗戶的幾個蒙古族演員趕緊把剛才趁著對方講戲時又烤熱了的烤全羊第二次給架到了案板上……這場不需要多少器械的情景戲其實也沒那麼容易的，最起碼這個烤全羊就很費工夫。

　　而這時候，隨著所有的攝影器材都架了過來，金鐘銘這個臨時搬運工也終於有時間好好的看看周訊的演技了。

　　嘛，怎麼說呢？盛名之下無虛士，周訊的表現確實很亮眼。這位昔日的四小花旦之一，如今的四大花旦之一，也可以說是亞洲最頂級的女演員之一，在這次沒有被噴了一臉沙子的表演中展示出了極高的演技水準。

　　要知道，這場戲裡面主要還是要突出范曉萱的表演，周訊扮演的凌雁秋應該是全程無動作的。可哪怕是沒有任何肢體上的動作，當徐克老爺在旁邊的3D總控室裡『咕嚕咕嚕』的替范曉萱配音的時候，人家周公子卻聰明的利用一個輕飄飄的回瞥眼神，當即就把自己變成了這個場景中最亮眼的那個部分。

　　漂亮！金鐘銘只能如此評價了。

　　是啊，這個明顯是她自己臨時發揮的小眼神出現的可以說是合情合理，既然看到烤全羊後肚子咕嚕嚕的響了起來，後面的素慧容自己固然感到尷尬和飢餓，前面緊挨著對方的凌雁秋也沒有理由不察覺的。

　　但是，如此精彩的表現……金鐘銘在讚歎之餘卻在心裡暗自搖了下頭。

　　「停！Cut！歸位！」徐克老爺果然也如金鐘銘所想的那樣喊了停，然後又從3d總控室裡鑽了出來。「周訊眼神加的很好，就這麼來……但是曉萱……你的眼神不對！」

　　范曉萱表現的有些茫然，她根本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曉萱……」徐克努力的做到循循善誘。「其實剛才不是你的問題，而是我忘了說了……」

　　金鐘銘差點沒笑出聲來。

　　其實，剛才的事情很簡單，只是一場簡單的場景戲罷了，把范曉萱扮演的素慧容的飢餓感表現出來就行了，估計徐克自己都沒別的什麼想法。但是，這也架不住人家周公子突然靈光一現啊？你得搞清楚，一部電影中的一個獨立的情景畫面從演員的角度當然是自己越出彩越好，比如周訊剛才的表現。可是，從導演的角度而言卻並非如此，因為導演是需要照顧畫面平衡感的，他是要為整個畫面負責的。換句話說，周公子這麼靈氣逼人，你范曉萱必須也要有相應的靈氣維持住畫面的平衡，不然的話觀眾的都盯著周公子了，沒人看你范曉萱這個原定的畫面主角的話那劇情就很難繼續往下推。

　　就拿這場戲來說吧，關鍵劇情其實在於素慧容在鏡頭結束時突然扔下香包……這一點必須要讓觀眾記著，而所謂的肚子響什麼的只是在暗中拉住觀眾往她身上看而已……

　　嘛，這麼一想的話周公子有點不地道。不過，這就是俗話說一個人的演技太突出，把其他人都壓死了的意思！就算是不地道，那你也不能怪不到人家表現好的演員身上去。

　　「你要明白……聽到自己肚子響了起來，作為一個女孩子一開始肯定是本能的尷尬。」周訊在低頭看地面上的螞蟻，而徐克老爺則不得不循循善誘的給范曉萱講戲。「但是，這種尷尬馬上就要被飢餓感給覆蓋，我讓你四處張望對不對？但是張望中你應該帶著飢餓感的……其實這真是我的失誤，剛才工作人員去原來場地搬東西的時候我不應該讓你趁機吃午飯的……你看看能不能理解，實在不行的可以餓到傍晚的時候再拍這場戲，我不開玩笑的。」

　　老爺很會調節氣氛，這下子，就連周圍的打板和舉燈的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范曉萱趕緊搖了下頭，她也知道，今天的戲可以說是萬事不順，而如果說上午那場戲是劇組器械問題的話，那現在可就完全是她的責任了，所以，這時候她倒也不顧的什麼面子了：「老爺，你就直接告訴我吧……飢餓的眼神應該是什麼樣的？我學還不行嗎？」

　　「首先是要尋覓！」徐克趕緊做示範，真要是一天都拍不成一場戲，那可就是導演的失職了。「人在飢餓的時候會本能的尋覓食物，跟動物沒什麼兩樣，這叫覓食。其實這個其實很簡單，你剛才已經在做了……但更關鍵的是，劇情中的你是剛剛走完了半個沙漠，停下來躲避風沙又耽誤了不少時間……好不容易進店，吃的上來了，追兵又到……這時候其實應該餓的不行了，所以最好表現出自己已經餓到眼神渙散的地步了！」

　　金鐘銘連連點頭，徐克導演這麼安排很對頭，想要壓住周訊出彩的眼神，那范曉萱也必須用眼神，又或者用眼神的話很容易就能接過對方的眼神，使觀眾自然而然的就從周公子身上把注意力挪過來了。

　　「我試試。」范曉萱倒也不是沒演過戲，心裡估計也明白這是個什麼意思。

　　「好！」徐老爺心中甚慰。

　　於是乎……他老人家這一甚慰就一直甚慰了下去，中間NG了八遍不止，徐老爺也跟著『咕嚕咕嚕咕嚕嚕』了八遍不止。但是……范曉萱始終達不到要求，而徐克也絕不是什麼將就的人，既然有了好的且合情合理的想法，作為一名導演他也不能輕言放棄啊？

　　於是，這出原本被徐克專門拿出來緩和片場氣氛的戲，竟然也卡死在了這裡。

　　不過，索性這場戲也就是范曉萱和徐克兩個人上火，其餘人都還算是輕鬆。甚至這期間金鐘銘還被剛才一起抬攝像機的員工當成了同行，被善意的遞了一盒盒飯過來。打開一看，竟然還有一個雞腿？

　　小夥子確實厚道！

　　就這樣，金鐘銘和幾個片場員工蹲在沙丘這邊一邊看拍戲一邊吃飯，可這邊盒飯都吃完了，那邊范曉萱也無可奈何，而且隨著時間流逝，她慢慢的也就變得信心全無了，這跟周公子那副不關我的事不許找我的高冷模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於是，我們的徐克徐老爺是真的沒轍了。

　　「再試最後一次吧！」徐克從總控室裡探出了頭。「我也知道眼神戲難拍，這次實在不行就等傍晚……曉萱啊，咱們說好了，不許吃東西！」

　　范曉萱一臉為難的點了點頭，她倒不是覺得餓一下午有多難，只是真要那樣的話，估計自己以後在劇組裡面就抬不起頭了。

　　但就在這時候，坐在不遠處沙堆上器材堆裡的一個灰頭土臉的年輕人卻突然站起來了：「老爺，可不可以試試阿托品的眼藥水啊？」

　　「什麼意思？」徐克坐在3d總控室裡人都沒出來。

　　「稍微一點阿托品的眼藥水基本無害，但卻能適當的放大一下瞳孔，這樣就不需要范曉萱小姐刻意的表現出那種眼神渙散的感覺了。」沒錯，這個一身黃撲撲顏色的年輕人正是金鐘銘，他本來想等著徐克把這場戲拍完的，但是看到現在這個情形卻也坐下不下去了。不說別的，真要是待會正式跟徐克、周訊他們寒暄起來，說我來了一整天，看兩位一個名導一個大滿貫影后愣是一場戲沒拍成……那也臉上不好看啊。

　　「有道理啊！」果然，徐克的聲音繼續從總控室內傳了出來。「我怎麼給忘了這個東西啊？今天實在是糊塗了，那誰，你出的主意你去買吧，開車去，藥店影視城裡就有……速去速回！」

　　「我……不認得路。」金鐘銘有些無言以對了。

　　周公子這時候已經開始捂嘴笑了，真要是剛才金鐘銘那一身黃沙子，然後還蹲在人堆裡，那她肯定認不出來。但是既然金鐘銘已經站出來了，那現如今信息社會之下，又是自己要合作的對象，她又怎麼可能不認得這是誰呢？實際上范曉萱的助理也上前跟她嘀咕了起來，大概也是在做介紹。

　　「來天漠這裡一個月了，竟然還有人不認識路？」徐克無語的從總控室裡再次走了出來，然後立即愣在了當場。「……啊，鐘銘你什麼時候來的？」

　　這下子，隨著徐克的這句話，片場絕大多數人都已經反應過來了。那位跟金鐘銘一起抬了好幾趟攝像機，還為他拿了盒飯的年輕工作人員更是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昨天夜裡的飛機，今天上午十點多到片場的。」金鐘銘尷尬的攤了攤手，然後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走上了錢去。

　　要知道，哪怕現在站出來是為了不在更尷尬的場景下見面，但此刻的情形也不是多麼令人愉悅的。

　　「不是說下周才能到嗎？」徐克也立即回過神來了，然後半是驚喜半是尷尬的迎了上來。

　　「這不是聽說這邊就等我了……特別的不好意思。」金鐘銘繼續有些『尷尬』的解釋了一下，不過這次客套的意思就多了些。「所以我那邊就集中拍攝了自己的戲份，然後把後續所有的事情交給了導演和其他人，算是提前一週過來了。」

　　「那就好，早來一週會起到很大作用的……」徐克感覺自己身上的一個重擔算是放下去了，他開始拽著金鐘銘往這邊走，似乎是要給周公子她們做介紹，不過剛邁了半步就又停了下來。「不對，你是自己來的？」

　　「怎麼可能？我也不認識路……」金鐘銘連連搖頭。「跟老於一起來的。」

　　「於總呢？」徐老爺四處打量了一下。

　　這時候立即有人舉起了手：「老爺，於總剛才幫著指揮轉移了一下片場，但是突然人就不見了，本來想告訴你的，但是你一過來就開始安排這場戲了，也就一直沒法子插話。」

　　「是這樣的。」金鐘銘趕緊笑著給徐克解釋了一下。「上午我跟於總一起見識到了老爺您這個人形鼓風機，當時就有些心有慼慼焉的感覺，然後來客棧這邊又看到您立馬拍第二場戲了，老於就轉身帶著那位負責現場指揮的老吳去京城找大型鼓風機了。」

　　「這倒是讓你們看笑話了。」徐克也有些失笑。「那你呢，你怎麼不直接找我？」

　　「我去……幫著搬攝影機去了。」金鐘銘指了指身後那個跟自己搭檔搬東西的小夥子，對方則回應了一個尷尬的笑容。「還被獎勵了一份帶雞腿的盒飯。」

　　眾人當即哄笑起來。他們看的出來，這個韓國來的影帝應該是個好相處的人，這就讓他們放鬆了很多。再加上壓抑了一上午的緣故，所以大家笑起來的聲音大一些也是應當的。

　　「小趙去買眼藥水，含阿托品的。」等笑聲停下來，徐克回身交代了一句，就立即拉著金鐘銘來到了總控室前的地方。「來來來……大家先停下，我給大家做個介紹……金鐘銘，韓國大鐘、青龍雙料影帝，還拿過最佳導演，不過大家不要把他當做那幾位搞特效技術的韓國朋友來看……他是不需要翻譯的，實際上他中文比我好！他來了……咱們就可以大展拳腳了！」

　　金鐘銘幾乎是本能的，立即按照韓國人的習慣朝周圍各個方向鞠躬致意：「諸位……實在是對不住，韓國那邊也有個電影。不過大家放心，既然來了，一定盡力而為！」

　　掌聲響起，很熱烈，看的出，他剛才幫著抬東西的小細節很得底層工作人員的認可。

　　「周訊！」徐老爺立即又開始招呼了一下現場的兩個主演。

　　「久仰前輩大名。」金鐘銘表現的很懇切。「耽誤了這麼長時間，確實很抱歉。」

　　「來了就好。」周公子淡淡的笑道，她的聲音果然是那種沙沙的低沉音。「我現在才想起來，上午拍戲的時候趴在我前面那個鼓風機身後的就是你跟於總吧？看在被噴了同一堆沙子的緣分上，不用把我當外人。」

　　金鐘銘只能報以乾笑。

　　「范曉萱……台海那邊的……」

　　「我知道，健康歌讓我印象深刻。」金鐘銘趕緊又低頭行了一禮，沒辦法，多少年在韓國演藝圈這些動作都成本能了，而這些個人隨便那個又都比他大十來歲的樣子。

　　「讓你見笑了。」范曉萱尤其尷尬的樣子。

　　「誰都有不對勁的時候。」金鐘銘言之鑿鑿。「我拍《母親》的時候，曾經一個鏡頭被奉俊昊導演喊停過幾十次！」

　　徐克眼神往眼前這三人身上轉了一下，然後長呼了一口氣：「甭管怎麼樣，趁著小趙去買眼藥水，咱們進總控室裡說說話吧！」

　　周訊依舊是笑吟吟的樣子，讓人看不出什麼東西來，范曉萱苦笑了一聲，也沒說話。

　　不過，金鐘銘倒是和徐克一樣長呼了一口氣，然後才跟著走了進去。他心裡明白，這才是要對劇組的一切做真正的介紹。

　　話說，自己初來乍到，又獨自在韓國耗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想要無縫的融進劇組，馬上的得到的那些信息就是真正的關鍵了。

第123章問題很大啊

　　3d總控室這個東西從外面看很酷，但其實裡面很狹窄。

　　狹窄到什麼程度？它其實根本就是搭建在一輛越野小卡車後頭的，不然也不至於轉移的那麼快了。所以，當金鐘銘三人跟著徐克進來以後，兩名原本坐在最裡面的技術人員不得不主動退了出去，不然兩位女士連把椅子都沒得坐。

　　「你們倆去把目前在這裡的場工編號前十的那幾位都一起叫過來。」徐老爺揮下手，對這兩人順勢安排了一個活。

　　哪裡需要這兩人去叫？劇組中的核心人物早就跟著四人來到總控室門口了，而徐老爺的這句話其實也不是讓他們去叫人，而是在對門口的人示意，告訴他們可以進來了。

　　果然，話音剛落，之前還穿著五花八門衣服的五六位劇組高層們，此刻統一的披上有著場工編號的羽絨服，然後言笑晏晏的擠進了狹小的總控室內。

　　「來，小金，我給你做下介紹。」徐老爺從為首的一個矮個子彌勒佛似的的男人開始了。「這位咱們劇組的另一位導演張……」

　　「我知道，張之亮導演嘛！」做好準備的金鐘銘趕緊上前親熱的拉住了對方的手。「老師和劉德華前輩都跟我多次提起過您！」

　　張之亮咧開嘴哈哈大笑，也拉著金鐘銘也隨口寒暄了幾句。禮多人不怪嘛，更何況金鐘銘和他確實有一番隔著一層的淵源。沒錯，這位片場的二號人物，理論上和徐克並立的掌控者，電影文戲的執導者，正是當初《墨攻》的導演，所以是和金鐘銘的老師安聖基有舊的。

　　「認識就好。」徐克愣了一下，隨即反應了過來。「還有這位……奚……」

　　「奚仲文老師嘛。」金鐘銘竟然也認得。「在《投名狀》裡合作過的……這次也要拜託奚老師了。」

　　「這麼客氣幹什麼？」奚仲文笑眯眯的揮了一下手。「我這個做衣服的就喜歡跟熟人合作，省事！我那裡一直還放著你的體型數據呢，這次知道還是你跟李連杰大哥一起來，衣服老早的就都做了好幾套，晚上咱們就可以試試……讓徐導點評一下！」

　　奚仲文，導演、著名藝術指導，但是他最出名的職業是服裝設計師，幾乎可以認為他是現在中國國內最出色的影視服裝設計師。而這幾年中國的主流古裝電影，也幾乎都要找他來擔當藝術指導中的服裝設計。

　　徐克張了張嘴，然後趕緊指向了第三位：「那這個你也認識嗎？這可是我夾袋裡的人！」

　　「自然！」不用金鐘銘開口，這位徐克自己夾袋裡的大漢就忍不住笑了。「小金之前宣傳《投名狀》的時候在香江呆了一段時間，幾乎就是住在小東哥那裡的……我怎麼可能不認識？」

　　「之前在香江還說什麼時候能跟元彬大哥合作一把呢，沒想到機會說來就來。」金鐘銘也上前與這位跟韓國那位有著相同藝名的著名武術指導寒暄了兩句。

　　元彬，著名七小福之一，不過，這位主要從事的是幕後的武術指導，而且很意外的是跟著程小東干的。後來由於表現出色，在著名的《黃飛鴻》系列中被徐克提拔為了正式的武術指導，從那以後幾乎就成為了徐克的御用武術指導。

　　看著這一幕徐克有些無語至極，身後的周公子和范曉萱也都有些忍不住對視了一眼，這個韓國來的演員怎麼比自己這些人還要熟悉劇組的這些核心？

　　「我就不信下一位你還認識。」稍待了片刻，徐克又指向了一位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女士。「你說說她是誰？」

　　金鐘銘愣了一下，確實一下子沒喊出來對方，因為說實話他是真不認識這位。但是……怎麼說呢，認不出來不代表猜不出來啊？

　　首先，這位女士的年紀很大，但是身上那種文質彬彬的氣質卻也很突出，黑了吧唧的場工羽絨服在她身上根本遮掩不住那種文藝氣質。金鐘銘只是瞄了一眼，心裡就明白了，這應該是一位編劇，也就是韓國那邊的所謂『作家』。

　　而再考慮到這位出現在這裡的位次，很顯然她應該是首席編劇。

　　那麼問題就來了，《龍門飛甲》這部電影的劇情幾乎可以說是徐克自己原創的，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他還用著的頂級編劇，那……會是誰呢？

　　看到金鐘銘傻眼，徐克終於有些忍不住得意了起來，他這人在片場就是如此，一方面很威嚴而且什麼事都要插手，這就是所謂的『老爺』二字的來由。但另一方面，他這人有時候卻又像個小孩一樣，思想跳躍性極高，而且還會時不時的搞些怪……

　　不過，就在徐克準備做介紹時，金鐘銘卻又試探性的開口了：「莫非是當初《新龍門客棧》的編劇，何冀平何老師？」

　　我們的徐老爺登時就愣在了當場。

　　何冀平，1951年出生，對她的介紹太多了反而無用，只要記住，她是香江話劇屆編劇的頭號交椅即可。同時，正如金鐘銘所言，她是《龍門飛甲》這部電影的前作《新龍門客棧》的編劇。

　　所以，她的出現可以說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

　　「也是！」徐克點了點頭。「冀平是《新龍門客棧》的編劇，你能猜到也是正常的……那最後這位我就不介紹了，你肯定更熟悉……」

　　金鐘銘茫然的看向了徐克，他是真不認識也猜不出來，可偏偏這最後一個中年男人竟然反過來朝自己鞠躬問好，這下子更加讓他不解了。

　　「為什麼這位你會不認識？」身後看熱鬧的周公子都忍不住了。

　　「不該認識的你全都認識，該認識的你竟然不認識？！」徐老爺終於忍不住笑了。

　　「請問您是……？」金鐘銘試探性的伸手問好。

　　「金鐘銘先生……」對方抬起頭開口了，而一開口金鐘銘就有了一絲明悟，竟然是韓語！「鄙人崔秀昌，是CJ影業3D特效技術部的部長，帶領著兩個同事在這裡聽命於老爺……往後兩個月還請金鐘銘先生您儘管吩咐！」

　　金鐘銘恍然失笑。

　　要知道之前來的時候於東就跟他說過這事，他自己心裡也明白，大概是因為此時的中國內地3D+IMAX技術應用最好的正式CJ旗下的CGV影院，所以從院線那邊路子把這幾個人給拉過來了。

　　「好了！」看到金鐘銘反應了過來徐克拍了拍手。「既然都熟悉了，而且看起來也都不是外人，那咱們以後務必精誠合作……努力把電影拍好！而且事不宜遲，今天之內，我就要看到小金的幾套服裝定下來……仲文？」

　　「都準備好了，不過都不在這裡，晚上咱們回酒店慢慢來，一套套試！」奚仲文回答起來利索極了。

　　「那就好。」徐克滿意的點點頭。「元彬啊……既然你們認識，那動作設計有問題嗎？」

　　「應該沒大問題。」元彬扶著下巴說明道。「小金身架很不錯，底子也很好，吊威亞什麼的不在話下，所以跟那幾位不同，是他不需要特訓的……而且他戲份裡面真正的打戲不多，更多的只是擺架勢……」

　　「騎馬！」徐克突然嚴肅的開口提到了一件事。「他有大量的馬上戲份……」

　　「我對騎馬算是比較熟悉了。」金鐘銘趕緊主動解釋道。「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再加上沙漠這邊的地形特殊，給我安排一匹馬和一位師傅，我這兩天會盡快適應的！」

　　「那就好！」徐克滿意的點了點頭。「要的就是這種態度……還有造型……不過這個等晚上我回去咱們倆對著服裝親自調試……對了，小金你的助理呢，有沒有帶自己的化妝師？」

　　「沒有。」正在想什麼的金鐘銘趕緊應道。「我是連夜過來的，誰都沒帶……不過應該不要緊吧，化妝師直接請劇組來幫忙好了。」

　　「也行。」徐克微微皺起了眉頭。「不過生活上呢？」

　　「這個……我這人本來就很隨便，生活上也沒什麼特別的需求。」金鐘銘四處打量了一下。「而且就算是有些不方便的事情……我跟李連杰大哥一起同吃同住過好幾個月，他的幾位助理什麼的都很熟悉，可以暫時拜託他的人幫下忙……過兩天等我的助理過來就行了。」

　　「啊！」徐克點了點頭。「那就暫時就這樣吧，不過李老闆目前不在……具體情況咱們晚上再說……還有什麼嗎？既然小金來了，大家有什麼問題趕緊說一下……」

　　但是……並沒有人說話，幾乎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就連坐在徐克身後的周公子也是笑而不語。

　　「那好……小金你初來乍到……我讓人先帶你回酒店吧，熟悉一下住宿環境。」徐克見狀立即發了話。

　　金鐘銘本能的皺了一下眉頭，他感覺有些不對。要知道，自己來到天漠影視基地雖然只有半天功夫，可確實也感覺到了劇組的氣氛有些僵硬……本來以為徐克會開誠布公的說一說，也好讓自己有所應對，但是現在看來……好像事情沒那麼簡單。

　　當然了，心裡是這麼想的，金鐘銘臉上卻並沒有表現出來，眉頭緊鎖也只是稍縱即逝，馬上他就言笑晏晏的服從了徐克的安排。

　　「就這麼辦吧。」金鐘銘毫不猶豫的笑道。「只是諸位還在這邊沙子堆裡辛苦，我這遲到了這麼晚的人反倒能夠去酒店休息……實在是有些過意不去。」

　　「小金你想多了。」而就在此時，正當徐克準備說話時，一個低沉卻富有特色的女聲突然響了起來，赫然是周訊。「你這次提前過來已經是幫了老爺大忙了……你不知道，這些天老爺對你是唸唸不忘，最後乾脆貼了張韓國國旗的照片放在這裡，然後天天看……老爺，小金都來了，你是不是可以把這個照片給撤了？」

　　金鐘銘立即放下其餘的念頭，然後順著周訊的手指好奇的看向了總控室主位的那個顯示屏。

　　果然，正如對方所言，在主顯示屏的上方，一張韓國國旗的照片，一張萌萌的駱駝的照片，還有一張鼓風機的照片並排粘在了那裡。

　　「這是怎麼回事？」金鐘銘有些不解。

　　「哈！」徐克乾笑了一聲。「我這人有個習慣，遇到心裡惦記著的事情，就會把那些事情做成標籤，然後放在離自己最近的地方，希望能夠快點解決點。」

　　「原來如此，鼓風機……我已經明白了，可駱駝是怎麼回事？」金鐘銘好奇的問道。、

　　「能是怎麼回事？」范曉萱忍不住笑著開口了。「這幾天一直是我和訊姐的戲份，其中最難拍可不是今天這兩場戲，而是騎駱駝的一場戲……都拍了快十幾遍了，那倆駱駝平時好好的，一正式開拍就亂跑一氣……」

　　「沒辦法。」徐克無奈的解釋道。「動物系戲嘛……歷來都是意外最多的……」

　　「遲早會解決的。」金鐘銘還能說什麼，也只能如此安慰對方了。

　　「先去休息吧。」徐克擺擺手，算是催促了半句。「晚上要很辛苦的上妝的。」

　　金鐘銘不再多言，而是低頭告辭，然後徑直跟著其他人一起走出了總控室。不過，剛一走出來，還沒來得及跟幾位劇組高層再多說幾句場面話時，那名CJ影業派過來的特效人員領隊突然湊過來開口了：

　　「金鐘銘先生……那張韓國國旗的照片並不是在指你。」

　　「是嗎？」金鐘銘似乎並不驚訝。「那是指什麼？鼓風機的事情我可是親眼看見的。」

　　「是指我們。」這個姓崔的部長趕緊解釋道。「是這樣的，劇組中的3D特效團隊原定的規模很大，中國內地、香江、台海、新加坡、美國……自然還有我們韓國。但是，劇組原本邀請的團隊領導人恰克.科米斯奇先生似乎架子很大，根本不願意過來……」

　　恰克.科米斯奇，3d電影在世界範圍內的領頭人，《阿凡達》就是他的得意之作。可是現在看來，這位先生似乎看不上《龍門飛甲》這部電影，掛了名，還被宣傳了出去，可是人根本沒出現……

　　「然後呢？」金鐘銘咋一聽也很不爽，但也同樣很無奈。「這事怎麼又跟你們關係呢？」

　　「美國團隊不來……我們韓國團隊就很重要了，但是……我們不懂漢語，他們不懂韓語，所以據我所知，那個韓國國旗的照片是老爺為翻譯問題發愁而掛上去的……跟您沒有任何關係。」

　　「原來如此。」金鐘銘隨意的點了點頭，然後看了看周圍往這邊瞥過來的眾多劇組高層，卻也沒有多大反應。

　　此刻的他其實心中已經有些明了了……那就是劇組遇到的問題很大，大到根本沒法當眾說明的地步，甚至有可能大到徐克本人都沒法說出來的地步。

　　而周訊或是出於不滿，或是出於善意，這才出言提醒了自己一下。

　　「金鐘銘先生……老爺讓我帶你去酒店。」就在這時，剛才那名跟自己一起抬東西的年輕工作人員有些不好意思的推著一輛摩托車走了過來。

　　「還是咱們倆一起嗎？」金鐘銘哈哈一笑，也沒理會那個CJ的崔部長，直接翻身跨在了摩托車後座上，車子隨即絕塵而去。

第124章也很棘手啊！

　　金鐘銘一回來就睡著了……這個其實由不得他做主，連夜趕過來，又是長途跋涉又是頂著一身沙子搬東西的，早就積存了不知道多少倦意。而現在來到酒店進了自己的房間，放下手裡的背包後打個電話泡個澡，那種倦意直接就被泡出來了，擋都擋不住！

　　而這一睡下去再醒過來時就已經是傍晚時分了，稍微吃了一點東西后，導演徐克就和美術指導奚仲文一起出現了，一起來的還有幾位帶著全套工具的劇組化妝師。

　　「對這兩個角色自己有想法嗎？」徐克看來是真累了，說話時都是躺在沙發裡，而在光線較好的酒店房間裡，眼角的血絲也變的清晰可見。

　　「有一些吧。」金鐘銘收回打量的目光後認真的答道。「一人飾雙角……說實話肯定要有強烈的對比性，而且要抓住特點……」

　　《龍門飛甲》這部電影，第一男主角毫無意問是李連杰扮演的趙懷安，邪不勝正是一回事，李連杰本人的咖位也是一回事。而第一女主角毫無意問也自然是周訊扮演的凌雁秋，原因嘛，自然也是一樣的。

　　不過，相較而言，金鐘銘的角色也很突出，這倒不是說那個反面角色一開始就設定的如何如何的出彩……而是說金鐘銘同時要扮演著兩個設定長相相同的角色，一個是權傾朝野的西廠廠公雨化田，另一個則是靠嘴吃飯的大盜風裡刀。這兩個角色，一個是反面一號，另一個也稱得上是主角之一。

　　那麼，兩個角色加在一塊，就使得金鐘銘在劇組中的地位非比尋常了。

　　「抓特點是對的。」徐克點點頭。「武俠電影這東西最怕的不是被人罵，而是平平無奇，不管是觀眾喜歡還是討厭，最起碼要讓他們耳目一新。」

　　「徐老怪這個名號就是這麼來的嗎？」金鐘銘忍不住笑了出來。

　　「沒錯。」徐克倒是很大方。「我就是要展現自己內心與眾不同的地方……別扯這個了，接著說角色，那你覺得這兩個角色該從哪裡入手呢？」

　　「風裡刀可以突出一下他跟兩個女賊之間的三角戀情。」金鐘銘回答的很快，看來早有準備。「因為他這個角色最出彩的地方正是自己對女性的尊重，是一種很漂亮的紳士作風。然後則是他的聰明和現實……後兩者，從他的那種繞指鋼絲的手法以及舌燦蓮花的能力都能感覺的到。但是……」

　　「但是？」原本連連點頭的徐克扶著下巴饒有興趣的盯住了金鐘銘。

　　「但是……對於雨化田這個角色。」金鐘銘的語氣變得不太肯定起來。「我這麼說吧，從去年分開以後，老爺你給我前後發了三個版本的全篇文字劇本，還分幾十次給我送過去了很多你親手繪製的分鏡稿……說實話，每當我以為自己已經吃透了這個角色的時候，一看到你發過來的新東西，就又會動搖起來……慢慢的，這個角色在我的腦海變得越來越複雜了，到最後我甚至覺得整個電影所呈現的世界觀和武俠價值觀都在不停的調整……也不知道是我想多了還是您試圖表現的東西太多了。」

　　「你有這個反應是對的！」徐克的回答讓金鐘銘有些措手不及。「我一直等著跟你好好交流一下劇本的，不過現在看來你對角色的認識比我想像的要好……這部電影我就是想畫一幅武俠世界的《清明上河圖》，然後把我自己對武俠所有的認識都放進去……而既然是作畫，中國話講究藏和露，所以你在劇本中不停的察覺到新東西那是正常的……比如說政治、軍事、宗教、種族、宮廷、戲曲……總之，就像你想的那樣！」

　　「黑澤明導演說過，拍電影對於一個導演而言就是要把自己腦海中的畫面展示給所有人看！」金鐘銘攤攤手。「我大概的瞭解了您的決心，可是老爺……這麼多東西都放在一部電影裡，觀眾看得懂嗎？他們有耐心看下去嗎？而老爺您本人……又累不累呢？」

　　一直沒說話的奚仲文忍不住抬頭看了金鐘銘一眼，不過還是沒說話。

　　「這個就是我的問題了。」徐克撇了下嘴。「又不需要你負責。而且小金，咱們一見如故，作為一個電影前輩我今天破例教你一句話！」

　　「洗耳恭聽！」

　　徐老爺坐起身來，然後睜看眼睛，那雙被眼白映襯的發亮的瞳孔緊緊盯住了眼前的年輕人：「小金，電影的價值並不僅僅是以票房和口碑來衡量的……極端點來說，票房和口碑只是它在現代社會中誕生的某些客觀條件罷了，它本身還有著作為藝術載體的天然功能，甚至可以說它是可以承載一個電影人內心一切的！」

　　金鐘銘沒有說話。

　　「算了，這話你聽聽就行了，不適合現在講。」徐克扭頭看了一眼身旁同樣低頭不語的奚仲文，並沒有繼續往這個方向說下去的意思。「現在的問題還是電影本身，咱們回到正題上，還是那句話，電影的總體成就跟你無關，你演好這個角色再說……你接著說下對雨化田這個角色的認識。」

　　「就目前我的認識而言。」金鐘銘立即按下了浮動的心思，他略微沉吟了一下，就試探性的給出了自己的最終答案。「我覺得雨化田這個角色，靈魂上應該是曹孟德、周公瑾、王陽明三者的合體，梟雄做派、傲氣凌人、聖人心思，外加三者共有的那種冠絕天下的才能……但是，這三個偉大的靈魂卻只能棲身於一個武功卓絕的太監身上……僅此而已。」

　　「好！」徐克拍案而起，真的是拍案而起，老爺拍著茶几就站了起來。「我去年見到你前曾經問過另外一個心儀的演員，他當時的回答是曹操和周瑜，卻沒有多加一個聖人……小金……所以說我們倆一見如故！就照著這個感覺演……就對了！那麼對於這個角色的形象設計……你有什麼想法嗎？」

　　「這個問題終究是要看專業人士的手法。」金鐘銘看著坐在一旁安靜到底的奚仲文輕笑了一聲。「老爺你跟奚老師肯定都有自己的認識……不過我有一個經常用在自己身上的經驗……」

　　「哦？」奚仲文終於發出了自己今晚上第一個聲音，因為他知道這是來到自己的領域了。「說來聽聽。」

　　「我這人形象其實不是很突出，但是臉上有一樣東西卻很自傲，那就是我有一雙好眉毛！」說著，金鐘銘伸手劃過了自己那雙天然而然的劍眉。「而且我的眉毛很密，完全可以盡情的做修整……那麼我覺得在扮演雨化田這個角色時，妝容必須要儘量陽剛，所以眉毛應該在形狀上直直的硬起來，但考慮到他本人的太監身份，又應該從顏色上染白，這樣配合著他本人因為生理因素導致的陰柔動作可以形成一種別樣的美，同時又能體現出他的性格……而扮演風裡刀時，完全可以把眉毛修飾的溫婉一些，但顏色卻要突出，藉以表達他那種跟雨化田相比完全上不了檯面的內心活動，也可以給觀眾一個說不清但卻能感知到的明顯區分……」

　　「可以！」不等奚仲文回答，徐老爺認可了這個設定。「就這麼來！換衣服、化妝……咱們邊操作邊調整！只有咱們三個都滿意的裝束才可以定下來，先從廠督官服形象的妝容開始……」

　　就這樣，三人並未再多說什麼題外話，只是專心致志的開始定服裝。

　　要知道，《龍門飛甲》因為是IMAX3D拍攝的原因，畫面與細節的要求更高，這是因為過去可以虛化的背景或細節，在電影中都會因3D效果而展露出來。因此，服裝也好，造型設計也好，都必須要更加精細。

　　那麼精細到什麼程度？據一旁的奚仲文隨口說來，一些古裝的裙腳絲帶都必需要專門特製，這樣才可以因3D效果更顯得有質感和真實感。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之前李連杰的一身簡單黑色勁裝都前後重做了三次。

　　所以，別看之前奚仲文在總控室裡說什麼熟人的衣服好做，那真的只是客套，實際上按照他的估算，金鐘銘很可能前三天一場戲都拍不出來，這是因為他這位中國國內最高水平的影視劇服裝設計師最少需要三天時間，才可以把金鐘銘三套主要戲服給搞出來。

　　沒衣服，難道你要裸拍？

　　就這樣，一直到晚上十一點多，事情才算是有了個滿意的結果。

　　而眼看著金鐘銘卸掉妝，奚仲文和幾個化妝師拎著一大堆圖樣、數據表格就要準備告辭。

　　徐老爺自然也要走，不過他起身時也忍不住有些感慨：「這就是3d啊！」

　　「說起這個。」起身準備送人的金鐘銘突然再次若無其事的問了一個問題。「聽CJ的那幾個韓國特效師說……美國那邊的恰克科米斯奇先生根本就沒來？」

　　「是啊！」徐刻苦笑了一聲。「人家恰克先生怎麼看得上一個3千萬美元小投資的電影？我們這個3d團隊本來也只是藉著人家的名號做宣傳罷了，實際上團隊裡面只有一位從美國數字王國公司來的專家罷了，也只是給我們當老師，不願意親自動手……主要的東西還是要靠咱們自己現學現賣。」

　　金鐘銘點點頭。

　　他其實本來是想說『遲早有好萊塢那群人跪著爬過來的時候』的，但是，想來這種情緒上的宣洩在此時百無一用，於是他又把話咽進去了，並轉念想安慰一下對方，可是這次話到嘴邊，他又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所以最終金鐘銘只是點了點頭：

　　「辛苦老爺了！」

　　「什麼辛苦啊。」徐克聞言停下了腳步，然後朝金鐘銘擺了擺手。「你剛才也說了，導演就是要把自己腦海中的畫面展示給所有人看，但是……你也知道，想做出這樣一個畫面其實很困難，因為這些畫面本身就是虛的，就像是肥皂泡跟玻璃製品一樣……所以，就忍不住失態的大吼大叫了起來……小金，今天的事情讓你見笑了……專心演戲！」

　　言罷，這位大導演轉身告辭。

　　見到對方如此表現，金鐘銘也只能關上門嘆了口氣，然後一個人坐在套間的沙發上發起了呆。

　　實際上，就在來酒店的路上，當金鐘銘坐在摩托車後座上的時候，他就已經從那位給自己送了雞腿的場工嘴裡知道了很多事情。再加上他本人一上午的所見所聞和一些人的暗示，金鐘銘對劇組面臨的麻煩已經知道了七七八八。

　　首先，當然是自己沒有過來導致了拍攝進度不足，這是自己的鍋，無論如何也甩不出去的。

　　其次，就是一些技術上的這些難題。

　　說實話，美國人那副現實到底的做派對於在從小就洛杉磯皇冠假日酒店裡打工的金鐘銘而言幾乎是閉上眼睛也能想個差不離的。一個總投資才三千萬美元的電影，能拿出來來多少去學技術？這種情況下美國人怎麼可能誠心教你？

　　於是……這才會出現兩個有經驗的韓國3d特效人員這麼受重視的局面，逼得徐克導演因為一個翻譯交流問題就把韓國國旗的照片貼在了眼前，跟鼓風機和駱駝並列。

　　說到這裡，可別小瞧鼓風機和駱駝的問題，對於任何一部電影而言，設備和參演的動物向來是老大難的問題……是痼疾！貼在那裡反倒顯得理所當然。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事情金鐘銘也看出了端倪，比如說……李連杰的問題。

　　自己沒來固然是對不住所有人，但是這個問題是一開始就說好了的，可是李連杰呢？他有什麼理由不在呢？

　　檔期嗎？並非如此！實際上，金鐘銘稍微一想就猜到了個大概——那就是這位國際巨星因為種種緣由，如今心思已經越來越不在電影上面了。

　　先不說長久以來的藏傳佛教信仰對他的影響，就說就最近這兩年發生的一些事情，他先是成為了中國企業傢俱樂部的成員，又成為了世界衛生組織親善大使。與此同時，他的慈善事業也好，個人的投資公司也好，也都越辦越大……這種情形下，接拍這部電影更像是單純的給徐克一個面子，畢竟，說徐克是他的恩人都不為過……

　　實際上金鐘銘也猜對了，此刻的李連杰正在和馬首富籌辦一個新的文化公司呢，對於這部電影不能說他沒有職業道德，但是想要他付出更多的精力那無異於痴人說夢……

　　但是話說回來，李連杰是劇組的一號大咖啊，他在劇組的地位和影響力是天然的，是有著超出演員身份的一種責任和義務在的。就如同之前的《投名狀》，不就是靠他才彌合了陳可辛和程小東這兩位的裂痕嗎？

　　所以，這種公事公辦有戲就拍沒戲就走的態度，對於任何一個其他演員而言都是可以接受的，唯獨他是不行的！

　　更不要說，據金鐘銘所觀察到的情況，現在劇組還真的有需要一位鎮得住場子的第二人來控制住場面！

　　因為，劇組除了那些之前說到的客觀問題外，其實內部也不太平！

　　而這個問題說起來也很簡單，那就是徐克的個人團隊跟博納之間的問題！

　　說起來，這個問題的出現其實是天然的！想想也是，一方面是香江人，一方面是內地人；一方面以藝術性為目的，一方面以經濟收益為底線；一方面佔據著劇組的高層，一方面是天然的劇組中層……這要是沒嫌隙那就怪了！而今天那位吳姓現場指揮的脾氣發作就是這種情緒的最明顯體現了。

　　但是……所以說但是，這些其實都不是最重要的東西，因為他們都是可以克服，真正的最大的問題，或者說隱憂，其實正是出在導演徐克身上。

　　金鐘銘在來劇組的路上就聽到過這個問題。於胖子嘛，這傢伙一路上都喋喋不休的對自己說個不停。正如他所言，平日裡三倍大的劇組，徐克管的來嗎？但是，當時金鐘銘的想法主要是從於東經濟收益的角度得出來的，覺得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在埋怨自己來得晚，埋怨拍攝進度慢，然後浪費劇組的錢……而現在看來，真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恰恰是無知的自己。

　　而後，眼看著徐克在片場竟然要為一個鼓風機的位置而讓他自己化身為鼓風機時，金鐘銘才真正的認真考慮這個問題。

　　但是……最終讓金鐘銘確信徐克力不從心的，其實是在總控室內看到第二位導演張之亮的時候。

　　來之前金鐘銘就知道有第二個導演的事情，但並未多想，因為這麼大的製作嘛……可是來到現場看到了這麼多問題之後他才突然反應過來，張之亮導演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啊，這可是一位大導演！片場竟然緊張到需要這麼一位大導演來專門負責文戲？徐克導演……得忙到什麼程度？

　　於是乎，等到周公子也突兀的出言暗示以後，金鐘銘終於徹底醒悟了。而且他立即想起了一件要緊的事情，那就是徐克的夫人，向來要作為自己丈夫導演作品製片人的施南生、施女士並不在此處！

　　來的路上，那位場工的回答也驗證了這個答案，沒有施南生，最起碼這部電影在天漠影視城開拍了一個月，也沒有見到施南生。

　　金鐘銘當即在車上就一個電話打給了於東，而於胖子的答案也正如他所猜想的那樣，這對夫婦鬧崩了，而鬧崩的時間正是自己之前在京城的那段時間……總之，有些莫名心虛的金鐘銘現在終於明白了——整個劇組其實是被徐克一根獨木給獨立撐了起來。

　　想想也是，無論如何，之前所有的那些問題：什麼自己沒來，什麼李連杰沒來，什麼鼓風機，什麼駱駝，什麼韓語翻譯，又什麼劇組內部矛盾……那又如何呢？以這位甚至被韓國特效人員都尊稱為老爺的大導演的威望，這些問題算什麼問題？只要他沉下心處理，怎麼可能會讓這些問題擴散開來？

　　所以，所有的問題說到底，其實就只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徐克導演這位劇組的『老爺』本人出了問題——他婚姻出了變故，雖然不知道施南生走前有沒有拉走一部分團隊成員，但是光憑這個跟他搭檔了幾十年的總管家女強人的離開，徐克作為一名導演在執掌劇組時有些力不從心了。更何況，這是一個問題多多，規模格外龐大的劇組！

　　這時候再回頭想想，為什麼之前於東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跟自己說徐克是劇組最大的問題？因為這是事實，而且他更擔心的是徐克一旦撐不住了，那整個劇組都要垮！

　　還有周訊的表現其實也不對勁。

　　別的不說，這位影后在拍戲時表現出的那種『只掃自家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奇怪態度，其實就根本不是一個大滿貫影后該有的職業態度。之所以如此，恐怕是對自己和李連杰這兩個男主角的消失感到憤懣和不滿吧？劇組中的演員雖多，但其實也就只有她有資格生氣了。

　　但是，或許是又覺得自己的任性有些對不住辛苦到極致的徐克導演，又或許只是看到那個曠工耍大牌的韓國影帝來了以後態度還算端正，所以她這才突然不合時宜的當眾提醒了一下對方。

　　至於提醒的目的嘛，金鐘銘心裡也有數……往簡單了說，周訊應該是親眼看到了那些個韓國特效人員對自己的尊重，往複雜了說她還看到了自己跟劇組高層的關係融洽，甚至她應該還知道自己是博納的二股東，所以她這是在提醒自己，要自己負起責任來，來為徐克老爺分擔一些東西。

　　不過，一念至此，金鐘銘反而不由的苦笑了起來。

　　他當然清楚，就CJ的那幾個韓國特效人員的交流問題，對自己而言簡直是手拿把攥的；劇組兩派人員的彌合問題，以自己博納二股東的身份再拉上於胖子估計也可以勉強縫縫補補；甚至李連杰心不在焉後演員的組織問題，只要自己和周訊願意合作那幾乎也算是某種份內之事了……

　　可是，就在剛剛，自己明明剛才多次暗示徐克，可人家徐老爺卻始終讓自己『先演好戲』，並且還對自己說出了那樣近乎於明志的宣言……這種情況下，自己不先演好戲，又有什麼資格對劇組的庶務插手呢？

　　想到這裡，金鐘銘頭疼欲裂，卻也只好按下心思睡去，然後靜靜的等待著新一天的到來。

第125章千言萬語不如一場戲（7k）

　　金鐘銘著實讓很多對他報以期待的人失望了，接下來的兩天他什麼都沒做，既沒有去幫著劇組高中層打圓場，也沒有去技術組內提點一下那幾個韓國來的特效技術人員，甚至就連去和幾位主演或者跟自己搭檔的演員一起吃頓飯這種題中應有之義的事情都沒去做。

　　好吧，後來還是隔了一天的功夫，在外地開演唱會的李宇春趕到片場這裡，她大概是明白自己是這裡最不像演員的，所以藉機以請金鐘銘吃飯為由請所有演員一起聚了頓餐，藉著這幾乎金鐘銘這才算是把演員給認了個全。

　　再然後，連周公子都對他不抱希望了，因為吃飯那天晚上吃到一半把人認全了以後金鐘銘就出去打電話了，而且一打就打到飯局快結束才回來。周公子隨口問了一句是不是給女朋友打電話呢？他竟然直接承認了。

　　「今天是女朋友生日，沒能在她身邊感到很抱歉，就多聊了一會。」金鐘銘如是說。

　　於是乎，周公子就再也懶得主動跟他說話了，但是，金鐘銘沒有多表示什麼。

　　就這樣，隨後幾天，隨著幾場不開機的試戲以後，服裝終於到位，金鐘銘也終於得以開始拍攝自己的第一場戲了。

　　但是……注重視覺效果的古裝戲想開拍不是那麼容易的。

　　別的不說，一套古裝戲服，從鎏金靴子到裡面的緊湊蟒袍，再到頭上的無翅烏紗（翼善冠，非是無翅，而像兔子一樣豎起來的兩個小翅很短），挨個整理好就是半個小時時間。但是這還沒完，最麻煩的是一套金色雕花飾品，這套飾品分成三件，自上而下分別是一個掛在胸口的雕花金鎖、一個巴掌寬大的雕花金腰帶、一個吊在腰下的雕花金佩……花的時間倒不長，但每一樣都得小心翼翼，因為都是易碎品。實際上這三件裝身上以後金鐘銘根本就不敢動了，只能保持著直身長坐的姿態任由化妝師和服裝師幫忙。然後又一件是罩在外面的銀紫色鎏金大披風，和一串專門定製的玉色佛珠——佛珠數量不多不少，正好一百單八個。

　　總之，怪不得雖然早有準備卻依然讓奚仲文老師花了三天功夫才準備好。

　　服裝之後是化妝，這個更麻煩！

　　由於這是片中雨化田第一次出場，所有人都很重視，那怕是之前對妝容已經有了一定認識，可徐克跟張之亮卻依舊一起出現化妝室前跟奚仲文一起討論個不停。妝容幾次完成又幾次卸下去，最後還是徐克堅持了自己那種『出奇制勝』的觀點，就是要把雨化田出場形象往京劇臉譜上貼！不但要把眉毛染白，甚至整張臉都要徹底清理乾淨，然後上粉底，上油，同時卻又在一側臉頰上臨時加上了一個指甲大小的疤痕……

　　而在這個過程中，由於一身戲服和要上妝的緣故，金鐘銘別說發表意見了，他連說話做動作都要克制……

　　當然了，他也不是干坐著，就在這些時間裡金鐘銘一直都在試圖入戲，也就是融入角色與劇情。

　　其實，《龍門飛甲》這部電影的劇情說複雜很複雜，但是複雜的東西都隱藏在細節中，它的故事主線卻很簡單，或者說從金鐘銘需要最認真對待的雨化田這個角色的角度而言，故事主線非常簡單。

　　首先就是，大反派西廠廠督雨化田設計了一系列的陰謀，先是利用正派高手趙懷安宰了自己的政治對手東廠都督萬喻樓，然後放間諜扮演宮女出宮，又欺騙了掌握實權的萬貴妃。總之，前期他將所有人都玩弄於鼓掌之中，最後成功的獲取了讓西廠全班人馬引兵前往龍門的機會。

　　而目標嘛，和那些各方盜賊集結在一起的目的一模一樣，正是每六十年才出現一次的龍門古城。

　　但是，多方人馬彙集龍門客棧以後，先是對方陣營中有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樣的大盜攪局成功。然後由於自己手下的魯莽，使得之前僥倖逃脫的正派高手，也是整部電影世界觀中唯一一個可以跟雨化田在武力上正面對抗的人趙懷安突入局中，成功的將龍門客棧的各方勢力擰成了一股繩。再往後隱藏在西廠內部的雨化田政治對手的暗子也開始發力……種種因素內外交困之下，偏偏雨化田又傲氣凌人，又絕不願意承認這種戰術局面上的落後，最終使得趙懷安的設計成功，讓原本棋高一籌的他不得不按下一切，然後親自和這些人正面對決。

　　然而，或許可以說是一絲類似於周瑜的傲氣毀了他，也可以說是高明戰略家在狹窄戰場上面對戰術家的天然弱勢，甚至可以簡單的歸納到劇情需要的邪不勝正……總之，一場天威卓絕的大風沙之下，雨化田百般強悍，千般手腕，萬般野心，卻也只能埋葬於黃沙之中。

　　不過，直到雨化田死去那一刻為止，或許他的對手趙懷安都不一定知道這個自己恨之入骨的閹黨頭子內心真正所想的到底是什麼。

　　那麼回到眼前的這場劇情，這位馬上就要第一次出場的雨化田內心所想的到底是什麼呢？琢磨這件事情，幾乎可以認為是正在化妝的金鐘銘目前最主要的任務。

　　從主體情節上來說，這場戲在本質上講的就是砸場子，西廠砸東廠的場子。趁著東廠老大被幹掉了，西廠廠督雨化田親自來到東廠殘餘勢力所躲在的大覺寺內震懾剩餘的東廠勢力！主要目的是為了彰顯雨化田的強悍。

　　不過，事情卻也並沒有那麼簡單，幾乎把三個版本劇本都背下來的金鐘銘可以輕易的察覺到一些額外的東西。

　　首先，大覺寺不僅隱秘，而更重要的一點是，二版劇本中後來被刪掉的一句話裡清晰的點明了這裡還是當朝周太后的家廟！這也是東廠眾人躲在此處的真正緣由！不然，一個破廟，難道有龍江水師造船廠那種地方守衛森嚴？

　　其次，後面的劇情更是直接的點明，此時此刻，雨化田的靠山萬貴妃正在慈寧宮這個太后所居地呢。幹什麼？不知道，但是肯定是在和太后做交流。

　　而且，雨化田剛剛來到此處不久，連話都沒說兩句，萬貴妃就為了防止衝突緊急召回了他，可見萬貴妃對雨化田這個才當了半年西廠廠督的心腹加情人也是意圖加強控制的，在這位皇權化身的貴妃眼裡，恐怕雨化田也只是跟自己的哈巴狗一眼是個『心肝寶貝開心果』罷了。

　　不過，最終的這些回到雨化田身上的時候，他其實對所有的一切都應該是了然於胸，他知道萬貴妃和周太后作為深宮之中的女人思維能力有限，而東廠眾人淪為沒牙的狗又會如何做派，而臨走前展示武力固然是有倉促之嫌，但更多的還是滿心的無所謂和氣定神閒。

　　甚至，一開始的突入大覺寺砸場子本身，恐怕都有做戲給太后、貴妃看的嫌疑，是為了刻意的逼迫太后去向自己的靠山萬貴妃施壓，從而引出萬貴妃的召見。

　　既然如此，金鐘銘已經知道該如何來演了。

　　「小金，要對下台詞嗎？」負責文戲的張之亮導演眼瞅著化妝完畢，已經開始進入工作狀態了。

　　「不用，全都已經背下來了。」金鐘銘微微仰頭面色倨傲，除了眼角上揚之外面上幾乎沒有半分多餘的神情。

　　「好，漂亮！」張之亮導演一拍巴掌，忍不住讚歎了起來，他拍了多少年的戲，自然知道金鐘銘這不是在對自己傲氣，而是已經入了戲。

　　「確實漂亮，要的就是這個有恃無恐的感覺。」原本緊繃著的徐克也在那個跟著越野貨車開過來的3d總控室裡鬆了口氣。

　　「劇目5，A場預備。」場記已經開始打卡。「開始！」

　　寺廟的後殿中，天王神像下，一群東廠管事正在四處走動討論，殿外守備森嚴，身著白服罩著鐵甲的錦衣衛武士如林而立。從這裡就能時不時的聽到一些會議的重要話語：

　　「呈交皇上的奏本要怎麼寫？我們來議一議。」

　　「嗯……要慎重考慮。」

　　「又是這個趙懷安！逼得我們藏身此地。」

　　「不報又如何？」

　　「不報？」

　　「船廠當日雖然有外人在場，可誰又能越過我們直奏御前？有就滅他的口，這還不簡單？」

　　鏡頭轉到殿外，金鐘銘扮演的西廠廠督雨化田終於出場了。

　　此人衣著華麗，除了一身緊身勁裝外，還負著一件寬大的銀紫色鎏金披風，不過他神情卻漠然，只有微微揚起的腦袋和微微眯起來的眼角充分表明了此人的有恃無恐。而鏡頭拉近後，那副幾乎發白髮亮的面容更是毫無顧忌的提醒著所有人，這是一個陰驁之人。

　　可是，就是這麼一個人，走起路來卻龍行虎步，氣勢非凡，從鏡頭這邊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他隨著步伐甩起來的一隻臂膀，配合著另一隻扶在腰間的手臂，相比較於一個太監，簡直更像是一個軍人。

　　與此同時，著名的台海年輕戲劇演員、科班出身的盛鑑，此時也是一身華麗勁裝，同樣是一副標準的行軍步伐，以一步的差距跨刀跟在了大踏步的金鐘銘身後——他扮演的是西廠二檔頭譚魯子。

　　再往後，八個太監兩兩成行，低頭縮肩、雙手攏袖，小步緊趨的跟在這兩人身後，他們的形象與前面兩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就在這一行人的前面，一名東廠服飾的小太監快步小跑著，試圖前往後殿內報信。

　　「很好！」總控室裡的徐克滿含笑意的拍了一下手。「過了，要的就是這種氣勢。」

　　「難得拍得這麼輕鬆啊。」張之亮一邊調看著之前拍攝出來的鏡頭一邊也顯得很感慨。

　　「是啊。」徐克放鬆的點點頭。「我有預感，今天大覺寺的這場戲拍得會很輕鬆，說不定晚飯飯前就能趕回天漠。」

　　「那你今天豈不是會很輕鬆呢？」張之亮失笑道。「晚上趁機喝一杯？」

　　「還要畫新的分鏡稿。」徐克聳聳肩。「你自己喝吧。」

　　張之亮輕笑了一聲，對外面打了個手勢，很快場工們就立即準備起了下一場戲。不過，他很快注意到，在這期間，金鐘銘卻維持著之前的姿態一直站在後殿門口，似乎下一秒就準備邁進去。而盛鑑和周圍的八個群演受他的影響竟然也不敢鬆懈下來休息，就那麼站在他身後擺好姿態。

　　「怎麼回事？」張之亮抬肘頂了一下徐克。

　　「入戲了，不想放棄那種狀態。」徐克多有經驗，瞥了一眼他就知道了個大概，然後立即站起了身。「老張你去催下殿內的機位，我跟那個小太監說下當凳子的戲……趕緊的，不要耽誤他的狀態。」

　　張之亮隨即和徐克一起起身，開始去催促場工。

　　「劇目5，B場預備……開始！」兩分鐘後，場記再次打下的劇目板。

　　「報！稟副都督，西廠的雨公公突然來到這裡，已經來到大雄寶殿了。」氣喘吁吁的東廠小太監竄入了後殿內。

　　「東廠的事西廠幹嘛來攪局？」扮演東廠副都督的老戲骨莊傑立即背著手接上了話。「與他有何相干？」

　　「一個江湖劍客，就把你們搞得杯弓蛇影，連自家的大門都不敢進，躲到這裡當縮頭烏龜。」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雨化田的聲音幾乎跟這位副廠督的話音之間毫無間距，而這句話剛剛落下，他就已經闊步來到了兩排太師椅的中間空位中，那名東廠小太監趕緊躲到了一邊去了。

　　不過很顯然，東廠的眾位執事存心是想落他面子，非但不給他叫椅子，所有人更是各自回到自己的太師椅上坐下，逼得這位位階在自己之上的西廠廠督只能站在那裡。

　　可是，似乎早有預料，雨化田揚手揮起了披風，身後一名小太監立即會意的鑽到了披風下面當起了椅子。而這時他露出的另一隻手才把之前扶在腰間的東西展露了出來，出乎意料的，這不是一把刀劍，而是一串佛珠。

　　與此同時，側身坐在小太監背上的雨化田言語卻一直都沒有停下來：「人家都殺上門，還敢說與我沒有相干……嗯？」

　　整個複雜的動作配合著陰陽頓挫語氣同樣複雜的台詞，竟然一氣呵成。

　　「竟然坐住了？」與此同時，坐在總控室內的導演張之亮表現的卻有些茫然，而他所感到驚訝的不是這麼複雜的表演一次成功，畢竟他也知道對方是個影帝，有這樣出色的表現雖然很給力但也不是特別少見，真正讓他感到驚訝的是……金鐘銘竟然真的坐在了那個扮演小太監的群演身上，然後身形穩穩的如他坐在椅子上，而且看他的表現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要知道，按照以往的經驗，這種時候是要換成真凳子的。

　　不過，劇組真正的當家人徐克卻一言不發，只是死死的盯著眼前的顯示屏。

　　「哼哼……什麼殺上門啊？」莊傑的反應也極快，在自己眼前的攝像機推過來之前就已經穩住心神扶著太師椅繼續了下去。「只不過來了幾個亂黨……東廠會處決他們！」

　　「龍江水師檢閱，重兵防守……」金鐘銘扮演的雨化田坐在小太監身上，然後面色無喜無悲，像是說著與自己無關的細微小事。

　　這時候，張之亮又微微皺了起眉頭，他好像又覺得哪裡有點不對了。

　　要知道，照理說，既然是來砸場子的，又說到了老對手萬喻樓的死，而且看劇本，雖然沒直說萬喻樓之死和雨化田有直接關係，但也肯定是貓膩的，這時候雨化田不是應該表現的得意一些嗎？實際上自己在今天發劇本的時候臨時註釋上了得意的表情……可為什麼金鐘銘反而擺了一副死人臉？更何況韓國演員不就是習慣在表情上做作嗎？莫非安聖基的這個學生其實是個繡花枕頭，之前的那些獎項和吹捧都是花錢買來的……也不對啊，《大叔》自己也看了，那真不像是徒有虛名之輩。

　　當然了，雖然是萬般心思可張之亮也明白，自己是老朋友請過來救火的，身邊的徐克不說話他也不好說話。而當張之亮扭頭看向徐克時，出乎他的意料，自己這位老朋友竟然在微微頷首，這個表情讓其實水平並不低，甚至對文戲還要更高一籌的張大導演心裡一突……然後立即就跟著反應了過來！

　　原來如此！看來自己好長時間沒拍電影已經有些手生了。

　　其實，一個電影角色在攝像機前的表現未必要根據編劇的註釋，甚至不一定是要按照導演的說明來進行……畢竟導演也是人，也不一定是絕對正確的。而如果演員能夠把握住角色心理的話，那他是可以展現出不同於劇本和導演設定表現的……但前提是你既要表現出劇情所需要的東西，又要跟角色的設定相契合，還要符合劇情的邏輯性。

　　那麼回到眼前的雨化田和大覺寺這幕戲身上，這段劇情的出現是為了表現什麼？很顯然就一個目的，那就是突出雨化田的強悍和這個人的特性，讓觀眾記住他，對他產生極深的印象。從這一點上來說，金鐘銘笑或者不笑沒關係。

　　那麼，符不符合角色的設定呢？當然！甚至可以說這種無喜無悲的死人臉比原本的笑還要好……因為雨化田這個角色有一個很大的特質，那就是傲！這麼一想的話，之前的萬喻樓在他眼裡值不值得一提？如果不值一提的話，像談及一直螞蟻生死的樣子說起他又如何呢？

　　而劇情的邏輯性也可以從這個傲慢的角度得到解釋。

　　這邊張之亮導演心思百轉，可那邊老戲骨和年輕影帝之間的表演卻顯得行雲流水一般，一幕戲接著一幕戲的就拍了下去，扔茶杯、震裂茶杯、聽信、單腳碎磚警告……金鐘銘對這個角色真的已經像是吃透了一樣，表情、動作、含露、配合……幾乎全程出彩，看的張之亮簡直眼花繚亂。

　　「劇目5，k場準備！開始！」隨著場記的一句話，不知不覺中，這場原定於一天結束的大覺寺戲份竟然在日頭還偏東的時候就來到了倒數第二幕戲，而之前的這十來幕戲，也竟然只有一次ng，還是盛鑑扮演的譚魯子在聽到貴妃召喚後的表情不到位，但這種戲根本不需要重新準備，他調整了一下也就立即過了。

　　聽著打板的聲音，站在後殿門內的金鐘銘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一步邁出，台詞也隨之穩穩的開始了：「一句話，東廠管得了的我要管，東廠管不了的我更要管……」

　　話至於此，金鐘銘在店門口三步遠的位置上停下了腳步，語調竟然也隨之變的更加陰陽頓挫了起來：「先斬後奏，皇權特許！這就是西廠！」

　　兩個分別對準了東廠和西廠人馬的鏡頭同時後拉，金鐘銘此時也也已經徹底沉浸到了雨化田這個角色中。

　　種種設計，百般圈套，還有剛剛一場讓自己感到無聊甚至壓抑的做戲，但終於引的宮中代表著無上皇權的太后與貴妃同時中計。

　　一方面是想到自己將這些所謂大人物們玩弄於鼓掌之中，自然生出了一股快意。但更讓自己感到振奮的是，馬上自己就可以離開京城，遠走龍門，並會把那些可以使自己權力徹底鞏固的東西拿到手，從而為自己的野心添磚加瓦……

　　於是乎，饒是心性傲氣逼人，饒是心深如海，雨化田此刻也難免生出了一種得意之情來，甚至溢於言表。

　　而從攝像機的角度來看，金鐘銘此刻微微揚起腦袋側身回首，一方面是眯起眼角的餘光不屑的瞥向了東廠眾人，另一方面他染成淡色的眉梢和微含的嘴角卻又怎麼都壓不住那湧出的一絲得意。

　　「夠不夠清楚？」和剛才那十三個字的氣勢非凡不同，這最後五個字雖然語氣寡淡，卻依舊顯得極度囂張。

　　「哼！」依舊是放棄了原本應該停下重啟攝像機的斷點，金鐘銘冷哼一聲，拉住披風的一角，再次邁開大步，昂然離去，盛鑑扶刀跟隨，八個小太監也趕緊低頭趨步跟上。

　　正如一開始他走入後殿時的情形。

　　「啪！」徐克並未喊停，而是狠狠的拍了一下巴掌，雖然還有一幕東廠眾人憤恨揭短的戲，但那只是簡單的說台詞，他不覺得幾位老戲骨連這個都會有問題，於是徐老爺此刻的心情簡直舒坦極了。

　　而旁邊的兩個技術人員見狀也忍不住眉開眼笑起來，這麼長時間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行雲流水的拍攝進程。

　　「真跟做夢一樣！」旁邊張之亮也忍不住笑了出來。「要是全程都只是他的戲，我家的哈利都可以坐在這裡當導演。」

　　「你家那條叫哈利的狗太醜了。」徐克也耐不住和對方開了句玩笑。「導演還是要跟你我這麼帥的人才行……」

　　「但確實很輕鬆啊！」張之亮還是按捺不住自己興奮的心情，他接著拿拳頭砸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很難想像這麼年輕的演員會把角色吃的那麼透……他對角色的理解還在我之上，我覺得他現在不比他的老師安聖基差……你說，之前一個月咱們那麼辛苦，劇組的問題那麼多，有誰能想到小金一來會這麼順的？」

　　「我想到了。」徐克抱著懷不無得意的答道。「我跟小金是一見如故，想當初是在陳永雄的辦公室裡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覺得他適合這個角色。其實現實生活中他本人就有類似於這個角色的內心強大，他天生的適合這種內心堅硬的人……」

　　說到這裡，徐老爺頓了一下，然後收起了笑意，並略顯嚴肅的繼續說道：「其實他剛來之後就注意到了咱們劇組的問題，當晚他就暗示我可以幫忙……可能於東那些人還給了他暗示。不過當時我就拒絕了，不是我不累，而是我心裡很清楚他的潛力和能力用在哪方面對劇組的幫助更大……我總覺得，千言萬語不如一場戲，他身兼兩個主演，只要他在表演上能夠盡力，那就肯定是對我的最大分擔了。而相比較下來，其餘的雜物雖然很煩，但幫我處理再多也務必有今天這個效果！」

　　「一點都沒錯。」張之亮萬分佩服的點頭稱許道。「所以說你是香江十大名導，而我只是個所謂的『名導』。以前還有些不服氣，可是現在看看，無論是畫分鏡稿還是技術上的創新，甚至是看演員的眼光，我都的確差你三分！」

　　「畫分鏡稿你差我十分！」徐克笑著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今天難得這麼早，回去路上在懷來縣城找家店喝一杯！」

　　張之亮啞然失笑。

第126章入戲

　　韓國棒子在《龍門飛甲》劇組裡又出名了！

　　之所以說又，那自然是因為韓國棒子在劇組裡已經不知道出過幾次名了。

　　其實吧，一開始就出名的人並不是金鐘銘，而是CJ影業的那幾個韓國棒子，他們那幾個人在劇組成立之初就已經很有名了。

　　為什麼呢？很難想像，這幾個在特效團隊裡擔綱主力的技術人員竟然沒有翻譯，然後跟老爺討論問題時基本要靠徐大漫畫家的那手出神入化的漫畫作為交流手段。

　　呃，這個……實在是太奇葩了。

　　不過，慢慢的大家也就理解了，不是這幾個人智商太低聽不懂翻譯，也不是劇組請不起翻譯，而是電影特效技術術語翻譯起來簡直要人命，所以無論是請韓裔翻譯還是請華裔翻譯，統統都沒用！韓裔翻譯聽懂了特效人員的話不知道該怎麼變成漢語，而華裔翻譯聽懂了老爺的指令也不知道怎麼變成韓語……反正就得靠畫畫！然後這件破事逼得老爺不得不把它放到和鼓風機以及不聽話的駱駝同一高度的位置，然後還搞了張韓國國旗的照片放在總控室的顯示屏上面時刻提醒著自己，想要下命令先別叫人過來，而是先畫畫。

　　不過接下來鬧出幾次大名堂的韓國棒子就跟著幾個人沒關係了。沒錯，剩下的事全都是那位拖到三月初才來到劇組報導的韓國影帝搞出來的。

　　上來別的不講，那出場模式就很搶了一把風頭。

　　說實話，弄了一身黃沙倒也罷了，沙漠裡拍戲李連杰和周訊乃至於徐克天天都是滿臉的沙子。

　　但是，那個雞腿盒飯著實讓他在劇組底層場工那裡名聲大噪，一直到現在，那位跟他一起抬器材的年輕場工都還動輒拿筷子點著飯盒對周圍的場工那麼講：

　　「真的，一點影帝的架子都沒有！我揮下手，讓他過來幫忙，他二話不說，立即就扔下自己背包過來了。」

　　說實話，這種事情對於底層工作人員的衝擊力還是極大的。他們這些人，或是本地人，就是在天漠影視城這裡討生活的，場工也干，群演也做；或是跟著博納過來，是有些專業性的人員。但無論哪個，誰沒混跡過幾個劇組？所以，對於那些明星演員的做派，他們看得清清楚楚，演技和敬業程度不好說，但排場一定是要有的。甚至就算是這部《龍門飛甲》裡面，雖然有徐克跟李連杰這兩位修的金仙正果的大神壓著，沒人敢太放肆，可那些大小演員，隨便一個走動起來那也至少也是三四個助理跟著的，誰見過一個拿了兩個影帝的年輕演員這麼隨和的？

　　實際上，金鐘銘的兩個助理隔了足足一星期才過來，而且就兩個人，一男一女，平日裡也只是幫著拎件衣服之類扛個包之類的。

　　而接下來，這事還沒徹底消散呢，劇組裡面兩位導演對他的縱容又讓這個韓國棒子出名了！

　　你要明白，徐克『老爺』這個外號，可是有著雙重含義的。他要是給你笑臉，那自然是親的不能再親的外公那個『老爺』，可要是不給你笑臉，那就是管家見了主子的那個老爺！再加上這位的江湖地位擺在那裡，所以上上下下其實沒哪個演員敢在他面前吆三喝四的，基本上除了李連杰之外都要低頭當孫子孫女……

　　可就是這麼一位『老爺』，外加一位過來助拳的大導演張之亮，兩人對金鐘銘這個韓國棒子縱容的不得了！

　　先是配音的問題，什麼香江的台海的，什麼李連杰周公子，統統都是後期配音，可就是這個金鐘銘，兩位導演死活要保留原聲！可原聲有那麼好保留的嗎？技術上白白要加一道工序倒也罷了，拍戲的時候那個棒子一開口所有人都得噤聲才是最麻煩的。

　　除此之外，和別的演員不同，別的演員稍有不合心意的，徐克老爺一定會坐到你身邊，跟你好好的講角色，講劇情，講人生，還會親自做示範，甚至給你的腸子叫喚配音……反正甭管我的要求多苛刻，你又有沒有被我侃暈……可終究你得按照我的要求演出來。

　　但金鐘銘這個韓國棒子不同，不僅是很少出現臨時叫停講戲的場面，甚至偶爾出現這種情況，敗退的竟然也都是兩位導演！

　　「照著小金的意思來！」這幾乎成了張之亮的口頭禪。

　　至於徐克，慢慢的他竟然很少去看金鐘銘演戲了，而是把時間放到了其他繁瑣的事物上。而這種情況下，很多關於金鐘銘是博納二股東，所以連兩位導演也不得不縱容他的傳言也不知道就怎麼冒出來了。

　　呃，這種話必然是那些演員的助理們搞出來的，他們這些人平日裡就喜歡用這種方式解讀問題，交流的話題也全都這種『內幕』色彩的東西。而更重要的是，徐克威望卓著，這些明星的助理無法進入劇組核心，平日裡只能徘徊在劇組周邊，大部分時間根本就是無事可做，那麼也就只好搗鼓一下這些東西，也算是打發時間了。

　　當然了……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甚至就算是那些謠言的發起者內部估計也有明白人，他們很清楚，兩位大導演這麼幹肯定不是因為什麼投資人的緣故，君不見於東也無法對劇組的運作置喙嗎？

　　所以，事情的真相只能有一個，那就是人家演的確實好！

　　一時間，劇組的演員們壓力山大！甚至估摸著謠言出現的根本原因就在這裡！

　　然而，更加奇葩的事情又在韓國棒子身上出現了。

　　這天下午一場戲剛結束，桂綸鎂還沒來得及卸妝，范曉萱就一把拽住了對方，還把自己這位台海老鄉給帶到了龍門客棧後面僻靜的沙窩子裡。

　　「怎麼了曉萱姐？」桂綸鎂對范曉萱拽住自己的事情並未有太多疑問，畢竟，兩人是台海老鄉，又同為女主演，在劇組中顯得親近幾乎是自然而然的事情，那麼范曉萱察覺到了什麼來告訴自己也是可以理解的。

　　「其實也沒什麼……」范曉萱本來是一肚子話要講，可是真要說出來前一刻她卻發現又沒什麼值得說的。

　　「有什麼事情你就說嘛！」桂綸鎂被對方這一出弄的哭笑不得。

　　「是這樣的。」范曉萱清了下嗓子，然後低聲問道。「說實話……你有沒有發現那個韓國來的金鐘銘最近有些怪？」

　　「哪裡怪？」桂綸鎂稍微想了一下後卻覺得自己是一頭霧水。「人挺好的啊，演戲演的好，架子不大，年齡也小，平時劇組上下都能說說笑笑的……」

　　「問題就在這裡。」范曉萱立即打斷了對方的描述。「其實這事今天還是盛鑑跟我說的……」

　　盛鑑，主演中第三個台海人，西廠二檔頭譚魯子的扮演者。

　　「他怎麼說？」桂綸鎂有些緊張了起來，因為盛鑑這個人是京劇科班出身，在劇組是公認的認真到極致的人，開門的動作他都能琢磨三小時，說實話，這人說話比范曉萱有公信力多了。

　　「明天不是拍客棧群像戲嗎？」范曉萱低聲答道。「就是盛鑑、你、李宇春、金鐘銘的那場戲群像戲……然後盛鑑第一次來客棧這裡做熱場，然後今天下午他就看到了在片場穿著秀才服幫忙拉威亞的金鐘銘，當時他人就慌了……然後他就找到我說，金鐘銘在外面拍戲的時候對誰都是冷著臉，從導演到他，再到場工、群演，幾乎就沒甩過笑臉，拍完戲也是一個人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都沒人剛跟他說話……可是來到客棧這邊，又像是換了個人似的，跟誰都有說有笑，還跟你和李宇春勾肩搭背的……簡直就像是人格分裂！我一開始還不行，又問了好多跟著出去拍戲的那些人，結果他們都說就是這樣……鎂鎂你說，這人是不是……」

　　桂綸鎂當即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哪兒說錯了嗎？」范曉萱有些不解的問道，把人拉到沙窩子裡問話就是這個好處，不怕尷尬。

　　「沒有……萱姐你說的沒錯。」桂綸鎂笑著解釋道。「確實就像你說的那樣，那人有點像是人格分裂……不過，萱萱姐你想過沒有，人家本來就是要演兩個截然不同角色的？」

　　范曉萱似懂非懂，這就是十幾年不演戲的後果，對於某些東西她跟演技出色一直混跡於片場的桂綸鎂相比是少了很多感觸的。

　　同樣的道理，盛鑑這個人雖然演技出色，但終究之前只是在話劇和京劇上表現出色，這部戲幾乎可以認為是他的大銀幕處女作，所以他也不懂。

　　但是……

　　「我現在壓力好大！」看著金鐘銘吆三喝四的穿著戲服去跟場工們搗亂，坐在客棧角落裡的周訊也不由的有些頭疼。

　　「什麼意思？」李宇春同樣不懂眼前的情況。

　　「能有什麼意思？」周訊無奈的搖搖頭，準備給李宇春解釋一下。「他其實就是……」

　　「這種情況多長時間了？」就在此時，一個蠻熟悉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正回頭看著周訊的李宇春最先反應了過來：「李連杰大哥！」

　　「李老闆來了？」周訊輕笑著回頭看了李連杰一眼，她這人其實不善交際，所以笑容難免有些古怪。

　　「哎，剛回來……」極善交際的李連杰立即察覺到一絲什麼，然後竟然難得老臉一紅。

　　要知道，他這個李老闆的外號可不是因為他有錢之類的緣故出現的，實際上，這件事情的緣由，香江影壇幾乎人人盡皆知。

　　話說，當年李連杰剛剛做老闆，辦了一家電影公司，投資了一部電影，正是那部方世玉，而合作對象嘛，其中有一個是老資格女演員胡慧中。而胡慧中這個人呢有個老毛病，就是懶散，而李連杰這個人又特別守時。

　　這天開工，約好了是早上六點正式開場，作為老闆的李連杰話5點半就到現場等候了，而胡慧中這個有名的『遲到大王』竟然七點才到！不過，當時李連杰既不發怒也不罵人，只是安靜坐在片場入口處迎接她。

　　第二天，胡慧中又遲到了，不過這回有改進，只遲到了30分鐘，而李連杰依舊一聲不出，就是坐在門口等她到。

　　第三天，胡慧中只遲到了五分鐘，卻發現李連杰依舊板板整整的坐在片場門口等她！不知道是不是心虛，這次胡慧中她終於忍不住大聲喊出了口：「你是老闆啊！我都沒遲到了，你怎麼還坐在那裡？！」

　　就這樣，從此以後『李老闆』的外號響徹香江，一時間成為了守時的代名詞，這是一個標準的美稱，是一種尊重！

　　所以，此時此刻，在外面跟馬首富搞什麼太極禪文化公司的李連杰聽到這個外號，饒是他久經風浪也不由得有些尷尬。可是他也知道周訊這人其實不善交際，就算是想記恨都記恨不起來……

　　於是乎，訕訕了一會，他趕緊把話題放回到了眼前的情形上：「這……小金這狀態……多長時間了？」

　　「仔細想想的話……」周訊微微皺起了眉頭。「好像來到這裡第二天就有了一些預兆了……我當時竟然沒察覺到。」

　　「是嗎？」李連杰倒抽了一口冷氣。「幾年前在拍《投名狀》的時候，我就覺得他可堪造就……但真沒想到那麼快！」

　　「應該是這兩年的幾部作品讓他有了突破，大鐘影帝的名號我還是聽過的。」周訊還是那副微微皺眉的樣子，不過卻明顯輕鬆了不少。「不管怎麼樣了，辛虧李老闆你來了，這下子壓力就不在我身上了。」

　　李連杰無言以對，李宇春不知所措。

　　「這只是入戲了而已。」同一時刻，坐在總控室裡畫畫的徐克抬起頭對自己特別青眼有加的盛鑑稍微解釋了一下。「最近一陣子聽到誰入戲入得深的消息還是金城武……聽說他在前一陣子拍攝《武俠》的時候整個人陷入角色，好長時間才走出來……你是台海人，應該聽到過這個新聞吧？」

　　「哎。」盛鑑恍然大悟，但是馬上他又覺得哪裡有些不對。「但是……」

　　「我知道你的問題在哪裡。」徐克放下畫筆指著外面的情形說道。「絕大多數人入戲別人基本上一眼就能看的出來，那是因為一般人只會陷入一個角色，所以簡單明了，一望即知。但是小金這次……他這次的情況其實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他應該是同時入了兩個角色的戲……之前幾天我們去大覺寺，去北面的水庫，那些戲份他扮演的其實都是雨化田這個角色，所以那段時間他傲氣凌人，對誰都愛答不理的，甚至聽說劇組裡的演員請他吃飯，他都懶得應付。而現在嘛……」

　　「你是說他兩個角色都入了戲？」外面的客棧裡，聽完周訊的解釋後李連杰突然覺得更加壓力山大了。

　　「應該是這樣。」周訊點了下頭。「說實話，李老闆你來之前我是真的壓力好大，因為既然燃機都入戲了，那說明他的表現注定會很出彩，實際上聽老爺他們說他之前那個反派角色演得確實很棒……但那跟我沒關係啊，又沒有對手戲……可現在這個風裡刀的角色他竟然也來了，而馬上又是群像戲……我之前都快愁死了……真的是幸虧李老闆你及時過來了……天塌下來你們這些個高的頂著……」

　　李連杰張了張嘴，沒說話……他這不是胸有成竹，而是心虛。

　　首先他當然知道周訊這話有道理，群像戲，一個人出彩，其他人立馬就要被比下去，可是偏偏自己是這裡牌最大的那個，是注定要被拉出來比較的……

　　除此之外，李連杰還有一點屬於私人的小心思，那就是數年前《投名狀》的時候，他還把對方當做一個小弟來看，包括戲後對方做生意時他還幫著拉縴之類的……可現在……這真要是被對方的演技壓死了……首先第一個受不了的估計就是自己！

　　「盛鑑啊。」總控室門口處，徐克徐老爺坐在一個凳子上，正在以金鐘銘為活教材調教盛鑑這個他很看好的新電影苗子。「你來看，如果說之前雨化田的幾個特點分別是傲、冷和內心深沉……那我問你風裡刀的特點是什麼？」

　　「首先是紳士。」盛鑑一邊想一邊作答道。「紳士，所以他對幾位女演員都照顧到了極點，甚至還跟李宇春小姐勾肩搭背的……然後是隨和跟幽默……就像眼前這樣，總是跟場工開玩笑，還很樂意幫忙……」

　　「沒錯！」徐克滿意的點點頭。「就像是現在這樣……」

　　而就在眼前的客棧中央，金鐘銘正在努力的給幾位場工幫忙——電影的武術指導元彪正在套招。所謂套招這種東西是武俠電影特有的技術，是指有著豐富無數經驗的武指身臨其境，模仿演員的動作然後對周圍的環境作出分析，從而編排出更適合電影的招數。於是，場工們正在很努力的把已經很胖的元彪用威亞給吊到桌子上方和房樑下面的那個空間中……而作為隨和、幽默的風裡刀，金鐘銘義不容辭的幫著場工們吊起了威亞！

　　但就在此時，說時遲那時快，當元彪揮舞著一把刀套招的時候，作為威亞主力縴夫的金鐘銘突然一撒手，元彪立即就空中一個趔趄，直接從砸到了桌子上！

　　一身功夫的元彪當然沒事，但也被金鐘銘這手給氣得七竅生煙，他拎起手裡的道具刀子就追了上來，而金鐘銘也撒丫子就跑！

　　一時間客棧內雞飛狗跳，好不熱鬧！

　　盛鑑也好，坐在角落裡的李連杰、周訊、李宇春也罷，剛剛回來的桂綸鎂和范曉萱也行，反正都驚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原來如此！」看著元彪哭笑不得的被金鐘銘哄了回去，徐克老爺突然狠狠的拍了一下旁邊盛鑑的大腿，把盛鑑嚇得心臟病都快出來了。「風裡刀這個角色還很狡猾！對不對？」

　　盛鑑無言以對。

第127章崩壞（7.5k）

　　自從風裡刀這個角色開始進入拍攝階段以後，《龍門飛甲》劇組的氣氛就徹底不正常了，甚至可以說，整個龍門客棧都已經朝著崩壞的方向發展了！

　　而始作俑者，自然是幾乎整天都不會把那身秀才裝戲服脫下來的金鐘銘了。實際上這些天裡，大概從每天早上六點劇組集合以後，一直到晚上散場，龍門客棧這個地方就會成為他的大舞台！

　　而大舞台這個詞彙之所以沒有加上一個『個人的』定語，那是因為越來越多的人被他帶進溝裡來了。從演員到場工，從武術指導到技術人員，甚至從編劇到美工……整個劇組都有淪陷的趨勢。事情發展到後來，金鐘銘甚至拉起了一位攝影師專門拍攝劇組的日常，頗有些韓國那邊女團出道實錄的感覺。而在攝影機前，不要說大部分演員和場工會變得隨和，就算是脾氣最暴躁的技術人員在開會時也都不會拍桌子了，甚至有一次徐克在前面開會時，後面有兩個技術人員還被這位攝影師抓拍到在玩貓遞爪……跟兩個小學生似的。

　　呃，你要知道，之前劇組的氣氛是很嚴肅的，技術人員看到徐克就嚇得不敢說話；演員們個個面帶寒霜，性格活潑如范曉萱也因為要演一個『水一樣的女子』整體愁眉苦臉；甚至就連場工上下層之間下個命令也基本靠吼……現在變成這個樣子，簡直難以想像。

　　不過，已經開始恢復抽雪茄的徐克倒是對此倒是很看得開，用他的話來說就是，本來大家繃的很緊並不是因為個個都是壞脾氣的人，而是拍攝不順利，而現在劇組進展良好，只是缺個改善氣氛契機罷了。這種情況下，突然殺出來一個上下都能扯得上話，又過於熱情幽默，而且還天然犯賤的風裡刀……劇組難免有些潰不成軍的感覺。

　　「我從來不知道他還有這手功夫？」外面客棧大堂裡哄笑聲四起，二導演張之亮搖著頭走了進了一間臨時充當會議室的客房，然後又隨手關上了門。

　　「外面又怎麼了？」編劇何冀平笑著問道。

　　「盛鑑的腳不是被桌子腿劃開了嗎？」張之亮拉開一個凳子坐了下來。「剛才看已經包紮完了，一問……竟然是小金動手給他包紮的。」

　　「這又是什麼說法？」只是想到金鐘銘而已，奚仲文就會忍不住笑出聲來。「他不是給那位孩子剛出生的蒙古族演員去買禮物了嗎？」

　　「剛回來。」張之亮失笑答道。「已經領著一群演員把禮物給人送過去了，結果回頭就發現盛鑑一個人坐在板凳上，然後小金說電影中所有的女演員他都要傾盡全力……而盛鑑的腳不就是被桂綸鎂給誤傷的嗎？所以他不能置之不理……」

　　「蠻有道理的。」何冀平這個編劇自然有自己的一份解讀。「布嚕嘟這個角色本來就是風裡刀的……」

　　「重點不在這裡。」張之亮無奈的擺擺手。「重點在於盛鑑深受感動的由著小金包紮完了以後才發現，自己的腳竟然變成了一隻帶有兩個耳朵的木乃伊兔子，還被畫上了鼻子跟眼睛，現在正被全劇組的人圍觀呢……」

　　「……」

　　「……」

　　「你說……我剛見到小金人的時候，感覺挺穩重的啊？」奚仲文是真有些不解了。「就算是在刻意的照著角色來放肆一些，也不至於瘋到這份上吧？」

　　眾人紛紛點頭。

　　「我倒是覺得可以理解。」說話的是李連杰。「你們見到他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影帝和老闆，但是我當年第一見到他的時候真的感覺就是一個年輕毛孩子……所以，考慮問題的時候千萬不要忽略了他的年齡。」

　　「也是。」這下子所有人又都連連點頭了，仔細想想還真是如此，之前劇組裡顯得最幼稚和怕生的其實是李宇春，可實際上金鐘銘比李宇春還要小幾歲呢。

　　「好了，不要管他們了。」徐克拍了拍手。「演員們都很年輕，而且相處愉快一些對拍戲是有好處的，更重要的是……李宇春還是缺乏拍攝經驗，這部電影的笑點全在風裡刀身上，所以由著他來吧！咱們現在接著開咱們的會……馬上最終的大決戰場面就要來了，可還是那兩個死結……吹風機和馬匹駱駝……有人有好想法嗎？」

　　「老爺，馬匹和駱駝還是很聰明的，每匹馬的性格我們這些馬伕都有底，所以……如果您能讓我去趟北面不遠的內蒙，我保證，十天以後我會帶著足夠的溫順馬匹趕回來！」馬匹組的組長立即開了一個好頭。

　　「那就好！」徐克拍板定了下來。「事不宜遲，你帶上人，還有財務組的兩個會計，現在就可以走，務必不要耽誤拍攝！」

　　馬匹組的組長倒也痛快，二話不說就起身離開了。

　　「那麼……吹風機。」徐克繼續了會議。

　　但……會議室裡立即安靜了下來。

　　「大鵬。」看到沒人說話，徐克直接點名了。「你是器械組的組長，吹風機的問題你來說！」

　　「老爺。」器械組組長韓大鵬一臉為難。「我們真的盡力了……」

　　「這不是盡力不盡力的問題。」徐克點了點桌子。「你自己說，咱們往後的戲哪一場不需要風沙效果？風沙效果能不能離開吹風機？而且更重要的而是，之前是你們在一直抱怨，說吹風機風力不足，要大的，數量也不夠，要更多的……可現在人家於總直接從京城拉了一卡車過來，型號都有八種，而這種情況下，每次實驗都達不到要求……你自己說，我不找你找誰？」

　　「老爺，我沒有推卸責任的意思。」韓大鵬趕緊搖搖頭。「不過我覺得您理解錯了我的意思，吹風機吹不出來好效果那確實怪我們，可是現在的問題不在這裡……」

　　「那在哪裡？」徐克鎖著眉頭喝問道。

　　「老爺你看，吹風機一開始設計的時候都是用來吹風的，而不是吹沙子的。所以只要一開機，沙子滿天飛，很容易就飛到發動機裡，讓它卡住，而且風越大這種情況越容易出現。於是現在的問題是……你要的場面越大，那它的不穩定性就越大，因為沒人可以控制住哪一粒沙子讓它不鑽進發動機裡！」

　　隨著器械組組長專業而權威的解釋，所有人都嚴肅了起來。

　　「照這麼說，這就是一個悖論了。」李連杰也聽懂了問題所在。「需要的場面越大，就需要越多的吹風機，可越多的吹風機一起吹風反而更容易出問題，使得大場面的風場就越難以穩定……」

　　「就是這樣。」

　　「那……」張之亮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沙子進了發動機，吹風機就壞掉了？好像沒看到有多少報廢的吧？」

　　「那倒不至於，只是沙子而已，晚上我們器械組就會立即拆開清理一遍，然後基本上只要重新上油就可以再用下去……」

　　「如果這樣得話……那大鵬，可不可以同時預備著很多備用的吹風機？」徐克試探性的問道。「這邊出了問題那邊立即換過來，然後趕緊清理壞掉的，隨時再換過去……」

　　「理論上可行！」韓大鵬想了一下後緩緩的點了下頭。「但是這個換的過程……小號的吹風機很方便，可是大型吹風機都是有固定位置的，拆下去再安上來，換的稍微慢了一些，風場效果就消失了……」

　　眾人再度無言以對。

　　「我倒是有個主意。」說話間，不知道什麼時候金鐘銘已經抱著懷坐到了會議室靠門口的位置。「就怕……會讓器械組的諸位很辛苦。」

　　「說來聽聽。」徐克點了一下對方。

　　「我們不怕辛苦。」韓大鵬也如此答道，不過，他的眼神裡卻有些懷疑的感覺。

　　「大鵬哥你這是什麼眼神，怎麼說我也是從十來歲就開始在片場混了，這些東西的經驗還是有的，不至於這麼看我吧？」金鐘銘有些無奈。

　　「不是他信不過你。」李連杰曬笑道。「是你這些天表現的太賤了……本來信得過你的人現在也信不過了。」

　　金鐘銘無言以對。

　　「說來聽聽。」徐克倒是一門心思都在電影上面。

　　「其實未必要把大型吹風機固定住。」金鐘銘這些天裡難得嚴肅一會。「但又不能不固定住……」

　　已經有人忍不住笑了，韓大鵬也開始捂臉了。

　　「我的意思是說，咱們可以把大型吹風機固定在可以隨時機動的東西上！」金鐘銘不緊不慢的繼續講道。

　　很多人眼前立即為之一亮，確實如此啊，如果把吹風機固定在車子上，一出問題就立即開車把壞掉的換下來……那問題不就解決了？

　　但是，韓大鵬這個專家馬上就否決了這個意見：

　　「不能用車輛，沙漠裡車輛保持啟動狀態本身會產生劇烈的振動，對風場產生不確定影響，而不保持啟動狀態的話，沙漠裡車輛的移動其實也不方便。」

　　所有人隨即又失望了下來。

　　「我沒說用車。」金鐘銘搖搖頭。「我的意思是用人，用人背著吹風機……」

　　屋子裡瞬間安靜了下來，徐克第一個反應過來，然後看向了韓大鵬。

　　沉默了許久，韓大鵬才目光複雜的盯著金鐘銘開了口：「小金你真毒！」

　　金鐘銘撇撇嘴，沒說話。

　　不管怎麼樣了，會議要解決的兩個問題似乎都找到了可行的路徑，眾人立即放鬆了起來，只有韓大鵬一臉神傷的出去實驗大活人背大風扇了。

　　「咳！」看著韓大鵬和一眾高層三三兩兩的走出去了，金鐘銘突然抱著懷乾咳了一聲。

　　「還有什麼事？」剛剛愜意的點上一支雪茄的徐克警惕的收回了打火機（徐克在片場向來用打火機點雪茄，而非火柴），會議室裡剩下的幾位也都條件反射般的看向了這兩人。

　　「是這樣的老爺。」金鐘銘拉著凳子往前挪了一下。「昨天……我在你這裡看到了一張您老畫的一幅Q版的訊姐，很萌，很可愛。我跟她說了，她很有興趣，不過她也知道那是給奚老師當服裝設計參考的，恐怕不能拿走。但是……你看我不是很紳士嗎？就自告奮勇過來替她討要一張專門的Q版畫像……」

　　「哦！」徐克竟然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這個簡單，等我抽完這兩口就給你畫，就在我的練習本上呢，我還可以簽上名……」

　　「我就知道老爺您文成武德，澤被千秋。」金鐘銘還是那副抱著懷縮著腦袋的猥瑣風裡刀的形象。「這種小事對您而言簡直手到擒來，所以我來之前就向訊姐保證了，肯定能給她拿回去……」

　　「那是。」徐克滿意的點點頭。

　　「但是……正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一個人有了其餘人沒有會很難過的，再加上我這個人比較紳士，就自作主張，替您答應了其餘十七位主要演員……向他們保證帶著他們的Q版畫像回去……您看，是不是也可以順便簽上名？就省得他們一個個專門過來要了。」

　　「咳！咳咳……咳！」

　　「老爺保重身體。」奚仲文收起自己的那一摞設計服裝用的q版畫像，直接轉身離開了。

　　金鐘銘又一次撇了撇嘴，沒說話。

　　徐老爺這十七張Q版畫像果然個個萌萌噠，意境傳神，清新可愛，不愧是公認導演界第一畫手！

　　就是十七張的工作量有些大，原本想趁著外面佈景的時候抽支雪茄過過癮呢，最後只抽了三口就自己拿雪茄剪子給剪滅了。

　　不過，金鐘銘倒也不是在唬他，等這廝拿著一摞畫跑出去以後果然整間客棧裡都歡呼雀躍，所有人都在研究和稱讚老爺的出色畫技。

　　然後，等徐老爺再度點燃雪茄之後，金鐘銘竟然又籠著袖子踱步進來了。

　　「你還想幹什麼？」徐克此時已經警惕到了極點。

　　「下午那場戲，要跟你老爺你說一下。」金鐘銘坐到了徐克的身邊。

　　「哦！」徐克反應了過來。「抽巴掌的那場戲……怎麼，有想法？」

　　「有。」金鐘銘坦然答道。「我覺得可以設計一下，讓我的更有戲。」

　　「小金啊。」徐克無言以對。「你的戲已經很足了……一部電影就那麼長，你再有戲，別人就沒戲了。」

　　正在跟元彪一起研究兵器圖樣的李連杰也忍不住咧嘴笑了。

　　「那就刪掉李連杰大哥那些不出彩的戲份好了。」金鐘銘回頭看了李連杰一眼。「我人生中第一次瞭解搶戲的真諦就是他和劉德華大哥一起教的……算他的報應！」

　　「咱們出去說。」李連杰無語的搖了下頭，拽著元彪一起出去了，再待下去他怕自己自己會受不了對方的犯賤。

　　「說說想法吧。」眼看著李連杰出去了，徐克也擺出了一副談事情的架勢。「李老闆都同意了，那只要確實不賴，我也不會攔著的。」

　　「是這樣的。」金鐘銘也開始認真的談事情了。「風裡刀，也就是胡中玉這個人的性格擺在那裡，那他應該是什麼樣的反應呢？首先，他是個很紳士的人，對女性很尊重，甚至到不存戒心的程度……所以那怕是之前已經被李宇春抽了一巴掌，那後來面對著桂綸鎂的那巴掌他也不應該能躲過去的……」

　　「換句話說，你是要她們兩個人抽到你的時候一定都是第一個巴掌就一擊必中，而且還要乾脆利索？」徐克品味出了一點味道。「但是這樣的話……你哪是更有戲啊，這不是減戲了嗎？」

　　「並非如此。」金鐘銘搖搖頭。「風裡刀這個人承擔著整部電影唯一的喜劇任務，所以應該讓他和李宇春扮演的顧少棠在打完巴掌之後多來一些互動。」

　　「有道理。」徐克略作思考後同意了這個設定。「那麼具體怎麼來呢？」

　　「很簡單，風裡刀是很敏捷和狡猾的，他可以因為信任顧少棠挨第一個巴掌，但是之後就可以出手阻攔了。」

　　「可即便是出手阻攔也應該僅限於最基礎和限度最低的遮擋……」徐克進一步補充了起來。「因為風裡刀是不捨得對顧少棠真正出手的，顧少棠雖然跟他平淡如水，卻是真正的濃情厚意。」

　　「沒錯……而這種最低限度的遮擋本身就會在動作上形成肢體上的搞笑。」

　　「那好……我找人設計一下動作，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有一樣。」金鐘銘想了一下後鄭重其事的提出了一個要求。「老爺你應該嚴肅告訴她們兩個……一定要真打，因為她們都沒有打人的經驗，不真打的話反而會很讓我受罪。」

　　「無妨，我會通知到位的。」徐克肯定了金鐘銘的最後一個提議。

　　就這樣，三言兩語，兩人就把下午這場戲變得豐富和複雜了起來。

　　而僅僅是兩個小時後，全劇組的人就目睹了這場持續了足足三個小時的刺激大戲。

　　「宇春啊，你不要糾結於反手抽還是正手抽，總之要利索、痛快，要轉身忽的一下一巴掌抽過去，明白了嗎？」

　　「明白了！」李宇春肯定的點點頭。

　　「那好。」徐克點了下頭，同時朝場記示了下意。

　　場記會意的拿起了劇目板：「是，徐導……各就各位，地洞戲，9E場，第五次，ACTION！」

　　…………

　　「你聽我說小金，文戲我可以讓你，因為你有資格自己浪，但是動作戲你就是一個雛……你知道什麼叫雛嗎？雛者，菜鳥也！讓你擋，只是讓你在近距離護住自己的臉，沒讓你整個身子後挪的……聽明白了嗎？聽明白了啊，那就再來一遍，場記……」

　　場記麻木的拎起了劇目板：「是，張導……各就各位，地洞戲，9E場，第十一次，ACTION！」

　　…………

　　「阿鎂，你得明白，此時此刻的你，也就是布嚕嘟，是和顧少棠站在同一立場的，看到凌雁秋的事情以後，你們此刻是沒有任何間隙的，你們兩個女人是同一陣營的。所以，不要在打人之前還要看一眼顧少棠，顧少棠打的再激烈，那對你而言也是理所當然的，你只要冷冷的看著前方，然後該你打的時候，動作不大不小，乾脆利索的一巴掌扇過來就行了！OK？」

　　桂綸鎂是個有良心的，她點頭前竟然還關心的看了眼金鐘銘，不過，金鐘銘已經喪失了做出反應的能力。

　　「各就各位。」場記有氣無力的舉起了劇目板。「9E場，第十、十五次，開始！」

　　…………

　　「老柴你不要笑場……你可是演過四十年戲的人……」

　　場記：「9E場，第十七次，繼續拍。」

　　…………

　　「剛才很好吧？怎麼還要重拍？」金鐘銘大呼小叫。

　　「剛才煙火師放煙放多了，鏡頭沒拍清楚……」

　　金鐘銘：「……」

　　場記：「第十九次，開始。」

　　…………

　　「我突然想到一個很好的注意。」奚仲文突然走上前來。「小金，你看，單純的讓顧少棠扇巴掌是不是很單調，如果你在憤憤不平的說到兩人分手以後，那是不是可以讓宇春作一個抬肘的動作，就像這樣，然後你再……對不起，我沒看見……哈哈……」

　　總控室裡的徐克、周訊、李連杰等人也都仰頭哈哈大笑。原來，他們正前方的屏幕裡，金鐘銘一手捂著胸口，那是被奚仲文抬肘搗中的位置，另一手則疾風暴雨一般錘在了奚仲文的後背上。

　　得虧現在雖然是三月份，可地理偏北，所以這位美術指導還穿著棉襖，竟然還可以一邊挨打一邊笑。

　　「以為我不懂嗎？」金鐘銘放下奚仲文以後直接一臉委屈的對著攝像頭吼了起來，他知道攝像頭背後是總控室內的一眾人等。「什麼老戲骨突然笑場了，什麼煙火師煙放濃了，什麼美術指導想到了動作上的新創意，不就是這大半個月我把你們撓的受不了了，然後你們終於開始報復了……」

　　「瞎說什麼呢？」徐克的聲音直接透過喇叭傳了過來。「這場戲很難！真的很難！你敢說宇春和小鎂是在故意裝作不行嗎？你上午不是也說了，她們都沒打人的經驗……接著來！」

　　金鐘銘：「……」

　　場記：「第二十一次，開始！」

　　…………

　　「停！」挨了李宇春又一巴掌後，金鐘銘直接喊了停。

　　「怎麼了？」徐克趕緊從總控室裡跑了出來。「小金你不要有情緒啊，大家真不是存心要整你……」

　　「我知道。」金鐘銘擺了下手。「我沒情緒……地洞裡寒氣比較重，我臉有點麻，做不出來表情……給我幾分鐘……」

　　徐克無言以對，桂綸鎂和李宇春也都尷尬不已。

　　「兩位……姐姐不要在意。」金鐘銘一邊拿雙手摀住臉頰，一邊還要安慰兩個女演員。「不真打的話真的會更麻煩……這應該算是我的報應……你們不要放心上。」

　　桂綸鎂和李宇春對視一眼，卻也不好多說什麼，她們又不是蠢貨，知道這時候反而更加需要真的努力扇下去……才有可能讓這場戲過掉。

　　…………

　　兩分鐘後，場記再度舉起了：「第二十二次，開始吧？」

　　幾位演員做好姿態看向前方的攝像機。

　　按照劇情設定，那裡應該是躺著的凌雁秋（周訊飾）和抱著他的趙懷安（李連杰飾）。凌雁秋江湖流浪數年，經歷了千辛萬苦，只為得見趙懷安一名，而此時故地重遊，又負了重傷，卻也終於見到了闊別已久的趙懷安。

　　顧少棠（李宇春飾）側身長立，胸口明顯有些喘氣不勻的樣子：「天下的男人，都這麼自私……」

　　靠販賣江湖消息為生的大盜風裡刀（金鐘銘飾）也抱著懷，一臉感傷的看著前面，看的出來，向來尊重女性的他應該也是被凌雁秋感動了。

　　而就在此時，話音剛落，顧少棠突然回身狠狠的一巴掌抽在了自己青梅竹馬的前男友風裡刀身上。

　　身後客棧內的幾位盜賊立即把注意力從凌雁秋、趙懷安身上收回，轉而放在了這對男女之上，就連布嚕嘟也轉回身看向了風裡刀，只是面色如常，似乎渾不在意自己的心上人被他的前女友給當面搧耳光。

　　風裡刀目瞪口呆，一手側手虛撫著自己的臉，一手忍不住捅了一下顧少棠：「他自私關我什麼事……」

　　「你再說？！」顧少棠竟然作勢還要反抽回來。

　　風裡刀趕緊伸手護住臉，看到對方放下手來才松了一口氣：「分手時我們不是約法三章嗎？只談生意，不談感情……你幹嗎反悔啊？」

　　話說到這裡，心裡不忿的他再度伸手捅了一下對方。

　　顧少棠被說到痛處，這次直接架起了肘（奚仲文這個美術指導的動作建議真的被徐克採納了），嚇得風裡刀趕緊再度護住了臉。

　　顧少棠慢慢的放下了手，被打出火來的風裡刀氣呼呼的瞪著對方也慢慢的放下了阻攔的架勢，然後轉回身來，但就在他的目光路過現在的正在追自己的布嚕嘟身上時，猝不及防的又一幕出現了，一直面無表情盯著眼前男人的布嚕嘟狠狠的一巴掌抽到了風裡刀的另一邊臉上。

　　「先記個賬，看你還敢吃多少，我再跟你算。」布嚕嘟架起胳膊若無其事的往後面走開了。

　　就在此時，金鐘銘突然作了個之前沒有安排的動作，他伸手摀住了自己嘴，然後才悶悶嘟嘟的說起了台詞：「記賬，怎麼記啊？」

　　沒人理他。

　　而五秒鐘後，宛如天籟的聲音突然從頭上打開的喇叭裡傳了出來：「漂亮！過了啊！不過這個捂嘴的動作小金你是怎麼想起來的？而且從這邊看怎麼覺得你被扇的時候眼角還飛出了眼淚？效果很贊啊！」

　　已經蹲在地上還捂著嘴的金鐘銘痛徹心扉，他其實很想站起來對著徐克吼出來，那不是演技，那是桂綸鎂剛才那巴掌抽的太狠了，眼淚是被直接抽出來的，捂嘴是為了防止鼻子太酸眼淚迸發出來！

　　而桂綸鎂察覺到了什麼，她回身蹲下來撥開了金鐘銘的的手掌，隨後，鼻子酸脹不已的金鐘銘徹底控制不住了，眼淚嘩啦啦的就流出來了……不一會，整個戲服就濕了一大片。

　　可憐啊！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第128章成也3D，敗也3D

　　黃沙滾滾，戰馬嘶鳴，箭矢橫飛，刀光劍影。

　　金鐘銘依舊是那身白衣秀才文士裝，卻多加了一個玄色大披風，此刻的他又重新變成了那個野心勃勃，睥睨天下的西廠督主雨化田。

　　而眼前則是劇組費盡心力、人力、物力而搞出來的最終決戰的大場景。

　　黃沙滾滾，那是幾十位器械組場工努力製造出來的效果。非只是小型吹風機，大型吹風機也都被他們以人力背在背上，雖然風力強勁到三個人一起扶著還需要緊抓繩索才能站穩的地步，但整個場地內卻秩序井然，一個吹風機出了故障立即有人背著另一個吹風機接力跟上。

　　戰馬嘶鳴，那也是幾十位馬匹組場工費勁心力的結果。有的馬需要迎著鏡頭衝鋒，有的馬需要嘶鳴臥倒，有的馬需要中箭身亡。為此，馬匹組用盡了各種手段——馬上操控、馬下拖拽，甚至金鐘銘還親眼看見有一匹馬由於需要整個翻倒在地，以至於場工不得不把它整個先捆綁起來系在車輛後方，然後越野車突然發力才讓這匹馬成功四個蹄子翻滾朝上。

　　箭矢橫飛，那就更不用說了，這場戲裡守在客棧內的西廠商隊眾人個個憑險持弓，而攻進來的西廠軍事化的番子則是個個策馬持弩。而為了完成這種大場面，拍攝出近乎於戰場的弓矢橫飛的情形，劇組非但請來了上百位有著馬術、武術功底的群演背弓持箭，在眼前的沙漠上策馬奔騰，更是一口氣架設了幾十台攝像機，它們或高或底，或遠或近的抓拍著一切精彩的鏡頭。

　　至於刀光劍影，其實也不用多說什麼，因為徐克最擅長的就是各種奇門兵器的製作，不過這並不意味著他的電影裡兵器只是奇形怪狀而已，恰恰相反，他親自畫出來的每一個兵器幾乎都能角色想契合。就如同趙懷安那平平無奇的長劍，簡簡單單大巧不工，暗示著這是一個有著領袖風範的俠客；而凌雁秋那個飄忽不定的轉手劍，則說明這個女人用情至深卻又瀟灑至極；還有布嚕嘟內外雙刃的乾坤圈，只要看一眼你就會覺得這個韃靼女人足夠野性神秘；至於哈剛童嘎的巨型盾牌，只要往地上一亮就能直接展示出這個人的英武強悍；還有顧少棠的關刀配迴旋鏢，一個直來直往，一個綿綿不絕，象徵著這個角色一方面行事豪放一方面卻又情意纏綿……

　　甚至，說到這個話題時就不能不提到雨化田身邊番子捧著的那把劍，這把劍看似只是一把削鐵如泥的普通寶劍，但真正用出來以後卻能同時飛出兩把輔劍，以真氣馭之，可殺人於無形。所以，這把劍其實是一把『三子劍』，用徐克的話來說，它像征著雨化田這個角色的深藏不露！

　　然而……瞥了一眼這把精心打造出來的道具劍，又回頭看了眼眼前的壯觀場景，金鐘銘卻不由的生出一股落寞的心緒……可惜了！

　　「A組一號機。」安坐在總控室內的徐克突然拿起對講機下了命令。「注意小金的表情，給個特寫！對，就是那種落寞的表情……很好……沒問題的，就這麼拍！」

　　「他在想什麼？」坐在一旁的無所事事的編劇何冀平忍不住問道。「這種眼神放在一開始西廠內戰的時候出現是很精彩和應景的，那時候的他可以對自己部下的愚蠢和背叛感到一絲無力，可現在都打成一鍋粥了，不該是這個反應吧？」

　　「無所謂。」徐克拿著雪茄搖了搖頭。「冀平你不是導演，不懂這裡面的東西。這次的大場面，咱們同時動用了十五個導演，幾十台攝像機……這種情況下，其實所有的時間、空間的邏輯性都是不存在的，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交給後期剪輯來梳理……」

　　「哦，我明白了。」何冀平連連點頭。「所以咱們不能光把覺得有戲的鏡頭給留下來，覺得沒戲也要留下來，對不對？」

　　「對的。」一口雪茄抽下去之後，徐克手指著屏幕跟對方商議了起來。「更何況他這個眼神我真的覺得蠻有味道，你說放在開戰的時候是個好想法，但是……我第一反應是，咱們可不可以把這個鏡頭放在大檔頭戰死的那一刻呢？這兩個人之間應該有些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吧？」

　　何冀平微微一怔，然後開始認真的思考了起來。

　　連綿大戰在劇情中的時間只是一天的時間，在電影銀幕上估計只有小半個小時左右，而且還不確定。但是，劇組在實際拍攝中，那怕是沒有算上之前的準備活動，迄今為止也足足持續性拍攝了十幾天的時間。

　　在這十幾天的時間裡，幾十台攝像機幾乎每個白天都是從日出一直開機到日落，而3D總控室那裡，幾乎是一天二十四小時從不間斷。相對應的，白天是馬匹、器械、車輛等場工再加上演員們一起辛苦，晚上則是特效、剪輯、編劇、美工等等軟性技術人員們通宵工作。至於導演組這個劇組的核心，則幾乎是用一種睡了醒醒了睡的方式來熬過這段日子。

　　不過，這麼辛苦也不是白幹的，時間來到四月下旬，隨著位處內蒙和京城連線中央的天漠影視城都開始變得暖和了起來，這場大戲終於也快要落幕了。

　　「明天主要是補拍，都是一些小的場景，主要是為了讓劇情連貫一些，主要是演員的文戲……也算是最後的辛苦了……」酒店會議室裡，徐克一臉疲倦的敲了敲眼前的文案。「通知一下需要補拍的演員。」

　　「都在這兒呢。」張之亮回手指了一下偌大的會議室。「通知什麼？」

　　「啊。」徐克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忙糊塗了，明天宇春和小鎂還有盛鑑，你們三個需要把譚魯子戰死的那個鏡頭重來一遍。周訊……沒有任務，可以休息了。但是李老闆你的任務比較重，你先得和少皇一起，給大檔頭死前的那場戲加點鏡頭，然後還要跟小金一起在沙漠裡補兩個馬上的鏡頭……小金呢？」

　　所有人都四處張望了起來，還真沒發現金鐘銘。

　　「要打電話嗎？」李連杰本能的摸向了手機，卻發現自己一身戲服都沒換，哪來的手機？

　　「不用。」張之亮擺了下手。「估計也沒帶手機，到其他房間問問劇組裡其他人，他最近很喜歡跟場工們混在一起。」

　　立即有人起身跑腿去了，而後也確實很快帶回了消息：「有個場記丟了錢包，裡面有好幾千塊錢，金鐘銘先生帶人回沙漠那裡幫他找錢包去了……」

　　會議室內的眾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卻都沒有開口，這種事情……怎麼說呢，沒法說的。

　　「哦。」果然，徐克也只是應了一聲，並沒多說什麼。「那等他回來我和李老闆直接找他好了……還有什麼事嗎？」

　　看到會議室裡安靜了下來，忙了這麼長時間，突然閒下來無事可做也挺可怕的。

　　不過，看到這個情形，專業製片人孫合彬突然笑著開了口：「老爺，我倒是有個想法。你看啊，既然都來到這份上了，馬上再去白洋淀那邊拍攝船戲的話，恐怕就只會有幾位主演跟著過去了（金鐘銘、李連杰、樊少皇）……場工更是要走一大半。我的意思是，趁著天漠這邊的戲結束，咱們辦個殺青宴吧！畢竟，對於整個劇組而言，明後天恐怕就是最好的戲份了……」

　　「好！」徐克努力從疲憊中擠出一絲笑意。「應該的……實際上，我想了一下，殺青宴放在大後天，後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養足精神！大家進咱們《龍門飛甲》劇組前個個龍精虎猛的，不能出了劇組個個像是累死鬼一樣……」

　　眾人哄笑一聲，然後自然而然的散了會。

　　不過，會後張之亮卻慢了半步，然後的主動的綴到了徐克跟李連杰的身後。周圍的人自然知道這是劇組裡最大的三位要說話，於是紛紛假裝沒看到，然後各自加快腳步散開了，就連周訊也背著手晃晃悠悠的回自己房間了。

　　「怎麼了老張？」李連杰精神還好，他一邊走一邊給身後的張之亮讓開了一個位子。

　　「是這樣的……我覺得小金最近情緒有些不對。」張之亮低頭應道。

　　「我也看出來了。」徐克耷拉著眼皮答道。「幫著場記找錢包，還幫著大鵬背風扇……這樣的事他最近干的太多了，可是話說回來……他沒耽誤拍戲的，而且這都快拍完了，對不對？」

　　「現在是沒有。」張之亮搖了搖頭。「可是去白洋淀還有一場大戲……而且主要就是李老闆、他、少皇三個人了……」

　　李連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話雖如此，但小金的職業態度還是沒的說的，四五年前我就對他印象深刻，韓國人的職業態度、美國人的開放性思維，再加上中國人的務實在他身上都能看得到。」

　　「我不是在指責他。」張之亮再度搖了搖頭。「我也很信任他，但是……現在整個劇組不都有些鬆懈嗎？」

　　「什麼意思？」徐克立即沒有了倦意，就站在酒店走廊這裡停下了腳步，李連杰也認真的看向了這位在劇組裡實際扮演著『救火隊長』身份的大導演。

　　「老徐。」張之亮認真的答道。「電影拍了三個多月了，而且主戰場就是天漠這裡，再加上大家這段時間這麼辛苦，所以……哪怕是很多人心裡明白還有戲要拍，但也估計提不起之前的那種精神頭了。我個人估摸著，等明天一過，大家就都會徹底放鬆下來的……這是人之常情，不然剛才小孫也不至於提議在這裡辦殺青宴了？」

　　「有道理。」李連杰連連點頭，大家都是在片場生活了幾十年的人，之前沒想太多是因為實在是太累了而已。

　　「你是覺得……小金會因為經驗少繃不住？」徐克皺眉問道。

　　「我……不知道。」張之亮想了一下後還是搖了下頭。「小金看起來不像是那種會繃不住的人，但是……我搞不懂他現在到底在想什麼，這就讓我心裡很沒底，再加上你們去白洋淀以後我就準備回香江休息了，所以想走之前好好的問問他。」

　　徐克為之默然。

　　但就在此時，眼神敏銳的李連杰突然指向了酒店電梯入口的位置：「機會來了，說曹操曹操就到，小金回來了。」

　　徐克和張之亮一起抬頭看去，果然發現從電梯裡走出來的正是金鐘銘。

　　「對不住啊。」金鐘銘首先開口了。「開會說什麼了，是不是明天要補拍？」

　　「沒錯。」李連杰輕笑著應道。「明天咱們倆那場立在馬上交手的戲份要重新來一遍。」

　　「沒問題。」金鐘銘答的很利索。「還有什麼事嗎？」

　　「大後天要辦殺青宴。」張之亮跟著補充道。「然後再去白洋淀。」

　　「應該的。」金鐘銘還是回答的很利索。「大部分人去白洋淀前都要走，說殺青宴有些早，但散夥飯是真話。」

　　張之亮和李連杰對視了一眼，卻也都無話可說了。

　　不過，徐克這時候卻突然開口，很自然的接過了話茬：「對了，那個場工的錢包找到了嗎？」

　　「找到了。」金鐘銘咧嘴笑開了。「老爺你肯定想不到錢包掉哪兒了……我們幾個人找了半天沒找到，最後竟然發現錢包是被壓在了那個駱駝的屁股下面……」

　　徐克等人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不過，笑完之後張之亮終於忍不住了：「小金……這些天我注意到你總是希望到處幫忙……而這又跟之前客棧裡拍攝文戲時的入戲狀態不像是一回事，怎麼……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金鐘銘終於認真了起來：「其實……也沒什麼，本來是怕動搖軍心，所以想等拍完電影再去跟老爺聊聊的，但既然你們問起來了，現在說說也無妨。」

　　「到我房間去。」徐克拍了下手，然後率先轉身。

　　晚上十點，劇組內的這幾乎可以稱之為最重要的四個人面對面的坐在了徐克的酒店客房內。

　　「我有點失落……」金鐘銘一開口就有些讓張之亮摸不著頭腦，但是李連杰和徐克卻都有了一些反應。

　　金鐘銘看了一眼這三個人，知道徐克跟李連杰都已經懂了自己的意思，就扭頭轉向了張之亮：「其實這部電影我之所以接了下來，一部分是因為老爺的熱情。另一部分……則是因為作為一個演員，尤其是漢文化圈內成長起來的演員，對於武俠總是有著一種屬於自己情懷的。但是，這幾天的拍攝，讓我有些……猝不及防的感覺。所有人都辛辛苦苦，盡力而為，而我這個戲份十足的主演卻什麼都不用干，就是騎著馬站在那裡……」

　　「我懂你的意思。」金鐘銘還未說完李連杰就率先搖了搖頭，不過，這個問題他也確實最有發言權。「其實我也有同感，明明是很炫目的武打場面，大漠駿馬、刀光劍影，可實際拍攝的時候我們卻只是在背景幕布前面穿著感應服裝隨意的揮幾下劍。我還好，我還有很多別的戲份動作，可是你演的雨化田，武功太高了，高到只能用特效來演繹的地步，絕大多數時候別說使用招式了，就連隨意的動作都不用擺，只是動動眼神，擺擺pose和表情就行了。可話說回來，小金，同樣的感受之下，我其實並沒有你這種失落感……因為我李連杰已經老了，我的身體、心力都已經撐不住年輕時的那種武俠電影了，這時候還能在一部武俠電影繼續展現出自己的武俠形象……已經很知足了。實際上……這部電影之後，我真的是一點硬橋硬馬的動作片都不想碰了，人老了，失去的不只是能力，還有激情。當然了……還是那句話，我很理解你的想法……但是真的也沒必要感到失落。」

　　金鐘銘微微頷首。

　　「其實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張之亮搞清楚金鐘銘的失落以後反倒是鬆了一口氣，年輕人嘛，誰沒點衝勁。「這是時代的發展。小金你也是當過導演的，應該明白，卡梅隆把3D技術帶到電影裡以後，動作電影的規則就徹底改變了。」

　　金鐘銘談了口氣，然後仰頭躺在了沙發裡。

　　「就拿武俠來說。」張之亮攤了攤手。「你這個年紀的人覺得當年李老闆和徐導合作的黃飛鴻是心目中的武俠經典，可實際上，當初黃飛鴻的真正代言人是關德興老前輩，他老人家拍了一百多次黃飛鴻，卻從來不用威亞的……所以當初他看到電影裡面飛來飛去的李連杰以後直接就驚慌失措了。而現在新的時代到來以後變革在哪裡？那就是人和空氣的關係。以前武俠電影裡你的對手永遠是人，可現在你的對手永遠是空氣！你需要對著空氣舞劍、對著空氣出拳、對著空氣擺表情……因為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在後期給你製作出來，甚至相比較於人跟人之間的對抗，人跟空氣的對抗，甚至於說是空氣和空氣的對抗還顯得更有優勢，這是因為現在的年輕觀眾更喜歡看那些在空氣中變化出來的視覺特效，就如同二十年前的年輕人喜歡看『愛老虎油』一樣……小金，電影也是要屈從於時代的，現在這種變化未必是壞處。」

　　張之亮說的有理有據，但是，對於這種說法，金鐘銘卻選擇了搖頭：「張導，我可以理解李連杰大哥的說法，因為年齡和激情是個人的事情，那麼他這個前輩跟我這個後輩之間的交流，無論哪一種說法我都會很感激的接受……但是，電影理念的一些東西我卻不會把心思埋在肚子裡的。實際上，那怕你不說我也要講出來，我覺得一部電影，特效是一回事，進步也是一回事，因為這是市場選擇的必須……可是，不管怎麼樣，有一些東西始終是一部好電影的必需品，比如說……一個好的電影無論如何都是要有完整的故事情節和人物內涵的，因為後者是一部電影的靈魂。」

　　張之亮為之默然。

　　他這個反應倒不是覺得金鐘銘的話是正確到自己無可辯駁的地步，也不是覺得對方的話幼稚到無需辯駁，而是這件事情已經跟他無關了。畢竟，自己之所以在意金鐘銘最近的狀態，那是因為食人之祿忠人之事，既然來這個劇組當了導演，哪怕只是二導演，哪怕過兩天就要走了，但光憑著職業道德，自己也要關注一下演員的心理狀態，這是自己的行事準則。

　　至於……關於一部電影或者說這部電影靈魂的問題，需要作出答覆的只能是徐克。

　　而果然不出所料，一直沒動靜的徐克又一次點著了一根雪茄：「說實話，小金，我等你這個表態等了很久，因為當初你剛來天漠這裡的時候我們就已經試著說起這個話題。但是，當時劇組麻煩很大……也就沒精力談它，而現在，既然劇組已經來到了最後階段，你也算是完成了一個演員的職責，那談談它也就無妨了。」

　　金鐘銘緊緊的盯住了徐克。

　　「我知道你真正感到難以理解的是什麼。」徐克放下雪茄煙，然後捏著下巴答道。「你不是對技術感到猶豫，而是對技術的份額感到不解……就像咱們這部電影，大家這十幾天這麼辛苦……那麼到了電影裡大家的辛苦能展現出來有多少？甚至……會不會根本比不上那個電腦畫出來的龍捲風？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恐怕是比不過的。你跟李老闆在攝影棚裡比劃出來的龍捲風戲份要比整個劇組辛苦搞出來的對戰戲份要多！甚至也有可能會像你擔心的那樣，侵蝕掉劇情的完整性，讓劇情的邏輯性丟失……這一點，你應該感覺到了吧？」

　　「哎。」金鐘銘點點頭。「沒有了對雨化田前往古城原因的確切說明……這麼一個野心勃勃的人怎麼可能看得上一點黃金，他追求的應該是那裡的鍛冶技術甚至是操控天象的能力……但是，咱們之前的拍攝卻只對此留下了一點暗示。」

　　「關於這一點我只能說盡力而為。」徐克搖了搖頭。「你之前說我塞得東西太多，會讓觀眾看不清，而觀眾是沒有義務去探究裡面細節的。所以，現在看來我確實有些自大了……但是，我無論如何卻也不會讓3d效果選擇性的退出……至於原因嘛，很簡單，你自己的在北影演講時就已經把話說出來了，如果連電影拍不了，又有什麼資格談論電影呢？我先得取得一定性的票房，然後才可以拍下一部電影，再然後才可以在下一部電影裡繼續討論技術和內涵。」

　　金鐘銘突然有些無力。

　　「小金……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你是個韓國人，我說了恐怕你很難理解，但是還是要說一說的。」徐克拿起剪刀剪去了手裡的雪茄頭。「那就是我從香江來到大陸，很早就感覺到中國電影其實一直處在一個很艱難的位置，想要在這裡生存，你需要克服很多東西，這種情況下我的選擇餘地很少……而且雖然我不是一個多麼有責任心的人，但是認真拍電影，認真帶團隊，這些東西我還是能做到的。在技術和劇情之間做出選擇，我只能選擇技術……因為技術不僅會帶來票房，還會傳播下去。而劇情和人物內涵嘛，這種東西只是一部電影的時效罷了……最多被真正的影迷罵幾句，對不對？」

　　金鐘銘忽的想起了之前對方送給自己的分鏡稿上的那句話。

　　「總之。」徐克突然音調高了起來。「這部電影的注定要因為3D技術的應用取得商業上的成功，還有技術上的口碑。但是，也肯定像你擔心的那樣，會因為大量應用3d技術而犧牲劇情，從而引來兩極分化的評價……但不管如何，我徐克都是有能力擔待的，因為這是我的電影！對不對？」

　　話到此處，金鐘銘還能如何？只好選擇告辭，而李連杰和張之亮也都跟著起身離開。

　　「小金。」等金鐘銘走到門口時，徐克突然又喊住了對方。「既然你的環境比我好……那保持著這種理想化的理想……未必是件壞事！」

　　金鐘銘點點頭，然後鞠躬致意，告辭離開。

第129章回歸（上）

　　四月底的白洋淀沒有荷花也沒有遊客，只有一艘老早就預備好的木製大船浮在水面上，按照約定，拍攝完畢以後這艘船將會贈送給景區，對應的，景區自然也會傾盡全力協助拍攝。

　　而就是在這艘馬上就要不再屬於劇組的大船上，金鐘銘吊著威亞完成了自己從影十幾年以來最帥的一個動作——他扮演的雨化田自桅杆頂端手持『三子劍』呼嘯而下，宛如流星射月，直取甲板上的刺客趙懷安！

　　正所謂一氣呵成，劍落如星，這個動作做完之後，金鐘銘自認為比之前大覺寺內回身輕蔑一笑，還有決戰中臉部被劃開以後的怒極反笑那兩場戲還要出彩！

　　畢竟，這個動作幾乎算是他整部戲最有武俠既視感的一次拍攝了。

　　「很好。」首先鼓掌的竟然是李連杰。「很有范！很有我當年的氣勢！」

　　金鐘銘嗤笑一聲，都懶得搭理他，而船上的場工、群演也都沒人在意這邊的情形，只是各自說說笑笑的開始坐下來休息而已，所有人都在等著徐克在船艙內的『最終審判』。

　　沒辦法，就如同已經離開劇組的張之亮想像的那樣，劇組一離開天漠以後，整個精神氣就洩了下來，再也回不到那種背著吹風機拍攝的狠勁中去了。不過，這邊的戲份確實也沒多少，再加上金鐘銘、李連杰還有樊少皇無論如何敬業程度還是有的，該吊威亞吊威亞，該洗腳洗腳……說真的，大檔頭給雨化田洗腳那場戲是金鐘銘從影以來最崩潰的一場戲了，人家樊少皇都四十多歲的人了，趴在那兒給自己洗腳，而且徐老怪還要求兩人含情脈脈……總之，金鐘銘差不多NG了三十幾遍才捏著鼻子過了，且不提這都差點破了他的NG記錄，就連那雙腳都快被樊少皇給捏腫了。

　　不過，也只是如此了。

　　「這場戲要是過了我就得去江浙那邊跑一趟了，然後還要去趟美國。」看著周圍漂亮的蘆葦蕩李連杰也不由的嘆了口氣。「等你跟著劇組去頤和園拍完那兩場戲之後，估計就見不到我了，我也沒時間回京城，這次……這次你來中國本來該我盡下地主之誼的。」

　　「不要緊。」金鐘銘無所謂的搖搖頭。「對我而言美國、中國以後都是少不了要跑的，有的是機會。」

　　「也是。」李連杰感慨的點點頭。「你現在生意做得也很大……跟華哥聯繫過嗎？很難想像，我在香江混了半輩子，竟然在《投名狀》之後才跟他稱得上朋友……」

　　就這樣，兩個一身戲服坐在甲板上的人一直隨口閒聊著，可聊著聊著卻突然覺得沒意思了起來。說到底，兩人在生意上再怎麼有共通之處，此刻卻也都是以一個演員的身份飄在白洋淀中……電影才是兩人唯一應該探討的東西。

　　「也算是結束了。」李連杰最終先忍不住了。「說句實話，你對這部電影到底怎麼看？」

　　「有爛尾之嫌。」金鐘銘搖搖頭。「這話我當著老爺的面也敢說出來，只是……一來商業上絕對有保證，再多說什麼顯得無力；二來，於我個人而言這部戲已經表現的很出彩了，再說顯得不知好歹；三來……正如那天晚上老爺說的那樣，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種條件下，他已經盡力了，甭管怎麼樣，最起碼他還給中國內地電影留下了一個這麼出色的3d特效團隊……說實話，比陳可辛導演強！」

　　「陳可辛導演的《武俠》聽說不錯。」李連杰也只能如此回應了。

　　「不錯什麼？」茫茫十萬畝水淀之上，一艘孤船，兩人並肩而坐，金鐘銘倒是什麼話都敢講。「那部電影也是劇情爛尾！而且還沒3D技術！看著吧，今年華語電影裡面，《龍門飛甲》能不能當魁首不好說，但是肯定沒《武俠》的事！」

　　「你看了？」李連杰略微震驚的問道。「我只是聽說那是今年戛納的唯一一個華語獨苗而已……還沒來得及看。」

　　「奉俊昊導演是今年戛納的什麼什麼主席，他跟我說的。」金鐘銘瞥了一眼李連杰，隨口應付了一句，卻並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了。

　　其實，經歷了《十月圍城》找自己坑投資的事情，金鐘銘對陳可辛已經沒什麼情分可言了，而這次可能是因為原本就帶著偏見的緣故，他對陳可辛帶著《武俠》這部電影進入戛納的事情反而有一點說不出的厭惡感來。

　　為什麼，很簡單，今年是2011年，《武俠》這部電影製作於2010年年末，是以中國南方的騰沖為主基地拍攝的……可是拋開什麼騰沖的美景，金城武的入戲過深，甄子丹的無知，湯唯的嫵媚動人，劇情的爛尾……等等等等吧，總之，這部電影的主要內涵其實就是在批判東方的罪與罰觀念，隱隱中有一種為免除死刑這個大話題張目的感覺。

　　這個話題太大，不好說誰對誰錯，但回到2010年電影製作前的那段時間，中國內地接連出現了『我爸是某剛』和『激情八刀』這兩個刑法大事件，引得公知們紛紛大肆討論西方司法體系『寬恕』概念是多麼的先進。而隨著現在藥某被審判一直到最高法核定死刑這個過程的持續，這種大討論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這種情況下，《武俠》作為華語電影的獨苗入圍戛納，裡面有多少洋大人『欣賞』的成分在裡面，那就不好說了！

　　甚至還有小道消息說，去戛納報導的媒體紛紛提前收到了通知，咱們老闆都開口了，死刑就是邪惡的，所以不許說這部電影的壞話！至於老闆們為啥覺得死刑是邪惡的……呃，那是因為有錢人都覺的死刑是邪惡的，老子貴命一條，搞死了一條賤命怎麼就要償命呢？

　　這個簡直太邪惡了！

　　所以，回到電影這個議題上，相比較於陳可辛，金鐘銘始終更加尊重徐克，人家電影不能加私貨就不加，反過來扭頭搞技術革新更顯得無可厚非……不過，話說回來，這種破事還是不要繼續深入討論了，李連杰這廝如今信教信的也不知道屁股在哪邊，甚至就連自己如今也是個超可惡的資本家，屁股在哪邊有時候自己也搞不明白，所以話止於此好了。

　　當然了，徐克也不會讓這邊的等待顯得過於漫長的，作為一名導演，最基本的技能就是在已有鏡頭中找到自己的剪輯目標。所以，那怕是船上的工作條件有點不對勁，徐克終究還是保持了極高的判斷水準，並發布了這場戲成功通過的通知。

　　而這句話也意味著劇組的規模將會再次大幅度縮減——實際上他們只剩下頤和園的兩幕戲了，而金鐘銘將會在那裡再度跟桂綸鎂匯合，進行這兩場戲的拍攝。

　　不過正所謂好事多磨，最後這兩場大家抱著旅遊度假心思來拍的戲也不是那麼輕易就能結束的……呃，這倒也不是說拍戲本身很難，而是說這裡是京城……不是天漠和白洋淀了。所以，當徐克、金鐘銘、桂綸鎂，還有相當於過來客串的張馨予一起出現在頤和園的時候，巨量的媒體蜂擁而至！

　　對於徐克，京城的各大報紙、網站不停的拿去年的姜文和今年的陳可辛一起來煩他，問他有木有信心在票房上超越《讓子彈飛》啊？又有木有信心在獎項上超越《武俠》啊？總之，搞得徐克老爺煩不勝煩，最後直接對媒體下達了關於姜文、陳可辛的封口令。

　　而對於金鐘銘而言，媒體就更不客氣了，因為他想下封口令也沒人理他這個韓國棒子。於是乎，就這麼兩場戲，圍觀的一眾京城媒體愣是炮製出來一大堆匪夷所思卻又駭人聽聞的報導。

　　舉例而言吧，有『金鐘銘和張馨予龍床上演繹香豔大戲』，有『金鐘銘、桂綸鎂、李宇春情陷三角戀』，還有『金鐘銘聯手桂綸鎂謀殺張馨予』，甚至還有一家網站的標題是『金鐘銘張馨予情陷不倫戀』……

　　坦誠的說，這些都是有一定根據的，就只是標題驚悚了一些。但也看的出來，這年頭中國媒體雖然還沒浪到後來那種閉上眼睛說話的地步，可在標題黨這條路上卻已經基本上是有去無回了。

　　當然了，京城這裡索然讓人不勝其擾，但索性金鐘銘也不需要再忍了。四月的最後一天，在參與完京城一眾熟人為他準備的踐行宴以後，他正式告別了京城，告別了徐克，也告別了整個劇組。然後直接帶著他那兩個被洪勝成支援過來助理，乘坐上了某個從首都國際機場出發前往首爾金浦機場的航班。

　　總之，頗有些一了百了的感覺。

　　PS：先發一章3k過渡章節……12點之前發，逼迫自己挽回全勤節操，不要擔心更新量，我夜裡應該還有一章，但是應該會是凌晨，大家不要等……

　　順便說個笑話，我今天從學校回來以後開始碼字，然後……沒錯，如你們所想的那樣趴在電腦前睡著了，然後還做了噩夢……呃，夢到自己高中時代寫作文，老師要求八百字，我不屑一顧，我可是每天一個晚上就能寫好幾千的男人！然後隨隨便便寫了，在規定時間前十分鐘交上去，老師看完就怒了。

　　他說：「第一，我不要議論文！我要敘事文，有劇情的那種！議論文都是在水字數！」

　　我當時心裡就嘀咕，自己這老師怎麼跟我的書友似的？可我只擅長議論文怎麼辦？！

　　「第二，每行必須只能十五字，你這一行三十個字，格式也不對！」

　　我就問他：「可是時間不夠了怎麼辦？就十分鐘……來不及了。？」

　　老師立即回答：「那就沒全勤了！」

　　最後那句話是開玩笑，實際上夢裡老師說的是要見家長……然後我就嚇醒了，並趕緊把這章過渡章節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