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同人] 笑傲江湖之林家大少 作者:七尾妖魚(已完結)

 
zxcvbn45670 2017-10-10 18:04:21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 352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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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醉紅塵


林昊躺在馬車裏,耳聽車外喧鬧,思潮如湧。過了良久,迷迷糊糊中忽感覺外麵聲音漸漸輕了下去,大概是快到了,當即翻身坐起,掀開帷幔,從縫中向外望去。

夕陽下兩個人影迅速奔來,突然其中一人右手一舉,兩人都在數丈外站定。看清了趕馬的人,兩人一抱拳,全都躬身行禮:“林少俠稍後。”便有人從外門進去稟報。

林昊撩起簾子,看了一眼,這兩人年曰三旬,虎背熊腰,偉岸之姿,太陽穴凸起,手臂蒼勁有力,行走如虎豹盤踞,端的一副好架子。這樣的人居然肯給人看門,怕是五嶽掌門都消受不起。這日月神教還真是好氣派啊。

須臾,便有門把子將門打開,請了林昊進去。一路行來,行至半路,原本有人上來想要將林昊蒙住了眼睛再帶路,可那領頭人卻是一瞪,將那人一個巴掌摑翻在地,自己卻驚恐萬分,當即的向林昊下跪道:“貴客請恕罪,是小人管教無方。”說罷,從懷裏取出一把匕首欲斷了剛才摑人的手臂。

林昊眉頭一皺,這他媽到底都是些什麽人啊。說不上兩句話就來個自殘。心裏這般想,手上卻隨意拿劍鞘點了那人執匕首的手腕,那人受不住,匕首掉在地上。

林昊瞥了一眼,見那人臉上還滲著汗,微微喘息。我靠,原來你也怕啊。真是的,我還以為你們自殘慣了的。

那男人跪在地上磕了頭,行了大禮,道:“多謝貴客原諒。”

林昊輕輕點了點頭,神色卻很不自然。林昊這輩子殺了不少人,可那些人基本都是該死的喪心病狂之徒。縱使餘滄海這種大仇人,他也隻是廢了武功,沒打算弄死他。一是迫於壓力。但最多的可能還是福威鏢局之事,餘滄海隻是有這個動機,還沒構成行動,即使行動到一半,不也有人阻止了。

嵩山派那幾個去滅門的也一樣,那幾個若是真的滅了劉家,說不定林昊還真會殺光他們,可林昊還是提前在路上堵住了他們,一人斷了一隻手,又讓他們十來年內功全失,基本上是廢人一個。

林昊不是仁慈,他是尊重生命。殺人真的很簡單,可人是殺不盡的。其他人不管,他有自己的原則。

那人一路上雖然沉默,可林昊看到他不時的摸摸自己的右手,想必他此刻也在後怕。這手又不是桃子,摘掉了明年還能長?

到了路的盡頭,裏麵鬱鬱蔥蔥,是一片竹林,竹葉子蓋住了外麵的視野,可能夠聽見悠揚的琴聲,點點滴滴從裏麵飄揚出來。

那人向林昊告退,轉身走了,經過林昊的時候,林昊低聲說了一句:“做事的時候多想想家人。”那人臉色變了變,卻沒說什麽,躬身告退了。

竹林內的琴聲斷了,當林昊回轉身來的時候,見到的是一副絕美的畫麵。

他眼光慢慢轉過去,隻見任盈盈一襲淡綠色的衣衫,輕輕倚在柱上,嬌怯怯地一副弱不禁風模樣,秀眉微蹙,若有深憂。她肌膚白得便如透明一般,隱隱透出來一層暈紅。斜陽透過竹葉子照映之下,雪白的臉龐似乎發射出柔和的光芒。她見林昊看到她來了,微微一笑,半蹲著福了一身,但見皓臂如玉,長發委地,低下頭來,卻見鼻子微聳,長長睫毛低垂,容顏嬌嫩,臉色柔和。

林昊一時間,不禁看癡了。美豔,絕對是美豔不可方物。

任盈盈抬起頭來,見林昊傻呆呆的目光,癡癡笑了一聲。林昊這才醒悟過來,收起剛才那副豬哥的模樣。

不過,他也知道這個美女隻能遠觀,不能褻玩。否則即使不怕日月神教追殺,也得考慮下自己體內的蠱蟲會不會作怪。

任盈盈穿了一襲淡綠衣衫,映著竹林,遙看林昊。

兩人的目光於空中相接,我確定當時兩人之間是真的擦出了火花。隻是我不確定這火花是屬於那種類型的。

片刻的沉默之後,林昊首先開口了:“丫頭,求我幫忙,怎麽選這麽個鬼地方見麵啊。”

“丫頭?”任盈盈秀眉緊皺,看了林昊一眼,卻見林昊正饒有興致的打量著自己,為了父親,我忍了。便道:“林少俠,不滿意這個地方嗎?我以為你喜歡清淨呢。”

林昊拍了拍袖子,又扭了扭腰杆,道:“清淨又能怎麽樣?現在可是深秋了,竹林裏吹來的寒風我冷得慌。還有,我坐了一下午的車過來,肚子早已經餓了。你難道不管飯嗎?”

任盈盈可從沒想過有人可以像林昊這樣,對著自己說這些抱怨的話,當下有些愣住了。

林昊見任盈盈沒反應,打趣道:“你不會連頓飯都不想請吧?”

任盈盈回過神來,麵無表情的說道:“林少俠請跟我來。”隻是轉過身去的時候,嘴角明顯有一絲上揚。

林昊在後麵無聊的跟著,隨意打量著這裏的布置。這丫頭的品位還算不錯。不像自己家裏,一切都是最簡單的。

林昊不喜歡家裏七萬八繞的,所以林府裏庭院回廊都少見的很,家裏空蕩蕩的種著一些樹,後院裏挖了一個大水塘,隨意放養了一些金魚。不過林昊挺喜歡小動物的,家裏貓咪和大狗都養了三四隻。至於藍鳳凰,她更喜歡一些稀奇古怪的毒物,所以林昊把家裏後院絕大多數地方都讓給了藍鳳凰,用來做她的生物基因培養實驗。

任盈盈將林昊帶到一間朗閣,打開窗子,夕陽便能照進來,映著房間裏一片金黃,秋天的夕陽是最美的。伴著琨黃的蕭瑟,可能是一種近乎淒美的感覺。

嗯?我的鼻尖似乎聞道一股淡淡的憂傷。林昊轉過頭去,見任盈盈親自為自己把盞倒酒。這酒好香,聞著這股味道,他的思緒飛的好遠。似乎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前世的校園。推開教室的窗戶,遠眺華園。

那是他的初戀嗎?那個女子正在琨黃的秋色裏訴說著她美麗的故事。林昊就在一邊聽著,一邊微笑,不時還應和幾句。這一刻,世界安靜的可怕,他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他能聽到她的心跳,兩個人的心似乎有著無形的血脈將其連在一起。這真是不可思議。

慢慢模糊了,她的聲音,她的身影,一切隻不過是一場真實的夢。那之後,天各一邊,不相忘,不相識,難相見。

紅顏微醉,誓要相隨。把盞嘉瑞,盼君早歸。切切。。。。

任盈盈很滿意林昊的表情,這是個有趣的人,聞了這杯醉紅塵,他似乎動了真情,若是我這時候把他擊倒,逼他說出我爹下落,有多少成功的可能性呢?

她看了看林昊左手握住的長劍。到了這個時候還沒忘記手裏的劍?

任盈盈無奈地搖搖頭,放棄了自己的計劃。或許合作才是最好的。否則自己之前所做的還有什麽意義?

林昊似乎回神了,他略有深意的看了任盈盈一眼,道:“丫頭,你很明智。沒什麽過激的行為。”任盈盈心頭一凜,果然,他早就料到了,怕是聞到這酒香的時候就猜到了。

當下,任盈盈又給林昊斟滿了一杯,林昊卻是不喝了,說道:“一杯夠了,我怕我再喝,會真的醉在酒裏,醉在心裏。”

酒暖四五壺,燈挑三四孤。林昊對著任盈盈。

他們在說一些其他無關緊要的事,他們似乎像對好朋友,林昊自顧說著,任盈盈側頭傾聽。或許是那杯酒的緣故,勾起了林昊上輩子的回憶,他把那些當作另一個人的故事,如神話故事一般,構築了另一個世界,講給眼前的任盈盈聽。

任盈盈自顧倒著酒,一杯一杯。反正這酒不烈,聽著故事,正好助興。

任盈盈似乎有些微醉,她指著林昊道:“故事裏的人是你。”林昊愣了神,他沒有反駁。

林昊轉過身,透過窗戶看了看明秋裏皓潔的繁星,他對著任盈盈笑了。一陣風來,吹在身上有些涼,任盈盈縮了縮身子。林昊搖搖頭,替任盈盈披了一件衣衫,任盈盈驚愕的看著林昊,心中有些古怪的感覺。

但聽林昊道:“我今天很高興,我當你是朋友,丫頭。我會幫你的。”他起身來,看著任盈盈笑得月牙一般明亮的眼睛,用隻有自己能聽到聲音說:“十二年似乎也夠久了。”
zxcvbn45670 發表於 2017-10-10 18:54
第八章 妹子


翌日清晨,朝陽自半開的窗戶斜射進了小屋。深秋的清晨,白露寒霜,籠罩著竹林外,有些朦朦朧朧。

林昊趴在酒桌上,悠悠醒轉,回想昨晚,自己似乎答應了什麽。糟糕,那杯酒果然有問題,這事不該這麽輕易就答應的。

環顧四周,此時哪還有任盈盈的影子。幸好,幸好,昨天沒做什麽出格的事。

林昊伸了個懶腰,大清早的,也沒什麽事,四處轉轉也好。於是提了劍,出了屋去。

昨天晚上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倒沒發現這個地方風景如此之好,蘇州式的園林布局。登上高處,遠眺四麵,假山石塔錯落有致。既有湖光山色、煙波浩淼的氣勢,又有江南水鄉小橋流水的詩韻。

隻看了這一角,果然如同仙境一般。

此時一行藍布素裙、衣帶飄飄地女子就端著瓜果香茗飄然而至。

衣也翩躚,人也翩躚,眼橫秋水。眉如遠山。這些女子姿容並非絕色上乘,可難得地是五官都是那麽的精致,一顰一笑,一行一止都帶著水鄉女子特有的散淡溫婉。

若說方才所見的園林是一處脫俗的風景,這一行如風拂楊柳的女子何嚐不是一道淡雅的風光?

就在這時,一陣悅耳的笑聲傳來,對麵側前方廊下一麵與強同色高至頂端的狹窄門楣兒忽然打開,一個撐著黃油紙傘的綠衣女孩兒家一哈腰兒,從那角門兒翩然閃了出來。後邊兩個穿著淡紅衣衫的女子跟在她後邊也笑叫著躍了出來。

林昊瞧了一眼,隻見那角門後又是一個花園,隻從門內瞧了這一眼的風景,就覺得風光錯落哼有致、精美絕倫、如同仙境一般。

他又瞧了眼那三個女子,一眼驚豔,竟令他愣在那兒。紅衣更加醒目,可是隻瞧上一眼,誰的目光都隻會停留在那個綠衣女子的身上,那女子真地令人驚豔。

高高的粉牆,淡黑色的青石板路,從廊縫間攀延而上的牽牛花,就象亙古存在的靜寂,而那綠衣紅鞋的女子一隻手撐著把黃色的油紙傘,一隻手提著裙裾,俏笑著從這古老間翩然而過。

那秀色、衣袖、巷弄,那深淺的層次、動靜的威覺,象唐詩一很凝棟含蓄,象宋詞一般清雅幽遠,古色古香的風景有了她的飄然而過,仿佛都沾雜了她的甜糯嬌悄,也不覺都變得溫暖可人起來。

瞧見林昊,那女子欣然道:“林大哥醒了?”她悠雅地向廊這邊望過來,瞧見林昊又看著自己發呆了,她抿著小嘴,輕笑了一下,然後仍是提著裙裾,撐著傘兒,直接從中間擺布著盆裁盆景的綠她走了過來。

綠草上寒霜化作水珠兒隨著紅繡鞋翩然而過滾落下來。那一時間,林昊有一種錯覺,仿佛那是一個穿了水做的衣裳,踏在清波之上的水做玉人。

女人徑直走了過來,秋波般明亮的眸子先是打量了林昊一眼,然後蹲身好奇的笑道:“林大哥又走神了嗎?”

她的聲音如同清泉擊石。輕輕地、脆脆的,輕輕一笑時,那明眸皓齒,如同耀眼的陽光,刹那芳華不可方物。

世間竟有如此人物!林昊不由在心底裏一聲驚歎。那女子莞爾一笑,一雙充滿生氣的眸子在林昊的俊臉上飛快地溜了一圈兒,柔聲說道:“林大哥忘了嗎?你昨晚可認我做了妹子的!”

林昊摸了摸鼻子,低頭想了想,疑惑道:“我昨晚有認你做妹子嗎?”

任盈盈臉色變了變,可立馬又恢複了那副俏皮的模樣:“是啊。你昨晚一個勁的叫我丫頭。還說做朋友似乎你還虧了,那就做妹子吧。”說完又瞧了瞧林昊的臉色,林昊還是疑惑不已,但是卻沒反對。大概想到自己昨晚上確實有些瘋癲吧,連穿越前的事都講了,認個妹子好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算了,妹子就妹子吧,這個妹子認了麻煩雖然不少,可好處也是多多的。當下為了掩飾尷尬,哈哈一笑,拍了拍任盈盈的肩膀:“我想起來了。妹子,哈哈。。”

任盈盈見林昊拍自己肩膀,心中有些不習慣,眉頭皺了皺,卻沒躲開,抬頭說道:“小妹今年十九,靠著父親昔年餘威眷顧,又有東方叔叔照料,日月神教中人都稱小妹一聲聖姑。可惜家父在小妹七歲時便消失,教中人都說爹爹練功出事而致死。如今大哥說家父尚在人世,望哥哥垂憐,替小妹救出家父,小妹感激不盡。”說完卻是盈盈一福。

林昊聽完,似乎感到哪裏不對勁,道:“你不認識我妻子藍鳳凰嗎?她原先是苗疆五仙教的教主。”按照原著,任盈盈對藍鳳凰有大恩,隻是這大恩到底是什麽,林昊卻不記得,大概原著中也沒提起。

任盈盈疑惑的看著林昊,卻是搖搖頭。道:“我知道藍教主之名,可卻沒什麽大恩於她。莫非是嫂子向林大哥提起的,所以大哥才來幫我救爹爹嗎?”

林昊一時間也不明白,當下打了個哈哈,道:“妹子你身為聖姑,可能有時候無意間的一句話,會讓下麵的人受益不少,可能你以前哪裏幫到過五仙教吧。你嫂子那會兒是教主,當然得替幫眾記得你的大恩了。”

對於林昊這個解釋,任盈盈還是充滿疑惑的,不過勉強能接受。可能自己什麽時候無意間確實幫了個忙也說不定。

營救任我行這件事,似乎是推不掉了。雖然林昊原本也準備去湊湊那個西湖梅莊的熱鬧。那江南四友,及時退身,隱居江湖,倒也不容易,貌似最後是向問天殺了他們。

向問天這人,在林昊看來就是任我行的死忠份子。除了任我行,其他人在他看來就是一坨肉啊。利用完令狐衝,就隨便把他扔進了西湖水牢,來個李代桃僵。還枉令狐衝當他是兄弟,令狐衝還真是交友不慎。

不過自己來了,故事的過程當然會有所改變,我還得讓令狐衝提前深刻的認識這個向問天的醜惡麵目。

可林昊轉眼又想,“那任我行,我為什麽要放他出來?”

可若是自己不去,向問天過段時間也會自己去。除非自己先去殺了向問天,可我又不知道那家夥人在哪。連東方不敗派人追殺,他也能逃掉。看樣子跑路時間長了,他估計也適應了。

任我行是個大魔頭,桀驁不馴,囂張自大,野心勃勃,妄圖統一武林。

統一是件好事,總好比每天打打殺殺的。大家有了扛霸子,什麽事坐下來好好談,似乎江湖也能少一點仇殺。秦皇統一六國,殺了多少人?可曆史上不也說這是一場偉大統一戰爭。再多的人命,在曆史麵前都是不值錢的,值錢的都是那些對著後世有重大影響的事件。

這天下,東方不敗武功第一。隻要東方不敗在一日,我的心裏似乎就沒安全感,這回把任我行放出來,隻要回頭殺了東方不敗。憑借我和令狐衝的武功,天下什麽事管不得?

與其相信別人能做好,我更相信自己做的會更好。

到時候,我把令狐衝推上五嶽劍派做盟主,任我行根本不是令狐衝的對手。過幾年,任我行老了,向問天年紀也大了,這教主之位,說不定就傳到了任盈盈頭上。這個丫頭雖然有個魔王老爹,不過本身心地倒還不差。這些年又對大多日月神教弟子都有恩,她做教主,應該也沒人反對。

似乎,這樣的結局也很不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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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曖昧


冬日,暖陽高照,某羊腸小道。

這條道怪石林立,兩邊皆是山崖。人走在下邊,不時有碎石滑落。若是將後路用石頭一擋住,那隻須前麵埋伏著一路人馬,小道中通過的人群,必然受製。

骨碌骨碌的車軸轉動著,黑色的小旗,迎風張搖,黑底金字,用小篆繡著“福威鏢局”四個小字。

這一行十二人,四人騎馬護衛,四人趕車,還有四人輪到在車廂裏休息。正通過這條小道

此時山崖上悄悄探出一個腦袋,望著低下慢悠悠通過的一行人,喵了一眼,有四輛大車。每輛過後,車輪的痕跡印在泥地裏。看這深度,車上都是些重貨。這年頭,重物不走水路改陸路的,都是些值錢玩意。

總算遇到頭肥羊了,那人壓低了氈帽,又把腦袋悄悄縮回去了。

“老大,有肥羊。快出道口了。”邁著輕快的腳步,那人提著褲帶子,飛快的跑來。山坳裏,正躺著一夥人,躲在背風口,享受著冬日裏午後溫暖的陽光。

那被叫做老大的人,拉了一下蓋在腦袋上的帽子,露出一隻眼睛,渾濁的目光瞥了一眼來人。

“小三子,鬼叫嚷什麽?沉穩點知道嗎?我們這是打劫,是技術活,隻有細心,慢工才能賺大錢。”老大不滿的說道。

那被叫做小三子的漢子,不聽那老大說完,卻是急著不耐煩的跳將起來,道:“老大,這回是大買賣。”見那老大狐疑的看著自己,他又強調了一遍:“真是大買賣。”

那老大見著小三子如此肯定,站起身來,撣了撣衣服上的土灰,大手一揮:“兄弟們,操家夥。”

下頭趕路的一行人,正警惕的看著四周,原先車廂裏休息的人也都出來了,各自拿著家夥戒備著。

這幾年全賴林昊麵子大,道上的兄弟都給麵子,當然那些買路錢也少不了孝敬,畢竟大家都要過日子。

這幾年的買賣做得真是越來越大,原本這趟鏢也該走的那幾條已經打通了關節的路,可今趟買賣趕得急,走那幾條路怕是來不及,隻能找這條道走。

這種道,若是說沒人打劫,那這條路上估計就再也沒人打劫了。這裏可是天然優勢,可千萬沒有白白放過的道理。

眾人走得急,也沒顧上孝敬。再說估計也就走這一趟,大家也都碰著運氣,但願那幾個強盜匪子看不上自己車上的東西。

“轟隆”一聲巨響,身後的路被堵了。眾人心頭一凜,來了。便都把刀拔出來了,小心戒備著。

這時候,那夥賊子,也都各就各位,站好了樁子。福威鏢局眾人遠遠看去,隻見前麵幾十個漢子,領頭的一把九環大砍刀扛在肩上,一根爛草嚼在嘴裏。

那人走上前來,吐了一口唾沫,將嘴裏爛草一塊吐了出來,喊道:“打劫。”聲音高亢雄渾,顯示了良好的肺活量。咬字又清楚,帶有明顯的河南口音,體現了專業的河南道整體盜匪的水準。

福威鏢局領頭的姓王,是這幾年剛從鏢師晉升為鏢頭的。這幾年生意大好,他隨著其餘幾位鏢頭趕了幾趟鏢,表現不錯,被提了鏢頭。這回算是臨危受命。

他也不緊張,將早就準備好的孝敬費,遞給那頭目,說道:“爺們也是知道規矩的,大家夥討口飯補容易,爺們是否讓我們過趟?還是準備扯開了?”

他說的是黑話,意思就是你要是拿錢那就快走人,若是看上貨了,那麽咱們也不吃素,打過了再說。

那強盜頭目,掂了掂手裏錢袋子,感受著重量,又聽了裏麵的聲音,這怕是有不下百兩。能值這麽多買路費的,那貨該有多值錢?

他打量了一下行鏢的車子,外麵是大箱子,蓋著麻布,看不出裏麵是什麽。可他眼睛一瞄,見著底下滲進去好多,好重的東西啊,心思就開始活絡開了。

可一抬頭,瞧見那箱子旁插著的小旗,上書“福威鏢局”四字,鐵畫銀鉤,好不威武。

我的乖乖,這可真要命。這若是讓人知道我打劫了福威鏢局,怕是活不過明天了。

我們這河南河北山東道上的頭子,幾月前便都得了一個消息,今後福威鏢局的貨物一概不準動,買路錢也隻能收一半。

其他人不知道怎麽回事,可我刀疤九是有路子的人,聽上頭傳來的消息,這命令是咱們頭上日月神教的聖姑下的。

那福威鏢局在北邊的話事人,正是如今炙手可熱的天劍客林昊。原本這北邊路上,林昊的名字便能退一半的盜子,如今又有了日月神教的招呼,怕是這福威鏢局兩三年內就成了北七省的第一鏢局了。

那頭子打量了一眼車子,提了提手裏的錢袋,覺得是不是收多了?可轉眼一想,就多收那麽一點,上頭應該也不會怪罪,再說這錢又不是我勒索的,是對方情願送我手裏的。我不收,那不是不給人家麵子?不給福威鏢局麵子就是不給聖姑麵子啊。這罪名我可擔不起,這錢還是得痛快收了。

當下,這頭目手一揮,喊道:“路順了,扯呼。”意思就是,讓他們過了,我們回去。

那小三子見老大收了錢,可眼睛還是盯著那馬車上的箱子,表情卻很是痛苦。確實啊,一個強盜,見著值錢的玩意還不能搶,這真是讓人心癢的不行。若是心裏爽快,那才是沒道理。

“老大,為什麽這麽簡單就讓他們過了?”小三子湊到那頭目跟前說道。

“不讓他們過,我們還能怎麽樣?”老大無奈道。

小三子摸了摸腦袋,不明白,疑惑道:“為什麽?”

那頭目嘴裏又叼上了一棵枯草,嘀咕道:“那福威鏢局大少爺,似乎和咱們主上好上了。”

“啊?”那小三子一下跳了起來,把周圍的目光一下全都吸引了過來,又聽到那小三子叫道:“好上了?怎麽會好上的?”

那老大跳起來,踹了小三子一腳,立馬把他壓在身下,唬道:“你小子想害死老子啊。”

說起這件事來,那老大也感到不可思議。那天劍客林昊,原是少林俗家弟子,後來行走江湖也都是正道路子,可不知道怎麽的,三年前去了趟苗疆便和五仙教搞在一起,還娶了人家教主做媳婦。那時候可是江湖震動啊,還以為林昊要加入咱們日月神教對抗中原武林正道呢。畢竟這五仙教也算日月神教下屬啊。

可後來卻是藍鳳凰把教主之位傳給了弟弟,自己退出江湖,到林家做個賢妻。林昊成婚後也沒在江湖行走,一直做著自己的富家翁。

直到半年前,華山令狐衝半路遇襲,林昊才與其來了開封尋醫。這之後,不知道怎麽的,江湖上便傳出了天劍客林昊與日月神教關係曖昧。

根據教裏的弟子私下說的,林大少是看上了咱們神教美貌的任大小姐。林大少年輕英俊,一身武藝算得上江湖絕頂,教中除卻東方教主怕也無人能敵。這對璧人若是結合,教中兄弟怕也服氣。可問題是林大少是已婚的人,總不能讓我們大小姐做小吧?於是才有了下麵這個版本,林大少和任大小姐一見如故,當下結拜成了兄妹。所以大小姐才下命教中所屬不得為難福威鏢局。

可顯然,上麵那個版本比下麵這個版本有市場多了,相信的人也更多。畢竟才子佳人,英雄美人才是永恒的主題。

隻是此刻,我們的林大少卻不這麽想,因為藍鳳凰藍大佳人已經明裏暗裏好幾次警告過林昊,不準他過分接近任盈盈。

隻是林大少自己也鬱悶的很,明明自己已經跑回洛陽安心做個宅男了,這任大小姐還不肯放過自己,追著到了洛陽。你說你來洛陽住在綠竹翁那,談談情吹吹簫也就算了,還隔三岔五的往自己府上跑,這還讓不讓自己過日子啊?

大小姐啊,我不是已經答應救你老子了嗎?你這又是何必呢?
zxcvbn45670 發表於 2017-10-10 18:55
第十章 路遇


林昊在家中,實在煩的受不了,便抓了一包銀子,夥同令狐衝趁著夜黑翻牆溜出去了。第二日,任盈盈來林府時,不見林昊,便連令狐衝都跑沒影了。找到藍鳳凰處,笑盈盈的問道:“嫂子,你怎麽連我那哥哥半夜爬下床都不知道呢?”

藍鳳凰一聽,嬌眉一豎,掐著四川口音,婉柔的說道:“你那哥哥被你嚇破了膽子,此刻怕是已經回福建了,說是要釣魚養性,順便養養身子。”

任盈盈一聽,有些不信,可也保不準,疑惑道:“他沒說什麽時候回來?”

藍鳳凰嬌笑一聲:“我男人的事,我都沒管那麽多,你管得太寬了吧?妹子。。”這妹子二字拖得長長的,說完哈哈一笑,轉身朝裏屋走去。

任盈盈嫩足一蹬,哼了一聲,甩著小辮子,向外跑去。

林昊和令狐衝兩人自洛陽城出來,胯騎兩匹高頭大馬,令狐衝身著上等布料特做華山校服,腰挎龍泉寶劍,腳踏登雲履,後背三斤上等好酒。林昊就不說了,一悶騷暴發戶模樣。白衣繡金,白靴紋鹿,頭戴一抹方巾,紫紗織成。連那寶劍也都換了劍鞘,一色冷玉。兩人路上一走,光鮮奪目,英氣逼人引起眾多美女頻頻回首。林昊看令狐衝行頭很是得意,這丫半年來內力精進,獨孤九劍一氣嗬成,如今林昊要不是憑著九陽神功的強力爆發性,怕都快不是對手了。

令狐衝問道:“我們現在如何入手搭救任我行?”林昊接道“他身邊有個忠心耿耿的小弟,叫向問天,在魔教中擔任左使,他應該知道任我行被關哪了。不過這家夥,陰狠狡詐,城府頗深,擅使一把彎刀,武功非常了得,年紀大概在六十左右。”令狐衝再問“你怎麽入手找這向問天?”林昊嘿嘿一笑:“跑得太快,沒問清楚。看著哪裏人多,我們往哪裏走。”

令狐衝無所謂,這幾年跟著林昊總有便宜可占。又聽林昊道:“我們往東走,到了開封再往南,或許能碰上。”令狐衝奇怪問道“你確定?”林昊想破腦袋道“那丫頭好象讓我自己找來著,忘了當時怎麽說的,”令狐衝問道“她真是你妹子?沒有什麽其他關係?”林昊轉過頭來,一副很正經的樣子道:“自然是妹子,隻不過她要怎麽想,可是她的事情。我家裏那個我還對付不了,我再惹一個,豈不是嫌命長?想我堂堂天劍客林大少,在家裏卻是個妻管嚴。唉……”

令狐衝看著林昊落寞的樣子,拍拍林昊的肩膀,卻對林昊豎起了一根比值的中指,道:“別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媳婦可都還沒娶上。”

兩人邊聊邊走,穿過一片鬆林,眼前突然出現一片平野,黑壓壓的站著許多人,少說也有六七百人,隻是曠野實在太大,那六七百人置身其間,也不過占了中間小小的一點。一條筆直的大道通向人群,令狐衝便沿著大路向前。行到近處,見人群之中有一座小小涼亭,那是曠野中供行旅憩息之用,構築頗為簡陋。那群人圍著涼亭,相距約有數丈,卻不逼近。令狐衝再走近十餘丈,隻見亭中赫然有個白衣老者,孤身一人,背上負著一個包袱,坐在一張板桌旁飲酒,此人雖然坐著,幾乎仍有常人高矮。

令狐衝讚道“群敵圍困之下,居然仍是好整以暇的飲酒,生平所見所聞的英雄人物,極少有人如此這般豪氣幹雲。”

林昊瞥了一眼,這麽巧就碰上向問天了。這賣相還真不怎麽樣,心下卻是罵道:“豪氣幹雲?不過是虛張聲勢,你要真豪氣幹雲還跑個屁,直接幹雲掉好,哪能被逼在這裏。”不過麵上依然風輕雲淡,一副高手寂寞的模樣。

令狐衝看了那人一眼道“如此英雄人物,我倒要結交一番,走,我們進去看看。”

林昊一把拉住令狐衝,使了個眼色,看清楚來人再說。心裏卻是大呼:“六七百人啊!數六七百張鈔票手都酸疼,令狐衝你傻啊?”

令狐衝卻是不管,領了林昊踏入涼亭朗聲說道“前輩請了,你獨酌無伴,未免寂寞,我們來陪你喝酒。”

林昊看了眼也道,:“你今天看樣子怕是要栽了。你老板可還在水牢裏等著你去救呢?”老者精光一閃,一手抓來,林昊也學樣子一手抓去,卻是快了半分,同時抓住對方右肩膀。林昊笑了一下,說“身手還爽利,不過我又不是找你打架的,您老再不放手,日後我見了我那妹子的老爹,可是要告你一狀的。”

老者哼了一聲,兩人收手。向問天上下打量著林昊,問道:“你是天劍客林昊?”林昊笑道:“不像嗎?”說完提了提手上的寶劍,努了一下嘴巴,意思是這劍夠拉風吧?

令狐衝拿了個酒壺出來喝了一口道“前輩請。”老者微微詫異接了過來喝了口道“好酒”順手遞給林昊,林昊忙後退,擺了擺手,道“這酒我喝不慣。”說完也不顧向問天,轉過頭去看著遠處。向問天哼了一聲,拿了酒壺自飲。

隻聽得涼亭外一條大漢粗聲喝道:“兀那小子,快快出來。咱們要跟向老頭拚命,別在這裏礙手礙腳。”令狐衝笑道:“我自和向老前輩喝酒,礙你甚麽事了?”又斟了一杯酒,咕的一聲,仰脖子倒入口中,大拇指一翹,說道:“好酒!”左首有個冷冷的聲音說道:“小子走開,別在這裏枉送了性命。咱們奉東方教主之命,擒拿叛徒向問天。旁人若來滋擾幹撓,教他死得慘不堪言。”

令狐衝與林昊對看一眼,星星亂閃,林昊拿酒壺對老者示意一下,道:“我看老頭你還算是個人物,今天我就出手幫你打一架吧。”見那向問天不動,卻飄來狐疑的眼神,林昊輕笑了下,道“我要殺你,也隻是十招之內的事。況且這裏還有一個武功不比我差的華山大俠。”老者喝了一杯冷冷道:“你們打何主意?”

林昊已經要翻白眼了,令狐衝趕緊接過話向老者解釋道:“他真是你家大小姐任盈盈結拜的哥哥。”老者狐疑的瞥了一眼林昊,悠悠道“若真是那樣,我可不能害你。否則對不起小姐。”林昊不解,老者眼睛移開,瞧那邊看了一下,林昊隨著他目光一看,竟然是娥眉,昆侖,嵩山,衡山,泰山等等全在那看著,林昊笑了,大笑。讚道“您老真有魄力,竟能把天下江湖人都得罪了,怪不得坐那悠閑自在,原來是債多不壓身,令狐兄我們還是把臉蒙住吧。”

令狐衝一看,也心虛了下,可還是朗聲道“在下華山令狐衝,跟這位向前輩素不相識,隻是見你們幾百人圍住了他一人,那算甚麽樣子?五嶽劍派幾時又跟魔教聯手了?正邪雙方一起來對付向前輩一人,豈不教天下英雄笑話?”此言一出,正道中議論紛紛,卻見嵩山樂厚取了把破旗一揮道“華山令狐衝勾結妖人,殺害恒山定閑定逸師太,左盟主有令,遇見就地斬殺,還請其他同道援手。”

令狐衝大怒“我勾結什麽妖人?”樂厚道“你身邊那個。”令狐衝道“我說了素不相識……”林昊嗬嗬一笑道“他貌似是在說我。”

令狐衝一噎,看著林昊哈哈大笑也拍著肩膀樂不可支,道“什麽時候你也變成妖人了?”

林昊也笑了,自己這一年幾乎沒出過洛陽城,衡山派出了事,也能往自己頭上堆,當江湖中其他人都是傻子嗎?

轉頭衝令狐衝道:“我似乎很久沒拔劍了?”令狐衝楞了一下,算了下時間:“有好幾年了吧。”林昊同人切磋,從來不用真劍,都是用的重量相仿的木劍。

令狐衝說完又轉身道“二位師太被害之事,自有江湖公論,林兄弟這幾年未曾出過門。你們嵩山派冤枉人也該找個好理由。”

卻見一個人喝到“你是甚麽東西?大夥兒先將這小子斃了,再找姓向的算帳,”一看卻是青城侯人英,林昊一看,立馬火氣上湧,這青城派怎麽陰魂不散。我都廢了餘滄海了,還有人跳出來?當下橫劍胸前。劍鞘未脫,但自有肅殺之意。

“青城門下,可敢一戰?”林昊朗聲問道。

侯人英縮了一下,可未喪膽氣,想來眼前之人不過二十出頭,即使天縱之資,能厲害到哪裏?自己也是青城人傑,怕他做甚,於是拔劍大叫一聲,“受死。”便向林昊衝來。

林昊劍未出鞘,橫擋一記,隨即右腳側踢,一個鞭腿,便將侯人英,踢向日月神教所在。那侯人英人在半空,卻開始大叫。等他人一到,早有日月神教中人將他砍死。

林昊搖搖頭,低聲道:“你這又是何必呢,我本來不想殺你的。”

剛說完,候人英幾片屍體被拋了出來,扔在地上。青城諸人心膽皆碎,一拔劍就要上前拚命,眼看兩邊混戰就起,林昊無奈看了眼令狐衝一臉,搖頭道:“一邊是盡義務斬妖除魔,另一邊是盡本分殺正屠道,這下看他們怎麽找我們麻煩?”

向問天喝口酒道“他們不打,我們還不走嗎?”,林昊不答,翻身上馬,“駕”,一騎絕塵,飄揚而去。令狐衝和向問天並騎上馬。正邪雙方,互相防備對方,不敢來追。
zxcvbn45670 發表於 2017-10-10 18:56
第十一章 一路


林昊很難概括自己的個性。他對那些模式化的人格尤為反感,他隻是按他喜歡的方式做事而已。就如這一次,一道上路已經半月,可他依然不喜歡向問天這個六十來歲的老頭。這個到老還一身白衣裝瀟灑,可連胡子都不刮一下的老頭。喝酒從來都是順著胡子滴在白衣服上,頭發也亂得極沒個性。這種事在林昊看來,若是發生在自己身上,那簡直就是世界末日了。

令狐衝一直在路上對林昊灌輸一種理念,那就是對於江湖前輩要給於足夠的尊重。我想尊老愛幼在很多人眼中確實是值得提倡的。而對林昊而言,這種事說穿了就是提前認可了那些上了年紀的人已經是個廢物了,需要別人的憐憫來讓自己獲得滿足感。

不錯,林昊當時就是這麽對著向問天說的。顯而易見,向問天推開了令狐衝,讓他不用按照江湖規矩,並且說了一句他這輩子說的最有道理的話:規矩對於我們這種來說,就是一個屁。因為我們有這個,隨時可以打破規矩。

說完他還提了提自己手上拴著鎖鏈的寶劍。他外號天王老子,劍法那自然是絕頂的,可這劍法如今在這三人行中,無疑是最差的。

向問天為了救任我行,也算殫精竭慮了。放著好好的光明使者不做,這十二年來到處打探消息救任我行。我想換一個人恐怕就很難做到。林昊自比了一下,發現放在自己身上,簡直就是個笑話。這十二年躲起來好好練功,說不定把東方不敗幹掉自己做了教主也不定。因此他雖然很看不上這個向問天,但是就救出任我行這一目標上,暫時達成統一。

令狐衝曾偷偷問過林昊,為什麽要把任我行救出來。當然不會相信原因僅僅是因為任盈盈是林昊幹妹妹。

令狐衝認識林昊快十年了。這個兄弟按令狐衝的話來說就是有點高深莫測。但是其實就是做事有些隨心所欲,想到什麽做什麽。然而,後來的事實證明,林昊做的每件事對未來都產生了極大的影響。當然,令狐衝絕不可能猜到林昊是穿越者這一事,隻能歸為這個兄弟頗為神奇。

林昊曾告訴過令狐衝無數個版本的原因。當然,在令狐衝總結歸納後,變成以下幾點。他救任我行首先是為了還任盈盈一個人情。其次,現在任盈盈是自己的幹妹妹已成定局,以後會發展成什麽樣,大家先別考慮。但是怎麽算,有一個當魔教教主的幹老子,總比讓一個幾乎天下無敵的大變態做魔教教主要來的好。

令狐衝對於自己歸納出來的解釋是不能接受的。因為東方不敗當教主,這些年日月神教的動作明顯小了許多,要換成以前任我行當教主那會兒,隔段日子正邪雙方就會幹一場大駕。顯然一個平庸暴力份子對於武林和平來講絕比不上一個有戰略意義但從不出門的天下第一。

林昊隻能無奈,說道。我那幹老子放出來,估計第一個幹的就是東方不敗。兩個人一開打,魔教肯定元氣大傷。再說,任我行到時候一個人肯定不行的。加上他能找到的幫手又不多,到時候肯定會加上我們兩個。

隻要讓他上了黑木崖,和東方不敗決鬥,頂多到時候我們出工不出力,等他們血拚的差不多了,我們來個漁翁收利,趁機殺了東方不敗,再廢了任老頭的武功,然後扶植我那妹子做教主。這樣總成吧?

令狐衝大為意動。任盈盈他見過,除了有些刁蠻,總體還算是個不錯的姑娘。

記得他第一次見任盈盈時,林昊在一邊總打量他們,嘴裏還喃喃自語嘀咕著,怎麽看都沒夫妻相啊。令狐衝聞見嚇了一大跳,這林兄弟該不會想把我往火坑裏推吧。雖然我令狐衝是長的瀟灑了一點。可我沒道理放著好好的五嶽未來盟主不做,倒插門去魔教做女婿吧?

幸好,令狐衝看出,任盈盈對自己一點興趣都沒有。否則說不定當場就跑路回華山了。。自林昊出現後,任大小姐就一直以一種極為幽怨的眼光盯著林昊。直到兩人中間的令狐衝,都感覺到被這種眼光盯久了,心裏是會發毛的。

而林昊一直對任盈盈說著那些,比如你最近貌似胖了啊,你看小肚子都露出來了,沒有嗎?原來是我看錯了啊。咦,你這裏似乎長了顆小痘痘啊,嗯,沒事的,青春期嘛,難免的。。。。這些極無營養的話。可看那任盈盈似乎還很享受。

總之那一次,令狐衝感到自己的精神一直處於極度緊張狀態。他總是感覺周圍有很強大的氣場在撞擊,而他恰巧處於兩股氣場的最中間交匯點。為什麽他會有這種感覺呢?沒看見門口的丫鬟仆人都推到五米外了嗎?

隻是一次之後,令狐衝就感到自己的定力有了明顯加強。

人世間的事情總是如此,用一個瞬間來喜歡一樣東西,然後用多年的時間來慢慢拷問自己為什麽會喜歡這樣東西。或許林昊和任盈盈兩人沒發覺這種古怪的變化,可令狐衝作為第三旁觀者,很容易就感到了他們兩人之間的氣氛越來越不對。當林昊說道,最近可能要出去一趟,不過她不允許派人跟蹤,當然她自己也不能來。

令狐衝很容易的就察覺到,任盈盈臉上的笑容明顯就消失了。當林昊又說道,這回估計看準了時間要去救你老爹了。任盈盈立馬又陽光燦爛了。

這種變臉的速度,怕是自己練成了紫霞神功也比不上。

不知道小師妹現在怎麽樣了?林兄弟說這回救出任我行,短時間就要籌劃上黑木崖做掉東方不敗。到時候,就把這個消息放出去,說華山派大弟子令狐衝協同天劍客林昊兩人雙劍在內應合作下,殺上黑木崖,做掉魔教教主。

估計到時候江湖震動,華山派揚威天下,師傅肯定含笑的把小師妹嫁給自己了。到時候我就向林兄弟拿這次的雇傭費,在華山山腳開一間大酒樓,這樣喝酒也不用到外麵去買,免得小師妹總說我浪費。再把華山後山開墾一下,種一片藥田,隻種貴的,不種對的。這樣以後成了婚,我也能有閑錢。結婚後,要是天氣好呢,就下山走走,喝幾杯酒,帶些小東西哄一下小師妹。天氣不好呢,就摟著老婆睡覺。

嗯,這種生活雖然簡單,可好像樂子也不少。怪不得林兄弟沒什麽事就喜歡宅在自己家的大宅子裏耍貓逗狗玩。

林昊和令狐衝一路走走停停,因為之前向問天忽然消失了幾天,說是為了準備什麽,多半是去準備退路吧。反正林昊相信向問天絕不會算計自己。自己可不是令狐衝那傻子,什麽人都敢信。

這一天將到杭州,向問天又在舟中替令狐衝及自己刻意化裝了一會,這才舍舟登陸。至於林昊,換掉了自己喜歡的深色服裝,又把出門時那套無比**的白色泡妞套裝翻了出來。

整個江湖都知道林大少的那句名言“出門在外,穿白衣的不是菜鳥就是白癡。”因為林昊的解釋,白衣俠士是一種十分傻叉行為。第一白衣耀眼,第二容易髒。第三容易被仇家辨認。於是一時間白衣俠士就成為了曆史。

林昊換上了白衣,又拿出了那把備用的白玉劍。這趟去梅莊,主打是令狐衝,自己不過是打醬油的,應該沒什麽機會出手的。隻是如今林大少一身白衣,又兼豐神俊朗,真是一個江湖翩翩好兒郎啊。任憑向問天看了,也得叫一個,好身姿,好品貌。心下又讚一句:小姐好眼光。
zxcvbn45670 發表於 2017-10-10 18:57
第十二章 梅莊(修改)


林昊三人下船後,買了三匹駿馬,乘馬進了杭州城。杭州古稱臨安,南宋時建為都城,向來是個好去處。

進得城來,一路上行人比肩,笙歌處處。林昊和令狐衝跟著向問天來到西湖之畔,但見碧波如鏡,垂柳拂水,景物之美,直如神仙境地。

令狐衝道:“常聽人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蘇州沒去過,不知端的,今日親見西湖,這天堂之譽,確是不虛了。”林昊也在心中感歎,這水較後世不知清美了多少。卻也當得上天堂之稱。可惜你沒去過雁蕩山。比之這西湖更有一番風味。

向問天一笑,縱馬來到一個所在,一邊倚著小山,和外邊湖水相隔著一條長堤,更是幽靜。

三人下了馬,將坐騎係在河邊的柳樹之上,向山邊的石級上行去。

向問天似是到了舊遊之地,路徑甚是熟悉。轉了幾個彎,遍地都是梅樹,老幹橫斜,枝葉茂密,想像初春梅花盛開之日,香雪如海,定然觀賞不盡。穿過一大片梅林,走上一條青石板大路,來到一座朱門白牆的大莊院外,行到近處,見大門外寫著“梅莊”兩個大字,旁邊署著“虞允文題”四字。令狐衝讀書不多,不知虞允文是南宋破金的大功臣,但覺這幾個字儒雅之中透著勃勃英氣。

向問天走上前去,抓住門上擦得精光雪亮的大銅環,回頭低聲道:“一切聽我安排。”隻聽得向問天將銅環敲了四下,停一停,再敲兩下,停一停,敲了五下,又停一停,再敲三下,然後放下銅環,退在一旁。

過了半晌,大門緩緩打開,並肩走出兩個家人裝束的老者。令狐衝微微一驚,這二人目光炯炯,步履穩重,顯是武功不低,卻如何在這裏幹這仆從廝養的賤役?

左首那人躬身說道:“三位駕臨敝莊,有何貴幹?”向問天道:“嵩山門下、華山門下弟子還有這位,”看向林昊,一時間不好編排。林昊一笑拱手道:“在下西域天山弟子”,有事求見江南四友,四位前輩。”那人道:“我家主人向不見客。”說著便欲關門。

向問天從懷中取出一物,展了開來,令狐衝和林昊看了一驚,隻見他手中之物寶光四耀,乃是一麵五色錦旗,上麵鑲滿了珍珠寶石。令狐衝和林昊知道是嵩山派左盟主的五嶽令旗,令旗所到之處,猶如左盟主親到,五嶽劍派門下,無不凜遵持旗者的號令。,向問天此旗定是來曆不正,說不定還是殺了嵩山派中重要人物而搶來的,又想正教中人追殺於他,或許便因此旗而起,他自稱是嵩山派弟子,又不知有何圖謀?

令狐衝看了一眼林昊,看他一副淡然模樣,又想自己答應過一切聽他安排,隻好一言不發,靜觀其變。

那兩名家人見了此旗,神色微變,齊聲道:“嵩山派左盟主的令旗?”向問天道:“正是。”

右首那家人道:“江南四友和五嶽劍派素不往來,便是嵩山左盟主親到,我家主人也未必……未必……嘿嘿。”下麵的話沒說下去,意思卻甚明顯:“便是左盟主親到,我家主人也未必接見。”

嵩山派左盟主畢竟位高望重,這人不願口出輕侮之言,但他顯然認為“江南四友”的身分地位,比之左盟主又高得多了。令狐衝心道:“這‘江南四友’是何等樣人物?倘若他們在武林之中真有這等大來頭,怎地從沒聽師父、師娘提過他四人名字?我在江湖上行走,多聽人講到當世武林中的前輩高人,卻也不曾聽到有人提及‘江南四友’四字。”又把眼光看向林昊。林昊心道,令狐衝還真是個好奇寶寶,可我也不能多解釋。卻不把頭轉過去,麵無表情的看著前方。

向問天微微一笑,將令旗收入懷中,說道:“我左師侄這麵令旗,不過是拿來唬人的。江南四位前輩是何等樣人,自不會將這個旗放在眼裏……”

‘左師侄’?林昊聽完,眉頭一跳,強忍著笑意,這老頭還真敢吹啊。不過少爺我喜歡。

隻聽向問天續道:“隻是在下一直無緣拜見江南四位前輩,拿這麵令旗出來,不過作為信物而已。”

兩名家人“哦”了一聲,聽他話*江南四友的身分抬得甚高,臉上便和緩了下來。一人道:“閣下是左盟主的師叔?”向問天又是一笑,說道:“正是。在下是武林中的無名小卒,兩位自是不識了。想當年丁兄在祁連山下單掌劈四霸,一劍伏雙雄;施兄在湖北橫江救孤,一柄紫金八卦刀殺得青龍幫一十三名大頭子血濺漢水江頭,這等威風,在下卻常在心頭。”

那兩個家人打扮之人,一個叫丁堅,一個叫施令威,歸隱梅莊之前,是江湖上兩個行事十分辣手的半正半邪人物。他二人一般的脾氣,做了事後,絕少留名,是以武功雖高,名字卻少有人知。向問天所說那兩件事,正是他二人生平的得意傑作。一來對手甚強,而他二人以寡敵眾,勝得幹淨利落;二來這兩件事都是曲在對方,二人所作的乃是行俠仗義的好事,這等義舉他二人生平所為者甚是寥寥。大凡做了好事,雖不想故意宣揚,為人所知,但若給人無意中知道,畢竟心中竊喜。

丁施二人聽了向問天這一番話,不由得都臉露喜色。丁堅微微一笑,說道:“小事一件,何足掛齒?閣下見聞倒廣博得很。”

向問天道:“武林中沽名釣譽之徒甚眾,而身懷真材實學、做了大事而不願宣揚的清高之士,卻十分難得。‘一字電劍’丁大哥和‘五路神’施九哥的名頭,在下仰慕已久。左師侄說起,有事須來杭州向江南四友請教。在下歸隱已久,心想江南四友未必見得著,但如能見到‘一字電劍’和‘五路神’二位,便算不虛此行,因此上便答允到杭州來走一趟。左師侄說道:倘若他自己親來,隻怕四位前輩不肯接見,因他近年來在江湖上太過張揚,恐怕前輩們瞧他不起,倒是在下素來不在外走動,說不定還不怎麽惹厭。哈哈,哈哈。”

丁施二人聽他既捧江南四友,又大大的捧了自己二人,也是甚為高興,陪他哈哈哈的笑了幾聲,見這老頭雖然麵目可憎,但言談舉止,頗具器度,確然不是尋常人物,他既是左冷禪的師叔,武功自必不低,心下也多了幾分敬意。

施令威心下已決定代他傳報,轉頭向令狐衝道:“這一位是華山派門下?”向問天搶著道:“這一位風兄弟,是當今華山掌門嶽不群的師叔。”令狐衝聽他信口胡言,早已猜到他要給自己捏造一個名字和身分,卻決計料不到他竟說自己是師父的師叔。令狐衝雖然諸事滿不在乎,但要他冒認是恩師的長輩,究竟心中不安,忍不住身子一震,幸好他臉上塗了厚厚的黃粉,震驚之情絲毫不露。

丁堅和施令威相互瞧了一眼,心下均有些起疑:“這人真實年紀雖瞧不出來,多半未過四十,怎能是嶽不群的師叔?”向問天雖已將令狐衝的麵貌扮得大為蒼老,但畢竟難以使他變成一個老者,倘若強加化裝,難免露出馬腳,當即接口道:“這位風兄弟年紀比嶽不群還小了幾歲,卻是風清揚風師兄獨門劍法的唯一傳人,劍術之精,華山派中少有人能及。”

令狐衝又是大吃一驚:“向大哥怎地知道我是風太師叔的傳人?”隨即省悟:“風太師叔劍法如此了得,當年必定威震江湖。向大哥見識不凡,見了我的劍法後自能推想得到。,向大哥久經江湖能看得出,可林兄弟是怎麽看出來的?”想罷又是狐疑的看了林昊一眼。想不通,想不通,這事真邪乎。

丁堅聽向問天說完,“啊”的一聲,他是使劍的名家,聽得令狐衝精於劍法,忍不住技癢,可是見這人滿臉黃腫,形貌猥瑣,實不像是個精擅劍法之人,眼光卻又瞥向一旁沉默不語的林昊,見林昊白衣如雪,高手寂寞的模樣,便問道:“那這位朋友又是什麽來曆。”向問天不語。林昊撫了一下寶劍,抽出一截,那**的劍鋒上用小篆刻著“相思”二字。丁堅一瞥,卻是定住了目光,似乎想起來了二十年前那個傳說,“情人一劍,隻為相思”。眼睛發著亮光,激動萬分,指著這把寶劍,手指因激動而哆嗦道:“尊下,莫非……”。林昊麵無表情的點點頭:“此乃我長輩遺物。”

丁堅道:“可否容在下一觀。”語氣肯切,生怕林昊不同意。林昊撫摸了一下劍鞘,神色莊嚴地遞過,丁堅誠惶誠恐接過。抽出劍鋒,那劍寒光如水,耀的滲人。丁堅喃喃自語,好劍好劍。傳言不虛啊。

丁堅雙手遞還寶劍,道:“尊下能否告知姓名。”林昊接過寶劍,點頭道:“在下林昊”當林昊說完時,令狐衝和向問天卻是一臉驚愕的看著他。他居然說真名!

丁堅也不問其他。林昊手上這把劍就足夠說明一切了。於是,很是鄭重的請林昊三人進去。令狐衝和向問天在一邊看傻了眼,自己在那邊胡吹胡雷又是五嶽令旗,又是風清揚的,竟然還不如這林昊寶劍一抽,板著死人臉一句話有用。

林昊已經入門,對著令狐衝隱秘的舉了個V字手勢。兩人才回過神來。這林昊也太神了吧。

進門來,丁堅才問起令狐衝和向問天姓名。向問天道:“在下姓童,名叫童化金。這位風兄弟,大名是上二下中。”丁施二人都拱了拱手,說道:“久仰,久仰。”向問天暗暗好笑,自己叫“童化金”,便是“銅化金”之意,以銅化金,自然是假貨了,這“二中”二字卻是將“衝”字拆開來的。武林中並沒這樣兩個人,他二個居然說“久仰,久仰”,不知從何“仰”起?更不用說“久仰”了。

丁堅說道:“三位請進廳上用茶,待在下去稟告敝上,見與不見,卻是難言。”不過眼睛卻是盯著林昊那把白玉劍。

向問天笑道:“兩位和江南四友名雖主仆,情若兄弟。四位前輩可不會不給丁施二兄的麵子。”丁堅微微一笑,讓在一旁。向問天便即邁步入內,令狐衝跟了進去,而林昊早就在前邊等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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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葡萄酒


上章很雷。我已經修改了。大家當我沒睡醒。別在意。

三人走過一個大天井,天井左右各植一棵老梅,枝幹如鐵,極是蒼勁。來到大廳,施令威請三人就座,自己站著相陪,丁堅進內稟報。向問天見施令威站著,自己踞坐,未免對他不敬,但他在梅莊身為仆役,卻不能請他也坐,說道:“風兄弟,你瞧這一幅畫,雖隻寥寥數筆,氣勢可著實不凡。”一麵說,一麵站起身來,走到懸在廳中的那幅大中堂之前。林昊卻不管不顧,同那施令威聊著,比如,莊上怎麽不養幾隻波斯貓啊什麽的,或者弄幾隻哈士奇來玩玩。

令狐衝和向問天也算同行多日,知他雖十分聰明機智,於文墨書畫卻並不擅長,這時忽然讚起畫來,自是另有深意,當即應了一聲,走到畫前。見畫中所繪是一個仙人的背麵,墨意淋漓,筆力雄健,令狐衝雖不懂畫,卻也知確是力作,又見畫上題款是:“丹青生大醉後潑墨”八字,筆法森嚴,一筆筆便如長劍的刺劃。令狐衝看了一會,說道:“童兄,我一見畫上這個‘醉’字,便十分喜歡。這字中畫中,更似乎蘊藏著一套極高明的劍術。”他見到這八字的筆法,以及畫中仙人的手勢衣折,想到了思過崖後洞石壁上所刻的劍法。

向問天尚未答話,施令威聽後這才從林昊的寵物轟炸中解脫出來,走在他二人身後說道:“這位風爺果然是劍術名家。我家四莊主丹青生說道:那日他大醉後繪此一畫,無意*劍法蘊蓄於內,那是他生平最得意之作,酒醒之後再也繪不出來了。風爺居然能從此畫中看出劍意,四莊主定當引為知己。我進去告知。”說著喜孜孜的走了進去。

向問天咳嗽一聲,說道:“風兄弟,原來你懂得書畫。”令狐衝道:“我甚麽也不懂,胡謅幾句,碰巧撞中。這位丹青生倘若和我談書論畫,可要我大大出醜了。”

忽聽得門外一人大聲道:“他從我畫中看出了劍法?這人的眼光可了不起啊。”叫嚷聲中,走進一個人來,髯長及腹,左手拿著一隻酒杯,臉上醺醺然大有醉意。

施令威跟在其後,說道:“這三位是嵩山派童爺,華山派風爺。還有天山下來的貴客,林少俠。這位是梅莊四莊主丹青生。四莊主,這位風爺一見莊主的潑墨筆法,便說其中含有一套高明劍術。”

那四莊主丹青生斜著一雙醉眼,向令狐衝端相一會,問道:“你懂得畫?會使劍?”這兩句話問得甚是無禮。林昊見他手中拿的是一隻翠綠欲滴的翡翠杯,又聞到杯中所盛是梨花酒,突然想起一句古詩,說道:“白樂天杭州喜望詩雲:‘紅袖織綾誇柿葉,青旗沽酒趁梨花。’飲梨花酒當用翡翠杯,四莊主果然是喝酒的大行家。”他小時候被祖父按照天才培養計劃折磨了三年,甚麽詩詞歌賦,背的不要太熟,於別人說過的話,更有過耳不忘才。

丹青生一聽,雙眼睜得大大的,又看林昊左手一把白玉劍,又是翩翩俊才,書生氣十足。突然一把抱住林昊,大叫:“啊哈,好朋友到了。來來來,咱們喝他三百杯去。林兄弟,老夫好酒、好畫、好劍,人稱三絕。三絕之中,以酒為首,丹青次之,劍道居末。”

林昊搖頭道:“四莊主這可找錯人了。這位風前輩才是酒中豪傑。”丹青生聽林昊一說,又轉頭看向令狐衝,大喜,道:“朋友那是越多越好,你們兩個都是好朋友。走,走,隨我喝酒去。”林昊令狐衝當即跟著丹青生向內進走去,向問天和施令威跟隨在後。

眾人穿過一道回廊,來到西首一間房中。門帷掀開,便是一陣撲鼻酒香。令狐衝自幼嗜酒,隻是師父、師娘沒給他多少錢零花,自來有酒便喝,也不容他辨選好惡,自從認識了林昊,喝酒卻隻買貴的,名酒佳釀不知喝了多少。又在聽綠竹翁細論酒道,又得他示以各種各樣美酒,一來天性相投,二來得了名師指點,此後便賞鑒甚精,一聞到這酒香,便道:“好啊,這兒有三鍋頭的陳年汾酒。唔,這百草酒隻怕已有七十五年,那猴兒酒更是難得。”他聞到猴兒酒的酒香,登時想起六師弟陸大有來,接著又想起小師妹來,臉上頓時洋溢起幸福來。

丹青生拊掌大笑,叫道:“妙極,妙極!風兄弟一進我酒室,便將我所藏三種最佳名釀報了出來,當真是大名家,了不起!了不起!”令狐衝見室中琳琅滿目,到處都是酒壇、酒瓶、酒葫蘆、酒杯,說道:“前輩所藏,豈止名釀三種而已。這紹興女兒紅固是極品,這西域吐魯番的葡萄酒,四蒸四釀,在當世也是首屈一指的了。”

丹青生又驚又喜,問道:“我這吐魯番四蒸四釀葡萄酒密封於木桶之中,老弟怎地也嗅得出來?”

令狐衝微笑道:“這等好酒,即使是藏於地下數丈的地窖之中,也掩不住它的酒香。”丹青生叫道:“來來來,咱們便來喝這四蒸四釀葡萄酒。”將屋角落中一隻大木桶搬了出來。那木桶已然舊得發黑,上麵彎彎曲曲的寫著許多西域文字,木塞上用火漆封住,火漆上蓋了印,顯得極為鄭重。丹青生握住木塞,輕輕拔開,登時滿室酒香。施令威向來滴酒不沾唇,聞到這股濃烈的酒氣,不禁便有醺醺之意。

丹青生揮手笑道:“你出去,你出去,可別醉倒了你。”將四隻酒杯並排放了,抱起酒桶往杯中斟去。那酒殷紅如血,酒高於杯緣,卻不溢出半點。令狐衝心中喝一聲彩:“此人武功了得,抱住這百來斤的大木桶向小小酒杯中倒酒,居然齊口而止,實是難能。”丹青生將木桶挾在脅下,左手舉杯,道:“請,請!”雙目凝視令狐衝的臉色,瞧他嚐酒之後的神情。

令狐衝舉杯喝了半杯,大聲辨味,隻是他臉上塗了厚粉,瞧上去一片漠然,似乎不甚喜歡。丹青生神色惴惴,似乎生怕這位酒中行家覺得他這桶酒平平無奇。令狐衝閉目半晌,睜開眼來,說道:“奇怪,奇怪!”

丹青生問道:“甚麽奇怪?”令狐衝道:“此事難以索解,晚輩可當真不明白了。”丹青生眼中閃動著十分喜悅的光芒,道:“你問的是……”令狐衝道:“這酒晚輩生平隻在洛陽城中喝過一次,雖然醇美之極,酒中卻有微微的酸味。據一位酒國前輩言道,那是由於運來之時沿途顛動之故。這四蒸四釀的吐魯番葡萄酒,多搬一次,便減色一次。從吐魯番來到杭州,不知有幾萬裏路,可是前輩此酒,竟然絕無酸味,這個……”

丹青生哈哈大笑,得意之極,說道:“這是我的不傳之秘。我是用三招劍法向西域劍豪莫花爾徹換來的秘訣,你想不想知道?”

令狐衝搖頭道:“晚輩得嚐此酒,已是心滿意足,前輩這秘訣,卻不敢多問了。”

丹青生道:“喝酒,喝酒。”又倒了四杯,他見令狐衝不問這秘訣,不禁心癢難搔,說道:“其實這秘訣說出來不值一文,可說毫不希奇。”

令狐衝知道自己越不想聽,他越是要說,忙搖手道:“前輩千萬別說,你這三招劍招,定然非同小可。以如此重大代價換來的秘訣,晚輩輕輕易易的便學了去,於心何安?常言道:無功不受祿……”

丹青生道:“你陪我喝酒,說得出此酒的來曆,便是大大的功勞了。這秘訣你非聽不可。”令狐衝道:“晚輩蒙前輩接見,又賜以極品美酒,已是感激之至,怎可……”丹青生道:“我願意說,你就聽好了。”林昊看在一邊,慢慢品著葡萄酒,其實他對酒一點概念都沒有,隻覺得這葡萄酒挺香,看著令狐衝忽悠那丹青生,覺得有趣。話說這欲進還退還是林昊教的。如今看來這令狐衝相當有表演才華啊。

向問天勸道:“四莊主一番美意,風兄弟不用推辭了。”丹青生道:“對,對!”笑咪咪的道:“我再考你一考,你可知這酒已有多少年份?”

令狐衝將杯中酒喝幹,辨味多時,說道:“這酒另有一個怪處,似乎已有一百二十年,又似隻有十二三年。新中有陳,陳中有新,比之尋常百年以上的美酒,另有一股風味。”向問天眉頭微蹙,心道:“這一下可獻醜了。一百二十年和十二三年相差百年以上,怎可相提並論。”

他生怕丹青生聽了不愉,卻見這老兒哈哈大笑,一部大胡子吹得筆直,笑道:“好兄弟,果然厲害。我這秘訣便在於此。我跟你說,那西域劍豪莫花爾徹送了我十桶三蒸三釀的一百二十年吐魯番美酒,用五匹大宛良馬馱到杭州來,然後我依法再加一蒸一釀,十桶美酒,釀成一桶。屈指算來,正是十二年半以前之事。這美酒曆關山萬裏而不酸,酒味陳中有新,新中有陳,便在於此。”

向問天和林昊一齊鼓掌,道:“原來如此。”令狐衝道:“能釀成這等好酒,便是以十招劍法去換,也是值得。前輩隻用三招去換,那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了。”

丹青生更是喜歡,說道:“老弟真是我的知己。當日大哥、三哥都埋怨我以劍招換酒,令我中原絕招傳入了西域。二哥雖然笑而不言,心中恐怕也是不以為然。隻有老弟才明白我是占了大便宜,咱們再喝一杯。”眼睛卻是看了林昊一眼,畢竟林昊說他天山下來的,也算西域一脈。不過天山向來神秘,獨領西域群雄。傳承幾乎來自中途,百多年未斷,從來都是高手輩出,倒也不會讓人小瞧。

丹青生見向問天顯然不懂酒道,又看這老頭一副討人嫌的模樣,對之便不加理睬,對林昊也隻是敬了一杯他那首詩。

令狐衝又喝了一杯,說道:“四莊主,此酒另有一個喝法,可惜眼下無法辦到。”丹青生忙問:“怎麽個喝法?為甚麽辦不到?”

令狐衝道:“吐魯番是天下最熱之地,聽說當年玄奘大師到天竺取經,途經火焰山,便是吐魯番了。”丹青生道:“是啊,那地方當真熱得可以。一到夏天,整日浸在冷水桶中,還是難熬,到得冬天,卻又奇寒徹骨。正因如此,所產葡萄才與眾不同。”

令狐衝道:“晚輩在洛陽城中喝此酒之時,天時尚寒,那位酒國前輩拿了一大塊冰來,將酒杯放於冰上。這美酒一經冰鎮,另有一番滋味。此刻正當初夏,這冰鎮美酒的奇味,便品嚐不到了。”

丹青生道:“我在西域之時,不巧也正是夏天,那莫花爾徹也說過冰鎮美酒的妙處。老弟,那容易,你就在我這裏住上大半年,到得冬天,咱們同來品嚐。”他頓了一頓,皺眉道:“隻是要人等上這許多時候,實是心焦。”

向問天道:“可惜江南一帶,並無練‘寒冰掌’、‘陰風爪’一類純陰功夫的人物,否則……”他一言未畢,丹青生喜叫:“有了,有了!”說著放下酒桶,興衝衝的走了出去。令狐衝朝向問天瞧去,滿腹疑竇。向問天含笑不語。林昊還是自顧玩著手裏那把劍,沒想到當日情人劍隨意丟給自己的東西竟然有這麽大名頭。

過不多時,丹青生拉了一個極高極瘦的黑衣老者進來,說道:“二哥,這一次無論如何要你幫幫忙。”令狐衝見這人眉清目秀,隻是臉色泛白,似乎是一具僵屍模樣,令人一見之下,心中便感到一陣涼意。

丹青生給三人引見了,原來這老者是梅莊二莊主黑白子,他頭發極黑而皮膚極白,果然是黑白分明。黑白子冷冷的道:“幫甚麽忙?”丹青生道:“請你露一手化水成冰的功夫,給我這三位好朋友瞧瞧。”黑白子翻著一雙黑白分明的怪眼,冷冷的道:“雕蟲小技,何足掛齒?沒的讓大行家笑話。”

丹青生道:“二哥,不瞞你說,這位風兄弟說道,吐魯番葡萄酒以冰鎮之,飲來別有奇趣。這大熱天卻到哪裏找冰去?”

黑白子道:“這酒香醇之極,何必更用冰鎮?”

令狐衝道:“吐魯番是酷熱之地……”

丹青生道:“是啊,熱得緊!”

令狐衝道:“當地所產的葡萄雖佳,卻不免有些暑氣。”

丹青生道:“是啊,那是理所當然。”

令狐衝道:“這暑氣帶入了酒中,過得百年,雖已大減,但微微一股辛辣之意,終究難免。”

丹青生道:“是極,是極!老弟不說,我還道是我蒸酒之時火頭太旺,可錯怪了那個禦廚了。”

令狐衝問道:“甚麽禦廚?”

丹青生笑道:“我隻怕蒸酒時火候不對,糟蹋了這十桶美酒,特地到北京皇宮之中,將皇帝老兒的禦廚抓了來生火蒸酒。”

黑白子搖頭道:“當真是小題大做。”說著捧過一隻白瓷盆,盆中盛滿了清水。出右手食指,插入瓷盆。片刻間水麵便浮起一絲絲白氣,過不多時,瓷盆邊上起了一層白箱,跟著水麵結成一片片薄冰,冰越結越厚,隻一盞茶時分,一瓷盆清水都化成了寒冰。

林昊三人一看,心中讚歎:好陰寒的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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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打賭


黑白子將水冰凍後,卻是轉身要走,又聽向問天道:“原來如此。若是尋常的英雄俠士,喝這酒時多一些辛辣之氣,原亦不妨。但二莊主、四莊主隱居於這風景秀麗的西湖邊上,何等清高,和武林中的粗人大不相同。這酒一經冰鎮,去其火氣,便和二位高人的身分相配了。好比下棋,力鬥搏殺,那是第九流的棋品,一二品的高棋卻是入神坐照……”

黑白子怪眼一翻,抓住他肩頭,急問:“你也會下棋?”向問天道:“在下生平最喜下棋,隻可惜棋力不高,於是走遍大江南北、黃河上下,訪尋棋譜。三十年來,古往今來的名局,胸中倒記得不少。”

黑白子忙問:“記得哪些名局?”向問天道:“比如王質在爛柯山遇仙所見的棋局,劉仲甫在驪山遇仙對弈的棋局,王積薪遇狐仙婆媳的對局……”

他話未說完,黑白子已連連搖頭,道:“這些神話,焉能信得?更哪裏真有棋譜了?”說著鬆手放開了他肩頭。

向問天道:“在下初時也道這是好事之徒編造的故事,但二十五年前見到了劉仲甫和驪山仙姥的對弈圖譜,著著精警,實非常人所能,這才死心塌地,相信確非虛言。前輩與此道也有所好嗎?”

丹青生哈哈大笑,一部大胡子又直飄起來。向問天問道:“前輩如何發笑?”丹青生道:“你問我二哥喜不喜歡下棋?哈哈哈,我二哥道號黑白子,你說他喜不喜歡下棋?二哥之愛棋,便如我愛酒。”

向問天道:“在下胡說八道,當真是班門弄斧了,二莊主莫怪。”黑白子道:“你當真見過劉仲甫和驪山仙姥對弈的圖譜?我在前人筆記之中,見過這則記載,說劉仲甫是當時國手,卻在驪山之麓給一個鄉下老媼殺得大敗,登時嘔血數升,這局棋譜便稱為《嘔血譜》。難道世上真有這局《嘔血譜》?他進室來時,神情冷漠,此刻卻是十分的熱切。

向問天道:“在下廿五年之前,曾在四川成都一處世家舊宅之中見過,隻因這一局實在殺得大過驚心動魄,雖然事隔廿五年,全數一百一十二著,至今倒還著著記得。”

黑白子道:“一共一百一十二著?你倒擺來給我瞧瞧。來來,到我棋室中去擺局。”

丹青生一麵聽黑白子說著,一麵將五隻酒杯放在冰上,在杯中倒了葡萄酒,不久酒麵上便冒出絲絲白氣。令狐衝道:“行了!”

丹青生拿起酒杯,一飲而盡,果覺既厚且醇,更無半分異味,再加一股清涼之意,沁人心脾,大聲讚道:“妙極!我這酒釀得好,風兄弟品得好,二哥的冰製得好。你呢?”向著向問天笑道:“你在旁一搭一檔,搭檔得好。”

黑白子將酒隨口飲了,也不理會酒味好壞,拉著向問天的手,道:“去,去!擺劉仲甫的《嘔血譜》給我看。”林昊一扯令狐衝的袖子,令狐衝會意,道:“我們也去瞧瞧。”

丹青生道:“那有甚麽好看?我跟你不如在這裏喝酒。”令狐衝道:“咱們一麵喝酒,一麵看棋。”說著跟了黑白子和向問天而去。

丹青生無奈,隻得挾著那隻大酒桶跟入棋室。隻見好大一間房中,除了一張石幾、兩隻軟椅之外,空蕩蕩的一無所有,石幾上刻著縱橫十九道棋路,對放著一盒黑子、一盒白子。這棋室中除了幾椅棋子之外不設一物,當是免得對局者分心。向問天走到石幾前,在棋盤的“平、上、去、入”四角擺了勢子,跟著在“平部”六三路放了一枚白子,然後在九三路放一枚黑子,在六五路放一枚白子,在九五路放一枚黑子,如此不住置子,漸放漸慢。

黑白雙方一起始便纏鬥極烈,中間更無一子餘裕,黑白子隻瞧得額頭汗水涔涔而下。

林昊暗暗納罕,眼見他適才以化水成冰,那是何等高強的內功修為,當時他渾不在意;弈棋隻是小道,他卻瞧得滿頭大汗;可見關心則亂,此人愛棋成癡,向問天正是揀正了他這弱點進襲。

黑白子見向問天置了第六十六著後,隔了良久不放下一步棋子,耐不住問道:“下一步怎樣?”向問天微笑道:“這是關鍵所在,以二莊主高見,該當如何?”黑白子苦思良久,沉吟道:“這一子嗎?斷又不妥,連也不對,衝是衝不出,做活卻又活不成。這……這……這……”他手中拈著一枚白子,在石幾上輕輕敲擊,直過了一頓飯時分,這一子始終無法放入棋局。

這時丹青生和令狐衝已各飲了十七八杯葡萄美酒。丹青生見黑白子的臉色越來越青,說道:“童老兄,這是《嘔血譜》,難道你真要我二哥想得嘔血不成?下一步怎麽下,爽爽快快說出來吧。”向問天道:“好!這第六十七子,下在這裏。”於是在“上部”七四路下了一子。

黑白子拍的一聲,在大腿上重重一拍,叫道:“好,這一子下在此處,確是妙著。”

向問天微笑道:“劉仲甫此著,自然精彩,但那也隻是人間國手的妙棋,和驪山仙姥的仙著相比,卻又大大不如了。”

黑白子忙問:“驪山仙姥的仙著,卻又如何?”

向問天道:“二莊主不妨想想看。”黑白子思索良久,總覺敗局已成,難以反手,搖頭道:“即是仙著,我輩凡夫俗子怎想得出來?童兄不必賣關子了。”

向問天微笑道:“這一著神機妙算,當真隻有神仙才想得出來。”黑白子是善弈之人,也就精於揣度對方心意,眼見向問天不將這一局棋爽爽快快的說出,好救人心癢難搔,料想他定是有所企求,便道:“童兄,你將這一局棋說與我聽,我也不會白聽了你的。”

向問天抬起頭來,哈哈一笑,說道:“在下和這兩位朋友,對四位莊主絕無所求。二莊主此言,可將我三人瞧得小了。”黑白子深深一揖,說道:“在下失言,這裏謝過。”林昊三人還禮。

向問天道:“我三人來到梅莊,乃是要和四位莊主打一個賭。”黑白子和丹青生齊聲問道:“打一個賭?打甚麽賭?”

向問天道:“我賭梅莊之中,無人能在劍法上勝得過這位風兄弟。”說完又看向林昊。

不會吧,你還想拉我下水?我可是來打醬油的。當下擺手道:“在下可是來看熱鬧的,若是要下賭注,倒是不妨。”說完眾人均是哈哈一笑。

黑白子和丹青生笑完後卻是一齊轉看令狐衝。黑白子神色漠然,不置可否。丹青生卻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打甚麽賭?”

向問天道:“倘若我們輸了,這一幅圖送給四莊主。”說著解下負在背上的包袱,打了開來,裏麵是兩個卷軸。他打開一個卷軸,乃是一幅極為陳舊的圖畫,右上角題著“北宋範中立溪山行旅圖”十字,一座高山衝天而起,墨韻凝厚,氣勢雄峻之極。

令狐衝雖然不懂繪畫,也知這幅山水實是精絕之作,但見那山森然高聳,雖是紙上的圖畫,也令人不由自主的興高山仰止之感。

丹青生大叫一聲:“啊喲!”目光牢牢釘住了那幅圖畫,再也移不開來,隔了良久,才道:“這是北宋範寬的真跡,你……你……卻從何處得來?”

向問天微笑不答,伸手慢慢將卷軸卷起。丹青生道:“且慢!”在他手臂上一拉,要阻他卷畫,豈知手掌碰到他手臂之上,一股柔和而渾厚的內力湧將出來,將他手掌輕輕彈開。向問天卻如一無所知,將卷軸卷好了。

丹青生好生詫異,他剛才扯向問天的手臂,生怕撕破圖畫,手上並未用力,但對方內勁這麽一彈,卻顯示了極上乘的內功,而且顯然尚自行有餘力。他暗暗佩服,說道:“老童,原來你武功如此了得,隻怕不在我四莊主之下。”

向問天道:“四莊主取笑了。梅莊四位莊主除了劍法之外,哪一門功夫都是當世無敵。我童化金無名小卒,如何敢和四莊主相比?”

丹青生臉一沉,道:“你為甚麽說‘除了劍法之外’?難道我的劍法還當真及不上他?”

向問天微微一笑,道:“二位莊主,請看這一幅書法如何?”將另一個卷軸打了開來,卻是一幅筆走龍蛇的狂草。

丹青生奇道:“咦,咦,咦!”連說三個“咦”字,突然張口大叫:“三哥,三哥!你的性命寶貝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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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比試


丹青生見了那副畫,一聲叫喚。這一下呼叫聲音響極,牆壁門窗都為之震動,椽子上灰塵簌簌而落,加之這聲叫喚突如其來,令狐衝不禁吃了一驚,好高深的內力。林昊甩著頭,內力全分散了,威力差了不少。向問天微笑看著。

隻聽得遠處有人說道:“甚麽事大驚小怪?”

丹青生叫道:“你再不來看,人家收了起來,可叫你後悔一世。”

外麵那人道:“你又覓到甚麽冒牌貨的書法了,是不是?”門帷掀起,走進一個人來,矮矮胖胖,頭頂禿得油光滑亮,一根頭發也無,右手提著一枝大筆,衣衫上都是墨跡。

他走近一看,突然雙目直瞪,呼呼喘氣,顫聲道:“這……這是真跡!真是……真是唐朝……唐朝張旭的《率意帖》,假……假……假不了!”

帖上的草書大開大闔,便如一位武林高手展開輕功,竄高伏低,雖然行動迅捷,卻不失高雅的風致。令狐衝在十個字中還識不到一個,但見帖尾寫滿了題跋,蓋了不少圖章,料想此帖的是非同小可。

丹青生道:“這位是我三哥禿筆翁,他取此外號,是因他生性,酷愛書法,寫禿了千百枝筆,卻不是因他頭頂光禿禿地。這一節千萬不可弄錯。”

令狐衝微笑應道:“是。”

那禿筆翁伸出右手食指,順著率意帖中的筆路一筆一劃的臨空鉤勒,神情如醉如癡,對林昊和令狐衝二人固是一眼不瞧,連丹青生的說話也顯然渾沒聽在耳中。令狐衝突然之間,心頭一震:“向大哥此舉,隻怕全是早有預謀。記得我們和他在涼亭中初會,他背上便有這麽一個包袱。”但轉念又想:“當時包袱之中,未必藏的便是這兩個卷軸,說不定他為了來梅莊,途中當我和林兄弟在客店中休息之時,出去買來,甚或是偷來搶來。嗯,多半是偷盜而得,這等無價之寶,又哪裏買得到手?”

耳聽得那禿筆翁臨空寫字,指上發出極輕微的嗤嗤之聲,內力之強,和黑白子各擅勝場,又想:“這三莊主內力也不差,比之當初桃穀六仙和不戒大師也有餘,如今我內力有所精進,卻還是差了不少。”

卻見向問天不等禿筆翁寫完,便將率意帖收起,包入包裹。禿筆翁向他愕然而視,過了好一會,說道:“換甚麽?”

向問天搖頭道:“甚麽都不能換。”禿筆翁道:“二十八招石鼓打穴筆法!”

黑白子和丹青生齊聲叫道:“不行!”禿筆翁道:“行,為甚麽不行?能換得這幅張旭狂草真跡到手,我那石鼓打穴筆法又何足惜?”

向問天搖頭道:“不行!”禿筆翁急道:“那你為甚麽拿來給我看?”向問天道:“就算是在下的不是,三莊主隻當從來沒看過便是。”

禿筆翁道:“看已經看過了,怎麽能隻當從來沒看過?”向問天道:“三莊主真的要得這幅張旭真跡,那也不難,隻須和我們打一個賭。”

禿筆翁忙問:“賭甚麽?”

丹青生道:“三哥,此人有些瘋瘋癲癲。他說賭我們梅莊之中,無人能勝得這位華山派風朋友的劍法。”

禿筆翁道:“倘若有人勝得了這位朋友,那便如何?”

向問天道:“倘若梅莊之中,不論哪一位勝得我風兄弟手中長劍,那麽在下便將這幅張旭真跡《率意帖》奉送三莊主,將那幅範寬真跡《溪山行旅圖》奉送四莊主,還將在下心中所記神仙鬼怪所下的圍棋名局二十局,一一錄出,送給二莊主。”

禿筆翁道:“我們大哥呢?你送他甚麽?”

向問天道:“在下有一部《廣陵散》琴譜,說不定大莊主……”他一言未畢,黑白子等三人齊聲道:“《廣陵散》?”

令狐衝也是一驚:“這《廣陵散》琴譜,是曲長老發掘古墓而得,他將之譜入了《笑傲江湖之曲》,向大哥又如何得來?”

隨即恍然:“向大哥是魔教右使,曲長老是魔教長老,兩人多半交好。曲長老得到這部琴譜之後,喜悅不勝,自會跟向大哥說起。向大哥要借來抄錄,曲長老自必欣然允諾。”(令狐衝卻不知道廣陵散世間多有傳承,隻是嵇康當初心懷激蕩,赴死前,擔憂的不是他那神采飛揚的生命即將終止,卻是一首美妙絕倫的音樂後繼無人,一時氣憤才說廣陵散絕於世。)

禿筆翁搖頭道:“自嵇康死後,《廣陵散》真諦從此不傳,童兄這話,未免是欺人之談了。”

向問天微笑道:“我有一位知交好友,愛琴成癡。他說嵇康一死,天下從此便無《廣陵散》。這套琴譜在西晉之後固然從此湮沒,然而在西晉之前呢?”

禿筆翁等三人茫然相顧,一時不解這句話的意思。向問天道:“我這位朋友心智過人,兼又大膽妄為,便去發掘晉前擅琴名人的墳墓。果然有誌者事竟成,他掘了數十個古墓之後,終於在東漢蔡邕的墓中,尋到了此曲。”禿筆翁和丹青生都驚噫一聲。黑白子緩緩點頭,說道:“智勇雙全,了不起!”向問天打開包袱,取了一本冊子,封皮上寫著《廣陵散琴曲》五字,隨手一翻,冊內錄的果是琴譜。

他將那冊子交給令狐衝,說道:“風兄弟,梅莊之中,倘若有哪一位高人勝得你的劍法,兄弟便將此琴譜送給大莊主。”

令狐衝接過,收入懷中,站在一旁。丹青生笑道:“這位風兄弟精通酒理,劍法也必高明,可是他年紀輕輕,難道我梅莊之中……嘿嘿,這可太笑話了。”

黑白子道:“倘若我梅莊之中,果然無人能勝得風少俠,我們要賠甚麽賭注?”令狐衝和向問天有約在先,一切聽由他安排,但事情演變至斯,梅莊中人俱是一流高手,他自己不知道自己厲害,一時卻無甚把握,不過看到林昊向自己點頭,也便道:“童大哥愛說笑話,區區末學後輩,怎敢和梅莊諸位莊主講武論劍?”

向問天道:“這幾句客氣話當然是要說的,否則別人便會當你狂妄自大了。”

禿筆翁似乎沒將二人的言語聽在耳裏,喃喃吟道:“‘張旭三杯草聖傳,脫帽露頂王公前,揮毫落紙如雲煙。’二哥,那張旭號稱‘草聖’,乃草書之聖,這三句詩,便是杜甫在《飲中八仙歌》寫張旭的。此人也是‘飲中八仙’之一。你看了這《率意帖》,可以想像他當年酒酣落筆的情景。唉,當真是天馬行空,不可羈勒,好字,好字!”

丹青生道:“是啊,此人既愛喝酒,自是個大大的好人,寫的字當然也不會差的了。”禿筆翁道:“韓愈品評張旭道:‘喜怒窘窮,憂悲愉佚,怨恨思慕,酣醉無聊。不平有動於心,必於草書焉發之。’此公正是我輩中人,不平有動於心,發之於草書,有如仗劍一揮,不亦快哉!”提起手指,又臨空書寫,寫了幾筆,對向問天道:“喂,你打開來再給我瞧瞧。”

向問天搖了搖頭,笑道:“三莊主取勝之後,這張帖便是你的了,此刻何必心急?”

黑白子善於弈棋,思路周詳,未勝算,先慮敗,又問:“倘若梅莊之中,無人勝得風少俠的劍法,我們該輸甚麽賭注?”向問天道:“我們來到梅莊,不求一事,不求一物。風兄弟隻不過來到天下武學的巔峰之所,與當世高手印證劍法。倘若僥幸得勝,我們轉身便走,甚麽賭注都不要。”

黑白子道:“哦,這位風少俠是求揚名來了。一劍連敗‘江南四友’,自是名動江湖。”向問天搖頭道:“二莊主料錯了。今日梅莊印證劍法,不論誰勝誰敗,若有一字泄漏於外,我和風兄弟天誅地滅,乃是狗屎不如之輩。”

丹青生道:“好,好!說得爽快!這房間甚是寬敞,我便和風兄弟來比劃兩手。風兄弟,你的劍呢?”向問天笑道:“來到梅莊,怎敢攜帶兵刃?”眾人卻是把眼光都轉向林昊,因為他手裏正好有一把劍,還是一把上好的白玉劍。可這劍名貴,想必多半是裝飾所用。

丹青生放大喉嚨叫道:“拿兩把劍來!”

外邊有人答應,接著丁堅和施令威各捧一劍,走到丹青生麵前,躬身奉上。丹青生從丁堅手中接了劍,道:“這劍給他。”

施令威道:“是!”雙手托劍,走到令狐衝麵前。令狐衝覺得此事甚為尷尬,轉頭去瞧向問天。

向問天道:“梅莊四莊主劍法通神,風兄弟,你隻消學得一招一式,那也是終身受用不盡。”令狐衝眼見當此情勢,這場劍已不得不比,隻得微微躬身,伸雙手接過長劍。
zxcvbn45670 發表於 2017-10-10 19:01
第十六章 敗丹青生


令狐衝和丹青生接劍後,正欲比試。

黑白子忽道:“四弟且慢。這位童兄打的賭,是賭我們梅莊之中無人勝得風兄。丁堅也會使劍,他也是梅莊中人,倒也不必定要你親自出手。”他越聽向問天說得有恃無恐,越覺此事不妥,當下決定要丁堅先行出手試招,心想他劍法著實了得,而在梅莊隻是家人身分,縱然輸了,也無損梅莊令名,一試之下,這風二中劍法的虛實便可得知。

向問天道:“是,是。隻須梅莊之中有人勝得我風兄弟的劍法,便算是我們輸了,也不一定是四位莊主親自出手。這位丁兄,江湖上人稱‘一字電劍’,劍招之快,世所罕見。風兄弟,你先領教這位丁兄的一字電劍,也是好的。”

丹青生將長劍向丁堅一拋,笑道:“你如輸了,罰你去吐魯番運酒。”丁堅躬身接住長劍,轉身向令狐衝道:“丁某領教風爺的劍法。”刷的一聲,將劍拔了出來。令狐衝當下也欲拔劍出鞘。林昊卻是擋了一下。說道:“這位風兄,今天你可是正主。這位丁兄號稱一字電劍,想必速度是奇快的。在下於快劍一道鑽研甚久,卻無法想象天下間的劍法到底能有多快,這場比試還請風兄讓給我吧。”令狐衝看了梅莊幾位一眼,發現對方神色不定,但還是點頭就答應了林昊。梅莊那幾位也想看看這西域來的年輕公子有什麽本事。

林昊卻是不接令狐衝的劍,緩緩拔出了自己那把白玉劍。劍光淩厲,可眾人一看卻十分詫異。你道為何,這劍居然未開封。

丁堅一看,恍然道:“果然如此。相傳當年華山風清揚前輩為劍法天下第一。可卻從來沒人說那位的劍法不如風清揚。隻是那位性格乖戾,不見外人。二十年前便已經封劍隱居,這情人,相思二劍,也隨即絕跡江湖,沒想到今日居然能再見。丁堅今日就放肆了。還請林少俠賜教。”

林昊脫去劍鞘放在石幾之上,說道:“三位莊主,丁兄,咱們是印證劍法,可不得較量內力。否則這劍我看還是不比的好,否則我一失手,就會見血的。”令狐衝知道林昊劍意中殺氣太重,隻要出劍,必然見血。他問過林昊很多回,林昊自己也不知道,或許這劍奪命之說,確實是為殺而創的。梅莊幾人卻不怎麽想,還當是林昊狂妄,可見他那把白玉相思劍,也覺得年輕氣盛,師出名門,也有狂妄的資格。

黑白子道:“那自然是點到為止。”令狐衝道:“林兄弟,你可不得使出絲毫內力。咱們較量劍法,招數精熟者勝,粗疏者敗。你的內功,可是比我們華山紫霞神功還神奇,你若以內力取勝,便算是咱們輸了。”

林昊點點頭,本來我就是來打醬油的,隻是看到你們比試,想想自己,以前找令狐衝比試,他優勢太大。現在找令狐衝,不使全力贏不了,使全力,卻怕傷了令狐衝。縮手縮腳的自己也難受,後來幹脆就不找令狐衝比試了。好不容易現在有個丁堅讓自己虐一下,怎麽能放過?便道:“小弟的內力使將出來,教三位莊主和丁施二兄笑掉了牙齒,自然是半分也不敢使。”

向問天道:“咱們來到梅莊,實出於一片至誠,林兄弟若再過謙,對四位前輩反而不敬了。你天山派‘純陽神功’遠勝於我嵩山派內功,武林中眾所周知。林兄弟,你站在我這兩隻腳印之中,雙腳不可移動,和丁兄試試劍招如何?”他說了這幾句話,身子往旁邊一讓,隻見地下兩塊青磚之上,分別出現了一個腳印,深及兩寸。原來他適才說話之時,潛運內力,竟在青磚上硬生生踏出了兩個腳印。黑白子、禿筆翁、丹青生三人齊聲喝彩:“好功夫!”眼見向問天口中說話,不動聲色的將內力運到了腳底,而踏出的足印之中並無青磚碎粉,兩個足印又一般深淺,平平整整,便如細心雕刻出來一般,內力驚人,實非自己所及。丹青生等隻道他是試演內功,這等做作雖然不免有些膚淺,非高人所為,但畢竟神功驚人,令人欽佩,卻不知他另有深意。

林昊自然明白,他宣揚自己內功較他為高,他內功已如此了得,自己自然更加厲害,則對方於過招之時便決不敢行使內力,以免自取其辱。

再者,他似乎也想看看我本事多少,故意刁難我嗎?也好,讓你看看少爺我的本事,也好為將來早做打算。

丁堅聽向問天要林昊雙足踏在腳印之中再和自己比劍,顯然對自己有輕蔑之意,心下不禁惱怒,但見他踏磚留痕的功力如此深厚,他不禁駭異,尋思:“他們膽敢來向四位莊主挑戰,自非泛泛之輩。我隻消能和這人鬥個平手,便已為孤山梅莊立了一功。”他昔年甚是狂傲,後來遭逢強敵,逼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幸得“江南四友”出手相救解困,他才投身梅莊,甘為廝役,當年的悍勇凶焰,早已收斂殆盡了。

令林昊舉步踏入了向問天的足印,微笑道:“丁兄請!”丁堅道:“有僭了!”長劍橫揮,嗤的一聲輕響,眾人眼前便是一道長長的電光疾閃而過,他在梅莊歸隱十餘年,當年的功夫竟絲毫沒有擱下。這“一字電劍”每招之出,皆如閃電橫空,令人一見之下,驚心動魄,先自生了怯意。當年丁堅乃是敗在一個盲眼獨行大盜手下,隻因對手眼盲,聽聲辨形,這一字電劍的懾人聲勢便無所施其技。此刻他將劍法施展出來,霎時之間,滿室都是電光,耀人眼目。但這一字電劍隻出得一招,林昊便瞧出了其中三個老大破綻。丁堅並不急於進攻,隻是長劍連劃,似是對來客盡了禮敬之道,真正用意卻是要林昊神馳目眩之餘,難以抵擋他的後著。他使到第五招時,林昊已看出了他劍法中的十八個破綻。當下說道:“得罪!”長劍斜斜指出。其時丁堅一劍正自左而右急掠而過,令狐衝的劍鋒距他手腕尚有二尺六七寸左右,但丁堅這一掠之勢,正好將自己手腕送到他劍鋒上去。這一掠勁道太急,其勢已無法收轉,旁觀五人不約而同的叫道:“小心!”

黑白子手中正扣著黑白兩枚棋子,待要擲出擊打令狐衝的長劍,以免丁堅手腕切斷,但想:“我若出手相助,那是以二敵一,梅莊擺明是輸了,以後也不用比啦。”隻一遲疑,丁堅的手腕已向劍鋒上直削過去。施令威大叫一聲:“啊喲!”便在這電光石火的一刻間,林昊手腕輕輕一轉,劍鋒側了過來,拍的一聲響,丁堅的手腕擊在劍鋒平麵之上,竟然絲毫無損。丁堅一呆,才知對方手下留情,便在這頃刻之間,自己已撿回了一隻手掌,此腕一斷,終身武功便即廢了,他全身都是冷汗,躬身道:“多謝林少俠劍下留情。”

林昊躬身還禮,說道:“承讓了。”奪命十三劍除卻殺意凜然,最重尋敵破綻,牽引之下,十三劍後,避無可避,隻能硬接這奪命第十四劍。隻是林昊自出道以來,仗著內力深厚,與敵人硬拚,卻還未遇到能接下十三劍之人。

黑白子、禿筆翁、丹青生見林昊長劍這麽一轉,免得丁堅血濺當場,心下都是大生好感。丹青生斟滿了一杯酒,說道:“林小兄弟,你劍法精奇,我敬你一杯。”

林昊微微一下,道:“不敢當。”接過來喝了。丹青生陪了一杯,又在林昊杯中斟滿,說道:“林兄弟,你宅心仁厚,保全了丁堅的手掌,我再敬你一杯。”

林昊道:“那是碰巧,何足為奇?”雙手捧杯喝了。丹青生又陪了一杯,再斟了一杯,說道:“這第三杯,咱倆誰都別先喝,我跟你玩玩,誰輸了,誰喝這杯酒。”林昊笑道:“唉,那可不行,你沒看這位風大哥已經等久了嗎?我這配角也該讓位了。”

剛才林昊劍法精妙,眾人都見了,當下意思卻說劍法不如令狐衝,那這黃臉的令狐衝劍法又該是如何神奇。

丹青生將酒杯放在石幾上,從丁堅手中接過長劍,道:“風兄弟,這裏有一杯酒,咱倆誰書了誰喝。”令狐衝一笑:“當然是我輸了。”說完卻是要拿過酒杯。

令狐衝喝酒之時,心下已在盤算:“他自稱第一好酒,第二好畫,第三好劍,劍法必定是極精的。我看大廳上他所畫的那幅仙人圖,筆法固然淩厲,然而似乎有點管不住自己,倘若他劍法也是這樣,那麽破綻必多。”

酒已經喝了,劍也在在鞘上,當即躬身說道:“四莊主,請你多多容讓。”

丹青生道:“不用客氣,出招。”

令狐衝道:“遵命!”長劍一起,挺劍便向他肩頭刺出。這一劍歪歪斜斜,顯然全無力氣,更加不成章法,天下劍法中決不能有這麽一招。

丹青生愕然道:“那算甚麽?”他既知令狐衝是華山派的,心中一直在思忖華山派的諸路劍法,豈知這一劍之出,渾不是這麽一回事,非但不是華山派劍法,甚至不是劍法。令狐衝跟風清揚學劍,除了學得古今獨步的“獨孤九劍”之外,更領悟到了“以無招勝有招”這劍學中的精義。這要旨和“獨孤九劍”相輔相成,“獨孤九劍”精微奧妙,達於極點,但畢竟一招一式,尚有跡可尋,待得再將“以無招勝有招”的劍理加入運用,那就更加的空靈飄忽,令人無從捉摸。是以令狐衝一劍刺出,丹青生心中一怔,立覺倘若出劍擋架,實不知該當如何擋,如何架,隻得退了兩步相避。

林昊一招迫得丁堅棄劍認輸,黑白子和禿筆翁雖然暗讚他劍法了得,卻也並不如何驚奇,心想他三人既敢來梅莊挑戰,倘若連梅莊的一名仆役也鬥不過,那未免太過笑話了,待見丹青生被令狐衝一劍逼得退出兩步,無不駭然。

丹青生退出兩步後,立即踏上兩步。令狐衝長劍跟著刺出,這一次刺向他左脅,仍是隨手而刺,全然不符劍理。丹青生橫劍想擋,但雙劍尚未相交,立時察覺對方劍尖已斜指自己右脅之下,此處門戶大開,對方乘虛攻來,實是無可挽救,這一格萬萬不可,危急中迅即變招,雙足一彈,向後縱開了丈許。

他喝一聲:“好劍法!”毫不停留的又撲了上來,連人帶劍,向令狐衝疾刺,勢道甚是威猛。

令狐衝看出他右臂彎處是個極大破綻,長劍遽出,削他右肘。丹青生中途若不變招,那麽右肘先已被對方削了下來。他武功也真了得,百忙中手腕急沉,長劍刺向地下,借著地下一股反激之力,一個筋鬥翻出,穩穩的落在兩丈之外,其實背心和牆壁已相去不過數寸,如果這個筋鬥翻出時用力稍巨,背心撞上了牆壁,可大失高人的身分了。饒是如此,這一下避得太過狼狽,臉上已泛起了紫紅之色。

他是豁達豪邁之人,反而哈哈一笑,左手大拇指一豎,叫道:“好劍法!”舞動長劍,一招“白虹貫日”,跟著變“春風楊柳”,又變“騰蛟起鳳”,三劍一氣嗬成,似乎沒見他腳步移動,但這三招使出之時,劍尖已及令狐衝麵門。令狐衝斜劍輕拍,壓在他劍脊之上,這一拍時刻方位,拿捏得不錯分毫,其實丹青生長劍遞到此處,精神氣力,徑行貫注於劍尖,劍脊處卻無半分力道。隻聽得一聲輕響,他手中長劍沉了下去。令狐衝長劍向外一吐,指向他胸口。丹青生“啊”的一聲,向左側縱開。

他左手捏個劍訣,右手長劍又攻將過來,這一次乃是硬劈硬砍,當頭一劍砍落,叫道:“小心了!”他並不想傷害令狐衝,但這一劍“玉龍倒懸”勢道淩厲,對方倘若不察,自己一個收手不住,隻怕當真砍傷了他。

令狐衝應道:“是!”長劍倒挑,刷的一聲,劍鋒貼著他劍鋒斜削而上。丹青生這一劍如乘勢砍下,劍鋒未及令狐衝頭頂,自己握劍的五根手指已先被削落,眼見對方長劍順著自己劍鋒滑將上來,這一招無可破解,隻得左掌猛力拍落,一股掌力擊在地下,蓬的一聲響,身子向後躍起,已在丈許之外。他尚未站定,長劍已在身前連劃三個圓圈,幻作三個光圈。三個光圈便如是有形之物,凝在空中停得片刻,緩緩向令狐衝身前移去。這幾個劍氣化成的光圈驟視之似不及一字電劍的淩厲,但劍氣滿室,寒風襲體。

令狐衝長劍伸出,從光圈左側斜削過去,那正是丹青生第一招力道已逝,第二招勁力未生之間的一個空隙。丹青生“咦”的一聲,退了開去,劍氣光圈跟著他退開,隨即見光圈陡然一縮,跟著脹大,立時便向令狐衝湧去。令狐衝手腕一抖,長劍刺出,丹青生又是“咦”的一聲,急躍退開。

如此倏進倏退,丹青生攻得快,退得也是越快,片刻之間,他攻了一十一招,退了一十一次,眼見他須髯俱張,劍光大盛,映得他臉上罩了一層青氣,一聲斷喝,數十個大大小小的光圈齊向令狐衝襲到。那是他劍法中登峰造極之作,將數十招劍法合而為一。這數十招劍法每一招均有殺著,每一招均有變化,聚而為一,端的是繁複無比。

令狐衝以簡禦繁,身子微蹲,劍尖從數十個光圈之下挑上,直指丹青生小腹。丹青生又是一聲大叫,用力躍出,砰的一聲,重重坐在石幾之上,跟著嗆啷一聲響,幾上酒杯震於地下,打得粉碎。他哈哈大笑,說道:“妙極!妙極!風兄弟,你劍法比我高明得太多。來,來,來!敬你三杯酒。”

黑白子和禿筆翁素知這個四弟劍法的造詣,眼見他攻擊一十六招,令狐衝雙足不離向問天所踏出的足印,卻將丹青生逼退了一十八次,劍法之高,實是可畏可佩。丹青生斟了酒來,和令狐衝對飲三杯,說道:“江南四友之中,以我武功最低,我雖服輸,二哥、三哥卻不肯服。多半他們都要和你試試。”

令狐衝道:“咱二人拆了十幾招,四莊主一招未輸,如何說是分了勝敗?”丹青生搖頭道:“第一招便已輸了,以後這一十七劍都是多餘的。大哥說我風度不夠,果真一點不錯。”

令狐衝笑道:“四莊主風度高極,酒量也是一般的極高。”丹青生笑道:“是,是,咱們再喝酒。”眼見他於劍術上十分自負,今日輸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後生手中,居然毫不氣惱,這等瀟灑豁達,實是人中第一等的風度,向問天和令狐衝都不禁為之心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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