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回到漢朝當老師 作者：郝趙 (已完結)

第140章 現場直播

    燕銘這一覺睡的很是香甜，在他身邊，田喜半摟著他的脖子，一張俏臉壓在他經常隨軍鍛鍊而漸漸壯碩起來的胸口。

    到底是年輕氣盛，燕銘在睡前狠狠的折騰了田喜一番。兩個人都滿足的睡著了。這一睡就是一夜。

    第二天一早，燕銘就被外面的梆子聲震醒。

    梆子聲，是冶鐵莊工人起來工作的聲音。可這一夜卻又一些人沒有睡覺。那就是張三兒帶領的那一夥人。

    他們忙碌了一夜，終於把打樁機所有的零件，按照燕銘所交代的尺寸打造出來了。一個個連軸和凸輪就那麼擺放在地上。

    燕銘心中也記掛著這件事兒，簡單洗漱了一下，給田喜蓋上了薄被，自己就關門出去。

    直接來到了鐵匠營，老遠的就看到張三等人拖著疲憊的身子，蹲在一邊。在他們身邊，是燕銘自己設計的零件，所以他一眼就認出了這些東西。

    「燕侯！」張三眼睛尖，一下就看到了燕銘。彈簧一般的從地上跳起來，小跑過來，說道：「零件兒都弄出來了，組裝還是要侯爺您指導一下。」

    燕銘點了點頭，還沒等開始幹活兒，范臣就從後面趕來了。他的眼圈兒有些青，沒有精神頭，一看就是晚上沒睡好覺。

    「侯爺早。」范臣拱了拱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燕銘皺了一下眉，問道：「咋了？」

    「啊！沒啥！」范臣支吾了一下，臉上的愁容更多。

    對這個范臣，燕銘早就領教過。是個外表忠厚，內心雞賊的傢伙。和許多老百姓一樣，聰明沒有壞心眼兒。

    「有話說，有屁放。若是現在不說，以後也別和我說。」燕銘說了這話，轉身就去研究那些零件兒。

    「侯爺，是這樣的。昨天就傳開外面的軍隊是看著咱們這群人的。昨日有幾個人試著出去走走，都被建章營的人給攔了回來。他們私底下都說，侯爺教會了咱們煉鐵，原本是好事兒，可現在確害了咱們呢。許多人都沒了幹活兒的精神！」范臣小聲說道。

    燕銘斜了他一眼，冷聲說道：「這話是他們說的，還是你自己說的呢？」

    看到燕銘那仿若洞徹心扉的眼神，范臣乾笑了一下說道：「有的是他們說的，有的是我心裡想的。嘿嘿！」

    「別瞎想了。你們放心幹活兒。只要活兒好，建章營的事兒我來解決。」燕銘說道。

    范臣還是有些支吾，燕銘一翻眼睛，沒好氣的說道：「咋？我說話有不作數的時候麼？」

    「自然沒有。」范臣連忙賠笑，卻沒有走開，而是看著張三他們弄出來的零件兒。

    燕銘也沒趕走他，自己蹲下來檢查零件。雖然是鐵匠營最好的工匠趕製了一夜打造出來的零件兒，卻不如後世最簡單的數控機床幾分鐘搞出來的零件兒精度。

    燕銘挨個看了看，估摸了一下，勉強也能組裝上。應該是能夠正常使用，就是不會如最初設計的那樣省力。算是一點小瑕疵。

    「來吧，咱們幹活兒！」燕銘吼了一聲，脫下了自己的長袍，甩手扔給了范臣。

    范臣接住燕銘的長袍，試探著說道：「侯爺，這活兒還是我來幹，您只要看著就行。」

    「屁話，你懂得怎麼裝麼？」燕銘理都沒理他，招呼眾人，把基座架在了大老陳原來打鐵的方台之上。

    「這第一個人力打樁機，就放在大老陳的平台上，如果成功，就可以量產。」燕銘說著，張三等人也聽不懂什麼叫『量產』，只知道幫著他幹活兒。

    大老陳也起來了，笑嘻嘻的湊過來幫忙。

    這第一個打樁機安裝在他的工位上，說明燕銘對他的認可和重視。

    沒有螺絲，燕銘把所有的東西都是用最簡單的方式方法連接在一起的。他相信隨著這種簡單的機械越來越多，終究有一天，冶鐵莊會成為最為先進的地方。

    鐵軸很沉，眾人七手八腳才把它抬到指定位置，藉著是凸輪，轉盤……

    經過一次次調整矯正，忙活了一個上午的時間，燕銘終於帶著人把這個簡單的人力打樁機給組裝完畢。

    看著一個帶著轉盤的怪物站在了大老陳的工位上，所有的鐵匠都帶著期待的眼神。尤其是張三兒等人，根本就沒有聽燕銘的話去休息。他們想親眼看看自己連夜趕製出來的東西有什麼效果作用。

    「試試！」燕銘手握住輪盤的扳手，微微用力，那輪盤就轉動起來。輪軸帶動著凸輪旋轉，架在另一邊的大鐵錘就在槓桿兒的帶動下，一下一下的抬起，再落下來，狠狠的砸在了工作台上。

    大老陳看的眼睛都直了。

    「快點兒，有沒有加熱的鐵胎，我要試試這東西。」大老陳吼著，自己拿著鐵鉗，直接到加熱爐中夾出一塊兒燒紅的鐵胎，放到了工位上。

    燕銘依舊搖著輪盤，大鐵錘一下一下的落在了下邊的鐵胎上。

    「侯爺，速度能快點兒麼？」大老陳問道。

    「當然！」燕銘說話間，搖著輪盤的速度就加快起來，大錘在槓桿兒的作用下，瞬間加快了頻率。

    大鐵錘落下的速度和頻率，遠遠不是人力所能做到的。就是有強壯的人能夠做到，可也絕對不能持久如同機械一般。

    「侯爺，給我試試行不！」大老陳看的手癢，忍不住問道。

    燕銘示意他來接手，自己往後退了兩步。

    大老陳一手操著火鉗，夾住了鐵塊兒。另一支掄錘子的手搖起了輪盤，開始還有些不適應。

    可這種簡單的操作，他只是適應了一會兒，就已經熟悉了打樁機的操作。搖著輪盤的手，越來越快。大錘子也越來越快速的砸了下來。

    剛剛的鐵塊兒原胎已經在一瞬間就被砸扁，在大老陳有意的控制之下，變成了一塊兒條形鐵片。

    大老陳隨手把鐵片送到加熱爐加熱，再次搖動輪盤，把打長的鐵片折了過來，再次打造起來。原本要很久才能摺疊一次的鐵塊兒，在他的手中，竟然不到一刻就已經摺疊打造了一次。

    按照這種速度，打造百煉鋼會更快，燕刀的產量也會更多。

    「侯爺，這機器真的是太好使啦！」大老陳笑著，這樣打起鐵來，簡直不要太輕鬆。

    眾人都圍著中間的打樁機，看著大老陳手中鐵塊兒快速的變形，僅僅一個半時辰，一塊兒精鐵就已經被大老陳打造了上百次的摺疊，形成了燕刀的雛形。

    「大老陳，把這燕刀給本侯打造出來。到時候再找一柄環首刀試試，看看鋒利程度怎麼樣！」燕銘意氣風發的喊道。

    此刻，所有圍在打樁機邊上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大老陳的工作台上。這個簡單的機械，已經讓眾人震驚的掉了下巴。

    不光是他們掉了下巴。在他們身後，也來了一群人。為首的正是劉徹。

    劉徹看著那上下翻飛的大錘，也是張大了嘴。比見到神仙還要吃驚。因為他沒有讓任何人稟告，所以燕銘等人並不知道後面，皇帝劉徹在看著他們現場打造燕刀的直播。

第141章 羊公公

    打樁機出現的的確是太過神奇，神奇到周圍的人都神情專注的看著那上下翻飛的大錘把鐵胎給碾壓的漸漸出了形狀。

    比這先進一萬倍的機器，燕銘也見過。可這個機器是他自己設計製造的，意義完全不一樣。所以，燕銘比別人看的更是認真。

    上一輩子，做了兩年的機械設計，什麼資源都不能動用。只是簡單的在電腦上畫圖。畫完圖，圖紙就被拿走，加工。他自己設計的東西都沒見過幾樣兒。

    如今這台完全自主設計的打樁機讓燕銘的心有些激動。自打做輔導以來，他以為自己完全忘記了機械設計的東西。沒想到這些東西卻如同生在了骨子裡一般，需要的時候，就自然湧了出來。

    燕銘有些感謝自己對機械天生就有些通透的天賦。

    「大老陳，本侯來給你搖輪盤，你就負責專心打鐵。咱們看看兩個人配合的話，多久能打造一柄燕刀。」燕銘擼起了袖子，露出了胳膊，上前抓住輪盤，按照大老陳要求的速度旋轉起來。

    「好！我大漢的侯爺若是人人都能如燕侯這般。何愁大事不成！」劉徹再也忍不住，一聲喝彩響起。

    所有人都轉身，看到了後面皇帝。

    雖然不是誰都認識皇帝，可看到澄心恭敬的站在皇帝身後。一個彪悍的護衛，雄糾糾的侍立。一個中年健壯的老將也在一邊畢恭畢敬。誰都知道劉徹的來頭不小。

    燕銘轉身，看到了劉徹。

    「陛下，臣這裡……」燕銘的話還沒說一半兒。

    劉徹就已經打斷了他的話，大聲說道：「燕侯，你和這位鐵匠老哥把這燕刀打出來就好，其他虛禮，可不必了。」

    眾人哄的一聲，這才知道來的是皇帝，都要下跪。

    劉徹一擺手，笑道：「今日朕高興，所有虛禮都免了。」

    大老陳更是如同打了雞血一般，臉上的都紅潤起來。被皇帝叫了一聲『鐵匠老哥』，他的骨頭都輕了幾分。

    平台上，叮叮噹噹的聲音響個不停，大老陳手中的鐵胎最終成型，按照燕銘的要求，打造的是一體燕刀。也就是說刀柄都是精鐵打造，和刀身一體，防止斷裂滾動。

    「拿去開刃，裝上刀柄。試刀！」燕銘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這一陣搖動打樁機的輪盤倒是不費力。只是在中央的加熱火爐跟前，燥熱難免，一身汗那是必須的了。

    「燕侯，這是什麼機器？」劉徹看著燕銘設計出來的打樁機，有些躍躍欲試的樣子。

    他身後，公孫敖和李廣也帶著問號的看著燕銘。至於更後面的李當戶則有些傻了。這種機器昨天他還沒有看到，沒想到一夜之間就被燕銘鼓搗出來了。

    「原來叫打樁機，按照它現在的用途，應該是叫做打鐵機呢！」燕銘擦著汗，笑著說道。

    「你這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竟然能搞出這樣的機器。」劉徹實在是有些看不透燕銘。這種看不透讓他這個皇帝有些沒有安全感。

    燕銘敏銳的察覺到劉徹的一絲不安，接茬兒說道：「這東西並不難。將來在弘燕堂，會開設專門的課程教給所有學員這些東西。就是最普通的人，經過系統的學習，也能掌握這些簡單的機械技術。」

    「你是說這東西誰都能學會？」劉徹試探著問道。

    「當然，若是陛下想學，臣可以教。」燕銘說到這，湊近了一點兒，以僅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陛下若是學，學費可打八折。」

    「八折？」劉徹根本不懂這個詞兒是什麼意思，一時間倒是有些發愣。

    不過他也明白，燕銘應該沒和他說謊，這東西卻是是技術，只要想學，一般人都能學會。這也就說明，燕銘並不比很多人聰明。

    看著劉徹，燕銘還是暗嘆一聲。皇帝的位置雖然好，可卻沒什麼樂趣。疑神疑鬼，需要算計的事兒太多。

    「當戶將軍，你想試試這機器麼？」燕銘看到後面的李當戶伸長了脖子，往前看。他立刻喊李當戶過來試試打樁機。

    這樣一來，君臣二人之間的事兒就輕鬆轉移了過去。

    李當戶年輕的時候，就喜歡自己打造鐵器。如今看到了這個東西，又聽到燕銘喊他立刻答應一聲，跑了過來，大聲說道：「還真是想試試呢！」

    劉徹聞言，也笑道：「早就聽說李當戶懂得打鐵，今日朕倒是能開開眼界。」

    李廣原本想呵斥李當戶，可看到劉徹都同意了，也就憋了回去，任由李當戶拿起火鉗，到中間加熱爐之中取出了一塊兒燒紅的鐵胎。

    「燕侯，這機器讓我自己來操控好麼？」李當戶小心翼翼的問道。

    燕銘笑道：「機械，又不是什麼金貴的東西。」說話間，已經鬆開了輪盤的把手，讓李當戶自己控制打樁機，打鐵。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大老陳已經跑了過來。手中托著的，正是那柄剛剛打造過的燕刀。

    「請陛下借護衛的刀一用。」燕銘拱手說道。

    劉徹點了點頭，後面的公孫敖就走了出來，從腰間抽出了環首刀，刀柄朝外遞給了燕銘。

    燕銘搖了搖頭，笑道：「耍刀我可不會。這裡有李廣將軍，您還是拿著環首刀，和李將軍試試吧。」

    說著，燕銘把打造好的燕刀送到了李廣的手中。

    李廣倒拿著燕刀，後退了幾步，這才對著劉徹一抱拳。看到劉徹點頭，他再次退了幾步，這才把燕刀握在手中，隨手抖了幾個刀花，已經是風聲嚯嚯。

    「將軍好刀法！」公孫敖誇讚一聲，手中的環首刀已經舉起，向著李廣劈砍過去。

    李廣的燕刀向上一撩，燕刀掠過了環首刀，發出了叮的一聲輕響。

    公孫敖只覺得手中一輕，脖子上一涼。再看之時，自己的環首刀已經斷為兩截。而李廣的燕刀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之上。

    「好！太好啦！」劉徹拍手大笑。

    李廣立刻撤了刀，把刀柄向著劉徹遞過去，同時說道：「燕侯打造的燕刀，的確是殺敵良兵！這刀修長沉重，刀鋒更是鋒利無比，堪稱寶刀。不禁適合劈砍，刀劍的角度，也適合穿刺。若是在戰場上，這刀能發揮巨大的作用呢！」

    李廣是征戰經驗豐富的老將，他都這麼誇獎燕銘所打造的燕刀。這刀的品質自然不一般。

    「這等好刀，用上這打樁機，多久能打造一柄呢？」劉徹雄心勃勃，雖然被竇太皇太后壓制，一旦脫離了範圍，這種野心立刻就有滋生的趨勢。

    「大概兩個時辰能打造一柄刀。一天工作四個時辰的話，一個人應該能打造四柄這樣的燕刀。」燕銘計算著。

    「一天工作四個時辰太少了。十二個時辰怎麼也得干六七個時辰才是。」范臣陪笑道。

    燕銘一愣，這裡已經不是後世，沒有八小時工作制呢。

    「前提是都要有這打樁機。這種機器要夠多才好。」劉徹一下就看到了問題的關鍵。

    「機器加班加點的話，一日一夜能建造一套。」燕銘掐指算了一下。

    「報——」君臣正在興頭上，突然有人在外面大聲報告。

    「什麼事兒？」李廣皺了皺眉，呵斥道。

    「長樂宮內侍羊公公求見！」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沉厚之中帶著絲絲金鐵交擊的聲音。

    「長樂宮，竇太皇太后？」燕銘和劉徹對視了一眼。難道長安城出了什麼大事兒？否則竇老太皇太后絕對不會輕易派出羊公公前來。

第142章

    對羊公公，燕銘也是很好奇。

    他第一次聽說羊公公，就是在嫣然的口中。那是新婚之夜，澄心奉旨聽房被他發現之後展露了一點兒小身手。

    事後嫣然告訴他，羊公公才是最厲害的存在。澄心這兩下子都是跟羊公公學的。燕銘就留意上了羊公公這個名字。

    「快請羊公公。」劉徹的神態也一下恭敬起來。這個桀驁不馴的少年天子，雄心萬丈，很少有什麼是能讓他敬畏的。可看他的神態，對這羊公公，那是發自內心的尊敬。

    「陛下客氣啦！」羊公公人還沒露面，隔著眾人就聽到了劉徹的說話，遙遙的答應著。

    燕銘吐了吐舌頭，如果當初劉徹要是派這個老傢伙去偷聽房事，自己是決計發現不了。突然有一句話落入了燕銘的心頭：老而不死是為妖。

    這羊公公就是一頭山羊變的妖精。

    乾瘦的身軀，一個長長的內侍長袍罩在上面個，似乎隨時都能滑落。脖子上都是褶子，長了毛兒的話，真的和山羊的脖子差不多長。

    在瘦長的脖子上，有著一個和山羊有百分之八十相似度的腦袋。尤其是髮髻兩邊，各有兩撮不服輸的頭髮，傲然挺立，就如同山羊的腦袋一般。

    一臉的褶子，微微一笑就能夾死蒼蠅一般。最明顯的是下巴上的一縷山羊鬍，昭然若揭的說明他就是名副其實的羊公公。

    「陛下，老奴來的突然，還請陛下見諒呢！」羊公公一抱拳，渾身都要散架一般。尤其是那寬大的袍子，讓燕銘覺得似乎一陣風過來，就要把這老頭子吹的灰飛煙滅。

    「不妨事，羊公公辛苦趕來，定然是出了什麼事兒？」劉徹表面上淡定，心中對羊公公的來意也拿捏不準。

    羊公公低頭，嚴肅的說道：「這次太皇太后讓老奴緊急趕來，還真是有一件急事兒。就是那車師國突然來了使臣。」

    說道車師國的使臣，燕銘的眼睛就是一亮。

    那群車師國的使臣，昨日從冶鐵莊路過，還被李當戶嚴密監視，防止他們半路跑過來搞事情。現在看太皇太后腳前腳後的派了羊公公過來找皇帝，似乎這車師國還真是來搞事情的。

    劉徹微微皺眉，車師國的使臣即將到來，他不是不知道。

    車師國，不過是大漢西疆的一個小部落國家。西出玉門關數百里，就是車師國的境內。現在還沒有打敗匈奴，也沒有建立什麼安西都護府。西出陽關、玉門關之後，就是羌人和車師國的地方。

    羌人的勢力還算強大，國策一般不會受到匈奴的影響。而車師國這樣的小國和小部落就完全不一樣了。他們就如同牆頭草一般，那頭風大就往哪頭倒。

    尤其是大漢建國以來，高祖劉邦被匈奴曾經大敗過，若不是陳平想出了奇計，恐怕都不能全身而退。

    那一戰奠定了大漢日後的行事基調。對匈奴的政策，就是和親。超過半個世紀的和親政策，使得大漢對周圍各個小部落的威信漸漸減弱。倒是信奉武力的匈奴，愈加的強大。對周圍小部落小國家的控制似乎說一不二。

    如今羊公公急匆匆的趕來，定然是車師國有使團來者不善。

    「車師國的使臣有什麼要求麼？」劉徹皺眉問道。

    羊公公看了一眼周圍，還沒等說話，燕銘就笑道：「陛下勞累，公公年高，咱們還是進屋坐下來慢慢說。」

    燕銘的這一提醒，劉徹立刻明白。

    范臣不愧是個老油條，立刻說道：「咱們冶鐵莊中有文書辦事兒的地方，請陛下、侯爺隨我過來。」

    燕銘聽他說『辦事兒的地方』就想笑。想到昨夜和田喜辦事兒，倒也真是有『辦事兒的地方』。

    冶鐵莊到處都是工棚，除了燕銘住的地方，就只有一處大廳，是平日裡記錄工況的地方。如今人早已經奉命離開，空出來給皇帝劉徹。

    「讓張三兒等人先趕製幾個打樁機。其他人該幹什麼幹什麼。」燕銘吩咐范臣。

    等范臣走了，沒有了閒雜人等，羊公公這才說道：「車師國的使者進入長安之後，太皇太后老人家就安排老奴出去打聽一下來者是什麼情況。」

第143章 李少君

    「老奴聽說，燕侯也是占卜的大行家呢。就連一向目中無人的趙綰王臧都說你神算。還有司馬相如，也對你讚不絕口呢！」羊公公悄聲說道。

    燕銘連忙拱手，笑道：「您老可不能再小子面前稱呼『老奴』。至於趙綰王臧所說的，不過是因為小子在他們面前耍了點兒手段罷了。如果羊公公願意瞧瞧，有機會來咱們弘燕堂，燕銘給您親自表演。」

    羊公公山羊一樣的老眼精光一閃，之後就露出了慈祥的目光，笑道：「難怪太皇太后老人家時刻把你掛在嘴上。的確是個好後生。不過你這打造燕刀的手段，沒第一時間告訴太皇太后，老人家可是很不高興呢！」

    燕銘微微一怔，沒想到竇太皇太后手伸的這麼長。打造燕刀的事兒竟然也沒能躲過她的盤問。

    這老太太，燕銘還是很有好感的。但是年輕人做事兒，有的時候真的很討厭被人掣肘呢！羊公公倒是一片好心，這個情不能不領。

    「多謝羊老的一片提攜，燕銘感激不盡。」燕銘小聲說道。

    羊公公大有深意的看了看燕銘，笑道：「不妨事。這幾日打造幾把好刀，老夫估摸著，你用得著呢！」

    「一定！」燕銘知道，羊公公這樣混跡於深宮的老者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有其現實意義的。所以他決定讓大老陳精心打造幾把好刀，一定要千錘百煉的。

    看著劉徹的車架急匆匆的離去，燕銘嘆了一口氣。這傢伙來的匆匆，去的匆匆。冶鐵莊外面那兩千建章營的軍馬還沒有整出去呢。

    看來自己還真是要到長安城去一趟。冶鐵莊是自己的，這裡面的兄弟都是自己的手下。讓他們整日沒有安全感的幹活兒，這不符合燕銘的行為準則。

    「大老陳，連夜給我打造燕刀。張三兒，你帶著人繼續做打樁機的零件兒，越快越好。」燕銘紅了眼睛。

    自己的兩個兄弟馬上就要深入匈奴腹地，自己一定不能拖後腿。

    衝鋒陷陣，他做不到，但是提供好的刀劍和馬鞍馬鐙，燕銘自問還是能做到的。匈奴的地形圖一定要弄回來。將來做沙盤用。

    燕銘心中早就有打算，將來弘燕堂的孩子學習軍事，就用匈奴的地形來演練征戰進退的操作。用不了太久，就會培養出一批專門打匈奴的將軍。

    剩下的日子，就是按部就班。

    燕銘把冶鐵莊的管事的都叫來，給這群傢伙講解了一下怎麼流水作業。然後監督這他們實際操作了一天的流水作業方式，看到工人們學習的都很快。他就放心了，轉身回去摟著田喜補覺去了。

    「燕侯的方法真的很好！」

    「這種流水作業，各司其職，大大的加快了加工速度。」

    「別看燕侯年紀小，可人卻不簡單呢。」

    「是啊，聽說他能掐會算，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載……」

    燕銘在睡夢之中，也打了好幾個噴嚏。不知不覺中，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神棍的名聲已經傳了出去。

    長安城，典屬國隸屬驛館之中，一群衣著明顯不同的胡人居住了一個院落。

    所有的胡人都在忙活打掃院落，只有一個身形修長高大的傢伙，一臉傲然的抬頭望天。看他的樣子，有五六十歲，黑髮童顏，倒是保養有術。

    往臉上看，一張尖臉上，有一對兒細長的眼睛。挺直的鼻子下，有一張嘴唇極薄，唇鋒分明的嘴。

    有這樣一張嘴的主人，一定是能說會道。換句話說，就是一個很能忽悠的主兒。

    「國師，大漢天子派來的使者就在門外，說請國師未央宮一行。」一個胡人從外面跑了過來，腰間插著一柄彎刀，對這男子態度極為恭敬。

    男子自然就是車師國的國師李少君。

    他閉目，昂首傲立，對胡人的話似乎聞所未聞。看那神態，彷彿在捕捉著空氣中某種詭異的信息一般。

    周圍的人都屏氣凝神，等著國師示下。

    良久，李少君才睜開眼，說道：「仙神講究相機而動，如今時辰過了。去回大漢的傳令官，李少君要修道齋戒，明日辰時準時覲見大漢天子。」

    外面的傳令官，正是公孫敖。兩個人只是隔著一堵牆，裡面說話的聲音清晰的傳到了公孫敖的耳朵之中。

    他有些惱火。這個什麼車師國的國師，怎麼看也都是個大漢的子民。可不知道這小子用了什麼法術，竟然成了車師國的國師。

    而且對人態度倨傲，一副你們都是螻蟻，只有我高高在上的感覺。

    「老子就不信，你還有我們老四懂得多。」公孫敖沒等胡人出來回覆，自己轉身就離開了。

    院子之中的李少君耳朵微微一動，似乎聽到了公孫敖離開的腳步聲。他的嘴角泛起了一絲冷笑。

    「本國師讓你們調查的事兒都弄清楚了麼？」李少君微微屈膝，立刻有一個胡人飛身過來，直接趴伏在他的臀下，讓他安然坐在了上面。

    「回國師，在長安，傳說有三個人能掐會算。一個是怪才東方朔，不過他似乎和太尉田蚡不和，就要離開長安，前往極北之地。還有一人是司馬相如，據說也是奇人一位，不過卻被一個叫燕銘的折服了。」

    「燕銘？從進了裡槐縣，一路到長安，就經常聽到人說這燕銘。莫非此人必東方朔和司馬相如還要有名兒？」李少君臉上有一絲不悅。

    「是，據說此人是真的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載。而且深得皇帝的寵幸。恐怕這個燕銘才是我們此行的最大阻礙。」

    「無妨！」李少君擺了擺手。自從他出道以來，全憑三寸的爛舌頭，說遍天下，吃遍天下。

    這次他主動請纓來大漢朝，就是打算繼續靠著自己的爛舌頭，忽悠大漢年輕的小皇帝，一切都準備好了，誰都不能阻擋。

    「燕銘，不過也是個毛孩子罷了。若是不來招惹老夫罷了，若是敢來，老夫定然叫你失寵，丟人！」李少君盤算著。

    不得不說，這老小子尖臉薄唇，還真特麼的是個老帥哥。若是穿上得道高士的打扮，很少有人能把他和神棍聯繫在一起。

    現在，這個神棍來到了大漢，要忽悠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漢天子。

    「把我煉製的七星寶刀準備好。明日咱們就去未央宮，先給大漢皇帝來一個下馬威。只要這事兒成功，咱們幾個榮華富貴，不虛此行呢！」李少君吩咐身邊的幾個胡人心腹。

    這幾個胡人呲牙跟著笑了起來，其中一個臉上的鬍子因為笑的幅度太大，竟然脫落了一角下來，露出了漢人的皮膚。

    這群混蛋赫然都是假扮的胡人。

第144章 繞不開的紛爭

    兩天的時間，打樁機就立起來兩架，打鐵的速度更快。不光是打刀劍，就是打造各種零件兒，打樁機也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燕銘心血來潮，讓大老陳抽空，用打造百煉刀的方法打造幾柄匕首。這種短小的匕首，適合藏在靴子之中，隱蔽性好，用來偷襲再好不過。

    轉眼，三天的時間過去了。大老陳打造出了四柄匕首，燕銘說這叫四平八穩，四柄正好。就收了。剩下的時間，就是打造燕刀。

    工匠們沒日沒夜的操勞，終於得到了回報。一柄柄燕刀，被安裝完畢，整齊的擺在一邊，看上去極為猙獰有殺傷力。

    澄心圍著燕銘前竄後跳的，就是想要一柄燕銘打造出來的匕首。燕銘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可就是不松口。急得澄心眼淚都要出來了。畢竟他還是個半大小子，心志遠沒有燕銘堅定。

    「澄心，這匕首可是百煉鋼，削鐵如泥，給你放在靴子裡，你要小心腳趾頭被割掉呢！」燕銘在不經意間，把匕首遞給了澄心。

    澄心仿若被雷劈中，一呆之後就要下跪。燕銘一把拉住了他，笑道：「別總跪，我不習慣。這刀子送給你，保護好兩位夫人就是。」

    澄心點點頭，說道：「不止夫人，還有侯爺你。」

    燕銘笑了笑，沒說話。小澄心對自己算是忠心的，就是可惜了這個孩子，好好的小弟弟就被割掉了，一輩子也做不了男人！

    兩個人正在閒扯，外面一匹馬急匆匆的跑了過來，馬上的人還沒等戰馬停穩，就飛身下來，差點摔了個狗啃屎。

    「站住！」守在外面的建章營士兵立刻攔住了來人。

    「奉詔，急詔燕侯入未央宮！」來人尖聲大喊。

    正在冶鐵莊中晃悠的燕銘聽到這聲音立刻辨別出來，來人正是匈滅。

    「走，出去看看。」燕銘說了這話，轉身走向外面。

    澄心在後面緊緊跟隨，看那架勢隨時打算保護燕銘。

    匈滅老遠的看到燕銘，搖擺著雙手，彷彿見到了救星一般，興奮的大叫：「燕侯！燕侯！」

    邊上扶著他的李當戶也直皺眉頭，覺得匈滅的樣子好像是自己給了他委屈一般。怎麼說兩個人也算是相識的。

    匈滅也注意到李當戶的神色，不好意思的笑道：「我這可不是和將軍的，實在是長安城裡的事兒太緊急！」

    李當戶這才面色好看一些，不禁猜測長安城出了什麼事兒，竟然如此緊急。

    「我說燕侯啊，虧你還能安心在這裡打鐵拿穩當。現在長安城裡已經鬧翻了了天了。」匈滅來到燕銘跟前，就一把抓住了燕銘的手，一臉苦相的說道。

    「別著急，淡定。」燕銘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淡定？淡定不了了。」匈滅說道：「陛下是偷著讓我出來找你的。現在車師國的那群人在長安火了呢！」

    「車師國！」燕銘不禁想到了那個李少君。這人是歷史上第一個欺騙劉徹的神棍。也正是他開啟了漢武帝劉徹求仙求長生的歷程。

    「對，就是車師國的國師，那個自稱活了六百年的李少君。這傢伙真是有能耐啊。他說自己能煉石成金，能長生不老，還能預知現在和將來！現在長安城都在傳說他的神蹟呢。有街上老人說，在小時侯就見過這個李少君，當時他就是這般摸樣。」匈滅說的神乎其神。

    一邊的澄心聽著面色鄭重，說道：「看來這李少君真的是神仙呢！」

    「是啊，自古神怪之事就不絕於耳，如今竟然真的出現了活神仙。當真好想見一見呢！」李當戶也一臉嚮往的說道。

    燕銘幾乎要噴出一口老血。

    這兩個傢伙一唱一和的，若不是知道他們並非李少君的托兒，燕銘真的會懷疑這兩個傢伙和李少君一夥兒有關。

    「是誰說少時見過李少君，就長這個樣兒的？」燕銘問道。

    「這人是武安侯坐下的一個幕僚，具體名字我還真不清楚，倒是可以找籍福打聽一下。」匈滅說的這個籍福是武安侯手下最得力的一個幕僚，為人極為聰明能幹。

    燕銘在史書上也讀到過這個籍福，的確是個聰明人，而且似乎人還不錯。

    「為何陛下不早點兒詔我去長安。」燕銘皺眉問道。

    「第一天見到李少君，陛下就打算讓侯爺去的。可竇老太后說了，侯爺您也是他的孫子。只不過有個民爵罷了，不能什麼事兒都折騰您。朝中這麼多大臣，平日裡叫囂著建造明堂，搞什麼辟雍，一個個能耐的不得了，這事兒得讓他們處理才是。就是老太后一番話，陛下才沒叫詔您的。如今您再不去，恐怕陛下就被那李少君給遊說的去修仙了呢！」匈滅焦躁的說道。

    燕銘原本還以為匈滅這麼著急的過來，是劉徹搞不過李少君，想要自己出手幫助。沒想到竟然是李少君把劉徹忽悠的要去修仙了。這個結果很讓他意外。

    「那陛下為何還讓你來叫我。跟著他修仙就是。」燕銘笑嘻嘻的說道。

    匈滅知道燕銘和劉徹的關係不一般，只好賠笑說道：「我的侯爺唉，您就別和我玩兒嘍。如今滿朝的大臣都說不過，鬥不過李少君。皇帝對他的話也信了幾分，是竇嬰丞相和趙綰商量，才決計要請你去看看這李少君的。」

    「既然這麼急，走吧。」燕銘擺了擺手，讓澄心去備馬。他自己則讓李當戶點了十幾個隨從護身的兵士，讓他們配上剛剛打出來的燕刀。

    和老范交代了一下生產出來的燕刀直接送茂陵胡騎校尉軍之中，這才帶著田喜，直接向著長安出發。

    建章營的士兵早就知道李當戶的刀是極為鋒利的燕刀，一直都羨慕。如今跟著燕銘竟然每人一柄燕刀，一個個都喜出望外。

    一路上，燕銘沒有想李少君的事兒，而是想到了竇太皇太后。這老太太執意不准劉徹詔自己進宮，其實並不是多麼愛護自己，而是想給那些儒生一些難堪。

    趙綰王臧最近風頭鵲起，竇嬰、田蚡也都是親近儒家的權貴。而竇老太后支持的卻是黃老之術，這種矛盾是不可調和的。

    說白了，這是信仰不同。就如同當今阿拉伯世界伊斯蘭國家一樣，到處戰亂都是因為信仰的神不一樣。

    竇老太后信的是天下第一的老子，而趙綰王臧竇嬰田蚡包括小皇帝劉徹信奉的都是孔子儒家那一套。

    至於信孫子的，估計只有衛青這樣的名將了。

    燕銘一路之上，只是想著如何解決這次紛爭，卻絕對沒有想捲入這紛爭之中。儒道之爭，在漢武初期，那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這場戰爭，儒家暫時失敗，流血死亡告終。卻為日後劉徹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做了強大的鋪墊。

    在燕銘的心中，還是原來的想法。文化，不怕多元。只有多元的文化，才有最大的包容性，才能讓大漢名族走向世界。

    這中間的平衡，燕銘還找不到。既然他找不到，就不會輕易捲入這場讓人屍骨無存的紛爭之中。

    「我的目標就是李少君。收拾了他，剩下的事兒，還是讓劉徹和太皇太后慢慢玩兒吧。反正一個有權利，一個有時間。」燕銘看了看天空，天高雲淡，太陽有些耀目。

    「走你！」打馬揚鞭，目標長安。

第145章 試刀

    長安城依舊繁華如昨，只是這繁華之中，到處都是議論的一個人——李少君。

    現在，李少君成了長安街頭一個風雲人物。他的事蹟再被到處傳說，甚至有說此人三頭六臂，目如銅鈴口如闊海的。

    燕銘騎在馬上，聽著街頭巷尾的閒散百姓談論著李少君，不禁想笑。消息閉塞的時代，最有效率的自然就是以訛傳訛的謠言。

    還沒等到未央宮，就被一個身穿灰袍的乾瘦身影攔住了去路。身邊的燕平剛要呵斥，就被燕銘一把攔住。

    看那乾瘦的身影，顫巍巍的樣子，燕銘就想到了羊公公。

    果然，轉過身，就看到羊公公那特有的山羊臉。

    「小子，來的挺快。」羊公公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羊老有何指教？」燕銘連忙下馬，抱拳說道。

    「沒有，就是問問，你打造的刀結實不結實。不結實的話，太皇太后讓我給你帶來一把！」說著，羊公公手腕一翻，一柄短刀如同變魔術一般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這魚腸劍，刺殺過無數的大人物，飲血無數。鋒利無比，也算得上寶物了。太皇太后讓我給你送過來。」羊公公拇指一彈，短刀從刀鞘之中蹡的一聲蹦出了一截，頓時一股森冷的寒氣洩露出來。

    「好刀！」燕銘眼睛微微一眯，這刀雖好，也不過是火候掌握的好，和自己打造的燕刀、匕首還是沒法比。

    雖說越王勾踐的青銅劍歷經千年依舊鋒利，可那樣的兵器只有一柄，如今已經不復存在。一般的所謂神兵利器，不過眾生而。

    燕銘一伸手，接過魚腸劍，順手抽了出來。

    寶劍出鞘，龍吟聲響起。燕銘眯著雙目，仔細觀察一番，突然笑了。古人也很聰明，知道利用聲勢博眼球。

    看到這柄短劍，他才知道為何好劍都有龍吟之聲。不是神劍通靈，而是劍鞘之中另有機關。在拔劍的時候，裡面的凹凸不平的摩擦使得劍身震動，在離開劍鞘的瞬間，自然會因為震動而發生，產生劍鳴！

    「這劍鞘設計的妙！」燕銘讚歎著，順手把魚腸劍遞給了身後的澄心，說道：「給羊老試試劍，我看看這劍鞘。」

    澄心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一提膝的瞬間，手中就多了一柄寒光四射的短匕首。

    「嚓！」一聲輕響，澄心那經過千錘百煉的匕首瞬間斬落在魚腸劍的鋒刃之上。一代名劍魚腸就這樣在刃對刃的情況下，被攔腰斬斷。

    羊公公活了幾十年，見過無數的刀劍，魚腸算是他見過的劍中上品。被竇老太后珍藏。如今拿出來對付李少君所呈獻的西域之劍，似乎在伯仲之間。

    如今竟然被澄心手中一把看似普通的匕首輕鬆斬斷，這已經超出了羊公公的認知。雖然他內心震撼，可畢竟見過大風大浪，面上的表情絲毫沒有變化，只是淡笑道：「好刀。這樣的刀也只有燕侯能打造出來。」

    「羊老是武術大家，晚輩這裡還有一柄匕首，不如送與羊老。」燕銘說著，一招手，身後的燕平早就拿出了一柄帶著牛皮套的匕首遞給了燕銘。

    燕銘雙手捧著，送到羊公公手中。

    羊公公伸手接過匕首，輕輕抽了出來，和澄心的的確一模一樣。不禁笑問道：「這樣的匕首，燕侯還有多少？」

    燕銘笑道：「還有兩把，自己留著防身啦！」

    「賊小子。這匕首老夫就不要嘍。幫你帶到長樂宮，送給竇老太皇太后，你可有什麼話兒要我給你帶過去麼？」羊公公說道。

    燕銘沉吟了一下，說道：「請羊老轉告太后老祖母，只要燕銘在，就算拼了一腔熱血，也會保證大漢無虞。」

    「傻小子，話說的倒是好聽。血都拼了，還拿什麼保護天下。」羊公公邊說邊走，看似不經意的一抬手，一道小石子飛了出去。

    路邊的矮牆後面，一個人應聲而倒，額頭正中已經被石子射穿，一點血跡汩汩的往外流淌。看面目正是一個胡人。

    「這畢竟還是我大漢的都城，手腳放老實點兒。老頭子見慣了風浪，不畏鬼神呢！」羊公公彷彿在對著空氣說話，聲音都在顫抖。

    燕銘一陣惡寒。

    這胡人顯然是暗中監視自己的，竟然被羊公公隨手除去。看來遍尋大漢朝廷，倒是這羊公公和自已一樣，對鬼神之說一點兒不信呢！

    前方不遠就是未央宮，宮外死了胡人。四周行走的百姓卻不慌不忙。更有幾個人上去抬起了胡人的身體就走。

    燕銘這才注意到，周圍的百姓竟然都是假的。那都是大漢的軍士。

    看到這種景象，燕銘心倒是安下了。

    有這種佈置，說明小皇帝沒有鬼迷心竅的被李少君忽悠。

    「田喜，你先回家。我和澄心進宮。」燕銘說道。

    田喜點了點頭，剛剛看著慈祥的羊公公舉手殺人，已經嚇壞了她。燕銘讓燕平帶她回家，是最好的安排。

    「剩下的兩柄匕首給我。」燕銘把匕首從燕平的手中要過來。這才帶著建章營的隨從，向著未央宮行進。

    宮門外，李廣正在原地轉圈兒。

    一大早匈滅就去找燕銘，按理說也該到了。未央宮之中，劉徹已經發火幾次，罵的趙綰王臧等儒生不敢露面。

    就是竇嬰和田蚡也是站在大殿門口不敢進去。

    看到了燕銘，李廣的臉上露出了解脫的神色。不知道何時，一向無所畏懼的李廣把燕銘放到了至關重要的位置上。這一點，就連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燕侯，快些進宮，陛下已經等你多時了呢！」李廣急匆匆說著，一邊讓人開門。

    燕銘和李廣拱了拱手，沒有多說什麼，直接進了未央宮。

    轉過層層迴廊，終於來到了大殿之外。竇嬰和一個身材適中，臉上留了兩撇鬍子的中年男人站在外面，看到燕銘立刻迎了過來。

    還沒等竇嬰開口介紹，邊上的中年男人就一臉堆笑的說道：「這位就是傳說中的燕侯吧！田某久仰大名，無緣相見，今日見到，真是三生有幸呢。」

    燕銘用大腳趾頭也猜想的到這人就是田蚡。都說田蚡圓滑，看來當真如此。若不是自己深得劉徹信任，讓他說出這幾句話恐怕比登天還難。這是個真小人。君子能得罪，小人得罪不得。要得罪，就要準備弄死他。

    燕銘現在沒有準備弄死田蚡，所以他不會得罪田蚡。立刻拱手笑道：「勞煩太尉再次等候，燕某折殺了！」

    「是燕銘來了麼？趕快進來。」大殿之中傳來了劉徹氣急敗壞的聲音：「讓他自己滾進來。」

    燕銘故作害怕的答應了一聲，一溜小跑，急趨進了未央宮的大殿。

    劉徹就坐在大殿之上，正吃著肉，喝著酒，臉上帶著笑意的看著燕銘。這種反差讓燕銘很意外。

第146章 呂后和竇後的區別

    「過來，一起吃點兒。」劉徹招呼著，一點兒皇帝的樣子都沒有。若不是與生俱來的皇家氣息經過幾代人已經沉浸到骨子裡了，他看上去就是個混混兒。

    燕銘沒客氣，走過去，一伸手把兩柄打造好的匕首拍在了龍案上，這才伸手撕了一塊肉就塞進嘴裡，也不客氣，直接拿過劉徹的酒樽，飲了一大口。

    「好刀啊！」劉徹抽出了匕首，輕輕的在龍案上刮了一下，一塊兒桌角就被削掉。這樣的鋒利讓他忍不住的讚歎起來。

    「比李少君的刀怎麼樣？」燕銘問道。

    「應該完勝他的刀吧！」劉徹頓了一下說道：「私下裡有幾個大臣和李少君試過刀，咱們的官方佩刀是完敗。不過你這匕首或者是燕刀隨便來上一把，應該輸不了。」

    燕銘點了點頭，收起了一柄匕首，留下一柄說道：「這一個送給陛下防身。」

    劉徹微微一怔，剛要說自己是皇帝不需要防身，可一轉念還是收了起來。看著燕銘把匕首藏到了靴子裡，他也如此傚法。

    完事兒之後，君臣二人相視大笑。

    正在開心的時候，燕銘的笑聲戛然而止，一臉正色的問道：「陛下，你派建章營的人過去，算是怎麼回事兒？難不成當我冶鐵莊的人都是叛國賊不成麼？」

    劉徹微微一怔，笑道：「先不說這個，咱們先說說李少君。」

    「這個問題說不過去，李少君我才不管。」燕銘放賴道。

    劉徹臉色一沉，冷聲道：「你莫非以為朕不敢殺你？」

    燕銘抬頭看了看劉徹，笑道：「陛下雄才大略，殺人該是隨手而為之，哪裡有不敢殺之理！」

    看到燕銘軟硬不吃，劉徹也沒有辦法，他真的捨不得燕銘這個還能論交情的朋友。如果殺了，這樣的朋友恐怕再也找不到。還有就是竇太皇太后和嫣然也會來鬧。

    嘆息一聲，劉徹說道：「好吧，你說那些工匠不看住了怎麼辦？」

    「好辦啊！陛下只需要在長安城外圍畫出一塊地方，給工匠們建造家園，然後每家分給一塊上好的土地。這樣恩威並施，鬼才願意背叛大漢，把冶鐵的方法說出去。」燕銘說道。

    「萬一別人給的更豐厚呢？」劉徹說道。

    「沒有萬一，他們每個人掌握的不過都是冶鐵技術中的一種，關鍵的東西還在我這。」燕銘篤定的說道。

    「萬一你也別人家收買了呢。」劉徹笑道。

    燕銘白了他一眼，敢於白皇帝一眼的，估計也就只有燕銘。

    「信不信本侯現在就去投靠匈奴。」燕銘也笑道。

    「啥時候去？」劉徹問道。

    「等解決了李少君，燕刀和馬鞍馬鐙打造出來再去。我給公孫敖做後衛怎麼樣？」燕銘說道。

    「你小心點兒，別人都還好說。你可不能出岔子，否則朕會心疼的。」劉徹這回說的是認真的。他擔心燕銘，這是真正的感情流露。

    「放心，命大著呢！你那邊的弩機做的怎麼樣了？」燕銘問道。

    劉徹點了點頭說道：「弩機做了一百架，都是皇家御用工匠在武庫之中秘密打造的。」

    燕銘伸出了大拇指，對著劉徹說道：「干的漂亮，給你點個贊。」

    「別整沒用的，給朕說說你剛才提到的馬鐙馬鞍是什麼東西？又有新發明了？」劉徹問道。

    燕銘點了點頭，說道：「等我出征的時候，你來茂陵看看就知道了。這東西要在大漢騎兵之中推廣開來。我準備在弘燕堂建造一個檔案室，把這些保密的圖紙都放在一起。還有，將來所有的東西都要流水線作業。」

    「什麼叫流水線作業？」劉徹根本不懂這個詞兒。

    「就拿這匕首來說，鐵胎生產在一個地方，打造在一個地方，刀柄在一個地方，開刃在一個地方。這些地方的工人，只負責單一的工作……」燕銘還沒說完，就被劉徹打斷。

    「這個辦法好，這樣就能最大限度的防止洩密。就算有人洩露，也不影響大局。」劉徹拍著大腿高興的說道。

    果真是聰明不過帝王家，有些事兒根本不用說透，劉徹自己就能領悟過來。

    「燕銘，朕看你比那李少君都像活神仙。咱們的年紀應該差不多，為啥你就懂這麼多？」劉徹有些羨慕的問道。

    燕銘暗想，老子比你多了兩千多年的經驗教訓，也比你先進兩千多年呢。嘴上卻說道：「這些都是知識，弘燕堂就教的。」

    「朕看你這弘燕堂遲早要擠到皇家的太學官學。」劉徹感嘆著。

    「弘燕堂也是為大漢服務的。外族的學員定然不收。」燕銘斬釘截鐵的說道。

    「對李少君，你怎麼看？」劉徹終於說道正題。

    「跳樑小丑而已。若說有點兒才能，也都在嘴上罷了。」燕銘毫不客氣的說道。

    劉徹嘆息一聲，說道：「跟你說真的，這幾日朕真的心癢啊。都已經相信他是活了六百多年的神人了呢。可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你，就覺得還是先問問你，讓你給他下個定論才好。」

    燕銘正色說道：「陛下尊儒，難道沒聽說過一句話『子不語怪力亂神』麼？」

    劉徹一怔，旋即笑道：「可這傢伙說的跟真的一樣，朕不得不信。他還說能煉石成金，朕不由得不信呢！」

    燕銘嗤笑了一聲，說道：「煉石成金這種小把戲不過欺騙小兒的，莫說是煉石成金，就是化水為金，臣也做得到。而且臣保證，臣教出來的學生個個做得到呢！」

    「啊！你這莫非也是神仙之術？」劉徹問完就樂了。

    燕銘也笑道：「陛下，神仙之術並不存在。臣這是科學，只要陛下學了，也會懂得其中的奧妙。」

    劉徹不禁有些嚮往，旋即訥訥的說道：「可田蚡家的一個老幕僚也說幼年曾見過李少君，還是現在的樣子，和他的爺爺一起出遊呢！」

    「事物反常即為妖！臣不信這個李少君活了幾百歲。是真是假，讓臣見見他就知道了。」燕銘最討厭這種裝神弄鬼的傢伙，此時恨不得把李少君抓過來，當場拆穿。

    「這樣，朕安排武安侯田蚡，讓他今晚搞個宴會，到時候你去間接會會這個李少君，看他到底有多大能耐。這幾天老太太可難為死朕了。趙綰王臧更是被她老人家罵的狗血噴頭。」劉徹笑著說道。

    「陛下為何不讓他們努力表現，封住太后的嘴。」燕銘問道。

    「太皇太后也是為了大漢的江山。朕也想明白了，現在還不能和老太太硬抗。讓趙綰王臧他們遭點兒罪，總比掉腦袋強。這兩個小子也不消停，應該給他們點兒顏色看看。」劉徹笑道。

    燕銘點了點頭，眼前的劉徹比歷史上記載的要深邃的多。

    「陛下，臣還是那句話，大草原上的鮮花燦爛，是因為種類繁多。若是只有一種花，那就沒啥意思了。儒家道家也是一樣，都有可取之處。請陛下三思。」

    劉徹點了點頭，笑道：「你的溫泉館啥時候弄好了，讓老太后去住幾天，沒事兒你給上上課，朕也改著點兒。還有你的弘燕堂能不能搞點兒長壽的東西。」

    「壽命可以通過科學手段延長，但是永生這事兒，有待商榷。」燕銘很高興，他不想看到儒道之爭。既然劉徹接受自己的想法，竇老太后也好說，畢竟竇太皇太后和呂后性質不一樣。

    呂后是為了呂氏，而竇老太后是為了大漢江山的穩固。

第147章 騫兒哥

    正是因為呂后和竇後的這種區別，燕銘才看到了消弭儒道之爭的契機。倒是趙綰王臧這兩個貨，自身不太幹淨，燕銘簡單的提醒了一下劉徹，讓他注意一下。

    劉徹對這兩個二貨正是用人之際，倒也沒把燕銘的話放在心上。他現在一門心思就想讓燕銘證明李少君的真偽。

    在年輕的劉徹心中，隱隱的真的希望燕銘證明不了李少君是個欺世盜名的騙子。這樣他長生成仙的希望至少還存在。

    晚上，田文家是回不去了。因為田蚡在皇帝劉徹的授意下，張羅了一個酒局。這個酒局原本要定在武安侯府的。

    可燕銘和劉徹研究了一下，覺得西市酒樓應該開業了。那裡麵還有劉徹的股份，這樣一頓大餐，不再酒樓吃，有些浪費。

    於是，田蚡就破財，給燕銘的酒樓開了個張。

    劉大廚已經是正經的廚師長，在他手下也培養了一批從茂陵帶過來的小徒弟。這是燕銘授意他的法子。

    漢朝人，大多數是質樸的。尤其是鄉里鄉親，都默認了燕家，對燕家忠誠度也高。從茂陵帶人過來，是最好不過的選擇。

    茂陵和長安城雖然近在咫尺，可有些農民的孩子，若是沒有燕銘給的這個機會，恐怕一輩子都沒有機會來到長安。

    在家裡人看來，這些隨著劉大到長安燕家開的酒樓跑堂的孩子，都是出息人的。因為燕家給的錢的確是多。而且燕銘還規定，每年到了耕種的時候，年輕力壯的後生必須回去幫助爹娘耕種。

    孝順，不隻是說說。燕銘從來不把孝順掛在嘴上，可就是這樣的一條規定，也讓人暖心。讓跟隨他的人自然而然的端正行為，暗自規範。

    田蚡這次宴飲是奉詔舉辦，邀請的都是當朝的大臣。當然，也有許多舉薦上來的賢能。有一個人，在燕銘一上來的時候，就被他吸引。

    此人方麵黑膚，一副農耕糙漢的摸樣。長的一臉老實，身材不算長大，卻是很健碩。一身寬大的朝服竟然掩蓋不住他鼓鼓的胸肌。

    燕銘正打量著，竇嬰已經過來，看他望著糙漢的臉，小聲說道：「這家夥叫張騫，別看表麵長的老實，嘴皮子麻溜的很。他正勸說皇帝派遣使團出使西域諸國呢。尤其是大月氏，那是匈奴的死敵，隻要說通了，將來可以和大漢夾擊匈奴呢！」

    竇嬰的話有些玩味，顯然並不看好張騫。

    燕銘也笑了笑，這種場合，遇到張騫倒是正常。他既然想要出使西域，這種和胡人打交道的機會，怎麼會錯過。

    遙遙的和張騫拱了拱手，燕銘就被竇嬰拉過去，坐在了主桌之上。張騫看到燕銘和他主動拱手打招呼，倒是受寵若驚。

    雖然他們都是有功名在身的，可和燕銘比起來，自然不如。畢竟燕銘現在是皇帝麵前的紅人，一般人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就是田蚡，看到燕銘也是一臉堆笑。

    田蚡是個最會見風使舵的人，曆史上，竇嬰有權有勢的時候，他可以子侄禮來巴結竇嬰。後來他做了丞相，竇嬰落魄的時候，不但看都不看竇嬰一眼，甚至還害死了竇嬰和灌夫。

    這種人是典型的小人，可滿朝堂裡，不可能都是正人君子，這樣的朝堂不是良性的。小人也有可取之處，隻要放對了地方，也有其應有的作用。

    比如今日所有的大臣配合，一起忽悠李少君其人，就非田蚡不可。

    「燕侯，快過來，今天的主位是您的。我和魏其侯左右作陪。」田蚡滿臉堆笑，一點兒也看不出太尉的架子。

    燕銘微微一笑，這家夥害的大哥東方塑即將遠走極北。又開了製造糙紙的作坊和田文搶生意，從那個方麵說，都是自己對立麵的。可這種情況下，也隻能笑臉相迎。

    「武安侯客氣了呢。今天的局是陛下讓您主持的。燕銘不過是個列侯，還是各安其分的好。咱們都是跑腿兒的，把事兒做好最重要。」說著，燕銘眨了眨眼睛。

    田蚡若有所悟的笑了一聲，說道：「既然如此，燕侯自便。我可就不客氣了呢！」

    燕銘和在場的熟人一一打招呼。其中就有趙綰王臧、韓安國、王恢、灌夫等人。倒是汲黯好久沒見蹤影，這老菸鬼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既然說好了是田蚡唱主角，燕銘就往後一撤，坐在了一群剛剛舉賢幸進的人之中。恰巧這桌子上就有張騫。

    看到燕銘過來，張騫立刻熱情的招呼。對燕銘的身份他有所聞，但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過既然是混跡官場的人，哪一個不是七竅玲瓏。即使不確定，也都不敢怠慢。所以，燕銘儼然成了這個桌的主人。

    剛剛落座，外麵就傳來了一個人的笑聲，緊接著，一口流利的漢語就說了出來：「太尉宴請，少君來遲，罪該萬死。」

    說話間，一道筆挺的身影從大門口與走進來，在他身後，緊緊跟著兩個鬍鬚毛髮濃密的胡人，眼睛爍爍有神。

    看到李少君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燕銘一口剛剛入口的水差點兒噴了出來。

    從古至今，這種江湖神棍的騙子伎倆似乎沒啥變化。每一個出場的人物都是一副道貌岸然、仙風道骨的樣子。不知道的，看他們衣冠楚楚的樣子，就會先相信幾分。隻要相信，人的心理是極為詭異的。

    所謂信則有，不信則無。說的神乎其神，有的時候不過是心理學的課題而已。幸好有個兄弟是學心理學的，給燕銘介紹過《心理學與生活》的書。燕銘才對這種江湖騙子的伎倆有了深入的瞭解。

    所有人，看到李少君出場，都站起身來，畢恭畢敬。這群朝臣都是聽說小皇帝求仙求長生的心思很重，很有可能會對這李少君委以重任，這才上趕著巴結的。

    除了燕銘之外，隻有張騫一人麵色冷漠，對這李少君似乎一見之下很是失望。不過他還是客氣的站了起來。

    張騫一低頭，卻看到坐在位置上，淡然喝水的燕銘。不禁莞爾，不知道這少年是因為皇帝的專寵而驕傲自大，還是真的不在乎這李少君和自己一樣不信鬼神。

    「騫兒哥，坐！」燕銘拍了拍身邊的座椅，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配上他的年齡倒是真有些紈袴的意思。

    張騫對『騫兒哥』這個稱呼顯然不太適應，不過他也是意誌堅定，心誌成熟之輩。麵不改色的坐在了燕銘的身邊，低聲問道：「燕侯覺得這個車師國師李少君如何？」

    「跳樑小醜罷了。我估計他這個車師國國師的頭銜都有待商榷呢！」燕銘喝了一口水，笑著說道。

    「娘的，這群蠻夷來大漢，不過是為了討取些便宜。還裝神弄鬼，有朝一日老子非要懲治他們一下。」燕銘和張騫正說話，邊上的一個矮胖的漢子卻發了脾氣，嘟嘟囔囔的小聲說道。

    燕銘和張騫不禁深有同感的望向矮胖漢子。

第148章 童叟本無欺

    「兄台貴姓！」燕銘見者漢子有些血性，不禁大有好感，開口詢問道。

    矮胖漢子看了看燕銘，咧嘴一笑說道：「免貴姓莊，莊助是也。」

    燕銘小聲說道：「莊兄，今天的這場合您還真要『裝住』呢，千萬不能漏了馬腳。」說完不禁莞爾。

    張騫和在一邊小聲笑著。莊助聽了，知道燕銘是為了他好，也不生氣，一拱手說道：「大不了得罪了武安侯，回老家種地去。也勝過看這蠻夷裝神弄鬼的樣子。」

    對這樣有血性的漢子燕銘最放在心上。莊助這人在歷史上也有一筆，第一次平定閩粵就是這人用雷霆手段強行出兵的，倒是給劉徹長了老大的臉。

    莊助是個不折不扣的主戰派。燕銘雖然不喜歡看戰爭死人，可涉及到外族和漢族的事兒，他也是個不折不扣的主戰派，因此對莊助頗有好感。

    李少君一來，就成為全場的焦點。

    主位的桌子邊上，都是朝中有頭有臉的大臣作陪。其中有李少君見過的也有沒見過的，讓人稱奇的是不論見過的沒見過的，李少君都能準確的說出對方的姓名官職，就像他真的是前指一算，乾坤在手的樣子。

    「別的不說，這傢伙的這一手還是挺厲害的。竟然能張口就說出眾人的姓名官職。莫非真的有通神之人存在？」張騫看到李少君的樣子，不禁有些沉吟。

    就是莊助，也沒了之前的氣焰，只是一張胖臉氣鼓鼓的，不肯輕易服輸罷了。

    燕銘笑道：「這些都是小把戲。若是他能準確叫出我身後這個隨從的名字，說明來歷，燕某倒是服了。」

    張騫和莊助回頭看時，後面的澄心已經開口笑道：「侯爺說笑了。澄心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若是他說出來，豈不怪哉。」

    張騫和莊助恍然大悟，看著燕銘一臉正經的樣子，忍俊不禁。

    飯桌上，自然少不了官場辭令。觥籌交錯的之間，李少君往燕銘的這邊瞟了幾眼，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大快。

    在他看來，燕銘若真的是皇帝身邊的紅人，田蚡宴客必然不會把他晾在一邊。如今只是坐在一個偏席上，而且還和兩個更加不起眼的人相談甚歡，如此不知進取的傢伙，似乎可以不用放在心上了。

    燕銘的酒樓，菜品和酒水都是上好。

    除了竇嬰等少數幾個嘗過燕傢伙食的人，包括田蚡和李少君在內，所有的人都恨不得把舌頭吃進去才甘心。

    「別說，這家酒樓還真是不錯。下次我請客也來這裡。」身邊的張騫一邊夾菜往嘴裡塞，一邊笑著說道。

    「廢話，長安城只此一家酒樓。也不知道是誰這麼有眼光，又能做出這樣好吃的酒菜。恐怕就是皇宮之中，也沒有這樣好吃的酒菜呢！」莊助是個直人，即使和張騫不熟，說話也是直來直去。

    張騫點了點頭，說道：「這個世上有腦子的人不少，這酒樓的老闆算一個。」

    燕銘在一邊笑道：「就沖騫兒哥這話，今後你只要來這酒樓，提我的名字，一准的給你打八折。」

    張騫一愣，問道：「八折是什麼意思？」

    燕銘伸出一個手指頭，說道：「一百錢，只收你八十。怎麼樣？」

    張騫點頭道：「不錯，不錯。不對——」

    張騫和莊助猛然把眼光落到了燕銘的身上，一副看到怪胎的樣子，半晌莊助才說道：「這酒樓是老弟你開的？」

    燕銘點了點頭，小聲的說道：「其實這酒樓也不是我一個人開的。其中有幾家股東的，賺了錢要一起坐地分贓的！」

    聽他說的有趣，張騫和莊助兩個人都開始盤問起來。

    燕銘笑嘻嘻的顧左右而言它，只說股東背景極大，就是不肯說出到底是誰。搞得張騫和莊助不停的猜測。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眾人吃喝歸吃喝，還沒忘記這場酒宴的主角。

    開始有些朝中大員端著酒樽過去給李少君和田蚡敬酒。給李少君敬酒，純屬是順帶。更多的人是巴結田蚡而去的。

    畢竟這是當今王太后的親弟弟，是皇帝舅舅。這樣的機會，若不巴結一下，那才是腦子進水了。

    至於李少君，這人說有奇術，能求長生，能煉石成金，甚至自稱有書百歲的壽命，倒也讓人不得不注意。

    「少君國師，早就聽說你身懷長生之術，能不能給大家展示一下，讓我們這些凡夫俗子，開開眼界。」說話的正是長樂宮的衛尉程不識。

    燕銘看到程不識就想起了竇太皇太后。老太太對李少君看的清楚，斷然不至於讓自己的看門狗跑這裡來。

    看來程不識來這裡，也代表了竇太皇太后。

    面對程不識的追問，李少君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不急不躁的說道：「煉石成金，那是要建造祭壇，齋戒沐浴方可成功的。至於長生，那是仙術，有德的人方能得到，求不得，求不得。」

    「那就是說你的術法都無法展示了呢？」程不識毫不客氣的追問道。

    田蚡、竇嬰早就知道怎麼回事兒，根本不管程不識胡鬧，還帶著一臉的笑意，好像在鼓勵程不識。

    李少君昂起首，一副超然物外的樣子。

    眾人都閉嘴，看著他，這種神態就給人一種高人的風範。不知不覺的，就連程不識也覺得自己過分了些。

    只有燕銘，躲在一邊，狡黠的看著李少君做戲。

    「唉！天機——」李少君忽然大聲的說道。

    他這一口長氣，讓眾人頓時都更加安靜，支著耳朵等他下一句話。

    「原本不可洩露。」李少君大喘氣，就說了這具沒味道的話，頓時讓大家很失望。

    就在眾人要鼓噪的時候，李少君再次開口，說道：「可今日，高朋滿座，少君若是不展露一下，恐怕還真的不能讓大家信服。」

    說完，李少君目光如電，在宴席上一掃而過，最後目光落在了角落裡的一個老者身上。頓時用手一指，說道：「這位可是封爵陽澄侯？」

    那老者足有八十幾歲，看上去顫巍巍的，聞言呆呵呵的左顧右盼了一下，這才說道：「國師說的是我麼？」

    「正是！」李少君一臉莊嚴的道。

    陽澄侯揉了揉老眼，似乎要把李少君看的更清晰一些。等他仔細端詳了半晌，才駭然說道：「先生，竟然是先生您。您怎麼成了車師國的國師。您，您，您受晚輩一拜！」

    說著，就要拖著顫巍巍的身子，給李少君施禮。

    李少君故作大方的笑道：「不必了，六十年前，我和老陽澄侯游雲中，那時候你還是個孩子，如今竟也是陽澄侯的封爵了，可喜可賀。」

    「先生容顏，更勝往昔啊。晚輩卻是不中用，老態畢露呢！」陽澄侯似乎極為感慨，一副遇到故人的樣子。

    這二人的對話，使得滿座皆驚。若此事為真，則李少君長壽百年之說，似乎完全可信呢。

第149章 我知道事情真相啦

    看著李少君和陽澄侯一唱一和的表演著。眾人驚駭莫名。若不是公共場合，恐怕早就有人過去跪舔李少君，向他求得長壽秘方。

    就是竇嬰和田蚡，雖然知道這是劉徹安排試探李少君的宴席，如今在兩個人的一唱一和下，也不得不承認李少君確實是個活過了數百歲的人物。

    按照竇嬰的打算，這種試探到此為止。陽澄侯雖然算不得什麼大人物，卻也是淮南王的屬下。既然他都出面指證李少君，此事恐怕不假。

    這個時候就不得不服小人田蚡。他雖然對李少君和陽澄侯的對話深信不疑，但還是有了自己的動作。

    只見田蚡一抖衣袖，拿出了一個青銅小手爐，只有巴掌大小，其上雕刻的是一座形態多姿的大山，山上甚至還有雲霧繚繞，確實是一件青銅器之中的精品。這樣的精品銅器，放到後世價錢上億。

    燕銘突然覺得，自己有必要收集一些漢代的日用品，甚至是皇帝用品。把這些東西一代一代流傳下去，就會成為古董。將來拿出來販售，價值連城。

    「國師，請看看這件兒東西，鑑別一下。」田蚡是個乖覺的人，說話滴水不露。手上這件兒青銅手爐的信息沒有從他的口中透露半分。

    李少君看到這手爐，臉上忽然變色，連忙起身走到田蚡跟前，仔細的看了看手爐，似乎每一道花紋都沒有放過。

    良久，在眾人的屏息凝氣中，他才嘆息一聲說道：「這件兒手爐，我在齊桓公的寢宮之中見過，當時齊桓公也是這樣把玩著手爐呢！」

    田蚡臉上變色，連忙放下手爐，一臉恭敬的站起身來，深深施禮說道：「先生果然是神人。不瞞您說，這手爐正是齊國皇宮之中的物件兒。照您的說法，齊桓公把玩過，那他的價值就更不一般呢！」

    李少君風輕雲淡的一笑，不再多說，只是一拱手道：「今日武安侯的宴席，讓李少君大開眼界。大漢酒菜，遠非車師國可比，莫說遠在塞外的匈奴人了。明日少君就要奏請大漢天子，請允許我把這一流的酒菜烹飪技巧，帶回車師國。」

    他展露的兩手，實在是太過驚人。眾人都先入為主的認為此人已經是活過幾百歲的奇人，哪有人敢和他較真的，一個個唯唯諾諾。

    偌大的酒樓之中，滿是朝廷權臣，卻對一個江湖神棍敬若天神，這種事兒說起來像笑話。可在民智未開的大漢，卻又真實的上演著。

    李少君說了幾句漂亮的話，就要告辭。田蚡、竇嬰連忙起身相送。

    對李少君，燕銘倒不是很在意。他反而把目光放在了陽澄侯的身上。轉臉問道：「澄心，你除了和羊公公學功夫，有沒有學會如何折磨人？」

    澄心正痴痴呆呆的看著李少君離開的身影，早就被這位『神人』的神蹟所驚嘆，連燕銘的問詢都沒聽到。

    「若是能學會仙術，我是不是就可以做回男兒身呢？」澄心的心中想的是件關乎男人的大事兒。

    燕銘踹了他一腳，他才看到燕銘鄙夷的眼神。直到燕銘重複了之前的問話，他連忙點頭說道：「羊公公的功夫之中，就有折磨人的手法。這個倒是不用另外學會的。」

    燕銘點了點頭，說道：「這樣就好，你跟我來。」

    說著，轉身和張騫、莊助抱拳拱手告辭而去。

    他沒有走正門，而是直接到了後廚。正巧劉大廚從後堂出來，撞見燕銘，笑呵呵的問道：「侯爺，今天來的都是您的同僚，是不是少收點兒錢？」

    燕銘翻了翻眼睛，沒好氣的說道：「今天的酒飯錢漲價，給我加兩成的錢款。」

    劉大廚愕然，今日的酒飯都是酒樓之中最好的食材打造。按照正常價錢收的話，五百文足矣。可燕銘說的，漲了兩成那就是六百文。

    整整多了一百文錢，已經足夠普通人家生活一個月的呢。

    「多出來的錢，分給夥計們。算是本侯的打賞。」燕銘領著澄心從後門走了出去。

    田蚡等人送完李少君，想再回頭找燕銘，卻發現不見了他的蹤跡。

    「這個燕銘，或許見了李少君的真正能耐，知難而退也說不定，否則怎麼會不辭而別？這事兒我還是先不要告訴皇帝。等明日未央宮見架之時，再裝作不知道。」田蚡盤算著。在他的心中，不希望任何人和皇帝的關係比自己好。

    燕銘既然成了皇帝身邊的紅人，田蚡自然不會輕舉妄動。可一旦有機會把燕銘從紅人的位置拉下來，他一定是第一個不遺餘力之人。

    竇嬰的酒喝的有些多，和灌夫相互提攜著，踉蹌而去。除了張騫和莊助，倒是沒人知道燕銘的去向。也沒人在乎燕銘的感受。

    皇帝劉徹這些日子的表現已經說明，他有些傾向於李少君。別看這個車師國的國師，只要皇帝一句話，就會成為大漢的國師。

    此時此刻，這些大臣們自然而然的把李少君當做了潛力股。至於燕銘，不過是個毛孩子，難道還真的懂得仙術不成？

    酒樓的後門，燕平早就等在那裡。

    燕銘轉身拍了拍澄心的肩膀，說道：「侯爺讓你幹一件事兒，你敢不敢？」

    「敢！」澄心雖然還沉浸在李少君剛剛的神奇展示中，可依然果斷的拍著胸脯答應。

    「去把李少君給我抓來。審問一下。」燕銘笑嘻嘻的說道。

    澄心眼睛一瞪，隨即敗下陣來，一哈腰說道：「我的侯爺，你抓誰都行，只要不是這個老神仙就好，我怕不是他的對手。」

    「就知道你是胡吹大氣。」燕銘白了澄心一眼，這才懶洋洋的說道：「既然不敢抓李少君，那就換一個，這個不會不敢了吧？」

    澄心聽說不抓李少君，立刻挺胸抬頭，說道：「只要不是皇帝和皇太后，誰我都敢抓。」

    燕銘瞟了他一眼，發現這小子學聰明了，知道皇帝他也不能抓。不禁微笑道：「放心，我不會讓你造反的。你只要把陽澄侯給我抓住，然後找個秘密的地方，詢問一下他和李少君的關係就好。一定要問的清楚明白。」

    「這倒是無所謂。陽澄侯那個糟老頭子，手到擒來。」澄心雖然有一瞬間的猶豫，還是接下了這個活兒。

    「記住，他若還是說酒宴上的那一套話，你就給我狠狠的折磨他，直到他說出真相為止。」燕銘說道。

    「明白。可怎麼問詢，他才能說出真相呢？」澄心有些懵逼，不知道燕銘所謂的真相是什麼。

    「你拿住他，直接先甩給他兩個大嘴巴，然後就說我知道事情真相了，給你個機會說出你和李少君的事兒之類的話就是。」燕銘笑道。

    「我知道事情真相了！」澄心反覆說了這幾句話，頓覺其中奧妙無窮，樂顛顛的去了。

    一邊的燕平看著澄心遠去的背影，嘿嘿笑道：「侯爺，你讓澄心這小子去拿人審問，倒是難為他了。我去也是一樣的呢。」

    燕銘說道：「你不行，澄心問出來的東西，皇帝才會信。好啦，不說這些了，今晚我沒怎麼喝酒，該研究研究傳宗接代的事兒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