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修真] 蒼穹之上 作者:石三 (連載中)

 
bobo0702 2017-10-21 19:22:5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01 2820007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5 19:16
蒼穹之上 第三八四章 身份之密(下)


    朱家上下有的是精明人,從外院四管家毫無反抗,宋大人問什麼說什麼的時候,就察覺到事情詭異了。

    等到朱秉燭忽然拿出所謂的「證據」,聲淚俱下的訴說當年的秘辛,原來朱秉燃不是老家主親生的時候,他們已經懷疑今日之事乃是家主和龍儀衛聯手。

    等到宋征出面保證,稟明天子不會株連朱家其他人,他們就十分確定了:一齣好戲。

    宋征抓了朱秉燃一脈的所有子孫,從朱家老宅浩浩蕩蕩的押送出來。

    凝聚在老宅上空的的幾股龐大氣勢忽然散去,京師的護城靈陣也逐漸撤去了禁制。那些暗中觀察的權貴們一片錯愕:朱家服軟了?

    不可思議、沒有道理啊。

    宋征押送著犯人從朱家出來,所有人都明白:宋大人立威的目的達成了。

    勳貴世家們一起緘默。

    道觀中,百安侯趙翰和同謀們微微一愣,消息還沒有第一時間傳來,他們只是感應到了朱家老宅上空氣勢散去。

    「這是為何?宋征臨時退縮了?」

    這就有了變數,勳貴們很不喜歡這種變數,趙翰最為鎮定,手中把玩著一隻精緻的青花茶杯,淡淡說道:「不必著急,確切的消息很快就會傳來。」

    京師中愚蠢者一大把,但是精明的人同樣也不少。除了趙翰他們,還有別的勢力本來蠢蠢欲動,但是當他們看到宋征押送著犯人從朱家走出來的時候,他們立刻警醒,趕忙著蟄伏下去,甚至在暗中手忙腳亂的將原本已經伸出去一半的「爪牙」收了回來,還要想盡辦法將痕跡掃除乾淨,不要被宋大人察覺。

    而後,在黑暗中瑟瑟發抖,祈禱著宋大人最近很忙,最好沒空關注自己,讓自己的「小動作」就這樣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中吧。

    讓我安靜的做一粒歷史的塵埃好不好……

    而百安侯趙翰幾家的管事,此時正在東門裡的再興宮籌辦衙門裡,微笑中帶著倨傲和強勢,將一張張清單擺在了一名老書吏的面前。

    「這是我家的報價,請轉呈給宋征大人。」

    七名管事前後腳趕來,他們領悟了主子的意思,要營造一種七家一體的形勢,更能給宋征施加壓力。

    老書吏看了一眼,皺眉頭:「這個價格比正常市價高了兩倍,不用往上呈送了,只是老夫這裡就過不去。這要是送上去,老夫這個差事也不用做了。

    幾位請回吧。」

    管事們呵呵呵的笑著,用一種自以為高深莫測的眼神看著老書吏,意味深長的分別說道:「我家主人乃是百安侯趙翰。」

    「我家主人是立地伯黃山。」

    「我家主上豐源侯周宏遠。」

    「我家主人是……」

    七大勳貴!

    最後,趙翰家的管事趙福安為首,說道:「你只是個小人物,我們不會為難你。不過京師中的大勢不是你這個層次的人物能夠理解的。

    我們七家就是這個價格,宋大人不要都不行。不信的話,你轉上去給他看看就知道了。」

    老書吏氣的發笑:「不用都不行?好大的口氣。我龍儀衛還從來沒有被人如此逼迫過,好極好極,幾位的話老朽都記下來了,這就呈送上去給指揮使大人看看!」

    七位管事又是呵呵一笑,轉身揚長而去,丟下了一句話:「讓你家大人動作放快一些,過了近日,我們家的價格可能又要翻一倍的。

    到時候他求到我們家主人門下,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為了這些商賈之事商議來去,有失顏面呀。」

    老書吏氣的渾身發抖,拍案而起:「狂妄無知,不知死活!」

    衙門裡其他的書吏也都看到聽到了,皆是憤憤不平,對那老書吏說道:「你回總署衙門,向大人稟報這件事情。

    若不殺雞儆猴,這京中的紈袴們還以為咱們龍儀衛的招牌不夠閃亮!」

    老書吏朝眾人一拱手:「這裡拜託諸位照應著,老朽回去一趟。」

    ……

    道觀中七家當然都有人手嚴密監視朱家,朱家上空糾纏的幾股強大氣勢消失之後,只過了半盞茶的時間消息就傳到了他們手中。

    趙翰最先拿到了消息,他本來還是懶洋洋的斜靠在軟榻上,卻忽然之間全身僵硬,好像一桿毛竹一樣彈了起來,直挺挺的站在那裡,嗔目結舌的看著手中的消息。

    「怎麼了?」其他六人詢問,趙翰顧不上理會他們,往外衝去,口中吼道:「立刻去把趙福安給老子追回來,快!快!快!快

    遲了可就來不及了,大難臨頭啊!」

    六家莫名其妙,緊跟著他們的消息也都傳來了,瞬間就明白了這意味著什麼:宋征能夠逼得內鄉侯朱家低頭,對付他們更是小菜一碟。

    他們剛剛派了自己的下人去籌辦衙門,帶著一份三倍價格的清單,想要逼迫宋征採購!

    此時一想到宋大人和龍儀衛的手段,他們不由得渾身哆嗦,立刻往回傳令:「快把人攔住,千萬不能讓他們去了籌辦衙門!」

    這個時候,他們恨不得自己手下全都是辦事不力的蠢貨,接到自己的命令會怠慢,這樣可能管事還沒有抵達籌辦衙門,沒有把宋大人往死裡得罪。

    趙翰衝回了家中,看到趙福安瑟瑟發抖的跪在門口,頓時全身冰涼仰天一聲長嘆。他知道這事情怪不得趙福安,可是心中升起的恐懼讓他暴躁無比,他一腳將趙福安踹飛了出去,狠狠撞在牆上,滑下去一道粗大的血痕!

    他不理會這平日的心腹死活,大步進了家門,將幾個看重的師爺都請了過來:「危急存亡之刻,本侯要不多客套了。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幾位可有轉危為安的妙計教我?」

    他瞬間顯得憔悴無比,一雙眼睛好似飢鷹一般在幾個師爺身上轉來轉去。師爺們暗中心驚不已,曉得這個時候若是想不出主意來,只怕侯爺就要殺人了。

    ……

    宋征半路上名巔峰老祖呂萬民帶隊,將朱秉燃一家囚犯押送去了冥獄,他自己返回署衙門。

    他審訊四管家當然很有把握,他輕拍四管家那一下,已經將寶藍分神送入了他的體內。之後他囉囉嗦嗦,只是為了爭取時間,讓寶藍分神融合四管家的魂魄。

    而今天整個過程,實際上都是和朱秉燭商量好的一齣戲,演給朱家內院的人看、也演給整給京師的勳貴看。

    他在路上閒著無事,不斷在心中推演著和朱家商議好的後續各種合作計畫。

    到了衙門門口,就聽見柳成菲嘰嘰喳喳的聲音:「大人,大人,大人,有人要造反了,以為咱們好欺負呢,實在是太氣人了……」

    宋征下了車,詢問:「出了什麼事?」

    老書吏先來找了金牌小管家柳成菲,錢袋子大小姐覺得自己肩負重任,把元玉看的極為重要,當時就小鳳凰炸毛了。

    她帶著老書吏在衙門門口等著宋征,就為了宋大人回來第一時間告黑狀!

    宋征聽她像一隻小黃鸝一樣嘰裡咕嚕的把事情說了,不但沒有如柳成菲那樣勃然大怒,反而哈的一下笑出了聲!

    柳成菲黑白分明的眸子咕嘟一瞪,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宋征知道自己喜怒形於色了,連忙整肅了神情,擺出嚴肅臉,揮手對柳成菲道:「簡直欺人太甚!不能輕饒他們,待本官親自出馬,好生整治這幫敗類一番!」

    柳成菲覺得這才對嘛,兩隻玉手握成粉拳,凶狠狠的砸落下去:「對頭,搞事情!」

    ……

    宋征心裡的確是美滋滋的。

    他原本的計畫就是釣上幾條大魚,所謂大魚就是百安侯這種份量的。開國侯太龐大了,他硬撼起來十分吃力,便是獲勝了也損失慘重,實在不划算。

    所以他發現四管家這條線索之後,並不是第一時間就登朱家的門問罪,而是暗中調查,通過龍儀衛潛伏在朱家的秘諜得知,龐大的朱家內部其實派系林立。

    家主朱秉燭在很多時候,對於家中之事無法一言而決,還需要和各房的領頭人暗中商議。而他的敵對者也很多,比如朱秉燃。

    外院四管家恰恰是朱秉燃的人。

    於是宋征約見朱秉燭的大兒子朱天濟,秘議商談才有了後面朱家的那一場大戲。至於朱秉燃並非老家主親生兒子這一出,當然是假的,是宋大人給出的餿主意。

    宋征自己並沒有意識到,在朱家這件事情上的處理,標誌著他政治上的徹底成熟。

    朱家強悍,他不會去硬碰硬。但是百安侯這七家可是軟柿子,宋大人並不以自己喜歡捏軟柿子為恥,男人嘛誰不喜歡捏軟的?入手硬邦邦的多麼奇怪?

    當然了,據說古時候有一位龍陽君,偏偏喜歡這一類型,宋大人卻敬謝不敏。

    但是他沒有著急動手,而是又等了一天。

    七家已經成了熱鍋上的螞蟻,這一天,就是宋大人對他們的煎熬。

    趙翰殺了兩名師爺,讓另外幾人嚇得面如土色,終於有人在生存的壓力下想出了辦法:投降。

    很簡單的主意,但要想做到最好的效果,讓宋大人接受百安侯的投降也並不容易。

    宋大人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趕盡殺絕」。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5 19:16
第三八五章 排隊送錢(上)


    柳四叔自從上一次以宋大人的「長輩」出面,宴請烈家父子之後,就滿心歡喜的傳書回家:大事成矣。

    他本來和柳成菲住在一起,但覺得要給年輕人留出「機會」,於是在柳成菲莫名其妙的疑惑中,他執意要搬出去自己住。

    這大約是世間唯一一次長輩不顧晚輩的阻攔,一定要搬出去住的事件。

    但是柳四叔老人家操碎了心,又不敢搬得太遠,還要就近監視……不對,是就近照顧自己的侄女。

    這侄女傻乎乎的,萬一被宋大人吃了,自己一定要保留證據!雖然宋大人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但總要以防萬一,自己可是肩負了重任來到京師的。

    這下子柳成菲更是莫名其妙了,柳四叔搬到了她隔壁院子……

    「四叔你到底是為什麼?」

    柳四叔的院子不大,因為可以選擇的餘地不多,只有這一家願意出售。柳成菲那邊訪客眾多,京師中不少官員的夫人都想結交一下指揮使大人的枕邊人。

    四叔這邊知道的人本來就不多,搬出來之後來往的人就更少了。

    但是今天一大早,卻有人等過門,將一疊地契送上來。

    柳四叔看了一下登時嚇了一跳,都是京師周圍的上田。除此之外,還有京師五百里範圍內絕域邊緣的靈藥田十塊。

    京師中緊俏地段的鋪面十二處!

    他算了算價值,恐怕也在五個億以上。來人不肯多說,只道自己是百安侯府上的師爺,這是孝敬四老爺的。百安侯知曉,四老爺是宋大人的長輩。

    柳四叔攔不住對方,又覺得這些巨額財富燙手,立即去了衙門交給宋征。

    宋征翻看了一下,嘿的笑了一聲:「看似很有誠意,卻仍舊奸猾。」

    他將那些地契丟給了柳四叔:「人家送給你的,你就收著吧。」柳四叔一頭霧水:「大人……」

    宋征擺擺手:「五億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

    百安侯府,趙翰等了整整半天時間。他派人將地契送過去之後,暗中派人盯著柳四叔。果然見到柳四叔去了龍儀衛,可是很快就出來了,然後再也沒有消息。

    趙翰得到了報告,憤怒的將桌上的一切砸的粉碎:「貪得無厭,慾壑難填!無疑他還不滿足,他還想要多少?難道真的要將我整個百安侯府吞下去不成,他太不識相了!」

    還活著的幾個師爺噤若寒蟬,站在那裡也不敢動彈。

    等趙翰發夠了火,冷靜下來,師爺才小心翼翼問道:「侯爺,那咱們怎麼辦?」

    趙翰猶豫不定,五億元玉雖然很多,可是對於百安侯府來說的確不曾傷筋動骨。事實上他之前計算的,從宋征的再興宮上要賺取的元玉就要超過了十億。

    他的邏輯是:我沒有坑到你的元玉,還把原本準備坑你的一半數量的元玉賠給了你,已經很夠意思了,你還不肯放過我,就是你不對了。

    他畏懼,卻又貪婪,百安侯府下面,有一座煉造工坊,三座靈丹工房,這才是百安侯的根本。但是這些根本他一個也不想給宋征。

    猶豫之下,他心中又存著一絲僥倖:一共七家,不能什麼事情都往我趙家出面吧,那幾家也得出點血。

    他決定暫時觀望一下,等待其他六家的態度。

    ……

    立地伯黃山同樣是匆匆回到了家中,聽說管事不但趾高氣揚的去了籌備衙門,並且還很大氣的留下了自己的名號,頓時覺得眼前一黑,險些栽倒下去。

    身邊的護衛和僕從,七手八腳的將他扶了回去,內宅便有一位尊貴的老婦人,在一群侍女僕婦的簇擁下,連呼著「我兒可好」衝了進來。

    黃山已經緩過來了,起身來拜見母親:「孩兒無礙。」

    黃母鬆了口氣,詢問起來:「到底什麼事情,讓我兒如此驚慌?」

    黃山嘆了口氣:「無他,惡了宋征而已。」

    啪!

    一個耳光抽在了黃山臉上,黃母問清了原委,頓足道:「糊塗!你父親在世的時候是如何教導你的?他讓你學一學開國侯,萬事多觀望,不要輕易表態,能中立就一定不要偏幫!」

    「你可倒好,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就跟當朝巨擘為敵,還做的如此下作猥瑣,我黃家將有大難臨頭呀!」

    黃山心中雖然覺得,自己所圖的不是蠅頭小利,可是他自幼就畏懼母親,不敢爭辯,現在更是方寸大亂,一切還需要母親主持大局。

    「母上覺得現在該當如何?」

    黃母恨恨不已:「滾!你親自去跟宋征道歉,只能用……我整個黃家作為賠禮了……」

    「什麼!」黃山吃了一驚,黃母冷笑道:「此等形式之下,你若不投靠宋征,必定被他所滅,難道你還看不明白嗎?」

    「可是……」黃山猶豫:「黃遠河和太后若是歸來,宋征未必能夠獲勝,到時候咱們家豈不是要為他陪葬?」

    黃母揚起巴掌來又要抽他:「不等兩位鎮國決出勝負歸來,我黃家已經被他滅了!先過了眼前這一劫再說以後。

    若非你這廢物做了這等蠢事,我黃家何至於此?」

    黃山躲過了母親愛的巴掌,往外竄去:「孩兒遵命就是,母上莫要再打了,臉都腫了。」

    他急急忙忙從家裡出來,到了龍儀衛總署衙門外,卻發現想要投靠宋大人原來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他捉了替罪羊那個和趙福安一起在籌辦衙門裡趾高氣揚的管事帶著一起去向宋大人謝罪,可是遞上了名帖,守在門口的龍儀衛校尉卻只瞥了一眼就隨手一丟:「回去吧,我家大人公務繁忙,不是誰都能見的。」

    「我堂堂立地伯……」

    校尉理都不理他,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站定,一身仙甲,氣機不善。似乎等他繼續叫嚷下去,就定他一個咆哮公門的罪名,順勢打殺了。

    黃山一個哆嗦:「小爺不跟你們一般見識。」灰溜溜的走了。

    他不敢再去跟母親問計,一個人帶著手下滿大街亂轉著,正好走到了豐源侯周宏遠家的巷子外。

    他們這等勳貴的門戶,往往都在深巷之中,沒有別家鄰居,顯出一種氣度和地位。

    他正想著要進去找周宏遠商量一下,卻看到巷子內外一片森嚴,有數頭龐大的鬥獸修騎把守著,任何人不得進出。

    黃山心裡咯噔一下感覺到不妙,他招手讓隨身的小廝去打探消息。不片刻小廝氣喘吁吁地回來:「伯爺,不好了,豐源侯被抄家了!」

    今天朝會,天子頒布了兩道旨意。

    第一道,周炳然裡通外國,意圖謀反,誅殺滿門。內鄉侯家中其餘人等,和周炳然並無血緣關係,免於處罰。

    第二道,豐源侯周宏遠被天子親軍龍儀衛查出七項大罪,每一項都足以抄家滅族。

    聖旨下達之後,天蠶雷虎鬥獸修騎立刻殺來,五位巔峰老祖聯手壓制,九門提督被迫催動京師的護城靈陣壓制住了周家,幾乎是兵不血刃的抄了豐源侯家。

    荒山哆哆嗦嗦:「他……終於下手了!」

    他看見幾個龍儀衛的百戶、千戶喜笑顏開的從豐源侯府出來,口中說著:「這些蠢貨,真真都是送錢的。大人根本沒打算自己出這一百億元玉。抄了豐源侯家裡,剛才簡單算了一下,怎麼也能弄到二十個億,這次自己來送錢的好像一共有七家,這麼算起來,竟然還有四十億的結餘,大人當真智謀過人!」

    黃山聽到之後,咬牙切齒,覺得自己終於「明白」了宋征的陰謀:「什麼智謀過人,分明是陰險無人能及!」

    可是他真的很害怕,不敢在此地逗留,轉身再次灰溜溜的走了。

    一名跟班看自己伯爺失魂落魄,忍不住上前道:「伯爺,小的聽說宋大人在京師有個情人……」

    ……

    柳四叔沒想到又有人來送錢,這一次是立地伯親自登門,神情惶恐態度謙卑,給了整整四大箱大額玉票,每一箱裡面一個億!

    只求一件事情:「前日家中下人不懂事,狂妄自大得罪了指揮使大人,聽聞四老爺乃是指揮使大人的長輩,只求四老爺幫忙引薦指揮使大人。

    事情成與不成,都感謝四老爺相助。」

    柳四叔迷迷糊糊的又去了一趟總署衙門。

    宋征聽了之後暗自一笑:他授意手下幾個千戶和百戶,看到豐源侯府的巷子口有人停留,就走出去說出那番話,把那幾個手下弄得莫名其妙總算是有了一些成果。

    他對柳四叔說道:「您老回去告訴他,再給兩個億,就准許他來見我。」

    「還要兩個億?」柳四叔覺得,自家在柳縣那邊,隨便開開礦,已經是財源如流水,結果宋大人在京師,來錢更快,嘴皮子一動,就是兩個億。

    「去吧。」宋征微笑:「他不敢不給。」

    「是。」柳四叔出來了,心中一陣胡思亂想篤定起來:「這是暗中給我家侄女的聘禮吧?」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於是底氣十足,出去了把手往黃山面前一伸:「再給兩個億。」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6 18:33
蒼穹之上 第三八六章 排隊送錢(下)


    黃山嘴角抽動了好幾下,於識海之上聽到了滴滴答答的聲音,那不是京師憂傷的秋雨,那是他的心在滴血!

    「這是宋大人要的?」

    四叔此時理直氣壯:「是我要的。」他補充了一句:「但這是宋大人的意思,給了錢,你就可以進去了。」

    黃山咬了咬牙,回頭吩咐了一聲,隨從自芥指中取出來了兩隻大箱子交給了四叔。

    四叔清點完成,暗暗點頭,覺得宋大人「誠意十足」,自家侄女買了個好價錢,啊呸!是找了個好人家。

    他轉身道:「跟我來。」

    宋征正在批閱公文,隨手一劃,今日的數百道公文已經審閱完成,各自落下了批註。

    四叔將黃山領進來,就躬身一拜退了出去。黃山撲通一聲跪倒:「立地伯荒山,叩見指揮使大人。前日家中下人愚蠢,多有冒犯,我已經將他綁了過來,就在門外,請大人隨意發落。」

    宋征沒有理會他的話,淡然道:「是誰讓你來的?」

    黃山張口就想說,是自己「幡然醒悟」,可是話到了嘴邊,總算是機靈了一回,低下頭老老實實道:「家中高堂抽了我一耳光。」

    宋征漠然的面孔上,終於浮現出了一絲笑容:「若你自己能夠看清形式,便不會說什麼家中下人冒犯的話了。」

    黃山哆嗦一下,感覺人家只是一眼,就能看穿自己的一切,心驚不已暗道:這便是傳說中的陰神強大了!

    「我自小便被母親管教,父親在世時,很多事情也是徵詢了母親的意見才做決定,她老人家是真正的巾幗英雄。」

    宋征頷首:「這樣也就省了許多事情。黃家的母子山匠造堂舉世聞名,本官給你們一筆單子,我要的東西,三個月之內,必須造好,有沒有問題?」

    強大的陰神壓制之下,黃山已經沒有半點的反抗之心,抱拳一拜:「請大人放心,黃家必不讓大人失望!」

    「很好。」宋征擺擺手:「你可以出去了。後面的事情,自然會有人和你聯絡。」

    「是,屬下告退。」他已經以屬下自稱,表示立地伯一脈的臣服。

    黃山走到了門口,忽然聽到宋大人又說了一句:「對了,令堂所需的百星草,令愛所需的火水晶,本官轄下嶺南、江南都有出產。雖然不值多少錢,但京師中尋找起來也是不易,本官會命人多於你送去一些,大家一體,互相幫襯不必客氣。」

    黃山頓時一身冷汗,轉身來連連道:「多謝大人恩典。」然後躬身退了出去。

    黃山的母親早年修煉出了岔子,永遠停留在命通境中期無法提升,否則以她的眼界和見識,當年未必能看上黃山的父親。

    這隱疾每日需要服用百星草煉造的靈丹才能壓制,這個秘密乃是立地伯一脈的弱點,因而在整個黃家都只有三五個人知道。

    而宋征所說的那個需要火水晶的「令愛」,卻是他此生最愛的一名女子為他生下的女兒。他家有悍妻,老母更是不准他將外面的女子領回來,覺得「有辱門風」。

    當年老立地伯七八名外室,都死的不明不白。

    黃山將她們母女隱藏得非常好,連他母親都不知道。

    但這一切秘密,在龍儀衛面前一目瞭然。他明白這是宋大人的威脅,若真敢背叛,或是對宋大人的指示陽奉陰違,那麼他會有什麼下場可想而知。

    宋征對此極有信心,正如他之前所說的,情報這一道,龍儀衛冠絕天下。

    至於要交給黃家什麼樣的單子,宋征早有安排,後續自然會有屬下秘密執行。

    ……

    黃山從龍儀衛衙門出來之後,也就有消息傳出來,在另外五家之間流傳:想要獲得宋大人的諒解應該怎麼做。

    趙翰聽到之後勃然大怒:「做夢!」

    「我百安侯不是立地伯,想要我的全部身家,絕不可能!不需要理會他了,我就不信,等到首輔大人和太后戰鬥結束歸來,他能將我趙家如何!」

    「侯爺……」幾名師爺想要勸說一下,趙翰卻用力一擺手:「不必多言了,本侯自有決斷。」

    「是。」幾人點頭,暗中嘆息,盤算著盡快脫離趙家,時間緊迫,恐怕今夜就得偷偷溜走。

    外面有家臣稟報:「侯爺,河間侯四位來了,您見還是不見?」

    趙翰稍作思索,道:「立刻請他們進來。」

    河間侯霍連生,鎮邊伯孟玉青,雙城君白逢遠和油城君王一火四人面色凝重魚貫而入,趙翰揮手讓其他人都下去了,然後將堂中落下了奇陣落下,一時間五人竟然都不知該如何開口。

    許久,年紀最長的油城君王一火一聲長嘆:「唉……」

    「這是要逼死我們呀恨不該當初一時貪婪,才有了今日之禍。」

    趙翰惡狠狠地打斷他:「事已至此,說這些作甚?我們幾家,哪一個不是巧取豪奪才有了今日的基業?只不過遇上了一個硬茬而已,不必驚慌。」

    「可是豐源侯已經被抄了家……」

    趙翰斜眼道:「那你像黃山那個軟蛋一樣,把整個家族產業都獻出去?」

    四個人都不說話了,他們若是捨得,現在就去做了,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跟趙翰商議?

    河間侯霍連生和趙翰關係最為親密,說道:「老趙,你說個話吧,應該怎麼辦,大家都聽你的。」

    趙翰看了看另外兩人,兩人也連忙點頭:「正是如此。」

    先聽聽趙翰的主意再說,要是不成自己當然會暗中偷偷行事。

    趙翰道:「好,咱們五家連為一體,一起對抗宋征。咱們在朝堂上也有自己的人,只要大家一起說話,宋征急切之間也奈何不得咱們。」

    「咱們幾家的下人確實是做的不對,但那是下人的事情,宋征若要追究,就想把這幾個替死鬼丟出去,總能應付幾天。」

    「豐源侯之所以這麼快被抄家,是因為宋征出手太快,咱們來不及反應。」

    「但現在我們都已經有了防備,我就不信咱們五家聯手,還擋不住這幾天時間。」他說著指了指天上:「等首輔大人和太后的鎮國之戰結束,不過誰回來了,宋征也不可能一手遮天了,所以咱們只要頂過了這幾天,就能絕處逢生!」

    他說完了,看向四人:「你們怎麼說?」

    河間侯霍連生第一個贊同:「我覺得可行。家中的產業可不是咱們自己的,那是世世代代的先祖們辛苦積累下來的,他宋征憑什麼說拿走就拿走?」

    另外三人想了想,無奈道:「也只好如此了。」

    雙城君白逢遠說道:「我們五家中,趙侯爺你家的門生蘇震在朝中的地位最高,乃是禮部侍郎,立刻將他們都找來商議一下,這幾天大家一定要全力配合,否則怕是頂不住商雲光那隻老狐狸呀。」

    「對,立刻將大家都叫來商議計策。」

    ……

    五家團結在一起,的確是一股不小的勢力,有資格上朝的官員足有二十多人。

    人太多了在家中不太方便,而這種事情,侯爺們不好直接出面。勳貴和朝臣們至少表面上要保持距離,否則就是「結黨營私」。

    不過各位侯爺回去之後,都將意思暗中交代了過了,朝臣們心中有數。於是蘇震出面,晚上所有人悄然聚集在城中一處私宴酒廚。

    他們能有今日地位,都是幾家勳貴們暗中推送的結果,主子有吩咐,他們不能不從,但是這件事情不好辦,包括蘇震在內,所有人都明白。

    所以酒是好酒菜是好菜,席間卻並不熱烈,大家大都沉默,希望別人能夠拿出一個好辦法。

    趙翰已經明說了,只要頂過了這幾天,宋征就無能為力。而勳貴們為了回報大家,一定會想方設法讓他們更進一步。

    但這幾天可不好頂過去。

    這私宴酒廚在一條小巷子裡,看上去不過是個雅緻幽靜的小院子,平日裡有些年輕秀麗的女子進進出出,也不算十分惹眼。

    不過在京師朝臣當中,這種地方頗受歡迎,能夠進行一些隱秘的酒宴,很多朝中大事反而都是在這種地方商議決定的。

    為了保證隱秘,這一類的場所都會在院子里布置著強大的靈陣,同時有強修把守四周。

    今夜,這家名為「如雲院」的私宴酒廚當值的乃是一位玄通境初期的老祖。他帶著五位天尊各自佔據了一個位置,監視著院子內外的一切動靜。

    忽然初期老祖看到了一個人,那人平靜的走到了他的面前,初期老祖卻茫然之間彷彿失去了靈智,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那人抬起手來,是一枚龍儀衛的玉牌:「龍儀衛辦事!」

    初期老祖恍然之間回過神來,猶豫著要不要向院子裡發出警報,卻看到對面那人似笑非笑的盯著他,道:「騰一社組建不易,維持困難,你堂堂老祖卻出來做這些看家護院的差事,我家大人憐你不易,准許不予追究。

    可是下面的人,比如說老夫我,卻沒那麼好的心腸。你不如試一下看看?」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6 18:33
第三八七章 夜屠(上)

    初期老祖渾身僵硬,他自西南進入京師,懷揣夢想,以初期老祖的境界組建了一個類似門派的組織「騰一社」,但是京師米貴,想要維持下殊為不易。

    他身為社長,要接濟屬下,還要支持那些新加入的潛力修士一些修行資源,以往的積累已經捉襟見肘。

    正如眼前此人所說,他堂堂老祖,卻要為人看家護院。表面上說起來,他的理由是借此結交朝中高官,但實際上也是為了賺取元玉。

    淒涼之下,他更加吃驚的是龍儀衛的無孔不入,竟然在這麼短短一瞬間,就將自己的一切調查清楚。

    他猶豫之間,對方丟過來一枚特殊的玉符,他下意識的接住了,在手中一看,正面是一隻特殊的手,背面是一枚縮小了一倍有餘的龍儀衛徽標。

    「拿著,以後你就是龍儀衛秘諜,需要動用你的時候,這枚玉符會傳來命令。以後每個月都會有相應的元玉存入你的名下。」

    初代老祖一愣,下意識的考慮:接受不接受?

    但幾乎是沒有什麼猶豫,當那人再次走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下意識的往旁邊讓開。那人身後隨即出現了大片天尊,潮水一般的湧進了如雲院。

    這樣的私宴酒廚,一天只接待一批客人。整個院落中,除了蘇震他們再也沒有別人,呂萬民一揮手,天尊親衛無聲無息的將整個屋舍圍住。

    他們每人手中出現了一枚龍儀衛的制式陣樁,隨著呂萬民一聲令下,所有人一同將陣樁落下。

    滋嗚

    元能爆發,彼此勾連,瞬間化作了一張靈陣大網,將整個虛空籠罩,誰也逃脫不得。

    呂萬民一聲大喝:「蘇震諸人密謀造反,龍儀衛抓人,閒雜人等莫要送死!」

    屋舍當中,蘇震等人臉色巨變,膽小的幾個已經抖如篩糠,帶著哭腔:「這可如何是好,唉,我就知道今天不該來……」

    有幾個憤然而起,怒喝道:「說我們密謀造反,有什麼證據?難道他宋征說什麼就是什麼?」

    蘇震面色蒼白,手中的酒杯已經落在了地上,好半天,才吐出兩個字:「完了……」

    「蠢貨!」有人忍不住罵道:「進了冥獄,可不就是宋征說什麼就是什麼了!趙翰愚蠢,枉害了我等性命啊!」

    天尊親衛們一擁而入。

    蘇震一動不動,沒有反抗。他看到這成片的天尊,搖頭嘆息,任憑一名天尊將法器枷鎖落在了自身之上:「宋大人此等底蘊,百安侯拿什麼對抗,不自量力啊,唉……」

    呂萬民自始至終沒有出手,他抱著手臂,凌空而立,在三十丈高空威壓四方,監視著各處的動靜。

    三品供奉一時間志得意滿,若是以往,哪有此等奢遮,禮部侍郎可是朝廷真正的三品大員,說抓就抓了!

    這一次的行動,動靜很大,雖然是在夜晚,但京師中很快就有消息傳開了。

    趙翰五家當然有人暗中守在如雲院外面,等待著朝臣們的消息。但是這些人早已經被呂萬民派人提前拔除了。

    呂萬民氣勢一發,趙翰也感受到了,他看了一下方向,心裡就咯噔一下。甚至等不及消息傳來,立刻吩咐道:「準備密道陣法,本侯要出城躲一躲……」

    可是緊跟著,轟的一聲,侯府的大門被人一拳炸開了,齊丙臣身後,龍儀衛上下如狼似虎的殺了進來:「百安侯趙翰,你暗中策劃,指使蘇震密謀造反,事情已經發了,跟我們走一趟吧!」

    「龍儀衛冥獄,最近恐怕是要人滿為患了!」

    他獰笑著說道。

    趙翰一躍而起,怒吼道:「本侯乃是朝廷勳貴,想要動本侯你們龍儀衛不夠資格,得有陛下的聖旨!」

    齊丙臣哂笑:「早就準備好了,給你瞧瞧。」

    唰的一聲,密旨抖開,貨真價實。要求龍儀衛徹查五家勳貴勾結朝臣,結黨營私造反一案。

    趙翰呆了一下,齊丙臣一聲冷笑,揮手道:「拿下!」

    趙翰本以為現在乃是夜晚,皇城是有宮禁的,一旦宮門關閉,任何人不得出入,只要有一夜時間緩衝,他就可以想辦法逃出去,就算是以後浪跡天涯,也要好過被送進龍儀衛冥獄。

    卻忘了宋大人一向無所顧忌,宮禁的規矩,現在對他來說形同虛設。

    趙翰在幕後指示,讓一群管事跑到籌辦衙門頤指氣使的事情,早已經在龍儀衛內部傳揚開了。

    龍儀衛是一幫什麼人?最喜歡干的事情就是去踩別人的場子。現在自己的場子被人踩了,恨不得立時就把趙翰幾個抓了去大刑伺候。

    齊丙臣一聲令下,七八個膀大腰圓的校尉衝了上去,兩腳先把趙翰兩條腿踹斷了,趙翰一聲淒厲慘叫跪在了地上,他們在趙翰的脖子上掛上了最重的一套法器枷鎖,這還不算,又在斷腿後面,拖上了兩條無比沉重的鐵錘鎖鏈!

    然後押送著趙翰,定要讓他自己行走……

    趙翰從百安侯府出來的時候,地上留下了兩道清晰地血痕。從侯府中一直延伸到了大街上。

    「抄家!」齊丙臣一聲令下,又多吩咐了一句:「都把招子放亮,什麼東西是你們能拿的,什麼東西不該拿,自己想清楚了!」

    千戶百戶們笑嘻嘻的:「老祖放心,都是老兄弟,辦事穩妥。」

    齊丙臣懶得管他們,揮揮手讓他們施為去了。

    ……

    同樣的事情發生在河間侯霍連生、鎮邊伯孟玉青雙城君白逢遠和油城君王一火府上。

    河間侯霍連生和趙翰關係最好,也最為信任趙翰,龍儀衛殺進來的時候他還有些不肯相信,怒吼著讓這些「狂妄之徒」滾出去,直到他被一位龍儀衛的天尊一個耳光抽在地上,打得滿臉是血,然後把密旨頂到他臉上,讓他看清楚。

    隨後,天尊千戶看著密旨上被蹭到的鮮血吩咐:「河間侯霍連生褻瀆聖旨,斬去其一手一腳,暫留其性命以待審訊!」

    「是!」

    咔嚓!咔嚓!

    霍連生的慘叫聲傳出數百丈之外。

    鎮邊伯孟玉青這邊,龍儀衛已經衝了進來,但是孟玉青是這一群勳貴之中最膽小的,他的臥室周圍,佈置了各種防禦靈陣。

    龍儀衛急切之間殺不進去,正要奏請帶隊的老祖出手,忽然臥室當中騰起了一片火光。那是特殊的修真靈火,瞬間便成了一片火海。

    孟玉青在其中掙扎慘叫,已經瘋狂:「我不去冥獄,死也不去,去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先死了,你們還能把我怎麼樣,啊啊啊啊……」

    周圍的龍儀衛卻是撇了撇嘴:「這老小子倒是見機得快,便宜他了。」

    ……

    趙翰、霍連生、白逢遠和王一火被抓,抄家查辦。

    孟玉青自……焚而死,轟動京師。

    不過一日一夜之間,七大勳貴世家只剩一家,其餘六個煙消雲散。唯一存續下來的立地伯,也已經徹底投靠了宋征。

    不少世家暗中恐懼,決定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謹言慎行,不要落到宋征的手中。

    而龍儀衛內外一片歡騰,原本這幫傢伙上街已經是橫著走了,現在更是眼睛飄到了頭頂上。旁人看到了,當然是遠遠的避開,凶名一時達到了。

    但是在總署衙門中,宋征卻將幾位經辦此時的老祖、千戶叫了過來,定了下一個章程:「這一次收穫巨大,但事情可以做絕,好處卻不可以拿盡。」

    「這六家原本的產業、佔據的利益,咱們去了四成,只要關鍵的部分。其餘的六成,你們放出消息去,哪家願意接手,可以來找咱們商談,記住了,一定要說清楚,價格要公道。」

    那些千戶疑惑不解,按照龍儀衛以往的性子,吃下去的東西哪有吐出來的?

    但呂萬民連連點頭:「大人此舉大善。」

    「咱們已經立威了,而且立得有些凶狠過頭暗中必定有很多對咱們不利的聲音。這個時候放出去一些無關緊要的利益,收買一下人心,可以消除很多暗中的不滿,這些不滿處理不好,都可能轉變成咱們的敵人。」

    宋征點了點頭,又道:「若是有地位尊貴的買家,也可以稟報本官,我親自出面商談。」

    「屬下遵命。」

    呂萬民只看到了這件事情的一個方面,宋征則有更深遠的想法。

    他教訓這些古老的勳貴世家是為了什麼?打一批拉一批。立威之後讓出利益,那些垂涎這些好處的其他勳貴世家,自然而然就和龍儀衛捆綁在了一起。

    一石二鳥。

    ……

    黃山一夜沒睡,天亮的時候他長出了一口氣,仍舊是後怕不已。立刻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先去給母上大人請安。

    要是有個好老娘,昨夜那一場驚變,必定也有立地伯一家。

    他極為孝順的伺候著母親用過了早上,有老管家進來:「伯爺,外面有人求見,說是宋大人吩咐的。」

    黃山趕忙道:「快快有請。」

    很快人被請進來,他送上一枚玉板:「伯爺在上,我家大人命我將此物呈送給您,他說您一看就明白了。」

    黃山接過去看了一下,心中一片驚濤駭浪:宋征竟然煉製此物,想要做什麼?!

    ……
V123210 發表於 2018-8-30 19:01
蒼穹之上 第三八八章 夜屠(下)

    周寇從虎狼營中走出來,他如今在營中是個特殊的存在。連任長野對他都是格外「尊重」。而這種「尊重」讓整個大營對周寇敬而遠之,周寇也不在乎,他知道這是任長野想要的結果。

    他甚至猜得出來,因為任長野投靠宋征的目的並不單純,所以如果書生失敗了,任長野會立刻將自己拿了,去向勝利者投誠,自己就是他的投名狀。

    因為整個京師都知道,自己是宋征的好兄弟。

    自己,是任長野最後的一條退路。

    他身後,暗中跟著一名初階老祖,周寇的修為,無法感知背後的那位老祖,但他很明白,任長野一定在暗中監視自己。

    他也不在乎,這段時間他酒不離手,整日醉生夢死。

    白天在營中呼呼大睡,晚上出營去京師城中的風月場所,他不去攬月樓,哪裡人太多太紛擾,他喜歡去小而精緻的地方,這段時間篩選下來,他選中了一個地方。

    靜蘭院。

    小院子藏在一條深巷中,只有七八名清倌人,東家是一個三十出頭的溫婉女子,她是江南花魁出身,年輕的時候豔名動江南,追捧者眾多,但一直守身如玉,二十一歲的時候,愛上了一名名不見經傳的小修士,認定了對方能夠成為鎮國強者,於是為自己贖身,跟隨著小修士北上京師。

    在京師中,她花光了自己的全部積蓄為小修士購買修行資源。

    卻不像小修士剛剛突破成為明見境大修,被京中權貴人家的小姐看中。小修士卻不肯做那負心人,於是兩年後死於一場「意外發生」的修士對戰。

    她知道仇人是誰,卻無力報復。

    她的積蓄對於凡人來說十分豐厚,但為了支援小修士突破明見境已經花費殆盡。權貴人家的小姐卻不肯放過她,幾經風波歷盡苦難,她終於脫身。

    為了生存下去,她用最後的積蓄買下了這個小院子,收養了一些窮苦人家的女孩,教授她們琴棋書畫,開了這家靜蘭院,心如死灰,不想這報仇,只希望能夠平靜的生活下去。

    她從來不逼迫院中的女孩們去做什麼,她也不覺得這一行有什麼可恥,對於她們這些弱女子來說,這就是一種生存的手段而已。

    周寇身上銀錢眾多,錢花完了還有元玉。

    他每一次來,都會把所有閒著的女孩都叫進來,他躺在一個人身上喝著酒,其他的女子或是撫琴或是唱曲兒,就這麼安靜的渡過一晚,第二天早上他再回營中睡覺。

    靜蘭院的主人阮玉竹偶爾回來跟她喝幾杯,周寇很喜歡聽她說一些江南的風物,更喜歡他用吳儂軟語說出來。

    他很想知道,書生曾經呆過的地方是個什麼樣子,他曾經以為,大家始終會在一起,只是誰先死誰後死而已。

    史頭兒死了,書生走了,他就覺得伍中不完整了,他聽著阮玉竹的講述,感覺自己補上了某一部分的欠缺。

    營門每晚都是要關閉的,京師城門同樣是要關閉的。

    周寇離營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但是營衛們會毫不猶豫的幫他打開營門,京師城門的守衛,也接到了九門提督的暗中命令,只要是周寇,就會悄悄將城門打開一個小縫讓他進去。

    周寇不覺得這種異乎尋常的特權有什麼問題,他是書生的兄弟,享受這些理所應當,他才不會跟兄弟客氣這些。

    今晚,他從京師城門中進來,隨手拋給當值的隊長一兜元玉:「給兄弟們喝酒。」

    隊長幾個眉開眼笑,連聲道謝。

    周寇順著熟悉的青石板大道,走過了幾條街道,拐進了那條巷子。

    頭頂上,虛空戰場中兩位鎮國強者的戰鬥還在繼續,不斷地有各種色彩的靈光爆發出來,或是一道驚人的光環,或是無邊璀璨宛若星海,或是可怕的巨大爆發……

    靜蘭院的生意一直馬馬虎虎,能夠維持而已。但是今日看起來格外冷清,往日周寇來,門口總還有二三馬車,今日卻一駕也沒有。

    他搖了搖頭,知道在京師這種全都是清倌人的風月場所生意不會有多好,卻沒想到竟然這麼差了。

    他上前拍了拍門,熟悉的老倌開了門,臉上卻沒有了往日的笑意,也沒有讓他進去:「周大官人,今日院裡有些不方便,您還是去別家吧。」

    周寇有些奇怪:「怎麼了?」

    老倌連連搖頭:「您快走吧,免得被人看見了。」他言辭閃爍,周寇嘿的一笑,一把推開門闖了進去。

    「哎……」老倌喊了一聲,攔他不住,周寇已經進去了,口中叫道:「小箜呢,弱柳呢,都快寫出來,周某又來了。」

    院子中,女孩們都聚在葡萄架下,阮玉竹站在最前面,身前擺著一隻箱子,打開了裡面是一些銀錢和珠玉。

    阮玉竹似乎正在和大家說著什麼,看到周寇她們明顯意外。阮玉竹溫婉一笑上前來攔住他:「周爺,今晚靜蘭院不做生意了,您另外尋一處地方吧。」

    她招了招手:「李生,你帶周爺從側門出去吧。」

    李生是個瘸腿的小廝,阮玉竹收留了他,負責靜蘭院的一些雜事。

    李生一瘸一拐的上來:「周爺,跟我來吧。」

    周寇看著箱子:「出事了?你這是要遣散大家?」

    阮玉竹無奈笑了笑:「早晚有這一天,正好讓周爺見到了實在慚愧。周爺這些日子很照顧我們,我們這些苦命人心懷感激,可惜我們福薄,無法再侍奉周爺了。」

    周寇轉頭一看,那些女子們神情淒然,有幾個已經暗中垂淚,在黑夜中忍著哭泣,沒有出聲。

    他咧嘴一笑,在院子中的一張竹搖椅上躺了下來,晃著小腿大大咧咧的說道:「什麼事兒,說出來周爺給你們做主。」

    「好大的口氣!」阮玉竹還沒開口,黑暗中已經遠遠傳來一個聲音,充滿了冷諷。

    阮玉竹顯出幾分焦急之色:「周爺只是客人,你們何必牽連人家?這是我和你們的恩怨,就在我這裡結束吧。」

    她又催促周寇:「周爺,您快走吧。您是來消遣的,這段時間若不是您慷慨,這靜蘭院恐怕已經維持不下去了,若是再牽連到您,玉竹便是魂歸幽冥,也會心中不安。」

    周寇神色一正:「這麼嚴重?他們還要逼死人不成?」

    「哈哈哈!」黑暗中,遠遠的那個聲音大笑:「哪裡來的野小子,剛來京師吧?不曉得在京師人命如草芥,你們這等生靈,死了也就死了又能如何?

    老夫看你也是個修士,還有前途,可惜非要在美人面前逞強,平白搭進了性命。」

    阮玉竹美人憤怒:「你們真的要如此喪盡天良?我聽說修士看重因果,牽連無辜,必遭報應!」

    「哈哈哈!」那聲音再次大笑:「他這種貨色,能有多大的因果?老夫扛了!」

    周寇眯著眼睛,淡淡道:「你扛不住的。」

    遠遠地那個聲音又道:「扛不住?哼,你知道老夫是誰?」

    阮玉竹知道對方心如鐵石,今日怕是不會放過周寇了,在周寇面前盈盈跪下:「連累了周爺,今生無法報答,來生結草啣環……」

    周寇一擺手,似乎是不耐煩,卻又帶著一些特殊的親近:「囉嗦,跟書生一樣文縐縐的,老子聽不懂。」

    他起身來,將小箜和弱柳兩邊一摟:「走了,跟大爺喝酒去。」

    「三九兒,碧菱……」他又喊了幾個女孩:「來給大爺彈琴。」

    遠遠處的黑暗中傳來一聲冷哼,阮玉竹急切道:「周爺……」

    周寇懶得再說,朝外面喊道:「跟書生說,我明天去找他。」

    黑暗中傳來一個聲音:「是,屬下立刻轉達。別的事情,不需周爺操心了,請周爺盡興。」

    阮玉竹一愣,外面遠遠地黑暗中,那個聲音一聲驚訝,隨後再也沒了聲息。阮玉竹看到在自己的靜蘭院外,悠然升起一道淡青白色的光罩,彷彿和月光融在了一起。

    剛才回應周寇的那個聲音說道:「阮姑娘安坐,必不會驚擾到姑娘。」

    阮玉竹從那種淡定中,隱約感覺到了一種強大的信心。她卻仍舊有些忐忑,因為她知道自己的敵人到底有多強大,正是他們,害死了自己的愛人,破滅了自己的一切希望,逼得自己不得不重操舊業,躲在這僻靜的巷子中,以求一個寧靜的生活。

    可是那個心性狠毒的權貴小姐,卻仍舊不肯放過她,這幾年了,終於還是被她找到了!

    她忐忑不安,在院子中揪心的來回走動。

    其餘的女孩子們都看著她:「大姐,現在到底怎麼辦?」

    周寇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在房中喊道:「怎地還不進來?大爺的銀子不是錢嘛!」這些很有「派頭」的話語,都是史頭兒當年跟他們吹噓的時候教給他們的。

    周寇當年羨慕的暗中流口水,面上卻罵著史乙驕奢。如今終於有了機會,一定要過一下嘴癮。

    阮玉竹憂心忡忡,還不知應該如何決定,周寇已經又在裡面叫嚷喊道:「阮姐姐也進來說說話。」
V123210 發表於 2018-8-30 19:02
第三八九章 一輩子不會再有(上)

    阮玉竹無奈走了進去,一瞬間倒也想通了,反正已經這樣了,還能如何?

    她走進去,在周寇對面盈盈落座:「今日,玉竹為周爺撫琴。」

    周寇撫掌大笑:「妙極妙極,老子來你這裡許多日,花了無數的元玉,今日還是第一次聽到阮姐姐的琴音。」

    阮玉竹苦笑:「只怕也是最後一次了。」

    周寇一撇嘴:「怎的對老子這麼沒有信心,老子來頭很大的。」

    阮玉竹苦笑,這等吹噓之語卻是信不得的。

    周寇卻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問道:「院裡可有好酒?」

    阮玉竹猶豫了一下,才道:「有三十年份的靈釀。」她心中隱隱作痛,她一介凡人,這靈釀乃是她的愛人當年存下,與她約定:成就天尊之位,兩人大婚。這靈釀,是大婚那一夜的合巹酒。

    她一直存著,今日難脫此劫,便喝了吧,存著也沒什麼意義了。

    這乃是她私藏珍物,她起身來準備自己去取。不料周寇卻嫌棄道:「只得三十年份?如此粗糙怎的入喉?」

    阮玉竹心頭一痛,周寇已經朝外面喊道:「書生得好酒呢,你們悄悄幫我偷一些出來,莫要讓書生知道,否則他定要跟我撕扯這些瑣事。」

    外面又有一個聲音應道:「周爺稍後,片刻就送來。我家大人的藏酒我們能偷到的有三百年份的、七百年份的、一千年份的,再高了他自己私藏著,我們拿不到。

    您要哪一種的?」

    周寇舔了舔嘴唇:「當然是一千年份的,速去速去。」

    那聲音恭敬道:「是。」

    阮玉竹覺得這不像是作偽,但是三百年份的起,而且只是隨意放在在外面,屬下可以隨意拿到,一千年份以上的才私藏著這位到底是什麼人!

    靈釀珍貴,價格乃是凡人無法想像的高昂,年分越高效用越好,自然也更加醇厚。並非凡俗之間的那些酒水,過了百年左右已經酒氣散盡。

    她的愛人當年已經是明見境大修,弄到三十年份的已經十分困難。

    周寇隨口喝了杯茶,便已經有些不耐煩:「怎地還沒回來?」

    話音未落,外面院落中已經有人落下,將十隻大酒罈擺下來:「周爺,酒來了。」周寇哈哈一笑闖了出去,阮玉竹也跟了出來。

    院子中,有黑衣人垂首躬身:「周爺試試,可還順口?」

    周寇拍開來一壇,一股濃郁的元能瀰散開來,整個院子中頓時被一股醇香籠罩。阮玉竹吸了一口,就感覺到整個人好像年輕了十歲。

    她心中驚駭:這便是千年份的靈釀!當真了不得!

    她是江南花魁出身,見識不凡。當年那些追求她的世家子弟,千年份的靈釀拿不出來,五百年份的也曾經喝過。

    和眼前一比,的確差距十分明顯。

    周寇舀了一碗飲了,點頭道:「還不錯。」

    「那屬下告退了。」

    周寇喊住他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面上露出明顯的喜色:「屬下林包,還請周爺得空在大人面前為屬下美言幾句。」

    周寇點點頭:「行,我記著了。」

    「多謝周爺!」林包美滋滋的去了。阮玉竹在一旁看得一陣迷茫,感覺周爺似乎沒有吹牛,他來頭真的很大。但是……能比自己的仇人來頭更大嗎?她也不知道。

    周寇將一罈子靈釀搬了回去,對阮玉竹道:「剩餘的存在姐姐這裡,下次來了再喝。」

    「這……」阮玉竹有些遲疑,千年份的靈釀,這可是一筆龐大的資產,她有些不敢留。另外靜蘭院今夜能夠存留還未知,她也不敢輕易應承。

    周寇已經回去了。

    阮玉竹還在外面猶豫,忽然看門的老倌氣喘吁吁地跑來,嚇得臉色蒼白:「姑娘,門口跪著幾個人,還擺上了香案,祭奠了幾顆人頭!」

    他不過是個孤苦無依的老頭兒,何曾見過這等場面?

    阮玉竹也是一驚:「到底是什麼人?」

    老倌說不清楚:「您快去看看吧。」

    阮玉竹急忙出了門,靜蘭院門口果然跪著幾個人,但阮玉竹都不認識。在一側的牆邊,擺著一張香案,上面供奉著一個牌位,名字她一看到就覺得天旋地轉。

    身邊幾個女孩子連忙扶住她:「大姐!」

    阮玉竹緩了一口氣,漸漸地平復一些,沒有人知道那牌位的名字「仇知章」乃是她的愛人。

    她再看一眼,香案上擺著四顆人頭。中間一顆是個女子,面孔猙獰恐怖,但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正是那個權貴人家的小姐!

    另外三顆卻有些陌生。

    她腦中轟的一聲,只有一個念頭如雷鳴在迴蕩:仇報了……

    她兩手一伸,扶住了兩邊的小姐妹:「扶、扶我過去。」她到了靈牌下面,盈盈跪下,無聲落淚。這許多年來,心中的噩夢和仇恨,在這一刻瞬間釋放,淚如雨下。

    時間不長,無聲的啜泣就變成了嚎啕大哭,如杜鵑泣血。

    周圍的人都很茫然,只有幾個和阮玉竹十分親近的女孩,知曉一些她的過往,隱隱猜到了什麼,只是心中也還震驚:到底發生了什麼?真的是因為周爺?

    可是周爺每次來,孤孤單單一個人,連隨從也沒有,為人也很隨和,大大咧咧的,他真有這麼大的本事?

    等阮玉竹哭的差不多了,一旁才有人過來道:「刑衙司監胡震女兒的人頭,還有當年蓄意挑釁,打殺仇知章的三名修飾的人頭都在此處。」

    他又指著那邊跪著的幾個人:「胡震和他的三個兒子在那邊跪著,給姑娘賠罪。

    剛才口出不遜的顛峰天尊也在那邊跪著,聽後姑娘發落。」

    阮玉竹淚眼婆娑轉過臉去看著那些人,一直被欺凌,正是這些人覆滅了她的愛情和來京師的一切希望若說心中沒有恨意怎麼可能?

    她恨不得對那人說,將這些人盡數殺了,人頭祭奠愛人的在天之靈。但是她再看看愛人的牌位,往日種種浮上心頭,知章他生性和善心懷夢想,他是不喜歡這種鮮血淋淋的祭奠的。

    她輕輕搖了搖頭,許久才艱難的說出一聲:「罷了……」

    恨意未絕,深仇難以泯滅,她卻不想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那人一點頭:「好,聽憑姑娘吩咐。」

    刑衙司監乃是刑部下屬的一個官職,正五品,掌管天下監牢,實打實的肥缺。

    那人回頭吩咐一聲:「去問醫一下周爺,那個天尊不是天高地厚,言語冒犯了周爺,他想要如何懲處。」

    校尉飛快進去,過了一會兒出來道:「周爺說了,既然咱們龍儀衛出手了,就照著咱們龍儀衛的規矩來,不輕饒不重罰。」

    「好。」

    有人立刻過去打碎了天尊滿口白牙。

    「今夜驚擾了姑娘,壞了周爺的興致,是我等做的不周全,還請姑娘諒解。」

    阮玉竹耳中卻還在迴蕩著剛才的對話中,一個關鍵詞語:龍儀衛!

    他們是龍儀衛!

    是啊,也只有龍儀衛,朝中權貴說拿就拿,頃刻之間就讓一個龐然大物煙消雲散!

    胡震在她眼中,的確是個龐然大物了。

    「多謝大人為民女做主……」她轉身來對那人盈盈一拜,那人卻趕忙閃開了不敢受這一禮,笑著道:「姑娘千萬不要客氣,在下保證,以後再也不會有人膽敢為難姑娘。」

    他微笑,若有所指道:「姑娘身邊有貴人,還望珍惜。」

    「此間事了,我等告辭。」

    他一揮手,所有人迅速撤離,連帶著跪著那幾個人和香案人頭都帶走了。

    阮玉竹有些魂不守舍的回到了院子裡,周寇已經在屋中大聲叫嚷抱怨著:「阮姐姐,我還沒聽到你的琴音,該不會第一次聽就要夭折吧?」

    阮玉竹回頭看了看身邊的小姐妹,每一個人眼中都閃著興奮之意,有人低聲問道:「大姐,周爺到底是什麼人?他是龍儀衛嗎,他在龍儀衛中是個什麼職位?才能深夜一句話,就讓龍儀衛大舉出動,滅了胡震一家?」

    阮玉竹心中一片淒苦,冷冷道:「你們想攀高枝?」

    小姐妹們一愣,不知大姐為何發脾氣。阮玉竹轉身而去:「你們去告訴他,我身子不太舒服,今夜得罪了。」

    幾個小姐妹不理解,看著大姐孤獨遠去的背影:「大姐為什麼發火呀?」

    「不知道,周爺幫她報仇了,她不是應該高興才對嗎?」

    周寇果然沒聽到阮玉竹的琴音,他撇了撇嘴,對那幾名眼睛裡閃著小星星,好奇而崇拜的望著他的女孩們卻什麼也沒說。

    他飲了一罈酒,起身道:「我去看看阮姐姐。」

    女孩們頓時有些警惕,周寇笑罵道:「我怕她想不開,你們不要胡思亂想!」

    幾個女孩抿嘴偷笑,小箜說道:「我帶周爺過去。」

    ……

    周寇沒有進去,揮手讓周圍的女孩走開,隔著窗戶問道:「阮姐姐?」

    良久,裡面才傳來阮玉竹的聲音:「周爺,天很晚了,我靜蘭院都是清倌人,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吧。」

    周寇嘆了口氣,道:「我口中的書生,是宋征。」

    屋子裡一聲響動,打翻了什麼東西。

    阮玉竹這些女子在京師中地位不夠,並不知道宋征曾經有一夜和一位「神秘人」徹夜痛飲,放浪形骸。

    「我和宋征是好兄弟可以互換生死、這輩子不會再有的那種好兄弟。」

    「但我真的是個小兵,很小的那種。」他想了想,很嘴賤的又加了一句:「但我修為肯定比你的那一位要高,我已經是命通境中期了……」

    咣當!

    一隻花瓶咋了出來,阮玉竹鼻息粗重:「滾」

    周寇閃避而走,哼哼唧唧的,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話。
V123210 發表於 2018-9-3 00:08
蒼穹之上 第三九零章 一輩子不會再有(下)

    第二天宋征見到土匪的時候,臉上似笑非笑,就差說一句「我逮到你了」。周寇老臉一紅,強行解釋道:「我跟阮玉竹沒什麼的。」

    宋征兩手一攤:「我有說過你們有什麼嗎?」

    周寇惱火:「你們讀書人就是壞!」

    宋征哈哈大笑,道:「要不是昨夜忽然發生了這事情,屬下來跟我報告,我都不知打我們一向冷酷無情、辣手摧花的周土匪,竟然已經連續十幾日沉迷於溫柔鄉之中。」

    他捉住了周寇的肩膀,不准他逃走:「來來來,跟我說說,那個阮玉竹到底是何等風情?」

    周寇有些扭捏:「人家是有心上人的。」

    「死了。」宋征顯然之前已經看過了一切資料。

    周寇有點扭捏:「可是她心裡有個人,我擠不進去。」

    宋征開始敲桌子:「蠢笨如狗!」

    周寇大怒,要跟他廝打起來。宋大人已經等待這個機會很久了,哈哈一笑,顯擺著將自己的境界張開來,一掌將土匪鎮壓了下去。

    咚!

    土匪結結實實的砸在了地面上,氣的破口大罵:「陰損下賤,書生你一定是故意的!」

    當然是故意的,當然伍中,宋征的修為最低,如今終於「揚眉吐氣」,宋大人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他施施然收了神通,整了整衣衫,道:「來,本官給你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土匪講一講這世間的情愛之事……」

    周寇正迷茫著,覺得佳人心似有些捉摸不透,也不管是不是問道於盲,嘴上罵罵咧咧,說著「書生你還是個雛兒,你懂個屁」,其實暗中是真的很認真的聽著了。

    屋子外面,柳成菲帶著兩個,心懷「填房」遠大夢想的花魁,排排坐在屋簷下,柳氏大小姐美眸濛霧,似有水波輕輕蕩漾,一顆心兒泛起了埋怨:你又知道什麼情愛之事。

    ……

    再興宮已經建成了,宋征的總計花費大約是十億元玉。

    這其中,有一部分功勞要歸功於柳成菲的嚴禁。除此之外,抄了那些勳貴世家,得到了大量的「補充」,而其他的勢力不敢再從中搗鬼,所以才能夠如此順利而節省。

    百安侯等人被殺之後,也有人漸漸回過味兒來:再興宮是宋大人的一個陷阱啊!

    不過宋征希望利用百安侯等古老勳貴的產業,換取其餘勳貴世家支持的計畫並不順利,直到再興宮建成,也只是有三個勳貴世家從他手中低價買走了一些優質的產業,算是上了宋大人的船。

    兩位鎮國的大戰尚未結束,這個時候下注,對那些一向追求穩妥,而不追求最大利益的勳貴世家來說,的確不是一個好時機。

    天子遷居再興宮的儀式規模十分宏大。

    禁軍已經被宋征趕出了皇城,他交給了茅正道一個任務:拉攏他曾經所在的鬥獸修騎第四營。

    茅正道很有信心,但他已經不是張口大言的性情了,只是答應下來沒有多做保證。

    京師緹營接管了天子的安全工作,整個龍儀衛都是「天子親軍」,這倒也沒什麼不合規矩的。

    禁軍十分抗拒,拒不退出皇城。鴻天成不得不帶領著天蠶雷虎鬥獸修騎,跟他們做了一場,禁軍這才灰溜溜的走了。

    京師緹營護送著天子的儀仗,浩浩蕩蕩的移居再興宮,百官上朝就要從京師趕往城外,變得十分不方便。

    於是宋征授意天子「體恤百官」,將每日一朝改為三日一朝,並且分為「大朝會」和「小朝會」。

    三日一朝便是「小朝會」,小朝會只有內閣和六部之長參加,面見天子,將三日內國家大事總結一番,一次稟報天子。

    當然有什麼禁忌的時間,他們是可以隨時進見天子的。

    大朝會半月一次,和以往的朝會一樣,文武百官一起上朝,面見天子。

    這樣一來,百官輕鬆天子也輕鬆。似乎你好我好大家好,但朝中有識之士已經看出來,如此一來內閣的權柄將大大增加。

    但是這個制度卻很順暢的執行了下來,幾乎沒有受到任何反對。

    宋征在暗中吟吟一笑。

    他能夠看穿各方人員的心思,他們都有各自的理由,所以沒有反對這個政策。而所有人都認為,這是他想要進一步掌控天子,削弱百官的手段。

    但實際上只有宋征自己心裡明白,這個政策真正的目的是:架空天子!

    讓文武百官先天下一步適應在沒有天子的情況下工作。等他們習慣了天子只是一個困居於深宮之中的傀儡,那麼在推廣開去,讓整個天下慢慢習慣。

    這是他當初對慧逸公的承諾。

    整個過程會十分緩慢,至少需要百年時光,畢竟人的理念是最難改變的。

    不過他相信,只要戰勝了太后和黃遠河,他會有足夠的時間。

    天子遷居再興宮的第三天,京師上空的虛空戰場中,各種元能風暴終於逐漸平息,靈光閃爍的次數也不斷減少,這一場驚世之戰終於到了最後關頭。

    整個京師,幾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抬頭仰望天空,生怕錯過了這此生難忘的一幕。

    有大修斷言:「最終決戰即將到來,這是最後的平靜,兩位鎮國都在積蓄力量。」

    皇宮之下,聖教主咬牙切齒,他期待著太后的歸來,同時忍住了自己出手將宋征碾壓成粉的衝動。

    他知道在某些方面,他不如師尊和太后,太后不在,師尊已死,沒有人商議他不敢輕易做出重大的決定。

    但是師尊被宋征所殺,太后被宋征算計,愛徒因為自己中了宋征的奸計被賜死——這一筆筆深仇大恨,讓一向冷靜的他,也對宋征恨之入骨。

    若是此時,太后在此,兩人將會顛倒過來——以前都是他按住太后,讓她冷靜;現在恐怕要太后來按住他了。

    「回來吧……」

    「沒有你,我一個人不成的。」

    再興宮當中,天子躲在龍床下瑟瑟發抖。

    他的身體還沒有恢復,仍舊顯得十分虛弱。在他昏迷不醒的時候,他被林鷹茹採精懷孕,被太后大量放血,已完成皇城下的那座巨大禁制。

    加上他原本的傷勢,身體本來就不好的他,若不是因為靈藥續命,早已經駕崩了。

    他對於太后的畏懼已經深入骨髓。他最害怕的就是太后回來,最期盼的是黃遠河歸來。文修鎮國乃是首輔,之前對他還算尊敬,若是他回來了,或許就可以將自己從宋征手中救出來。

    但是到了當天下午,虛空戰場忽然消失不見。

    太后一身華服,神情清冷而高傲,好似一隻千尾凰王一般從高空之中降臨京師,她在皇城上空稍作停頓,身下有無邊無盡的虛幻金火燃燒起來,世間污濁,這火海似乎要洗去人世間的一切罪孽。

    「果然還是太后贏了!」

    京師騷動,普通人已經忍不住跪拜下去,鎮國強者挾著大勝之姿歸來,宛若神明,凡夫俗子只有頂禮膜拜。

    不知為何,對於鎮國強者來說,明明是文修鎮國更勝一籌,但人們還是感覺,獲勝的會是太后。

    或許是因為她出身黃天立聖教,增加了幾分神秘。

    京師的那些大世家其實都在等待著這一刻。這近半個月的時間,他們並不是無助的等待。他們都在暗中召集了諸多值得信任的師爺、幕僚、智囊,分別推衍三方獲勝後的各種情況。

    而後商議出了多種對於自己最有利的方案,針對鎮國之戰最終的結果,可以立刻選擇相對應的方案。

    他們當即啟動了「太后獲勝」的方案,可是還沒等他們真的開始執行,忽然京師上的虛空當中,有如山嶽一般的書卷氣降臨!

    這一股龐大的氣勢就好像一幅無比巨大的畫卷,瞬間捲過了京師周圍十三州之地。

    文修鎮國黃遠河降臨!

    他一身儒雅,長髯迎風飄舞,頗有長者之姿。

    「太后沒有贏!」

    「首輔大人沒有輸!」

    一時間京師嘩然,百萬文修振臂高呼,無比龐大的文氣上湧,襯托的黃遠河如同聖賢臨世!

    這一下子,京師中混亂了起來。

    ……

    周寇今日早早就出了營,鑽進了靜蘭院。

    昨天一整天,阮玉竹都躲著沒有見他,今天總算是好了一些,出來陪他說了兩句話,喝了杯茶,只是臉色仍舊清冷,拒人於千里之外。

    但周寇已經滿足了。

    他刻意去忘記了天火和自己身上的密旨,自己也不知道這樣會不會有什麼結果,但他願意這樣自我欺騙下去。

    鎮國之戰結束,太后和黃遠河先後回歸世間的時候,周寇愣了一下,自言自語:「這兩個老狐狸,果然不會讓書生漁翁得利啊。」

    「他們兩個都回來了,書生能不能撐得住?」
V123210 發表於 2018-9-3 00:09
第三九一章 三足之勢(上)

    太后於虛空戰場之中降臨,鎮國之戰必須全力以赴,哪怕大家之間實力有些差距,但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的下場。

    所以她將黃遠河拉入虛空戰場之後的前幾天,對於京師中的一切變化毫無所知。

    隨著戰鬥的進行,;兩大鎮國強者陷入了焦灼的對峙中,心血來潮等神通也就隨之發動,隱隱感覺,彼此真正的危機,並不是來自於眼前的對手。

    這讓他們十分疑惑,戰鬥中自然有所保留。等他們確定,真正的危險來自於京師,也就有了默契,彼此漸漸收力,才會最終提前歸來。

    否則,兩人想要決出勝負,至少還需要十幾天的時間。

    鎮國的戰鬥和普通的修士是不同的。他們進入虛空戰場之後,進行的是神通的壓制、對於凡人無法想像的龐大虛空元能的爭奪,以及對於天條的眼神和改變。

    宋征的推測是保守的,他只經歷過平天王隕落之戰,但那一戰,乃是數位強大的資深圍攻最弱資深平天王。

    足足用了十五天時間。

    黃遠河和太后勢均力敵,沒有一兩個月的時間,無法分出勝負。

    當她從虛空戰場脫離,已經大致掌握了整個京師的情況。她在皇城上空的駕臨,實際上是愣了一下,因為她感受到了聖教主的憤怒,卻感受不到老教主的氣息!

    皇城深處,太後面目陰森,宛若來自幽冥:「怎麼回事?!」

    很快她就得知了宋征的所作所為,老教主被殺、她自身被算計、天子醒來重掌大權並且被宋征控制,移居再興宮。

    她在朝中的勢力遭到了清洗,官員所剩無幾。

    可以說黃天立聖教數萬年的積累和佈置,因為宋征損失過半!

    「小賊!」太后咬牙切齒,陰森恐怖:「恨不得現在就將你碎屍萬段!等本教掌控天下,你就是第一個祭品。」

    聖教主的狀況仍舊不是很好,他誤殺自己的弟子,又目睹了師尊被殺,悲傷悔恨,情緒波動巨大,仍舊在黑暗識海中養傷。

    他仍舊陰惻惻的說道:「這幾日,我也已經想清楚了,雖然師尊仙去,老巢被毀,但我們的根本佈置仍在。」

    他指了指皇城之下:「宋征移走了天子,是想要將龍脈從皇城中搬運而去。但是龍脈轉移是一個緩慢的過程,等他的計畫成功,我們早已經得手。」

    太后咬著牙,以鎮國的心境,才能忍住現在的怒火和衝動:「我會全力牽制宋征,以報仇的姿態不斷生事,讓他疲於應付。

    你則隱身皇城之中,全面執掌我們的計畫。

    那小賊將天子移走了也好,整個皇城全都換成我教信徒,做事不必再遮遮掩掩,可以全力發動了。」

    聖教主沉聲應道:「好,如此大仇,不滅小賊九族,難消我心頭之恨!」

    ……

    黃遠河當然也有自己的佈置,他被太后拉入虛空戰場的時候,其實並不擔心,因為他有兩位執行人,明處是曾經的京師第一巔峰東郭陽,暗處則是無面社白日鬼首領。

    但是當他歸來,神念往京師一落,東郭陽好像晨星一樣醒目,卻不見了白日鬼的首領。

    他呆了一下,滿身文氣為之搖動。

    白日鬼首領一向不在人前現身,知道他存在的人很少,甚至就連東郭陽,雖然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卻不知道他到底是誰。

    當年他主動投靠黃遠河的時候,黃遠河不以為然,只是想培養一個和龍儀衛作對的人,有朝一日能夠牽制肖震,他已經很滿足了。

    卻沒想到首領發展的勢頭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可以說,他是唯一一個,黃遠河大人覺得在他身上的投入物超所值的人物。

    黃遠河這些年能夠順風順水,不斷擊敗政敵,無面社在其中起到的作用極大。他早已經習慣自己的身後黑暗中,有這樣一個龐大的情報組織,可以讓他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但是現在,一切都已經毀了。

    他從蛛絲馬跡之中回溯,幽深的雙目當中,有一些斷斷續續的畫面不斷閃現,是宋征在那小院中擊殺白日鬼首領的過程。

    雖然殘缺不全,卻已經足夠確定凶手了。

    他表面上巋然不動,文氣威壓十三州,心中卻有一片悲愴驚世的悼文,只為他而寫。

    他回歸了黃府,不見親人,落座於書房之中,只為大事。東郭陽出現,跪地叩頭謝罪:「陽有負大人重託,羞愧欲死!」

    黃遠河端坐不動,他身前跪著京師第一巔峰,身後黑暗中有人開口:「我也沒想到宋征竟然如此狡猾,暗中推動大勢,將大人和太后陷入對戰,卻假死後生,山中無老虎他猴子稱霸王,連連出手,重創我們和黃天立聖教。」

    咚!

    黑暗中的人用力叩首,聲如金石,可見心中也是愧疚難當。

    黃遠河久久不語,東郭陽和黑暗中,都有冷汗從鬢角滑落,滴答落在地面上,清晰可聞。鎮國強者一旦發怒,要責罰他們,無論天涯海角,兩人也逃脫不得。

    萬里之外,一劍殺之。

    如果是陌生人,黃遠河可能還要花費一些手腳去尋找他們,但他們兩個和黃遠河幾乎是朝夕相處,絕無半點僥倖。

    京師第一巔峰的膝蓋下,已經浸出了兩攤水漬,終於黃遠河開口了:「罷了,都起來吧。你們不是宋征的對手,連老夫都落入了他的算計之中,更何況是你們!」

    東郭陽汗津津的再次叩首:「謝大人寬宏。」這才敢站起身來,問道:「大人,宋征背信棄義,不顧盟約殺我重臣,罪無可恕,請大人下令,陽立刻為大人取來他的項上人頭!」

    黃遠河淡淡看了他一眼,道:「老夫面前,這些毫無用處的姿態不必做了。老夫真的讓你去殺他,你殺的了嗎?」

    東郭陽不敢再「表現」了,訕然問道:「大人準備怎麼處置宋征?」

    「處置?」黃遠河冷冷一笑:「老夫對他何談處置?這一次的大事件之前,老夫知道太后去見了慧逸公閣下,應該是勸說慧逸公放棄支持宋征。」

    「但是這一次的大事件中,慧逸公閣下並未對宋征有任何的阻攔,由此可見太后的勸說已經失敗。」

    「他現在已經羽翼豐滿,有資格和老夫平起平坐了。今日的聯盟,已經不是老夫為主他為輔,而是真正平等的盟友了。」

    東郭陽知道首輔大人說的很有道理,卻還是有些不肯罷休:「難道這件事情就這樣算了?」

    黃遠河淡淡道:「老夫和太后大戰之時,以為宋征已死,所以並不違背慧逸公閣下鎮國不得出手的規定。

    這個規定在之前,是慧逸公閣下為了保護宋征而設下,現在卻成了保護我和太后了。

    你想一想,在這一次的計畫中,他動用了幾位鎮國強者!」

    東郭陽細細一想,還真是如此。如不是顧忌慧逸公閣下,只怕宋征已經請出那三位鎮國強者殺入虛空戰場,趁著兩位鎮國強者對戰虛弱之時,將兩者一同斬殺!

    東郭陽默然不語,隱隱感覺到,強弱形勢似乎已經逆轉。

    黑暗中的聲音問道:「那大人接下來準備怎麼做?難道是要聯合太后對付宋征?」

    黃遠河緩緩地搖了搖頭:「為老夫約見宋征。」

    ……

    京師勳貴們暗中觀望,宋征以百安侯五家產業為誘餌,想要換取他們的支持,但是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不為所動,因為他們都擔心兩位鎮國強者中獲勝的那一位歸來,會對宋征進行「清算」。

    他們必定受到牽連。

    現在的局面更加糟糕,兩位鎮國強者並未隕落任何一位,兩位一起歸來!宋征將要面對兩位鎮國的怒火。

    他們慶幸自己之前的決定,也有些幸災樂禍的等待著宋征的下場,以及那兩個「鼠目寸光」為了眼前的蠅頭小利,投靠了宋征的勳貴世家的下場。

    這兩家是義陳侯方家和天河侯范家。

    義陳侯是主動湊上去的,他們看上了河間侯霍家貫通洪武天朝南北的車馬行。霍氏的車馬貨通天下,很多大商人想要讓自己的貨物能夠及時運到,都要懇求到他們的門下。

    在世俗之中,霍氏車馬行利益巨大。

    當然修真界的貨物不會用車馬行運送,只需要存入芥指中,一名修士就可以運送到任何一處地方。

    而此時,方家上下不禁惶恐,他們本以為兩位鎮國強者必定戰死一位,只剩下一位的話,宋征現在的實力足以對抗,但是現在兩位鎮國一起回歸,他們就慌了。

    鎮國的怒火無法抵擋,只要一句話,義陳侯一家覆滅不過是頃刻之間,怕是宋大人護不住自己呀。

    當代義陳侯方知祖連夜求見立地伯黃山。他惶恐無比,在客廳內等候的時候,便焦慮的不斷起身來回走動,看到黃山出來,立刻迎上去詢問道:「伯爺可有什麼計策應對?黃家古老相傳底蘊深厚,必定是有後手的吧?能夠和宋征撇清關係。」
V123210 發表於 2018-9-3 20:06
蒼穹之上 第三九二章 三足之勢(下)


    黃山雖然是被自己的母親一巴掌打去找了宋大人,但是見到方知祖、聽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仍舊覺得自己的見識遠超對方。

    這不是市井小生意,今日做了,明日反悔,頂多大家撕扯一場,互相叫罵幾句也就算了你反悔了也就反悔了。

    這是政爭,往往比戰場廝殺還要凶險,家主乃是賭客,壓上去的是整個家族的生死前途!

    你已經下注了現在想要撤回?開什麼玩笑!

    而這種政爭哪有什麼後路?又怎麼可能還留有什麼後手?到了這個時候,想要跟宋征撇清關係,毫髮無損的退出?你以為太后和首輔大人是泥塑的嗎?

    他淡淡說道:「我黃家雖然是武修出身,卻也知道忠義二字,既然決定追隨宋大人,那自然是從一而終至死方休。

    不管對手是強大還是弱小,我們都為宋大人搖旗吶喊。

    我們沒有什麼後手,也不打算和宋大人撇清關係。甚至,很快義陳侯閣下就會看到,我們黃家會傾盡全力支持送達人。」

    他淡淡的端起了茶杯,一旁站著的管家高聲唱喝道:「送客」

    義陳侯方知祖慌亂中,也顧不上這種以上對下的送客方式,對他乃是一種侮辱,他心中惶惶不安,覺得這一次大難臨頭,宋征怎麼可能對抗兩位鎮國?他同時戲耍了太后和首輔大人,必定被雷霆之擊毀滅!

    黃山在後面放下茶杯,看著方知祖如同喪家之犬的樣子,原本想要提醒他一句,卻搖了搖頭什麼也沒有說。

    等方知祖出去了,管家笑聲問道:「伯爺,這件事情要不要告訴宋大人一聲。」

    方知祖想了想,搖搖頭:「由我們去說不合適。何況,方知祖這般四處求告,你以為宋大人會不知道?」

    管家點了點頭,那可是龍儀衛,這世上有什麼事情能瞞過他們?

    ……

    有關方知祖的情報送來了,宋征只是掃了一眼就丟開了。對於他而言,方知祖的事情不過是細枝末節罷了。

    而整個龍儀衛上下,因為兩位鎮國強者的歸來而顯得氣氛壓抑擔憂的並不只是方知祖。但是看到宋大人始終氣定神閒,他們也逐漸平靜下來,衙門中各司其職,龍儀衛順暢運轉。

    宋征似乎一點也不擔心兩位鎮國強者。

    他在等待著另外一件案子的調查結果,這件案子他動用了手中龍儀衛秘諜的力量。

    但是先到來的,卻是另外一個消息,有千戶進來稟報:「大人,首輔大人約見。」他遞上來了一枚二指寬的玉簽,上面寫著時間和地點。

    宋征看了一眼,淡淡道:「先不著急回覆他們。」

    千戶愣了一下,旋即躬身退了出去。等他從指揮使大人的院子裡出來,整個人已經神清氣爽,滿臉喜色壓抑不住。

    同僚都有些好奇:「有什麼喜事,看你這模樣,好像偷到了隔壁人家的新媳婦一樣。」

    「莫要胡說!」千戶惱怒,他暗中覬覦隔壁人家五品官員新納小妾的心思,竟然無意之中被人叫破,有些惱羞成怒。

    他道:「只是有了些端倪,我看出大人真的已經不將首輔大人放在眼裡了。大人不是狂妄之徒,這種態度說明鎮國強者對於我們來說,真的已經不是威脅了。」

    「當真如此?」眾人欣喜,他卻不能再說了,和黃遠河的聯繫,也是龍儀衛的最高機密。

    宋征在房間內又等了一個多時辰,才有黑影落在了窗外,躬身叩首道:「屬下辦事不利,回來的晚了。」

    宋征一擺手:「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大人請過目。」他從窗戶縫裡將一枚玉板遞了進來,宋征看過了之後,手指輕輕敲著玉板思索著,隨後又問了幾個細節上的問題,黑影一一回答了,宋征頷首:「做的不錯,去吧。」

    「謝大人誇讚,屬下告退。」

    他升空而起,不見了蹤影。

    宋征敲響了桌子,吩咐道:「派個人,去請首輔大人與本官一同進宮,晉見太后。」

    修雲起去後,守在宋征門外的換成了班公燮。江南老祖大部分已經返回江南,鐘伯柯不放心老父,班公燮卻願意陪伴宋大人。

    他聽到了宋征的命令,愣了一下,顯得十分意外,卻很守規矩的什麼也沒有問,只是道:「大人,老朽親自跑一趟?」

    對方乃是首輔,又是文修鎮國,禮數上不能輕慢了。

    原本應該是宋征親自過去相請,兩人一同前往皇城。但宋征到了此時,故意不親自去,而是派了手下過去,用意是逼迫黃遠河變相承認,自己已經和他平起平坐。

    宋征在書房內回答:「甚好。」

    班公燮點點頭去了。

    ……

    東郭陽沉著臉將班公燮接引進去,到了黃遠河面前,班公燮面對文修鎮國,畢恭畢敬的行禮之後,朗聲說道:「我家大人請首輔大人同去皇城,晉見太后,有重大機要商議。」

    黃遠河這種老狐狸,心思一轉就明白宋征遣班公燮來請自己的目的。東郭陽仍舊無法接受,宋征區區玄通境中期,就想要和鎮國強者平起平坐,他站在一旁,已經在爆發的邊緣。

    打不過宋征,難道京師第一巔峰還殺不了你班公燮嗎!

    黃遠河卻是淡淡一笑,對於他來說,更多的是評判一件事情的利益得失。他本已經有了承認宋徵地位的心思,此時雖然心頭有些不快,但也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於是他淡淡頷首:「也好。」

    他站起身來,吩咐道:「東郭,準備出行的儀仗。」

    「是。」東郭陽躬身領命而去,無法和班公燮繼續對峙。

    ……

    太后有了一些腹案,要將宋征削去的朝權奪回來。卻不想她這邊還沒有下手,有信徒偽裝的宮女飛快而來,落地之後叩首道:「聖母,宋征那小賊和黃遠河那老賊在皇城外求見!」

    太后也有些意外:「這小賊竟然還敢自己送上門來……」

    她對於宋征總有出人意料之舉已經有些習慣了,心中警惕起來,以鎮國強者的神通推演了一番,前景卻有些難以看清,但至少不是壞事。

    但她被宋征坑的太多了,吩咐一聲:「讓他們等著。」然後自己深入地下,在黑暗識海上找到了聖教主,請他代為推演一次。

    聖教主有特殊神通,片刻之後仍舊對宋征恨得咬牙切齒,卻還是道:「對我們有大好處,去見一見他吧。」

    「小心一些,那小賊太狡猾了。」

    「我曉得。」太后出來,傳懿旨道:「宣他們進來。」

    太后其實心中也很好奇,這個時候,無論如何宋征都應該是縮在龍儀衛總署衙門中小心戒備,甚至是將三位鎮國強者招來,在京師城外戒備,隨時應對自己和黃遠河的報復才是,他竟然主動送上門來,而且竟然還拉來了黃遠河!

    按照在朝中的地位,黃遠河在前,宋征在後,兩人禮數不缺的恭敬的走進來,在殿中叩拜太后。太后對兩人尤其是宋征恨之入骨,沒有讓他們平身只是生冷問道:「到底有什麼事情?」

    黃遠河不說話,他也迷茫著。

    宋征上前來:「臣請太后和首輔大人移步,一同去見慧逸公閣下。」

    他進一步解釋:「事關重大,必須有慧逸公閣下做個見證,微臣才敢說出整個計畫。」

    黃遠河疑惑問道:「真的如此嚴重,需要去打擾慧逸公閣下的清修?」

    宋征頷首:「的確如此,若是能夠成功,我洪武的天下,安穩三百年!」

    黃遠河和太后也心動了。

    他們已經是鎮國強者,很少有什麼「誘‧‧‧惑」能夠讓他們動心。但誰都能看出來,洪武天朝國運衰敗,已經到了風雨飄搖的時刻。這個時候若是能夠續命三百年意義十分重大。

    「好!」太后道:「我們一同去見慧逸公閣下。」

    ……

    無論什麼人想要求見資深鎮國,都要提前約定時間,還要看慧逸公閣下願不願意見他。

    但是今次不同,兩位鎮國強者,還有一位龍儀衛指揮使。這是洪武天朝最強的三股勢力的掌舵人,他們到了紫竹林海外求見,很快童子就出來了:「我家老爺請三位進去。」

    仍舊是在上一次接見太后的那一座恢弘大殿中,慧逸公閣下端坐,氣質出塵而縹緲,高遠宛若神明,不可觸及。

    太后看了一眼,心中一片驚訝:以她鎮國強者的實力,當然能夠發現,自從她上次來見過慧逸公,閣下似乎一直沒有移動過,就這樣坐在此地。

    是什麼原因,讓一位資深鎮國一個多月不曾移動?

    慧逸公也是心中無奈,他換了好幾種神通,想要推演出宋征的「升天之路」異象對於自身、對於整個洪武天朝究竟有什麼影響,可是前途始終是一片迷霧,讓他這位資深鎮國也有些看不清楚。

    越是如此,他越是不敢輕舉妄動。到了他這個層次,看似天下無敵,其實更明白每一步都十分關鍵,一步走錯此生可能就會前功盡棄,與真正的大道無緣了。

    甚至轉世重修都會十分困難。

    所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就是這個道理。他站在浪頭,最為風光,卻也最為凶險。
V123210 發表於 2018-9-3 20:06
蒼穹之上 第三九三章 河中將有冤魂(上)


    慧逸公一如既往地溫文爾雅,微笑詢問道:「什麼事情讓京師三位最有權勢的人物一同來到老夫的面前?」

    太后和黃遠河一同看向了宋征,語氣中自然還有著不滿:「我等不知,這要問問宋指揮使大人了。」

    宋征再拜,解釋道:「若無足夠的理由,自然不能輕易打擾閣下清修。」

    「十幾日之前,在下查到了內鄉侯朱家的養子朱秉燃乃是華胥的奸細,當時大為震驚。

    朱秉燃當年險些繼承了內鄉侯的爵位,我朝這樣的重臣都是奸細,讓在下十分不安,於是順著這條線索追查了下去,順藤摸瓜將華胥在我朝中的諸多奸細一舉拿下。」

    他說著將一份名單取了出來,讓大家過目。

    太后和黃遠河看了之後都是微微動容,因為名單上的十餘人中,都有他們的手下。而這些人在朝廷中的位置都十分重要。

    「可屬實?」黃遠河淡淡問道。龍儀衛為了自身利益,搆陷大臣的事情屢見不鮮。

    宋征保證:「在慧逸公閣下面前,在下不敢虛妄。」

    慧逸公自有神通確定宋征所說並無需言,於是頷首表示認可。

    黃遠河和太后不再開口,示意宋征繼續。

    宋征又說道:「統領這些奸細的人,乃是華胥古國頓龍城大統領段煊赫。」

    黃遠河一皺眉頭:「這個老夫知道,段煊赫乃是華胥古國的皇族,兩國大戰之後,華胥方面對於原本的頓龍城大統領十分不滿,局面大好的情況下,他統帥的正面大軍卻始終無法突破我軍的防守,所以被撤職查辦。

    段煊赫趁著這個機會入主頓龍城,統領華胥方面對於七殺部和我洪武天朝的防禦,權柄極重,也是皇室想要進一步收回軍權的舉動之一。」

    並不只有洪武天朝風雨飄搖,靈河東岸人族七雄之中,好幾家的日子並不好過。楚雄一直是墊底的就不必說了,華胥內部的情況實際上並不比洪武好多少前次兩國大戰,有雲赤驚的驚天妙計,當場突破烈泉關,可是華胥最終卻沒佔到便宜,就讓天下看清了華胥內部的虛弱和混亂。

    華胥皇室痛定思痛,決定加強皇室的集權,首先第一步就是一步步有目的的收回軍權,要將華胥真正的強軍掌握在自己手中。

    太后對於這些也很瞭解,畢竟她們黃天立聖教曾經和華胥做過交易,困住四奴。

    說這些,其實是解釋給慧逸公聽的。

    華胥古國的位置並不好,他們最大的敵人是妖族天叱部。但是他們也和七殺部、洪武天朝接壤。

    七殺部因為主要的敵人是洪武天朝,因而和華胥古國處於一種彼此防禦的狀態。

    當然這種狀態並非一直如此,七殺部實力雄厚,一直野心勃勃,歷史上曾經不斷襲擾華胥古國的邊疆。

    一直到六千七百年前,華胥古國出了一位雄主「精武帝」,他在華胥和神燼山的邊界上發現了一道「孽龍脈」,若是任憑這道孽龍脈發展下去,再有數千年,就能夠攪動風雲,凝聚大氣運於一名反賊身上,霍亂整個華胥。

    若是後世子孫不肖,恐怕華胥的皇族就不姓段了。

    但孽龍脈氣候已成,強行斬殺反噬巨大,便是精武帝當時已經成就鎮國,自問也無法承受。

    這種兩難的局面下,他的處理卻極為巧妙。他招募天下陣師,在孽龍脈的「龍頭」位置上建造了一座龐大的軍城,便是如今的「頓龍城」。

    以綿延三千里的龐大靈陣收束孽龍脈,將力量倒入頓龍城。

    頓龍城有著孽龍脈的力量,朝向神燼山。自此,七殺部妖皇再也不敢輕易涉足華胥古國的領地,因為頓龍城靈陣接引的孽龍脈的力量,對於皇者有著可怕的殺傷力。

    孽龍脈因為要不斷導出力量珍貴七殺部的皇者,難成氣候,不再是華胥古國的威脅。而七殺部和華胥古國的邊境上,也和平了數千年。

    七殺部和華胥古國,可以心無旁騖的一起對付洪武天朝。

    宋征知道了這一段歷史之後,也曾暗中感慨。整個靈河東岸的歷史,便是一部英雄編年史。每一代都有風雲人物,他們的事蹟令人悠然神往,哪怕是對手、敵人,也能讓你心生敬佩。

    宋征接著黃遠河的話,道:「段煊赫入主頓龍城之後,一心想要立下功勛,以對抗天煞雲赤驚。所以華胥皇室將他們在我洪武的秘諜一併交給了段煊赫。

    與朱秉燃聯絡的,正是段煊赫。

    在下將他們的秘諜一網打盡之後,嚴加審訊,另外又從側面調查,確認了一些事實。」

    他說著,把手在面前抹過,虛空中張開了一片靈光地圖,正是洪武北方的地形,和神燼山、華胥交界的部分。

    這一部分地圖,以烈泉關為中心,往北是神燼山、洪武天朝、華胥古國三方交界的「百戰塞」。

    百戰塞雖然掌握在洪武天朝手中,但真的是百戰之地,本身只是一個小小的山坳,無險可守,只要開戰瞬間就會被突破。

    百戰塞實際上的作用,類似於一座「烽火台」,只能夠預警:華胥人來了。

    百戰塞以西是神燼山,這一片神燼山極為凶險,荒獸莽蟲強大,妖族也不願意輕易涉足。天煞雲赤驚前次便是出人意料,從這一片領域內穿過,才忽然出現在洪武腹地。

    但這種冒險行軍的計畫,可一不可再,弄不好就是全軍覆沒。雲赤驚是因為在神燼山中多次探查,才敢冒險行事。

    再來一次他其實也沒有把握。

    這一片區域再往西,就是塞北九鎮的防區。這支軍隊是洪武目前邊軍中最強的一支,出擊力有不逮,防禦七殺部的入侵還是足夠的。

    百戰塞往東,是一條大河:廣寒河。

    這條大河是華胥和洪武的邊界線。沿著大河兩岸,兩國設有重兵。洪武方面是關外邊軍七鎮,僅次於塞北邊鎮。

    華胥方面,是他們的「西南軍」,沿著廣寒河佈防,總兵力在五十萬左右和洪武天朝一樣,軍中將領吃空餉成風,到底有多少修兵,只有天知道。

    兩國在廣寒河兩岸都有龐大的水陣,借助廣寒河豐沛的水靈元力維繫的靈陣,形成了一道牢固的屏障,老祖以下難以飛渡。

    而頓龍城道百戰塞這一片區域中,駐紮的是華胥古國的「華胥天軍」,官方公佈的人數是三十萬。

    頓龍城大統領掌管頓龍城到廣寒河一線的全部軍務,乃是華胥古國權力最大的軍方將領之一。

    宋征指著靈光地圖說道:「我龍儀衛已經確定,段煊赫有了一個作戰計畫,針對的卻不是烈泉關,而是廣寒河。」

    以往華胥進攻,都是從百戰塞突破,畢竟殺入烈泉關要比廣寒河防線簡單得多,而且陸地上修兵容易展開作戰。

    他指著名單上的一個人:「兵部水軍主事費通海,他的四弟費通河是關外邊軍廣寒河水師統領,廣寒河上十六艘大艦、二百六十艘各式小艦,都歸費通河掌管。」

    「段煊赫的計畫是費通河接引華徐大軍,渡過廣寒河,先殺敗我朝關外邊軍,斷絕了烈泉關一線的支援,然後南下,繞過烈泉關一線,迂迴殺向京師。」

    他用手指在地圖上以紅色靈光畫出了華胥古國的進攻線路。

    黃遠河看的面色冷峻,若非他已經是文修鎮國,天生鎮定,此時必定已經是冷汗淋淋。

    華胥古國這個計畫有很大的可能成功,水軍在洪武北方數量稀少,若是整個關外邊軍的水軍全部叛變,他們真的能夠輕鬆度過廣寒河。

    費通河不僅掌握著水軍,為了方便水軍進出,他同樣掌握著廣寒河水陣的符鑰,到時候華胥突襲,有心算無心,成功的可能性極大。

    而關外邊軍將會被攔腰斬斷,慌亂之下必定是一場大潰敗。

    「段煊赫對這個計畫很有信心,他想要以攻陷我朝京師的戰功來對抗雲赤驚。」

    說到了這裡,大家對華胥古國的計畫已經了然於胸。太后疑惑問道:「你想要將計就計,趁勢拿下頓龍城?」

    也只有如此,才能達到宋征所說的為洪武天朝「續命三百年」。

    宋征點了點頭:「在下捉拿這些奸細的時候,都是秘密進行,整個過程十分消息,絕不會洩露消息,讓華胥古國察覺。」

    「而且審訊十分迅速,並且已經降服了費通海,保證他們配合我朝的行動。」

    他沒有明說,實際上是他親自出手,以寶藍分神控制了費通海。他讓龍儀衛秘諜做的調查,是從側面印證整個計畫。

    慧逸公也是心動,他和洪武天朝國運糾纏極深,若是能夠續命三百年,至少在這三百年中,他必定安然無恙。

    於是他身軀前傾,問道:「說一說你的計畫。」

    「誘敵深入。」宋征剛說了一句,黃遠河就連連搖頭:「此計不可。將華胥的大軍引進來,他們的修兵眾多,強修勇猛,即便是有埋伏,想要將他們全部殲滅也我方怕是要損失慘重。」

    宋征卻是淡淡一笑道:「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將他們引入我朝領地了?」

    他指著廣寒河道:「我要將他們引到廣寒河上,將他們全部沉入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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