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修真] 蒼穹之上 作者:石三 (連載中)

 
bobo0702 2017-10-21 19:22:5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01 2826998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1 19:55
蒼穹之上 第三五四章 眾人見蟬(下)


    那人從包孝家中出來,於黑暗中睜開雙眼,散發著碧綠的光芒,好似一隻夜貓。他以神通四處一照,沒有發現什麼心中已經信了七成。

    而後他施展遁術,貼地而行好像活蛇一般。

    片刻之後,他鑽進了一家客棧,進入後面的一處跨院,停留了片刻,再次觀察身後,還是沒有發現,終於肯定沒有人跟蹤自己,這才出了客棧,潛行過了三條街道,進入了一座京師中普普通通的宅院。

    裡面有人等著他,那幾個馬伕都在。

    「得到消息了?」

    那人一點頭,將消息說了,「馬伕」們一起皺眉,為首之人道:「我們有兩位巔峰老祖,若是在龍儀衛手中搶人沒什麼勝算。」

    他又問道:「肅衛那邊呢?」

    「我再去打探。」

    那人出了院落,輕車熟路的進了一名肅衛校尉的院子,如出一轍的撥響了窗戶,詢問道:「張大人睡了嗎?」

    這一次,談的卻不順利,肅衛校尉張候獅子大開口要三千萬元玉才肯答應。他一再商談,最後張候咬死了兩千四百萬,否則一拍兩散。

    那人只好聯絡馬伕們請示,馬伕首領一咬牙:「給他!」

    另一位夜行人將元玉送來,整整二十四枚百萬面額的玉票,裝了一整箱子。

    張候眼睛裡閃著光,將箱子塞進了自己的芥指:「在此地等我消息。」

    他出了家門去衙門上差,心裡琢磨著怎麼才能打聽出消息,沒有注意到在他身後冒出來一個人影,抬起手來在他肩膀上輕輕一拍。

    張候愣了一下,片刻之後繼續往前走,一切如常。

    那隻手退回了黑暗之中,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

    張候到了衙門亮了腰牌,守在門口的衛士就放他進去了。他一路深入,遇到熟人簡單的點頭招呼,約麼一盞茶的時間,一直走到了衙門的最深處。

    這裡數著一面巨大的銅鏡,高達三丈,當中似乎有金水漩渦在流淌旋轉。

    張候站在銅鏡下,有一片金光從銅鏡中蔓延出來,朦朧的籠罩住了他。過了一會兒,金光收回,銅鏡恢復了平靜。

    鏡子後面有個聲音說道:「魂魄驗證通過,確認本人無誤。」

    張候朝著鏡子一躬身,旁邊有一扇小門打開,他走進去之後,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申屠鬼才的親信肅衛千戶史浩利。

    而到了這裡,張候抖動了一下身軀,不在壓抑自己的氣息,實力猛增,赫然是一位明見境大修!

    申屠鬼才有重要的事情會交給他的親信史浩利,而史浩利有重要的任務,也會交給自己的親信。

    張候領命,自鎖境界裝成了一個肅衛小小校尉,來執行這個任務。

    「大人。」張候激動:「他們果然來了!」

    史浩利一隻陰沉凝重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鬆動,長出了一口氣:「他們想知道什麼?」

    指揮使大人已經說了,不怕出事,就怕白出事。指揮使大人也想借此機會,將馬牧野的餘黨一網打盡。

    「他們想知道我們肅衛明日的人手配置。」

    史浩利一聲冷笑:「他們不需要交接犯人的時間和地點?龍儀衛果然不懷好意,已經將這些情報都洩露給了他們。」

    他想了想,道:「你告訴他們,一位巔峰老祖,兩位老祖,其餘都是天尊和大修。」

    張候猶豫一下,問道:「這樣的力量有些薄弱,他們未必肯相信,會懷疑這是個陷阱的。」

    史浩利道:「你告訴他們,肅衛如今驕奢,認為此次人犯交接,只是走個過場,整個洪武天朝,這個時候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張候想了想,點頭道:「好,屬下這就去給他們回話。」

    史浩利喊住他:「不要急,讓他們多等一會兒,才會更加相信。」

    「大人說的是。」

    整整兩個時辰之後,「馬伕們」才得到這個消息,這時候天已經大亮了。交接犯人在午時一刻,已經不剩多少時間,他們需要迅速決定,是否出手。

    「可信否?」馬伕們開始判斷。

    任何事情都存在風險,更何況是這種大事。首領一咬牙:「這是最後的機會了,讓大家做好準備,咱們在這裡動手!」

    他在地圖上指出來一個地點,位於龍儀衛總署衙門一條街道之外,遠離肅衛衙門。

    有人疑惑:「距離龍儀衛太近了,一旦發生變故,宋征可以立刻派人趕來支援。」首領搖頭:「宋征不會管的,只要把馬老大交給了肅衛,哪怕是馬老大被殺了,他也不會派人營救。」

    眾人想了想也就恍然了,點頭道:「好,就在這裡。」

    「去通知人手,準備好撤退的虛空靈陣。」

    「好。」

    京師有全洪武天朝最強大的護城靈陣,這座靈陣原本可以禁絕城內一切的虛空傳送,但是朝廷糜爛至此,很多規矩都可以花錢買通。

    馬伕們就從九門提督門下,花錢買來了傳送玉鑰,加裝在虛空靈陣中,就可以從城內直接傳送出去。

    而兩位巔峰老祖、數位老祖,以及十餘位位天尊,都已經開始聚集,準備就緒只待動手。

    太陽慢慢的往中天移動,京師中越來越炎熱,對於京師的普通百姓來說,今天只是一個平常的日子,他們照例出門上工,或是整治一下自己的院落,要麼挎著籃子上街買菜。

    但是在一些有心人的眼中,今日龍儀衛和肅衛衙門周圍的氣氛十分凝重。

    人們的情緒影響了天地元能的波動,在這兩座衙門上,天地元能發生了詭異的扭曲和湧動。

    午時一刻,肅衛接應的隊伍由史浩利帶領,等候在守邊巷外。張候跟隨在他身邊。

    所有的肅衛鮮衣怒馬,連馬鐙、籠頭、帶扣都是純金打造,鮮亮無比,站在午時的陽光下熠熠生輝,刺得人睜不開眼睛。

    史浩利心有所感,看向了周圍,虛空之中若有若無的一道道意念環繞,那是京師中各家勢力的搶修,正在暗中關注著此地的態勢。

    他不由得笑了,胸懷中充滿了暢快和驕傲,對身後的張候說道:「此時此刻,關注此地的人遠比你想像的要多。」

    張候明白過來:「馬牧野交到我們手中的那一瞬間,也就是龍儀衛退出洪武的時間。代表著龍儀衛的時代徹底過去了,我肅衛乘風上九霄!」

    史浩利壓低了聲音:「你可知道為了這一刻,聖教的前輩們付出了多少!有朝一日,我教一定可以光明正大的行走於這天下間,不會被人人喊打,而是因為功法博大精深,備受天下敬仰。」

    說話間,龍儀衛的一扇側門打開,幾位巔峰老祖押送著馬牧野走了出來。

    史浩利神情一動,挺直了身軀,目光迎接著龍儀衛眾人走來,也迎接著他心目中歷史性的一刻到來。

    與此同時,他感覺到周圍虛空中,那些暗中關注的強者們情緒開始波動。

    有人同情龍儀衛,帶著遺憾;有人深恨宋征,大肆快意;有人覺得自己壓對了,心中慶幸;有人感覺要受到牽連,情緒低落……

    但毫無疑問,所有人都認為,馬牧野一旦交給了肅衛,就代表龍儀衛認同了朝廷的職權劃分,從此以後再也無法和肅衛爭雄。

    這同時也代表著,宋征從京師「三雄」之一退位,以後若想要求得安全,就只能托庇於太后、首輔兩者其一。

    深深的虛空中,似乎傳來了一聲輕嘆,整個京師的每一個人,都能夠從靈魂層面上聽到。

    一般人不明所以,甚至絕大部分老祖不知機密也不明白這一聲嘆息來自何方。只有少數幾個人,比如太后、比如首輔大人,明白這是慧逸公的嘆息。

    宋征讓他失望了。

    那些暗中觀察的意念有不少已經退去了,長孫府上,長孫節和茅長祖對坐而飲,他笑著斷言道:「宋征,塵埃落定了。」

    茅長祖暗聲一嘆,默默飲了一杯,對他說道:「這次多虧了你,督促我斷尾求生。雖然現在仍舊難逃損傷,但總逃過了滅頂之災。」

    長孫節溫文爾雅的一笑:「你我兩家同氣連枝,說這些就見外了。」

    ……

    守邊巷,側門外。

    史浩利端坐在自己的駿馬上,感覺自己就像是一位戰勝國的將軍,代表整個王朝接受敵人的投降。

    他很想享受一把勝利的快感,倨傲的坐在馬上等著齊丙臣將人販送到自己面前。但他不敢節外生枝,於是猶豫之後還是翻身下馬,迎上前幾步和齊丙臣對面而站,客客氣氣道:「老祖。」

    齊丙臣臉色不好看,把手往史浩利面前一伸:「交接公文。」

    史浩利點點頭將公文交過去,齊丙臣看過確認無誤,將馬牧野朝他推過去:「驗明正身。」

    史浩利取出一面小小的銅鏡,朝馬牧野一照,魂魄確認無誤,並且馬牧野身上沒有被做下什麼手腳,這才收了銅鏡點頭:「確認無誤。」

    齊丙臣一拱手,道:「好,人犯已經交給肅衛,從現在開始,跟我們龍儀衛無關了,有什麼問題都是你們肅衛的。」

    他說完一揮手,龍儀衛所有的人瞬間鑽回了那一扇小門中,顯得十分急迫,並且胸有成竹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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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五章 關鍵人物(上)

    這讓史浩利心中哂笑:這種「胸有成竹」不外乎是龍儀衛覺得自己計謀得逞,讓反軍襲擊肅衛。龍儀衛這麼做,怎麼看都有些孩童賭氣的鄙薄。

    我還怕他們不來呢。史浩利心中暗道,他提高了警惕,吩咐了一聲:「都小心點,快點把人犯押回去。」

    他猶豫著要不要把馬牧野關進小須彌界,但是那樣的,不大好引蛇出洞。

    他想到指揮使大人在暗中接應,少受安安心了一些,帶著隊伍押著犯人,沿著既定的路線退回肅衛衙門。

    剛剛走出一條街道,史浩利胯下的駿馬忽然一聲哀鳴,倒在了地上。這點小小的變故當然不會對史浩利造成任何影響,他的身形凌空而起,居高臨下,把官印高高昇起,以朝廷的氣運壓至四方,一聲厲喝:「何方宵小,膽敢前來送死!」

    就在他戰馬癱倒的同時,隊伍中所有的駿馬全都哀鳴嘶叫倒在了地上。

    緊跟著,石板路面的縫隙之中,傳來了一片讓人恐懼的沙沙聲,一瞬間有無數漆黑的蟲子從下面鑽了出來,只是一個呼吸的功夫,就在街道上形成了一道黑色的蟲潮!

    這些蟲子不但劇毒,而且渾身堅俞精鋼,竟然能夠抵擋低階法器的轟擊。

    那些駿馬都被蟲子鑽進了身體,瞬間血肉就被吞吃一空,只剩了「皮包骨頭」。

    有肅衛強修認出來人,喝道:「南荒蟲祖,你想造反不成?!」

    那些漆黑的蟲子湧起來,組成了一個人形,哈哈大笑道:「老夫本來就是化外之民,你們洪武也從來沒有把老夫當成臣子,何來造反一說?

    老夫是帶著蟲軍來奪取天下的,哈哈哈!」

    肅衛上下一聲咒罵,這種巔峰老祖是他們最不願意遇到的對手,十分難纏手段陰狠。

    除了那些黑色的蟲子,還與很多蜈蚣、螞蟻、螞蚱、蠍子一類的莽蟲正在不斷地從周圍的屋頂上趴落下來,莽蟲大軍越來越強大。

    在長街的另外一頭,又出現了一道幽靈一般的身影,他只是望著這邊,就讓史浩利等人背後汗毛倒豎。

    他猛然轉身,那幽靈一般的身影手中有一枚特殊的光球滾落,在地上摔碎,啪的一聲張開了一道特殊的靈陣。

    靈陣將整條長街都籠罩進去,封閉了內外,哪怕是肅衛的援軍趕來,也能堅持片刻。

    而他自身卻好像融化了一樣,徹底融入了周圍的虛空之中不知其所在,只知其無處不在!

    「鬼虛老人!」史浩利倒吸一口涼氣,南荒蟲祖、鬼虛老人,都是朝廷通緝了數千年的巔峰老祖,也屬於非鎮國強者出手無法抓捕的級數。馬牧野想要造反,也的確只能招攬這種老祖,但是這些人常年和朝廷作對,十分狡猾而且經驗豐富,格外難對付。

    隨後,一位位老祖、一位位天尊出現。

    史浩利一聲厲喝:「護住人犯,等待支援!」

    大戰轟然而起,反軍來勢洶洶,肅衛一方瞬間敗退,史浩利心中暗暗著急:指揮使大人怎麼還不出現?

    反軍目標明確,而且很清楚他們時間寶貴,一上來就是最強的神通,甚至拼著法器受損,也要猛轟猛打。

    肅衛的強修瞬間倒下了一片,史浩利大急,南荒蟲祖和鬼虛老人配合,竟然有著鬼神莫測之能,他帶出來的那一位巔峰老祖獨木難支,瞬間已經被兩人所傷。

    眼看著反軍就要將馬牧野搶走,忽然有人一跺腳,天地之間陰陽逆轉,咔嚓一聲籠罩在外面的靈陣破碎,反軍大吃一驚,看到一個人走了進來。

    他身上,有著女子的嫵媚和男子的陽剛,竟然非常和諧的統一在一起,體現出一種至高境界的「陰陽和合」。

    「指揮使大人來了!」史浩利大喜,一聲大吼,肅衛士氣大振。

    申屠鬼才一步步走來,一腳陰、一腳陽,身軀也跟著在陰陽之間不斷轉化,這種轉化就好像是一隻太極圖在旋轉,讓他的力量不斷提升,越來越強大。

    他滿意的看著周圍,張口說話,也是一字男聲一字女音,聽了讓人感覺渾身不舒服。

    「好極了,馬牧野的餘黨都來了,也不枉了本官這一番費心的佈置,咯咯咯……」

    這條長街外,開始慢慢出現許多強修。這裡是京師,高門大院之中,都有強修保衛。他們之中不乏老祖,但是看到這局面都只是遠遠的看著,不願也不敢靠近。

    虛空之中一陣特殊的波動,鬼虛老人和南荒蟲祖進行了交流,南荒蟲祖那蟲浪掀了起來,向著申屠鬼才拍打過去。

    虛空中,無數身影真真假假的朝著申屠鬼才殺了過去。

    兩人聯手,只有殺了申屠鬼才眾人才有活路。

    兩位巔峰老祖聯手,申屠鬼才咯咯一笑,神態輕鬆,但是應對起來卻也十分謹慎。他背後有太后,即便是真的有什麼危險,鎮國強者也會在最後關頭出手,滅了敵人拯救他。

    但那樣的話,他在太后和師尊的眼中,也就成了和別人一樣的「廢物蠢貨」,這當然是他所不願的。

    三大強者第一次碰撞,就引動了京師的護城靈陣,一團光芒將三人包裹起來送入了虛空之中,那裡將成為他們的戰場,以免對京師造成巨大的破壞。

    就在三人被護城靈陣送走的那一瞬間,忽然從某一處射來一箭。

    這一箭來的不知何時眾人看到這一箭的時候,只有一種特殊而古怪的感覺,覺得它似乎一定會出現,但不知道什麼時候、從什麼地方射來!

    一種玄之又玄,不可名狀的狀態。

    乃是真正的強者所發。

    噗

    一箭射穿了馬牧野的腦袋,瞬間將他的肉身和陰神一起殺死!當中有一種特殊的「消融」的力量,馬牧野的屍體和陰神殘片迅速消融不見,而這一箭本身也跟著徹底消融,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實在是這天下,最好的毀屍滅跡手段。

    一切發生的太快,所有人都有些措不及防,馬牧野的餘黨一聲呼嘯迅速撤退,老大已經死了,沒有繼續戰鬥下去的理由。

    而肅衛從四面八方衝了出來,窮追猛打,不肯放過一人。

    某一處被鎮國強者的力量掩蓋的地方,東郭陽將一張神異的大弓收回了特殊的狹長秘箱,鎖下靈陣,隔絕了一切感應,然後再送入了自己的芥指,確保不會有任何人發現。

    然後,他才悄然而去,回到了黃府中,對黃遠河覆命:「辦妥了。」

    黃遠河一笑,京師中只有他能夠在太后的「關注」下,掩去一些痕跡,給東郭陽創造刺殺的機會。

    太后當然也明白這一點,所以她一定知道是首輔大人動手。

    但是只要不被太后抓到證據,比如那張大弓,那麼太后也無可奈何,畢竟大家現在還需要繼續在「朝廷法度」這個規則下較量。

    各有謀算。

    九門提督門下特意留出來一個「漏洞」,馬伕們才能買到那一枚「傳送玉鑰」,他們才敢動手劫囚,東郭陽才有動手的機會。

    黃遠河有些得意,這一場對決之中,自己漁翁得利,除掉了對自己最有威脅的一個人。

    馬牧野跟他有些特殊的交易,所以馬牧野才會幫助他在北山大營拖住宋征。一旦馬牧野落入肅衛手中,這些證據也就會落入太后手中,那可比在宋征手中的威脅更加巨大。

    ……

    已經被護城靈陣送入了虛空戰場的三位巔峰老祖也很詫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但是發生在堂堂巔峰老祖身上,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申屠鬼才幾乎是一瞬間就想明白了:有人採用了「矇蔽天機」的神通,能夠瞞過太后,只有黃遠河!

    而南荒蟲祖和鬼虛老人一瞬間失去了戰鬥的慾望。

    護城靈陣掌握在九門提督手中,他是黃遠河的人,不會操縱靈陣幫助申屠鬼才,否則兩人早已經死了。

    「走!」

    兩位巔峰老祖合力撕開了虛空戰場,就要遁走,申屠鬼才卻是心中深恨,豈能容他們逃走?把身軀展開來,化作了一道黑白兩色的浩蕩陰陽長河,水流濤濤,捲住了兩位偉岸的男人!

    地面上,馬牧野的餘黨也沒能逃掉,他們被肅衛包圍著已經走投無路。忽然肅衛的包圍圈出現了一個缺口,張候和他身邊的兩個人忽然退走,並且為反軍帶路。

    肅衛上下勃然大怒:「吃裡扒外!」

    「全部殺之,剁成肉泥。」

    即便是有三人忽然反水,也無法挽救這些反軍,他們很快被肅衛再次圍困。眼看著已經陷入了絕境,張候似乎絕望了,忽然站出來,猛的往自己胸口一拍,一團赤紅色的光芒開始在身軀內膨脹,將他的身軀照的一片透明,骨骼和血管清晰可見十分恐怖。

    他大聲吼道:「聖教千秋,照耀古今!」

    他身後的兩人也一起唱誦起來:「聖教千秋,照耀古今!」

    他又吼叫道:「唯我華胥,一統靈河!」

    身後兩個又跟著:「唯我華胥,一統靈河!」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2 19:30
蒼穹之上 第三五六章 關鍵人物(下)

    肅衛們一時間有些蒙了,絕大部分肅衛都是黃天立聖教的教徒,第一句「聖教千秋、照耀古今」乃是聖教自我稱頌之語,他們每人每天都要在心中默念數十遍十分熟悉。

    而張候和身後的兩名肅衛,當然是黃天立聖教的教徒。

    但是後面的那一句什麼狗屁「唯我華胥、一統靈河」是哪兒來的?他們跟華胥古國又有什麼關係?

    就是這麼一愣神的功夫,已經有老祖吼叫道:「快走,是獻身祭法!」

    教徒們猛然反應過來,張候三人身軀中的紅光,不正是每一個教徒都必修的同歸於盡秘法「獻身祭法」嗎!

    他們慌忙後撤,卻已經有些晚了。

    轟!

    轟!

    轟!

    三聲巨響,護城靈陣應激而發,落下了一片厚重的光芒,將爆炸的力量限制在一個範圍內,沒有波及過多。

    但是在這個範圍內,肅衛有十七八人,反軍也有不少,全都被張候三位明見境大修的「獻身祭法」炸死!

    碎屍亂飛,鮮血漫天。

    其餘的肅衛被怒火燒紅了雙眼,他們返身殺了回來,反軍已經潰不成軍,幾名「馬伕」身上也帶著傷,奮力苦戰。

    可是在肅衛強修的圍攻下,一個個倒下。

    有一名老太監飛快而來,叫喊著:「留下活口!」

    太后以一道神念關注著此地,但她的主要注意力在申屠鬼才身上。

    張候忽然反叛,她才注意到這個「小角色」。然後她立即看到「未來」不妙,本意親身前來,無奈她終究是當朝太后,只好立即派出自己身邊新的老太監。

    老太監也是黃天立聖教的人,這麼一喊,肅衛們頓時冷靜下來,反軍已經只剩下了四個人,其中一名馬伕正是首領,半邊身子替換為法器的那一位。

    另外三人淒慘無比,傷勢沉重的隨時可能死去!

    虛空中,戰力全開的申屠鬼才已經用水浪濤濤將南荒蟲祖和鬼虛老人殺敗,兩人付出了重傷的代價才逃遁而走,沒有百八十年,無法恢復巔峰實力,暫時沒有資格繼續成為禍患了。

    他從高空中落下來,心中憤怒無比,這一次的差事算是辦砸了,而且還有了不受控制的變數,今後自己在聖母和師尊的眼中,必然也被歸入「廢物」的行列了。

    「抓活的。」他吩咐了一聲,然後恨聲喊道:「史浩利給我滾過來!」

    史浩利整個人都是茫然的,張候是他的心腹,他當然知根知底,張候是孤兒,從小在聖教內長大,聖教教授他修行,一步步成長到現在。

    忠誠絕無問題!

    而且行動之前,為了確保不出問題,對於每個人他都用銅鏡照過,魂魄並無問題,確認就是本人。

    可是他忽然反水,又喊出那些古怪的話語,到底是什麼意思?

    「大、大人,屬下、屬下也……不知道啊。」他結結巴巴,的確不知應該怎麼跟上官解釋。

    老太監帶著太后的口諭而來,把拂塵一擺,沉著臉低聲道:「聖母有言:防備宋征!」

    申屠鬼才和史浩利都有些不解,就在這個時候,龍儀衛總署衙門方向上,有數位巔峰老祖升空而至。

    地面上,總署衙門大門打開,數百兵強馬壯的龍儀衛快步跑出,轉眼之間就將這一片街區包圍!

    宋征在齊丙臣和呂萬民的陪同下,龍行虎步而來。

    他到了戰場上,痛心疾首道:「喪心病狂!華胥古國的奸細竟然已經到了如此猖狂的地步,滲透到了肅衛之中,並且和邪教、叛軍勾結在一起,長此以往必成我朝心腹大患!」

    他對申屠鬼才說道:「這案子涉及到了敵國奸細,屬於我龍儀衛的範圍,請申屠大人將犯人交給我們吧。」

    「另外提前打個招呼,肅衛中有宵小裡通外國,查案子的時候,恐怕免不了要傳訊肅衛的一些人,還請大人理解,到時候配合一下,不要從中作梗!」

    申屠鬼才一下子明白了,恨得咬牙切齒,一陰一陽兩隻眼睛死死盯著宋征,好像要把他吃了一般。

    而史浩利更加明白了,他心中一陣惶恐:張候是他派去和叛軍聯絡的,這讓表面上看來,至少勾結叛軍這一整條證據鏈是成立並且完整的!

    他可以辯解那是自己派張候去做臥底,這就有兩個問題,第一個,沒有說服力,沒人會相信,會認為這是他的辯解之詞。

    而相比於第一個問題,第二個就更嚴重了:張候是華胥古國的奸細,你派他去臥底?!

    華胥古國奸細那一條證據鏈,起始點就在張候三人喊出的那句話。雖然他知道張候肯定不是,但調查敵國奸細這是龍儀衛的權責範圍,肅衛不能插手。

    龍儀衛可是退讓了,都把馬牧野交給你們了,雙方權責劃分已經十分清楚了。

    這個時候肅衛想要再插手敵國奸細的調查那是不可能的。

    那麼張候是不是華胥的奸細,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他是奸細全看龍儀衛的心情了。偽造證據,栽贓陷害這種事情,龍儀衛做起來不要太輕車熟路。

    「宋征這狗賊,從一開始就幾乎好了,要坑害我聖教!」

    他還真猜對了,宋征的這一計畫,從一開始看上去像是驅虎吞狼之計,挑唆反軍和肅衛之間爭鬥,自己坐收漁翁之利。

    但是這樣做有什麼意義?龍儀衛仍舊要被排擠出洪武天朝。

    他真正的目的,是順著反軍的線索,抓住肅衛中一個關鍵的小人物,張候恰好扮演了這個人物。

    這個關鍵人物,能夠將肅衛和反軍聯繫起來這一條證據鏈條是他不能控制的,一定要有足夠的說服力。

    張候和反軍接觸過,這可以查出來,自然會顯得可信。

    而另外一半證據鏈條,是華胥古國奸細,宋大人根本不用開口,下邊人就會會意把一切事情辦好。

    申屠鬼才咬著一半的銀牙一半的鋼牙,心中念頭飛快轉動,他有兩個選擇,其一和宋征死磕,就是不把叛軍餘黨交給宋征。

    其二,規規矩矩的認慫,把活口交給宋征。

    第一個選擇,看上去最危險可實際上卻是安全的。這些人一旦落入宋征手中,還不是任由他隨便炮製?以龍儀衛的手段,屈打成招什麼都是小兒科,以龍儀衛的古怪手段,他們甚至可以讓這些反軍餘孽真的認為自己就是和華胥古國勾結了。

    那樣的話肅衛就真的無論如何也洗脫不掉通敵罪名的。

    所以,第二個選擇看上去安全,實際上最為凶險。

    而肅衛和龍儀衛一場火拚,事後肯定會被就追責任,但是他有太后庇護,頂多撤職,不會有性命之憂。

    宋征看到陰陽人雙眼中狠戾的光芒逐漸佔據了上風,他淡淡一笑,在烈日當空的時候,將陰神高高昇起。

    轟隆隆……

    這是宋征進入京師之後,第一次將自己的陰神威能全部展開。對抗著陽光,雷霆陣陣!

    層次低於老祖級別的修士,根本察覺不到有什麼異常。在這樣層次的對決之中,他們就像是雄鷹搏擊之下的螻蟻,根本沒有資格參與進去。

    肅衛的老祖們臉色變了,他們已成陰神,但是陰神之間的差別巨大,他們感覺到,若是宋征出手,陰神雷霆一擊之下,恐怕他們當場就要呆滯,哪怕是陰神不被震散,也會一片混沌。

    這段時間,已經足夠宋征殺死他們七八回了。

    申屠鬼才直面宋征的憤怒,所能夠感受到的更多。

    他開始冷笑:僅憑陰神就像壓服我?多麼可笑的想法。他不瞭解聖教,不瞭解《陰陽天合術》。此秘法可以吸收天地間任何力量,陰神也是一種力量。

    他正好克制宋征最擅長的神通。

    他迎上了宋征幽深的雙目,針鋒相對。他看到宋征的雙眼中,有星辰生滅,有一片特殊的光芒閃爍明滅。

    恍惚之間,他看到了一場「模擬」的戰鬥。他和宋征在星海之中對決,宋征卻佔盡了先手。不管他的《陰陽天合術》如何施展,宋征總能料敵先機,並且有各種鬼神莫測的特殊神通,將他殺的一敗塗地!

    他臉色大變,雙眼之中的狠戾光芒迅速收斂下去,心中一片驚恐:全面壓制!

    這可能嗎?自己的境界已至巔峰老祖,宋征只是中期,為何他能夠全面壓制自己?可是他在心中重新梳理了一遍,最後的結果相同,自己完敗,甚至他反覆思索,但是整個過程中,找不到一絲反敗為勝的可能。

    宋征淡淡道:「弱雞,你拿什麼跟我打?」

    一陣強烈的羞辱感湧上了申屠鬼才的大腦,他從小就是聖教的天之驕子,他是教主的弟子,為了獲得更加強大的神通,甚至不惜修行《陰陽天合術》把自己變得不男不女。

    同樣收穫也是巨大的,他在同階中罕有對手,哪怕是面對南荒蟲祖和鬼虛老人這種難纏的巔峰老祖,以一敵二也大佔上風。

    可是他不是宋征的對手,還被這樣蔑視。

    他用力咬著牙,一身怒火收束。他深吸一口氣道:「交人,肅衛撤走。」

    言罷,捲起一陣陰陽狂風,嘯聲如鬼轟然而去,誰也不再多看一眼。他始終不明白,為何自己在宋征面前「處處受制」?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2 19:30
第三五七章 宋二征(上)


    申屠鬼才一走,肅衛上下氣勢一瀉千里。剛才指揮使大人顯然已經準備要硬拚龍儀衛了,事實上週圍隱藏暗處的那無數雙眼睛,也都在看著申屠鬼才。

    申屠鬼才能看出來的問題,這些京師老狐狸當然也能看出來。這個時候他最好的選擇就是打退龍儀衛,將重要人犯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們萬萬沒想到,申屠鬼才有太后撐腰,有黃天立聖教作為後盾,居然瞬間退走。他們隱約感覺到,其中怕是有自己所不知道的變故。

    老狐狸們疑神疑鬼,宋征還有什麼隱藏的秘密讓申屠鬼才忌憚?

    這般看來,之前大家都以為宋征已經將所有的實力暴露出來並非如此啊!

    老狐狸老謀深算,也往往意味著優柔寡斷。

    只此一事,就讓那些已經準備「下注」的京師古老勳貴們又遲疑了一下,打算再「觀望」一下。

    對於新貴來說,他們需要不斷地向上奮鬥,往往喜歡提前戰隊,以求利益最大。但是對於老牌勳貴來說,則是一切求穩。

    肅衛的老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沒有申屠鬼才他們完全沒有信心對抗陰神嫉妒強大的宋征,不甘心的看了一眼那幾個活口,實在沒有勇氣在宋征面前下手滅口,轉身遺憾而去。

    老祖一走,下面的小魚小蝦們哪有什麼擔當,立刻灰溜溜的走了個乾淨。

    龍儀衛上下也是劍拔弩張。他們這段時間早就憋了一肚子邪火,肅衛要是敢動手,他們一定凶狠還擊。反正這件事情龍儀衛佔理,把肅衛的人打了,最後罪責也落不到龍儀衛身上。

    卻沒想到申屠鬼才跟指揮使大人對視了一眼,原本的狠戾暴虐瞬間消失,夾著尾巴就走了!

    大人的眼神什麼時候有這麼大的威力了?

    孫辨非哈哈哈的怪笑起來:「不男不女的傢伙果然少了一個卵子!哈哈哈!」

    龍儀衛眾人放聲大笑,宋徵收了陰神,忍受著陰神和烈陽相抗造成的不適感,呵斥道:「把人犯押回去,打掃戰場,查找線索!」

    「是!」

    眾人一掃這些天的頹然,士氣高漲。

    宋征負手而回,進了自己的書房才長出了一口氣。把手指在桌子上輕輕一敲,靈陣落下,隔絕內外。

    他的百會穴之中,倏忽一下冒出來一團柔軟的光芒,外層朦朧,泛著淡淡的明黃色。內部卻是藍色、橙色和黑色不斷的互相融合和變化著,衍生出無數不同的色彩,而且一個瞬間就有數不清的變化。

    它在宋征面前慢慢凝聚,幻化出來一個形象,竟然跟宋征有著六七分相似。

    宋征在打量著他,而他也在審視宋征。是的,他在審視,不斷評估著什麼,過了好一會兒,他似乎有了結論,認認真真的對宋征說道:「你是修士,境界挺高的,能夠改變自己的相貌,可以慢慢改變自己的相貌,用上幾個月的時間,就能夠變成我這個樣子。」

    宋征搖頭:「不。」

    它力勸:「你知道這個世界上,容貌是很重要的。英俊的男人做什麼事情都很方便。如果你達到了我這樣的英俊程度,你就會發現整個世界對你的態度都是完全不同的。」

    他總結道:「帥的人會覺得世界充滿了愛。

    格外帥的人能從任何一個生靈身上感受到友好,不論男女、不分人妖。」

    宋征仍舊搖頭:「不!」

    他遺憾:「我是為你好。就好像剛才,如果你有我這樣的相貌,那個不男不女的傢伙,身體的每一部分都會愛上你,根本不會做出那麼多對你不利的事情……」

    宋征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他很疑惑:「你這種強大的自以為是,究竟是從那一部分誕生的?肯定不是我的寶藍分神。

    難道是繼承自當年的歐冶公?」

    他不屑道:「歐冶公?他長得比你還醜呢。」

    宋征總覺得這話不怎麼中聽。他又說道:「不用懷疑了,我自己分析了一下,來源於你內心的最深處。」他伸出靈光化作了的手指,指向了宋征的「內心深處」。

    「在你深藏的潛意識之中,你還是覺得自己很英俊的。」

    頓了一頓,他再次扎心:「當然了,這只是一個普通男子的錯覺,你也不必煩惱,很多人都會有這樣的自以為是。

    好在,我自己改造了一下,以你為模板,做成了真正藍顏禍水的標準。」

    宋征直皺眉頭:「這都是哪兒來的歪詞兒?」

    周天秘靈淡淡一笑:「這叫做睿智。」

    他展開雙臂,彷彿整個世界都是他的領地:「我,無所不知!」

    宋征毫不客氣的問道:「你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嗎?」

    周天秘靈頓時卡住了。

    宋征又問道:「你知道有什麼辦法能讓我打敗鎮國強者嗎?」

    卡殼第二次。

    「你這是耍賴,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宋征因為容貌不斷被打擊而憋在胸口的一股惡氣終於吐了出來,微笑道:「你再本事,我也享有你的命名權。」

    這讓周天秘靈很憤怒:「憑什麼?我已經誕生了自己的意識,我可以給自己起個名字。」

    而後,他再次扎心:「你聽聽你起的那些爛名字:小蟲、小爬!你是不是打算叫我小周?讓你取名,我不如去死。」

    宋征臉上帶著一種被抓包的不自然,強辯道:「誰說的,我打算叫你小靈的。」

    周天秘靈臉上浮現出便秘一樣的神色:「還不如小周呢,好歹是個男人的名字。」

    宋征暗暗一嘆,不得不承認,這傢伙是比自己帥了一點,就算是這種糾結中帶著痛苦的表情,看上去也很養眼。

    他忽然靈機一動:「我想到了一個好名字,你有我周天秘靈的一部分,你就像是第二個宋征,所以我想叫你週二征……」

    「你才二,你們全家都二。」

    宋征被抵制了,很無奈:「那你到底想叫什麼?」

    周天秘靈認真的想了想,最後頹然道:「我一定是被你連累了,一時間居然想不出什麼好聽的名字……」

    宋征堅決不承認這是自己的鍋:「無所不知?呵呵!」

    他在帶隊出擊之前,周天秘靈徹底提升完畢,化為了聖物!有了自己的獨立意識,並且推演能力大大提升,涵蓋範圍廣泛。

    他在出擊之前已經做好了和申屠鬼才一戰的準備,以他對於黃天立聖教的分析,申屠鬼才必定不會交出叛軍餘黨。

    他的《陰陽天合術》宋征已經有應對的方案,但事到臨頭,他被周天秘靈一番鄙視,然後就有了雙眼中推衍的兩人交戰經過。

    全面碾壓!

    按照宋征的計畫,申屠鬼才乃是巔峰老祖之中的強者,必定是要一場苦戰的。

    現在把申屠鬼才嚇跑了。

    宋征覺得自己現在也是能夠和首輔大人平起平坐的人物了,當然也應該向首輔大人一樣「宰相肚裡能撐船」,不跟周天秘靈計較了。

    「我想……」周天秘靈道:「我應以周為姓,以聖為名。」

    「周聖?」宋征想了想:「隨意吧。我還是覺得小周好聽一些,朗朗上口平易近人。」

    「呵呵。」周天秘靈現在的周聖淡淡一笑。

    他對宋征說道:「你將華氏魚龍變道紋的寶藍分神也跟我吧,我來研究總比你自己鑽研迅速。」

    宋征感覺到這傢伙越來越高傲,繼顏值上鄙視自己之後,現在又開始在資質上鄙視自己於是他憤怒而乖巧的將那一團寶藍分神交給了周聖。

    周聖一口吞了,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寶藍分神是你的陰神分化而出,總帶著你的性格,我吞噬的多了,將來必定受你連累,性情破綻極多……」

    他趕在宋征揍他之前消失了。

    宋大人鼻孔中噴出兩股粗重的怒氣,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這傢伙好煩……而他的陰神損傷還未修復,盤膝坐下來,修行《荒神法》,終於痛苦逐漸退去。

    ……

    商雲光是個存在感很低的人。說起黃遠河,洪武天朝人人都知道那是當朝首輔,文修鎮國,正在和太后扳手腕的人物。

    提起商雲光,他是誰?

    他是當朝次輔,在內閣中的位置僅次於黃遠河,三朝老臣,文修老祖。

    他是太后主政之後,清掃了一批「不聽話」的官員,換上一批「聽話」的人後上位的。他為官多年,一直是個老好人。

    否則以他的資歷,早就該當上首輔了。

    次輔位置重要,若是弄上來一個太后的走狗,就能夠對黃遠河造成巨大的牽制。所以在人選上黃遠河據理力爭,雙方最終互相妥協,安放了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人物。

    朝堂群臣私下裡稱呼商雲光為「泥塑閣老」。

    擺在那裡佔個位置而已,證明我朝還有這個職位。但平日裡他幾乎從來不說話。

    首輔大人提出什麼意見,他會點頭說好,太后說什麼話語,他也會跟著認同。

    所以首輔大人門前排滿了馬車,而商雲光的門前冷冷清清,門房沒事支個笸籮,撒上一把穀子,每天捉麻雀打牙祭。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3 17:34
蒼穹之上 第三五八章 宋二征(下)


    今日京師中發生了這麼大事情,各家勳貴、朝堂重臣們都在暗中相聚緊張商議,但是沒人來找次輔大人。

    他下了朝,處理完了公務,就安安穩穩的回家。進了家門用了準備好的膳食,就回到了自己的書房,照例修行、看書。

    等到了傍晚,他的一位幕僚師爺進來。

    他有三位幕僚師爺,都是他的親信,跟隨他的時間很長,這一位乃是負責公文撰寫的,經年老吏出身,筆力老道,很有些本事。

    兩人極為熟悉,但是這次師爺一進來,商雲光就感覺到他和往日有些不同。

    師爺鄭重跪地朝他一拜,商雲光遺憾還以為他要請辭了。卻不料師爺手中,一枚陣樁插入地面,一片靈陣光芒緩緩升起,將兩人籠罩起來,和外界一切隔絕。

    商雲光大為意外:「你是……」

    師爺朗聲道:「龍儀衛五品秘衛武東野見過次輔大人。」

    商雲光啞然:「原來如此。」

    他問道:「宋大人找老夫有什麼事情?」

    武東野道:「給大人一個機會一展平生抱負,同時也為我龍儀衛在朝堂上找一位喉舌。」

    武東野潛伏在商雲光身邊數十年,在商雲光被任命為當朝次輔之後,他也升任五品。在絕大部分時間中,秘衛的人都是出於「靜默」的狀態,現在宋征決定啟用武東野。

    肖震留給宋征最大的遺產,並不是那些重寶,而是秘庫中的那一枚特殊玉符。

    這枚玉符掌握著龍儀衛的所有「秘衛」,這些人遍佈洪武天朝上下,乃是龍儀衛真正的根本。

    他們中有很多人數代都是秘衛,從來不曾被激活,但是龍儀衛每年都要花費龐大的資金維持著秘衛的系統。

    他們會定期收到足夠元玉,讓他們明白自己沒有被「遺忘」,要做好準備在龍儀衛需要的時候站出來。

    這些人很可能一輩子籍籍無名,但一旦被激活,就要冒著生命的危險去執行任務。

    宋征對於這些信念堅定的人,一直是心存敬意的。

    之前陣亡的史鵬,便是七品秘衛。所以宋征一怒之下,以獨尊錘搗毀了黃天立聖教的秘密巢穴,打殺了三位巔峰老祖。

    ……

    申屠鬼才跪在太後面前,他的師尊聖教主坐在太后身後的黑暗中。空曠的大殿中只有他們三人,申屠鬼才稟報完畢,戰戰兢兢身軀發抖。

    太后疑惑:「宋征又修煉了什麼新的神通,竟然能夠如此的壓制你?」

    申屠鬼才不知道答案,他會想一下當時的感覺,哪怕是現在沒有宋征的陰神壓制,他冷靜下來再次復盤,仍舊覺得自己毫無勝算。只要動手,必定是一敗塗地。

    生死皆在宋征的掌控之中。

    黑暗中的聖教主凝重道:「全面的料敵先機,計算無遺,似乎能夠照遍未來!」

    一旦涉及空間和時間,就是最為頂級的神通。非大威能者不能修行,非大機緣、大氣運者無法修成。

    太后也凝重起來:「難道說……宋征已經能夠看到鎮國的道路?」

    申屠鬼才全身一緊,他成就巔峰已經數年,卻仍舊看不到自己的鎮國之路在何方。於修行途中,他往前一看,只見一片昏暗。

    但是宋征僅僅是玄通境中期,就已經可以看到鎮國之路?!

    聖教主與黑影中緩緩點頭:「很有可能。」

    有人在成就巔峰老祖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這一生到此為止了。因為他們會看到自己的「鎮國之路」是斷絕的這是一種特殊的明悟。

    大部分人像申屠鬼才一樣,會在一段漫長的時間中,都看不清鎮國之路在於何方。

    這些人之中,又有絕大部分經過了孜孜不倦的追求之後,終於看清了那一片灰暗,最後發現原來仍舊是斷絕。

    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最終能夠明見本心、得見大道,看清自己的鎮國之路。

    然而他們中,能夠順著這條「路」走下去,最終真正成就鎮國的人少之又少,失敗者才是絕大多數。

    像宋征這樣,境界未到,卻早早看清了自己的鎮國之路的,堪稱億中無一,但的確是存在的。

    若是這樣,那麼他們之前對於宋征的評價,仍舊是「小覷」了。

    這樣的人,九成九會成為鎮國強者。

    太后沉吟了一番,最終決定道:「準備一下,本宮要去面見慧逸公。」

    聖教主緩慢點頭:「必須如此了。」

    ……

    東郭陽錯愕,回望戰場,覺得自己回來的早了。他心中疑惑:「到底發生了什麼,讓申屠鬼才這樣的人物不戰而退?」

    黃遠河凝重起來,看了東郭陽一眼,問出了一個他正常情況下絕不會問的問題:「若是當面對決,你和申屠鬼才各有幾分勝算?」

    東郭陽號稱京師第一巔峰,但那是在申屠鬼才出現之前。申屠鬼才以一敵二殺敗南荒蟲祖和鬼虛老人兩位強大巔峰,本身實力可見一斑。

    東郭陽沉吟了一下,知道首輔大人這樣問,是為了準確的判斷宋征的實力,於是也很難受的回答道:「五五開。」

    黃遠河並不意外,這和他的判斷相同。甚至他以文修鎮國的眼光來判斷,實力上東郭陽和申屠鬼才應該是五五開,但真正戰鬥起來,東郭陽怕是要被京師第一巔峰的名頭所累,再加上他成名日久,諸般神通都已經被研究透徹了,反倒是申屠鬼才的勝面更大一些。

    而這樣一位強修,在面對比自己低了兩個小境界的宋征竟然不戰而退……黃遠河心中也有了諸般猜測:特殊神通?還是有神秘強者背後撐腰?慧逸公?

    應該不會是慧逸公,他身份特殊,給出了諾言就一定會兌現,不會在這個時候插手的。

    他心中將可能支援宋征的鎮國強者們梳理了一遍,原龍儀衛范鎮國和胡鎮國已經回鄉了,他們走的悄無聲息,沒有驚動京師中的任何人,甚至宋征也裝作不知,沒有去送行。

    並且他暗中有力量監視兩人,確認他們並不在京師,和宋征也沒有交流,不存在隔空一劍的可能。

    鐘雲岱還在閉關,他若是出關便是資深鎮國,必定引發數千里的天地異象,稱作「天地同賀」,不可能悄無聲息。

    而且他若是出關,宋征必定會以強勢姿態橫掃自己和太后,而不是現在這樣以智計左右騰挪,於夾縫之中艱難生存。

    「那會是誰?」

    黃遠河自言自語,忽然想到了一個人:「四奴!」

    乾和太子身邊的老太監四奴,他在北方戰場和華胥古國的鎮國強者一戰之後遠遁而去不知所蹤。他想要營救乾和太子,宋征想要營救肖震,兩人的目標一致,勾結在一起很正常。

    他越想越覺得可能,四奴自幼便是乾和太子身邊的人,一直忠心耿耿,哪怕是成就了鎮國,在乾和太子面前,也仍舊以奴才自居。

    他一定在暗中想方設法的創造條件營救乾和太子。

    甚至都不需要宋征主動去尋找他,可能是四奴主動找上宋征的。

    「倒真是小瞧了這隻猴子。」他連連冷笑,卻對四奴不以為然。一個願意以神為奴的鎮國強者,即便是鎮國,也是鎮國中的弱者。

    他又想了想,吟吟一笑:「這件事情其實對我們有利,靜觀其變就好。」

    東郭陽趁機殺了馬牧野,將對自己有威脅的部分徹底斬斷。而現在的局面,宋征直面太后,龍儀衛對上肅衛,必定你死我活。

    「之前大家都想錯了,以宋征狼兵的性子,怎麼可能退讓,將整個洪武拱手讓給肅衛?呵呵呵……」

    黃遠河之前各種謀劃,都希望能夠讓宋征在前面抗住太后,自己漁翁得利。這才是文修最愛做的事情。

    但他自己謀劃的全部失敗,沒想到這一次無意之中達成了。

    於是一時間老懷暢快。

    ……

    隔天,朝堂上已經吵成了一片。

    太后一系的官員,紛紛跳出來大肆指責龍儀衛霸道蠻橫,不知和友司配合。熱衷於內鬥,消耗洪武元氣。

    實在是罪大惡極,應當裁撤,以安天下民心。

    太后端坐於玉陛之上,一張面孔在珠簾後,宛如刀削。她暫時不發一言,等待著事情繼續發酵,現在火候還不夠。

    黃遠河則雙手抄在袖子裡,用看戲的狀態冷眼旁觀。太后跟宋征鬥得越激烈越好。

    忽然有人咳嗽了一聲,站了出來:「臣商雲光,有本上奏。」

    整個大殿中猛的安靜了一下,泥塑閣老出聲了?大家有些不適應。

    商雲光將奏摺呈上去,而後中氣十足聲音洪亮道:「臣以為,滿朝文武庸庸碌碌,見識淺薄,混淆黑白,實乃天下之大禍,蒼生之不幸也!」

    「肅衛勾結反軍,裡通敵國,眾目睽睽之下證據確鑿。可我們的朝臣卻畏懼權勢,不敢仗義執言懲治肅衛,卻對秉公辦案,忠心為國的龍儀衛喊打喊殺,敢問諸公意欲何為?想要忘我洪武嗎?!」

    「你們不如直接投靠華胥古國好了!」

    「這等廢物竟然還敢在朝堂上咆哮狂吠,實乃我洪武之恥辱!若是傳揚出去,恐怕華胥國中就要彈冠相慶了!」

    「老臣只是不知,你們這些軍心叵測顛倒黑白之徒,究竟暗中收了華胥多少好處?賣國賣祖竟然到了此等地步!」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3 17:34
第三五九章 鎮國策(上)

    大殿內鴉雀無聲,連太后和黃遠河都愣住了。

    商雲光一直是個老好人的模樣,怎麼一開炮竟然如此兇猛。而且看著老頭的架勢,已經開始擼袖子了,這個時候誰要是跳出來,他保證狂噴一通,甚至可能當朝打起來……

    於是原本就知道自己的「理論」站不住腳的太后系官員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選擇了明哲保身。

    嗯,敵情不明,老夫先觀望一番,為官需要大度,不跟這老東西一般見識。

    黃遠河猜到宋征早晚會在朝中尋找一位代言人,卻沒有想到竟然是一直站在自己身邊,沒怎麼說過話的商雲光……

    ……

    朝爭的內情很快在京師的權貴們之間傳開了。

    泥塑閣老投靠宋征,這讓他們都很吃驚。商雲光的表現不像是有什麼把柄被龍儀衛捏住被迫而為,他是擼開膀子親自上陣的,分明是徹底將自己和宋征綁在了一起。

    「他這麼看好宋征?」疑惑之下,他們也不敢輕視一位次輔,哪怕這位次輔是他們一直看不起的。

    各方都在深挖消息,想要知道肅衛指揮使申屠鬼才為什麼退讓,想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了一直蟄伏的次輔大人悍然出手。

    而後時間不長,就有一個個消息雪片一樣的傳進了京師。

    洪武各地,有大量「敵國奸細」暴露,龍儀衛大展拳腳,查案查的飛起。其中以塞北和江南、嶺南,以及附近州郡最為猛烈。

    於是京師中的這些「老爺」們忽然發現一個問題:太后想要用權責劃分將龍儀衛擠出洪武的計畫徹底失敗。

    龍儀衛想查誰,只要給他安個「敵國奸細」的罪名,就可以繼續追查下去,並不違反朝廷的法度。

    也只是在京師,龍儀衛還有些顧忌不敢胡亂扣帽子。

    但是在地方上,龍儀衛這麼幹已經很多年了,輕車熟路信手拈來,很多時候都能做的讓人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肅衛上下發現,局面對自己尷尬起來:龍儀衛可以查國內的案子,也可以查國外的案子。他們的職權擴大了一倍!

    而肅衛還不能插手國外的案子,他們就算是想學龍儀衛一樣無恥,可是無處施展。

    幾天時間內,龍儀衛上下鉚足了勁兒,查處了幾十個大案,都是和敵國奸細有關。而後「連帶」著發現了許多國內大案的線索,也就順著線索追查下去,案子「幫忙」給破了。

    上奏朝廷的時候,只是為自己表功。

    但朝堂上,現在有了老鬥士商雲光,商雲光可不會放過肅衛,連上七八道奏摺,彈劾肅衛尸位素餐:你看看人家龍儀衛,沒有國內的調查職權,還能破了這麼多大案子,效率比你們肅衛高了太多。

    如果申屠鬼才有資格上朝,恐怕商雲光已經在朝堂上指著他的鼻子臭罵:你們肅衛幹什麼吃的?

    平心而論,查案方面,以黃天立聖教信徒為班底,新組建的肅衛,無論如何也不是老牌龍儀衛的對手。

    肅衛上下怒不可遏,分明是龍儀衛越權啊,怎麼還來問責我們?

    但現在這話不能說,不是時候,說了只會被商雲光凶狠的反擊回來,臉都要被打腫。

    申屠鬼才明白,他們接下來應該盯緊龍儀衛,只要龍儀衛以「敵國奸細」的罪名查了什麼人,他們就在一旁潛伏,一旦對方越界發現了國內案子的線索,他們就立刻出面接手。

    只要他們出現了,龍儀衛就不能不交接。

    可是知道是這麼個道理,肅衛要做到「盯緊龍儀衛」的水準,還得多加操練,短期內沒戲。

    商雲光這幾天也很忙碌,他數次拜訪龍儀衛指揮使宋征,並不避人耳目,清楚地宣告自己是宋大人一系。

    而想要投靠到他門下的官員眾多。

    以往他在朝堂上一言不發,雖然十分安全卻門可羅雀。現在和太后、首輔大人剛上了,隨時可能遭遇滅頂之災,卻有眾多官員想要投靠。

    大家其實不怕風險,朝堂上哪裡沒有風險?大家怕的是老大毫無進取之心,那樣就徹底沒前途了。

    這些人之中,肯定有奸細,但是商雲光不怕,他會進行長時間的甄別他不行還有龍儀衛。

    四天之後,戶部侍郎上書,彈劾次輔商雲光,列出了八大罪狀,來勢洶洶,但是下朝之後,戶部侍郎就被龍儀衛查出,和反軍暗中有勾結,可能是華胥奸細!

    並且證據確鑿龍儀衛做這些事情,當然天衣無縫,不會讓人挑出錯處。

    戶部侍郎是太后的人,但是在證據面前,太后也不能視而不見,只好將戶部侍郎暫時撤職查辦,但她藉口戶部侍郎和叛軍勾結的部分,屬於肅衛,因為這件案子要肅衛和龍儀衛聯合查辦,人暫時關押在肅衛監牢之中。

    進了肅衛手中,命算是保下來了,但是想要東山再起絕無可能。

    宋征手中掌握了反軍的餘孽,想讓他們說什麼他們就會說什麼,這是一件「神器」。於是不少大員噤若寒蟬,不敢在這個時候為太后出頭。

    太后也明白現在的局面,不解決叛軍慾孽的問題,門下走狗人人自危。

    ……

    黃遠河仍舊美滋滋的在看戲。

    但他不知道,宋征對於他和馬牧野的事情一清二楚。宋征抓了馬牧野,一直都只是丟給手下去審訊。

    但實際上,只要他將寶藍分神打入馬牧野陰神,就能立刻知道一切。

    他將馬牧野送出龍儀衛衙門之前才這麼做,將馬牧野所有的價值榨了個乾淨。

    他知道叛軍的大軍在哪裡,知道黃遠河和馬牧野之間的「交易」,但這些把柄他另有用處,並不打算在這個時候丟出來。

    這段時間,他端坐幕後,靜看商雲光在朝堂之上拚殺,如猛將左衝右突。

    傍晚時分,寒九江風塵僕僕進入了京師龍儀衛總署衙門,他來不及去跟石中荷一訴相思之苦,先去面見大人。

    宋征和他單獨相談,以靈陣隔絕內外,以免洩密。

    「事情辦得如何?」

    「遵照大人的意思去做了。」寒九江道:「果然不出大人所料,已有回應!」

    宋征也有些期待:「結果?」

    「那位願意進一步商談,但他要和大人您面談,並且他不肯入京。」

    宋征點了點頭:「他的主子被鎮壓在皇城下,無論是太后還是黃遠河一定都在暗中戒備,一旦他入京就走不了了。」

    他拍了拍寒九江的肩膀:「這一次做的不錯,去吧,石中荷估計已經等急了,你從江南給她帶了什麼好吃的?」

    寒九江不好意思的笑了,打開芥指,數丈見方塞得滿滿噹噹。

    宋征大笑,寒九江行了一禮出去了。

    乾和太子和四奴的老巢就在嶺南,那裡是他們的根本。宋征已經佔據嶺南,命寒九江暗中在老巢中關鍵位置留下書信,上面有宋征的陰神烙印,足以證明真實。

    等了半個多月,果然四奴聯繫了寒九江。

    「不肯來京師……」宋征沉吟一番:「看來最近需要找個時間出京一趟。」

    黃遠河能想到的他當然也能想到。諸多鎮國強者之中,四奴最有可能與他聯手。

    但同樣,他也覺得四奴可能是這世間最弱的鎮國強者。

    ……

    長孫節閉關了。

    他不是真想閉關,而是因為之前把話說的太死,不管是面對茅長祖還是面對自己兒子,都感覺老臉火辣辣的。

    他對兒子的「教導」成了笑話,對老友的「勸解」成了坑害。

    所以左思右想,如何才能渡過這最尷尬的時光,只好閉關了。

    茅長祖不覺得被坑了,但他知道在這樣一場爭鬥之中,茅家肯定是虧了。他們表現的首鼠兩端,不管是哪一方都不會在獲勝後,和這樣的人分享勝利。

    這當然是他這個做家主的責任,是他猶豫不決導致的。但長孫節的「勸解」毫無疑問也起了作用。

    烈家那些沒見識沒能力沒出息的宗老們,又開始往烈北濤父兄那邊跑了,比之前更加慇勤。

    他們本來也就是一群沒什麼廉恥的老廢物,有好處就上,有危險就跑,還指望他們能做出什麼義氣之舉?

    烈北濤已經考慮,是否要分家,出來自立門戶。

    ……

    西河郡,有莊園依山傍水,雖然位於官道之旁卻十分清淨,沒有人敢來隨意打擾。

    范鎮國回鄉已經半個多月了,他是真的少小離家老大回。走的時候,他只是一個脈河境的小修士,在家中不受長兄待見,時刻提放他要分薄家產,再加上長嫂刻薄,整日介的指桑罵槐,嫌棄他吃家裡的喝家裡的,卻修行無成,將來指望不上。

    范鎮國一怒而去七百年,長兄長嫂已經作古,如今的范家已經過去了十多代,除了他之外,再也沒有出過什麼天資過人的修士,大都到了知命境就無法向前。

    倒是他成就了鎮國之位後,西河郡上下都會給范家一些面子,范家因此開枝散葉,成了地方上的一個大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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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之上 第三六零章 鎮國策(下)


    范家將當年他所居住的幾間茅房不斷擴建,到現在成了這一片莊園。

    在他回來之前,家裡又全面的清掃修繕了一番。

    可惜那幾間茅房,不管怎麼修繕,近千年的時光也不可能堅持下來,只剩下了一片破敗的根基。

    范鎮國和邋遢老胡居於此處回鄉的這一路上,邋遢老胡建議「徐徐而行」,遍觀沿途風景,以養胸中丘壑。

    范鎮國不疑有他,陪著他用了十來天的工夫才回到了西河郡。離開京師的第一天他就後悔了。

    兩人原本說好了是安步當車,萬里之遙對於鎮國強者來說,也就是每天三兩步,十來天就能走到的距離。

    但是第一天的時候,他們經過一片絕域,邋遢老胡衝進去,強行收服了一頭七階荒獸「龍角魔牛」。

    這頭巨獸體長十八丈,高十丈,寬四丈……之所以要強調一下寬度,是因為邋遢老胡把這頭龍角魔牛當成了坐騎,趕上了官道,一下子將官道就給擠滿了。

    無論是普通行人,還是商隊,又或者是朝廷的差役,遇上了都只能從道路旁邊的荒地繞過去。

    這麼一頭龐然大物,大家敢怒不敢言。

    這也就罷了,路上遇到了頗具姿色的女修,邋遢老胡就笑嘻嘻的在坐騎上喊叫道:「仙子,要不要一起同行?老夫乃是當世鎮國。」

    范鎮國千年的心性修為都有些穩固不住了,堂堂鎮國強者,何等的威嚴?不是讓你拿來強行泡妞的啊!

    他冷冷出言阻止,邋遢老胡理直氣壯道:「離開京師之前,我已經散盡了家財,將府上的那些女修遣散。

    去了西河郡,你又不准我動你們范家的人,我在路上不提前準備,勾搭一些良家女修,難道去了西河郡,要和你一樣艱苦卓絕?」

    范鎮國竟然無言以對。可邋遢老胡這種粗暴的方式並無作用,因為沒有女修相信,這世上有如此不自尊不自愛的鎮國強者。

    邋遢老胡在三日之後,變本加厲,言語勾搭加上鎮國強者的氣息威壓,於是第一次使用的時候,他就成了女修眼中的可怕「**」。

    女修垂淚,跪倒在地。

    邋遢老胡大感沒趣兒,催動龍角魔牛落荒而逃。

    范鎮國斜眼相看,問道:「你跑什麼?」

    邋遢老胡無奈道:「我還是要臉的啊……」

    「此話當真?」

    邋遢老胡青筋暴起:「我就當你沒說過這句話,還可以做朋友。」他又臊眉搭眼的往范鎮國身邊湊了湊:「老范,講真啊,你們家的那些晚輩,真的不能下棒……不是,下手?」

    范鎮國的眼角好像飛劍一樣跳了一下,冷笑道:「可以,但是要明媒正娶,日後以晚輩之禮和老夫相見。

    現在這些孩子,都是老夫孫子的孫子的孫子……也就是說,老夫是你的祖爺爺。」

    邋遢老胡認真的想了想,問道:「那麼日後可不可以和離?」

    范鎮國的眼角又跳了跳,不滿道:「首先,不要跟我玩字眼,老夫也是讀過書的人。

    第二,和離了備份也不便,老夫仍舊是你的祖爺爺!」

    邋遢老胡不滿:「我還沒把你們范家的晚輩怎麼樣呢,你倒是佔了我兩次便宜。」他熄了吃窩邊草的心思,一路上使勁了渾身解數,和無數下流手段,等他到了西河郡,身邊已經陪伴著七八位美貌女修。

    回想起這一路上的經歷,范鎮國感覺到自己這一生,從來不曾如此難堪過……

    現在,京師有消息傳來,兩人心意一動,身邊陪伴的人各自退去,鎮國強者有要事相商。

    「你感覺如何?」邋遢老胡問道,范鎮國反問他:「你當初只是因為一場賭約,才被迫留在了龍儀衛,你為何如此關心這件事情?」

    邋遢老胡斜靠在軟椅上,舒服的哼哼了一聲,說道:「肖震這人不錯,能把他救出來當然最好。

    另外……龍儀衛的一品供奉好威風,有無數女修自己送上門來,比我強行用鎮國強者的身份強行勾搭容易多了……」

    范鎮國一撇嘴,懶得跟他在這個問題上進行「深入」的討論,他只要確認邋遢老胡的確有意繼續留在龍儀衛就行了。

    「宋征能夠在這樣的絕境中反敗為勝,並且至少局面上有著『反攻』的態勢,已經大大超乎了老夫的預料。」范鎮國說道:「原本老夫是打算徹底和龍儀衛斬斷聯繫,之前老夫做了一些安排,將老夫和龍儀衛的關係,現定於老夫和肖震的交情。」

    邋遢老胡顯然是有所察覺的,聽到這些並不意外,只是淡然的喝著酒。

    「不過現在看來,似乎宋征這小子值得期待。老夫有些猶豫,要不要做些什麼。」

    邋遢老胡道:「你真是婆婆媽媽,一點也不像是個用劍的人。」

    范鎮國看了他一眼,道:「老夫資深可期,自然要謹慎一些,一步走錯可就斷絕了大道!」

    到了他們這個層次,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比得上大道。

    邋遢老胡坐起身來,道:「你有沒有想過,咱們兩個一起加入,龍儀衛立刻就能夠成為最強的力量。

    之前你想考驗宋征,現在他應該已經展現出了足夠的能力。

    看似狂狷,卻暗中縝密。看似年少,卻分外老成。看似魯莽,卻以退為進。」

    范鎮國搖頭:「我們兩個加入,只會讓局面變得更加複雜。」他道:「黃天立聖教,不止一位鎮國!」

    邋遢老胡意外:「當真?」

    「只不過他們的聖教主因為一些不為人知的原因,不能輕易出手罷了。而且根據我和肖大人之前得到的情報,太后手中掌握著短暫提升為資深的秘法。不過據說這個秘法大傷天和,代價巨大。」

    邋遢老胡道:「你是擔心,我們兩個加入,會把太后逼急了,不顧一切使用秘法?」

    范鎮國點了點頭:「黃天立聖教準備了這麼多年,區區黃遠河怎麼擋得住他們?我們在野,也是一種牽制,不會把太后逼得狗急跳牆。」

    邋遢老胡眼神迷離起來:「那也是一條母狗……」

    范鎮國已經無奈了,敲著桌子:「談正事呢!」

    邋遢老胡趕忙正了正心神:「你接著說。不過太后的年紀比老小了不少,若是能夠試一試母儀天下的味道……」

    咚!

    范鎮國抓著酒壺砸了過去,怒不可遏。

    邋遢老胡躲開了,整了整衣衫:「行,不多想了,你接著說。」

    范鎮國壓了自己的怒火,說出了自己的決定:「我們暗中留意,若是到了最後事情可為,就出手幫他一把。但是在那之前,宋征只能靠自己!」

    邋遢老胡嘆了口氣:「好吧,只怕宋征未必能夠領會我們這一番苦心啊。」

    ……

    宋二征,不對,是周聖,最近丟給宋征一道意念,是他為宋征推演的提升之道。

    但就算是宋二征周聖,也只能幫他推演出從玄通境中期晉陞後期的這一步。修行之道千變萬化,常言說「大道三千」,但在這世間,大道又豈止三千?

    宋征如何從後期提升到巔峰,只能等他真的晉陞後期,周聖才有可能進一步推演出來。宋征按照他的推演修行,必定速度最快,而且收穫最大。

    至於從巔峰到鎮國,周聖愛莫能助,此乃天塹,只能宋征自己闖過。

    朝堂中關於龍儀衛和肅衛之爭還在繼續,商雲光門下有了幾位「走狗」,每日朝會不再是舌戰群儒,總算是有了幾個幫腔的。

    而龍儀衛上下,正在洪武全境內發動,搜查各國「奸細」。他們真要這麼做,各國那些真正的奸細也很苦惱,一個個被抓了出來。

    而後按照龍儀衛審訊校尉們的暗示,胡亂攀咬肅衛一系的官員。

    申屠鬼才若論修行,資質不在宋征之下。沒有周聖的話宋征想要戰勝他也不容易。但若是論起來統御肅衛,和龍儀衛暗鬥,他無論如何也不是宋征的對手。

    這不僅僅是因為宋征,更因為龍儀衛本身的強大。老牌秘諜機構萬年底蘊不是白給的,肅衛上下完全不是對手。

    申屠鬼才上奏了師尊和聖母,不得不做出了一個痛苦的決定,他要收縮肅衛,至少在三個月內,儘量避免和龍儀衛正面衝突。

    因為每衝突一次,肅衛就損失一部分。

    肅衛是黃天立聖教真正的根基,這樣損傷下去,聖教主和聖母也很心疼。

    申屠鬼才不知道自己這個肅衛指揮使還能幹多久,他已經在聖母眼中,看到了一種冰冷,可以將他封鎮的冰冷。

    於是這幾個月,宋征難得有空閒時間,可以專心於自己的境界,潛心修煉。

    他傳令下去,有無數珍貴的寶材被各地源源不斷地送入京師,進入了摘星樓中。

    林震古果然在摘星樓中得到了一座院子,規模頗大、規格極高他入住的當天,就有一群不服氣的老怪物過來踢場子。

    幾個時辰之後,他們灰溜溜的走了,摘星樓內的煉造大師們,反而和林震古不打不相識,變得惺惺相惜起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4 19:28
第三六一章 升天之路(上)


    一幫老頭子,整日介湊在一起,狀態親密也不知道搞些什麼事情,不可詳說。

    宋征將寶材送進來,林震古便召集了樓中所有的煉造大師,將之前煉造大鼎的器方取了出來,這些眼高於頂的煉造大師們一看就知道這是什麼水準,驚疑不定:這是指揮使大人給的?

    林震古肯定答覆,於是眾煉造大師們捶胸頓足:「之前竟然輕飄飄的放過了這小子,實在是人生一大失誤!」

    「看他彬彬有禮,原來包藏禍心,有好東西卻不肯拿出來,不當人子!」

    「我等合力,早晚榨乾他!」

    林震古總覺得大傢伙兒的心氣兒是好的,但是為什麼這話說出來,就有些不對味兒呢?

    有這些老怪物們幫忙,這一次大鼎「碎片」的煉製格外迅速而成功。宋徵得到了差不多相當於一口大鼎份量的碎片。

    他將這些碎片「喂」給了道雷鼎書,成功的消除了上面大片的銅鏽,又得到了十七枚鼎文。

    而後,他開始觀想鼎文,按照周聖給他的方案修煉,準備提升。

    但天不從人願,他還沒有閉關呢,就有一群精力旺盛無處發洩的煉造大師們闖了進來,將他團團圍住,凶神惡煞!

    「交出來!」

    林震古在一旁解說,宋征弄明白了怎麼回事,他身為堂堂龍儀衛指揮使,被名義上的屬下圍攻,臉面往哪兒擱?於是他怒而……認慫。

    「你們都是老爺爺,本官不跟你們一般計較。」他心中其實有些猶豫,之前一直有一個計畫,但不知現在就開始實施,是否有些操之過急。

    看到他猶豫而沉吟,那些老怪物們像一座座火山,就要爆發了。

    但是林震古卻知道大人猶豫的意思,面帶春色……不對,是面帶喜色的阻止了那些就要爆發的老怪物們。

    宋征已經想好了,道:「等本官出關,就給諸位一個交代。」

    老怪物們哪裡肯依?林震古趕緊把他們都拽走了。他知道大人這麼說了必定是有道理的。以宋征的心性,會遷就這些滿腦子只知道煉造的老傢伙,卻不會因為遷就他們而改變自己的決定。

    他是龍儀衛指揮使,本心如磐石。

    鬧下去說不定大人真的火了,就什麼也不給了。

    ……

    宋征搖頭苦笑,老小孩老小孩,有時候他們真的跟孩子一樣,鬧得你頭炸,卻不能真把他們怎麼樣。這些都是龍儀衛的瑰寶。

    他吐出一口濁氣,落下了靈陣,開始觀想道雷鼎書。

    一枚枚巨大的鼎文在他的陰神上空翻滾而出,帶著一陣陣的雷霆,有特殊的雷光從冥冥之中關灌注他的身軀,洗滌錘煉。

    周聖從一旁顯化出來,虛幻的臉龐上帶著關切和擔憂。他和宋征幾乎是共享記憶,他知道宋征現在面臨的艱難局面。

    沒有鎮國強者始終是他最大的短板,宋征比任何人都更加迫切需要提升自己的境界。

    雖然無論從任何一個層面上來看,宋征的積累都已經足夠他提升為玄通境後期,但是修行從來沒有絕對的肯定,哪怕是周聖推演之下,選擇了一條最合適的「道路」。

    風險仍舊是存在的,這也是周聖有了自我意識之後的第一次出手,他像個孩子一樣忐忑不安。

    正在靜修之中的宋征忽然睜開眼來朝他一下。把猝不及防的周聖嚇得往後一縮,宋征道:「把心放肚子裡。」

    周聖惱怒,罵道:「專心一些!」

    宋征再次一笑,閉上了眼睛,真正開始了衝擊。

    無數元玉、玉髓、玉精、玉粹從他的芥指、小洞天世界中嘩嘩落下,似乎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凌空接住。

    周聖飛舞而起,四處遊走,好似一隻自由的靈魂。

    一座龐大的靈陣,從他的手下誕生,將宋征環繞在其中。那些元玉落入靈陣之中,立刻就被「融化」,變成了濃郁的乳白色元能,七成順著靈陣導入了宋征的身體內,三成升騰而起,如同雲霞,似乎是在遮擋著什麼人的目光。

    宋征的陰神當中,飛出來一道道殘缺不全的「天條」,這是他這段時間的領悟,想要成為玄通境後期,他至少需要在閉關的這段時間內,將其中七條補充完整。

    這些周聖無法幫助他,他只能告訴宋征,哪幾條相對更加容易,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

    衙門中,修雲起端坐在密室前,看似隨意卻全身繃緊,巔峰老祖的靈覺監視著整個衙門周圍千丈範圍,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引來巔峰老祖的雷霆一擊。

    除了他之外,齊丙臣、呂萬民、林震古、孫辨非等嫡系巔峰也全都在衙門中,以防意外。

    宋征這一次閉關嚴格保密,知道的人不超過十個。

    鴻天成親自出手,為他尋找了七位「替身」,每天照舊在衙門中批閱公文,按照以往的生活規律,去各處露面。

    甚至中間還設計了一次和茅正道、烈北濤相聚飲酒。

    他現在身份非同小可,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以秘法干擾,導致他走火入魔,那麼整個龍儀衛也就完了。

    不論是黃遠河還是太后,都有能力有無恥去做這件事情。

    宋征考慮再三,沒有進入小洞天世界閉關,因為小洞天畢竟不是大世界。天條是不同的,在小洞天世界內感悟天條,很容易產生偏差,導致晉陞失敗。

    而到了這個層次,每一次的提升,必然要經過一些「劫難」,被敵人幹擾,也許就是他的劫難。

    周聖雖然沒有能力讓他戰勝鎮國強者,但是能夠儘量以靈陣遮掩,試圖「矇蔽天機」,不被鎮國強者們察覺到這件事情。

    ……

    馬牧野帶來的風波終於逐漸平息了下去。

    在旁人看來,這是宋征和太后之間達成了一種「默契」,太后不再用職權劃分嚴格約束龍儀衛,宋征也不再用叛軍餘孽不斷地攀咬肅衛。

    但誰都明白,這只是爭鬥暫時停止,大家你死我活,還有一場惡戰。

    商雲光接連拜會了「宋征」三次,然後他就察覺到不對勁了。「指揮使大人」和以前不大一樣。

    商雲光隱隱感覺到,以太后的性情,不大可能在這個時候進行什麼「默契的妥協」,因為妥協的結果,必然是肅衛的顏面大大受損,對於一個朝廷的機構來說,沒有威信,以後如何辦事?

    她要讓肅衛壓過龍儀衛,必定會另尋方法,抵消馬牧野事件的影響,而後繼續強勢推行職權劃分。

    太后的「退讓」只有一個原因,她有陰謀。

    商雲光拜會宋征以提醒指揮使大人,但是「宋征」連連點頭並且表示一定「慎重處理」,卻一直沒有什麼應對。

    三次之後,他感覺到指揮使大人的能力忽然「下跌」,這很不正常。

    商雲光猜測之後,大約明白是為什麼了,但是心急如焚。宋征若是不能及時出關,後果不堪設想。

    ……

    太後面前一道珠簾遮住了容顏,安步出了皇宮。

    這一路上,皇城內無數的太監宮女、禁軍護衛,不論修為高低,對太后全都「視而不見」。鎮國強者的神通展開來,無人都能抵擋。

    她走出了皇城,走出了京師,一直來到了那一片紫竹林海外面。

    童子已經在竹門下等候,她是當朝太后,是鎮國強者,是黃天立聖教的聖後,當然是不同的,哪怕是慧逸公,也不能輕慢。

    童子上前相迎,躬身行禮道:「您請隨我來。」

    紫竹林海中,風聲呼嘯,掀起來一片片碧綠的浪花。小童子在前,太后在後,似乎三兩步,又似乎三兩個月,他們來到了一座恢弘的大殿前,此處似有神人居住。

    從外面看,絕想不到浩蕩的紫竹林海之中,竟然還有這樣一處建築。此地虛空特殊,不親至便是普通鎮國也無法察覺。

    童子將她引入大殿,這才道:「您請稍作,我去請老爺出來。」

    接見太后,禮制更高,此處大殿才合適。

    太后等了時間不長,就見慧逸公著了一身玄色長袍,從殿後走來,她起身相迎,以修士的禮節相見:「閣下。」

    慧逸公淡然頷首:「聖後請入坐。」

    太后坐下來飲了茶,道:「我教有秘法,可為閣下解脫和洪武天朝之間的因果。」

    慧逸公卻面無驚容,說道:「世間宣稱有此類秘法者多不勝數,黃天立聖教雖然神秘深奧,卻終究是世間宗門,超脫不得此方世界,如何能助我解脫因果?」

    太后在珠簾後吟吟一笑,問道:「誰說我黃天立聖教乃是此方世界的宗門了?」

    慧逸公看了她一眼,略作停頓後,道:「之前不曾留意,聖後這麼一說,老夫朝『前』一看,原來當真如此,之前倒是小覷了你們。」

    太后語氣誠摯道:「這當然會對閣下有一定的損傷,但總好過深受王朝牽連,最後飛昇無望。」

    慧逸公問道:「需要老夫承諾什麼?」

    太后道:「您很明白,只要撒手不管即可。」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6 17:37
蒼穹之上 第三六二章 升天之路(下)

    慧逸公有些猶豫,這樣會讓他違背之前的承諾。他是鎮國強者,已經到了「言出法隨」的程度因為本身已經在天條之中佔據了位置,所以每一句承諾都相當於天條見證。

    太后和黃遠河也是一樣,他們可以有所隱瞞,可以刻意迴避,可以故意引導,但不能輕易做出承諾,一旦說了哪怕是對敵人也要守信,是同樣的道理。

    當然鎮國強者也有各種辦法「繞過」這些承諾,不過若非事先就有準備,並不容易做到這一點,畢竟天條難以矇蔽。

    到了慧逸公這樣資深的層次,比太后和黃遠河能夠看到的更多更遠,「繞過」承諾並非毫無隱患,還是要仔細評估一下得失的比重。

    「聖後請回,老夫三日後給你答覆。」

    太后微一躬身,站起來在童子的引領下離去。大殿中的氣氛越發顯得凝重而深遠,慧逸公獨自坐在其中,雙眼中有星辰幻滅,有紀元交替,他巋然不動,心中卻以大神通推演著,計算得失。

    ……

    太后回到了皇宮中,陰影中聖教主出現,問道:「成功了?」

    「他需要三天時間來計算得失,」太后微微一笑:「不過他一定會答應的,因為他最終會發現,只有我們聖教,才有辦法應對靈河之難。」

    聖教主有些沉默,身體似乎又往黑暗中依靠了一下,良久才發出憂鬱一嘆。

    他知道聖後對權力的慾望,但這個時候就將靈河大劫拋出來,已經違背他的本意。可是他沒有阻止聖後,男人有寵愛,他們會明知道不對,卻做不出正確的選擇。

    聖後回頭看了一眼黑暗,忽然一笑,那一張刀鋒一般冷厲的面孔不見了,一如數百年前初見時的爛漫。

    聖教主哼哼了一聲,轉身走了,他知道自己抵擋不得,於是逃走。

    聖後哼著小曲兒,心情不錯。

    ……

    宋征於冥冥之中睜開了「雙眼」,看到自己位於一片特殊的層面上。在這裡世界的構成不再是一幕瞭然的「物質」,而是一道道特殊的「線條」。

    這些線條有的筆直有的彎曲,有的不斷顫抖變幻莫測,有的卻堅固剛硬亙古不變……他看著這些各自不同的線條,忽然明白過來:這是天條!

    各種天條籠罩,他「往下」一看,看到了整個世界,哪怕是鎮國強者,也在這些天條的籠罩之下。

    他在其中看到了七殺妖皇,看到了劍冢仙子,看到了魔教教主!

    他迷醉其中,天條若有意識,恐怕會極為自傲,因為是它們在真正的掌控天下,一切的一切,哪怕已經是飛昇強者,也要遵循它的「規則」行事。

    然而他漸漸感覺有些不大對勁,一時間卻又找不出問題在哪裡。他仔細觀察領悟著這些天條,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覺自己的領悟,已經足夠這一次晉陞,忽然之間他明白自己為什麼覺得不對勁。

    因為這天下,一切都在天條的籠罩之下,卻有一對例外:靈河、冥河。

    宋征猛然又想到了,自己打通脈河的時候,觀相的便是靈河和冥河。這會不會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靈河和冥河,一為人族修真之始,一為妖族之始。但是無論是人族還是妖族,其實輕易都不得靠近這兩條大河。

    從這個層面上來說,這兩位「始祖」對於後代都不甚友好。

    而現在,宋征又看到它們不在天條之下……再聯想到之前曾經目睹的靈河水戰,感覺整個世界下,隱藏著什麼可怕的大秘密,而自己正在逐漸接近這個秘密!

    世間神話稀少,便是有所流傳,也都支離破碎,讓人難以從其中得窺蒼穹之上眾神的來歷和威能。

    天火從天而降,卻帶著讓人無可抗拒的神通,它偏生選擇了天斷峽谷,於冥河和靈河距離相當……

    幽冥之下,鬼司衙門似乎一片混亂,彼此職權不清,暗有爭鬥!

    上一個紀元的生靈不肯退去,隱藏在絕域之中成為古妖,它們還在戀棧這什麼?

    一個個疑問從宋征的腦海中冒了出來,這些都是他修行多年以來接觸到的真正的古老秘密,現在看來,其實這些謎團之間互有聯繫,互為因果。

    他心中存留著這些疑問,不免就會努力思索。而現在他處在這個層面上,當然又想從天條之中找到答案,這般再去看天條,似乎和剛才又有些不同了,能夠看得更加深入一些。

    原本這一次,他的提升需要至少將七道天條補齊完整,這一次竟然足足領悟了十條。

    但是對於他解答那些心中的疑問,卻是毫無幫助,他遺憾一嘆,再次閉上了「雙眼」。

    於是,轟鳴之聲漸漸而起,他的陰神退出了天條層面,身軀當中,異變發生,龐大的力量以天條為根基,將他的境界一層層的推高,不多時,宋征已經感覺到自己逼進了那個「層面」。

    這就好像溺水的人被困在了水下,只差一點就可以衝出水面。可是那水面就好像是一道封鎖一般,硬生生將他憋在了下面。

    宋征並不是簡單地溺水者,他不慌不忙,一次次的催動著力量,感覺自己每一次都能夠距離「水面」更近一些。

    他此次有十道完整的天條作為基礎,因而信心十足。

    等到第九次衝擊,轟的一聲他凌空而起,遊目四顧,自己漂浮在了靈陣中央。下面無數元玉、玉精、玉髓、玉髓化為齏粉。頭頂上,用以矇蔽天機的濃霧也已經變得十分稀薄,無法繼續堅持下去。

    他朝跌坐在一旁的周聖頷首致意,而後把手一揮,收了整個靈陣。

    一道圓融明亮的光芒,透過了龍儀衛總署衙門的大陣,投射到了天空中。

    今日的京師,原本烏雲密佈,暴雨將至。街邊的小商小販收了貨物抱在懷裡,擠在店舖的屋簷下,無奈的看著老天。

    電閃雷鳴之際,忽然從龍儀衛中射出一道金光,瞬間穿過了濃重的雲層,直達九霄之上。

    於是頃刻之間濃雲驅散,重見天日,金光逐漸擴大,籠罩住了整個龍儀衛。而京師民眾凝望這道金光,竟然感覺到一種上升之意,似乎當中有什麼東西正在不斷地升騰而起,似是飛昇,又似魚躍龍門上天接應!

    民眾嘩然,那些小商小販們下意識的雙膝一軟跪拜了下去,對著那一道粗大的金光叩首,口中唸唸有詞。

    百姓們也不由得心生虔誠,總覺得自己這一生,並非全無希望。

    京中權貴們卻是一片沉默,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宋征提升為玄通境後期,竟然產生了如此異象。

    太學中,學子們議論紛紛:「此乃何等異象?」

    有那學識淵博之人,便說道:「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我朝不曾有過,前朝也不曾有過,外朝更未出現過。」

    「待我去查查書冊,看看上個紀元可有此等異象。」

    不用學子去查,太學中的教諭、祭酒等老修,境界未必很高,卻都是強聞博記之輩,他們驚疑不定,彼此搖頭非常肯定:「前無古人。」

    他們都是文修之中的老學究,於是津津有味的議論起來:「以先生之見,此等異象應該如何命名?」

    教諭們各自說了自己想出來的名字,比如「改天換日雲開霧散天地清明」之類,卻總覺得詞不達意。

    於是大家一起請教祭酒:「大人覺得呢?」

    祭酒其實已經拈著鬍鬚思量了好半天,有了腹稿,這才開口道:「以老夫之見,當叫『升天之路』!」

    說罷,又洋洋自得搖頭晃腦一番,自覺比屬下那些詞不達意隔靴搔癢一般的命名要強勝很多。

    一群教諭們也連連點頭,覺得祭酒就是祭酒,這個名字非常貼切。

    如果是普通人,這個名字當然很不吉利,但是對於修士來說,卻是難得的好綵頭。

    只是大家稱讚的聲音卻是逐漸低沉了下去,人人眼中都露出了一絲異樣。老祭酒大人也慢慢皺起了眉頭。

    他們是一群老學究,於修行上可能沒什麼進步的希望了。但他們對於這個世間非常瞭解,他們能夠接觸到的秘密要遠遠超過一般修士。

    這世間已經有多少年沒有人飛昇了?

    偏偏在這個時候,宋征展現了異象「升天之路」?!

    老祭酒想了又想,道:「這個名字……從來沒有出現過,咱們也沒有就此討論過。」教諭們紛紛點頭:「不曾有過、的確不曾有過。」

    這名字若是從太學中傳出去,必定會讓他們這一群老傢伙沾上因果。

    太后、黃遠河和宋征正殺得難分難解,這樣一個名字傳出去,恐怕太后和黃遠河會認為他們在為宋征造勢,而宋征會認為這是在捧殺自己。

    兩邊不討好。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6 17:37
第三六三章 何謂道(上)


    皇城當中,太后孤傲的立於正殿之巔飛翹的屋簷上,一身鳳冠霞帔,就好像真正的聖獸鳳凰一般。

    她望著那一束升天金光,心中也是驚疑不定。

    黃天立聖教的根腳遠超世人想像,她身為聖後,知道很多可怕的秘密。這許多年來,為何無人飛昇?原因她是知道的。

    可是現在,這樣一道異像似乎是一種昭示:難道宋征那小賊,是這世間重啟飛昇之路的關鍵?

    身為修士,沒有人能夠在飛昇這個誘惑面前保持心止如水,太后也不行。

    在這一瞬間,她甚至有放棄一切計畫,努力培養宋征的念頭。但是很快,她就冷笑了:「飛昇不過是個騙局罷了。

    飛昇之前,你是世間之巔。飛昇之後不過是一員小卒供人驅使。飛昇過程更是要經歷天劫,九死一生,何苦來哉?」

    她一聲冷笑,下了大殿,融入整個皇城當中,感覺到權勢在手的那種掌控,滿意的笑了這才是本宮想要的。

    ……

    黃遠河內心掙紮著。

    他雖然是這世間面皮最厚的文修,但畢竟也是文修。太后看出來的東西他也能看出來。宋征很可能是世間重開飛昇之門的關鍵,他乃是文修鎮國,再進兩步便可觸及到飛昇的門檻。

    這對於他來說,有著巨大的誘惑。

    可是放棄現在一切,只為了去搏那虛無縹緲的一線希望?首輔大人逐漸冷靜下來,苦惱一嘆,該怎樣還是怎樣,而接下來更要防備宋徵用這異象來做文章,招攬人手。

    他心中做著計畫,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上升入天的金光,心下輕嘆。

    ……

    慧逸公還在推演之中,卻也忍不住轉頭去看了一眼那一束金光。

    恍惚之間,他的推演遲滯了片刻並非他心神失守,而是因為這個異像在慧逸公眼中看來更加重要,需要作為推演的一個因素考慮進去。

    他輕輕搖頭,之前的一切推演白費了,得從頭開始。

    「這小子。」他似誇讚、似抱怨的一句。

    ……

    商雲光一直憂心忡忡,但是看到這異象的那一剎那,他在府中大笑數聲,開懷無比。

    他是宋征在朝堂上的力量,有了這一道異象,他為宋征「鼓吹」起來就會言之有物。飛昇的希望,對於這世間絕大部分修士來說,都是最為終極的追求。

    太后那種的畢竟是極少數。

    他之前擔心宋征因為閉關,來不及應對太后的計謀,現在看來,這異象便是一道大殺器,足以抵擋可怕的陰謀。

    異象還未消失,他已經悄然出了門去,暗中開始執行一個他早就做好的大膽計畫。

    ……

    「升天之路」這個叫法最終還是流傳出去了,並且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在京師上層飛快傳揚。

    太學祭酒戰戰兢兢,越老越怕死,生怕受了連累,可是查來查去,他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洩露出去的。

    這幾天茅正道和烈北濤在攬月樓吃酒的時候,已經聽到好幾次,隔壁的人感慨萬千:「升天之路啊!這可是大祭酒親口說的。」

    「他說與不說又有多大區別?整個京師都親眼所見,那一束金光直通蒼穹之上,升騰之意分外明顯,我當時便有感覺,似乎是……重新打開了世間莫不是通往上天的道路,只是一時間沒有往飛昇上想。」

    「莫不是一種昭示?」

    「什麼昭示?」

    「雞犬升天?」

    附驥了宋大人,將來他飛昇了,也能攜帶幾位「仙僕」。

    這不是沒有先例的,古老的傳說中,雞犬升天的例子極多。

    因為異象太過驚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這一道「升天之路」上,反倒是讓大家忽略了宋大人已經是玄通境後期的事情了。

    宋征進入京師才多長時間?又有提升。只有黃遠河暗中吃驚:在這麼下去,恐怕不出一年,他就會成為巔峰老尊!

    他在玄通境初期的時候,已經能夠殺敗東郭陽和申屠鬼才,真的成了巔峰老祖,只怕除了鎮國,再也無人能夠壓制他。

    對於他來說,將會是極為困難的局面。他不能出手,那時候宋征豈不是實際意義上的京師無敵手?

    他心中陰沉起來,當機立斷對身後的黑影吩咐道:「之前的談判加速,只要宋征答應以老夫為主他為輔,就可以和他聯手。其他的條件都可以放寬。」

    「是。」黑暗中,有人領命而去。

    ……

    宋征出關了,可是石中荷卻不見了蹤影。

    之前為了表現的「一切如常」,石中荷一直跟在宋征的替身身邊,現在他出關了,石中荷終於撒歡而去,不知道跟姦夫寒九江浪到哪裡去了。

    柳成菲帶著兩位花魁隨行伺候,柳成菲現在看向宋大人的目光已經滿是了崇拜:本大小姐看上的男人果然不凡!二十歲的玄通境後期,放眼整個靈河東岸,誰能爭雄?!

    於是最近越發低眉順眼,將大小姐的性子盡數收斂,乖巧了起來。

    兩位花魁也是小心伺候,心中有著奢望:若是柳大小姐成了指揮使夫人,她們至少也是個填房。

    宋大人的權勢且不必多說,現在看來鎮國有望,鎮國強者的枕邊人這名號聽了就讓天下女子渾身燥熱。

    修雲起始終一身冰冷的跟在宋征身後,忠實的履行著衛隊頭子的職責。他是不瞭解這些女孩子的心思,若是知道了,一定會對柳成菲說:可惜這男人沒看上你。

    也會對兩位花魁說:可惜柳大小姐最多也就是個填房。

    宋征最近小日子的確很滋潤,因為柳成菲做得一手好丹食,比不得苗韻兒,但是在洪武天朝也是出類拔萃。

    他將黑豆喚了來:「有件差事交給你去辦。」

    黑豆性情向來跳脫,猴子一般的清閒不住,在京師這些日子,早已經感覺渾身黑毛都長了三寸。

    「大人請吩咐。」

    宋征看了他一眼:「很危險。」

    黑豆眨眨眼:「可能會送了小命?」宋征點點頭:「很大可能。」

    黑豆想了想,嘆了口氣道:「還是我去吧。其他的弟兄們都有各自的用處,石頭那傻丫頭又有了人家,總不能讓他去。

    我去。」

    宋征點了點頭:「將此物,送去西河郡,交給兩位鎮國。」

    他取出一包茶葉,正是當初慧逸公的童子給他的那一包紫竹靈茶。

    黑豆收好了,跪下去給宋征磕了三個響頭:「大人我去了。」他飛快而去,在外面換取了公文,一路往西河郡而去。

    修雲起站在一旁一言不發,宋征也沉默了半晌,搖頭道:「是福是禍我也看不透,天機難測啊……」

    他有「天機感應」只能,卻只限於自身,想要看透別人的「機緣」力所不能也。

    他只告訴黑豆此行有大凶險,因為毫無疑問太后和黃遠河都會有神念暗中監視兩位鎮國。黑豆必定會遭遇兩方力量的截殺。

    但是同樣這一次的任務也藏著大機緣。

    他不信兩位鎮國當真對龍儀衛的事情不聞不問。范鎮國雖然冷靜,卻並非冷血之人。心中對於肖震、對於龍儀衛必定還有幾分香火之情。

    胡震國更是性情中人,平生恣意放縱,他的鎮國之道便是「快意平生」,對龍儀衛撒手不管,想必是因為自己還不夠資格,而不是他對龍儀衛當真毫無掛念。

    黑豆去了,若是能夠入兩位鎮國的法眼,前途不可限量。

    宋征本想藉著這一次的提升,對於天條的掌握,嘗試著推演出黑豆此行的前景,然而多次嘗試卻連連失敗,只看到一片迷茫,如海上大霧。

    修雲起淡淡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看他小子的造化了。」

    宋征沒有再說什麼,低頭開始批閱公文。等他休息的時候伸了個懶腰,修雲起終於開口問道:「你……何時可成陽神?」

    宋征微微一笑:「我還以為你真能忍住不問呢。」

    巔峰老祖不滿的瞪了他一眼,宋征正了正神色,道:「從北方戰場至今,先生有什麼感想?」

    修雲起默然片刻,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不知路在何方……」

    宋征卻深有感觸:「大道禁絕,飛昇無門,我輩修士路在何方?」

    「人妖殊途,仇恨深重,天下靈妖永世龜縮?」

    修雲起補充:「我心徬徨,不見榮光,不知老夫的鎮國之路是否已經斷絕……」

    宋征一皺眉頭,這有些出乎他的預料了。身邊眾多的巔峰老祖中,他最看好未來有希望問鼎鎮國之位的反倒是修雲起。

    修雲起前半生拘於秘境之中,遇上自己之後,人生大變成了階下囚,可謂大起大落經歷豐富。

    而後他在北方戰場磨練,以一敵百,戰力驚人戰功彪炳。按說在這一階段,無論是心性還是對於大道的累積都已經足夠了。

    他遊歷天下開闊眼界,而後進入京師,靠近龍庭,以養自身。

    宋征本以為有這樣的精彩一生,他早已經看清了自己的鎮國之路在何方,卻沒想到修雲起竟然時至今日一無所獲。

    所以修雲起表面鎮定心中惶惶,宋征完全可以理解。

    他暗嘆一聲道:「這便是大道啊!」

    沉重而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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