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修真] 蒼穹之上 作者:石三 (連載中)

 
bobo0702 2017-10-21 19:22:5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01 2826997
V123210 發表於 2018-8-6 18:49
蒼穹之上 第三四三章 所謂世家(下)

    京師中的勳貴,想要維持住自己的權勢,首先要保證一點:國難爭先。

    北方戰場和華胥古國大戰的時候,是茅正道代表茅家出戰,他在戰場上不說九死一生,也是數次遙望奈何橋了。

    長孫節仍舊道:「你是茅氏家主!」

    茅長祖點頭:「我明白。唉,大勢如此……我心中知曉應當放棄宋征、放棄正道,和你一起在最後關頭做出選擇這才能維持世家長久。」

    長孫節想了想道:「其實你放棄正道,是對他好。宋征敗了,必定牽連一大堆人,正道也在其中。

    到了那個時候,你再出面說情,總能保下正道一條性命。」

    他頓了一頓,道:「到時候我與你一同出面,尋一個家資巨萬的商賈人家女兒,婚配與他。如此一來,至少保他一世富貴。」

    茅長祖考慮了足有一盞茶的時間,終於頷首:「好。」

    ……

    烈家上下一片惶恐。

    像他們這樣並非頂級的勳貴世家,家中子弟紈袴眾多,但也有不少人發憤圖強,因而不論是在朝堂、軍中還是在商界,都有許多的門路。

    只是他們在任何一個領域的層次都要低得多。

    一直到妖奴兵出現,他們才從各方得到消息,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那些紈褲子弟不知道深淺,但是發奮圖強的才俊們卻知道厲害。

    家中沸反盈天。

    宗族大會召開,代表著家中各個分支的族老們,圍坐一團倚老賣老,對烈北濤父子橫加指責。

    「是你們連累了整個家族!」

    「鼠目寸光,宋征這種根基淺薄,恣意妄為之徒,早晚必遭橫禍,你們卻為了一點元玉,跟他不斷牽扯,現在深陷其中,我烈家要忘在你們手中啊!」

    「數千年的積累,一代一代人的兢兢業業,才換來了如今的烈家,只因為你們一個失誤,就要大禍臨頭,你們以死謝罪吧。」

    「你們死了才好,死了我們烈家才能從宋征這個大泥潭中抽身!」

    烈北濤和父兄一起,一聲不吭,臉色冷漠。

    ……

    烈家的事情已經傳到了茅正道的耳中,他把自己關在攬月樓中,烈北濤的一名貼身侍衛匆忙趕來,跪在他身邊懇求道:「茅少,我家少爺實在沒辦法來才向您求助,請您去一趟吧,您要是也不肯出面,我家少爺和老爺,要被他們逼死啊!」

    烈北濤醉眼迷離中,卻流露出一絲清明。只是這一絲清明卻讓他自己心碎。

    「我出面?」茅正道慘笑道:「這是你們的家事,我一個外人如何出面?」

    侍衛以為這是他的推脫之言,正要再次懇求,茅正道卻擺了擺手:「我比你更清楚什麼是世家。相信我,你家老爺不會希望我出面保下他們的。如果這個時候,他們三個自裁能夠讓烈家徹底和宋征解除關係,獲得那兩位的諒解,他會毫不猶豫的震死自己的兩個兒子,然後自盡。」

    侍衛愣住了。

    茅正道又說道:「而且……你也不必急著回去了,在這裡陪我一起等著吧,我現在,自身難保啊。」

    侍衛更加不解,但茅正道知道自己不會猜錯。

    他起身來拉開窗戶,指著下面一輛馬車說道:「看到沒有,車上有我們家的徽標。」

    侍衛看到了,他日常就是跟著烈北濤,跟茅正道很熟悉,知道那不是茅正道的座駕。

    「時間差不多了,」茅正道說道:「攬月樓中的客人多起來了,他也該來了。」

    正說著,車門打開,侍衛看到了茅家大管事從車內走了下來,守在馬車邊的幾名茅家家將也緊隨而上。

    他們身著仙甲,鄭重其事。

    攬月樓的客人們都看到了大管事找到了茅正道,大管事躬身一拜:「二少爺,老爺讓我來通知您一聲,您的年歲也到了,該出去自立門戶。家裡在龍儀衛總署衙門附近,給您買了一座宅院,奴僕、侍女都已經準備好了,您這就搬過去吧。

    家裡給您準備了三億元玉,供您日常開銷。」

    茅正道神情平靜,烈北濤的侍衛站在他身後目瞪口呆:茅家這事把茅正道趕出家門啊!而且一定要選在攬月樓人最多的時候,讓大家都看到茅家徹底放棄了茅正道!

    他猛然明白了茅正道之前所說:什麼是世家?這就是世家!

    茅正道只是一點頭:「知道了,留下一個人,待會帶我過去,你們可以回去了。」大管事想要說什麼,最終只是咬著牙,跪下去用力給茅正道磕了三個響頭,譖越說了句:「二少爺,茅家欠您的。」

    他轉身而去,出了門,上了馬車,老淚縱橫。

    茅正道也是他看著長大的。

    屋子中一片死寂,茅正道卻嘿一下笑了,比哭還難看:「樂師呢,舞孃呢,演奏起來。怎麼擔心本少爺付不起賬了?你們都聽到了,本少爺還有三個億呢,買下你們攬月樓都不成問題……」

    侍衛站在一旁,五味雜陳。

    過了一會兒,茅正道朝他招招手,仍舊醉眼迷離:「去把你家二少爺請過來,跟我一起喝酒。」

    ……

    局面已經不可收拾。

    宋征杖責東郭陽,搗毀了黃天立聖教的秘密巢穴,每一件事情做的都是有理有據。東郭陽卻是觸犯律法,而黃天立聖教乃是邪教,抵賴不得。

    如果京師緹營被滅,事後追究起來,動手的也是塞北緹營,這是你們龍儀衛自己的事情。宋征不但損失了京師緹營,還要被追責。

    他之前做的讓黃遠河和太后挑不出錯處來,這一次兩隻老狐狸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用同樣的手段,讓宋征吃個啞巴虧。

    宋征在黃遠河要求訂立「本神誓約」的到時候並沒有多想,但是當他站在了塞北緹營大營外的時候,心中已經有所懷疑了。

    他和黃遠河暗中聯手,的確是最明智的選擇不論是對他,還是對黃遠河。

    首輔大人的確有著寬廣的胸懷,可是兩人之間的「勝負」,卻不是胸懷的問題,而是聯盟之後,誰為主、誰為輔的問題。

    有文修鎮國在,當然不可能以宋征為主。可是在這之前,無論是越州的謀劃、京師緹營萬克豪的較量,還是雲肅事件,宋征全面取勝。

    此時聯盟,雙方地位是平等的。

    但是黃遠河需要以自己為主。不論是從他自身,還是從整個實力集團的角度來考慮,都必須是這樣。

    而文修鎮國更有自己的尊嚴,他自命謀算無雙,連輸三陣卻毫無反應,而後跟對手暗中結盟,這種事情他做不出來。

    他一定要勝一場,而且是大勝,讓宋征之前那一連串的小勝,都變成他文修鎮國的「誘敵深入」,方才顯出當朝首輔的本事!

    於是就有了如今的局面。

    他們利用塞北緹營入京為餌,北山大營輔助,設下了陷阱。

    若是宋征不離開京師,那麼他就要派遣大將出馬,京師必定空虛。黃遠河會和太后聯手,清楚龍儀衛留在京師中的勢力。

    但他會留下宋征一命。

    此時的局面,殺了宋征他也控制不了龍儀衛。太后囚禁肖震,天下龍儀衛仇恨的對象是太后。他這個時候殺了宋征,就得和太后一起,分擔天下龍儀衛的仇恨。

    若是宋征親自出馬,那麼京師中動起手來,就更是毫無顧忌。

    他以邊軍精銳代替塞北緹營鎮守營寨,提前將塞北緹營和南宮北調入京師潛伏,用意做先頭部隊,襲擊京師緹營。

    整個過程,無論是黃遠河還是太后,都沒有出面彼此溝通,甚至連手下都沒有互相聯絡,但是大家非常有默契的做成了這件事情。

    簡單來說,就是兩位真正的鎮國大佬,都想要教訓一下,最近太「不聽話」的宋大人。

    京師緹營一眾千戶、百戶有些驚慌,詢問道:「將軍,現在怎麼辦?」

    鴻天成打開同音骨符,稟報宋征:「大人,他們的來了。」

    宋征冷笑:「動手吧。」

    他並不急於回去,切斷了通話之後看向了北山大營。他知道此時在回京的路上,一定有人等著攔截自己。

    這一次,他被兩個老妖物聯手算計,總要收回點利息!

    ……

    京師緹營中,鴻天成捏碎了一枚玉符,消息發出,京師外百里範圍內,正在一條溪水邊飲酒的班公燮、鐘伯柯、楊六目等人微笑而起:「老而不得養,為了晚輩們的前程還要做事情,命苦啊。」

    有人道:「諸位還請考慮好,今次出手,便徹底和太后、首輔大人敵對,再無退路。」

    班公燮想的最明白,哈哈一笑道:「難道現在就有退路了?我們都是大人的嫡系,大人若是輸了,我等的家族、門派,永無出頭之日!」

    「那還說什麼?戰之。」

    江南各大宗門、世家,早已收到宋征的密令,帶著強修,悄然潛伏在京師周圍。除了宋征原本的人馬之外,還有一些投機之徒也想參與進來,但是這一次宋征拒絕了,此等機密之事,不能讓他們知曉。

    但是下一次,他不介意將這些人納進來,壯一壯聲勢。
V123210 發表於 2018-8-6 18:49
第三四五章 所謂局面(上)


    有了江南的力量,再加上龍儀衛在京師本身的實力,已經足以對抗黃天立聖教的諸多強修了。

    范百用被打成重傷逃回來,宋征就暗中預感事情複雜,南宮北敢如此做,必有依仗。他暗中佈置,小心翼翼,因為他明白,自己在京師真真是如履薄冰,一步也不能踏錯。

    一旦失足,萬劫不復。

    陪葬的不僅僅是龍儀衛,還有所有皇台堡小夥伴的希望。

    他又不能不勇猛精進,因為以龍儀衛弱了很多的實力,只能以攻為守,不斷地進逼才能保持存在。

    ……

    北山大營中,馬牧野之所以一直老神在在,按兵不動,任憑宋征在外羞辱,當然是因為他是整個大營中,唯一一個知道首輔大人計畫的人。

    他同樣通過自己的消息渠道,密切關注著京師中的變化。等到妖奴兵出現,他也知道大勢已定。

    於是他神清氣爽的登上了軍營的城頭,看向外面的宋征一行人。

    「宋征想必也明白,他就算是這個時候趕回去也來不及了,而且路上必定被人阻攔,會有一場惡戰,索性留下來,保存自己最後的實力。」馬牧野想當然著。

    可是忽然,他看到宋征從雲上玉京殿中長身而起,帶著三位老祖凌空飛至。

    馬牧野還是很忌憚宋征的,他立刻緊張的下令:「全軍戒備,升起靈陣!」

    北山大營經營多年,軍營中佈置有強大的防禦靈陣。陣法靈光升騰而起,將整個大營籠罩起來。不知道為什麼,堂堂一座大營,面對宋征四個人,竟然在靈陣的庇護下,所有人包括馬牧野在內,都鬆了一口氣,心中才算有了安全感!

    宋征到了軍營外,朗聲道:「北山大營主將何在?」

    馬牧野硬著頭皮站出來:「某家寧遠將軍馬牧野。」

    宋征喝道:「馬牧野,你可知罪!」

    馬牧野心裡一哆嗦,但很快鎮定下來:「宋大人不用嚇唬馬某,你們龍儀衛歷來喜歡搆陷官員,但是馬某乃是統軍大將,你想要拿我,得有證據!」

    宋征一聲冷笑:「證據?好啊,給你看證據!」

    他朝北山大營中一聲厲喝:「秦史何在?」

    立刻便有人站出來大聲應和:「秦史在此!」

    轟天車被破之後,秦史「灰溜溜」的回到了北山大營中。手裡沒有了嫡系,那還能算軍頭兒嗎?

    原本在大營中人人畏懼的秦史,現在成了一個毫無存在感的傢伙。還有幾個想要「痛打落水狗」的傢伙,總是不懷好意的暗中盯著他。

    這讓他更加堅信,自己投靠宋大人是正確的選擇。

    他從軍營中飛快的衝出來,撲通一聲跪在了宋大人身前,高聲道:「秦某指證北山大營統帥馬牧野,倒賣軍械、吃空餉、縱容手下軍士殘害良民欺壓百姓,請宋大人明鑑!」

    馬牧野愣住了,秦史投靠宋征的事情,在京師中知道的人也不多。他在北山大營中,更是半點風聲也沒有聽到。在他看來,秦史落到今天這步田地,宋征是「罪魁禍首」,他怎麼會投靠宋征呢?

    宋征冷笑道:「馬將軍,你的事兒發了,跟我走一趟吧!」

    馬牧野心裡一哆嗦,走什麼走?進了冥獄有幾個能活著出來的?不去,某家堅決不去。他狠狠瞪了秦史一眼,這個二五仔!

    「只憑一家之言,宋大人就要將朝廷大將下獄,未免太過草率了吧?」

    宋征反而和顏悅色了:「只是請將軍回去配合調查,並未說過要將將軍下獄,將軍莫不是心虛了?」

    「哼,你們龍儀衛是什麼做派,這天下誰人不知?想要誆騙馬某,你還嫩了點。」

    宋征淡淡道:「這般說來,將軍是不肯配合了?」

    馬牧野閉口不言,不給他把柄。但宋征仍舊說道:「北山大營統帥馬牧野抗法,爾等也要成為從犯嗎?」

    大營中所有人都聽到了宋征的話,卻是閉口不敢言。馬牧野的幾個心腹,一起看著他,等待著將軍的命令。

    馬牧野咬牙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宋征你不要以為這天下是你龍儀衛的天下,京師中,你龍儀衛已經大難臨頭,很快就會還這天下冤屈者一個公道了!」

    宋征暗自點頭,果然是有勾結的。

    他微微一笑:「大難臨頭?」

    馬牧野看他十分自信,不由得皺起眉頭。他舍了宋征,快步下了城牆尋了僻靜之處聯絡了京師。

    ……

    京師百姓最近深切感受到:這天下要亂了。

    以前,不管是塞北和七殺部的戰鬥,還是南蠻和蠻妖部的廝殺,又或者是各地的動亂,以及北方戰場和華胥古國的國戰,對於京師百姓的生活,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他們過得一直很平靜。

    有識之士可能會看到洪武國運轉衰。但是對於普通百姓來說,他們的眼光沒有那麼高遠。

    而最近,京師城外,龍儀衛搗毀黃天立聖教的秘密巢穴一場大戰。今天又有反賊襲擊龍儀衛京師緹營,又是一場大戰!

    這是切實發生在京師百姓身邊的事情,他們才忽然意識到,天下不平靜了。

    城外是中午的時候打起來的,那些可怕的修真手段,讓整個京師的百姓都戰戰兢兢的縮在家裡不敢出門。

    小道消息滿天飛,一開始的時候說「反賊」勢大,龍儀衛京師緹營空虛不是對手。

    可又有消息說,不是反賊,是首輔大人在「討逆」。

    等打了一兩個時辰,天空都被靈光照的五顏六色,進而引發了天地元氣的異變,烏雲密佈,濃重壓城,大雨傾盆而下,伴隨著可怕的電閃雷鳴。

    消息一個一個傳來,都是對龍儀衛方面不利的。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等到了傍晚時分,戰鬥逐漸結束,住在各處城門附近的百姓們,偶爾看到一些穿著特殊服飾的修士們,穿過了城門,飛快消失在京師大大小小的街道上,不知去向了何方。

    而後,龍儀衛京師緹營開拔到了京師城門下。

    九門提督不敢阻攔,緹營入京,他們分兵幾路,一路進駐龍儀衛總署衙門,一路去往冥獄加強了看守。

    最強大的那一路,則在四處追殺那些身穿特殊服飾的修士們——毫無疑問,龍儀衛贏了。

    不能動用鎮國強者的情況下,宋征從江南調來的巔峰老祖們無可匹敵。

    鐘伯柯不顯山不露水,但是他有一位鎮國的父親,身上靈寶眾多,戰力驚人。在他的率領下,龍儀衛方面徹底擊潰了黃天立聖教的強修,而後鴻天成的鬥獸修騎軍陣當中,鳩龍一躍而出,三百丈的身軀,輕鬆剿滅了妖奴兵。

    黃天立聖教四散,塞北緹營潰敗千里。

    宋征已經接到了鴻天成的報告,他明令天下龍儀衛,塞北緹營為反賊,海捕天下!暗令修雲起,帥軍攔截潰兵。作為龍儀衛叛徒的塞北緹營,一個也別想回去!

    這一次,既然要撕破臉大戰一場,那麼就徹底殺個痛快!

    宋征再次將雲上玉京殿拔升而起,堵在了北山大營的正門外,龍儀衛指揮使氣焰滔天,囂張無比。

    馬牧野接連詢問了幾個人,從不同的消息來源證實了京師的真實情況,而後一臉茫然:首輔大人的計畫失敗了?!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堂堂文修鎮國,為何不親自出手,反而被一群江南來的土包子取勝?

    他畢竟距離京師還遠,有些內幕並不瞭解。慧逸公和黃遠河、太后之間的默契,真正知曉的人不多。

    黃遠河跟太后更不可能到處宣揚:我們被慧逸公牽制,不能出手……

    他躲在城牆下,心中一片冰涼,不知道自己已經在發抖了。

    而北山大營上下,軍頭兒們更像是軍隊裡的「政客」,打仗不行,看風向的本事不錯。馬牧野去打聽消息始終不見出來,大家心裡已經開始犯嘀咕了。

    再從城牆上往外伸頭一看,宋大人老神在在,牛氣衝天,京師中的局面可想而知。

    於是人人都開始算計小九九了。若是跟宋大人拼一場,手下都打光了,跟秦史一樣……此等蠢事,軍頭兒所不為也。

    宋征並不著急,等了足有一炷香時間,馬牧野還是不敢露面,他才朗聲道:「馬牧野,若不束手就擒,本官打將進去把你捉了,你就是暴力抗法!」

    馬牧野這個時候,其實已經慌了,正想著要不要從密道悄悄離開,逃回京師請首輔大人庇護。

    他的幾個心腹已經悄然而入,低聲道:「大人,事不可為,我們護著您,先從密道里開。保存有用之身,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馬牧野下定了決心:「好,這就走。」

    他在心腹們的掩護下,回了自己的中軍大帳,收拾了一些見不得人的賬冊一類,然後立刻往大營一處密地而去。

    那裡暗中構建有一座傳送靈陣,可以打開一道簡陋的虛空通道,供七八個人穿行回到京師。

    卻不料他剛剛將賬冊一類的東西收拾完出來,心腹們一聲大喊,一起出手,七八個天尊級別營將一起撲了上來,張開一張特殊的法器大網,兜頭便將他罩在了裡面,幾個人一起發力拉扯,馬牧野一聲怒吼:「你們這群狼心狗肺之輩!」
V123210 發表於 2018-8-7 19:10
蒼穹之上 第三四六章 所謂局面(下)

    憤怒雖然憤怒,卻是逃脫不得。

    心腹們欣喜,一起朝外大叫:「宋大人,我們已捉了馬牧野,這就將罪犯給您送出去。」

    其餘的軍頭們嗔目結舌:他們中也有人起了同樣的心思,只是看到馬牧野被這些心腹保護著,沒有把握才沒有動手。

    沒想到……在叛徒的道路上,總有同行!

    宋征微微一笑,對秦史點頭:「做的不錯。」

    秦史躬身:「馬牧野貪婪刻薄,對手下並不寬厚,他的那些心腹,也只是為了權勢才跟隨他。他一倒台,絕無人願意給他陪葬。」

    不一會兒,那七八名心腹就押著馬牧野出來了,連同馬牧野隨身攜帶的賬冊,一併交給了宋征。

    宋征看著那些賬冊,對「立功」的心腹們道:「爾等過往的一切一筆勾銷,本官許下諾言:既往不咎!」

    那幾個人明顯鬆了一口氣。

    宋征卻知道,自己只是許諾既往不咎,但是未來肯定不可能再用他們。過上幾年,必定會找個機會將他們打發去塞北或是南蠻,跟妖族拚命去。

    對於軍中的其他人,宋征卻沒有這般寬厚了。

    他在反叛的軍頭兒的簇擁下進了北山大營,粗粗看了一圈,便連連搖頭。除了那些軍頭的親兵之外,其餘的軍隊裝備當真是無比粗陋。

    原本朝廷明文規定需要配備的軍械,都只剩下一些空殼子,真貨都被馬牧野賣掉了。

    宋征心中暗暗奇怪:北山大營五十萬修兵,每年補充的軍械都是一個龐大的數字,這麼多的制式法器,馬牧野賣給誰了?

    他隱隱感覺到問題恐怕要比自己預料的更加嚴重。

    於是便低聲吩咐一句,讓齊丙臣負責整肅北山大營,同時打開絕域生靈牌,將三千傀儡戰兵放了出來。

    所有的傀儡戰兵一出來,就打開胸甲,將「天門鏡」露了出來。只此一下,就震懾住了整個大營。

    宋征原本不想暴露手中的這一隻軍隊,但是他現在想要盡快平息北山大營的事情,爭取時間查清楚馬牧野的問題,只好以此作為雷霆手段。

    他在呂萬民和孫辨非的保護下進入了馬牧野的中軍大帳,帳中一片樸素,愛財如命的馬牧野顯得十分「簡樸」。

    他攤開了那些賬冊,以他的陰神修為,一眼望去所有的賬冊一目瞭然。隨後,他啟動了周天秘靈這件重寶只有一部分功能可用,距離自我提升完畢,時間所剩不多了。

    周天秘靈分析之下,宋征看的一身冷汗。

    馬牧野從五十年前受封「寧遠將軍」後,就一直執掌北山大營。

    最初的幾年,他還只是敢吃一些空餉,然後將舊的軍械提前退役,從兵部申請新的軍械,將舊的還可以使用的販賣出去。

    但是最近三十年,馬牧野的膽子越來越大,北山大營在朝廷登記的軍籍五十萬,但是大營中真正擁有的修兵數量只有十萬!

    剩餘三十萬的餉銀,都被馬牧野和手下的軍頭侵吞了。

    馬牧野一人獨佔八成!只有兩成分給手下,也難怪一旦他出事,手下立刻反水。

    除此之外,兵部每年撥給北山大營的各種軍械、戰具,數量在十萬件上下,但是北山大營已經幾十年沒有更換過任何的制式法器,這些軍械全都被馬牧野為首的軍頭們到賣出去。

    從賬冊中,宋征查到為馬牧野經辦倒賣軍械事務的人,是北山大營的書辦費明樓。他一聲令下:「將費明樓帶過來。」

    ……

    太后很喜歡一個人獨自坐在巨大的宮殿中,不要一個宮女、不要一個太監。她會披上鳳袍,落下周圍的宮燈,只留下自己身邊的一盞,享受這種「孤家寡人」的感覺,這是全天下最強大的權勢的感覺。

    心情好的時候她會這麼做,心情不好的時候,她也會這麼做。

    今日一戰說不上多麼重要,畢竟不是生死存亡的時刻,即便是輸了,她也仍舊是洪武最大的權力者。

    但是今日一戰意義非凡,將是宋征進入京師來的第一次失敗。她和黃遠河都有默契,必須打破宋征「不敗」的神話。

    這種神話到目前為,還僅僅侷限於京師城內。京師的權貴們還沒有意識到,其實從宋征在江南開始,他就沒有輸過!

    如果他們進一步意識到這一點,將會是「民心」上非常嚴重的一個傾斜對於上位者而言,權貴們的民心才是真正的民心,屁民們想什麼,有關係嗎?

    這裡是修真界,人人都相信「大福緣」,會讓很多人暗中押寶宋征。

    可是戰鬥一開始就偏離了他們的預料。太后在宮中端坐,心神卻像身邊的燭火一樣飄搖閃爍,很想把手一伸,隔空攝拿,將江南老祖們一把打盡!

    別看鐘伯柯那些巔峰老祖縱橫四方,似乎不可匹敵,但她有這個能力,一擊而滅之。

    可是她輕輕一嘆,對身後黑暗中的身影說道:「不用按著我了,我知道應該怎麼做。」

    慧逸公一絲神念弱於若無的在皇城上空飄蕩太后能夠從這一絲神念之中,感受到各種情緒。有對宋征的承諾,有對聖教所犯下的罪孽的厭惡,有對自己牝雞司晨的不滿……

    如果真的讓慧逸公憑著個人喜好選擇,他毫無疑問會選擇宋征,哪怕是宋征不成,作為文修鎮國的黃遠河也比她更有優勢。

    「哼!」太后不滿冷哼:「女子便不能手掌天下權嗎?可笑!」

    但是她不能出手,她不能給慧逸公一個出手的藉口。她身後的黑影說道:「雖然我們猜測,你即便是出手,慧逸公阻攔的可能性大約六成,可是我們不能冒險。

    聖教潛伏多年,苦心經營,已成燎原之勢,我們只需要穩紮穩打,這天下必定是我們的。」

    太后點頭:「我知曉。」

    慧逸公有四成可能不會出手干涉,以免自己和洪武的糾葛更加深重。但他身為資深鎮國,位於世間最頂尖的存在之一。已經達到了真正意義「言出法隨」的程度。他做出了承諾,更可能會堅守這個承諾。

    太后也不敢賭。

    她又看向了京師城外,隔空看到大地上,潰兵如水,聖教的強修悄然四退,忍不住罵了一句:「廢物!」

    「那也是咱們的廢物。」黑影說道:「準備接應他們吧。只要進了皇城可就是安全的,宋征膽子再大,也不敢讓龍儀衛衝進皇城。」

    他話音未落,忽然有所感應,驚訝轉頭:「天師劍門!他們……怎麼會……」旋即一聲咆哮:「啊……好恨!」

    黃天立聖教的強修在城外的大戰中損失其實並不大,他們本就不像是塞北緹營需要死戰,一看情勢不對自然悄然後撤,他們知道只要進入了皇城可就安全了,而九門提督是不敢阻攔他們返回京師的。

    卻沒有想到剛剛回到京師,天師劍門的劍修們忽然從四面八方冒了出來,將他們死死地阻攔在皇城外。

    同時,京師城中,一道道奇陣升起,將天師劍門堵截的漏洞封住了!

    太后和黑影一瞬間反應過來:「九門提督!」

    九門提督負責整個京師的守衛,除了護城大陣之外,城中還在諸多關鍵位置上,設置有各種奇陣、靈陣。畢竟這裡是京師,防禦遠比一般的城市強大。

    九門提督是黃遠河的人,卻在這個時候,忽然坑了黃天立聖教一把,當然是首輔大人授意!

    隨後,江南老祖們率領門下修士殺來,前後夾擊,黃天立聖教強修幾無逃脫。這一次損失慘重。

    黃遠河在府中暗中自喜:雖然計畫失敗,但是老夫當機立斷,黃天立聖教的損失,遠在己方之上。

    至於獲勝的宋征,他贏了又能如何,他畢竟不是鎮國強者。是三方勢力中最弱的一個,自己和太后,哪怕是削弱了,也仍舊要遠勝過他。

    損失的只是面子,但是能夠大幅削弱太后的力量,這一次的計畫實際上比最初的目標更有收穫。

    接下來,是要跟宋征真正的開始商談兩方聯盟,共抗太后的計畫了。

    ……

    烈北濤和茅正道一起坐在攬月樓中。

    烈家已經有了決斷,宗老們一起投票,罷免了他父親家主之位,以此表示烈家和宋征的決裂。

    在宗老們看來,這是「斷尾自保」,但是在烈北濤看來,這是徹頭徹尾的愚蠢。

    這樣就能保住烈家,不被太后和黃遠河記恨?不可能的。鎮國強者,陰神何等強大?生活中的每一個細節他們都會牢記於心,需要的時候,回溯記憶,能夠復原一切。

    烈家得罪過兩位鎮國,鎮國若是想要追究,只是一念之間,不會以烈家曾經「斷尾」而原諒。

    烈家唯一的機會就是徹底和宋征站在一起,全力支持宋征獲勝。

    而宗老們自以為聰明,還在「察言觀色」,等待著太后和首輔大人方面是否有「回應」,若是有必要,他們會將烈北濤父子徹底逐出烈家。

    對於這種自以為是想當然的盤算,烈北濤更是不屑。

    鎮國強者會給你們什麼回應?不可能的。烈家為螻蟻,鎮國為雄鷹。你指望螻蟻蹬一蹬腿,九霄之上的蒼鷹要給出回應?

    他和茅正道見面之後,兩人都沒有說話,茅正道舉起酒杯:「喝酒!」
V123210 發表於 2018-8-7 19:10
第三四七章 所謂婚配(上)

    兩人喝了一下午,都已經醉倒。攬月樓中的兩位花魁很盡職的照顧著兩人,在整個京師似乎都已經拋棄他們的情況下,卻有兩位弱女子,因為拿了他們的元玉,反而盡忠職守不離不棄,頗有些諷刺。

    忽然,熟睡的茅正道被人搖醒了,他看到是冬靈姑娘,頓時惱怒道:「怎地,連你們也……」冬靈大眼睛閃爍著興奮地光芒,玉手用力搖擺著:「公子,龍儀衛贏了!剛剛傳來的消息,奴家恨不得立刻告訴您!」

    茅正道還以為自己醉的太厲害,用力晃了晃腦袋,還有些暈眩,他用力拍了拍腦門,總算是感覺差不多了:「你說什麼,我剛才聽錯了。」

    烈北濤也被搖醒了,迷迷糊糊的聽著。

    「你沒聽錯,龍儀衛贏了!您看,樓下龍儀衛京師緹營正在追緝黃天立聖教的逆賊。」

    烈北濤立刻衝了過去,果然樓下的街道上,龍儀衛校尉們軍姿雄壯,在強修的帶領下鏗鏘而過,佩刀在衣甲上碰撞,發出節奏悅耳的聲音。

    這姿態當然不可能是逃竄,一定是追擊!

    茅正道感覺到渾身一軟,靠著牆邊坐了下來。而後他感覺到身邊又倒下來一個人,轉頭一看,烈北濤跟他靠在一起。

    茅正道裂開嘴笑了:「一群瞎了狗眼的東西,現在都慌了吧,哈哈哈!」

    ……

    長孫節和茅長祖並沒有驚慌。作為開國侯,他們當然明白不論什麼樣的局面,都會有意外的事情發生。

    只不過這一次的意外有些大。

    長孫節也仍舊堅持自己的判斷,倒是對茅長祖之前的處置很贊同:「正道應該能夠從你的安排中感受到,你作為父親對他的愛護,和做出那個決定時的痛苦。

    這樣恰好留下了一線機會,如果宋征爭得僥倖贏了,咱們也可以得到正道的庇護,宋征不會對咱們趕盡殺絕。」

    這其實也符合大世家兩邊下注的策略。

    「現在宋征贏了一陣,雖然不會改變他和兩位鎮國之間的實力對比,但至少宋征保留了希望。」長孫節道:「之前說的事情,可以提前準備了。你那裡可有合適的人家?若是沒有,我這裡有一張名單,你拿去給正道看看。

    只要他相中了,一切由他長孫伯父來安排。」

    茅長祖心裡有些不舒服,他對兒子懷有愧疚,所以安排上自然流露出來。這是真心實意,但這個時候,卻成了策略上可以利用的一點。

    但作為家主,他必須壓下自己的不快,執行對於家族有利的計畫。

    「我有幾個人選,你那邊的也送過來吧,一起給正道看看。」

    長孫節微微一笑:「好。」

    ……

    但是烈家的宗老們慌了。

    他們絕大多數人沒什麼遠見卓識,更是盲從之輩,龍儀衛殺入京師,大肆搜捕黃天立聖教教徒的時候,烈家緊閉大門,躲在門後面戰戰兢兢。

    是的,殺滅了潰敗的強修之後,龍儀衛藉著這一次的事情,在京師中搜捕黃天立聖教教徒。

    雖然真正的骨幹找不到,但是普通信眾被找出來很多,嚴重破壞了黃天立聖教在京師中的根基。

    烈家宗老們驚疑不定:「宋大人竟然如此強悍?」

    「壓制的兩位鎮國強者不敢出手?!」

    「咱們之前是不是……太草率了,似乎跟著宋大人更有前途。」

    「可是咱們已經把烈北濤父子罷免了,算是徹底把宋徵得罪了,這可如何是好?若是宋大人最終獲勝,烈北濤他們肯定會秋後算賬……」

    慌得一筆啊。

    有個宗老道:「不如我等負荊請罪,我們一把年紀了,如此自降身份,他們父子三人,總不能跟咱們計較吧?」

    世上就有這麼一種人,每當他們毫無道理而束手無策的時候,就會祭出一個大殺器:倚老賣老。你們要尊敬長者。

    所有的壞人變老之後都會這一招。

    類似的還有「我弱我有理」。

    而後,這個提議得到了幾乎全部宗老的贊同,連連點頭:「說的是,我們都是長輩,他們得原諒我們。」

    「來人呀,去找些荊條來,不要太粗的、不要太結實的,最好一抽就斷。」

    ……

    烈北濤的父兄都是惇厚之人,否則也不可能被一群宗老一逼,就讓出了家主之位。他們這一招對父兄很有用,但父兄也明說了,北濤和宋大人關係最好,這件事情需要說服北濤。

    而後一群宗老便逼迫烈北濤的父親下令,讓烈北濤回來。

    可是這一次,他父親卻不答應了:你們自己去找。

    這一次的事情,他心中窩火,但是他性情如此,不會跟宗老們翻臉,君子可欺之以方。但讓他配合坑自己兒子,他是不會去做的。

    這同樣是原則。

    宗老們無奈,可是有沒臉皮一大群老頭趕去攬月樓,就想著等烈北濤回來,只要回了家,大門一關,他們一群老頭子一擁而上,烈北濤還能真把他們打一頓?

    日後仍舊可以帶著身後一大群家人,繼續在烈家這棵大樹上吸血。

    可是烈北濤住在攬月樓了一樣,一直不回家……

    老頭子們越等心裡越慌,最後實在受不了了,一群老者上青樓。

    烈北濤聽說之後,撒了一大把元玉出去:「告訴姑娘們,伺候好這些老爺爺們,本少爺重重有賞。」於是整個攬月樓瘋狂了,老傢伙們連台階都沒踏上去,就被姑娘們各自拽進了閨房裡……

    等他們氣喘吁吁地出來,烈北濤站在二樓上,面沉如水斬釘截鐵:「只跟你們這些為老不尊的混蛋說兩句話。

    想讓我原諒你們,然後繼續給你們掙錢不可能!

    滾!」

    老頭子們氣的直哆嗦,伸出手指就要指責烈北濤不尊敬長輩,站上道德的制高點!

    但是烈北濤一揮手,一群姑娘們又從屋子裡衝出來,媚笑如花:「老帥哥,快來玩啊。」老頭子們一陣哆嗦,心有餘而力不足啊,於是落荒而逃,姑娘們早就得了烈北濤的授意,追出了攬月樓,滿大街叫喊著:「老爺不要跑,奴家有藥,保你雄風重振!」

    路人一陣側目,烈家老頭子們掩面而逃,丟人現眼。

    烈北濤和茅正道在高樓上放聲大笑,開懷之極。

    宗老之首跑出去十幾丈,轉身來義憤填膺的指責烈北濤:「卑鄙下流,不敬長者,必遭天譴!」

    烈北濤冷笑道:「只准你們老不要臉,還不准我勉強自保了?這天下都是你們的道理啊?」

    ……

    茅正道笑完了,對烈北濤道:「晚上跟我回家吧……呸!」他自己罵了一聲:「你別多想,老子是看你無家可歸收留你,老子晚上要跟冬靈翻雲覆雨。」

    烈北濤擺擺手:「我不去,你們翻雲覆雨我去做什麼,我去住客棧。」

    「住什麼客棧,我家給的宅子,我爹心中想必愧疚,宅子一定不小,給你一個跨院。」

    他拉著烈北濤,在跟隨自己的家將的帶領下,來到了自己從未踏足的「新家」。果然距離龍儀衛總署衙門不遠,一共四進的院子格外巨大。

    僕人三十六、家將十二、奴婢一百。

    另有一位和他相熟的家將在此等候,將一份票號玉牒雙手呈上:「二少爺,這是三億元玉,請您查收。」

    茅正道毫不客氣的收了,擺手打發他:「回去吧,以後我這裡是是非之地,你莫要要來了。」

    家將苦笑道:「二少爺說笑了,宋大人千里之外決勝京師,消息所有人都知道了,您這裡不是是非之地,是高門大戶啊。」

    茅正道當然知道了,剛才那話也不過是賭氣說的。他哼哼了一聲:「行了,別拍馬屁了,你差事辦完了,回去覆命吧。」

    「是。」家將走了,茅正道招呼烈北濤進去,指著宅院:「看上哪個自己挑。」

    又指著那些僕人侍女:「看上哪個自己挑。」

    烈北濤是真的不想回家了,道:「我要常住,過幾天你不會厭煩我吧?」

    茅正道惱道:「囉嗦,你挑不挑?」

    烈北濤嘿的一笑,樂呵呵的開始挑選。他還沒選完,家將又回來了。茅正道不滿還沒有發作,家將急忙擺手:「夫人來了,我來打個前站。」

    茅正道不敢怠慢:「我娘來了?」

    茅長祖的夫人也是京師的大戶人家女子,養尊處優端莊典雅。從馬車上下來,看著兒子眼圈有些發紅。

    「娘。」茅正道上前扶住母親,茅夫人用力捏了捏他的手臂,有些哽咽道:「你……別怪你爹,你爹說了,我們欠你的……」

    茅正道搖頭:「咱們別說這個了,先進去說話。」

    他將母親迎了進去,人家母子說話,烈北濤當然迴避。但是茅夫人喊住他:「這事情北濤你也勸勸正道,畢竟年歲不小了……」

    「等等!」茅正道敏銳的意識到了什麼:「娘,你來到底是做什麼的?」

    茅夫人笑臉開花:「當然是為了我兒的終身大事啊。」

    「啊!」茅正道一聲大叫,怒氣衝天:「這一定又是我爹的主意,他想得美,我不干,我不答應……」

    不光是茅正道想明白了,烈北濤也明白了,沒心沒肺又幸災樂禍的咧開大嘴笑了。

    ……
V123210 發表於 2018-8-9 19:13
蒼穹之上 第三四八章 所謂婚配(下)


    北山大營中,宋征的注意力卻已經不在京師的勝負上,因為他發現可能有一場更大的危機!

    費明樓已經被帶到了,這是一個知命境的文修,面對凶名赫赫的龍儀衛指揮使,嚇得渾身發抖,宋征再以虛空神鎮一照,登時讓他完全慌亂,問什麼全都回答了。

    宋征所猜的不錯,費明樓只是一個辦事的人,一切都是以馬牧野為主。

    「……買家都、都是馬將……牧野聯繫的,小人、小人只是帶人將軍械送過去。甚至連元玉,也都不是小人經手,馬牧野說他會收錢。」

    「小人跟隨馬牧野十六年了,一直都是如此。」

    「在小人之前,據說馬牧野有個心腹為他打理這些生意,後來那個心腹莫名其妙的就失蹤了。對這件事情,營中當年多有傳言,不過時間長了,大家也就淡忘了。」

    「馬牧野好像沒什麼產業,小人只聽說他在京師中有個宅院,距離皇城不遠,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別的莊園或是商號一類。」

    「他也沒有什麼別的愛好。」

    「不是賣給了妖族,來接手的人都是人族,而且修為精深,一看就是百戰悍卒,比我們北山大營那些廢物強多了。」

    宋征心中隱約有了猜測,他正要下達命令,忽然齊丙臣慚愧而來:「大人,馬牧野跑了!」

    宋征冷冷一笑:「他跑不掉的。」

    他對幾位老供奉一拱手:「請前輩為我蔽日。」

    巔峰老祖們自有默契,各自抬起衣袖揮動一二,霎時間烏雲密佈,擋住了數百里的天空,將陽光大半遮住,下面一片昏暗。

    宋征凌空而起,以虛空神鎮往下一照,北山大營周圍百里,皆在其籠罩當中。

    大營內外,一道道的魂魄痕跡多如牛毛,哪怕是吃空餉極為嚴重,營中也有著十幾萬人,每日活動,留下諸多的魂魄痕跡,要從其中找出馬牧野來十分困難。

    但此時的宋征,已經不是當日湖州城的水準了,雙眼一照,陰神神通發動,已經將其餘的魂魄痕跡摒去,獨將馬牧野的顯露出來。

    他從最新的痕跡追蹤下去,瞬息而盡,馬牧野卻好似「憑空消失」。

    他一聲冷哼,閃身到了那最後的魂魄痕跡處,兩根手指輕輕一碰,指尖細微的雷電應激而發,滋啦一聲循著虛空中的痕跡追蹤了下去。

    宋征的雙眼中,畫面飛快閃過,瞬息追蹤著虛空,看到了現在的馬牧野。他自身也隨之而去,以空間神通疾遁而至,來到了馬牧野的身後,把手一拿,攝拿天地大神通發動,馬牧野一聲怒吼翻身負隅頑抗,卻被宋征扣指一彈,黃泉劍河發動。

    無窮的飛劍在宋征的操控下,組成了一柄巨大的「戰錘」,重重一錘將馬牧野和數百丈的地面,一起轟砸的下限三十丈!

    而後攝拿天地大神通只是往下一撈,就將他拿在了手中。

    「反賊馬牧野,律法如山,執法者五指遮天,你何處可逃!」

    他一聲大喝,暗藏陰神神通,震得馬牧野腦中嗡嗡作響,心更是一沉:完了,他什麼都知道了。

    隨後趕來的巔峰老祖們聽到這句話,卻是暗自吃驚:反賊?謀反大罪可是必死無疑的,難道大人因為馬牧野逃走大怒,要將他置於死地?

    他們上前,親自拿了馬牧野。

    呂萬民謹慎起見,低聲詢問了一句:「大人,馬牧野定謀反之罪?」

    宋征道:「他意圖謀反,鐵證如山。」

    「這麼多年,馬牧野販賣的軍械足有四百萬之數,這麼多的軍械都哪兒去了?而這天下,除了妖族,還有什麼人可以幾十年不斷地吞下大量的軍械?

    別國有自己的軍械,不會來買我們的。」

    一般的山賊,最多買一批也就夠用了。

    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馬牧野暗中養著一支大軍!軍械損耗巨大,並且耗費元玉眾多。他不是不知道應該厚待部下,實在是因為沒錢。」

    呂萬民三人恍然,有些推斷,本身就是一層窗戶紙,只是不容易想到,一桶破了道理大家都明白。

    宋征看了一旁被壓著的馬牧野一眼,問道:「他是怎麼跑掉的?」

    龍儀衛在北山大營中人手不足,齊丙臣只能動用一些北山大營的人,配合著百具傀儡戰兵看押馬牧野。

    這就給了馬牧野可乘之機。

    他脫身之後,立刻潛去了營中一處只有他自己知曉的靈陣,打開虛空通道遁走。卻沒想到剛剛脫離了靈陣的虛空通道,就被宋征給追上了。

    齊丙臣面上無光,惱怒之極,返回北山大營將看守馬牧野的營中將士和主官一併捉了,巔峰老祖親自出馬審訊,以強大的威勢和陰神壓迫,硬是問出了內鬼。

    他陰沉著臉回到了宋征身邊稟報:「大人,如何處置?」

    「私放囚犯乃是死罪,依律處置吧。」

    「是!」

    片刻之後,幾縷冤魂倉惶沉入幽冥。這是宋征進入北山大營第一次殺人,威懾力十足。馬牧野都已經穿過虛空通道了,卻仍舊逃不掉,協助他逃走的將官和修兵都被斬殺。

    現在絕不是手軟的時候。

    營中因此有些惶恐,但反而更加穩定了。

    宋征心中想著事情,不僅僅是要追查馬牧野叛軍所在的問題,還有北山大營。呂萬民看出了他的心思,低聲問道:「大人可是相中了這支修軍?」

    孫辨非一咧嘴:「這也能叫軍隊?一盤散沙。真的打起仗來,這種隊伍只會是累贅,毫無用處。」

    呂萬民則道:「幾十萬人,挑揀一下總能有些精兵強將。」

    宋征也是如此想的,既然動手了,已經打破了北山大營殺進來,就好似吃進了嘴裡的肉,斷沒有再吐出來的道理。

    只是這件事情不好操辦,寧遠將軍是個重要的職位,朝中爭奪激烈,龍儀衛必定會面對太后和首輔大人的夾擊。

    他心中有了個大概的想法,先將這個問題放下,詢問三位老祖:「前輩們覺得,馬牧野的叛軍會藏在什麼地方?」

    如果此時身在龍儀衛,有的是刑訊高手,就算馬牧野修為高深也能讓他開口。但是入京京師動盪,就算是現在趕回去,也難以有個安全的環境審訊馬牧野。

    況且馬牧野這邊被抓,他的同夥想必立刻就會得到消息,會提前發動,所以時間緊迫。

    呂萬民搖頭道:「大人,修真界一人可反天下,同樣一人可身藏千軍,我們猜到了也沒用,如今京師動盪,三方爭雄。

    地方上的強修大都已經彙集到了京師中,他們只要選個偏遠之地,急切之間誰都拿他沒辦法。」

    宋征其實也想到了這些,集思廣益不過是最後一線希望罷了。

    若是有天通境後期的實力,當真是可以一人而反天下,殺了皇帝、殺光皇室,然後再慢慢組建自己的力量,用各種手段對整個王朝進行佔領。

    當然這樣做,因果報應太大,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罷了。

    一人可身藏千軍,宋征也可以做到只要有一座等級頗高的小洞天世界就可以。

    帶著一隻百萬大軍,也可以孤身一人來做去自如。當年太祖立朝,天師軍神和前朝餘孽以此等奇謀互相施展,著實僵持了一段時間。

    孫辨非苦惱:「你們說這天下,怎麼這麼多人想造反呢?」

    宋征道:「這朝廷已經爛成了這個樣子,誰不想造反?」

    三位老祖默然,宋征一揮手:「回京!」

    他將三千傀儡戰兵留給秦史,讓秦史看守住北山大營。

    ……

    馬牧野的事情,不涉及宋征自身,所以無論是「天機感應」還是「未卜先知」,都沒有給出任何提示。好在以宋征的手段,輕而易舉就將他抓了回來。

    宋征沒有疾遁而回,他在半路上匯合了前來接應的石中荷等人,而後一邊接受京師中的消息,一邊掌握著速度,在一個相對有利的時間點,走進了京師的城門。

    此時,京中的局面已經平穩。

    龍儀衛毫無疑問大獲全勝,但宋征很清楚,其中潛藏的危機幾乎將自己的全部實力都暴露出來。

    按照他原本的計畫,天師劍門是要留在最後解救肖震的時候突然出現,瓦解黃天立聖教的外圍力量。現在提前暴露了,黃天立聖教必定有所防備。

    而最危險的是,江南的所有力量暴露。太后和黃遠河可以根據這些趕來京師的強修,一一對照他們的出身,這些宗門和世家就是他宋征在江南真正的支持者。

    太后損失最為慘重,但是她隨後報復黃遠河一系,肅衛蒐羅證據,接連罷免了四名首輔大人的門生。黃遠河也沒有佔到多少便宜。

    宋征回到京師之後,拜訪的名帖已經累積了兩大盒子。他看也不看,讓石中荷處理掉了。

    而他抽掉了衛中的刑訊高手,立刻開始審訊馬牧野。想要從其口中,得到關於叛軍更多有價值的情報。
V123210 發表於 2018-8-9 19:14
蒼穹之上 第三四九章 忠心為主(上)

    柳成菲這幾天有些悶悶不樂。她懷揣著可憐兮兮的小心思,旁敲側擊了好幾次,可是大人好像是個榆木疙瘩,始終沒有意識到,柳大小姐想要讓他明白,再過兩天就是她十九歲生日了。

    天哪,十九歲了,都是老姑娘了,還沒有許配人家,在柳縣已經滿城閒話了。

    但是大人最近太忙了,他心不在焉,柳成菲雖然覺得委屈,可也不能責怪他。

    她今天做了一頓愛心滿滿的丹食,可宋征吃了卻悶悶不樂,她很費解這是為什麼,只以為他是因為案子緊張不順利心情不好。

    她從衙門裡回來,到了自己的住處卻是吃了一驚:門口已經排起了長長的一條車龍。各種高級馬車,高頭大馬,車下跟隨小廝和護衛,主人家一看就身份不俗。

    但是這幾十輛馬車卻很規矩的排隊等在自己家門口。她疑惑不已:這是怎麼了?

    這條巷子裡只有她一家,她這次多留個心眼,小心翼翼的避開了正門,從一扇不起眼的側門回到了家中。

    「小姐,您可回來了,外面都是求見您的,禮單在這裡,要為您賀壽。」老管家也有些焦頭爛額,他其實也很納悶,一位十九歲的花季少女,為什麼要被「賀壽」。

    柳成菲意外的眼睛一瞪,旋即有些小小的惱火。

    自己想要引起注意的人不搭理,不想理會的人卻湊上來一堆。她畢竟是做過縣令的人,馬上就明白了這些人是為了什麼:宋征回京之後閉門謝客,那些人只好拐彎抹角,把禮送到了自己這裡來。

    所以,荒唐的朝廷命官為一位十九歲的少女「賀壽」的事情就出現了。

    這印證了一點,整個京師都以為,自己是宋大人的枕邊人。

    可惜不是啊……

    她暗中一嘆,正要開口說話,門房的老伯衝進來:「小姐,又來了十幾輛馬車,您快給個注意吧,已經堵到街上去了,周圍的鄰居有意見。」

    柳成菲無奈的擺擺手:「都回絕了吧,禮物不能要,感謝他們的好意,讓他們請回吧。」

    「是。」

    ……

    太后行走在御花園中,身邊有黃天立聖教老祖偽裝的老太監,裝出了尖聲細氣道:「太后不知道那宋征如今在京師中是何等的氣焰,他一個連名分都沒有小妾過生日,居然有幾十位朝廷大員在她家門前排隊等著送禮。

    嘿嘿,這小妾也是個不知深淺的人,竟然還嫌禮物輕了,經所有人都趕走了。那些沒出息的官員們,又乖乖的將禮物翻倍,今天又送了過去。」

    他假裝攙扶了太后一下,趁機說道:「您就這樣看著咱們聖教的大仇人在京師中快意縱橫?」

    太后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老祖一個哆嗦趕忙低下頭:「屬下別無他意,更不敢在您面前挑唆什麼,只是實在看不慣了……」

    「下不為例。」太后聲音聽起來平淡,只有已經成就了陰神的強者,才能夠從其中感受到一股彷彿來自幽冥深處的深寒。

    她往前走去,巔峰老祖擦了冷汗趕忙跟上去,心中暗罵自己,不管她是男是女,她都是鎮國強者!

    「讓教中的弟子們安心,」太后邊走邊說,腳步沉穩,聲音平緩,有著鎮國強者的自信:「宋征的報應很快就來了。」

    老祖大喜過望,轟然跪倒叩首:「太后聖明!」

    ……

    黃遠河手中捏著一份這幾天給柳成菲送禮的所有官員的名單,掃了一眼丟在了一邊,他的身份不是單純的修士,他是朝廷最大的官員。

    他不會像黃天立聖教的老祖那樣,看到一群三品、四品的高官堵在柳成菲門口送禮,就覺得宋征勢大,急忙去太后那裡哀求。

    他知道在朝廷裡,官位的高低並不完全代表著份量。

    這些都是牆頭草,空有高位卻沒有實權的一些官員,他們想要走柳成菲的路子,是抱著萬一的僥倖,想要攀上宋征,然後換一個有實權的位置罷了。

    朝廷裡真正的那些實權派,要麼早已經有了陣營,不會因為一場爭鬥的勝負而改變立場,要麼就是從來都是中立,不參與這種爭鬥這種人更加堅定,更不會在這個時候向宋征靠過去。

    太后的手段,他是知道的,但是他並不打算提前告訴宋征。

    宋征之前曾有過一個猜測,塞北緹營會不會是黃遠河給自己的一個考驗,塞北緹營並不是,這一次太后的反擊才是。

    ……

    第二日朝議,太后門下有官員出列,上奏這一次的塞北緹營叛亂事件,顯示了朝廷職權部門之前的混亂,肅衛和龍儀衛劃分不明。

    於是一群人跟著湧了上去,提出了各種劃分的方法。

    宋征在朝堂上沒有有力的「聲音」,這個時候只能在宮外看著他們演戲,以一番激烈的「爭論」之後,太后出面安撫了各方,然後提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滿意」的方案。

    肅衛負責國內,龍儀衛負責國外。

    簡單來說,洪武天朝境內的案件,官員貪腐、山匪劫掠、大盜偷竊、邪教橫行等等,只要是王朝「內部」的案件,都歸肅衛辦理。

    而敵國間諜、妖族奸細這一類的案子,歸龍儀衛來管,也就是負責王朝「外部」的案件。

    而龍儀衛原本刺探各國情報的部分,太后要求將其「擴大」,日後變成龍儀衛真正的強項。

    可是太后只是張口一說,向外「擴張」的經費,卻要龍儀衛體諒「朝廷的難處」,悉數自籌。

    又讓馬兒跑,又不讓馬兒吃草。

    自始至終,都是太后一系的官員們在彼此攻訐,吵得熱火朝天。黃遠河抱著袖子,低著頭一言不發。他門下的官員們也都將笏板塞在袖子裡,不參與討論。

    隨後,這個職權劃分,被太后的懿旨定下來,成為了朝廷的慣例。

    ……

    消息傳來,龍儀衛上下立刻炸了!

    這還怎麼辦案?或者說以後龍儀衛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都被人趕出洪武天朝了!一時間群情激昂,千戶、百戶、總旗、小旗,一起來到了宋大人的門外的院子,將寬敞的古院擠得滿滿噹噹。

    「大人,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查!查肅衛,我就不信這幫以前東躲西藏的老鼠,一下子披上了官皮,他們的手腳能忍得住?找到他們貪墨的證據,在朝堂上扳到他們!」

    更有人陰森森道:「大人您一句話,說吧,咱們怎麼幹,弟兄們都聽您的!」

    「大不了反了他的!」

    吵嚷的聲音,被不知道哪個愣頭青忽然冒出來的一句震得一片死寂。宋征臉色一變,喝罵道:「混賬!拉出去,八十軍棍!」

    「是!」靈妖天尊衛隊已經歸來,有兩位天尊出列,捉了那個百戶拖出去。百戶兀自不肯認罪,被天尊抓著肩膀往外拖,上半身動彈不得,兩條腿卻在亂蹬:「大人,屬下一片赤誠。朝廷現在這個樣子,哪裡還有什麼忠耿之臣,愚忠不會有好下場的,大人要為自己打算,為弟兄們打算……」

    宋征沉著臉,喝道:「讓他閉嘴!」

    一位天尊手掌落下,百戶頓時言語不得,一張臉憋得通紅,眼中儘是赤城之色,看得讓人心生不忍。

    周圍的龍儀衛們若有所思,都在考慮百戶所說的大逆不道的話。有不少人心中都暗自道:「宋宇百戶的話其實不無道理啊……」

    宋征看出了大家的心思,陰森森的掃視了全場一眼,陰神鎮壓,讓所有人心中猛的一陣深寒惶恐,在大人的目光下慌忙低下了頭。

    「我龍儀衛是天子家臣!」

    「龍儀衛上下所有人,包括本官在內,都要謹記這一點。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太后現在代表天子,她的決定就是天子的決定,我龍儀衛上下,感恩接旨!」

    「誰要是有什麼大逆不道的心思,不需要太后,本官第一個饒不了他!」

    「都聽明白了嗎?」

    眾人心中費解,但是此時卻全都齊聲喝道:「明白了!」

    「各司其職!」宋征一聲叱喝,眾人三三兩兩的散去,卻是私下裡各自商議去了。宋征沉著臉回了書房關上門,不准任何人進去。

    齊丙臣等人雖然想問問大人到底是什麼打算,也只能忍著等在外面。

    宋宇挨了八十軍棍,兩位行刑的天尊看出宋征是真的憤怒了,這八十軍棍打得極為認真,宋宇後背皮開肉綻,骨骼斷裂,內臟移位,一條命去了大半。

    他被手下校尉們抬回去之後,人人憤懣。一名總旗給宋宇服用了奇藥,過了一會兒宋宇恢復過來,手下一名小旗不滿道:「指揮使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已經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了,他還要領命?

    那以後咱們怎麼辦?去華胥古國設立衙門?那不是把自己往人家鍘刀上送嗎。」

    宋宇眼神閃爍著,擺擺手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

    「快到子時了。」

    「去個人看看,大人是不是還在書房裡。」

    一眾手下不明所以,宋宇只是道:「快去。」一名小旗飛快去了,時間不長就回來了,道「指揮使大人書房裡的燈一直亮著。」

    宋宇笑了,掙紮著:「扶我起來,不要驚動任何人,我要去面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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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之上 第三五零章 忠心為主(下)

    眾人一愣,宋宇道:「白天的時候,是我魯莽了。那麼多人都在的情況下,人多眼雜,難免會走漏消息,大人不能不罰我,否則洩露出去咱們整個龍儀衛都要覆滅。」

    手下們一下子明白了:此時再去,便是密談。在這等不利的局面下,指揮使大人不可能束手就擒的。

    於是他們將宋宇送了出去,宋宇來不及換洗,在鮮血淋淋的龍儀衛百戶官府外面罩了一襲黑色的披風,悄然來到宋征門外。

    修雲起悄無聲息的出現,雙目幽深如同幽冥。

    宋宇心裡咯噔一下,看清了是修雲起後,躬身抱拳,低聲道:「老祖還請通稟一聲,宋宇求見大人。」

    修雲起懶得說話,將宋宇的聲音直接送進了書房內。

    宋征也習慣了修雲起這種做派,揮手打開了房門,宋宇心頭一喜,大人這個時候肯見自己,就證明自己猜的不錯。

    他快步進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重重叩首:「屬下來向大人謝罪,白日間屬下一時義憤行事魯莽,還好大人打醒了我。」

    宋征呵呵一笑,把奇陣落下來,將整個房屋籠罩。

    「你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

    「屬下知道了,這種事情,只可秘而不宣,屬下該死,很可能因此壞了大人的大事。」

    宋征幽深道:「你要知道,我們面對的可是鎮國強者,他們擁有不可思議的神通,若是施展了什麼手段,你白天說的那一句話,就能讓他們立刻警覺!」

    宋宇冷汗淋淋:「屬下見識淺薄,險些誤了大事。不過大人放心,屬下家中世代龍儀衛,到了屬下這裡,已經是第五代了。

    屬下一家老小生是龍儀衛的人、死是龍儀衛的鬼!忠誠絕無二話,大人若有什麼拆遷,屬下萬死不辭。」

    宋征點頭,將一疊資料丟在他面前,他撿起來一看冷汗淋淋,上面將他祖宗八代查了個清清楚楚,連他祖父在外面的一個私生子都調查出來了。

    「大人現在應該更相信屬下了。」他低著頭說道。

    宋征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起來吧,回去養好傷,總有用到你的時候。」

    宋宇大喜:「屬下遵命!」

    他畢恭畢敬,低著頭匍匐向後,到了門口,這才謹慎轉身拉開門準備出去。宋征在後面又道:「機會總是留給能經受住考驗的人,好好幹。」

    宋宇感覺備受器重,回頭對大人用力一點頭,滿懷期待的去了。

    宋征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一時間似乎連手中的卷宗也忘記看了。

    ……

    宋宇受到了宋大人的鼓勵,接下來一整天時間卻都沒有表現出什麼特別之處,反而在表面上看上去滿腹牢騷,對很多事情都顯得極為懈怠。

    同事過來請他協助辦案,他也愛答不理。所有人都知道他對指揮使大人有牢騷,也沒人跟他計較這些,有些瞭解宋大人脾性的,暗中告訴手下:離宋宇遠一些,他日子不多了。

    一連幾天,宋宇都是這個樣子,很快就有人不滿告了上去,宋宇被大人下了命令申斥了一番,他表面上聽命,暗中更加變本加厲。

    但是這幾天中,幾次宋宇和大人偶遇,交錯而過,它都能夠從大人的眼中,看到一絲隱藏的很深的讚許。

    於是宋宇知道,自己沒有做錯。越是這樣,宋大人越是信任自己,才好安排自己去做一些真正機密的任務。

    到了第五天夜裡,宋宇巡視完畢,回到房中將佩刀摘了正要換衣洗漱,忽然耳中聽到大人的話語聲:「速來見我。」

    宋宇心中狂喜,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對外面的親衛說道:「本百戶累了,先睡了。」他也不洗漱了,把衣服一甩,關了門熄燈倒頭就睡。

    而後迅速在床上做好了偽裝,隨後悄然從後窗潛伏出去。

    衙門中的一切巡邏和崗哨他瞭如指掌,輕而易舉沒有驚動任何人出現在了大人門外。修雲起看向了一旁,就當沒有見過他。

    宋宇低頭進去,宋征卻不在書房內,桌子上擺著一隻秘盒,以奇陣加持,無法打開。盒子下面壓著一張紙,上面寫了一行字:

    鬼道驛,范一梅。

    他皺了皺眉頭,因為在他看完這一行字的時候,那張紙自動燃燒,連灰燼都沒有留下。

    他拿起盒子揣進了自己的芥指,然後悄然出了衙門,直奔西南而去。他身為龍儀衛百戶,當然知道鬼道驛乃是朝廷西南,面對蠻妖部最重要的一處驛站,交通要道,幾乎西南一切重要軍情卷宗,都要通過鬼道驛轉送京師。

    而范一梅恰好是鬼道驛的驛承。

    他出了衙門,扮作了乞丐,這一夜就縮在城門洞下睡了,等天一亮,城門打開,他第一時間出城。在城外尋了僻靜的樹林,又化妝成了行商直奔西南而去。

    等到了夜晚,他已經在京師外四百里的林河縣城。他在城裡轉了一圈,選中了一家客棧住進去。等到了夜晚,有小二敲門,送了一桶洗漱的熱水進來。

    宋宇謝過了,將木桶提進去,關好了門,木桶中熱水晃蕩,裊裊蒸汽升騰而起,將整個房間籠罩起來,隔絕內外。

    水面映出一名老太監的模樣,他陰沉的雙眼中有著難以壓抑的興奮光芒:「已有收穫?」

    宋宇一點頭,正要回答,忽然感覺到靈魂深處破裂了一隻氣泡,啪的一聲輕響,整個人忽然納之間變化,肯定的點了點頭道:「大有收穫,屬下已經那到了宋征謀反的切實證據,但是屬下不擅長奇陣,無法打開。」

    他從芥指中取出了那隻秘盒舉在身前:「大人請看。」

    「宋征命屬下將此物送到鬼道驛范一梅手中,鬼道驛位置關鍵,秘盒中必定藏有他們互相勾結,密謀造反的情報。」

    「此情報至關重要,屬下擔心宋征暗中監視,所以最好是派遣老祖級別的強修趕來接應,暗中從屬下手中拿走此物。」

    「而屬下繼續趕往鬼道驛,穩住宋征,為大人和太后做好佈置爭取時間。」

    老太監想了想,點頭道:「你考慮得很周全,這一次若是能夠除掉宋征,你便調回來擔當重任。」

    「謝大人栽培!」宋宇大喜過望。

    「宋征陰神強大,他第一次派你去做這種事情,一定會加倍小心,的確應該派強修暗中接應,一般的信徒去了,只怕立刻就會被宋征察覺。」老太監道:「罷了,老夫親自跑一趟吧。」

    「辛苦大人。」

    若是能夠抓住宋征謀反的證據,乃是大功一件,老太監「不辭辛苦」當然是為了將這個功勞死死抓在自己手中。

    木桶中的身影散去,霧氣也隨之消散,宋宇用木桶中的水洗漱完畢,上床睡覺了。

    第二天一早,他按照正常的作息時間起床,吃了早飯出城而去。到了道路上,和一名老者交錯而過,老者手中多了一隻木盒,他以靈元包裹,折返京師。

    幾十里之後,他忍不住取出木盒,以靈陣籠罩四周。仔細一看這木盒,奇陣設計的極為精巧,但他本身擅長陣法,對他而言沒什麼難度。

    於是把手掌籠罩在木盒上方,無數纖細如同髮絲的光線落下,不停地撥動著,木盒的奇陣一層層的被剝開,不多時就被徹底破去。

    老太監微微一笑,打開了木盒。

    轟……

    一團劇烈的火光騰空而起,爆炸席捲三百丈,地面上先後有九層爆炸的劇烈波動碾過,留下了一個恐怖的環形大坑。

    核心位置上一片虛無,虛空用了很久,才自我修復,將這一處「漏洞」彌補了起來。

    爆炸中,藏著一記「野神炸」,老太監形神俱滅!

    ……

    宋宇狂奔出去數十里,然後一頭栽倒在了路邊。

    不多時,有一隻七八人的小商隊經過,發現了橫死路邊的宋宇,他們頓時警惕:「有盜匪?」

    一名修士護衛上前檢查了宋宇,發現身上毫無傷痕,但是魂魄已經徹底湮滅,手段極為高明,讓他暗自驚駭。

    他將宋宇的芥指摘下來,裡面有不少他用來偽裝成「行商」的貨物,商隊頓時眉開眼笑,有了財貨,膽子便大了起來。

    幾個人一起將宋宇的屍體丟進了深山,這周圍有虎狼活動的痕跡,用不了多久,屍體就會變成一堆破碎的骨頭。

    ……

    皇宮中,太后忽然心有所感,把神通運起,前後一「看」,就知道了因果。她忍不住又罵了一句:「這頭蠢豬!」

    「宋征是龍儀衛,龍儀衛干的就是奸細和反奸細的事情,宋宇這麼明顯的跳出來簡直是自己找死,還想要取信於宋征?白日做夢!」

    「盧太雲也是個蠢貨,哪怕是宋宇真的取信於宋征,第一次任務宋征肯定只是考驗宋宇,木盒中不會有任何真正有價值的證據,他竟然愚蠢的要親自過去拿回來。」

    盧太雲就是一直跟在她身邊的老太監,她雖然一直覺得這傢伙喜歡自作聰明,卻沒想到盡然蠢到了這個地步!

    太后怒不可遏,吼叫一聲:「老怪物,你在哪裡!」
V123210 發表於 2018-8-9 19:14
第三五一章 交出人犯(上)


    太后身後的陰暗中,有力量好像水波一般蕩漾,有身影走了出來,無奈道:「你不能指望每個人都像你一樣聰明。」

    「盧太雲的確是建功心切了,這也是宋征那小賊太狡猾了。」

    太后咬牙切齒:「咱們的佈置如何了?下面那兩個老東西幹活可還算賣力?」

    身影道:「我們圖謀巨大,你也明白頓時間內無法完成,我們再逼迫乾和太子和肖震,只會造成涸澤而漁的後果。」

    還是那句話,蠢豬也是自己的豬。

    盧太雲死了,太后恨意如潮,深深後悔當初將宋徵引入京師的決定。

    ……

    龍儀衛總署衙門中,下邊人發現宋宇不見了,戰戰兢兢地尋找了一天,終於沒辦法了只好如實上報。

    宋征聽說之後,淡淡道:「這件事情,不必去管了。」

    消息傳出去,千戶、百戶們戰戰兢兢:這邊是惹怒了大人的下場!

    宋征知道他這樣不做解釋,會讓衛中人人畏懼他,將龍儀衛變成他的「一言堂」,但是目前他需要將龍儀衛變成自己的一言堂。

    只有這樣才能保證將龍儀衛相對有限的力量最大限度的集中起來,使用在應該使用的地方。

    宋征從宋宇跳出來的那一刻,就對他有了懷疑。

    有些事情只能在心中想一想,甚至非常瘋狂的謀劃。但時機未到的時候,絕不能說出來。宋宇如果連這個都不明白,他不可能混到百戶的位子上。

    但是是誰派宋宇來的?

    敢把宋宇派過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潛伏,應該是做好了各種應對的準備,抓了宋宇嚴刑拷打,不會有任何結果,

    他以隱身拷問,但是自信能夠得到結果,可是那樣的話,就太便宜背後的指使者了。

    所以宋征決定陪他玩一玩。

    他故意深夜在書房等候,果然宋宇自以為是的前來和指揮使大人「共商大事」,宋征對他勉勵有加,輕拍肩膀以示親近。

    寶藍分神便在那個時候,種進了宋宇體內,但是一直潛伏,等到宋宇站在木桶前,老太監露面他才發動。

    有些遺憾是,老太監取了木盒後,半路上自己打開了。他計畫的最完美的結果是,老太監將木盒帶回去,獻給太后,在太後面前打開。

    有鎮國強者在,木盒爆炸不會有任何戰果,但是能嚇那老妖婆一跳,尤其是當面爆炸,狠狠削了老妖婆的面子,他心裡痛快!

    哪怕是不能殺死黃天立聖教一個老祖,他也覺得開心。

    「算了,想開點。有鎮國強者在一旁,可能木盒根本無法打開,就被她察覺了。」宋大人自我安慰一番,滿足了。

    他向外問了一聲:「馬牧野開口了嗎?」

    「還沒有,這傢伙骨頭很硬。」

    宋征點了點頭,道:「肅衛那邊來了幾次了?」

    「已經來討要三次了,幾乎每天都來人,弟兄們都煩了,上午差點跟他們打起來。」

    宋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已經有些鬍子茬了,他一邊琢磨著要不要蓄鬚以增加自己的「威嚴」,一邊盤算著火候也差不多了,便道:「明天他們若是再來,就告訴他們,我們會在後天上午把人給他們送過去。讓他們準備好接收。」

    「大人……」

    宋征道:「不必多說,去做事吧。」

    「遵命。」

    朝廷已經下了命令,宋征需要將洪武天朝境內的一切案件轉交給肅衛,今後龍儀衛逐漸退出一切內部案件。

    而馬牧野被抓,顯然是個大案,肅衛那邊不斷派人來討要,想要把馬牧野和這個案子抓在手中。龍儀衛這邊當然不干,我查出來的案子,我抓的人,就是我的,憑什麼轉交給你們?

    宋征也始終不發話,肅衛那邊眼看著就要急眼了。

    ……

    第二天,宋征下令將馬牧野交給肅衛的消息就傳開了當然,關注和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僅限於朝廷的權貴們。

    前寧遠將軍、如今的階下囚馬牧野,和普通百姓的生活沒什麼關係,他們也不會去關心。

    一時間,暗流湧動。許多古老的勳貴世家也騷動起來,就好像平靜的海面下,有一頭頭巨獸正在慢慢地探出腦袋。

    京師中有權勢、有財富、有實力的世家勳貴很多,開國侯就有四個,除了茅家和長孫氏,還有另外兩家,也一向是在各種的爭鬥中,嚴格保持中立的。

    事實上絕大部分真正的古老世家,越到後期越像「世外天門」,不願意參與世俗間的爭鬥,因為不論勝負,對他們而言都是得不償失的。

    但是朝廷下令,讓龍儀衛將洪武天朝內部的一切案件,都轉交給肅衛之後,很多世家開始張望。

    或者說,整個京師都在等待。

    等待新任龍儀衛指揮使宋征的應對。

    因為所有人都明白,對於龍儀衛來說,這是釜底抽薪的毒計!

    太后手中有天子,手握朝廷的大義。她只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並且職權劃分很容易不明晰。而不明晰的劃分對肅衛也不利,並且無法在朝堂上通過。

    而這一次,機會合適,太后又找到了一個很明確的劃分方法。並且在表面上看,也沒有讓龍儀衛「吃虧」你們獲得了更廣闊的天地。

    如果宋征沒有能力應對這一次的危機,那只能說明他於朝爭無能,以前的勝利,僅僅侷限於軍事層面上。他和他的龍儀衛,勢必會被逐漸瓦解淘汰。

    而這一次的消息,顯然是宋征退讓的信號。

    他無力對抗朝廷的大義,太后懿旨已經下了,朝廷也有公文發行天下,已成定局無力回天。

    那些原本中立的力量,逐漸有了傾向,他們需要在兩方之中選擇一個:太后,或是首輔。至於宋征,自從退讓的決定做出來,已經失去了成為選項的資格。

    黃遠河很失望,他下達了命令:「終止和龍儀衛方面的一切商談,可惜了啊,這小子是個人才,但還是不瞭解朝堂。

    也是老夫對他期望過高了,他是狼兵出身,又在江南野慣了,毫無政爭的經驗,連老夫都在那老妖婆手中吃過虧,他怎麼會是對手?」

    黑影中有人應道:「遵命。」

    黃遠河抖擻了精神,忽然豪情萬丈,今後他要獨自面對太后,文修鎮國面臨巨大挑戰,不但不憂愁,反而倍感興奮見獵心喜。

    ……

    長孫節聽到了家將稟報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教導自己的嫡長子長孫蒙。這是他很中意的繼承人,各方面都很像自己。

    他只是露出一個「不出所料」的微笑,便揮手讓家將退下了,然後拿起古卷,對兒子道:「咱們接著講。」

    長孫蒙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父親,這麼大的事情,您不派人通知茅叔叔一下嗎?」

    長孫節道:「為父早已經對他說過,前次的勝利,是宋征最後的輝煌了。他已經暴露了自己的一切實力,江南的、京師的,所有潛在的助力都浮出了水面,太后對他瞭如指掌,這是把自己逼到了牆角。

    這種境地下,他不敗誰敗?

    你茅叔叔的性情還是有些優柔寡斷,但畢竟是一家之主,我這個時候派人去通知他,豈不是等於向他炫耀,為父遠見卓識大大勝過他?他顏面何存?

    茅家也是開國侯,自有他們的消息渠道,早晚會知道的,不用我們多事。

    你看著吧,過上一陣子,你茅叔叔自己想通了,面子上也能過得去了,自會來找為父商議對策。他茅家和宋征糾纏的有些深了,這次恐怕要有一劫。」

    長孫蒙對於朝爭的興趣,遠大於古捲上晦澀難懂的前紀元文字,連忙請教道:「那麼以父親您看來,宋大人此時可還有翻盤的希望?」

    「絕無可能。」長孫節搖頭,斬釘截鐵:「此乃大勢所趨,宋征必敗無疑。他自己應該也是看到了這一點,此時想的,應該是準備退路了。」

    他笑著看了兒子一眼,考校道:「蒙兒,為父考考你,若你是宋征,此時的後路在何方?」

    長孫蒙認真的想了一會兒,才開口回答道:「以兒子看來,分為兩步。

    第一步,投靠黃遠河,托庇於黃遠河的羽翼之下,以免被太后摧枯拉朽的徹底消滅。

    第二步,盡力輔佐黃遠河,讓黃遠河擁有了和太后一決雌雄的實力。然後暗中佈置,等黃遠河和太后最後的決戰開始,形勢極為緊張,兩方都無暇顧忌他的時候,再突然抽身而去,遠遁外朝,方可最大限度的保存自身。」

    長孫節敲了敲桌子:「你能想到這些,說明最近進步很大。」

    長孫蒙剛剛露出喜色,卻不料長孫節緊接著道:「可惜這個辦法行不通。」

    「行不通?」長孫蒙一愣。

    「黃遠河文修鎮國,老於朝爭,投靠到他門下,他不會給宋征這樣謀劃的機會。他只會不斷驅使宋征,去和太后死拼,用宋征剩餘不多的力量,去不斷的消耗太后和黃天立聖教。

    而他,會在後方從容佈置,當他覺得時機成熟,就會發起決戰。

    而在決戰之前,宋征已經戰死沙場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1 19:54
蒼穹之上 第三五二章 交出人犯(下)

    長孫蒙想了想,恍然大悟:「兒子還是火候不足,差父親遠矣。那以父親所見,宋大人可還有一線生機?」

    「生機便在於,投靠太后。」

    「投靠太后?」

    長孫節篤定:「想要苟延殘喘,只此一途別無他法。」他又道:「這個辦法宋征未必能想得到,便是想到了,他那個性子,也做不到。」

    他又拿起古卷:「所以,他這次死定了。」

    「等著看吧,京師如惡海,血鯊眾多。雪中送炭的人沒有,落井下石者眾。」

    ……

    烈家幾個宗老放起了鞭炮。

    烈北濤你不是不願意回家嗎?你等著,馬上家族就要出一條家規,不准你回來了!烈北濤的父親和兄長最近深居簡出,前幾日他們雖然低調,但還是家族的「寵兒」,宗老們幾乎每天都要登門,「懇請」烈北濤的父親重新擔任家主,都被他拒絕了。

    但是今日,立刻門庭冷落,再也沒有人上門。甚至從他們院子前面經過,都要避行老遠,生怕沾上了他們的晦氣一般。

    烈北濤的兄長經歷了人生的起伏,比之前深沉睿智了很多,搖頭道:「他們有什麼好開心的?整個烈家就靠咱們的戰獸生意支撐,沒了宋征,戰獸生意做不下去,他們以後等著坐吃山空吧。」

    但外面的宗老們仍舊喜氣洋洋,覺得自己撿到了便宜。

    至於這個「便宜」到底是什麼,他們也沒有一個明確的概念,只是覺得快樂!

    ……

    茅正道的宅院門前,前幾日被媒人堵滿了。

    開國侯家裡的二兒子要娶一位商賈之女,消息傳開,無數大商人為之瘋狂。修真界發展至今日,凡人、修士其實已經糾纏繁多。在數萬年前,凡人是沒有能力插手修士們之間的任何交易的。

    但是戰具的出現,反而緩和了兩者之間的關係。很多沒有修煉資質的凡人逐漸涉足修真產業,逐漸發展壯大,時至今日,有不少寶礦、玉礦都掌握在凡人商賈的手中。

    這些大商人們資產巨萬,可是卻處處被修士壓制。他們可以僱傭修士,但畢竟感覺「不是自家人」。

    他們也會暗中資助一些有前途的小修士,但小修士成了強修之後,卻未必會遵守當初的承諾,真的保護他們。

    哪怕是遵守了承諾,幾次事情之後,他們也會覺得還清了「因果」,瀟灑脫身而去,大商人往往欲哭無淚。

    而能夠和開國侯搭上關係,哪怕是嫁給一個已經被家族放棄的二少爺,仍舊是一步登天的機會。

    商人們將這件事情看成了一場「商業爭奪」,出手大方。但是侯爺說了,這門婚事只看兒子的心意。於是他們又僱傭了媒婆上門,帶著自家女兒的玉符投影和大筆彩禮,希望能夠說動茅正道。

    然而一夜之間,堵在門口的媒人全都不見了。

    烈北濤看著冷冷清清的門庭,苦笑道:「果然是商人重利輕別離。這些傢伙的鼻子,比狗還靈。」

    茅正道反而是鬆了一口氣:「這樣最好,管他們是怎麼想,我跟宋征是一條路走到黑了。他們都走了最好,之前感覺小爺我成了攬月樓的花魁,他們都是嫖客……小爺我喜歡玩,不喜歡被玩啊。」

    烈北濤嘿嘿嘿的怪笑起來:「真的不喜歡?你再考慮一下?」

    茅正道轉念一想,齜牙咧嘴道:「似乎……被玩也不錯呀。」

    「哈哈哈!」

    笑容逐漸斂去,深深的擔憂好似魔痕般慢慢爬上了茅正道的臉龐,他深深一嘆,道:「宋征進入京師,大起大落,也就是他能挺得住,換了你我只怕早已經在這樣巨大的壓力下瘋狂了。」

    烈北濤也點頭:「希望……他這一次能挺住。」

    茅正道一拍巴掌:「走,去看看他。」

    烈北濤毫不猶豫:「好!今晚請他去攬月樓消遣……」

    茅正道連連搖頭:「攬月樓你我二人就好,上次的麻煩,你忘記了嗎。」

    烈北濤深以為然:「你我二人就好。」

    ……

    申屠鬼才垂首躬身站在台階下。

    台階高達三丈,太后高高在上,一身鳳袍坐在一張玉椅上,雍容華貴,卻面目如刀。她道:「明日小心一些,滿京師皆是鼠目寸光庸庸碌碌之輩,不要被他們矇蔽了。宋征,本宮太瞭解他了,這小賊不會這麼乖乖就範!」

    申屠鬼才道:「所以屬下這次來,是專門向太后請旨的。明日若是宋征再有什麼變故推脫,屬下就亮出懿旨,著他立刻將馬牧野交出來,否則就是抗旨不尊。」

    太后沉吟一下,權衡著這樣做的後果。因為這存在著一個可能:徹底逼的宋征狗急跳牆。

    這個結果……並非不能承受。太后點了點頭,甚至有些期待宋征真的在這樣一道懿旨下狗急跳牆。

    她微微一笑:「可!」

    大袖揮出,一道懿旨落入了申屠鬼才手中,太后說道:「本宮和教主都很看好你,不要讓我們失望。」

    申屠鬼才跪拜:「屬下誠惶誠恐,必定兢兢業業,肝腦塗地!聖教千秋,照耀古今!」

    太后點了點頭:「下去吧。」

    ……

    江南老祖們沒有立刻離去,宋征請他們暫時住在了距離京師緹營不遠的一處莊園內。

    這裡和摘星樓也只有幾十里的路程,他們願意的話,也可以去摘星樓和裡面的那些老怪物交流一番。

    煉仙宗宗主毛人傳經常去,別人就敬謝不敏。那些老怪物脾氣一個比一個古怪,他們稱宗做祖習慣了,誰去受那個鳥氣?

    今日江南老祖們都有些沉默,整個京師都知道宋大人被逼退出洪武境內,大家心中有些徬徨:難道以後要追隨宋大人開疆拓土?

    楊六目坐在水榭中,雙拳緊握,恨聲道:「江南境內這幾天出現了很多不明身份的強修,有老祖帶領——這是來搶地盤的!

    咱們將門中的強修都帶了出來,家中無人做主,只怕基業毀於一旦。」

    班公燮淡淡道:「稍安勿躁。我們還在,他們不敢做得太過分。」他頓了一頓:「若是我們回不去了,那也是業報,生受著吧。」

    楊六目不甘心:「咱們有這等實力,何必順從朝廷的政命?跟他們拚殺一番就是了。好叫他們知道,江南的英雄不遜色於北地的好漢!」

    班公燮看了他一眼:「你有沒有想過,太后正希望宋大人這麼做。」

    「可……」楊六目焦躁:「江南乃是我等根本,也是宋大人的根本。」

    「釜底抽薪啊。」班公燮道:「太后將宋大人逼出洪武,又奪了他的根本重地,真的要逼死宋大人。」

    毛人傳猶豫道:「這次……宋大人能否渡過此劫?」

    班公燮也不知道,他看向了京師的方向,心中也是一陣忐忑不安:宋大人到底是什麼打算?難道他真的看不明白,所有的勢力都在等著一個訊號!只要明日他將馬牧野交出去,就證明龍儀衛徹底敗退,不再是曾經那個威震天下,止小兒夜啼的凶殘機構了。

    那些暗中潛藏的力量,會立刻撲出來,將宋征的一切都撕碎。

    ……

    茅正道和烈北濤來找宋征卻沒有見到人。出面的人好巧不巧正是柳成菲。

    茅正道一縮脖子,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見到柳成菲就有些心虛,被她三言兩語打發出去。兩人看看時間也不早了,索性直奔攬月樓去了。

    攬月樓沒了四大花魁,但最近新捧起來了「四小花旦」,更加年幼、惹人憐愛,茅正道就喜歡這個調調。

    ……

    北山大營往西,大約二百里,有一片牧場。這裡是朝廷飼養駿馬的一個地方。駐紮著一支屯衛,約麼千把人,他們更多是馬伕而不是軍人。

    草場上,一群老馬懶洋洋的吃著草。

    北山大營吃空餉嚴重,為朝廷放馬的這些軍人想要賺錢,當然只能從馬嘴裡扒食。反正整個洪武上下,現在都是這個鬼樣子,也沒人來管他們。

    五個「馬伕」圍坐在一起,背後是一座小土坡,上面有個人在放哨。

    「馬老大被抓進去已經五天了。」

    大家一陣沉默,深深擔憂。

    有人開口問道:「他會不會把咱們都招出來?」

    「不會。」有人很有信心:「馬老大經歷過多少事情,龍儀衛能嚇得住別人,唬不住馬老大。」

    也有人憂心忡忡:「咱們囤積了諸多物資,暗中支持的那些強修也各有所成。可是大軍掌握在馬老大手中,沒有他咱們大事難成。」

    「必須將馬老大救出來!」

    「咱們在京師的人打探到什麼消息了嗎?」

    眾人都看向了坐在中央位置上的一名中年人,他的左邊和半邊胸膛被替換成了特殊的法器,露在衣衫外的脖子和手掌閃爍著寶鋼的光澤,讓人望之生畏。

    「我讓人走了很多門路,可惜元玉花了不少卻都沒什麼效果,那裡是冥獄,誰也不敢保證能把人撈出來。」

    眾人心中一沉正要說話,山坡上放哨的人忽然一拳錘在地面上,波動飛快從大地傳到了五人身下。

    他們警惕而起,片刻之後一枚傳訊靈符從京師方向飛來,在五人頭頂上滴溜一轉,那為首的漢子凝重抬起手臂,將玉符接引下來。

    他看了內容後臉上浮起了一絲希望之色:「明日龍儀衛要將馬老大移交給肅衛。」

    四人立刻激動起來:「這是咱們的機會,肅衛不比龍儀衛,新近組建總有些漏洞……」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1 19:55
蒼穹之上 第三五三章 眾人見蟬(上)

    為首的漢子卻用力搖頭:「肅衛的根腳十分可怕,絕不能讓馬老大進入蘇肅衛,龍儀衛和肅衛交接的時候,是咱們唯一的機會。」

    他沉吟一番:「咱們只有一晚上的時間,一定要打聽出明日交接的具體時間和地點,以及兩衛雙方的押送人員。」

    大家一起點頭:「成敗在此一舉!」

    ……

    宋征將京師龍儀衛百戶以上的頭目都召集了起來,陰神於高空處籠罩,遍觀眾人問道:「最近可有人和你們接觸,要打探馬牧野的消息?」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疑惑的搖頭。

    在宋征的陰神審視之下,這麼近的距離,除非對方的陰神修為高過他,否則撒謊他必有所察。

    他很肯定在場所有人都沒有欺騙他,真沒有人暗中接觸他們,想要獲得馬牧野的情報。

    這讓他有些費解:不合理啊……

    看到指揮使大人皺起了眉頭,下面一位老百戶有些猶豫的站出來,道:「大人,屬下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宋征淡淡道:「說。」

    老百戶畏首畏尾:「在座的都是屬下的上司,本不該屬下出來的多嘴,但諸位大人都是高瞻遠矚的,眼目下的事情可能也就容易忽略……」

    他囉囉嗦嗦,只想著不得罪人,周圍人都有些不耐煩了,難怪你鬍子一大把還是個百戶。

    老百戶終於說到了關鍵點:「目前這種情況下,就算是有人想要花錢買消息,也不可能直接找百戶以上的龍儀衛。這樣做只會暴露他們自己,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屬下在內,若是遇到這樣的人,第一反應就是抓了邀功。」

    宋征眼睛一亮,自己果然燈下黑了。

    老百戶繼續道:「他們應該先去找最低級的校尉們,比如冥獄的守衛,審訊的校尉等等……」

    宋征立刻道:「都回去,一個時辰之內,本官需要一個結果!」

    「是!」眾千戶、百戶虎著臉回去了。想要查出點什麼來好跟大人邀功,又不想查出來,畢竟是自己的手下。

    宋征就在書房中修行等候,他運轉了一個大周天睜開眼來,差不多一個時辰了。

    「黑豆。」他喊了一聲,外面一直候著的黑毛猴子鑽了進來:「大人,已經來了四位百戶,他們手下都有人遇到過您說的那種情況。」

    宋征點點頭:「足夠了,讓他們進來。」

    四位百戶進來了,居然還有那個老百戶,宋征不由得看了他一眼,老百戶惶恐的低下頭,羞愧難當。

    四位百戶其實都感覺面上無光,手下不是鐵板一塊啊。有人想要買消息,而且是宋大人親手抓了,關進了冥獄的重犯的消息,他們居然沒有上報!

    在他們身後,各自跟著一個帶著法器枷鎖的校尉,職位都很低。

    一進來四人就撲通跪倒,連連叩首泣不成聲:「大人,我們糊塗了……」

    宋征一擺手:「收聲!」

    四人的哭泣戛然而止,宋征道:「抬起頭來。」他審視著四人,並且以陰神觀察著他們的魂魄。隨後,他朝旁邊一伸手,黑豆立刻將一塊玉板遞到了他的手中。

    玉板中是四人的調查卷宗,包括他們的家世、性情、修為等等。

    他從四人之中挑選了一番,問了一聲:「誰是包孝?」

    老百戶身後的那名校尉跪行上前一步:「是屬下。」

    宋征看著他的案卷:「你在家鄉有個弟弟?」

    「是,幼弟比屬下小九歲,今年剛剛二十。」

    「你弟弟因為你這個當了龍儀衛的哥哥做靠山,在縣城中十分霸道,時常欺壓良善……」

    包孝已經渾身發抖,軟癱在地:「大、大人,屬下管教無方,還請大人恕罪!」

    聽大人的口氣,是要將他兄弟二人一起治罪,那他們包家就絕後了,只怕父母承受不住此等打擊。

    宋征不動聲色道:「本官放你回去,你就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今夜若是那些人還來找你,你就告訴他們要五百萬元玉,你弟弟在鄉里打死了人,對方的親戚是一位御使,你繼續元玉擺平這件事情,才將消息洩露給他們,明白嗎?」

    包孝畢竟是龍儀衛出身,一聽宋征的話就明白大人要他做什麼,曉得這是自己和弟弟唯一的生機,立刻點頭道:「屬下明白,謝大人恩典,屬下一定辦好差事。」

    「去吧。」

    包孝趕忙出去準備了,宋征給老百戶一個眼色,老百戶明白跟了出去。如何保證包孝忠心完成任務,不會反叛、不會逃走,就是老百戶的事情了。

    ……

    同一時間內,肅衛總署衙門中,申屠鬼才運功完畢,結束了今日的例行修煉。身軀和思想在「他」和「她」之間不停的轉變,用了足有一刻鐘的時間才慢慢穩定下來。

    她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妝容,大紅的雙唇、如雲秀髮、如水雙眸、身材高挑好一位絕代佳人。

    可惜啊,她幽幽一嘆,慢慢恢復了男兒身,戀戀不捨的擦去了妝容,他是肅衛指揮使,需要以「威嚴」的一面出現在部下面前。

    「明日的事情準備的如何?」

    外面的親信進來:「一切就緒。五更時分,我們會派人去和龍儀衛商定交接的地點和時間,屬下親自帶隊,接應人手共計三十,有巔峰老祖一位,老祖兩位,天尊十位,其餘的都是明見境大修,而且各有擅長,確保萬無一失。

    得到確切的地點之後,屬下會設計至少三條線路。並且做好發生變故後撤離的方案,一定能夠將馬牧野帶回來。」

    申屠鬼才點了點頭:「聖母有言,不可小看了宋征。」

    「本官今日再三思量,也覺得宋征此時將馬牧野交出來,只怕不懷好意。馬牧野的餘黨明日必定會劫獄。」

    「但他們若來,正中本官下懷,張開落網將他們一網打盡。你要記住,不怕出事,就怕白白出事沒有收穫。」

    「屬下明白!」

    申屠鬼才點點頭:「下去吧,把事情做好。明日本官會隱身暗處親自坐鎮,你不必畏懼放手施為。」

    「是!」

    親信出去之後,申屠鬼才的面孔又變的陰柔起來,她對著鏡子笑了:「宋征你狡猾,可是若論心細如髮,你怎麼比得過女人呢?你想用馬牧野讓肅衛顏面掃地,進而獲得喘息之機,沒那麼容易。

    人家可是一條美女蛇,纏住你的脖子就不會放鬆,一點一點得收緊,慢慢勒死你,咯咯咯!」

    ……

    包孝回到了京師的家中,按照正常的生活節奏在門口的小店裡吃了晚飯,然後就回去休息。

    他心中期待著,也十分不安。若是那些人不再來找,他也就失去了最後的機會。

    他躺在床上,似乎是睡著了,其實只是閉著眼睛,豎起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一直到了四更天,外面都是靜悄悄的,他越等心越涼,畢竟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的校尉,那些人在自己這裡碰了一個釘子,多半不會再來第二次了。

    他絕望之際,忽然窗戶上傳來了嗶嗶啵啵的聲音。

    他慢慢坐了起來,心中長鬆了一口氣。

    窗外的人輕聲說道:「包大人睡了嗎?」

    他打開窗戶,果然是上次那人,他點點頭:「進來吧。」兩人在屋中坐定,那人格外警惕。包孝擺手道:「就我一個人,我知道你想問什麼,索性直說了:我要五百萬元玉,你們能給我就去衙門裡給你打聽消息,給不了就請回吧。」

    來人皺了皺眉頭,試探問道:「是你弟弟?」

    包孝知道大人的謹慎是正確的,對方果然對他也有所調查。

    包孝做出「痛心」的樣子:「他打死了人,沒想到對方是一位御使的親戚,沒有五百萬,我弟弟就要抵命!」

    來人點了點頭:「可以。」

    他似乎權限極大,也可能是馬牧野的餘黨已經走投無路,所以答應得很痛快。他取出一枚同音骨符低聲說了幾句,時間不長有夜行人帶著五百萬元玉趕來。

    包孝檢查了一下,點頭道:「在這裡等我。五更就能有消息,肅衛的人五更來商談時間和地點。」

    「好。」他們等在包孝的房中,不怕包孝拿錢跑路,真跑了他們就拚個魚死網破,包孝要被整個洪武天朝通緝。

    包孝回到衙門裡,老百戶就坐在門房裡等著他,見他來了立刻起身帶著一起去見大人。宋征道:「午時一刻,在衙門西側的守邊巷,我龍儀衛會有三位巔峰老祖出面。」

    包孝一點頭,在老百戶的帶領下出來了。老百戶送他到門口,嘆息道:「這次能活命,是你造化大,以後尋個營生好好過日子吧,有什麼事情要幫忙,來找老哥,老哥能辦的一定給你辦。」

    包孝鼻子有點酸,用力點了點頭:「頭兒,我錯了。」

    老百戶無奈的擺擺手:「現在了說這些有什麼用?去吧。」

    包孝轉身出了衙門,回到家裡將情報說了。對方卻雙眼如鷹,死死的盯著他:「這消息是真是假?」

    包孝冷笑:「你若不信,留下一個人跟我一起,等你們救走了馬牧野再放了我。」

    對方點了點頭,對夜行人道:「你留在這裡看著他,等我消息。」

    夜行人點了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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