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修真] 蒼穹之上 作者:石三 (連載中)

 
bobo0702 2017-10-21 19:22:5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01 2820014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7 20:21
蒼穹之上 第三六四章 何謂道(下)

    他沒辦法給修雲起指點什麼,雖然他已經看清了自己的路,但每個人都是不同的。

    他也沒有回答修雲起的問題,何時能成陽神?他似乎只差一步,卻完全不知道這一步到底什麼時候能跨出去,也不知道怎麼才能跨出去。

    可能明日機緣到了,便可一蹴而就;也可能直到他成就鎮國之位,也仍舊未成陽神。

    ……

    宋征傳書給林震古,請他和幾位摘星樓的老人來一趟總署衙門。

    他當然可以表現的更加「禮賢下士」,但今日是不同的,他要給他們的東西非同小可,他可以親自主持大局,或者說,是由周聖來主持大局,但他「分身乏術」,也正需要這些老人家幫忙想個辦法。

    林震古這一幫老傢伙跟別人不同,整個京師都在震驚宋大人「升天之路」的異象,唯獨他們整天想的是:宋大人出關了?欠我們的東西是不是該給了?

    是的,按照老怪物們的思維,就是你宋征欠我們的,你有好東西不交出來讓老爺子們研究,實在是罪大惡極,不可原諒。

    林震古已經快有些壓制不住了,好在宋大人傳來了消息,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暗自竊喜不已。他可比這些老怪物們更明白宋大人可以拿出什麼樣的好東西啊。

    一群老怪物風馳電掣的殺進了京師,遁光快如閃電,守在城門口的修兵迎上前來正要和吃阻攔,他們已經嗖一聲衝了過去,兩個倒霉的修兵,被帶的陀螺一樣原地飛轉。

    等他們暈暈乎乎的停了下來,憤憤不已的跟隊正說道:「頭兒,這裡可是京師,您就看著他們這麼囂張?」

    隊正用看傻子的目光看著兩個手下:「笨蛋,那是摘星樓的老怪物們,你敢攔他們,沒吃耳光已經算你走運了。攔他們?得罪了這些老傢伙,整個龍儀衛都不會饒了咱們。」

    他拍了拍兩個手下的肩膀:「別多想了,竟是這麼大,別說咱們了,就是咱們九門提督大人,也是誰也惹不起……」

    老怪物們衝進了龍儀衛總署衙門,門口的校尉們也沒膽子阻攔,乖乖讓開一邊放他們進去,只是一個個愁眉苦臉:「今日又要被百戶大人責罵了。」

    他們終究是職責所在,不敢阻攔是不敢阻攔,瀆職是瀆職。雖然就算是百戶、千戶大人親自站在門口也不敢阻攔,但被責罵是不可避免的。

    林震古跟修雲起打了聲招呼就進去了,見了宋征,老傢伙很沒有節操臊眉耷眼的叫起了委屈:「大人,我可是盡力了,實在是攔不住他們呀。」

    他兩隻眼睛閃著綠光,充滿了期待,宋征一眼看穿林老頭兒比那些老怪物們更恨不得馬上把自己要拿出來的東西搶過去。

    但是今日,他卻沒有了往日的平易近人,他端坐在位置上,面前早已經擺上了一排蒲團。宋大人抬起手來:「諸位請入座。」

    幾個老怪物已經不耐煩了,叫嚷起來:「大人,總是欠賬不合適,你須得一言九鼎,該不會是想賴賬吧……」

    宋征氣勢幽深,強大的陰神凌空升起,神通「虛空神鎮」凝而不發,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威嚴。

    哪怕是摘星樓中的這些老怪物們,也漸漸低下了聲音,不敢再倨傲行事,在林震古的眼神示意下,一個個乖乖入座,並且整肅了衣冠,危襟正坐。

    宋征等他們所有人都安靜下來,這才開口道:「世人愚鈍,輕易得手便不會珍惜,故而古之聖人有云:法不可輕傳。」

    林震古的一顆心猛的提了起來,宋征之前給他的那些東西都是非同小可的,每一次都能夠讓他有顯著的提升。他現在進位靈寶五階的水準,可以說宋大人居功至偉。

    但是宋征之前拿出那些東西來的時候,顯得輕描淡寫,從來不曾如此鄭重。更不會用「法不可輕傳」來提點。

    老怪物們一頭霧水,莫名其妙:只是要一些器方而已,哪怕是你手中有好東西,但上升到了「法不可輕傳」的地步,是不是有些過了?

    而且說什麼「輕傳」,我們可都是你的老前輩,你憑什麼說要給我們「傳法」?未免有些自以為是吧。

    老怪物們往旁邊一看,只見林震古格外慎重,已經將雙手按在了腿面上,身軀微微向宋征方向傾伏,低下了頭,擺出一副受教的樣子來。

    老怪物們的確是不通人情世故,但他們活的年歲長久,很多事情一眼掃過去就知道不對勁。比方說林震古這老傢伙在摘星樓裡眼高於頂,他卻能夠這樣老老實實的聆聽教誨,那就說明宋大人絕非吹噓。

    這個時候要是跳出來質疑,恐怕宋大人拿出來的好東西就沒他的分兒了。

    於是老傢伙們一個個學著林震古的樣子,擺出了私塾小童子聆聽教誨的樣子,讓宋征一時間有些不太習慣剛才這些傢伙還有些倨傲,怎麼轉瞬之間這麼乖巧了?

    對於老怪物們來說,只要有好東西,老臉什麼的要不要無所謂啊。

    宋征暗中頷首,至少他們這個態度是好的。於是他不再多言,去了一枚體積明顯大了很多的玉符出來:「諸位可以隨意查看。」

    他在靈河水戰中,得到了靈河戰艦的煉造圖紙。不過手中的這一枚玉符,乃是他轉錄出來的。

    林震古兔子一樣嗖一聲竄了上去,抓起玉符便將神識滲透進去。宋征只來得及喊了一句:「前輩不要著急……」

    林震古已經一翻白眼,渾身僵直咕咚一聲倒了下去,在地板上砸出了咚的一聲。

    宋征一抬手,凌空托住了那枚玉符沒有摔在地上。

    老怪物們驚訝不已,因為林震古這個狀態他們一眼就看得明白:這是一次性融入腦海中的訊息太多,以林震古的陰神修為,急切之間處理不完這麼多的信息,當場昏厥了!

    林震古可是靈寶五階水準的煉造大師,而且陰神修為也是在場所有老怪物中最強的,他竟然瞬間暈厥,這讓大家吃驚不已。

    若是一般人,此時只怕會懷疑宋大人居心叵測,或者是畏懼那枚玉符不敢上前,但是這些老怪物們不是一般人,一個個兩眼放光,盯上了那枚玉符。

    所有人都知道,這裡面有真正的「寶貝」!

    宋征看到這一群老狼,無奈的把手臂一環,先護住了玉符,吩咐道:「先把林老前輩喚醒,我再來解說。」

    老怪物們猴急不已,距離林震古最近的一個,粗暴的一腳踹在林震古的身上,把他給踢醒了。

    宋征:「……」

    林震古一骨碌爬起來,顧不上自己丟人,發了神經一般的高喊道:「神具!一定是神具!」

    老怪物們當即哂笑:「瞎胡扯,神具只是一個傳說……」然後就自己說不下去了,因為他們馬上反應過來,除了神具,還有什麼樣的煉造器方,能夠讓林震古當場昏厥!

    林震古已經撲上去去,宋征急忙護住玉符:「前輩且慢。聽我一言。」

    林震古堅定無比:「無需多說,這東西我要定了!你說吧,要我老頭子做什麼,就算是賣身給你們龍儀衛都行!」

    宋征一頭冷汗,讓大家先冷靜下來:「此物……龐大深奧,絕不是一時半刻能夠看個透徹的。」

    「諸位莫要著急,還請一同出手,將器方顯化出來,大家共同觀摩,不要貪多,免得又像林前輩一眼昏過去。」

    林震古倔強:「老夫偏要……」

    宋征有些無語,如此任性的林震古,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過了。他知道自己拿出來的東西的份量,煉造大師們如此喪盡節操,倒也是情有可原。

    其他的老怪物們早已經等的心焦無比,紛紛催促道:「就按照大人所說行事,林老哥莫要固執了。」

    大家一起發力,將器方在虛空中顯化了出來。這一看,人人震驚,徹底痴迷。

    宋征等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諸位……」

    老怪物們沒有一個聽見的,完全沉醉其中,對外界的一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宋征無奈苦笑,只好由著他們,然後自己在一旁飲茶等候。一直過了整整四個時辰,才有老怪物一聲長嘆:「學藝不精啊,這麼龐大深奧的神具,恐怕一時半會根本無法參悟透徹。」

    其餘的老怪物也逐漸的退出了那種狀態,以林震古為首,慢慢坐了下來。他們站了四個時辰,畢竟是年紀大了,就算是修為精深也會感覺到有些疲憊。

    於是席地而坐,也不管什麼儀態了。

    林震古激動而感慨:「沒想到啊、沒想到啊,有生之年竟然真能看到靈河戰艦的煉造器方!」

    宋征意外的看著他,林震古也恰好轉過頭來,對他苦笑道:「老夫的來歷,大人想必也有所耳聞。我出身世外天門,宗門距離靈河很近,那些可怕的神具戰艦在靈河中征戰,對於任何一個東岸的世外天門來說,都是極大地威懾。」

    宋征問道:「前輩曾目睹過靈河水戰?」

    「沒有。」林震古搖頭:「這種級別的水戰,也不可能時常發生,往往數百年才有一次。我只是看過宗門內的戰鬥虛影。」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7 20:21
第三六五章 計畫展開(上)

    宋征對於當時目睹的那一場水戰,有著無數的疑問,正好趁此機會問出來:「他們全都來自靈河西岸?」

    林震古點頭:「我東岸誰能連造出此等神具?就算是那些河岸邊的世外天門,傾盡了門派之力,恐怕也只能打造一具,而那艦隊,動輒數十艘甚至上百艘的神具戰艦我東岸沒有那個能力。」

    宋徵費解:「為何東岸和西岸的差距如此之大?同為靈河孕育,同為天下生靈,天下不公啊。」

    他心中其實還有另外一個疑問:冥凰古艦。

    傳說當年冥凰從幽冥之下反上蒼穹,率領的便是一支龐大的艦隊。而他曾經得到天火的賞賜,擁有一艘冥凰古艦。

    儘管冥凰古艦已經徹底損壞,但他能夠推測出冥凰古艦不如神具戰艦。

    也就是說,冥凰的那支艦隊,很可能不如他在靈河上所見的大戰的兩隻神具艦隊。

    冥凰的艦隊已經擁有了虛空飛遁,反上蒼穹的能力,為何靈河西岸的那些修士,卻只是在不停廝殺,沒有想過逆上蒼穹呢?

    世間從來不會缺少有野心的瘋子,他們不會存在什麼敬畏,只會去想「彼可取而代之」。

    林震古答道:「蒼天何時有過公正?我當時在宗門內,就有人猜測,只怕靈河九成以上的天地元能都流入了西岸,東岸能分到的少的可憐。」

    他又說出了一個外界所不知道的秘辛:「靈河從東岸深入的話,只能抵達河中大約千丈的位置,然後就會遭遇虛空屏障,無論如何也闖不過去了。」

    宋征一愣:「靈河寬廣無邊,河面宛如大海,東岸卻只能深入千丈?」

    千丈聽起來很遠,可是跟整個靈河一比,九牛一毛而已。

    林震古點頭:「西岸的修士也曾經嘗試闖過那一片虛空屏障,卻沒有成功過。那一道屏障,決定了兩岸的修真實力,對我們十分不公,卻也算是一種保護,阻攔住了西岸的修士,否則東岸只怕已經被征服了。」

    宋征默然,他認可林震古所言,同時心中的疑惑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更增許多:「為什麼會是這樣的情況?而西岸的修士們,不停地發動靈河水戰,損耗巨大,所圖為何?」

    林震古搖頭:「沒有人知道。只是在河岸邊的世外天門中間,一直流傳著一個有關大劫的傳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始,大家覺得那一片虛空屏障,總有一天會消失的。」

    其餘的老怪物們一聲驚呼,若真到了那一步,東岸拿什麼去抵擋這可怕的神具艦隊?!

    宋征心中不禁將神具艦隊和天火進行了對比,可是最終的結果仍舊覺得天火更加可怕這個結果讓他頗感恐懼卻又有一些欣慰。

    天火降臨在東岸而不是西岸,似乎是一種預兆,或許東岸並不像世外天門想像的那麼孱弱,一旦西岸殺過來,毫無抵抗之力。

    他斟酌著問道:「若我龍儀衛全力支援諸位,這神具戰艦,要多久能夠煉造出來?」

    老怪物們面面相覷,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林震古苦笑一下,道:「大人這是為難我們啊,但是看著器方,我們都不知道多久才能研究透徹,想要打造出來……唉!」

    宋征順勢道:「我對於這神具戰艦,倒是有些心得。」

    老怪物們眼睛一亮,這東西是宋征拿出來的,放在她手中恐怕已經很長時間了,他當然會暗中揣摩。而且現在看來,宋大人深不可測啊。

    「不過本官公務繁忙,恐怕沒有時間和諸位共同研究。」他說道:「但是本官可以分神一道,置於傀儡戰兵之中,如此一來就可以心分二用,協助前輩們盡快連造出這一艘神具戰艦。」

    老怪物們大喜:「如此甚好!」

    宋征在靈河上見過神具戰艦對抗鎮國強者,若是能夠煉造出來,雖然仍舊比不上鎮國強者的靈活性,但威懾力卻要超過一般的鎮國。

    一群老怪物們急不可耐,當場幫他煉製了一具十分靈活的機關人。宋征也順勢分處一團「寶藍分神」,落入其中。寶藍分神似乎是在宋征的操控下,適應了一番後,便舉止得當,十分有理。

    但他開口的第一句話是:「樣子丑了點,也罷,我回頭自己調整。」

    大家都以為這是宋征在說話,一起看向了他,宋征心中暗罵周聖,卻還是微微一笑:「開個玩笑。」

    宋征以寶藍分神作為掩護,將周聖藏在其中。

    周聖的本體是周天秘靈,仍舊在宋征這裡。他現在也是借助了宋征寶藍分神的技巧,才能夠身份二用,進入機關人當中。

    不過他畢竟不是陰神,也只能這樣了,無法像宋征那樣不斷地「分裂」。

    一群老怪物們風馳電掣的又走了,不過這一次他們之中多了一個機關人。令人奇怪的是,這個機關人一路上都在不停揉搓著自己的臉……

    ……

    北山大營,朝廷的任命終於下來了,秦史接任「寧遠將軍」,統領整個北山大營。

    這段時間,一直緊繃著心思的秦史終於鬆了口氣,這一項任命意味著宋大人在朝堂之上的勝利,他「反」出了家門,投靠宋征,雖然在父親面前說的十分篤定,但心中怎能沒有忐忑?

    這可是關係到自己的身家性命!

    現在,終於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只不過任命下來的當天,就有七八名軍頭離營而去,秦史暗暗冷笑,他知道用不了多久,這些人的調令就會下達,自己只能看著他們帶著手下離去。

    但他一點也不心疼,宋大人之前跟他談過關於北山大營的計畫,這些軍頭便是不走,也早晚被他剔除。

    黃遠河和宋征的談判已經基本敲定,宋征要了北山大營,黃遠河答應了,所以才有了秦史的任命。

    但是黃遠河當然不會把北山大營這樣憑空給了宋征,所以那些實力軍頭都會調離,留給宋征一個空殼子。

    ……

    幾乎是同一時間,紫竹林海的大殿當中,重新將宋征的「升天之路」作為一個變數,添加進推演中的慧逸公恍然大悟,終於有了結果。

    童子在殿外等候了很久,看到老爺「回神」,這才敢輕聲詢問:「老爺,太后已經等了半天了。」

    慧逸公點了點頭,想到自己推演出來的那個結果,卻有些猶豫,不知應該怎麼跟太后商談。

    童子在外面等候著不敢催促,慧逸公最終還是起身來,哪怕是結果難明,但他是資深鎮國,沒有躲閃退讓的道理。

    太后是依約而來,而慧逸公是因為中間出了宋征這個變故耽誤了時間,才讓她多等了半天。

    太后並無抱怨,見到資深鎮國立刻起身相迎。慧逸公歉意道:「中間出了個變故,你也知道的,所以老夫的推演慢了一些。」

    太后淡淡一笑:「一個運氣不錯的小子罷了。」

    慧逸公看了她一眼,太后有些不自然,她身為鎮國,本不應如此輕率的說話,但她對宋征恨之入骨,敵視情緒十分嚴重。

    慧逸公坐下來道:「黃天立聖教的手段,可行。」

    太后聽到這句話微微一笑不出意外,她提出來的方案到底如何,自己心中當然清楚。只不過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而已。

    但慧逸公卻仍舊面無喜色,道:「但老夫的下場卻未必好。」

    天后微微皺眉,有所猜測:「是因為那個變數?」

    慧逸公點點頭,道:「聖後請回吧。」

    太后自是不肯如此輕易放棄,可是慧逸公已經做出了端茶送客的姿態,她恍然不覺之間,已經站在了紫竹林海之外!

    她心中駭然,第一次明白自己和資深之間究竟有多大的差距!

    童子站在竹門內,躬身相送:「太后走好。」

    太后疑惑而去:「慧逸公究竟推演出了什麼結果,讓他明知道可以掙脫國運束縛,卻不願和我聖教繼續商談下去?」

    紫竹林海中,慧逸公眼中有無數種可能的未來閃過,最終這些未來逐漸收束,歸結為最有可能的一種。

    在這一種可能下,他掙脫了國運束縛,可是隨後大劫來臨,天地浩蕩,有強大的不可思議的存在,從不知名之處而來,他也毫無還手之力,在這樣的浩劫中,和眾多的鎮國強者一起隕落了。

    而且是徹底的形神俱滅,連一絲「希望」都沒能留下。

    他被一隻「大手」徹底掐滅!

    他閉上了眼睛,好一會兒才再次睜開。這個結果,就是他使用了黃天立聖教的秘法,掙脫了國運束縛之後的最終下場。

    他不敢嘗試,也正因如此,不僅是自己身死道消的問題,還要牽扯到一場「天地大劫」。

    「怎會如此?」慧逸公心中驚疑不定。

    但是支持宋征,就真的會有不一樣的結果嗎?

    事關自身道途,他自是不敢輕慢,略作沉吟便對童子說道:「老夫閉關三月,謝絕外客。」

    「是。」童子應了。

    他重新走入了大殿之中,開始了全新的推演,不僅僅要推演支持宋征的結果,還需要做出各種選擇相應的結果,整個計畫十分龐雜。

    ……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8 19:41
蒼穹之上 第三六六章 計畫展開(下)

    荊州一座不起眼的小城,像這樣的小縣城,整個洪武天朝怕不是得有數萬座,因而這種地方看似人來人往,反而是最不起眼的。

    宋征掩去了自身的氣息,在孫辨非的陪同下走入了城中一家小茶館。

    他在靠窗戶的位置上坐下來,要了一壺茶,四樣茶點安靜的等候著。孫辨非還是那樣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大人不喝我喝呀,大人不吃我吃呀。

    於是很快滿桌子都是瓜子皮、花生殼之類。

    宋征也不以為意,只是饒有興致的觀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凡夫俗子。他們的生活平淡真實,一成不變。

    過了約麼小半個時辰的樣子,有一名微微駝背的老者走了進來,跟茶館的人很熟,笑呵呵的打了幾聲招呼,坐在了宋征對面。

    宋征站起身來,態度尊敬:「您來了。」

    四奴把雙手抄在袖子中,淡淡道:「大人請坐吧,老奴當不起。」

    宋征坐下來,讓人換了新茶,為鎮國強者倒好。四奴喝了一口,嘆息道:「老奴無能啊……」

    宋征搖頭:「不怪前輩,黃天立聖教狡詐無比,而且實力雄厚。」

    四奴道:「我想救太子,你想救肖震,但有件事情得先說清楚,我家太子目標乃是那個位置,若是太子和肖震都出來了,你們龍儀衛支持誰?」

    宋征一陣猶豫,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四奴冷笑道:「那個昏君有什麼值得你們效忠的?!」

    宋征一聲長嘆,無奈道:「但是這種事情,我們做臣子的怎麼能參與進去?只要牽扯到了便是弒君!

    我們或許不在乎什麼名聲,但是弒君乃是大因果啊,我輩修士不敢沾染。」

    四奴點了點頭:「不求爾等支持,皇家的事情皇家自己解決。」

    宋征頷首:「如此甚好。」

    四奴問道:「何時動手?」

    「小子已經聯絡了黃遠河,只要有您老的支持,我方兩位鎮國強者,黃天立聖教也有兩位……」

    四奴意外:「教主也是鎮國?」

    「應當不會弄錯。」宋征道:「只是他們的教主可能因為某些原因不能輕易出手。」

    四奴慢慢點頭:「二對二。」

    「只要牽制住黃天立聖教的鎮國,別的事情,交給小子了。」宋征淡然而自信。

    四奴嘿嘿嘿的笑了:「老奴可是聽說了很多有關大人的傳言,你敢說這話,看來傳言都是真的。很好,老奴跟你們幹了。但是別忘了之後的事情你們不准插手,否則別怪老奴翻臉不認人!」

    宋征點頭:「這個自然。」

    孫辨非自始至終沒覺得面見一位鎮國強者如何了得,他該吃吃該喝喝,等四奴步履蹣跚的走了,他才問道:「大人,真的要造反啊……」

    宋征恨不得抽他一巴掌:「胡言亂語!我們這是匡扶社稷!」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孫辨非撇撇嘴,混不在意:「造反就造反唄,也沒什麼了不起的。那昏君登記之後,沒幹什麼好事,對天下百姓,對文武百官,對咱們龍儀衛,都不好。」

    宋征搖了搖頭,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走吧。」

    他對於皇位上的人並無忠誠,甚至之前肖震和石原河的那個計畫,坐等皇帝駕崩他也是不贊同的,如果換了是他,他會更加激進。

    但是這些事情,只能藏在自己心裡。

    孫辨非跟著他出了這座小城,走了幾百里直奔京師而去,但是眼看著就要進京了,他卻忽然改變了方向,往西南去了。

    「大人?」孫辨非不解:「咱們不回去了嗎?」

    「還有人需要去見一下。」

    孫辨非一陣奇怪:還要見誰?

    ……

    傍晚的時候,孫辨非跟著宋征走入了一片絕域。

    他提心吊膽,護在宋征身邊:「大人,夜晚進入絕域實屬不智,不管有什麼事情,請大人馬上退出去,咱們明日再來。」

    宋征站在絕域裡,聽著遠處傳來荒獸的怒吼聲,還有莽蟲磨動牙齒的聲音,不知為何,他心中忽然湧起了一股熟悉和親切的感覺。

    在恍然之間,他彷彿回到了神燼山中。只是轉過頭來卻看到了孫辨非的那張臉,頓時一陣失望。

    「走吧,白天他們可能就不在了。」

    宋征剛剛提升,孫辨非現在也沒有能力強行將他帶走,真打起來他估計自己撐不了多久……於是孫老祖很識時務,老老實實跟在大人身後,忽然遠處一頭巨獸怒吼,孫辨非一個哆嗦:「大人,你的保護我啊……」

    宋征:「……」

    約麼七八里,孫辨非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周圍時不時的鑽出來一頭巨大的莽蟲,地上的各種蟲子也越來越多,密密麻麻的在腳下爬著。

    「大人,」孫辨非緊跟著宋征,這些蟲子讓他感覺到一陣陣不舒服:「大人,情況不對,咱們回去吧……」

    宋征又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了一座山峰前微微一笑:「沒什麼不對的,咱們到了。」

    孫辨非看著那山峰,嘩嘩嘩的有無數古怪的蟲子從上面「流淌」下來,露出一個不大的山洞。有兩位老祖從山洞裡走出來,面目陰沉,神情不善:「指揮使果然是信人。」

    孫辨非看到他倆嚇了一跳:「南荒蟲祖,鬼虛老人!」

    宋征擺擺手:「找個乾淨的地方談。」

    南荒蟲祖嘿嘿獰笑:「怎麼,難不成大人堂堂男兒,還會害怕這些小小蟲豸?」

    宋征一言不發把腳一跺:轟……

    周圍樹上、山峰上,啪啪啪的無數蟲子掉落下來,好像一場冰雹一般!它們掉在地上,全都一動不動,在南荒蟲祖的「感應」之中,已經和這些「孩兒」失去了聯繫。

    頃刻之間他的臉色就變了,因為宋征一跺腳,震死了他數十萬孩兒。

    「住手!」南荒蟲祖一聲大喝,宋征卻毫不留情的連續又跺了兩腳。

    轟!

    轟!

    蟲落如雨。

    南荒蟲祖心在滴血,但宋征一臉漠然,問道:「如何?」

    南荒蟲祖咬牙切齒,卻不敢再故作狂傲:「好,換個地方。」

    孫辨非罵了一句:「賤皮子!」

    南荒蟲祖勃然大怒,宋征淡淡看了他一眼,他咬著牙忍了下了下來。鬼虛老人一直站在一旁,心中波瀾起伏,想要為同伴壯聲勢,卻不敢開口。

    他曾聽聞,宋大人於空間天條上造詣精深。

    四人在夜下而行,到了一座乾爽的山峰上。南荒蟲祖遠遠地將自己的孩兒們散開了去,免得又被這個「辣手人魔」給摧殘了。

    宋征看了孫辨非一眼,後者愣頭愣腦道:「這裡挺好的。」

    宋征一陣牙酸,下回絕不帶這個夯貨出來了。若是齊丙臣或是呂萬民在此,早已經動手切削了石桌石椅請大人入座。

    孫老祖卻以為大人是在徵詢他的意見……

    無奈,宋征只好站著,問道:「兩位老祖遠來京師卻鎩羽而歸,想必是心有不甘的。」

    南荒蟲祖心中怒火衝天,卻不敢再胡亂說話了。他用眼神示意鬼虛老人,後者道:「大人何必假慈悲?若不是大人,我們兄弟何至於落得如此下場?」

    宋征搖頭:「我是想要放過你們的,對你們下手的是申屠鬼才。你們怎麼還恨上本官了?你們的那幾個同黨,若不是本官竭力保護,一旦他們落入肅衛手中,會有什麼下場?哼哼。」

    孫辨非在一邊看著,心中敬佩不已:大人撒起謊來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顛倒黑白,搬弄是非的本事也是好生了得,難怪他是大人!

    南荒蟲祖和鬼虛老人對他的話當然是一個字也不信,但事已至此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

    鬼虛老人問道:「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指揮使大人命人給我們傳訊,想要面談,現在見到了,大人到底想要做什麼?」

    「你們兩位還有些用處。」宋征便依著他的話,很直白的說道:「本官給你們一個報仇的機會,若是你們做得好,本官幫你們消去案底,不會再被洪武天朝通緝。」

    兩人相視一眼:「當真?」

    「自然是真的。」宋征傲然:「本官乃是龍儀衛指揮使!事後若是你們有意,本官甚至可以給你們一個三品供奉的身份,如何?」

    兩人意動,鬼虛老人問道:「大人想要我們做什麼?」

    宋征哂笑:「莫要高看了自己,本官還能要你們做什麼,做你們最擅長的事情罷了。」

    兩人狐疑:「造反?」

    宋征高深莫測的搖頭:「破壞。」

    ……

    孫辨非自始至終,一頭霧水,跟隨著大人從絕域中出來後,一聲感嘆:「果然我這種人是玩不轉朝堂的,哪怕是我有大人的戰力,恐怕也要被官場的傾軋,碾壓成了渣滓。」

    宋征瞅了他一眼:「我就當你這是對我的敬佩了。」

    孫辨非認真的點頭:「真是敬佩啊,我對一切我自己做不到的事情,都只有敬佩。」

    宋征忽然感覺有些哭笑不得:「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敬佩你的運氣?」孫辨非樂了,撓了撓頭也不謙虛:「這倒是。」

    他又問道:「大人,咱們是直接回京,還是再去見一見別的人?」

    宋征停下了腳步低下了頭。

    孫辨非有些奇怪:「大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8 19:41
第三六七章 你死我活(上)


    宋征心中計算著,此地距離同州已經只剩下五千里左右的距離,以兩人的修為,全速飛遁大約兩天就可以一個來回。

    他很想回去看看哪怕是不能進入皇台堡的範圍,只要遠遠一望,可以用心靈感受大家的存在也是溫暖的。

    可是幾經猶豫,他一聲長嘆:「走吧,回京。」

    他很衝動,但是不敢。

    他恐懼,這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只有他這樣經歷過的才明白天火究竟多麼可怕。天火將自己的「勢力範圍」限定在皇台堡,但是以宋征對於天火的瞭解,恐怕它真正能夠掌控的範圍不僅是皇台堡。

    最直接的證明就是密旨,它可以將封爵者投放到洪武天朝任何一個地方,而封爵者仍舊無法逃脫。

    若是他出現在同州境內,天火會不會一怒之下重新將他拘禁?他不敢冒這個險。

    所以他壓下了心中的衝動,決然的返身往京師去了。

    ……

    虎狼營最近很熱鬧。

    北山大營在秦史接掌之後,基本已經廢掉了。想要重新成軍,需要的不僅僅是大量修真物資的投入,還有最為寶貴的時間。

    京師附近,幾隻重要的軍事力量,禁軍始終掌握在皇室手中,九門提督手下的九千「城營」負責整個京師的防禦,是首輔大人的麾下。

    虎狼營就成了各方勢力爭相拉攏的對象。不管他們還有多少戰鬥力,總能壯個聲勢。

    任長野進出大營,都有親衛營隨行,前呼後擁只是表面現象,事實上是因為任長野越發感覺到了危機,要將自己最信任的力量帶在身邊保護安全。

    周寇跟隨在他身邊,他一向沉沉默寡言,配合著臉上的傷疤,越發顯得陰森恐怖。哪怕是在強者如雲的親兵營中,也沒有人敢招惹他。

    這一天,任長野先是去了大營以西九十里的一片荒山,和一位來自京師的古老勳貴世家的家主遊獵,回來之後他的神情變得凝重。

    進入大營之後,他直奔自己的軍衙哪怕是在大營中,他也缺乏安全感。

    關上了軍衙厚重的包鐵大門,他忽然喊住了周寇:「小周,你來一下。」

    其他的親兵安生羨慕,周寇只是一臉淡然,身著仙甲,跟著任長野走進了後堂。任長野的一名心腹軍師已經在等候著,看到任長野身後跟著的周寇,軍師明顯有些意外:「將軍,選他?」

    任長野點點頭,指著椅子對周寇道:「先坐。」

    而後,他對軍師道:「小周雖然跟隨本將軍時間不是最長的,但是為人沉穩可靠,值得託付重任。」

    軍師遲疑的點了點頭:「尊將軍之命。」

    周寇仍舊閉口不言,沒有毛躁的主動詢問。任長野看在眼中,暗自點頭覺得自己沒有選錯人。

    「小周,」任長野道:「你可知道本將軍怕是命不久矣。」

    周寇看看他,又看看軍師。軍師並不解釋,似有考校之意。

    周寇道:「可是因為馬牧野?京師權貴最近和將軍走動十分頻繁,應當是想要取得將軍的支持。將軍可以待價而沽,但若是遲遲沒有選擇,那些人怕是等不得,要換一位逐鹿將軍了。」

    任長野滿意點頭,看向軍師:「本將軍眼光如何?」

    軍師心悅誠服:「將軍法眼如炬。這任務單有忠心也是不成的,需要睿智並且能看清朝堂形勢。」

    他對馬牧野行了一禮,然後對周寇道:「太后和首輔的人都來過了,許給將軍諸般好處,但是京師三大勢力中,指揮使大人那邊始終沒有動靜。」

    周寇眼神平靜,心中卻有波瀾揚起:書生已經是京師三大勢力之一了啊,想當年大家一同巡邊,他最喜歡的就是爬上七首妖龍最高的那一隻魔角,遙望神燼山,模仿著北征大帝一劍掃平七殺部……

    他似乎距離自己的夢想,越來越近了呢。

    「你剛才說的不錯,將軍要待價而沽,實際上也是我虎狼營需要待價而沽。朝廷將有大變,一個不好就是灰飛煙滅的下場。

    將軍需要一個人,主動去和宋大人接觸一下,問一問宋大人的價錢。」

    軍士說完,任長野才道:「老夫準備把這個重任交給你。」

    周寇想了想,起身來跪倒在地,重重叩首:「寇、萬死不辭!」

    任長野滿意點頭:「小周,你可知道這次任務的份量?」

    「明白。」周寇言簡意賅:「虎狼營三十萬同袍,將軍的身家性命重若萬鈞!將軍能以此重任託付,乃是以國士待我,寇必以國士相報。」

    任長野點頭:「老夫沒有看錯人。」

    周寇起身來,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若是平日,寇必不多嘴。但此次寇需要問清楚,將軍為何看好宋征?京師三大勢力,人人相傳龍儀衛乃是最弱一支,始終在苦苦掙扎,隨時有傾覆之危。」

    任長野和師爺相視一眼,嘿嘿笑道:「那些鼠目寸光之輩,只看得到鎮國強者。他們都以為太后乃是最強,可是別忘了,太后鎮壓了乾和太子、鎮壓了肖震。這兩位都是鎮國強者,一旦他們脫困,太后首當其中會被消滅。」

    任長野對自己的眼光很是自得:「所謂烈火烹油,太后現在便是這種狀態,一個不好黃天立聖教數萬年的積累都要賠進去。」

    「至於首輔大人,他雖然已經成就了文修鎮國,可是他是朝廷老臣,一步棋前看三步、後看三步,往往猶豫不定少了決斷。

    看起來老謀深算,卻難成大事。」

    「而宋大人乃是三人之中最為銳意之人。實力雖然有所欠缺,可是潛力巨大。

    龍儀衛本就有兩位鎮國強者,儘管這兩位遠遠離去,似乎並不打算繼續支持龍儀衛,但老夫是不信他們真的就此撒手不管。

    何況肖震一旦脫困,龍儀衛便有三位鎮國。宋大人本身堪稱鎮國之下無敵,這等潛力比黃天立聖教還要雄厚,更是遠遠勝過了黃遠河。」

    他又嘿嘿一笑:「還有一點,宋大人手下鬥獸修騎幾乎無敵,咱們要是投靠了別家,恐怕就要跟他的鬥獸修騎對上,必死無疑啊。」

    周寇點了點頭:「寇明白將軍的心意了,這就去了。」

    他一拱手,轉身離開了大營。

    他走後,軍師問道:「將軍覺得他有幾成可能完成這個任務?」

    任長野嘿嘿一笑:「本將軍也不知道,但至少讓宋征感受到我們的善意。」他慵懶的靠在交椅中伸了個懶腰:「勞心勞神啊,這三家,本將軍誰也不想支持,最好一直這麼談判下去,等到他們分出了勝負,也就沒咱們什麼事兒了。」

    軍師眼神一閃,卻也並未多言。

    ……

    周寇站在虎狼營的大門口,他有任長野賜下的令牌,在大營中通行無阻。

    他面目冷肅,心中卻有一種天地大悲愴的感覺:難道真的是天命?!躲也躲不開?還是說天火早有預料,所以密旨上似乎並無「逼迫」只等著命運將自己送到書生面前?

    他出營之後一路狂奔,六十里之後闖入一座空曠的山谷,仰天一聲咆哮!

    ……

    宋征不在的時候,現在都是替身坐鎮衙門。好在他這一次出去的時間不長,很快就回來了。

    但是這幾天他總是有些心神不寧,可是天機感應和未卜先知卻都沒有任何反應。他稍作思索就明白,恐怕是有什麼力量「矇蔽天機」了。

    「針對我的?」他心中一陣疑惑,表面上一切如常,暗中卻多加了小心。

    這一日,窗外有黑影落下,低聲稟報導:「大人,盟約達成。」

    宋征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不必再多說什麼他已經心中有數。黑影隨即消失不見。他和首輔大人之前達成默契,七日後大計畫發動。

    而後,他起身來從密道去了摘星樓。

    林震古一群老怪物還在埋頭苦幹,甚至沒有人有功夫搭理指揮使大人,他接連吃了閉門羹,只好苦笑著來到了星老的柴門前。

    還未敲門,星老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大人請進。」

    他將修雲起留在了外面,獨自走了進去這是星老的規矩,除非是鎮國,否則一切隨從都留在院外。

    星老正在烹茶,為他準備了一杯:「大人嘗一嘗,七種靈藥炮製,最能靜心凝神。」

    宋征喝了一口,淡淡道:「星老已經感知到了?」

    星老一笑:「大人人是靜的心卻是亂的,可是有什麼難以決斷的事情,需要老朽的建議?」

    宋征輕輕搖頭:「並非難以決斷,而是已經決斷,卻不知前途如何。壓上了整個龍儀衛,一旦失敗萬劫不復,所以難免心中忐忑。」

    星老停下了手裡的事情,看著他問道:「你必須這樣做嗎?」

    宋征嘆息:「現在是最好的時機,我們還能拉到黃遠河幫手。過了這段時間,變數增多,恐怕再難找到這樣的好機會了。」

    星老沉吟片刻,道:「那就放手去做,不必患得患失。」

    宋征苦笑:「道理誰都懂,能做到的有幾人?」

    星老看著他,不在勸說,只是一抬手:「喝茶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9 18:09
蒼穹之上 第三六八章 你死我活(下)


    他在星老那裡坐了半個時辰,喝了七杯茶,終於身心清淨的離開了。回到了總署衙門中,石中荷說道:「大人,那兩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又來約您晚上去太和樓飲酒。」

    宋征直到她口中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指的是茅正道和烈北濤,頷首道:「好,這就出發了。」

    越是大戰之前,他越是要表現的一切如常,不能被敵人看出來。

    修雲起仍舊隨性保護,他帶著十幾個親兵離開了衙門。剛走出大門,他忽然倒退了幾步,回到了一個位置上,轉過臉來確認一眼。

    有個人站在衙門對面的牆角下面,懶洋洋的看著他。

    宋征搖了搖頭,一定是錯覺。他回過頭繼續往前走,然後再倒回來,把剛才的過程又重複了一遍,看到那個殺才仍舊懶洋洋的站在那裡,他喃喃自語:「是真的?」

    大家有些莫名其妙:大人今天是怎麼了?

    宋征咬著牙衝了過去,用力一拳砸在他胸口上,然後緊緊地抱住了他。周寇疼的直咧嘴:「書生你是要打死我啊。」他說不下去了,聲音哽咽。

    宋征砸出那一拳的時候,親衛們已經快要撲出去了,但是接下來轉變發生的有點突兀,他們身形一動又頓在了那裡,彼此相視不明所以。

    而後他們看到那個古怪的漢子,臉上用力的抽搐著,那一道傷疤古怪的扭動著。

    有人悄聲問道:「他……在做什麼?」

    只有修雲起看明白了,淡淡道:「他在努力忍著,不要哭出來。」

    宋征推開周寇,仔細看著他:「你跑出來的?」

    周寇搖頭:「我哪有你那本事。」宋征明白了:「也是因為我?」周寇點了點頭。兩人簡單幾句話,避開了能夠涉及天火的一切言語,卻把能說的都交代清楚了。

    默契依舊。

    宋征猜測著周寇的密旨任務,其實也不用猜,跟趙姐的應該差不多。他往後一揮手:「跟我喝酒去。」

    周寇咧嘴一笑,眼睛紅紅的,忍得好辛苦:「好。不是寇爺跟你吹牛,我現在能喝窮你。」

    「哈哈哈!」宋征大笑,拉著他往攬月樓去了。對後面的人說道:「派個人去告訴茅正道,本官今日放他們鴿子了。」

    「是。」有一名親衛飛快而去。

    又有親衛悄悄往衙門裡報告柳大小姐:大人要去喝花酒。

    柳成菲就不明白了,花魁我都給你買回來了,男人為什麼還要去喝花酒?好在這一次孫辨非攔住了她。

    孫辨非不是看出來了什麼,而是因為他覺得,男人嘛,喝點花酒有什麼了不起的?莫要落下一個妒婦的壞名聲。

    周寇站在攬月樓前面的時候,流下了久違的口水。他用力拍了拍宋征的肩膀,翹起了大拇指:「書生,雖然胖子最好這一口兒,但是有酒有肉,男人都喜歡。」

    宋征嚴令所有護衛,包括修雲起在內,不准靠近三十丈以內。

    修雲起現在知道宋征的實力,其實有沒有他保護沒多大區別只要不是鎮國強者,沒人能傷害到宋征,鎮國強者來了,有他在也沒什麼用處,多賠一條傻命而已。

    他在周寇面前恢復了往日的性情,之所以興師動眾殺到了這裡,沒有別的原因,完全是因為想要和往日的朋友放浪形骸一下。

    當年在營中,天火還未曾落下的時候,史頭兒最喜歡跟別的伍那些殺才們吹噓,京師花魁如何如何,江南的花魁們如何如何。

    不管真假,反正宋征看到王九和周寇在一旁留下的口水一定是真的。

    他第一眼看到周寇,這個念頭就在腦海中浮出來了。他知道周寇出現在自己面前,就沒幾天好活了。

    兩人站在門口,親衛們迅速殺進去,趙東家叫苦連連,這尊大神怎麼又來了?宋征點名要玉桂樓,他也沒奈何親自去了玉桂樓,跟裡面的客人說情,費勁了口舌,對方卻也蠻橫,就是不肯相讓。

    其實一閣、一樓、一館、一房中,今晚只有玉桂樓有客人,別的三處都空著。但趙東家沒膽子去跟宋征說請他換一個地方。

    他苦口婆心最後實在無奈,只好據實相告:宋大人來了,點名要了此地。

    幾個京師中飛揚跋扈的紈袴一聲不吭的起身,把身邊的女孩推開,來不及整理儀容,便匆匆滾了出去。

    宋征和周寇勾肩搭背的走進來的時候,幾個京師紈袴剛出來時間不長,垂著手躬身站在一旁,把道路讓開:「大人請進,我等不敢打擾。」

    宋征揮了揮手,可能發生了什麼他沒興趣知道。

    紈袴們鬆了口氣,匆忙而去,也沒了玩耍的興致,各自回家,許久晚上都不敢出門。

    周寇斜眼一看,笑道:「你現在很威風啊,那幾個,都是公侯家裡的子弟吧?」

    宋徵用力一會兒,敲著桌子喊道:「酒菜呢?姓趙的你開的什麼店?再不上酒上菜,信不信小爺砸了你這黑店?」

    趙東家一頭冷汗,親自捧著陳釀靈酒進來,兩腿打著哆嗦:「大、大人,您高、高抬貴手,我這小本生意,又是給人看門的,你砸了店,貴人們不敢找您的麻煩,小人是死定了啊。」

    宋征一腳將他踹開,奪了酒罈過來,厭煩的揮手罵道:「滾些去,莫要耽誤我們兄弟喝酒!」

    「是,小的這就滾。」趙東家出來,暗呼僥倖。他前次和宋征打交道,感覺出來宋大人的霸道是藏在骨子裡的,輕易不會表露出來,反倒是會顯得有些知禮知節,頗有涵養。

    但是這一次,他狐疑的回頭看了一眼玉桂樓,宋大人給人的感覺是……放浪形骸。

    宋征已經丟給周寇一壇,兩人用力一碰:「喝!」

    兩人酒蟲躁動,咕嘟咕嘟的喝下去了大半罈子,宋徵用力將酒罈墩在了身邊,忽然安靜了下來,好一會兒,有洶湧的憂傷從心底深處翻滾上來,轉瞬之間便氾濫的不可收拾……

    「我多想,這一切都沒有發生。一場大醉之後醒來,發現自己還誰在皇台堡城牆上,背後靠著七首妖龍的頭顱,遠傳傳來七殺部妖兵的嚎叫聲。

    史頭兒在一個一個把大家踹醒,催我們準備迎敵。胖子每一次醒來,肯定得先擦他的口水,噁心死老子了……」

    周寇沒有說話,拎起酒罈子默默地喝光了。

    ……

    龍儀衛指揮使與人勾肩搭背進了攬月樓,豪飲一夜未歸。

    消息在第二天清早傳遍了整個京師,攬月樓人多眼雜,根本不可能保密。而那幾名京師紈袴也是見過了周寇。

    當晚就有人去他們家中打探消息。

    任長野聽到消息的時候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勁,派人去進一步打探了一下,那些紈袴們描述的人,分明就是周寇啊!

    軍師也十分意外:「周寇跟宋大人乃是舊識?」

    任長野皺眉道:「他是宋征埋伏在咱們身邊的?」

    「不像。」軍師道:「這件事情前後太多詭異。將軍可知道宋大人早年是什麼出身?」

    任長野搖頭:「宋征的出身十分神秘,沒有人能夠查出來。恐怕出了肖震,沒有幾個人知道。只是知道,他當年乃是一名狼兵。

    但這天下狼兵極多,塞北邊鎮幾乎每一陣都有狼兵營,根本無從查起。」

    他看了軍師一眼:「你是說周寇和宋征可能是當年狼兵營認識的?」

    軍師道:「周寇在東陽公主府之前的經歷也是空白……」

    「這混蛋,藏得真深!」任長野一聲怒罵,臉面上有些過不去,他自命有識人之能,看中了周寇執行這個任務,卻不料他竟然有如此深重的過往。

    「將軍其實也不必煩惱。」軍師微微一笑:「這對咱們來說,是好事情。」

    ……

    宋征晃了晃腦袋醒了過來,看看周圍:自己身邊都是酒罈子,周寇身邊卻玉體橫陳,七八名年輕貌美的女子和他一起醉倒。

    他的頭枕在一女的大腿上,一隻手抓著一隻蟠桃,一隻手抓著一直饅頭,身子擠在了三名女子中央。

    宋征坐起來,大致回憶起來了:昨夜喝多了,趙東家不停地帶人進來,卻只敢塞到周寇那邊,土匪大享齊人之福,宋征自己孤家寡人。

    他喝的酩酊大醉,不是不心動,只是總感覺自己的小洞天世界中,趙姐一雙冰冷的眼睛在看著自己。

    他覺得「如芒在背毛骨悚然」。又對周寇有些幸災樂禍:土匪你死定了,這事兒趙姐看到了,你等著將來她怎麼收拾你!

    他自己也說不明白,為什麼他覺得趙姐一定「看」到了。

    他看看時間也不早了,把周寇從美人堆裡拽出來,一邊拽一邊感嘆:「男人的夢想啊。」又感覺趙姐在背後看著自己,立刻批判起來:「其實是墮落的地獄!我這是在拯救土匪!」

    周寇被他一拉扯也醒了過來,外面的侍女聽到了動靜,魚貫進來伺候兩人洗漱。另有膀大腰圓的婦人將那些還在昏睡的女子抬了出去。

    宋征數了一下:「一二三四五六七……土匪你可以啊。」

    周寇頓時吹噓起來:「那當然!」男人這個時候都會忍不住吹一下。

    宋征揮了揮手,讓所有人都退出去,有些事情逃避不開的。他問道:「你怎樣才能活下去?」

    周寇沒有回答,他和宋征相對而坐,沉聲問道:「趙姐是怎麼死的?」

    宋征言道:「我殺的!」

    周寇問道:「你是否還要殺了我?」

    宋徵用力一點頭:「是!」

    周寇剛一動,宋征一抬手,攝拿天地大神通發動,周寇半點也動彈不得:「你不是我的對手。」

    周寇緩緩地坐了回去,身上那種天地囚禁一般的感覺逐漸退去。宋徵收手,兩人對視,四週一片死寂。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9 18:10
第三六九章 魔高一丈(上)

    周寇對宋征點了點頭,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忽然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宋徵詢問:「你這次來還有別的事情?」

    周寇將任長野的事情說了,他說完斜著往後一靠,滿身慵懶的隨手尋找起昨晚喝剩下的靈釀,宋征敲了敲桌子,罵道:「酒停了?」

    趙東家飛快的閃進來,親自將足年份的靈釀送進來,然後點頭哈腰的出去了。

    周寇拍開一壇,長鯨般的一口吸乾。

    宋征微微一笑,取出了一枚玉符:「你交給任長野,如果有需要的時候,他會通過玉符明白自己應該怎麼做。」

    周寇點了點頭收過去,宋征又道:「我許諾給他,成就巔峰老祖的機緣,和兵部尚書的位子。

    若是他有能力衝擊鎮國,我可以提供足夠的資源。

    若是他能力足夠,三十年後,我也可以支持他入閣。」

    周寇將其餘的靈釀全都收進了自己的芥指,然後拍拍屁股走了:「我等著你。」

    宋征點頭:「好。」

    ……

    任長野在當天中午的時候,見到了歸來的周寇。

    他眼神凝視,周寇只是一身淡然,呈上了玉符,說出了宋征的承諾。這承諾的確比黃遠河和太后豐厚太多別的不說,兵部尚書的位子,那兩位都給不了。

    無論是黃遠河還是太后,手下的人太多,但是朝廷真正「重臣」的位置只有那麼幾個,兵部尚書正是其中之一,自然要分給他們的嫡系,輪不到任長野。

    至於鎮國、入閣,不過是個遙遠的期望罷了,他不會當真。

    但是任長野現在更感興趣的卻是自己這位親兵。他巋然不動,沒有去接玉符,周寇舉著玉符的手停在半空中好一會兒,室內一片壓抑的沉默,許久之後任長野才冷笑開口:「老夫有眼無珠啊,想不到我營帳中竟然藏著一位好漢!」

    周寇嘆了口氣:「將軍想要的東西,我已經帶回來,您又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任長野一聲大笑:「說得好,整個虎狼營,也只有你敢這樣和本將軍說話了。果然有宋大人撐腰不一樣了。」

    周寇蕭索道:「將軍何必要刨根問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也有自己的無奈。屬下若是真是宋征的秘諜,又怎會如此大張旗鼓的暴露出來?」

    任長野冷哼了一聲,一把奪過玉符:「轉告宋大人,任某唯他馬首是瞻。」

    周寇點了點頭,轉身出去了。

    ……

    黑豆很詫異,自己竟然安安穩穩的到了西河郡,並且見到了兩位鎮國,送上了宋大人的禮物。

    他以為這一路上,無論是太后還是黃遠河,都會派人截殺,他做好了各種準備,有好幾種預案應對各種結果。

    然後一切風平浪靜。

    他在范鎮國的莊園中等候了半天,就得到了范鎮國的回應:「告訴宋征,做他想做的事情。」

    黑豆大喜,重重磕了一個頭:「多謝鎮國!」

    邋遢老胡看著他,一陣遺憾:「可惜啊,是個男的。若是一名女子,靈妖嬌滴滴的,本鎮國還沒有嘗試過……」

    但是他的眼神之中,有一種叫做「躍躍欲試」的東西,黑豆菊花一緊,驚恐不已:難道這就是大人所說的……大機緣?

    這特麼的是大姻緣好不好……

    范鎮國無奈的瞪了邋遢老胡一眼,揮手讓黑豆去了。

    ……

    宋征的窗外,有黑影落下,稟報導:「大人,塞北邊軍精銳已經南下。按照他們的速度,最多七天,就可以趕到京師。」

    「吾知曉了。」宋征淡淡一聲,黑影悄然而去。

    他推算著時間,正好是自己和黃遠河約定的日子。他不由得有些心緒浮動,隔著重重阻隔看向了皇城,心中暗道:再忍耐一下,我就要把你救出來了!

    他取出一枚同音骨符最後一次詢問道:「鐘老前輩最近能出關嗎?」

    鐘伯柯的聲音從同音骨符中傳出來:「平湖樓中仍舊是一片平靜,老夫以秘法相詢,家父沒有回應。」

    宋征失望的嘆了口氣:「好,辛苦前輩了。」

    鐘雲岱若是成功破關而出便是資深鎮國!那麼整個計畫將會完美無缺,他不用再擔心任何變數,哪怕是慧逸公臨時變卦,也不能阻止他。

    可惜啊……天總是不從人願的。

    他向外吩咐了一聲:「安排一下,本官要見商雲光。」

    商雲光和宋征密談之後,朝堂上立刻一片風雲。他的勢力在朝堂上還不算強大,正常狀態下能夠掀起風雨,卻無法形成一場風暴。

    而這一次不同了,首輔大人一系的官員,有意無意的推波助瀾,朝堂上一片混亂,大大牽制了太后的精力。

    但是太后畢竟是鎮國強者,反而從中嗅到了一些危險地氣息。於是這幾天,不斷有強修從各種渠道進入京師。

    普通百姓感覺不到什麼,但是京師的那些權貴們都察覺到了:這是將有巨變的徵兆啊!

    於是一些古老的勳貴為了不被這個巨大的漩渦牽扯進去,紛紛藉口「遊歷狩獵探親」等各種名目離開了京師,遠遠地躲了出去。

    茅正道和烈北濤上一次被宋征放了鴿子,隨後又約了宋征兩次,宋征卻無暇顧及他們,他們也猜到宋征一定是在佈置著什麼。

    兩人商議了一下,各自回家一趟。

    烈北濤的父兄很簡單,父子三人圍著爐子喝著苦淡的老茶,父親開口道:「你們兄弟倆收拾一下,今天就動身吧,去冀州咱們家的莊子,那裡的騎獸馴化正好出了些問題,雖然都是不值錢的普通騎獸,但也不能不聞不問。」

    「父親。」烈北濤不想走:「整個京師都認定了咱們家是指揮使的人……」

    烈父擺了擺手,沒有讓他繼續說下去:「為父豈能不知?可是咱們家留下來又能如何?這是大決戰!」他用力敲了敲桌子,語氣強調:「三方勢力都有鎮國強者,這是一場洪武天朝最近幾千年都不曾有過的可怕大戰!

    家裡這點力量,投入進去有什麼用處?恐怕是滴水入海、粒砂歸丘,連衝鋒陷陣的資格都沒有。」

    他又苦笑一下:「況且咱們家這點力量,你我父子還無法完全掌控。所以……你們走吧,為父留下表明態度就足夠了。」

    大哥在這些事情上沒什麼主見,父親在的時候就聽父親的,將來父親不在了,估計就聽二弟的。

    但烈北濤猶豫了一下問道:「您是覺得……宋大人勝算不大嗎,所以將我和大哥支出去?」

    烈父搖頭:「這等大戰,誰有必勝的把握?太后沒有、黃遠河沒有,宋征一樣也不會有。」

    ……

    「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茅長祖這一次和兒子坐在了一起,但擔憂深重。

    茅正道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是兒子無可選擇,父親大人還請早作決斷。」

    茅長祖舉棋不定,他這個時候很想找個人問問意見,以前這個人就是長孫節,但是前兩次的事情之後,他無法再相信對方了。

    而現在讓他自己來做決定,開國侯龐大的關係網,從各個層面傳來的消息極為駁雜,要篩選出有用的,排除掉干擾的,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選擇。

    「罷了,為父明日就帶著人出京。」他這是打算誰也不支持,和大多數人一樣躲出去了。茅正道淡淡道:「父親大人還是不看好宋征?」

    茅長祖搖了搖頭,不知應該怎麼回答兒子。

    茅正道起身離去:「父親大人放心吧,有我在宋大人贏了,絕不會損害我茅家的利益。」

    茅長祖心中愧疚油然而生,一時間有些衝動,想要支持兒子一次。但是他還是忍住了,目送兒子失望而去。

    「唉……」

    他覺得自己做了一個最穩妥的決定,卻忘了那些權貴以往是支持太后和黃遠河的,現在躲出京師表示中立,已經是向宋征靠近了一步。

    但是他仍舊是這種姿態,不看好宋征的態度十分明顯。

    ……

    長孫節這會兒其實很害怕茅長祖再來找自己了他被宋征接連幾次搞的沒信心了,要是茅長祖再來詢問他的意見,他真不知道應該怎麼跟這位老朋友說。

    但是茅長祖沒來,長孫蒙來了。

    「父親,如今的形式孩兒實在看不透徹,請父親教我。」他是真心求教,父親自幼在他心中建立起了洞悉先機、算無不中的高大形象,之前的兩次失誤,對這個根深蒂固的形象沒有什麼影響,長孫蒙是真的看不透徹,所以希望父親能夠為自己指點迷津。

    長孫節沉吟起來,長孫蒙豎起了耳朵,等待聆聽父親的教誨。

    「宋征出人意料……」好半天,長孫節終於憋出來了一句,長孫蒙還等著他的下文呢,長孫節嘆息道:「明日我們出城吧。」

    長孫蒙怔了一下:「父親說什麼?」

    長孫節看著兒子,終於還是說道:「為父也看不到清了,我們開國侯世家,又不敢將重注壓在宋征身上,除了躲出去,還能有什麼選擇?」

    「這……」長孫蒙有些難以接受,竟然有父親都看不清的形勢?

    長孫節擺了擺手,轉身離去,身影落寞蕭索,或許到這一刻,他才忽然明白過來,為什麼他貴為開國侯家主,於修士而言人過中年,在政壇上卻一事無成究竟是為什麼了。

    趨吉避禍乃是人之常情,與家族而言,也是平水行舟穩妥不過。但於個人而言,失了擔當,不會有人希望有他這樣一位盟友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0 17:28
蒼穹之上 第三七零章 魔高一丈(下)

    街頭巷尾逐漸有流言蕩漾而起,就好像風中的柳絮,滿天亂飛。

    有說宋征擁兵自大意圖謀反,誅殺皇族;也有人說太后牝雞司晨,乃是國之妖孽,應當儘早誅除;又有人說,首輔黃遠河能力平庸,應當讓賢……

    到了這個時候,就連京師中一些小門小戶也已經覺察到情況不對,似乎要變天了。

    黃遠河每日上朝下朝,按部就班,似乎什麼事情都不知道,什麼也沒有準備。

    太后居於深宮之中,肅衛從各地發來的情報,雪片一般的進入了京師,申屠鬼才連續數次進宮,急切不已:「聖後,宋征反意明顯,先下手為強啊。若是讓這賊子佈置周全,聖教數千年的心血只怕要毀於一旦!」

    太后坐在寶座上,輕輕撩動自己那滿是金鳳刺繡的長長裙襬,淡淡問道:「你對聖教這麼沒有信心?認定了宋征佈置周全後,只要發動就能成功?」

    申屠鬼才惶恐跪倒:「屬下絕無此意,屬下對聖教的中心天日可鑑!只是……宋征自從出道以來,謀算無不成功,屬下擔心我教受到損失。」

    太后冷哼一聲:「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申屠鬼才,你說我聖教是道還是魔?」

    申屠鬼才毫不猶豫:「我聖教自然是魔。」

    「那你還擔心什麼呢?哼哼哼……」太后的冷笑聲中,申屠鬼才感覺眼前虛空挪移,他被太后從皇宮之中丟了出來,回到了肅衛總署衙門中。

    肅衛上下對於突兀出現的指揮使大人十分驚訝:「大人?」

    申屠鬼才揮了揮手,走回了自己的書房。他心頭泛起了各種揣測:聖後穩如泰山,師尊也不見露面。難道他們真的早已經做好了應對,或者說……這本就是一個陷阱,就等著宋征跳進來?

    他越想越覺得有可能,聖教數千年的佈置,聖後、師尊更是當世豪雄,京師已經這樣風雨欲來,他們又豈能毫無所覺。

    於是申屠鬼才安心下來,端坐於肅衛總署衙門坐鎮,只等師尊傳令,便領命而行。

    ……

    七日的時間轉瞬而過,塞北邊鎮的精銳已經抵達京師城外,民眾、百官一片嘩然。邊軍未奉旨而入京,形同造反!

    更可怕的是,這樣一隻精銳大軍,六十萬修兵,竟然一路從塞北邊鎮急行軍到了京師城外,一路上竟然沒有任何一處關卡、任何一支地方駐軍阻攔,沒有任何一位地方官員向朝廷報告。

    肅衛的上報除外,都被申屠鬼才和太后扣下來了,走的不是朝廷的「通道」。

    黃遠河站在自己府中,微笑對東郭陽說道:「老妖婆何等的不得民心,她邪教出身,妄想掌控天朝,實在是痴人說夢!」

    這一路上,當然有黃遠河遮掩的功勞,但漏洞仍舊很多,卻沒有人上報朝廷,似乎都盼望著這支邊塞精兵入京「清君側」。

    東郭陽也是笑道:「可憐黃天立聖教不識大局、不明自身,居然還有這等可笑的妄想。」

    黃遠河低聲問道:「那些事情,可準備好了?」

    「大人放心。」

    黃遠河點點頭,雙目如淵高深莫測。

    京師城外,禁軍大營營門打開,鬥獸修騎出營,和塞北邊軍精銳對峙,雙方劍拔弩張,卻仍舊在商談之中。

    禁軍質問塞北邊軍為何謀反,塞北邊軍則指責禁軍為虎作倀,效忠的並非當朝天子,而是妖後。

    雙方互相指責,但都沒有一舉擊敗對手的把握,短暫的僵持著。

    ……

    宋征站在書房中,在他的面前展開一張巨大的虛光地圖,上面是整個洪武的天下,以及周邊各國。

    上面有幾個紅點閃爍著光芒。

    他的目光落在了西南一片絕域附近的兩顆紅點上:「該開始了……」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那兩顆紅點的光芒越發明亮了起來。

    整個西南,是洪武天朝最靠近靈河的區域,但是這裡絕域遍地,洪武天朝的統治在這裡並不強力。

    也有喜好鑽研的強修曾經提出過質疑:世間通行的說法是絕域乃是冥河早就,可為什麼西南靠近靈河,絕域的數量卻比靠近冥河的塞北更多?

    而且這些絕域中,暗藏虛空,可能外面看上去是一座山,進去之後便是群山萬里。

    其中隱藏的荒獸莽蟲,某些據說已經存在了數萬年,實力到了什麼程度,外界完全無所知。

    洪武天朝在這裡設立了四個州,但一共也只有數百萬的百姓,駐軍雖多,卻主要是用來防備蠻妖部。

    所以西南是一片混亂的區域。

    南荒蟲祖便是成長於此,他回到了這裡渾身抖擻起來,感覺自己龍歸大海。鬼虛老人陪在他身邊,不斷地觀察著周圍的虛空,確定的點點頭:「此地滿足要求。」

    他兩根手指捏碎了一枚玉符,在京師的宋征接到了訊號,於是把手指在虛光地圖上,代表著他們倆的兩顆紅點上輕輕一落。

    南荒蟲祖和鬼虛老人面前,隔空打開了一座小洞天世界,有修軍源源不斷地殺了出來。為首的大將一身仙甲,對兩位巔峰老祖一抱拳:「老祖,末將前來領命!」

    若是有對洪武天朝的軍制很瞭解的人在此,定能看出來這一支龐大精銳的修軍,身上的裝備都是來自北山大營的。

    這是馬牧野的叛軍,他將叛軍留在了一座小洞天世界中。那座小洞天世界環境險惡,有眾多的荒獸莽蟲,還有一些處於野蠻狀態的原住民,正好用來練兵。

    宋征抓了馬牧野,一直都是交給手下去審問,審來審去一無所獲。

    也正是因為他們一無所獲,肅衛才會堅持認為馬牧野還有價值,定要將馬牧野要過去。宋征答應交人之後,立刻親自出手,以寶藍分神同化馬牧野,不需要審問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

    比如這座藏兵小洞天的位置。

    他取出了這座小洞天,聯絡了南荒蟲祖和鬼虛老人,讓他們做他們最擅長的事情:破壞。

    南荒蟲祖意氣風發,他跟隨馬牧野造反,為的不正是今日?至於馬牧野是否活著,對他來說沒有什麼區別。

    他哈哈一聲狂笑,都懂了身軀,在半空中打開了十二座小須彌界,當中各種莽蟲嘩嘩啦啦的掉落下來,瞬間就在他身邊凝聚成了一隻莽蟲大軍。

    他催動著「孩兒們」組成了一道高達數十丈的獸潮,將自己託了起來,大聲喝道:「眾將聽令,洪武天朝氣數已盡,天子昏庸無道,現在更是妖後當朝,今日咱們便反了他,前方便是妖後的老巢,眾將隨我前去搗毀了它,而後昭告天下,必定從者如雲,大事可成已!」

    這些修軍都是馬牧野訓練的,馬牧野被殺,他們對朝廷恨意極重,早已心思報復。而朝廷的那些鎮國強者,這些修軍想當然的就以為兩位巔峰老祖敢動手,一定是有了相應的安排不需擔心了。

    於是南荒蟲祖一陣煽動,他們便雙眼血紅,怒吼連連跟著巔峰老祖一起殺將了過去。

    馬牧野準備的叛軍足有三十萬人,本身實力更在他的北山大營之上。南荒蟲祖也有自己的打算,完成了對宋征的承諾,他就往絕域中一鑽,你們誰也找不到,能奈我何?

    但他不敢違背自己的誓言他和鬼虛老人都對宋征發誓,完成任務。這種誓言有天條為證,不兌現的話將來必被反噬。

    鬼虛老人則要謹慎一些,他跟在南荒蟲祖身邊,低聲道:「宋征狡詐,馬牧野將軍便是死在他的計謀之下。

    你我被誓言所累,眼前之事不能不為,但需要留心。這裡若真是黃天立聖教的老巢,必定防禦嚴密,我們這般殺過去,恐怕要吃虧的。」

    南荒蟲祖點頭:「老夫鼓動一番,便是讓這些蠢貨們先沖上去,你我在後面看看情況再說。」

    他們循著宋征給的路線,殺將出去十八里,前方出現了一座山中小鎮,看上去並不大,約麼數百人的規模。

    西南這種小鎮也不算罕見,總有不怕死的人,貪圖山中出產利潤豐厚,聚居於山中,形成一個個這樣的小鎮。

    但是當他們衝過來的時候,小鎮卻迅速反應,鎮子中央有九口老井,各自噴出一道玄黃之光,如同沸泉一般。

    光芒到了數千丈的高空,凝聚成了九條巨大的邪龍,張牙舞爪的朝他們衝殺過來。與此同時,小鎮邊緣憑空升起了一堵環形光牆,上面以特殊手段烙印著九枚巨大的符文是一座防禦靈陣。

    邪龍殺了進來,和反軍的軍陣虛靈「九頭白虎」廝殺了起來,虛靈以一敵九立刻便處於了下風。

    南荒蟲祖叫了一聲:「不好,果然有埋伏,宋征害我!」

    鬼虛老人拉住正要逃走的他,盯著那小鎮說道:「你仔細看來。」

    南荒蟲祖不明所以,鬼虛老人道:「鎮子裡並無強修出來迎戰。」

    「嗯?」

    鬼虛老人解釋:「京師形勢嚴峻,黃天立聖教的絕大部分力量恐怕都已經被抽調去了那邊。此地已經沒有強修,只有機關佈置、靈陣秘術!」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0 17:28
第三七一章 世間有大恐懼(上)

    南荒蟲祖也是大寇,在這方面當真是一點就透:「所以黃天立聖教數萬年的積累都在裡面,而這些寶物並沒有強修看守!」

    「哈哈哈!」兩人縱聲大笑殺了進去:「速度要快!黃天立聖教很快就會反應過來。」

    兩位巔峰老祖出手,九條陣法凝聚的邪龍瞬間被擊碎,而後兩人凌空往下一撲,防禦靈陣當場破碎,狂笑之聲響徹天空,黃天立聖教中,最後坐鎮的巔峰老祖只是普通,完全不是兩人的對手。

    ……

    太后忽的心有所感,一聲厲喝:「老怪物!」

    黑暗中有聲音回應他:「老夫知曉了。」而後聲音飄裊遠去,似乎已經抵達了數萬里之外的西南邊荒。

    太后咬牙切齒:「這小賊、殺千刀、好生狡詐!」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京師,宋征的第一擊卻是在邊荒發動,準確的找到了黃天立聖教真正的老巢,攻其必救。

    雖然最近數千年來,黃天立聖教的重心已經逐步想洪武內部轉移,老巢那邊並未真的存放多少緊要寶物,但是對於所有黃天立聖教的老人來說,大家都是從老巢中走出來的,對那裡有一種特殊的感情。

    而且老巢的象徵意義巨大,若是老巢被人搗毀了,天下黃天立聖教的信徒都會覺得成了無根浮萍。

    只是第一擊,宋征就打亂了太后的佈置。

    而後,她心中有些懷疑:老巢乃是聖教最高機密之一,宋征是怎麼知道的?

    ……

    南荒蟲祖和鬼虛老人殺了進來,黃天立聖教守在老巢的都是忠誠卻能力不足的信徒,這些人死戰不退,前仆後繼,一批批的倒下,但是嚴重延遲了兩位老祖的推進速度。

    後面大軍殺了進來,潮水一般的將這座山中小鎮淹沒了。

    但是兩位老祖有些焦急了:「太后被黃遠河牽制,但說不定她就能夠抽出手來隔空一劍,你我抵擋不住的。」

    「加快速度!」

    兩人殺起人來更加殘忍迅速,忽然有個聲音說道:「世間有大恐懼……」

    宛若洪鐘大呂,在群山之間迴蕩,聽聞之人皆面露驚恐之色,似乎真的看到了這世間最大的恐懼!

    「不好!」鬼虛老人和南荒蟲祖一起驚呼,他們都能夠聽得出來,這聲音竟然是從京師傳來!數萬里的距離,普通聲音想要傳到這裡根本不可能,即便是聲波能夠傳遞數萬里,也需要近一天的時間。

    而顯然聲音的主人開口的瞬間,聲音就已經抵達了此處。

    兩人連忙施展神通,嚴守心神,可是他們手下的叛軍已經一片大亂。驚慌之間開始了彼此廝殺。他們都相信自己面前的,乃是自己在這世間最可怕的敵人,心中的恐懼和仇恨在那個聲音之下,一瞬間被徹底激發了出來。

    慘叫聲此起彼伏,一瞬間就有數千人倒了下去,廝殺還在繼續,鮮血殘肢漫天飛舞。

    「世間、有大恐懼!」

    那個聲音再次開口,兩位巔峰老祖已經貼地而逃不敢在空中飛遁。儘管有神通護體,但是那個聲音卻從周身各處,硬生生的鑽進了他們的腦海中,隨後他們眼前一花,此生經歷的各種險境、慘境一一浮現出來。

    兩人知道此乃是幻覺,用力一咬舌尖,鮮血狂噴,總算是恢復了清明。

    但是忽然眼前一花,兩人闖入了一片特殊的區域之中,兩人腦中嗡嗡作響,也不知道聽到了什麼聲音,徹底失去了最後一絲理智,莽蟲嘶吼,虛空破碎,兩人各自施展自己的最強神通殺在了一起。

    鬼虛老人迷失本我之前,忽然想明白了:被宋征那狗賊給騙了,黃天立聖教有兩位鎮國,他沒有告訴我們……

    兩人只知道太后乃是鎮國,但有黃遠河牽制太后,他們盤算著偷襲黃天立聖教的老巢,火中取栗最後成功的機會很大。

    太后的確被黃遠河牽制不敢輕易出手,但是宋征沒有告訴他們,聖教主也是鎮國強者。

    戰場上,有道道虛影浮現在每一名叛軍的背後,口唇輕動,似是在訴說著可怕的夢境。每一名叛軍都陷入了瘋狂之中,血肉漫天潑灑,三十萬精銳不多時便已經全軍覆沒,鮮血匯聚成了一條條小溪,因為整個小鎮特殊的佈置,這些「溪流」最終都匯聚到了那九口古井之中。

    不僅是叛軍的鮮血,還有之前戰死的黃天立聖教信徒的。

    聖教主化為了一片虛影,抬頭一看自己隔離出去的虛空戰場,南荒蟲祖和鬼虛老人廝殺已經到了最後。

    他獰笑著:「三十萬血勇精銳,兩位巔峰老祖相祭,應當能夠彌補這一次的損失了。」

    九口古井之中,轟隆作響,似乎有什麼可怕的東西,正在大地之下孕育著。

    ……

    宋征在總署衙門中傳訊:「請首輔大人坐鎮朝廷。」

    黃遠河穿著一身整齊規制的官袍,手持笏板和百官一起上朝,他一步步的走進了皇城,以文修鎮國的氣機,攪動風雲,勾連王朝氣運。

    他乃是當朝首輔,自有氣運加身。

    太后雖然手掌玉璽,但她不是天子,名不正言不順,此時此刻,作為朝廷的第一大臣,他是有機會借助王朝的氣運反擊太后的。

    太后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麼,一聲冷哼,端坐在珠簾後,命人將玉璽送往昏迷的天子處。

    她乃是當朝太后,同樣有氣運加身,撇開玉璽,她便能夠對抗黃遠河。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戰戰兢兢,儘管能夠站在此地的人,至少也是明見境大修,甚至還有幾位老祖,可是在兩位鎮國強者的氣機糾纏之下,一個波動就能夠將他們所有人碾成齏粉!

    黃遠河開口奏對,太后一一回應,兩人以言辭交鋒,皇城上空,有一片片濃重的黑雲凝聚,當中電神雷鳴,雷霆和閃電彼此轟擊,炸響驚天。

    「發動了啊……」京師中,眾人昂首望天,無力參與其中,只能在鎮國之威下戰戰兢兢,祈求不要波及到自身。

    「誰才是最終的勝利者?」這是每一個人心中的疑問,獲勝者毫無疑問將會接掌整個洪武天朝。

    四奴一步步的走向了京師,佝僂著身子,就像是一名普通的老者。但他每一步三百里,不多不少。所過之處,留下了一條清晰的元能空白痕跡。

    他一路走一路提升,不斷吸納天地元能,逐漸從一名普通老者化為真正的鎮國強者。

    他來到了京師城外,抬起頭來望了一眼,可見皇城上方激烈的交鋒。儘管那些濃雲、雷霆、閃電、風暴,其實都是在虛空戰場之中,不會真的影響到京師,但仍舊聲勢驚人,天下生靈見之則膽顫心驚。

    他裂開嘴笑了,饒有興致的看著,而後隨著雷霆的轟鳴,搖頭晃腦,他明白不論敵我,都要尊重鎮國,兩大鎮國對決,沒有得到邀請,他不能進入戰場。哪怕是幫助自己一方的鎮國,也會招來怨恨。

    西河郡。

    昨晚的時候邋遢老胡很認真的跟范鎮國商量:「古有神帝,御女三千白日飛昇。明日你我將以鎮國之威殺入京師,老夫不求三千,但有三百之數便可。

    今夜御女三百,明日殺入京師改朝換代,萬年之後,當也是一段佳話。」

    范鎮國:「滾!」

    他不肯安排,胡震國在西河郡人生地不熟,也不好自己張羅,於是一夜孤枕,早晨起來便說道:「陰陽不曾調和,老夫今日戰力銳減三成,怕是要依仗你老范主力了。」

    范鎮國氣的直翻白眼。

    兩人一刀一劍,鏗鏘而行,來到了京師城外。

    三股鎮國強者的氣息包圍了京師。

    整個京師為之側目,原來宋征已經如此強大!四對一,絕對的碾壓之勢。哪怕是太后此時得到了慧逸公的支持,恐怕也只能妥協談判,不可能再獨攬朝政了。

    朝堂之上,言辭交鋒仍舊在繼續。

    太后和黃遠河的每一個詞語,都會引動王朝氣運波動。一言一行的不慎,都可能導致前功盡棄。

    但是到目前,兩人旗鼓相當。可是黃遠河卻露出了一絲笑意。

    他當然也能夠感覺到,自己奧援到來,大勢已成,此一戰必勝無疑。想到自己隨後的佈置,他堅信自己會是這一場龍爭虎鬥最大的獲利者。

    可是珠簾後的太后忽然問道:「首輔大人勝券在握?」

    黃遠河聽到她語氣之中帶著一絲譏諷,心底浮出一絲不安的狐疑,但仍舊道:「太后何不做出明智之舉,退回後宮,仍舊是我朝太后,鎮國強者,人人尊敬。」

    「那些邪教宵小,也不需要太后出手,我們這些做臣子的,自然會勤勉努力徹底翦除,為朝廷免除後患。」

    他這是在和太后談判,條件便是太后退回後宮,不再幹政、放棄黃天立聖教。如此,可以保留太后的身份,永享尊榮。

    在他看來,以眼前的形式,自己給出的條件已經非常優厚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2 18:02
蒼穹之上 第三七二章 世間有大恐懼(下)

    鎮國強者很難被殺死,他們有太多匪夷所思的神通,比如滴血重生一類。但也並非不能殺死。任何一位鎮國強者,被數倍同階對手圍困,也只能飲恨收場。

    君不見平天王資深鎮國,不也一樣隕落了。

    就算是聖教主趕回來,二對四他們也毫無勝算。

    但是太后冷笑,厲聲質問:「閣下要把持朝廷、另立新君不成?」

    黃遠河退了一步:「微臣不敢,微臣心中唯有匡扶社稷、輔佐陛下勵精圖治,中興我朝而已。」

    「很好,你和本宮想的一樣。」

    太后詭異一笑,指甲修長的手指輕輕在寶座上叩響。皇城中,風雲湧動,忽然之間似乎冥界之門打開了。

    一道虛影自西南歸來,他手中提著一柄血肉冤魂凝聚而成的戰錘,手柄由無數的莽蟲屍骸凝聚而成。

    他凌空居於皇城之上,有大恐懼籠罩了整個皇城。

    從皇城地底最深處,黑暗的囚禁之地走出來兩個人。

    ……

    四奴慌忙跪倒:「殿下!」

    乾和太子眼中流露出痛苦之意,意志掙扎卻最終反抗不得。他的陰神上,肉眼不可見之處,密密麻麻的纏繞著無數黑色的「絲線」。

    他貴為鎮國強者,卻無法掙脫這些束縛。旁人不知曉,他身受其害卻隱隱能夠猜測到,黃天立聖教的根腳並不在此世間,他們的手段也並非來自於這世間。

    因此這個世間的鎮國強者,想要破解他們這種詭異的手段,急切之間也毫無辦法。

    「汝,退去吧……」乾和太子開口,聲音和用詞有些古怪。

    四奴到了此時已經不意外了,太子出現在這裡徹底打亂了他的計畫。

    對於任何人來說,鎮國會隕落,會被鎮壓,但無法被人操控。已經到了這個層次的強者,有自己的尊嚴。他們絕不會允許自身被人操控,哪怕是身死道消,也不會妥協。

    所以他和宋征之間的計畫,有關於太后利用乾和太子和肖震作為人質,和他們對峙的預案,卻完全沒有鎮國被人操縱,反擊他們的預案。

    四奴淚水漣漣,不斷叩頭:「殿下!」

    乾和太子仰天長嘆,身不由己。這詭異手段,讓他無窮羞辱,自我了斷不得!

    四奴站起身來,一步三回頭:「殿下胸懷大志,還請保存有用之身,切莫意氣用事。老奴一定會將您救出來的。」

    ……

    肖震的出現,同樣讓范鎮國和邋遢老胡吃驚不已。

    肖震並非真正的鎮國強者,他一旦被那詭異秘術纏繞,更加不可能掙脫。他和乾和太子相比,心中的屈辱少了幾分,但憤怒更多。

    只不過他的臉上神色淡然。這一生起起落落,大風大浪,執掌龍儀衛權傾天下,已經練就了處變不驚的心境。

    「兩位請回吧。」肖震道:「否則只能殺了我。」

    「這……」范鎮國也大出意料,黃天立聖教手段神秘而詭異,有諸多的特殊功法,但操控鎮國強者……聞所未聞!

    黃天立聖教鼎盛之時,也曾經擊殺過鎮國。他們若有如此實力,應當就不是擊殺,而是操控了。

    變故出人意料,范鎮國沉聲道:「大人莫動,我二人聯手,為你解除禁止!」

    肖震苦笑搖頭:「乾和太子也被次邪術控制,若能解脫,他早已經自震而亡。黃天立聖教來自異域,非是此世間的手段。假以時日或許會有破解的辦法,但是急切之間……絕難掙脫。」

    兩位鎮國強者卻不肯放棄,他們望了一眼皇城,見到了聖教主那一道虛影。

    他拎著血肉冤魂凝聚的戰錘,全身虛幻,但是感應到兩位鎮國強者的目光,卻將一雙眼睛凝聚出來。

    回應了范鎮國一眼,儘是譏諷。

    汝可隨意嘗試!

    范鎮國恚怒,卻因為肖震壓制了自己的怒火,不去理會聖教主的冒犯。他對邋遢老胡說道:「一起出手。」

    聖教主看也不看他們,虛影落地,手持戰錘一步步的走出了皇城。在他身後,留下了一道清晰地足印,長有三丈,深達三尺!

    腳印中,有冥火在燃燒,漆黑而熾熱,可焚化陰神。

    他所過之處,生靈不可接近百丈,否則必定魂飛魄散。

    他一步步走過了京師,以此耐心威懾整個京師,壓制的那些京師中的勳貴世家戰戰兢兢不敢輕舉妄動。

    他站在了龍儀衛總署衙門前。

    守衛在此地的龍儀衛校尉也是強硬,忍著魂魄的痛苦堅定不退!但是片刻功夫,魂飛魄散,空洞的屍體轟然倒下。

    巔峰老祖們可以抗衡這種神通,但在這個神通範圍內,每一個人的實力都被嚴重削弱!

    龍儀衛的巔峰老祖、江南的巔峰老祖,人數眾多。可他們哪怕是聚集在一起,也難以對抗一位鎮國強者。更何況是在這種狀態下?

    宋征將自己的最強實力聚集起來,聯手黃遠河,要與太后一場決戰,卻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聖教主朝前一步,邁入了龍儀衛總署衙門中。靈陣、圍牆、門樓在這一步當中轟然垮塌崩潰,任何強大的防禦,在鎮國強者面前形同虛設!

    巔峰老祖們齊聲怒吼,聖教主凝聚出來的那雙眼睛朝他們一望,便有四五人當場跌落。

    「退下!」宋征的聲音從衙門深處傳來,喝令老祖們不得再上前送死。

    「大人!」有巔峰老祖厲聲喝道:「我等不畏死亡,請大人快走,東山再起!」

    「請大人快走,東山再起!」

    聖教主那雙眼睛中,充滿了譏諷,本座在此,想走?笑話。

    宋征卻沉聲道:「走不了了。想不到黃天立聖教竟然有如此手段,輸了便是輸了,求仁得仁,並無遺憾。

    諸位前輩不必再做無謂的犧牲了,請聽本官最後一次命令,退下吧……」

    「大人!」

    「走吧,太后的目標是我。」

    巔峰老祖們咬牙含淚,緩緩退走,一道道身影隱匿於京師之中不知去向。

    聖教主一聲冷哼,那些正在退走的身影,卻全都被某種力量禁錮住,重新浮現了出來!他一個也不放過!

    他再走一步,已經來到了宋征面前。

    修雲起攔在了他和宋征之間,聖教主手指一彈,修雲起吐血飛了出去。身形還在半空中,也緊跟著被那股力量禁錮,和別的老祖一樣。

    聖教主打量著宋征,眼中有著幾分欣賞,他的聲音縹緲而詭異:「最後一次機會,歸順我聖教,成為信徒,饒你不死!」

    宋征哈哈大笑:「還是那句話,求仁得仁何須多言?動手吧!」

    聖教主惱怒,手中戰錘轟然砸落:「冥頑不靈!」

    轟……

    一道巨大的血光從龍儀衛總署衙門中衝天而起,整個京師的強修都感應到了,指揮使大人的氣息瞬間從這世間徹底消失!

    「宋征……死了?」

    當乾和太子和肖震走出皇城的時候,大家其實已經明白宋征輸了。

    黃天立聖教竟然能夠操控鎮國強者,雖然仔細去想,這種操控恐怕條件極為嚴苛,而且必定是借助了整個王朝的氣運,但仍舊恐怖!

    長孫節遠在千里之外,通過家中的靈陣,清晰地觀看了整個過程。他心中五味雜陳,並沒有因為自己一向不看好的宋征果然失敗了而有多少欣喜。

    「父親?」長孫蒙感應到父親的情緒有些不對,關切詢問一聲。

    長孫節輕輕搖頭:「天下,還有誰能制住太后?」

    「宋征此次,謀事不密,他要對付太后,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太后怎會毫無應對?而太后始終按兵不動,果然暗中有了完全的佈置,只等宋征一腳踏入陷阱,唉……」

    話雖這樣說,但這是一場決戰,到了這個時候,什麼計謀手段已經沒有用處了,比的就是硬實力。

    太后便是提前知道了,若是她實力不足,也對宋征無可奈何。

    「黃天立聖教……底蘊如深淵,讓人畏懼啊。」

    「一代天驕就此隕落,讓人不禁扼腕嘆息。」

    「宋征,的確當得上天驕之稱!」

    長孫節對宋征蓋棺定論了,哪怕是他從來不看好宋征,也用了「一代天驕」這樣極高的評價。

    ……

    皇城內,黃遠河一陣錯愕。太后冷面如刀,在那一錘落下,宋征灰飛煙滅的一瞬間,她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首輔大人,何去何從?」

    已經失敗,投降吧!

    黃遠河不是宋征,他已經是文修鎮國,想要擊殺他恐怕要付出不菲的代價。

    而太后自問深知這些「文修」的秉性,他們絕大多數人,口口聲聲講著「大義」,但自己卻往往是不願意遵從的。那是他們用來約束別人的規則。

    所以她想要嘗試著「逼降」黃遠河,如果黃遠河決定「虛以委蛇」暫時妥協,以後她有的是時間和手段,慢慢將黃遠河徹底收服,至少不讓他成為自己的阻礙。

    黃遠河紋絲不動,文修鎮國氣勢不墮:「太后以為沒有宋征,黃某便沒了膽氣?呵呵呵。」

    太后嘆了口氣,知道鎮國強者心性如磐石,哪怕是陷入絕境也不會屈服,剛才的嘗試毫無用處。

    她伸手一拉,有虛空戰場打開:「請!」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2 18:02
蒼穹之上 第三七三章 權力悄然轉移(上)

    黃遠河欣然,邁步而入道:「早想領教一下黃天立聖教的神秘之技。」

    太后在他走入虛空戰場後,也隨之而入。皇城上空的濃密雷雲朝外圍湧去,化作了一隻巨大的「雲環」,兩位鎮國劇中而立,神通有自身發散,於虛空之中各種演化,神異不可描述。

    忽然摘星樓中湧起了一股強大的力量,只看其起始,竟然有直奔鎮國的勢頭。

    而龍儀衛總署衙門中,聖教主一聲冷哼,身形已經出現在了摘星樓外,一步踏進去,各種禁制破碎,他來到了林震古的門外,還未曾出手,林震古已經玩命的衝了出來:「快跑,要炸了!」

    「嗯?」聖教主一愣,已經感應到裡面的那一股力量瀕臨狂暴無法控制。他大吃一驚:「神元鼎?!」

    他身為鎮國強者,不管遇到什麼危險,第一反應是解決,而不是逃避。於是儘管心驚並且懷疑林震古怎麼會強行煉製神元鼎失敗,卻還是把手中的血肉冤魂戰錘凌空一拋,灑下了一片廣大的血色光照,同時口中呢喃出九枚特殊符文,八棱八面,自虛空高處降落下來,封鎮在血色光罩外。

    轟

    他剛剛做完這一切,那一口巨大的神元鼎就炸開了,狂暴的力量就算是鎮國強者想要控制住也十分吃力。

    血色光照被狂暴的力量頂起來數十丈,下面狂暴的元能席捲出來,聖教主居高臨下,手掌好似金印,凌空翻落一壓,血色光照重重回落,聖教主那隻手臂上,飛出去九十九枚特殊的金文,靈元狂暴。

    爆炸的力量還在肆虐,聖教主抽身不得,一邊還要抬頭關切的看著虛空戰場。文修鎮國的實力應當在同境界的武修鎮國之上,他雖然對太后很有信心,但是關心則亂不可免俗。

    虛空戰場內,力量縱橫,幾道神通化作了蛟龍,彼此糾纏斬落,攪動的一片風雲。

    ……

    皇城中走進來一個人。

    禁軍都在城外和塞北邊鎮精銳對峙,黃天立聖教的精銳在皇城外戒備,提防宋征的鬥獸修騎,皇城內現在一片空虛。

    那些普通的宮女、太監,也有修為在身,卻根本無法放備住此人。

    他輕車熟路的走進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寢宮,這裡守著一位老祖、七位天尊,乃是黃天立聖教此時在皇城內最強的一股力量了。

    但是來人把手一伸,獨尊錘出現!

    一錘在手,唯我獨尊。

    轟

    他悍然出手,一錘落下,老祖和天尊們灰飛煙滅,片刻沒能阻攔。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闖入了寢宮之中,把手中的一枚靈丹拍入床上那人口中,而後手掌一震,靈元催動將藥力迅速化開。

    他一把拎起床上那人,飛速遁走而去。

    聖教主在獨尊錘出手的那一瞬間已經感覺到了,他大怒:「何方賊子,好大狗膽!」

    他探出了另外一隻手,虛無中凝聚的雙眼卻忽然一陣混亂,那一隻可以毀天滅地的鎮國手掌忽然變得有些飄忽不定起來!

    似乎是他的身體已經無法維持這種狀態,眼看著就要潰散了。

    「獨尊錘!」他已經感應到了那股力量,咬牙切齒:「宋征!」

    「這世間的恐懼,加於你一……」他憤而不甘,想要再次發動神通,可是話音還未說完,身形已經四散而去,化作了一道道的黑煙,貼地而走,好像無數隻泥鰍,咻咻咻的鑽回了皇城深處。

    宋征眼前,驟然有一顆流星從天外而來,轟然一聲在他面前墜落,天火熊熊而起……

    他驚得一身冷汗,慌張後退,眼前的一切卻隨著聖教主的「煙消雲散」而猛然消失。他一陣後怕,猜測著這是什麼樣的神通,直擊內心,可怕至極,不成鎮國難以抵擋。自己陰神已經如此強大,卻仍舊毫無徵兆的深陷其中而不自知。

    一群黃天立聖教的信徒喊叫著衝了上來,他們修為不高,宋征一手托著還在昏睡之中的天子,一手揮舞,三兩下信徒四散,死傷慘重。

    他凌空一躍,出了皇城,抵達了龍儀衛總署衙門。

    虛空戰場中,太后已經目睹了一切。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猛然明白過來:宋征從一開始,真正的目的就不是自己,而是一直昏迷中的天子!

    他大張旗鼓,洩露消息,弄得滿城風雨,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和自己決戰。以他的性格以及行事得謹慎,怎會如此?

    可是他這諸般謀劃,都要基於一個前提,他對黃天立聖教非常瞭解。老巢的位置、八岐逆神針可以控制鎮國強者、聖教主能夠維持鎮國實力的時間這都是黃天立聖教的最高機密,在整個聖教中也沒有幾個人知道!

    「內奸該死!」她詛咒一聲,忽然衝向了對面的黃遠河。

    此時此刻,唯有正面擊敗文修鎮國,才能穩住局勢。

    黃遠河忽然發現,自己面前出現了一個完全不同的老妖婆。黃天立聖教的神秘神通展開來,虛空戰場中處處殺機!

    他見獵心喜,迎難而上。

    戰場正位於皇城的上空,是整個京師的中心。在京師中任何一個地方,都能看到這一場大戰的情況。

    原本虛空戰場外,還有一片雲環遮遮掩掩,太后揮手之間驅散了這一片濃雲,將整個戰場清晰的展現在整個京師面前。

    修士們如痴如醉,能夠親眼看到一場鎮國之戰,對他們而言萬年不遇。

    而和那些「事不關己」的散修們相比,京中百官、勳貴們卻暗中一片嘩然:他們都聽到了聖教主最後那一聲怒吼:宋征?!

    龍儀衛指揮使不是已經死了嗎?就是被聖教主親手一錘砸殺,形神俱滅了啊。

    於是各家顧不上觀摩鎮國之戰,暗中迅速排出人手打探消息:究竟發生了什麼?

    龍儀衛總署衙門戒備森嚴,儘管這座曾經代表著整個洪武天朝最為殘酷、狠戾權力的建築,已經殘破不堪,可是校尉們在百戶千戶的帶領下,仍舊嚴守四周,任何人不得靠近,也不向外洩露半點消息。

    茅正道和烈北濤大哭趕來,校尉們向內請示了一番,而後有一位千戶出來將他們迎了進去。

    周寇懶洋洋的坐在京師北城門高高的門樓頂上,喝著他之前從攬月樓帶出來的靈釀,醉眼迷離的看著龍儀衛的方向。

    他卻一點也不擔心,他對書生很有信心,兩位鎮國又能如何,比得過天火嗎?書生是能夠從天火之下逃生的男人。

    城外,塞北邊軍的精銳即可拔營而起,沿著來路倉惶而逃。

    范鎮國和邋遢老胡束手無策,一身頹然。身為鎮國「束手無策」這個詞原本不應該出現在他們的生命中,但正如肖震所說,急切之間解脫不得。

    等到宋征「被殺」,兩位鎮國悲痛無比,邋遢老胡一聲怒吼卻見到前指揮使大人含笑而立,對他們說道:「回去吧。」

    他不再贅言,轉身而走,頃刻之間回城進入了皇城地底的「囚牢」中。

    兩位鎮國強者一陣狐疑,彼此相視。邋遢老胡說道:「老范,你比我奸詐,你說說我為什麼覺得,肖大人好像早就知道些什麼?」

    范鎮國跟他同行,時刻都能被氣得跳起來,全靠鎮國強者深不可測的心性修為才能撐住。

    什麼叫我比你奸詐?老夫這是心思縝密算無遺策!

    他沉著臉,頷首道:「似乎咱們被宋征那小子給騙了!」

    邋遢老胡哈哈一笑:「我是不是最近越來越沒心沒肺了,為啥被騙了反而有點開心呢?」

    范鎮國沉著臉,對他已經徹底放棄了:「因為你、傻!」

    他堂堂鎮國強者,被宋征「利用」了一把,終歸是感覺尊嚴受損,心中怎能沒有責怪?宋徵用慧逸公的一包茶葉,讓他們以為宋征已經得到了資深鎮國的認可,結果沒想到茶葉真的是茶葉,也只是茶葉而已。

    認可什麼的,在哪裡?

    邋遢老胡渾沒有一點鎮國的自知,不憤怒還開心?

    「回去!」他一甩袖子,轉身而走。邋遢老胡在後面追著:「老范,你不能不承認,除了這個辦法,小宋也想不出別的點子把咱們引過來了,咱們不來,他整個計畫就無法展開,為了肖大人,我決定忍了……」

    范鎮國是不能忍受的,身為鎮國必須是傲嬌……不對必須是驕傲的,因為自身位於這世間一切生靈的最頂端,尊嚴如山嶽,豈能輕辱?

    但他有意無意的回望京師,也在好奇:老胡說宋征的計畫……他到底是什麼計畫?

    ……

    鎮國之戰曠日持久,宋征的計畫卻不需要保密那麼久。

    第二天,就在文武百官還在人心惶惶之時,皇城內上朝的鐘聲敲響了。朝鐘九響。結束的時候還不能趕到,輕則挨了廷杖,重則罷官免職。

    百官們一陣驚訝,太后和首輔大人還在大戰,如何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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