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修真] 冥主 作者:中原五百(已完成)

 
Babcorn 2017-10-26 15:18:0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7 404081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6:29
第20章 美酒佳餚

    很快季寥又反應過來,他都換了一副面孔,怎麼它還認得出來他。

    少女一臉狐疑,悄聲道:「你跟這小傢伙認識?」

    季寥剛想否認,那隻黑貓就銜著一盤菜上了房梁,然後放在橫樑上,走過來拍著季寥的肩膀,好似要請他吃。

    季寥否認不得,只好道:「這是我朋友。」

    他話還沒說完,少女就抓起盤子裡的一片素火腿直接放進嘴裡。

    這素火腿是豆腐衣做成的,看著紅白相間,跟真正的火腿一般。季寥見少女吃得滿足,也捏了一片放進嘴裡,果然香甜細嫩,兼之素火腿吃起來絕無肉類的腥氣,讓他們這種肉身相對普通人純淨很多的修士吃著很舒服。

    兩人一貓,很快便將盤裡的火腿吃了精光。隨後少女和黑貓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飛身下房梁,分別搶了一盤菜。

    黑貓銜走一盤金絲芋球,少女端去一疊金針川蓀卷。

    季寥便拿著空了的盤子下來,放在灶台上。

    外面突然響起腳步聲,顯然是有人來了。

    季寥聽到後,心想反正都已經偷吃,便不扭捏,直接將剩下兩盤菜打包帶走。

    黑貓瞧了兩人一眼,示意兩人跟它走,隨後就化為一道殘影,到了外面去。

    少女唸著黑貓帶走的那盤金絲芋球,想也想不想就跟出門。

    季寥緊隨其後,很快他們三個就掠過佛堂禪院,到了相國寺的後山。只聽得泉水叮咚,一塊白玉似的平台橫空而出,恰好被一株鬱鬱蒼蒼的古松遮蓋住,正好給他們落腳。

    平台在山腰之上,周圍還有白霧,偶爾有清風徐徐,使人置身其中,彷彿仙境一般。但若無驚世駭俗的手段,便很難抵達此處。

    兩人一貓把四盤菜,放置在平台上,隨後黑貓一個閃身不見。

    少女好奇道:「它又跑哪去了。」

    季寥道:「不太清楚。」

    少女吞了口水,說道:「這菜要趁熱吃。」

    她正要伸手去抓菜,季寥阻止了她,說道:「還是等等它。」

    他可清楚這隻貓神鬼莫測,而且行事強橫。要是它回來瞧見他們偷吃,估計得生氣,到時候衝突起來,便很麻煩。

    少女道:「也是,剛才它可是請我們吃素火腿來著,我們就等等它。」

    過了片刻,平台上空突然響起猴子發出的吱吱叫聲。

    季寥和少女不約而同的聞到一股沁人心扉的酒香,順目看去,只發現一大群猴子在陡峭的山壁間追逐黑貓,而黑貓嘴裡叼著一個葫蘆。

    那貓兒瞧見季寥,直接一甩頭,葫蘆就直接飛拋到季寥手中。

    緊接著貓兒回身對追來的猴子咆哮一聲,竟似虎嘯一般,把追來的猴子嚇得一呼而散。

    貓兒似解了氣,大搖大擺的從峭壁上走到平台裡。

    少女從季寥手裡搶過酒葫蘆,聞了聞,道:「好香。」

    她又想到剛才一群猴子追著貓兒,便對黑貓道:「看來是這群猴子釀造的猴兒酒,聽說猴兒酒一般都被猴子藏得極為嚴實,你怎麼尋到的。」

    黑貓抬起頭,一隻前爪抬起拍了拍肩膀,好似在說,那是因為我很厲害。

    少女噗嗤一笑,將葫蘆口對著它,道:「來來來,你是大功臣,你先喝。」

    黑貓於是就張開口,露出白花花的尖牙,以及粉紅的口。只見酒水化成一條白線,從葫蘆口湧出來,直接落在貓兒嘴裡。

    少女道:「這辦法好。」

    她有樣學樣,酒水也化作一條線灌入她喉嚨。

    一人一貓,便開始吃一口菜,喝一口酒。兩人好似臭味相投,很快就成了酒友,黑貓於是就想拱到少女懷裡去。

    季寥知道這貓好色,忙將它抱起,不許它吃女兒的豆腐。

    這貓似乎有點不滿意季寥的行為,抓著他袍袖撓了撓。

    少女此時才想起季寥似一口酒都沒喝到,小臉紅撲撲道:「來來來,都給你了。」

    季寥接過葫蘆,亦是用功力將裡面的酒逼成一條水線灌入喉嚨裡。

    這猴兒酒入口便是一股熱氣,可滾到肚子,又變得十分溫涼,滋味之妙,簡直難以言喻。

    就著美酒,下起齋菜,更是美妙無窮。

    很快他們就把齋菜和酒掃光。

    黑貓酒足飯飽,乾脆就把季寥當做靠墊,呼呼睡起來。

    少女不由道:「大叔,這貓兒跟你很親近呢。」

    她見著不免羨慕,心想自己能養上一隻靈性十足的貓兒多好。

    季寥見女兒眼神,便知她在想什麼,心道:你可沒見過它凶狠起來的樣子,而且它主人也是惹不得的女魔頭。

    想起黑貓向來跟著慕青,季寥暗道:莫非慕青也在附近。

    他心中十分忌憚慕青,畢竟黑貓能一眼認出他,搞不好慕青也有這能耐。

    只是慕青恐怖得很,就算她在左近,季寥都覺得自己發現不了對方。

    他面上不顯喜怒,少女自是不知季寥的擔憂,接著道:「大叔,你怎麼不說話。」

    季寥道:「我跟這貓兒是老相識,它已經有主人了。」

    少女頗是遺憾道:「好可惜。」

    季寥道:「你要是喜歡養寵物,我們改天去深山大澤碰碰運氣,說不準能尋到一隻合適的靈獸。」

    少女道:「那要等很久了,我不久後就得回山,接下來要閉關很長一段時間。」

    季寥道:「回去閉關修行也是好事,你現在年紀小,正是打磨根基的時候。」

    少女搖頭道:「山上太不好玩了。」

    她又笑吟吟瞧著季寥,說道:「你要不跟我一起回山,正好我跟師父姐姐說說你和余師姐的事,我都打聽好了你們飛雲觀初代觀主娶的便是我們靈飛派的一位師長,咱們兩派既然有這般淵源,師父姐姐肯定不會太為難你的。」

    季寥暗道:「要是你知道木真子連飛雲觀觀主都一併開罪了,就不會這樣想。」

    此事終歸只能自認倒霉。季寥道:「有機會我一定會去見見你師父的,只是不是現在。」

    少女道:「好吧,不過我偷偷來找你,可沒告訴師姐,她要是知道,估計得罵死我。」

    季寥還未接上少女的話,懷裡的黑貓突然睜開眼,往四處張望。季寥心裡一動,這貓兒難道察覺到什麼異常。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6:29
第22章 白骨

    貓兒叫了一聲,便迅捷無比地順著山壁爬上去,好似一溜黑煙般,頃刻間就消失在季寥的視線中。

    季寥心裡一緊,突然想到會不會是慕青來了。他沉聲道:「我跟過去看看。」

    少女道:「一起去啊。」

    季寥按住她肩膀,說道:「你喝得比較多,先休息一會兒。」

    被季寥這麼一說,少女倒也覺得有些微醺。她畢竟沒用功力將酒勁逼出來,而且這猴兒酒本就是靈酒,常人喝一小口,便得大醉一天一夜,她到現在都還清醒著,從體質上來講,已經超越無數普通人了。

    季寥身化劍光,好似一支利箭飛也似的躥上山頂。山頂光禿禿的,連碎石子都很少,他只看到貓兒抓著一件僧袍。

    黑貓對他喵喵一聲,忽地飛過季寥頭頂,往山下跳去。

    季寥暗道不好,忙從山頂飛身而下,到了平台上,果是沒瞧見季笙。

    他心裡一沉,女兒若是自己走,也不可能一言不發就離開。若是被人劫走,那就太可怕了。她雖然修為沒有他高,但是身上有許多厲害的護身寶物,季寥很難想像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做到此事。

    貓兒繞著平台走了一圈,眼睛露出一絲困惑。

    季寥只想到一人,便對貓兒沉聲問道:「是不是慕青做的?」

    貓兒似乎能聽懂他說話,搖了搖頭。

    季寥道:「不是她,又會是誰?」

    現在暮色已經逐漸蒼茫,瞧著西天如血,季寥覺得很是不詳,生怕女兒出事。

    他想著山頂突然出現的僧袍,心想會不會跟相國寺有關。

    季寥指著遠處的寺院,說道:「我去那裡瞧瞧,你要不要一起去。」

    黑貓「喵」了一聲,眨眼間就上了季寥的肩頭,隨即呼呼大睡起來。

    季寥無奈的搖了搖頭,也沒把貓兒從肩頭趕下去。

    相國寺響起悠揚清曠的鐘聲,來提醒僧人和香客暮色已經降臨。

    似乎一切都很平常,隨著夜幕逐漸拉開,相國寺回到近乎原始般的安寧平靜。種植在寺院內的菩提樹,被清風拂動,樹影婆娑。

    耳畔的風聲,似有似無的佛經誦念,使人足以忘卻任何塵世的煩擾。

    但季寥非但沒有從寧靜的禪意裡獲得心靈的解脫,反而越發焦躁。他不是第一次經歷這種情況,最近一次正是發生在狂沙城。

    肩膀上的貓兒呼呼大睡,它彷彿才是真正超脫一切的存在。渴了就喝,餓了就吃,困了就睡,不為外物所擾,活在塵世裡,遠比任何一人都要逍遙自在。

    季寥卻是沉淪在塵世中的苦難眾生,他現在的感覺極其不好,過去面對任何情況都能積極面對的心境似乎出現縫隙,他彷彿沒有自己想像的那樣心志強大。

    再度到了之前進入寺廟的那處大雄寶殿,現在裡面已經空無一人,唯有寶相莊嚴的佛像睜著雙眸,帶著看破一切的韻味,憐憫這苦難紅塵的眾生。

    季寥對上佛眸,那絲焦躁由此越演越烈。

    好似一切不妙的感覺,都是從他之前看到佛像那一刻開始的。直到此時,再度對上佛像的眼眸,焦躁終於像是開閘的洪水,要徹底淹沒他的理智。

    天魔氣無聲運轉,自眉心祖竅灌入季寥深邃的眼眶裡。他一對眼珠子從略帶黃色,徹底轉變為暗夜的漆黑。

    焦躁並未因為這種變化有絲毫減弱,但季寥的心靈卻因此沒有被那焦躁所化的洪水徹底沖垮。

    如同在驚濤駭浪裡抓到一塊木板,有了暫時喘息的機會。

    季寥終於可以開始思考目前經歷的一切。

    他仔細觀察佛像,突然間佛像嘴角勾著,露出詭異的笑容。此時他不知道的是,寺廟大門牌匾上的「相國寺」三個字已然無聲無息的轉變為三個血淋淋的大字。

    血水從牌匾上滴落。

    季寥沒有看到這一幕,卻聽到了「滴答、滴答」的響聲。

    響聲比和尚敲木魚的聲音更動聽,充滿一種難以言喻的魔力,那好似母親對嬰兒的呢喃。

    季寥走出大雄寶殿,見到一位過路的僧人。

    他湊到僧人身邊,以儘量平靜的語氣,道:「大師,請留步。」

    適才的詭異,讓他心生不妙的感覺,因此見到一個活人後,季寥就迫不及待的詢問。

    僧人轉過頭,讓季寥暗自悚然。

    面前的僧人身上的皮肉全都被削乾淨,只是一副森然的白骨架子。

    他似乎一無所覺,問道:「施主,你有什麼事?」

    不同於狂沙城鏡魔的鏡域裡的行人那般木訥,這個僧人好似正常的活人,語氣生動。

    季寥沉聲道:「大師,你的血肉呢?」

    僧人聽見後,垂下頭。他似乎一開始沒有注意自己身上的情況,等到聽了季寥的話後,才意識到自己只是一副骨頭架子。

    他發出淒厲的慘叫聲,好似被千刀萬剮了一般。

    奇怪的是,他如此淒厲的吶喊,竟沒有引來寺廟內其他的僧人過來查看。

    白骨架子的僧人痛的滿地打滾,彷彿他是之前經受的千刀萬剮的酷刑,但此刻疼痛的感覺才出現。

    如果季寥不提醒他,也許他一直都不會知道自己的血肉已經被刮掉。

    到底是什麼樣的能力,才會讓人被千刀萬剮還毫不自知。

    季寥微微沉思,亦或者他現在經歷的是一場噩夢?

    答案不得而知,唯有貓兒的熟睡的呼吸聲,彷彿在為季寥證明他經歷的是真實,而非虛假。

    夜不知不覺,帶走天空裡最後一絲晚霞。

    靜夜默然,繁星如水,無有蟬唱蟲鳴,只有詭異的風聲,以及婆娑的樹影。

    季寥開始探索相國寺的其他地方,亮起燈火的地方很少很少。

    偌大的寺廟,可能在經歷千百年來最孤寂的夜晚。

    此刻還能給寺廟帶來生機的,除卻婆娑的菩提樹,以及其餘的花木之外,便只有一人一貓了。

    再度關上房門,這是季寥打開的第三間有燈火的房間,仍舊空空如也。

    他中間回到過大雄寶殿外面的庭院,那個骷髏僧人仍在不停慘叫,只是聲音漸漸低下來,好似將要不久人世。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6:29
第23章 滅度

    季寥仍在不斷查尋寺院變得如此詭異恐怖的原因,並祈禱季笙千萬不要有事。

    而在寺院外的黑暗中,正有兩人在對話。

    「師父姐姐,相國寺裡面究竟有什麼東西?」黑暗中脆生生的少女聲響起,正是季笙。

    另一個聲回應道,「裡面有菩提多羅的滅度法意。」她的聲音竟比季笙的聲音還要嬌甜。實際上她早不知活了多少年,可聲音依舊宛如少女。

    任誰都不知道,名震修行界的清雨仙子,此刻正在一座凡間的寺廟外。

    黑暗淹沒了她和少女的身形,而她們所處的地方明明跟寺院很近,卻彷彿是分別屬於兩個截然不同的天地。

    寺院是有燈火、星輝,卻格外死寂。

    而她們所在的地方完全被黑暗佔領,卻有蟬唱蟲鳴,蘊藏勃勃生機。

    黑暗彷彿流水侵襲她們周圍,使人沒法瞧見她們。

    「滅度法意?那是什麼?」少女疑惑道。

    「你可以理解為殺生成佛的法門,佛家講度眾生,其實有兩種手段,我們常以為的手段是以佛法感化眾生,使其見性明心。但世人都不知佛家還有另一種手段,那就是滅度眾生,意思便是將眾生滅去,自然無眾生可度,既無眾生可度,便是度盡眾生。」清雨仙子悠悠道。

    少女道:「這種滅度,跟師父姐姐你提過的魔道有什麼區別?」

    「本無區別,佛魔只在一念之間,我想就算是留下這段滅度法意的菩提多羅都分不清其中的尺寸。」清雨仙子斷然說道,可她的語氣裡卻有一種淡淡的嘆息,好似是為菩提多羅,亦是自憐自哀。

    少女又道:「那裡面現在是不是很危險,師父姐姐,那位大叔不是壞人,你為何要騙他進去?」

    「我沒有騙他,是他自己進去的。」清雨仙子淡然道。

    少女道:「可是師父姐姐你誤導了他,那僧袍是你扔的,我也是你故意帶走的。」

    清雨仙子平靜地說道:「我給你說過,世間任何事都絕非你以為那樣,一件事情的發生,定有內因和外因,兩者綜合起來,才會是事實。我給了外因,內因卻在他自己,他若不擔心你,怎麼會進去,他既然進去,便是他的因果。」

    少女道:「可這樣,徒弟會內疚的。」

    清雨仙子微微笑道:「內疚也是人生必然會經歷的情緒,何況那小子辜負了你師姐,我只是誤導他一下,已經是很對得起飛雲子前輩了。」

    飛雲子便是飛雲觀初代的觀主,亦是木真子的祖師爺,他曾和靈飛派一位前代人物結為道侶。

    少女驚訝道:「師父姐姐,你都知道了。」

    清雨仙子道:「難道你以為師父白活了一把年紀,人老了,總能比別人多知道不少事。」

    少女道:「師父姐姐才不老哩。」

    「你可知道,我最後悔的便是收了你做徒弟。畢竟我以前是不覺得自己老的,因為小寒和小可雖然年紀輕,卻都像老年人般呆板無趣,對比之下,我便覺得自己很年輕。但你確確實實比她們活潑許多,又敢於惹是生非,始讓我感受到為人師表的責任。哎,我將來要是有白頭髮長出來,多半也是被你氣出來的。」清雨仙子輕輕說道。

    少女道:「要不徒兒以後都聽師父姐姐的,做個乖孩子。」

    「你這樣說,肯定是有條件的。」清雨仙子微微一笑。

    少女吐了吐舌頭,說道:「師父姐姐,我只是想請你把那個大叔救出來。」

    清雨仙子道:「此事倒是不難,但說了要替你余師姐出氣。我怎麼能自食前言,何況你們都是我的手心手背。」

    少女道:「他現在肯定也受了不少苦啦。」

    清雨仙子笑了笑,說道:「從小到大就沒見你這麼關心過別人,他到底哪點迷住了你。」

    少女道:「倒不是他迷住我,我就是覺得他很親切。師父姐姐說我有七巧玲瓏心,讓我以心鑑人,我信我的心,我也信他不是真的有那麼壞。」

    清雨仙子道:「你的話我當然是信的,只是世事豈能盡如人意,我們走吧。」

    少女驚呼一聲,黑暗潮水般消退。

    寺廟牌匾的「相國寺」發出血光照耀過來,已無少女和清雨仙子。這裡原本的蟬唱蟲鳴嘎然斷絕。

    草叢裡原本匍匐著促織,此刻盡皆只剩下骨頭了,血肉盡消!

    季寥當然不知道他苦苦尋找的季笙正從外面被她師父清雨仙子帶走,當他將所有亮起燈火的禪房尋遍,依舊一無所獲。

    此時他肩頭的貓兒好似已經睡飽,伸出前掌,做了一個懶腰。貓兒從季寥肩頭跳下,小臉迷糊的望著周圍。

    季寥見它醒來,心知此貓神異,他道:「貓兒,你能不能幫我看看這寺院到底詭異出在哪裡。」

    貓兒揉了揉白花花的貓須,湛藍的眼珠轉了轉,隨後出了禪房。

    季寥跟上去,七繞八拐,很快就到了大雄寶殿之外,那白骨僧人慘叫聲已經低不可聞。季寥暗自一嘆,一掌在拍出一個大坑,將他捲進去,順勢用碎石泥土將他就地埋葬。他道:「生於斯,死於斯,這位大師,希望你能得到安息。」

    將白骨僧人埋葬後,季寥便進了大殿,貓兒已然在裡面。

    大殿的佛像依舊露出詭異的笑容,眼眸帶著憐憫世人的慈悲。

    季寥道:「貓兄,這佛像詭異,卻看不出有什麼問題,你可瞧出什麼?」

    他虛心向貓兒請教。

    黑貓發出「喵喵」聲,它似有點畏懼佛像,卻又極富勇氣的昂首對著佛像。

    又是一聲輕微的「嗯」聲,正是貓兒發出的虎豹雷音。貓兒張開口,對著佛像大吹一口氣。

    佛像外的金漆,紛紛剝落,跟著有泥沙滑下來,現出一尊黑漆漆的尊者。相貌凶惡,好似夜叉修羅。

    它好似活過來一般,竟從神龕上走下。

    貓兒根根毛髮炸起,發出低沉凶狠的吼聲。

    接下來的場景更讓季寥意外,因為貓兒擺出一副死戰不退的氣勢後,突然間當空一躍,好似流星般閃出大殿,它竟跑了。

    季寥頓時無語,這怪物是它弄出來的,然後它還跑的最快。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6:30
第24章 大戰

    這名相貌凶惡的怪物給了季寥強烈的危險感覺。他幾乎毫不猶豫,劍光化作雷音,狠狠劈過去。

    巨大的雷音,震得大殿搖晃,牆壁出現縫隙,泥沙紛紛揚揚起來。

    可是季寥心不斷往下沉,夜叉怪物直接雙手一合,接住他過去無往不利的劍氣雷音。千錘百煉的寶劍,在它手裡彷彿紙片一樣,被輕輕揉搓,很快變成一地碎鐵片。

    他雖然沒有似真正的劍修一般跟寶劍性命相交,可仍舊不是以真力溫養寶劍,因此寶劍碎裂的同時,季寥喉頭不由發甜。

    季寥沒有來得及噴出喉頭將要湧出的鮮血,以天魔氣催動鬼影神功,化為一道煙氣,要從大殿逃出去。

    怪物不動聲色,以肉眼無法企及的速度,準確抓住季寥的肩膀。

    季寥鼓動雷音,震動血肉筋骨,硬生生付出一片血肉的代價,從它手裡掙脫。這怪物竟是前所未有的強大,而且他身上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加持,給季寥帶來深深的危險感覺。

    他心中不斷思考對策,足下不點地的飛身後退。

    夜叉怪物便抬起腳追上來,它看似不快,卻一步就跟上幾乎不見影子的季寥。

    季寥強提真力,飛箭般的射向天空,可是他很快就看到怪物出現在他上方,一拳垂直打下來。半空之中,季寥彷彿游魚一般滑溜避開,但在拳勁的波及下,仍舊不免往地上墜落。

    他的速度、力量、反應能力都在這個怪物之下。

    季寥從未見過這樣可怕的對手,簡直找不出它任何的弱點。

    它出拳出掌出腳,都招招致命,一招一式千錘百煉而成的殘酷殺人技法。這絕對是身經百戰的修羅惡魔,而非任何正常的生靈。

    鏡魔殘體的詭異恐怖,在這種絕對強勢的力量下,都顯得可笑。

    純粹不帶任何雜質的殺意從怪物身上散發出來,沒有任何餘地可以商容的殺招接踵而至。

    季寥無還手之力,只餘下招架之功。

    但在這種非生即死的戰鬥中,反而將他內心一切雜念驅除。

    求生的本能,激發出季寥的潛能。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季寥雖然腿腳跟不上怪物的速度,但是他依舊能依靠過人的感覺判斷怪物大致的出招方向。

    每一刻都在生死邊緣掙扎,彷彿溺水的人奮力拍打水花。季寥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招架不住,可是他依然沒有任何放棄的打算。

    撞破一個窗櫺,來到有燈火的禪房。怪物似對著寺院僅有的光亮沒有絲毫畏懼,牆壁在他面前跟豆腐一般脆弱,人形大洞出現,毫不留情的一拳轟向季寥。

    任誰都可以想像這一拳落在人身上,哪怕是鋼筋鐵骨,都會瞬息間成為一灘肉泥。

    季寥咬住一縷飄散到面前的頭髮,眼神凌厲得像是鋒銳的刀子。

    身子幾乎貼著地面滑行,險險避開那要搗破心臟的一拳。

    一腳往上勾去,踢在夜叉柔軟的下體。

    季寥神色一變,他灌足真力的一腳,根本沒給對方帶來任何傷害。這怪物好似不是生靈,而是機器一般,連最柔軟的下體,都都比精鐵還要堅硬。

    反震之力傳到腿上,季寥幾乎一陣酸麻。

    他沒有任何空隙可以去緩過疼痛,身子凌空一翻,已經撞開牆壁到了另一個房間。

    怪物照樣沖垮牆體,到達這間禪房,季寥從房樑上自上而下拍出一掌。

    立冬有夏的劍招,被他化為掌力,拍向怪物的天靈蓋。

    仍是絕強的反震之力自怪物的腦袋出現,季寥藉著這股反震之力,速度比最快時還要快上一倍,拋射到對面的屋頂。

    貓兒正呆在這裡。

    他危機重重間,仍舊能對周圍的環境進行分析,展示出驚人至極的洞察力。

    怪物只是微微一頓,眨眼功夫就追殺過來。

    貓兒輕輕「嗯」了生,凌空跟怪物對撞。

    它的體積連對方十分之一的都沒有,可是被撞翻的卻是那隻怪物。

    但貓兒沒有趁勝追擊的樣子,而是爬到另一邊。

    怪物似瞧出貓兒的厲害,所以還是將目標放在季寥身上。

    季寥頗是無奈,暗道這貓兒果然厲害,只是你惹出的東西,怎麼不去解決。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怪物的拳腳再度招呼上來。

    貓兒這次學乖了,反正它身處的位置,決計是季寥沒法立時過來的方向。

    因此季寥想要讓貓兒再度幫他的算盤直接落空。

    他心裡也想到,貓兒不出手,恐怕是存著心思讓自己擊敗這個怪物。但是他實在毫無對策,根本想不到辦法戰勝面前的強敵。

    貓兒似一臉瞧好戲的模樣,正聚精會神的觀看一人一怪的驚世大戰。

    怪物的破壞力驚人,短短時間就有三間禪房倒塌。

    季寥心裡一橫,直接躥入一間絕對漆黑的房間。

    若是旁人在這種情況下,絕對不敢往毫無光線的地方跑。因為黑暗代表未知,以及無法預測。

    在黑暗裡,遭遇什麼都是不足為奇的。

    更可怕的是,自己的猜測,會加深對黑暗的恐懼。

    可對一個曾有一段瞎眼經歷的人來說,黑暗便成了一種保護色。如同弄潮兒進了江潮裡,季寥有種久違的熟悉感。

    黑暗裡不止有衝殺進來的怪物,更有一些未知的東西存在。

    之前季寥便隱隱感覺到那些黑暗的房間,蘊藏無法預測的危險,使他沒有在一開始就下定決心進去查探。

    但到了現在,已經由不得他選擇。

    突如其來的刀聲響起,清脆、悅耳、動聽,充滿空靈自在禪意的刀聲。

    一片血肉從季寥身上脫落。

    他幾乎感受不到疼痛。

    好刀法,真是好刀法。

    季寥似乎察覺到那白骨僧人是如何被千刀萬剮的。

    這樣的刀法,才能把人身體的血肉片去,還令其毫不自知。

    但季寥的感覺何其敏銳,因此清清楚楚感受到了這一切。

    刀鋒順著筋骨的縫隙,將血肉剝離,唯有以無厚入有間才能得以形容。

    黑暗中的危險,一點都不遜色那頭佛像裡跑出來的怪物。

    可季寥卻在這時,有種豁然而開的領悟。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6:30
第25章 有緣人(求訂閱)

  季寥曾經跟陸雲交手時,從對方那裡體悟到蟬翼刀的刀意。蟬翼刀實則是禪意刀,究其本質,跟季寥現在遭受的刀法有異曲同工之妙。

  蟬翼刀的輕、靈、薄、巧,實則也可以從來描述他現在於黑暗中領教的刀法,只不過這種刀法的意境更加高,加持的力量亦遠勝過江湖人的內力。

  無論是修士,還是武者,對意和力的追求都是無止境的。修士只不過是比武者掌控了更強大的力,更高層次的意,可這些都是源自對天地的認知,遵循著冥冥中運行的規則。

  季寥能在瞬息間出現這樣的頓悟,實則跟他初次為人時,作為學霸的經歷有關。那個世界沒有武學道法,但建立起的世界觀,卻遠勝過現在的世界。季寥耳濡目染下,也接受了不少,到現在三世為人的知識,有種即將融匯的跡象。

  這種新的體會,直接讓季寥在黑暗中更加靈動,不可戰勝的怪物,與黑暗中的刀聲,再也不是分割獨立起來的個體。

  敏銳的感知,將兩者的行動軌跡勾勒起來,季寥閃避騰挪,便如那無厚入有間的刀法,不斷地尋找他可以偷入的縫隙。

  他從一開始連躲閃都很艱難,終於變成可以稍稍閃避,獲得喘息的機會。

  季寥體內的草木精氣已經在激烈的打鬥中為補充真力而消耗一空,到剛才更是連的真力都沒剩下多少了。

  在季寥開悟之後,對於真力的消耗開始減少。天魔氣催動鬼影神功亦是更加輕便靈活,他好似化成沒有骨頭的蛇,在黑暗中往來穿梭。

  可是季寥沒有高興太久,不一會,刀光和怪物居然似心有默契的統一起來,開始擠壓他的生存空間。

  這陡然生出的變化,使季寥直接陷身更加危險的境地。

  因為他能夠利用的縫隙開始急劇減少。

  世間確實沒有密不透風的攻勢,但是人力卻有其極限。季寥還做不到利用更小的縫隙,因此他又開始受傷。

  如同烏雲密佈後,終於開始下雨,俄而傾盆,轉瞬間季寥便受了數十刀。

  他不知道自己被削去多少血肉,但知道這樣下去,絕無倖存的道理。

  同時每挨上一刀,他便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力量侵入他的骨骼,很陰冷,卻又跟鬼氣以及天魔氣截然不同。

  突然間黑暗裡出現亮光,那是一雙湛藍色的眼珠子。

  眼珠子的主人邁起輕盈的步調,竟然帶起強烈的罡風,怪物和刀聲都被罡風帶得凌亂。

  季寥身子一輕,便輕飄飄飛了起來。

  抬頭望,繁星如水。再看前方,貓兒正對著他適才闖進的黑暗房間的門房吐出音節,季寥看到星輝竟真的如水一般流動,最終封在門口。

  房門響起異動,但始終不被破開。

  黑貓終於展現出它神鬼莫測能力的冰山一角。

  季寥稍稍安心,開始盤膝打坐,隨著刀傷進入他體內的陰冷能量,已經深入骨骼裡,季寥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了一種奇妙的變化,骨質比過去更加緊密,甚至骨頭生出絲絲麻癢,好似有什麼東西被擠出來,流進血液裡。

  「這是是骨頭裡的雜質。」季寥若有所悟。

  他想到這一點,更覺得不可思議,挨了刀傷,反而身體還得了好處。

  即便是修士的功法最多也只能練到血肉,對於骨骼裡的雜質,很少有辦法能驅除,除非有洗髓經或者掌控虎豹雷音。

  但季寥也會虎豹雷音,因此知道便是用雷音震盪骨髓,亦需要很長的時光才能擠出剛才那等份量的雜質。

  傷口在真力的運行下開始癒合,骨頭的雜質最後隨著季寥口噴黑血被排出去。

  季寥除了稍稍有點餓之外,別無其他不舒服的地方,他感覺現在狀態很好。

  他一起身,正想感謝貓兒適才的相救。

  結果貓兒又邁起奇異的步伐,帶起罡風,將他捲入另一間黑暗的禪房。

  熟悉的黑暗再度如潮水般湧來。

  黑暗中不止他一人,還有另一位存在。

  「有緣人,希望你能活著走出去。」帶著深深寂寞的稚嫩童子聲突然響起。

  季寥沉聲道:「你是誰?」

  「你可以叫我叛佛者。」童子聲淡淡道。

  季寥聽到「叛佛者」三字心裡微微好奇,難道他是背棄佛法的僧侶,因此自稱叛佛者。不過季寥見他肯回答自己,便繼續問道:「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是有緣人,既然來了,我自然也出現了。」童子輕輕道。

  季寥繼續問道:「我為何是有緣人。」

  童子道:「我也不知道,可你既然見到我,你便是有緣人了,當然你如果死掉,我會繼續等下一個有緣人到來。」

  季寥道:「你的意思還有別的有緣人?」

  童子道:「自然,屈指算來你是第五十個。」

  季寥不由問道:「前面的有緣人都怎麼了?」

  童子道:「死了。」

  季寥道:「如何死的?」

  童子道:「被我所殺。」

  季寥道:「既然是有緣者,為何你還要殺他們?」

  童子道:「因為必須殺,我的存在便是為了做這件事。我也在等待有人能殺了我,因為日子太難熬了。」

  季寥道:「你既然不想活,直接讓前面的有緣者殺了你便是,何必等到現在?」

  童子道:「除非真正戰勝我,否則我是不會死的,好了,我們開始吧。」

  季寥剛想問什麼,突然心裡一緊。

  一股可怕的掌勁突兀的出現在他胸口。

  季寥不假思索做了一個鐵板橋,生生避開出現的掌勁。

  要不是他身負鬼影神功,面對另一間房的刀光和怪物時有所頓悟,只這一掌便能要了他半條命。

  天魔氣侵入每一寸血肉,鬼影神功催發到極致。

  季寥好似融進黑暗的淡淡影子,無時無刻不在流動。

  掌勁卻有斷水之能,突兀地有一掌橫切過來,要將季寥攔腰斬斷。

  季寥右手做出劍指,生出一道劍氣,啵的一聲脆響。那一掌竟然將劍氣彈飛,反打回到季寥身上。

  他暗自驚駭,這是什麼鬼掌法。

  季寥固然聽聞過四兩撥千斤之類的招術,但還是第一次見到連無形有質的劍氣都可以被原封不動打回來的情況。

  他念動火龍咒,一條火龍應真力而化,陡然生出,迅捷無比的射向前方。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6:30
第26章 元佛三限

    黑暗中亮起了光,不是火龍的光芒。而是柔和聖潔的陰柔光輝,包裹著一隻手,輕輕將火龍抓住。

    火龍在手掌下,很快縮小,但是火焰的溫度隨之急劇升高。最後火龍濃縮為米粒大小的光華,被那手掌的指甲輕輕一彈。

    季寥沒能完全避開這一彈,腹部出現焦糊的味道。

    可怕的高溫,直接將他腹部被米粒大小的火珠擦到的地方燒成灰。

    從這裡可以判斷,對方對術法亦有獨特的破解方式。季寥自問,他絕對做不到將火龍濃縮到米粒大小的程度。因為在這個過程中,稍不注意,火焰就會爆炸,傷到自己。

    得出這個教訓,季寥更不願輕易施展術法。

    確切的說,他學到的術法都算不得高深,不足以對這個自稱叛佛者的童子造成實質性的損傷。

    好在此刻面臨的情況,又比之前的刀光和怪物聯手要好上許多。

    童子的手掌輕輕翻飛,翩若驚鴻而至。

    季寥知道對方的掌勁有反彈攻擊的特異之處,但仍舊還想再試上一試。天魔氣和真力互相激撞,彷彿生死對立的兩面,經過碰觸,激發出莫大的威能,隨著季寥再度捏起的劍指,轟然爆發出來。青黑色的劍芒於黑暗中出現,帶著一股死寂決絕的味道。

    面對青黑相間的劍芒,童子的掌勁沒有了起初的從容。

    倏地一下,童子的手掌打出一團渦流。原本看似無堅不破的青黑劍芒,竟在渦流裡土崩瓦解。

    對方新使出的掌法竟能將威力奇大的劍芒分解掉,讓季寥心裡微微一沉。

    氣流瓦解了劍芒,開始急速擴散。

    有部分氣流掃中了季寥,他突然間神色一變。

    想像中的傷害並未發生,那些氣流竟是至為純淨的陰氣,因為太過凝練,反而教季寥沒有察覺到。但畢竟是陰氣,故而一碰到他身體,便被吸收掉。

    「咦。」童子驚訝一聲。

    季寥突兀地問道:「你不是活的。」

    童子道:「我當然不是活的,否則怎麼能存在到如今。」

    季寥淡淡一笑。

    童子不明白季寥笑什麼,仍是劈出一掌。這一掌聲勢十分浩大,可季寥再也不躲避。他一定要試試。

    季寥察覺到剛才的渦流竟是陰氣後,便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那就是童子應該也算是鬼物一類。

    他的掌法當然高明得不像話,但催動掌法的力量卻仍是凝練至極的陰氣。故而無論對方的掌勁再如何厲害,應該也是不能傷到他的。

    或許他的猜測有誤,但季寥願意去賭一把。畢竟死亡對於他而言,已經不是第一次體驗。

    他比任何人都有資格拿性命去賭一把,最慘的結果,無非是再換一世去活。

    石破天驚的一掌,在季寥身上無聲無息的消散掉。

    童子似不敢置信,一掌接著一掌拍來。

    可是沒有一掌切實的對季寥造成傷害。

    最後季寥伸出手,在黑暗中抓住了他。兩人身體一接觸,童子便開始消散。比起以往接觸季寥身體的鬼物,它消散的速度實在很慢,身上亦有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芒。到這時季寥才看清楚童子的模樣,大約只有他一半高,唇紅齒白,相貌姣好,剃著光頭,除了眼睛是血紅的以外,跟正常人類孩童沒什麼區別。

    童子沒有痛苦的吼叫,而是發出輕輕的嘆息,其中有一分解脫的欣喜,他合十道:「有緣人,去完成菩提多羅都沒做到的事情吧。」

    季寥不是第一次聽到「菩提多羅」這個名字,他知道這位偉大的尊者是佛家歷代都數得上的高僧大德,據說也是唯一一位通曉了堪比《帝經》的《無字經》的人。

    只是為何這位自稱叛佛者的童子,會說自己要去做菩提多羅都沒做到的事。

    而菩提多羅究竟有什麼事沒做到。

    當童子徹底消散時,季寥腦海裡多出一套掌法。如同他當初學習練氣成絲一樣,季寥亦經歷了這套掌法的修煉過程。

    掌法叫做《元佛三限》,一共有三式:

    第一式就是如如不動,若是施展出來,面對任何攻勢,都可以不著於相,從而將對方的攻勢轉移,這一式是練不到盡頭的,掌法的威力全然取決於修煉者本身的修為;

    第二式叫做歸元,乃是專門針對術法神通的,只消是引動天地自然之力的術法,都可以用歸元一式,將其力量收為己用,並且歸元化一,但這一式需要對敵人的術法神通有一定的認識,才能達到效果;

    第三式叫做化天,乃是以自身的力量締結出一道奇異渦流,這奇異渦流能化天地萬物,不過童子使出這一式乃是以至精至純的陰氣為根基,故而對季寥沒起到任何作用。

    沒有自稱叛佛者的童子後,黑暗的房間再無任何恐怖之處,僅是一間普普通通的禪房而已。

    季寥推開房門,外面繁星依舊在天,可見時間沒有走去多少。

    《元佛三限》威力確實驚人,但也有其極限處,因此名字裡帶有一個「限」。畢竟若是修煉掌法的人自身修為不足,面對比自己強大很多的敵人,這掌法便顯得十分雞肋。

    童子具備的力量其實要比他強很多,可惜他是類似鬼物的存在,因此無論多麼強大,都注定了他的結局。

    只不過這個結局,似乎也使他獲得解脫,於童子而言,倒是一件好事。

    貓兒似乎對季寥能走出來沒有任何驚奇,還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

    季寥拱手道:「原來貓兄是贈我一場奇遇,多謝。」

    貓兒沒有收下季寥的感謝,再度邁起奇異的步伐,罡風生出,要將季寥趕入另一個黑暗的房間。

    季寥忙擺手道:「我自己去下一個房間。」

    他心裡做出猜測,另一個房間裡,或許藏有的類似童子的那種存在。

    季寥從容不迫的走進去,入目仍是黑暗。但黑暗裡,有團淡淡的朱紅光芒。

    「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季寥聽到純淨冷漠的淡淡回聲。

    這道聲音好似金屬發出的,鏗鏘刺耳。

    緊接著有淡淡的血色劍芒凝成一條細線,自那團朱紅光芒冒出。

    劍芒絕刺季寥而來。

    有了面對童子的經歷,季寥想試試這劍芒是不是也是凝聚至極的陰氣所化。

    他避開要害,任由劍芒刺中肩頭。

    這一回他賭錯了,鮮血如注噴發。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6:30
第27章 鐘鼓齊鳴(為盟主jiffwow更)

    比劍芒更可怕的是裡面蘊含那種堅硬冰冷不為任何事物動搖的殺意。

    「天地萬物無一不可殺!」季寥忽然明白了殺意裡蘊含的東西。

    比起最初房間的刀光,他現在面對的劍芒又狠又絕。

    季寥鬼影神功催發到極致,衝到了那團朱紅光芒,忍著光芒刺眼,要看清裡面的東西。什麼都看不見,又是一道絕強的劍芒發出。

    他離得太近了,想躲都躲不開。

    這次中招的是大腿,直接被劍芒破開一個血洞。

    季寥不斷後退,有了一段距離緩衝後,才避開了另一道緊追而至的劍芒。

    劍芒就是那團朱紅的劍芒發出的,道道要致人死地。

    但季寥也發現了,只要不靠得太近,他便有躲開的餘地。若是近了,就免不了挨上一道劍氣。

    他在想發出劍氣的到底是什麼東西,難道也是類似女兒發出劍咒的那種寶符,還是朱紅光芒裡本身就藏著一柄絕世神劍。

    季寥開始思索辦法靠近劍芒,去看清楚裡面蘊藏的事物。

    他已經將現在的事情視作一場有趣的冒險,而非被動的掙扎求生。

    唯一希望的是,將所有謎題解開後,能知道女兒是不是被抓進了寺院。但他現在又覺得不像。

    從他挨了刀光反而得到好處,隨後自稱叛佛者的童子還稱呼他為有緣人,種種跡象表明,寺院突然變得這樣詭異,實則是一場考驗。

    季寥不知道是什麼機制激發了這場考驗,他在想,會不會跟貓兒有關。但又感覺不像,只是貓兒應該知道一些,否則不會讓他跟怪物打,更不會逼著他進入黑暗的房子。

    他當然不清楚,相國寺留存著人世間最接近成佛的尊者菩提多羅的滅度法意,而貓兒卻是能通幽入冥的存在,它能直接和那股法意溝通。

    季寥想到了一個辦法靠近那團朱紅光芒,那就是修煉《元佛三限》。對於元佛三限的前兩式,他準備直接略過,直接修煉起第三式《化天》。

    事實上現在這個地方並非什麼適合修煉的場所,因為他雖然已經儘量離得遠,但那團朱紅光芒仍舊不停發出劍芒攻伐季寥。

    他必須得分出很大的心神來應對。

    季寥想過出了房間去修煉,但貓兒之前是一副逼著他進房間的架勢,顯然這條路是行不通的。

    好在他現在只需要閃避劍芒,而不需要做更多的動作。

    天魔氣催動鬼影神功,使季寥不斷閃避神出鬼沒的劍芒。季寥開始分出一部分心神修煉《元佛三限》的「化天」。好在得到掌法時,他已經經歷過一遍修煉過程。否則如此精微深奧的掌法,哪怕他資質再如何過人,都很難在短時間修煉出效果來。

    化天的修煉難度是《元佛三限》三式掌法中最高的,但季寥唯有修煉出這一式掌法,才有機會接近那團朱紅光芒,看看裡面究竟是什麼。

    「如如不動」和「歸元」是入門容易,但要將其威力實現,便得看修煉者的悟性和見識以及本身的修為。這三式掌法修煉到高深處,都是神鬼莫敵。可現在前兩式掌法,就算季寥將之略有小成,對於那凝練至極的劍芒都很難起到作用。因為季寥分明能感受到那劍芒的威力,甚至還在他之前利用天魔氣和真力碰撞激發的劍芒威力之上。

    他之前發出的劍芒,童子尚且沒有用「如如不動」和「歸元」來應對,何況他現在對《元佛三限》連初窺門徑都算不上,即使有成,也決計不如童子的掌法精深。

    故而季寥直接吸收適才童子對付他發出的劍芒的經驗,修煉起第三式掌法「化天」,只要有成,便應該能化解那劍芒的威力。再不濟,都能分解劍芒的部分威力,使他更有把握靠近那神秘的朱紅光芒。

    他心分二用,一邊以天魔氣催動鬼影神功,一邊指揮真力修煉「化天」。

    這是對心神的極大考驗,稍不注意他就會被劍芒擊中,或者走火入魔。偏偏季寥天生有股無畏無懼的氣魄,而且做起事來,比尋常人專注十倍百倍。

    他一旦決定如此做,便心無旁騖的開始完成這件事。

    若是有人能看到現在房間發生的一切,就會發現季寥的身影在房間裡像是一隻在刀尖飛舞的蝴蝶,無時無刻不遊走在刀鋒上,偏偏蝴蝶本身好似毫不自知,沉浸在自我的舞蹈中。

    其實他現在的狀態,乃是道家修士至為推崇的「忘我」境界。

    而古往今來,能進入「忘我」境界的修士,往往都會有極大的成就。

    對於季寥而言,所謂「忘我」實則像是他天生的本能。旁人要機緣巧合才能做到,他只要凝心聚神做事,即可進入「忘我」境界當中。

    在這種狀態下,人做事的效率會急劇上升,發揮出自身百分百的能力。許多平常看起來很艱難的事,在這種狀態下變得跟吃飯喝水一般容易。

    季寥的呼吸如同風箱一般響亮,那是他體內的真力在鼓蕩。化天一式,最艱難的是在自己身體裡構造出可以產生的渦流的條件。

    欲善其事,先利其器。唯有打好了基礎,才能將「化天」施展出來。

    季寥的身體便是器,正在被真力向適合施展「化天」的方向改造。

    改造自己,無論是從身體方面還是心靈方面都是極為艱難的。最簡單的改造身體便是鍛鍊,但世上十有八九人的人都沒法堅持鍛鍊下去。

    季寥卻通過忘我的境界,摒棄掉自身的雜念,全心全意投入其中。

    漸漸地季寥身上響起鐘聲和鼓聲。

    「鐘鼓齊鳴」,這是肉身有了極大突破才會出現的異象。

    其實之前的童子,本身是鬼物一類,由極為凝練的陰氣構成了幾乎堅不可摧的身體,才能輕易施展「化天」。季寥現在卻將血肉凡軀,修煉到這個程度,對於許多修士而言,都是不可想像。

    一般能將肉身修煉到「鐘鼓齊鳴」的地步,幾乎能和一些天生肉身強橫的妖魔,以及部分擁有不凡妖魔血脈的半妖和半魔相提並論。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6:31
第28章 劍網塵絲(為盟主jiffwow更)

    隨著肉身出現鐘鼓齊鳴的異象,季寥感覺身體的每一寸血肉都比過去更加緊密,氣血奔騰,好似浩浩湯湯的江河。

    緊接著他發出虎豹雷音,來同鐘鼓齊鳴應和。自骨髓開始的震盪,遍及全身。季寥驀然一聲大吼,不假思索拍出一掌,跟之前自稱叛佛者的童子打出來了一般無二的渦流。

    黑暗中攻伐過來的劍芒直接被渦流沖散,僅僅有一小部分穿透過渦流,但是碰到季寥胳膊上的肌肉,只激閃出燦然的火花。

    季寥的道袍本是一件寶物,但還是被適才鐘鼓齊鳴加上虎豹雷音的力量震破出一些口子,加上他之前受刀傷被劃破的地方,現在可謂衣衫襤褸。

    但他氣色比任何時候都要好,季寥一步踏出,化天一式應聲拍出,又將一道劍芒用渦流化解大半。

    他步伐堅定,掌力不假思索而出,一個個渦流護在身前,跟那些接踵而至的劍芒碰撞。

    黑暗中出現一連串火花,那都是劍芒的餘威撞擊到季寥肉身的結果。

    終於靠近了黑暗中那團朱紅的光芒。

    季寥耳邊響起一聲「吒」,這是殺伐之音,滾滾的殺意幾乎凝為實質,衝殺季寥的心靈。如果有人能看見季寥,便會發現他耳朵、鼻孔、眼眶、嘴巴都在流血。

    季寥不為所動,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和瘋狂。

    他伸出右手,探進朱紅的光芒裡。手腕、手掌以及部分手臂遭受著難以想像的痛苦,季寥輕輕悶哼,仍是堅決的抓進去。

    一股源自身體的本能在驅使他,要將朱紅光芒裡的東西拿出來。

    從他伸手進去開始,每一息都變得格外漫長。漫長到每一次心跳響起,都像是過去了一百年。

    終於季寥觸摸到一個冰冷的事物,一切痛苦都消失了,那是苦盡甘來的感覺,如同從地獄回到人間。

    季寥猛地將東西抽出來,所有的黑暗都被紅光佔據。這不是一把劍,而是一把傘。一把血色的傘。

    傘面殷紅如血,傘骨是青碧色的,好似人體的筋絡,傘柄是一塊血玉雕琢而成,冰冰涼涼的,季寥一握上,便有無窮的殺意湧進他的體內。

    但是殺意卻沒有淹沒他的理智,而是使他更加清醒。

    只是他的思維也彷彿有所轉變,進入一種萬物皆可殺的心境。

    而將整把傘收起來,便是一把劍,傘頭尖厲得好似能刺破任何事物。這樣的傘,適合用來刺,季寥感覺任何護體氣罩,或許在傘尖面前都會顯得脆弱不堪。

    季寥輕輕撫摸傘面,他能感受到傘是有血肉靈性的。從前他用過藏劍山莊耗費十年時光打造的誅邪劍,但比起這把傘,靈性實在要遜色太多。

    誅邪劍雖然有靈性,卻更像是一種本能。

    而這把傘彷彿經歷過許多滄桑,製造過許多的悲歡離合。這把傘經歷的故事,也許比任何人聽過的故事還要多。

    但他現在只是季寥手中的一把傘。

    傘柄處刻有一行小字,「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正跟他一進門聽到的回音一般無二。

    季寥淡淡道:「以後我就叫你『斬業』吧。」

    血色的傘似乎能聽懂季寥的話,亮起紅光,很快又黯淡下來。

    季寥再次推開房門,時間並未過去多久,星輝猶在。

    可短短時間的經歷,卻讓他有種仿如隔世的感覺。

    貓兒正在舔著貓毛,見到季寥出來,忙湊上來,爪子撥弄傘面。季寥似乎感受到這把傘出現一絲羞怯。

    季寥只好道:「貓兄,別玩它了,你找別的東西耍。」

    貓兒用爪子抓了抓自己的小臉,又瞧了瞧最先季寥進去的屋子。

    季寥見狀道:「別,我現在雖然有些進步,但要對付那怪物和刀光,真的力有未逮。」

    貓兒低下頭,好似思考了一下。

    它抬起頭看著季寥,爪子先是指著傘柄,然後又用爪子指著自己。

    貓兒竟然要季寥用傘來刺他。

    季寥道:「我知道你本事大,但還是別冒險了。」

    貓兒不依不饒,直接躍起,一爪子往季寥眼睛撲殺過來。

    季寥不止一次見識過它可怕的速度,而現在他比最初遇到貓兒時強了許多倍,但他發現他依然摸不到貓兒的深淺。

    好似它從沒用過全力,對付一切事物都以玩樂戲耍的心態為主。

    尤其是貓兒跟那個佛像跑出來的怪物硬碰硬一記下,還能佔據上風,更佐證了它不可測度的實力。

    季寥見識過它凶殘的一面,故而沒有大意。

    反正他也好奇貓兒還有多少能耐,一人一貓,就在這星夜下鬥起來。

    季寥現在哪怕不是不動用真力,手上的力氣也大得驚人。拿著傘柄隨意一刺,就有霹靂聲響起。

    他速度太快,力量太足,已經無需太多的花招。

    貓兒卻沒有跟季寥硬碰硬,而是邁起奇異的步伐。在空中也彷彿如履平地一般,輕輕巧巧避開血傘的攻擊。

    季寥瞧見貓兒的步伐,不禁想道:它的步伐看似凌亂,卻彷彿蘊含著某種深刻不變的規律。

    只是一時半會間,季寥沒法解析出貓兒的步伐奇異在何處。

    貓兒玩得興起,竟雙爪將傘尖抱住,身子左甩右甩。

    季寥雖然沒有要對付貓兒的心思,但看得它這麼悠然自得,也不由老臉一紅。他認真起來,催動起體內的真力,傘面通紅,有重重劍幕出現。

    貓兒便鬆開爪子,在季寥布下的劍幕裡從容不迫的穿梭,眨眼間就出現在他肩頭,撓了季寥一下。

    季寥登時感到臉上火辣辣的疼。

    他肉身經過鐘鼓齊鳴的洗練後,臉皮比鐵皮還硬,卻也禁不住貓兒輕輕一撓。

    季寥出手便又加快了一大截,仍是對貓兒造不成任何影響。

    就在這時,季寥聽到一個聲音,「尊主,我們用劍網塵絲對付它。」聲音一閃而過,血傘便突然不由他控制,自行汲取了他的真力。隨後血傘竟自行使出一套劍法,布下一張張氣網,貓兒便再也不能似剛才那樣來往自如。

    終於貓兒被徹底網住,再也動彈不得。

    它便發出輕微的「嗯」聲,又是虎豹雷音,但由它發出,簡直有不可思議的潛力,那些氣網竟一一被震斷。

    貓兒小臉湊到血傘邊,竟拍了拍它,好似誇獎它干的不錯。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6:32
第29章 上天入地,唯我獨尊(為jiffwow盟主更)

    接下來一段時間,貓兒似乎玩耍夠了,便趴在房頂上休憩。而季寥也發現了血傘「斬業」已然完全開啟了靈智,能直接和季寥溝通。

    季寥好奇之下,問道:「你怎麼叫我尊主?」

    「尊主就是尊主啊。」血傘的聲音天真稚嫩。

    季寥道:「總該有個緣由吧。」

    血傘道:「你能放出我,又會元佛三限,自然是尊主了。」

    季寥道:「為什麼我達成這些條件,便是尊主?」

    血傘道:「那是菩提多羅吩咐過的。」

    季寥道:「菩提多羅這樣做,有什麼目的?」

    血傘道:「菩提多羅說他消亡之後,有人會來繼承他未竟的事業,那人便是尊主。」

    「尊主又是什麼意思?」季寥不由問道。

    血傘道:「上天入地,唯我獨尊,這便是尊主。」

    季寥一聽,怎麼感覺這句話聽著就像個大反派。他心裡微微覺得有些不妙,說道:「那菩提多羅未竟的事業是什麼?」

    血傘忽然有些激動,說道:「當然是帶著我們殺回那爛陀寺,將佛陀留在人間的經義毀掉,建立起新的教義。」

    季寥當然知道那爛陀寺是什麼,那是佛教在這個世界的無上聖地,便是無上妖魔都攻不進去的地方。靈飛派雖然有當世第一人清雨仙子,但在修行界裡,論底蘊那爛陀寺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裡面不知道藏有多少厲害至極的苦修士,而且那爛陀寺還有一門大陣,據說一旦被困入其中,就算是仙佛都得飲恨。

    不過季寥從血傘的話中聽出另外一層意思,他道:「你是說,『我們」,還有誰?」

    血傘道:「附近還有夜摩訶和佛屠子在,尊主應該遇到過佛屠子了,你身上挨過他的洗髓刀,夜摩訶和佛屠子好似在一起。至於其他人,應該還被封印著,也有些或許已經消亡了。」

    季寥心下瞭然,佛屠子應該就是黑暗房間裡那出刀的存在,而夜摩訶就是從佛像裡出來的怪物,這兩個傢伙都非常了得。

    他道:「為什麼是殺回那爛陀寺,難道你們以前都是那爛陀寺出身?

    血傘道:「我們都是跟隨菩提多羅的,從前菩提多羅在那爛陀寺,我們便也在那爛陀寺。他通曉了無字經,成為人世間最強大的存在,但是菩提多羅不認同佛陀的經義,便被那爛陀寺的法主和長老敵視,他們忌憚菩提多羅強大的力量,又擔心菩提多羅真的將佛陀的經義毀去,便跟菩提多羅大戰。當時寺內有部分弟子是願意跟隨菩提多羅的,都被法主和長老鎮壓。

    法主很強大,並不比菩提多羅弱多少,而其餘的長老都是很強大的存在,那一戰,我們打斷了大雪山的脊樑,使古拉斯河斷流,一路向東逃亡。菩提多羅在法主獻祭自身的一擊下,終於受到不可治癒的傷勢。

    而那些長老也多數被菩提多羅還有我們打傷,因為東邊是道家修士的地界,那爛陀寺又見菩提多羅將不久於人世,便沒有繼續追殺過來。

    菩提多羅在路過這裡時,發現了一隻千年厲鬼所化的鬼童。他便將其收服,源於我們背叛佛旨的遭遇,菩提多羅就賜名鬼童為叛佛者,並將元佛三限的法印傳進他的意念中。

    叛佛者將被永遠困在這裡,除非尊主出現,他才可以得到超度。尊主也應該見過它了,否則尊主便不可能學會元佛三限。」

    季寥道:「我確實已經見過他,可是為何菩提多羅要將元佛三限傳給他,而不是你們?」

    血傘慚愧道:「我們當時都受到重傷,精神不足以承受菩提多羅的法印,而叛佛者是千年的厲鬼,它積攢的精神力量,甚至比我們全盛時還要強上一些,便能完整繼承元佛三限的法印。尊主掌握了元佛三限,再接受佛禿子洗髓刀的徹底洗禮,就可以完整繼承菩提多羅遺留的滅度法意。那是他自無字經領悟出的東西,尊主只要得到,終會有一天能變得跟菩提多羅一樣強大,帶領我們殺回那爛陀寺。」

    她再度強調了這一點,似乎對殺回那爛陀寺很有執念。

    季寥道:「可是我跟那爛陀寺又沒有仇恨,我不會帶你們殺回那爛陀寺的。」

    血傘道:「尊主會去的。」

    季寥道:「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可以做主,你為何認定我一定會去。」

    「因為尊主會元佛三限,你要出去,還得繼承滅度法意,有這些東西在身上,那爛陀寺一定會消滅尊主的。」血傘道。

    季寥不由頭疼道:「難道他們就非得來找我麻煩?」

    血傘道:「上天入地,唯我獨尊,尊主的道,便是菩提多羅的道,亦是我們所奉行的道,而那爛陀寺的道容不下我們的道,我們的道也容不下那爛陀寺的道。」

    季寥道:「你說那麼多的道,菩提多羅的道究竟是什麼?」

    血傘道:「就是尊主的道。」

    季寥道:「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道。」

    血傘道:「那是尊主現在還不明白,尊主要是繼承了滅度法意,便一切都會知道。」

    「好了,你別說『道』了,我再聽頭都要裂開,你意思是我還得去挨刀,然後承繼什麼滅度法意。」季寥問道。

    血傘道:「自當如此。」

    季寥道:「不行,我可沒有自虐的習慣,那刀我是不會去挨的,至於什麼滅度法意,我也不會去繼承。」

    他越聽越覺得邪門,血傘說繼承了滅度法意,就一切都會知道,菩提多羅的道也是他的道,季寥便感覺繼承法意就是所謂的洗腦。

    無論菩提多羅和那爛陀寺究竟誰是誰非,反正他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季寥只想開開心心活在這世間,享受各種美好。

    可老是被困在這裡,也不是他願意的。

    季寥雖然這樣想,還是問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他道:「你知不知道這裡還有沒有其他的活人,最近是不是有個小姑娘被帶進來過?」

    血傘道:「沒有。」

    季寥鬆了口氣,也許女兒並未被抓走,或是因為別的事情,突然間不告而別也說不定。

    他現在很想離開這個鬼地方,可是自從寺院變成這樣子後,他就試過,根本沒法出去。他心念一轉,自己沒辦法,貓兄或許有。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6:33
第30章 君子報仇(100月票加更)

  季寥去問了貓兒如何從寺院脫困,結果這隻貓兒什麼答案都沒有給。

  他也不氣餒,反而專心致志練起玉液還丹經和元佛三限。季寥倒是發現元佛三限對玉液還丹經有很大的提升作用,那就是三式掌法中的歸元一式,可以用以凝練他的真力。

  這是季寥從叛佛者將火龍濃縮為米粒大小的火珠得來的靈感。

  他費心練成歸元,然後以歸元掌法將真力濃縮,因此很快便將體內所有霧氣般的真力完全液化。

  再加上現在季寥肉身已經遠超正常的修士,他近乎不眠不休的練功,竟在極短時間內,將玉液還丹經修煉到現在所能達到的極限。體內的真力如鉛汞一樣,在寬闊的經脈裡流動。

  季寥再度睜開眼,眼中的亮光能與天上的星辰爭輝。

  原本季寥修行到這一步,是需要海量的天地元氣,可他修行時,不但能從外界汲取天地元氣,自己本身也好像藏有一口暗泉,湧出新的能量,供他轉化為真力。

  而那些能量給季寥一種熟悉的感覺,很快季寥就想到是多年前陳小寒提起的元精。元精是生靈最寶貴的東西之一,哪怕是鬼物都有元精。季寥也有過猜測,這元精可能來自他吸收的那些鬼物。

  因為他吸收掉那些鬼物後,它們的能量不應該憑空消失掉,應該潛藏在他身上某處,或者就在他靈魂之中。

  季寥還沒有發現那個暗泉所在,但他確確實實從中受益。

  那把血傘蹦蹦跳跳到了季寥面前,高興道:「尊主,你修行的進度太驚人了,就是菩提多羅當年也沒有你這樣快的修行進度。」

  季寥微笑道:「但我現在的修為,比起當初的菩提多羅還差得老遠是嘛。」

  血傘道:「尊主總會趕上的。」

  季寥抬起頭,依舊是星夜,好似時空在這個地方產生了靜止。

  他又看向了最初那個黑暗的房間,道:「我現在要去那裡,你在外面等我。」

  血傘欣然道:「尊主是準備接受洗髓刀的徹底洗禮了?」

  季寥淡淡道:「不,我是讓他們接受洗禮。」

  血傘有些愕然,不明白季寥的意思。

  貓兒的封禁在門外對於外面的防禦很薄弱,季寥一拳就把大門打碎,隨後季寥步入大門,星輝從門口灑進來,依稀可見房間的大致模樣。

  從佛像走出的怪物,遲疑的看了季寥一眼,彷彿認出季寥,又不相信面前這氣勢洶洶的小子竟是此前被他打得抱頭鼠竄的人。

  它還在思考,季寥的拳頭直接招呼過來。

  怪物身體下意識生出本能,手臂格擋住季寥的拳頭。

  但這一次,季寥的力量佔據了上風,硬生生將怪物壓下去。

  刀光再度出現,季寥另一隻手打出元佛三限的如如不動,直接將刀光反折回去。

  季寥拳頭再度轟出,招式平淡無奇,卻擁有著玉液還丹經加持的真力,以及他近乎妖魔般的肉體力量。

  兩相加持下,他能打過去十個自己。

  拳頭直接打中怪物的腦袋,它暈頭轉向,源自身體本能的憤怒,身子陡然拔高一截,有了近丈的身高。

  季寥見狀依然無所畏懼,一拳再度打出,帶起雷音。

  他現在的真力雄渾至極,再不似過去那樣施展出劍氣雷音後就立刻氣竭。黑暗裡冒起電火花,季寥硬生將變身後的怪物打得毫無還手之力。而在之前,處於這樣位置的是他。

  季寥大感暢快,哪怕是他向來有些淡然無為,可是復仇的感覺,依然讓他熱血沸騰。這是生靈的本能,連聖人都說,君子之仇,雖百世尤可報也。

  他念頭至此通達起來,渾身力量調動,簡直無不如意。

  無聲的刀光再度浮現,季寥冷哼一聲,兩根手指伸出彷彿鐵鉗般將刀夾住。他力量之強橫,出刀的人竟沒法將刀收回來。

  季寥終於看到這用刀人的面容,竟然是做齋菜的啞舍。

  「不對」,他應該是附身在啞捨身上。

  季寥現在的敏銳感覺更勝從前許多,直接聞到了對方身上那股淡淡的陰氣。

  他一抬肘子,那刀就從這人手上脫出。

  季寥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對著刀口一啃,這不知什麼材質鑄成的寶刀,直接被他咬碎,並放在嘴裡咀嚼。季寥緩緩吐出刀渣,淡淡道:「這可不如你這身體做的齋菜好吃。」

  那人看到後,非但沒有驚怒交加,反而下跪起來,示意已經臣服季寥。

  季寥道:「我可不想跟你們混在一起,不過你附身的人類倒是做的一身好菜,所以你自己從他體內滾出來吧。」

  那人道:「他就是我,我的肉身早已坐化,因此很多年前就附身在他身上。尊主你們偷進廚房是我便已經察覺到,只不過北落師門太厲害了,它直接把我制住。」

  季寥按住想要反擊的怪物的肩膀,奇道:「你說那隻貓兒是北落師門?」

  那人道:「當然是它,北落師門受過重創,但它畢竟曾是能夠比擬仙佛神聖一流的存在,因此才能不老不死的長存世間。我上一次見它,已經是幾千年前了。」

  季寥知道慕青手下的魔使以四大王星命名,其中就有北落師門,只是想不到北落師門會是貓兒,聽這人的話,北落師門本身的來頭極大。

  那人又道:「我叫佛屠子,尊主按住的這傢伙是夜摩訶,他曾是一具魔神的屍體,後來生出靈智,便跟在菩提多羅身邊。」

  季寥道:「他還是魔神的屍體?」

  佛屠子道:「魔神的屍體,並不是魔神,所以它也就力氣大一點,而且當年的傷勢沒不斷惡化,現在連過去百分之一的力量都沒有了。」

  季寥一聽怪物連過去百分之一的力量都沒有,頓時沒了成就感,說道:「你意思是我只能打過他的百分之一?」

  佛屠子忙道:「不敢,尊主將來的成就,我們只能望塵莫及。」

  季寥淡然道:「你休要奉承我,我沒興趣做你們的尊主。」

  佛屠子道:「尊主便是現在不願意,將來也還是會接受的。」

  季寥道:「那好,你非要認我為尊主,我也沒辦法,既然如此,你告訴我跟我一起的那小姑娘去哪了?」

  佛屠子道:「她本就沒有進來,尊主莫非和她失散了?」

  季寥終於放下心,只是有了更深的疑問,她到底怎麼消失的,莫非真是自己走的,到底是出自什麼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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