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修真] 冥主 作者：中原五百（已完成）

第41章 資質一般

    貓兒「喵」了一聲。

    神秘女子道：「你想讓他參悟生死輪迴之道啊。」

    季寥有些無語，貓兒一聲貓叫，她能聽出這麼多意思？要知道貓兒本身很特殊，雖然能力很強，但季寥根本感應不到貓兒的精神波動，這廝不作惡時，簡直讓人覺察不出它是一隻非比尋常的貓。

    所以季寥和貓兒交流都是連猜帶蒙。

    貓兒「喵」了一聲，像是在回應。

    季寥道：「生死輪迴和生死無常有區別麼？」

    神秘女子道：「生死無常是生滅變化不定，而生死輪迴是建立輪迴秩序，自然不同。而且你資質一般，要修行生死輪迴之道，怕是有不少困難。」

    季寥哭笑不得，有史以來，他第一次被人評價資質一般。

    他道：「我大約明白了，無常近乎破壞，而輪迴接近於創造。」

    「嗯，有點這個意思，你確定要學？」神秘女子道。

    季寥道：「我資質不行，但我這個人有毛病，喜歡做事情迎難而上。」

    神秘女子道：「那你進來吧。」

    季寥看了看前面，星力的羅網下，只有貓兒咬開一個洞。他道：「我從這裡面鑽進去？」

    神秘女子咯咯笑道：「怎麼，不樂意。」

    季寥輕咳道：「感覺怪怪的，像是鑽狗洞。」

    神秘女子笑道：「算了，你就在外面也行。」

    她話音一落，自園子裡傳出裊裊琴音，琴音微渺，季寥聽得很享受。

    但他沒聽出別的東西，難道他真的資質太差。

    旁邊貓兒輕輕「嗯」了一聲。

    久違的虎豹雷音！

    季寥心神為之一震，他終於覺察到一絲不對勁，每一道琴音都是神念凝聚，只是凝練至極，他根本剖析不到琴音的內核，所以才覺得這跟普通的琴音差不多。

    要不是貓兒的虎豹雷音，讓琴音穩固至極的結構有了一絲鬆散，季寥還發現不了這一點。

    他既然發現這一點，立時凝聚自己的神識，想要將琴音撬開。

    登時季寥生出十分難受的感覺。

    這就像是用銀針去刺穿鑽石，怎麼都不可能。

    季寥一遍又一遍的嘗試，而且只對著一個琴音，結果仍是一無所獲。他很久以來，都沒在修煉上受到這種打擊。

    因為他心裡十分清楚，憑自己現在的神魂之力，根本剖析不開琴音的內核。

    這是質的差距。

    最終琴音終斷掉。

    神秘女子道：「我今日彈琴也乏了，你明天再來。」

    季寥道：「我不是魔宮的人，他們已經發現我，有什麼地方，可以讓他們暫時沒法發現我麼？」

    神秘女子道：「你身上有一點自在天魔主的法意，我傳你一道法門，你可以進入魔宮人的夢中，第二天再出來找我。」

    季寥暗自驚訝，這女子簡直像是能把他看穿一樣。

    神秘女子似乎感應到季寥的念頭，她道：「你修為不到，所以有些能力你是不會明白的。」

    季寥想起一件事，問道：「貓兄它為什麼不說話，也不化形？」

    神秘女子道：「它是自己不願意，哎，它不樂意的事，沒有人可以勉強它，這一點倒是和他有一點像。」

    季寥跟神秘女子漸漸熟絡起來，又問道：「你怎麼不肯出來？」

    神秘女子平淡道：「世事不過一場大夢，我在這裡，和在外面，沒什麼區別。」

    貓兒輕輕「哼」了一聲，似是不太滿意神秘女子的說法。

    其實入夢之法，季寥也是會的，但魔宮高手眾多，他若是施展自己領悟的如夢之法，還是會有痕跡。

    神秘女子口氣那麼大，想必她的入夢之法很特別，即使沒什麼特別的，季寥也沒有損失。

    而且季寥還抓住一個關鍵，那就是魔宮之人也有夢？按理說，稍稍修為有成，都不太可能會做夢了。

    神秘女子的聲音響起。

    「一念即一夢……。」

    這是一段口訣，倒是不難，甚至和季寥的心魔**有些一脈相承。

    季寥用心記住，發覺神秘女子的入夢之法確實無比高明。

    他打破了固有觀念。

    在這段口訣的表述中，任何存在都有夢，一念便是一夢，只要有念頭思維在，便會演化出夢境，而且這些夢境，比尋常意義的夢境更隱蔽，更難以察覺。

    比如正常男子，見到一個漂亮女人，可能就會生出念頭，要和她過完一生，連兒女的名字都想好了。

    這種念頭，其實也是夢。

    也可以叫做夢想，因為夢想遙不可及，不可能實現。

    想便是動念！

    在神秘女子的口訣裡，夢和想是一體的。

    一段口訣終於唸完，季寥也完全記住，他終於找回一點信心，自己的修行資質可不是那麼差！

    神秘女子道：「好了，你們走吧，我睡覺了。」

    季寥道：「好。」

    他準備把牌匾收起來。

    神秘女子道：「牌匾就留著吧，北落師門辛苦你了，其實我也不怎麼思念他，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喵喵喵。」北落師門似乎有點得意。

    一溜煙的功夫，它又不見了。

    神秘女子不由無奈道：「早知不收下了，這傢伙怕是又要去找他留下的東西。」

    季寥道：「魔宮還有你說的那人留下的事物？」

    神秘女子道：「不在魔宮裡，它跑別的地方去了。」

    季寥……

    這廝要是不回來，他怎麼從魔宮出去！

    …

    …

    運起神秘女子傳授的入夢之法，季寥看到無數大大小小的氣泡，有的轉瞬即滅，有的一直存在。

    而季寥要呆到第二天，自然不能選擇那些轉瞬即滅的。

    即使排除那些看著隨時都要破滅的氣泡，也還有很多氣泡可以給季寥選擇。

    季寥懶得一一分辨，乾脆隨便選了一個氣泡。

    季寥變得如絲如縷，鑽入一枚氣泡裡面。

    …

    …

    片片桃花飄零，落英繽紛，溪水也鋪滿桃花瓣。

    桃花流水窅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

    季寥心道，這是世外桃源，看來這個人有心事，想要避世。

    然後他很快推翻了自己的猜測！

    遠處有兩條白花花的身影正自糾纏著。

    一上一下的起伏，特別有韻律。還帶有若斷若續的呻吟和鼓掌聲。

第42章你有過別的女人麼

    「女人？」

    「兩個？」

    季寥觸目所見，是兩具一模一樣的象牙雕刻般的嬌軀，只是其中一個帶著由彷彿獨角犀製作的假的那話兒。

    季寥有些啼笑皆非，他誤打誤撞進入旁人的旖旎春夢裡，居然還是虛凰假鳳，而且她應該是意淫的自己。

    一個人要多自戀，才會意淫到自己呢。

    在上面的女體仰起身子，漆黑的長發隨之飄散開，露出新月清輝、花樹堆雪般的玉容。

    這種旖旎念頭生出的夢境，自主意識很微弱。根本注意不到季寥這個外來者。

    季寥見「她們」似乎一時半會結束不了，心想難道自己得看這場另類的春宮戲很久？

    桃花飄落，如夢似煙，季寥的神形為之飄散。

    「一陰一陽，謂之道。」

    季寥心頭閃過一段陰陽的玄妙，有剎那彷彿。等他回過神來，適才兩具女體只剩下一個，而他正坐在女體上面。

    啵的一聲，夢境破碎。

    季寥心生警兆，天魔法身全力催動，在虛空中不停變幻方位。

    現在他身處的環境是一處至陰至寒的絕域，中央是一座蓮花台，那應該是寒玉雕刻，裡面盤坐著一位不著寸縷的女仙，和適才夢境裡的女子長相一致。

    她的容顏秀麗絕俗，只是臉上沒有絲毫血色，十分蒼白，嘴唇極薄，卻不給人刻薄的感覺，而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

    但蓮花台下的場景，實在教人驚悚至極。因為周圍堆滿骷髏頭，個個都有玉質的光澤。顯然這些傢伙生前都練成了金身道骨，絕非泛泛之輩。

    女仙置身如此場景中，再之此處是魔宮之內，毫無疑問她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

    季寥自然而然生出一絲感覺，無論他如何變幻方位，她始終都在註意他。

    這種感覺絕不是錯覺，但對方始終沒有任何動作。

    季寥心念一動，開啟慧眼，略有所悟。

    他沒有再隱藏自己，而是顯化自身。

    紫綬仙衣飄飄而動，襯托出季寥的神仙風姿。

    季寥半是謹慎，半是好奇地打量對方。

    「看夠了麼？」女魔頭絲毫不在意自己被季寥看光，只是冷冰冰向季寥道。

    季寥收回目光，終於確定一件事，他道：「你受了傷？」

    他說話時，蓮花台下的那些骷髏頭於剎那間灰化，同時女魔頭身外滌蕩清輝，好似輕紗般籠住她完美動人的身軀。

    「煙籠寒水月籠沙」，季寥莫名想到這一句。

    他見慣了人間絕色，此刻也有些讚嘆對方的美貌。

    慕青的美是無人可以爭鋒，而面前人的美，應是無人可以奪其輝。

    將骷髏頭的道力吸收後，她顯然將傷勢暫時壓制住。

    「今後，你不許愛上除我之外任何女人。」她頓了頓，似想起什麼，又道：「男的也不行。」

    「額。」季寥不由愕然。

    …

    …

    沉默，良久的沉默，季寥有些無言以對。

    最後他擠出一句道：「我不喜歡男人。」

    「嗯，你可以叫我帝妃。」女魔頭淡淡道。

    季寥不由露出古怪的神色，道：「莫非你是？」

    帝妃道：「不錯，我是東方魔帝的妃子。」

    季寥哭笑不得，若是東方魔帝知道今天的事，豈不是要跟他不共戴天。

    帝妃蹙眉道：「你怕了？」

    季寥道：「我只是意外，你好似要跟我？」

    帝妃道：「你現在是我的道侶，而我不喜歡跟別人分享東西。 」

    季寥輕咳道：「我們剛才只是在夢裡有點事情發生吧，何況我也不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帝妃道：「我們剛才進行了神交，你難道不清楚？」

    季寥立時感應自身，發現他身上多了一絲玄妙的變化，道心如海，正是帝經的浩瀚莫測，海面上有一輪紅日，正是無字經的光明佛法，而紅日之上正是碧水藍天，那是天魔經的演化。

    他本來道佛魔三家精義早已融為一體，但此刻比原先又有了進步，那就是道心開始向一個完整世界演化。這是道心世界，卻也有了幾分真實。

    季寥道：「我身上的變化就是神交的結果？」

    帝妃冷哼道：「要不是我剛得太乙道果，境界不穩，怎麼能讓你佔這麼大便宜。」

    她話音未落，忽然神色一變，向季寥道：「你到我身後來。」

    季寥同時感應到數股強絕的氣息靠近，心想這帝妃要跟他翻臉早就翻臉了，不必等到現在。因此季寥倒是老老實實，上了蓮花台。

    沒有預料中所謂如蘭似馨的香氣，帝妃的氣息像是星空，深邃、幽眇與不可捉摸。這遠比人世間任何香氣，更要讓人沉迷。

    蓮花台的花瓣收起，形成天然的屏障，隔絕外界的窺視。

    不多時數道人影出現，都身著魔宮服飾，氣息深沉，個個在魔界都是一方人物。此刻俱都向帝妃下跪，齊聲道：

    「臣下參見帝妃娘娘，祝娘娘仙身不朽，萬劫不磨。」

    帝妃淡淡道：「平身。」

    數位魔宮高手起身，其中一位說道：「今日魔宮中有外來者闖入，適才我等察覺到娘娘這裡似有異樣，怕有意外變故，心憂之下，才不得以擅闖寢宮，若有冒犯，還望娘娘恕罪。」

    帝妃道：「我只是行功出了一點差錯，並沒有什麼大事，你們走吧。」

    那魔宮高手猶豫片刻，說道：「是否需要請人為娘娘診治？」

    帝妃道：「我這裡自有陛下賜下的靈藥，你們還呆在這裡，難道是想攪擾我恢復傷勢。」

    那高手惶恐道：「臣下絕無此意。」

    帝妃道：「那你們還留在這裡幹什麼。」

    「臣下這就告辭。」

    見到帝妃似有不悅，這些在外面可以叱吒風雲的魔宮高手都不敢再做停留，老老實實告退。

    季寥見她三言兩語，就讓這些魔宮高手惶恐不安，心想魔道之中，果真是等級森嚴，而這位帝妃怕是深受東方魔帝寵幸，自己和她不清不楚，實在禍福難料。

    帝妃回身望著季寥，眼眸沒什麼波瀾，即使季寥心魔大法造詣極深，也探不出她內心的喜怒哀樂。

    她輕聲道：「我只有過你一個男子，你有過別的女人麼？」

第43章劍在這裡

    天書嘖嘖道：「這是送命題！」

    季寥沒有理會天書，平靜淡然道：「沒有。」

    他又不傻，這時候可沒必要激怒她。

    帝妃注視他片刻，然後說道：「我算一算，看你到底有沒有。」

    過了好一會，帝妃面無表情道：「我算不出來。」

    …

    …

    換了一身魔宮服飾，季寥坦坦蕩蕩走出那帝妃的寢宮，顯然她在魔宮權勢極大，直接幫季寥搞定了身份來歷，還讓季寥堂而皇之地在東方魔帝麾下有了個身份。

    鎮仙司，一聽名字就知道是專門鎮壓仙道人物的機構。鎮天司有一個大統領，下轄五個統領，大統領權勢極大，除卻可以隨時出入宮禁外，即使見到魔帝，也只是行半禮，甚至有資格去魔池朝見聖帝。

    季寥的身份是鎮仙司的客卿，聽調不聽宣，身份清貴。他當然也是以還真子做假名，認領了這個身份。如此他在魔界本土中，行事也會便利很多。

    當然，季寥也不是沒有代價，帝妃又和他神交了一回。

    季寥亦從帝妃那裡知道了天仙之上的修行，那就是太乙。他道心所化世界，又叫太乙道果，只等其演化完全，便是完完整整的太乙境。

    帝妃確確實實是東方魔帝的妃子，但實際上是利益結合，實則兩人間並無感情，只是名義上的一對。

    而且帝妃還說過，東方魔帝在得證萬劫不磨前，決不能沾染半點元陰，否則就會前功盡棄。

    至於季寥，實是誤打誤撞，才機緣巧合同帝妃身上那點至為純淨的元陰結合，導致兩人進行了最為深刻的神交，於是季寥在帝妃境界影響下，自然而然將半個太乙道果締結。

    這也導致，帝妃必須和季寥結為道侶，因為神交的緣故，她和季寥彼此交融，如陰陽太極。季寥得了她的元陰做了自己的陽中之陰，而她也得了季寥的元陽做了她的陰中之陽。

    兩個原本毫無幹係的人，不得不成為靈魂伴侶。

    不過季寥還有本尊這條退路，而帝妃卻沒法擺脫季寥對她的影響

    無論怎麼看，都是季寥佔了天大便宜。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東方魔帝不知曉此事，否則季寥就算躲在苦境裡，都未必能逃脫來自東方魔帝的追殺。

    「我這還沒和東方魔帝見面，和他結下的梁子倒越來越大了。」季寥暗自心想。

    因有鎮天司的身份令牌，季寥一路通行無阻，最後回到那個由星力羅網的園子外面，此前貓兒咬破的洞口已經消失。

    「咦，短短時間，你居然進步了這麼多。」神秘女子的聲音響起。

    季寥對她的神通廣大見怪不怪，問道：「有點奇遇，對了，貓兄回來過沒有？」

    神秘女子道：「沒。」

    她對季寥的奇遇並不在意，很快園子裡又飄出琴音。

    季寥靜靜聽著，今天他境界有所長進，精神力更加凝聚，他撲捉到一個音符，就不管其他的音符，一個勁往那個音符上捶打。

    起初音符沒有什麼異樣，到季寥精神力耗盡時，那音符終於有了鬆動，可惜季寥再無餘力。他倒也沒有讓天書幫忙，因為天書的力量要留著以防不測。

    而且琴音也很快停止。

    神秘女子道：「本來我以為你沒可能領悟生死輪迴之道的，但現在看來，你還有點希望，明天記得再來。」

    她說完後，園子裡靜寂下來。

    季寥知道她是逐客了。

    …

    …

    冰天絕地。

    帝妃寢宮之中。

    「你回來了。」

    「嗯。」

    接下來氣氛有點尷尬，主要是能聊的，昨天也聊得差不多了。季寥實際上和她還是挺陌生的，而且帝妃的修為實際上比他高。

    季寥自不能似對凌霄和碧遊那樣對待帝妃。

    他覺得自己和帝妃的關係有點像那種盲婚啞嫁，並未有過磨合，便在一起了。

    因為還要在神秘女子那裡修習生死輪迴之道，季寥也不能現在就找機會離開魔宮。

    過了一會，季寥面前出現一方果盒。

    果盒打開，乃是清新的菩提子。

    「吃。」

    季寥捏起一枚菩提子，將其服下。隨即菩提子化為一股清澈的冷流，季寥耗損的精神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一盒菩提子吃完後，季寥變得神完氣足。許是破而後立的緣故，他精神力竟有一絲增長。

    「謝謝。」季寥道。

    許是沒話找話，帝妃道：「這是他破滅了一方菩薩的淨土，尋到的一株菩提樹結下的菩提子。此物最是滋養神魄，但對他效果不大，所以他把菩提樹移栽出來後，結出的菩提子都送到我這裡來。」

    季寥心知肚明，這個他就是東方魔帝。他暗道，這東方魔帝看來對她還是很在意的。

    畢竟這等神物，即使自己用不上，也可以用來籠絡人心，偏偏東方魔帝把菩提子都給了帝妃，到頭來還便宜了自己。

    季寥只好繼續道：「多謝了。」

    帝妃道：「不用謝，你現在恢復好了，我們開始吧。」

    「額。」季寥當然知道她什麼意思。

    難道這種事一旦熟練了，都是女人更感興趣？

    帝妃道：「我只是想快點恢復傷勢。」

    「好吧。」季寥吃人嘴短，拿人手軟。

    兩人神魄交融，比肉體接觸的快感自是勝過不知多少。

    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

    季寥的道心世界演化得愈發具體，他冥冥中生出一絲感悟，只要這世界存在，他即使受到嚴重傷害，也可以憑此東山再起。

    同時季寥越發認識到魔界魔帝的狠辣，他們破滅那些神聖仙佛的淨土、洞天，自然是要讓對方徹底完蛋，永世不得翻身。

    天書慫恿他化諸天神佛為一體，究竟是對是錯呢，真的能把那些神佛再度復活麼？

    …

    …

    黃泉翻滾，一座森羅大殿，浮沉其上。

    「劍呢？」

    大殿裡響起一道蘊含有無上威嚴的聲音。

    伴隨而來的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沒有人敢開口。

    那聲音主人見沒有人回答，徐徐出聲道：「你們都去給朕搜，找不出來那把劍，就不要回來了。」

    「你不必讓人去找了，劍在這裡。」

    一把漆黑如墨的連鞘長劍乍現在大殿半空，而說話的人是個女子，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而大殿其他人在聽到聲音後，都趕緊朝著長劍匍匐跪倒。

冥主 第44章傻傻的季寥

    大殿中，那聲音蘊含無上威嚴的主人亦收斂了氣息，朝長劍方向單手貼胸，微微屈身，行了半禮。

    「嗯。」一聲低沉的雷音，自大殿外傳來，蕩起虛空漣漪。

    長劍猛地一顫，激射到大殿主人背後的寶座上。

    大殿主人目光閃爍，看向台階下的一眾臣子，沉聲道：「要是劍再丟了，朕為你們是問。」

    眾臣子誠惶誠恐道：「臣等一定竭盡全力，守護聖劍。」

    「哼。」大殿主人拂袖離開。

    壓抑的氣氛一掃而空，台階下一眾臣子都出了一口大氣。今天無常劍丟失，魔帝發怒，要不是聖帝出手，他們一個個都得吃掛落。

    同時無常劍如何在戒備森嚴的大殿中被人悄無聲息偷走，也成了群臣心頭的疑惑，諸天萬界，還有誰有這麼大膽子敢偷魔帝陛下的東西。

    …

    …

    魔界深處，一座無字石碑有通天般的高聳，前方魔池，平滑如鏡，倒影出一張無可爭鋒的絕世容顏。

    「喵。」一隻黑貓自石碑的陰影下緩緩走來。

    容顏絕世的麗人正是魔界無可爭議的第一人魔界聖帝！

    她看著貓兒向自己走來，說道：「你要壞我的事，我也壞你的事，大家扯平了。」

    貓兒猛地往聖帝一撲，霎時間有時空扭曲。

    片刻後，一滴鮮血滴落在魔池裡，長出一朵血色的蓮花，無比嬌豔。

    然後很快枯萎掉。

    聖帝的皓腕出現了一條清晰的劃痕。

    她看著已經到了身側另一邊的貓兒，蹙眉道：「你雖然跳出生滅，但也不要惹怒我，畢竟你可不是那位。」

    「喵。」貓兒抬起後腿，用爪子撓了撓自己的貓須。

    聖帝道：「那個小妮子呢，你把她藏在哪了？」

    貓兒懶洋洋打了個哈欠，好似聽不懂聖帝在說什麼。

    聖帝看著它，負手道：「你不說也沒關係，等我破滅苦境後，便沒有什麼可以阻擋我了。」

    虛空蕩起漣漪，貓兒消失不見。

    聖帝目光落在水天相接之處，低聲道：「叔叔，你說高處的風景很好，可我只看到了寂寞。」

    …

    …

    季寥每日在帝妃的寢宮和神秘女子居住的園林往來，每次得聞琴音後，他都會精疲力盡，然後再到帝妃那裡恢復。

    破而後立，他的道行變得愈發高明。終於在某一天鑿開了第一個音符，緊接著又是第二個，一旦成功，後面的便越來越容易，漸漸在他道心世界裡，竟開始出現一層陰影，或者說是另外一個世界。

    那是隨著輪迴法則的建立，誕生的地府世界，依附道心世界而存在。

    生死輪迴的秩序，隨著季寥對琴音的理解，而開始在他道心世界建立起來，比起諸天萬界，季寥的道心世界自是不值一提的，但道心世界是他能完全掌控的天地，他制定規則，釐定地火水風的運行。而且道心世界還有無限成長的可能。

    …

    …

    琴音嘎然截止，同時響起一聲輕輕的「嗯」。

    貓兒再次出現在園外。季寥從它眼神中，看到了一絲依戀。

    季寥從沒見過貓兒有這樣的情感流露，他很久以來都以為貓兒是絕情冷漠的，此時他看到了貓兒的另外一面。

    「還有三個音符你沒學會。」神秘女子道。

    季寥點頭道：「明天再來一次，我應該就能學全了。」

    神秘女子淡淡道：「明天你不用來了。」

    「為什麼？」季寥問道。

    神秘女子道：「他說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世事亦不會十全十美，你學不完，自是本來如此。」

    季寥心中一動道：「莫非你要走了？」

    神秘女子道：「看來聽了我的琴音，你也沒那麼笨了。」

    季寥哭笑不得，他再一次被神秘女子戲謔。

    神秘女子道：「北落師門，你來給我送行啊。」

    「喵。」貓兒哀戚地叫了一聲。

    神秘女子輕輕地笑了笑，道：「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裊裊歌聲迴蕩在虛空中，似潮水起伏不定，又空濛迷幻。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季寥耳邊一直迴蕩著這句話，他心頭有無限悵惘。他聽過這首詩，但自神秘女子唱出，心頭別有一番滋味。

    星力的羅網也消失了，季寥猶疑一下，走進園林。

    裡面空空如也。

    這個算他半個老師的女子，他連一面都未曾見過，裡面亦沒有她留下的事物。好似世間從無此人。

    貓兒跳上了院牆，昂首凝望北辰。

    季寥看著它的背影，總覺得貓兒形單影隻。

    「喵。」

    這是季寥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明白貓兒的意思。

    「我餓了。」

    …

    …

    帝妃的寢宮，一個方桌上，擺滿了熟食。

    貓兒張開嘴，大口大口的吃肥而不膩的紅燒肉、香噴噴的豬蹄、五香牛肉等等，吃得滿嘴流油。

    季寥在旁邊的灶台不停地忙活，還騰出手燒烤。

    一道道美食，像是流水線操作一樣，放到貓兒的餐桌上。

    帝妃道：「它不會一直吃下去吧。」

    季寥道：「不清楚。」

    帝妃道：「那它不停下，你就一直做菜？」

    季寥點了點頭。

    帝妃道：「我找個廚子來幫你吧。」

    季寥搖頭道：「我自己來。」

    帝妃托著腮，冷冰冰的俏臉不知在想些什麼。

    或許這一刻，她覺得自己的男人有點奇怪。

    「傻傻的。」帝妃嘀咕了一句。

    貓兒只吃肉，不吃素，最喜歡的是紅燒肉，然後是豬蹄。魔宮中本來沒有豬肉，不過帝妃一句話，就是龍肝鳳膽，魔宮的人都會去找來，因此季寥很輕鬆獲得了食材。

    終於，貓兒打了一個飽嗝。

    其實吃一座山，它都不會飽的。

    它停止進食，季寥便停止做菜。帝妃不喜歡油膩，很快用道法將食物殘渣清理。

    貓兒縱身一躍，掛在季寥脖子上，呼呼大睡起來。

    帝妃道：「我來抱著它吧。」

    季寥道：「算了，它不會讓你抱著睡的。」

    「為什麼？」帝妃道。

    「因為你沒有胸。」季寥幽幽地說了一句。

第45章大羅

    「哎。」

    季寥脖子上掛著貓兒被攆了出去。

    天書只在季寥腦海裡瘋狂大笑。

    宮門緊閉，顯然季寥一時半會再想進去是不可能的了。不過帝妃的傷勢已經好得七七八八，季寥倒是不用再被逼著神交。

    過了一會，天書道：「咱們現在去哪？」

    季寥道：「魔宮很大，我們隨便去逛逛。」

    東方魔帝帶著魔宮大部分高手去了黃泉，現在魔宮里根本沒有稱得上絕頂的存在，但魔宮樹大根深，一旦啟動防禦機制，怕是得四方魔帝那等存在才能攻破。

    若以仙道修行劃分，太乙境之上就是大羅。

    大羅算是站在諸天萬界巔峰的人物，四方魔帝都是大羅層次。

    但大羅里面也有高下之分，季寥聽天書和帝妃提過，大羅之中有一層次叫做「萬劫不磨」，四方魔帝都沒到這層次，據說白骨如來可能修煉到了這一步，但也只是傳聞，不過當年白骨如來為中央魔帝，確實高出其他四方魔帝一頭。

    而魔界聖帝是實打實的萬劫不磨，到這一步已經不可能隕落，即使自殺，都很難成功。

    因此聖帝能威壓諸天萬界。

    季寥現在算是勉強踏入太乙境，說起來和大羅境也就一個境界差距，但這一個境界差距，也猶如天塹，難以踰越。

    但他又不是普通的太乙境，因為季寥進入過時光長河，身上有些特徵是大羅境最厲害的存在才具備的。

    季寥也暗自從天書和帝妃的話語裡推測出，萬劫不磨不是大羅境的極限，在萬劫不磨之上，還有更可怕的層次。

    而季寥太乙峰遇到的那個白衣如雪男子和少年道者都應該是在這個層次之上的。區區青玄道宗，居然有如此存在留下的緣法，季寥不禁更加懷疑青玄的真正來歷。如果有機會，他還得再回青玄一趟。

    如今魔界雖然以聖帝以及四方魔帝為首，但還是有許多不屈服聖帝的勢力，其中以苦境的實力最強。

    苦境極為特殊。

    魔界聖帝為至高無上的領袖，而四方魔帝是魔界魔土的實際控制。四方魔帝分東西南北控制四方魔土，而苦境正好與四方魔土接壤。

    因此苦境一直承受著來自四方魔帝的壓力，直到如今，苦境仍是屹立不倒，足見白骨如來的恐怖。

    可以說在聖帝不出手的情況下，白骨如來幾乎可以問鼎魔界第一人。

    當初季寥的本尊元神，能在白骨如來的一道化身下逃生，如果傳揚出去，只怕立時就會驚動魔天魔地，把季寥的本尊元神至少擺在和四方魔帝同級別的地位。

    其實季寥心裡一直有疑惑，他本尊元神如此恐怖，為何卻一直被動地沉睡著，而且也沒有誕生另外的主意識。

    似乎這涉及到了修行最深層次的奧秘，非是他現在可以理解。

    可惜他始終找不到山海界的方位，否則他憑藉青玄得來的經驗，已經有一定把握能掌控本尊元神，屆時不說和四方魔帝平起平坐，至少也能在魔界成為一方霸主。

    屆時他行動就會自如很多。

    季寥細細思量，忽地一根繩子悄無聲息地將他捆住。

    繩子顯然是一件法寶，生出異力，封鎖季寥的竅穴，定住他的神魄。

    可以說一般的仙佛若是被繩子捆住，基本上就是任人魚肉了。

    這應該是「捆仙索」之類的法寶。

    季寥見多識廣，大地猜出這法寶的來歷。

    捆仙索在仙道里名頭不小，而且煉製的人也不少，大抵材料以龍筋為主，亦有人採用更加厲害的天材地寶煉製，威力自然和煉製人的手法、修為以及材料有關。

    這根捆仙索就很結實。

    換做沒遇到帝妃之前的季寥，還不一定能擺脫。

    現在他不著急。

    「別亂動，也不要大喊大叫，否則我就射殺你的神魄。」一個小孩子拿著彈弓對著季寥。

    季寥眸光幽沉，慧眼悄然開啟，看出這小孩子是仙道中人。

    元神道統絕滅，現在仙道中人修煉的都是元嬰，元嬰擁有元神的部分能力，但不能聚則成形，散則成氣。

    所以現今仙道凋零，真正厲害的人物都是那些原本就開闢洞天的仙道大能。中間的人才，卻是寥寥無幾。

    因此現在被仙道之人，稱之為魔漲道消的時代，道法衰微。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仙道的元神之路雖然斷絕，可神通傳承猶在，加上傳承的異寶層出不窮，仍是能和魔界勉強對抗。

    當然這也少不了四方魔帝的精力大部分被苦境牽扯的緣故。

    東方魔帝此次能騰出手，去攻佔黃泉，實是出乎很多勢力意料之外，但他也定然留下後手防備著苦境的反擊。

    直到如今苦境都沒有大動作，便是最好的證明。

    季寥思維如電閃，徐徐開口道：「你想做什麼？」

    「你們魔宮抓了一批女仙，都關在哪裡？」小孩子故作凶狠道。

    季寥道：「你小小年紀，就要學人家英雄救美麼？」

    「呸，本座是火雲老祖，修行至今已經有三十三萬年了。」小孩子老氣橫秋道

    季寥忍住笑意，他開啟了慧眼，哪裡看不出這就是個小孩子，應該是來歷大的出奇，才仗著寶物偷進魔宮。

    他道：「那老祖修行那麼久，應該掐指一算，就知道那些女仙關在哪了。」

    自稱火雲老祖的小孩不由窘迫，他很快就兇巴巴道：「老祖我問你話，你少跟我東拉西扯。」

    季寥神色一動，他身子化為一陣黑煙，淡淡裊裊。

    綁著身子的繩索也滑落到地上。

    小孩子還沒有什麼動作，一隻手就按住他肩膀，將他制住，不能動彈。

    貓兒亦落在地上，它倒是反應快，四肢穩穩站住，揉了揉眼睛，有點小迷糊。

    季寥將地上的捆仙索攝取到手中，抓著小孩子很快消失不見。

    數息不到，便有魔宮的禁衛巡邏到這裡。

    避開魔宮的禁衛，找了一個空房間。季寥把小孩子放在一個椅子上，笑吟吟道：「本座道號還真子，也才修行一萬年，不過我資質比較好，你看我一萬年修煉出的本事，可比你三十三萬修煉出的本事要厲害。」

冥主 第46章 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

    自稱火雲老祖的小孩子臉色一黑，隨後口鼻一暢，他道：「你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老祖絕不會向你們這種魔宮妖人屈服的。」

    季寥笑了笑道：「我可沒說我是魔宮的人。」

    「你騙人，你明明是鎮仙司的人。」小孩子道。

    季寥道：「看來你還有點眼力，就因為這個，你就找上了我？」

    「哼。」

    季寥神色一動，見他胸口一塊圓形的火紅玉石正閃爍光芒，一股空間波動隨之出現。

    猛然間，一切陷入靜止。

    正是季寥久未動用過的定風波。

    滋滋！

    一聲脆響，凝滯的時空再度恢復正常。

    但火紅玉石的光芒已經衰微許多，一道幻影從玉石鑽出來，化作一個仙風道骨的仙家。

    季寥暗自意外，以他今時今日之能，施展出的定風波，居然還能被破解，這人要麼道行極高，要麼身負克制定風波的手段。

    而且他看得出，對方來的也不是本尊，而是化身降臨。

    季寥負手問道：「你是誰？」

    「小師叔，快救我。」小孩子大叫道。

    季寥倒沒有阻止他，房間裡他早已布下結界，裡面喊破天，外面也無從察覺。

    從玉石鑽出的仙家擺了擺手，說道：「火雲兒，你稍安勿躁。」

    顯然這小孩子很聽對方的話，立刻變得老實。

    那仙家又向季寥道：「貧道有涯子，你是鎮仙司新來的客卿還真子道友吧，有禮了。」

    他說話不卑不吭，但一語說出季寥的來歷。

    季寥都不由暗自驚訝。

    如果此人能算出他來頭，應該直接知道他絕不是還真子這麼簡單，所以對方也應該是有別的情報來源。自己進入鎮仙司沒多久，這人便認得自己，看來魔宮裡有人為他通風報信，而且身份不低。

    有涯子一聽就是道家人的名號，何況對方的氣息顯然是玄門正宗一脈，可見有涯子是魔界仙道中人，而且地位很高。

    他短短時間，判明有涯子的身份，心下敵意去了不少，畢竟相比魔界仙道，東方魔帝更是他的對頭。

    因為帝妃的緣故，他和東方魔帝顯然沒有和解的可能性。

    而這件事，季寥也很清楚，不可能一直瞞下去。

    說不定東方魔帝回來一見帝妃，便會察覺到異常。

    帝妃另有後台背景，東方魔帝未必會動她，可季寥這個實質上的姘頭，一旦暴露，肯定要遭到東方魔帝瘋狂的報復。

    季寥此前激怒帝妃，也有趁機脫身的意思。

    他道：「道友神通廣大，連我這種小人物都知道，著實了得。」

    有涯子微笑道：「還真子道友何必謙虛，你入魔宮鎮仙司是帝妃娘娘親自下的指令，這是帝妃娘娘第一次干涉魔宮的政事，想必道友你是她的娘家人吧。」

    季寥何等智慧，一聽便明白，有涯子怕是對他的來歷有些誤會。其實他也不知帝妃的來頭有多大，只是猜到帝妃來頭絕對不小，甚至讓東方魔帝忌憚。如今看來，連這個仙道的有涯子，同樣也對帝妃身後的勢力顧忌萬分。

    看來魔界的水，比他原以為的要深。

    不過有涯子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季寥和帝妃有比娘家人還親密的關係，是實質上的道侶。因為沒有誰能想到，世間還有人敢給東方魔帝戴綠帽子。

    畢竟以現今東方魔帝的聲勢，大有可能成為下一位白骨如來般的存在，只在聖帝之下。

    季寥既不說是，也不說不是。他道：「魔宮戒備森嚴，道友想將他帶走，怕是不容易吧。」

    有涯子灑然道：「火雲兒頑劣，趁我師兄閉關，偷了他幾件寶物來魔宮撒野，一飲一啄，冥冥中早有注定，若他該當吃一份苦頭，也是他應得的。」

    季寥暗自冷笑，這有涯子說話倒是不盡不實。若是沒有他橫生枝節，只怕這個有涯子早已和魔宮的內鬼裡應外合帶著他口中的火雲兒離開。

    而且季寥的定風波也不是好破的，顯然現在有涯子這道化身，有些力不從心。他對季寥如此客氣，怕也有部分原因在此。

    季寥負手道：「假如我能幫道友帶著他離開，甚至幫你們救出那些被少君抓住的女仙，道友將如何答謝我。」

    有涯子倍感意外，他雖然清楚帝妃娘娘在魔宮自成一派，但季寥此舉，顯然是要和魔宮唱反調了。

    他心下思忖，大抵明白了原因。因為少君畢竟不是帝妃娘娘的骨血，而且有傳聞少君也不是東方魔帝的血脈，若是帝妃娘娘將來為魔帝誕下子嗣，魔宮未來是誰做主，還不好說。

    魔宮內鬥，正是他們的機會。

    有涯子卻不知道，這是他想多了。

    人都願意相信自己的判斷，有涯子認定季寥有這個目的，所以消去疑心，他灑然道：「道友想要什麼？」

    有涯子將皮球踢回給季寥，若季寥獅子大開口，他還有迴旋的餘地。

    季寥道：「我想和道友身後的勢力結盟。」

    有涯子簡直不敢置信，不是季寥開出的條件太苛刻，而是季寥的條件簡直不是條件，對他們來說實是天降之喜。

    如果季寥和他們結盟，豈不是代表他們將和帝妃背後那位道君攀上一絲關係。雖說那位高高在上，絕不會把他們放在眼裡，但有了這絲關係，他們便可以拿出來大做文章。

    有涯子有種如在夢中的感覺，他抑制住內心的激動，道：「道友果真有意和我們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結盟？」

    季寥擅長心魔大法，最會揣摩人心，哪裡還不止有涯子生出誤會來。他心念一轉，立即道：「但有個前提。」

    這時候他還不獅子大開口，豈不是傻子。而且他要是條件開低了，只怕對方反而有疑慮。

    有涯子倒是不在意季寥的轉折，在他看來，只要能和季寥結盟，即使付出很大代價，那也是值得的。

    現在他就怕季寥不和他提條件。

    有涯子怕季寥反悔，連忙道：「道友請說。」

    季寥微微一笑道：「貧道素來聽說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深諳道家修行之妙，一直心嚮往之，所以很想道友為貧道解惑一番。」

    其實他此前根本都不瞭解什麼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但天書建議他集諸天神佛一體，自是要海納百川。所以季寥才要趁機窺視一下這所謂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的修行訣要。

    畢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第47章各有心思

    有涯子心頭一喜，他料不到季寥開出的條件居然這麼簡單。

    若是正常而言，要是覬覦別家修行玄妙，等於是要結下生死大仇，但季寥如今提下這個條件，對於仙道卻沒有多少利益損害。

    為何這樣說，卻是要從元神之道斷絕說起。

    自聖帝開劫以來，仙道衰微，那些道家仙人早已沒法凝聚元神，改成了元嬰之法，所以如今仙道最根本的玄妙，對於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的高人，實是雞肋，因為他們早已沒有元神，那些玄妙的真正作用，已經沒法發揮出來，也不能幫他們更進一步。

    至於元嬰之法，不過是退而求其次，那些前古仙人，如今也只是苟延殘喘，不求有什麼進步。

    而他們的徒子徒孫，終其一生能修行到太乙境，便是天大的造化了。至於太乙之上的大羅境，自從元神之道斷絕之後，已經再無人證得。

    四方魔帝能邁入大羅境，實是佔了「魔帝」兩字的便宜。

    何況季寥來頭甚大，其本身的傳承，亦高出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不少，有涯子料來季寥是誠心跟他們結盟，亦有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的想法。

    有涯子道：「還請道友鬆開對火雲兒的禁制。」

    季寥自無不可，一拂袖解開火雲兒身上的禁制。

    有涯子向他道：「你把那金闕玉冊拿出來。」

    火雲兒不敢違逆尊長，取出一本金色玉紙製作的道經，上書金闕玉冊。

    有涯子道：「上古有一本天書叫做『金闕玉冊』為天帝所有，上面記載了無數仙家神通。如今仙道衰微，真正的金闕玉冊沒有人見過，我等怕仙道絕滅，故而將各家各派的道統玄妙都集合在這本書上，因慕上古天書之名，故而跟著取了『金闕玉冊』這名字。此書復刻了很多份，我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中但凡有些身份的都有一本，便於將來仙道還能留下一絲希望種子。如今我就把火雲兒這一份交給道友，還請道友察驗。」

    此事不是什麼大機密，因此有涯子沒有隱瞞。

    如今魔道稱雄，其實但凡有選擇，已經沒有人入仙道了。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的傳人，大都是和仙道有極深的因果，實在沒有別的選擇。

    季寥明白了有涯子的意思，於是知道自己此前想岔了。但他目的本是如此，也不覺得可惜。而且有涯子根本想不到，季寥的本尊是有元神的。對於其他人而言，金闕玉冊是雞肋，對季寥而言，這卻是比仙道中絕大部分的奇珍異寶都要珍貴。

    季寥大致翻了一下，以他在青玄的經驗，這金闕玉冊記載的內容，著實頗具價值。當然得他回歸本尊後，金闕玉冊的價值才能最大化。

    他道：「多謝道友了。」

    於是季寥和有涯子商討了結盟的細節。

    條條款款，不必細述，大抵是季寥和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守望相助。

    而季寥也知道了有涯子出身霍桐洞天，其為三十六洞天之首。有涯子還有一位師兄喚作「無涯子」。

    兩人的道號顯然出自南華經的「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

    季寥暗自懷疑，他們跟道家最神秘的大聖賢莊周有聯繫。

    莊周是道家中比太上還神秘的大聖賢，而且自太上立下的道統外，於道家自成體系，又深得太上之道的精髓。

    他的傳說有很多，但大都虛無縹緲，無可尋覓。

    只是從莊週留下的南華經來看，決計不遜色道祖太上留下的道德經，可見其本身成就即使不及太上，也相差彷彿。

    不過到底有沒有關係，季寥有的是時間去探尋。他和有涯子背後的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結盟，等於成了魔界的大反賊，但這是季寥本身期望的。

    將來和帝妃的事東窗事發，季寥至少還有仙道支援。

    畢竟仙道本身和魔界就是勢不兩立的，一紙盟約不過是由頭，實則季寥本身的立場，就已經和仙道接近。

    只不過有涯子萬萬想不到，季寥和他們結盟的緣由。

    有涯子自認為佔了大便宜，更加深信師兄說的話，火雲兒來歷非凡，有大氣運在身。這才讓他因為火雲兒的事，得以和季寥結盟。

    …

    …

    「囚仙居！」

    這裡正是少君囚禁女仙的地方，有重兵把守。

    無遮大會已經開了幾次，而女仙們都是非凡存在，故而生出的怨氣發散出來，顯得囚仙居愁雲慘淡。

    仙家生出的怨念，比凡人更污濁厚重，這對於正道修士，實是劇毒，但對魔道中人，卻是大補物。

    女仙們珍貴的元陰早已被少君採摘，而這些怨氣，算是湯水，分給了看守囚仙居的禁衛。

    這也是少君的施恩。

    他陰詭狡詐，勢必要將女仙們的價值榨乾。

    季寥身兼道佛魔三家精妙，自是看穿了這些。故而他頗是不喜少君的做法。

    魔道被稱為魔道，就是因為其無所不用其極，才遭世人厭惡。

    季寥不喜歡這種行事風格，他認為人生在世，當有所為，有所不為。

    少君的做法，顯然是令他不齒的。

    有涯子亦是皺眉，雖說仙道衰微，但女仙們受此大辱，仍是使他怒火中燒。不等季寥動手，有涯子輕輕吐出一個「定」字。

    定身法！

    不少修為較低的禁衛都著了道，但還有些禁衛沒有被定住。

    「定風波！」

    季寥再度施展定風波。

    在他有意識控制下，有涯子和火雲兒沒有受到影響。

    兩人趁機將那些厲害一點的禁衛悉數幹掉

    施展定風波的消耗不小，季寥掐準時間收回神通。

    同時有意無意往西天看了一眼。

    「有人在暗中窺視。」他泛起念頭。

    很快那邊覺察到季寥的注意，竟釋放出一絲善意。

    季寥不由意外。

    難道這是有涯子的內應？

    「不對，這人道行極高，而且氣息像是佛門一脈，應該和有涯子不是一路人。」季寥轉瞬間做出判斷。

    但對方釋放善意，季寥稍稍放鬆警惕。

    …

    …

    「這是飛龍提到的那個還真子，怎麼和仙道的人攪合在一起？」一旁窺視的人正是大威天龍菩薩，他心生疑惑。

    「難道自在天魔主也在佈局？還是他確實已經脫離自在天魔主的控制？」大威天龍菩薩心念繼續轉動。

第48章顧滄溟


    囚仙居的異常沒有瞞住魔宮多久，很快季寥就察覺到有魔宮強者過來。

    季寥的樣貌開始發生變化，一下子像是蒼老了數十歲，氣質變得詭秘恐怖。以他立足之地為中心，竟蔓延出漆黑濃稠猶如墨汁般的怪異事物。

    這是天魔經到了極高造詣，才能形成的天魔法域。墨汁所到之處，便是天魔法域的籠罩範圍。

    一名魔宮高手踏足囚仙居，立時察覺到異常。

    他低頭一看，足下已經不知不覺沾滿陰沉的墨汁，他抬起腳，墨汁像拉絲一樣，粘在他足底。

    強絕的氣勁從他腿上爆發，試圖抖落墨汁，但是沒有效果。

    這些墨汁如同影子一樣，附著在他身上，好似他身體的一部分。

    左右兩旁，忽地升起兩個黑漆漆的人形怪物，同樣是由墨汁組成，齊齊按住這位魔宮高手的肩膀。

    沉重的吸力，從怪物手上生出。

    魔宮高手心下駭異，他竟也甩不掉這兩個怪物。

    他艱難的合攏手掌，締結法印，身上放出湛湛魔光，週遭的虛空泛起沉悶的異響，但結果跟爆竹在水裡炸響有些類似，能看見一點效果，但無濟於事，不可能將水域炸開。

    在魔宮高手和墨汁怪物鬥爭時，第二位魔宮高手亦進來。

    他和前面一位魔宮高手有同樣的遭遇。

    後面跟來的魔宮強者看著前面同伴的遭遇，沒有繼續莽撞地衝進來。

    而囚仙居的外圍鋪滿了怪異濃稠的墨汁，使人判斷不清楚囚仙居內裡的情景。

    虛空生出若有實質的波紋，一位黑袍老者從波紋中出來。

    一眾魔宮強者紛紛跪下。

    「參見大統領。」

    這位黑袍老者正是鎮仙司的大統領顧滄溟，據說他原本出身自魔界赫赫有名的顧家。其修煉的是一門曠古絕今的魔功，喚作修羅陰煞訣，據傳這門功法共有九重，練至第九重後，能有幽冥黃泉之力加身，一指斷人生死。

    魔宮向來有傳聞，顧滄溟已經將修羅陰煞訣練到第九重，所以見東方魔帝都只行半禮，甚至連聖帝都曾恩准他入魔池修煉過一段時間。

    他一出現，魔宮高手都吃了一顆定心丸。

    顧滄溟凝視濃稠的詭異墨汁，目光所及之處，墨汁便紛紛避退。

    他目光到了兩個被困住的魔宮高手身上，他們身上的墨汁亦紛紛掛落，兩個高手得以鬆開手腳，退出囚仙居。

    兩人出來後，顧滄溟亦收回目光。

    他竟也不打算趁勝追擊。

    季寥倒也沒有擴大天魔法域的範圍。

    顧滄溟他是知道的，但還是第一次見到。

    現在他以天魔經掩飾自己的身份，顧滄溟應該還不知道他就是鎮仙司新來的客卿還真子。

    季寥感覺到顧滄溟應該是太乙境的巔峰人物，說不準他已經能和四方魔帝那等存在過過手。面對這種人物，他是沒有勝算的，但憑藉一身所學，自保還是有幾分把握。

    只是顧滄溟似乎沒有打算直接攻入囚仙居。

    這讓季寥有些意外。

    季寥只要幫有涯子他們拖住魔宮高手就成，因此顧滄溟不強攻進來，季寥也不準備挑釁對方。

    魔宮高手們不知顧滄溟的想法，亦不敢催促他。

    半刻鐘過去，季寥感應到一絲奇異的空間波動，他立時清楚，有涯子他們應該把女仙們轉移走了。

    一息過後，有涯子出現在季寥身旁，只是沒有火雲兒。

    他向季寥道：「我把她們和火雲兒轉移走了，還有道友的那隻靈貓，它也跟著去了。」

    季寥臉一黑，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貓兒這傢伙鐵定是見到那群女仙后，就跟著跑去佔便宜了。

    它一走，自己只能從魔宮強殺出去。

    有涯子忽地臉色一變，幾乎失聲道：「顧滄溟。」

    季寥點了點頭道：「有涯子道友也認得他啊。」

    有涯子咬牙切齒道：「這個大魔頭殺了我們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不少人，我怎麼不認得。」

    艱難地平息胸口怒火，他繼續向季寥道：「道友，你之前說你攔住魔宮高手，等我轉移走女仙后，自然有辦法從魔宮逃走。現在咱們走吧。」

    他跟顧滄溟仇深似海，但知道此時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他這道化身很寶貴，若是折在這裡，實是可惜的很。而且季寥身份很重要，他也不希望季寥出現閃失。

    雖說有涯子如今對季寥一身純正的魔功十分好奇，可他知道此時不該問這些。

    季寥原先設想的是讓貓兒帶他走，現在死色貓把他拋下了，季寥只剩下強殺出去一途。若實在不行，他還可以厚著臉皮找帝妃求援。

    當然這是下下之策，萬不得已，季寥才會走這條路。

    季寥心裡暗罵了幾句貓兒，面色風輕雲淡道：「我早想領教一下顧滄溟的修羅陰煞訣了，還請有涯子道友為我掠陣。」

    天書看得哈哈大笑，道：「你還裝！」

    季寥心裡輕哼道：「你別樂了，快把精神力借我用。」

    天書倒也分得清輕重，一邊狂笑，一邊把自己的力量借給季寥。

    兩相疊加，季寥的氣勢再度拔高一大截。

    天魔法域湧動起來，逐漸往囚仙居外面蔓延過去。

    顧滄溟這次卻沒有再用神通擊潰季寥的天魔法域，而是突然向季寥傳音道：「你走吧。」

    季寥倍感意外。

    顧滄溟繼續道：「少君快來了，你若再不走，我只好出手了。」

    季寥見顧滄溟莫名其妙準備放過他，心頭疑惑。

    只是顧滄溟沒理由耍這種花招。

    季寥天魔法域頓時收回，裹著有涯子，衝天而走。

    魔宮的屏障開啟，想要攔阻季寥。

    這時候顧滄溟突然道：「賊子休走。」然後他拍出一掌，雄渾浩大，彷彿要撕裂蒼穹。

    季寥心中一動，展開天魔經的詭異身法，險之又險避開那一掌，隨後掌勁破空，居然把魔宮的屏障破開，使其露出縫隙。

    季寥看準機會，遁入縫隙，從魔宮脫身而出。

    這時候魔宮的少君堪堪來到。

    他道：「大統領，那賊子跑了，你怎麼不去追？」

    顧滄溟道：「本座奉帝君法旨，守衛宮禁。至於追擊敵人的事，還請少君另外委派他人。」

    少君臉色鐵青，但也知道使喚不動顧滄溟，只得向其他人發火道：「你們還不去追。」

    顧滄溟也不看少君，目光觸及遠空，正是季寥逃走的方向。他心下思量道：「聖帝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魔宮裡。」

    原來他見季寥使出天魔經，分明和魔池旁那無字天碑的法意一脈相承，誤以為季寥是聖帝的人，因此才有意放過季寥。

    季寥卻不知顧滄溟生出這等誤會來。

    其實也難怪顧滄溟誤會，畢竟沒有聖帝的允許，旁人萬無可能接近無字天碑的。

    當年顧滄溟亦只是得蒙聖帝恩賞，遠遠瞧過無字天碑一會，即使如此，那無字天碑給他的震撼亦是難以言表。

    …

    …

    「顧滄溟難道已經發現我和他的事？」其實帝妃一直暗中關注季寥，畢竟季寥再混賬，也是她的男人，她自己可以欺負，卻容不得別人欺負。

    本來顧滄溟若是跟季寥交手，帝妃就要暗中相助了，結果顧滄溟直接放過季寥，讓帝妃不由疑神疑鬼。

第49章屍解

    霍桐山洞天。

    通過有涯子提供的秘密傳送陣，季寥來到了這處仙山。

    仙山週長十萬里不止，很有靈氣。但比起小須彌山的規模，還是差了不少。看來靈吉菩薩當年的實力，應該要比霍桐山洞天的開創者要高出一些。只不過小須彌山現在太過荒涼，遠比不得霍桐山的鐘靈毓秀。

    造成這樣的結果，只因為一個原因，霍桐山洞天的開闢者還在。

    有涯子道：「我師兄尚在閉關，不知什麼時候出來，所以就由我來暫時招待道友了。」

    季寥微笑道：「無妨，我跟道友也確實更熟悉一點。」

    有涯子道：「道友接下來是準備改頭換面，再度回到魔宮，還是打算幹點別的？」

    季寥道：「我還未做任何打算。」

    「喵」。季寥話音未落，貓兒滋溜一聲跑到他面前。

    遠處傳來嚶嚶的哭泣聲。

    季寥神色一動，一把抱起貓兒，向有涯子道：「道兄，我們去看看。」

    他們縮地成寸，眨眼間到達一處靈泉旁。

    三名女仙正圍著一個渾身濕漉漉的女仙，此刻她靠在一塊青岩上，青絲散亂，臉色蒼白，顯然已經閉氣。

    「小師叔。」三名女仙紛紛向有涯子行禮。

    有涯子指著季寥道：「這是還真子道友，此前我跟你們說過的。」

    三名女仙忙道：「拜見恩公。」

    季寥微微頷首，說道：「她怎麼了？」

    有涯子沉聲道：「這是我的師侄女徐妙怡，她是打算水解，只是出了差錯。」

    「水解？」季寥暗自琢磨。

    他博聞強記，在青玄讀過水解的記載。這是道家屍解的一種，死於水叫水解，死於火叫火解，死於刀兵叫兵解……

    屍解的主要原因一般分為兩種，一是為了避劫，如修士遇上過不去的劫，就選擇屍解，保留魂魄之核心，企圖來生再成正果。

    還有一種是為了消孽，也就是生前同誰有不可化解的冤孽，通過死在對方手上，來消去這段孽。當初龍王狄希就是選擇死在他自己女兒手上，來消除前孽。

    因為生前之孽太重，基本上是沒法得正果的。

    有涯子接著一聲輕嘆道：「你們把她帶回去安葬吧。」

    季寥道：「她水解出了差錯，莫非道友沒辦法補救？」

    有涯子搖頭道：「以往黃泉還沒被東方魔帝佔據，我還能捨下這張面皮，去求肯下冥帝，讓徐妙怡再入輪迴，現在卻沒其他辦法了。」

    季寥當然看得出這女仙的神魄已經潰散，僅有一點本性靈光殘留，這魔界是不存在什麼輪迴的，有的修士能轉世輪迴，也是仗著神魂堅固，運用秘法後，能再投胎一次，但如果神魂潰散，也逃不掉飛灰湮滅的結局。

    而幽冥黃泉有輪迴聖物，倒是有可能讓神魂潰散的人轉世。

    因此以往出現這種情況，仙道的人多會去幽冥黃泉求個人情。

    只是現在比不得當初。

    季寥沉吟道：「或許我可以試一試。」

    有涯子驚訝道：「道友能幫她輪迴？」

    季寥點了點頭，道：「不敢保證成功。」

    他倒不是突發善心，而是從神秘女子那裡修習了生死輪迴之道，季寥還沒機會驗證，如今正是一個試驗的機會。而且他若是真能掌控輪迴之道，作用可就大了。要知道身處魔界，誰能保證自己不會遇到意外，若有輪迴這條退路在，安全性自然能得以保障。

    因此季寥利用這一點自然可以廣結善緣，當然也無可避免會有人覬覦他的手段，只是季寥和東方魔帝都注定了對立，自然更不在意那些宵小之輩的覬覦。

    何況將來要是和東方魔帝衝突起來，光靠他單打獨鬥，始終力有未逮。

    饒是如此，有涯子亦不由為之一喜。而且他絲毫不懷疑季寥是否在胡吹大氣，因為那位道君確實和六道輪迴有扯不斷的關連。

    於是季寥讓有涯子準備一個祭壇，然後要了三十六名女仙圍著祭壇跳一種祭祀的舞蹈，還要了各種奇物。

    他故意弄得這麼複雜，自然是為了掩人耳目。

    實際上生死輪迴之道一修成，根本無須什麼儀式。

    不過季寥並無十成把握，這跟以前的招魂復活人，完全不一樣，最主要的是，季寥的生死輪迴之道沒學全。

    …

    …

    當季寥這邊在祭壇上做各種儀式時。

    東方魔帝的魔宮又是另一番場景，少君拍碎珍貴的玉桌，對大威天龍菩薩說道：「顧滄溟不聽我的調遣就算了，現在我查到鎮仙司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一個叫還真子的客卿，想要他的底細，顧滄溟居然跟我說無可奉告，他是什麼意思？就因為那還真子是帝妃安插的人，他就敢不給我面子？」

    大威天龍菩薩仍是一身平常僧侶的打扮，他心知肚明，少君氣的不只是顧滄溟，而是擔憂帝妃。因為帝妃一向不干涉魔宮的事務，現在卻主動安插人手進鎮仙司。

    這對於魔宮的人而言，顯然是一種信號。

    那就是帝妃娘娘不是擺設，而且將來魔宮到底誰做主，亦不是完全確定下來了。

    任誰都清楚，少君固然是帝君精心栽培的繼承人，但整個魔宮更清楚，帝妃娘娘是集帝君後宮寵愛於一身，她對帝君的影響力，沒有任何人能比得上。

    最主要的是，少君向來都在鎮仙司沒有話語權，從來安插不進人手進去，而帝妃一句話，就讓鎮仙司騰出一個客卿的位置。

    顯然在顧滄溟這位帝君的絕對心腹眼中，帝妃有比少君更重的位置。

    這一下對少君的打擊是致命的。

    因為連顧滄溟這樣的帝君心腹都偏向了帝妃，那麼少君的位置真的還穩固麼，尤其是東方魔帝已經在四方魔帝之中有獨佔鰲頭之勢的今天。

    等東方魔帝若真成為中央魔帝，那麼東方魔帝的位置必然會空下來，這位置不但代表無上的權勢，更是邁入大羅的通行證，少君若是在這場鬥爭中失敗，也代表著他人生的徹底失敗，他的夢想將破滅，他的結局將是想像不到的淒慘。

    僧人雖然對這位少君看不上眼，但他畢竟還是少君的謀主，更重要的是他還需要通過少君來達到一些目的。

    他微微一笑。

    「菩薩，你怎麼還笑得出來。」少君面色不悅道。

    僧人悠悠道：「我覺得不但我該笑，少君也該笑。」

    少君絕非毫無頭腦，他道：「菩薩到底是什麼意思？」

    僧人道：「不知少君認為，對於普通人而言，劍是藏在鞘中讓人害怕，還是劍出鞘後令人害怕。」

    少君道：「當然是劍在鞘中的時候，因為凡人肉眼，根本看不清鞘中的劍究竟有多鋒利，對於未知的事物，自然恐懼。」

    僧人道：「我等亦是一樣啊，對於不解的未知之物，同樣是恐懼的。以往帝妃娘娘什麼都不做，少君其實心裡才沒底吧。你並不知道該怎樣去對待帝妃娘娘，是表面的恭敬，亦或是深深的戒備，若是戒備，又擔心帝妃娘娘不悅。現在呢，少君你難道還有什麼擔心麼。」

    他頓了頓，接著道： 「凡人們流傳著一句話，柔弱的綿羊不可能成為群狼的領袖。咱們魔界崛起，靠的不是帝君們的仁慈。如果少君是帝君之位當仁不讓的人選，又有誰能剝去你承繼大位的資格？」

第50章請留步

    僧人說的話確實很有道理，少君冷靜下來，他並沒有笑，也沒有此前那般的暴躁，而是道：「菩薩除了這番話之外，還有沒有別的話要說？」

    僧人微笑道：「現今的局勢並不算太複雜，我有上下兩策，獻給少君。」

    少君道：「先說下策吧。」

    僧人道：「向陛下請奏攻打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

    少君蹙眉道：「這為何是下策？」

    他心中已經有打算攻伐仙道餘孽，畢竟顧滄溟可以不聽他的調遣，可囚仙居的女仙被救走，無疑是掃落了魔宮的顏面，這件事必須報復回去。恰好可以成為他出兵的由頭，同時他可以趁機插手鎮仙司的事務。

    其實少君並不確定救走女仙的人是誰，但他已經宣佈這件事就是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的人幹的。儘管那日的季寥，怎麼看都不像是仙道中人。

    在他眼裡，權力的鬥爭，高過於事實的真相。

    僧人悠悠道：「這要看少君你本身目的是滅亡仙道，還是打算安插人手進鎮仙司。」

    少君對僧人沒什麼好隱瞞的，他道：「仙道雖然苟延殘喘，但多少還有些底子，沒有萬全的準備要滅亡他們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所以本君目的還是在鎮仙司上。」

    僧人道：「這就對了，少君既然目的在鎮仙司上，就不能利用這種手段去達成目的，因為陛下一眼就會看出少君心裡的算盤。」

    少君道：「可我想父皇他不會拒絕我，畢竟魔宮出了這檔子事，絕不能忍氣吞聲。」

    僧人微笑道：「少君設想的不錯，但你要考慮陛下的想法，魔道詭譎不假，可陛下他當真喜歡一個滿肚子陰謀詭計的繼承人麼？」

    少君道：「菩薩難道不知，我們魔道就是行事不擇手段，父皇他說不定會讚賞我。」

    僧人搖頭道：「貧僧不敢妄自揣摩帝君的心意，只是咱們可以藉此試探陛下的心意，現在少君摸準了帝妃的心思，卻還沒有摸準陛下的心思。」

    少君神色一動，道：「菩薩請說上策。」

    僧人道：「少君之前不是說缺人手麼，貧僧打算推薦一位我的族侄給你，還請少君向陛下推薦他，將他安排進鎮仙司。」

    少君怒道：「說來說去，菩薩還是為了一己私利，而且父皇怎麼會答應。」

    僧人心中冷笑，果然不是東方魔帝的種，連這一點都沒看明白。他心中不屑，嘴上卻平靜道：「少君稍安勿躁，且聽貧僧為你細講。以往顧滄溟不讓少君插手鎮仙司，多少是仗著陛下要保持鎮仙司獨立性的心意，現在顧滄溟讓帝妃娘娘的人進入鎮仙司，還給了一個有超然地位的客卿之位，鎮仙司的中立性儼然成了笑話。若這時候少君請求派人進入鎮仙司，陛下為了保持鎮仙司的平衡，應該會答應。」

    少君道：「如果父皇不答應呢？」

    僧人淡淡道：「那就是陛下不中意少君了，少君也該早做打算。」

    少君道： 「你這是要害我，假如父皇真不答應我的請求，本君豈不是徹底栽了。」

    僧人道：「陛下不是朝三暮四的人，他乾綱獨斷，若是不滿意少君你，那一定是早已做了決定。難道少君真沒有這個自信？而且要是陛下同意你的要求，此前宮中的謠言，將不攻自破。大家都會明白，陛下對少君你仍是十分鍾意的。」

    少 冷靜下來，雖說這樣做有些冒險，但確實切合實際。如果父皇不滿意他，他做任何事都是徒勞，畢竟現在的他只是少君。

    與其憂心忡忡，不如趁此弄個明白。

    他道：「那就依菩薩的話。」

    僧人微笑道：「這只是第一步，如果陛下恩准了，少君可以讓陛下派帝妃娘娘安插的那人去攻打仙道？」

    少君道：「為何？這不是給他掌權的機會？ 」

    僧人幽幽道：「少君真認為他能對仙道造成麻煩麼，若是他吃了敗仗呢？」

    少君心領神會，哈哈大笑道：「還是菩薩想的周全，咱們成事，同讓他們敗事的效果是一樣的。」

    僧人微微一笑，他也想知道，這個跟自在天魔主有千絲萬縷關係的傢伙，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隨後他向少君告辭，路上遇到了顧滄溟。

    「大統領，請留步。」僧人飄然追上前去。

    …

    …

    「功敗垂成。」季寥暗自嘆息。

    有涯子見季寥神色不好看，大致猜到結果。

    他沒有問，免得季寥覺得丟了臉面。

    季寥坦然道：「是我不自量力了。」

    這次失敗的原因有兩點，一是他的生死輪迴之道不夠完整，二是魔界法則的壓制，到了最關鍵一步，冥冥中的法則之力降臨，幹擾了他。

    季寥由此認識到魔界的特殊性。

    青玄的世界是活潑的，給人以無限希望。

    而魔界是另一番場景，死寂、消沉，讓人覺得毫無希望。

    這是注定走向消亡的世界。

    季寥難過的不是這次失敗，而是他強烈地預感到，一切都將走向終結。

    成住壞空！

    仙道確實是已經過時的產物，長生不滅，本就是這個時代所不容許的。

    「等你修為越高，你這種感覺就會越強烈。」天書幽幽道。

    季寥道：「難道沒有辦法阻止？」

    天書道：「沒辦法。」

    季寥道：「為什麼？」

    天書道：「成住壞空是宇宙的輪迴，因為這樣，宇宙才能存在。如果讓宇宙停留在『住』的階段，宇宙便不是宇宙了。」

    季寥道：「難道沒有可以讓人永恆存在的時空？」

    天書道：「至少目前是沒有的。」

    季寥道：「你我也會消亡麼？」

    天書道：「不一定。」

    季寥道：「我現在越來越覺得你不只是命運那麼簡單。」

    天書沉默片刻，然後道：「那你覺得我是什麼？」

    季寥道：「我有一點在意，但不是很在意。因為我把你當成朋友。」

    天書有些莫名的感動，道：「我也是。」

    季寥道：「生死輪迴最後三個音符要推演出來很費時間和精力，作為朋友，我想你很樂意幫我這個忙吧。」

    「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