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修真] 冥主 作者:中原五百(已完成)

 
Babcorn 2017-10-26 15:18:0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7 404082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2 17:35
第61章 紫火

    天書道:「同混元無極的偉大存在一樣,我想北落師門很可能也具備著某些超脫者才有的特徵,它能教你很多東西。」

    季寥道:「即便它的主人是一位超脫者,但為何你能肯定它具備超脫者的部分特徵,難道僅僅因為它主人是一位超脫者?」

    天書道:「因為我聽過一個傳聞,北落師門是那位超脫者的劫奴。」

    「什麼是劫奴?」季寥道。

    天書道:「劫奴和劫身不同,劫身同本體之間可以等而視之,劫身修煉,也等於本體在修煉,本體可以感受到劫身的一切。而劫奴卻不一樣,它的力量完全來源於劫主,可以通過熟練使用來掌控力量,但不能提升境界和修行。如果是普通的劫奴,沒有了劫主定期輸入力量,便會消亡,可那位畢竟是超脫者,因此北落師門同普通的劫奴不一樣,無須劫主定期輸入力量,確實是應該的。而它的力量畢竟來自超脫者,因此我認為它存在部分超脫者的特徵是十分可能的。但因為它的能力是固定的,所以不能將它視作混元無極般的偉大存在。」

    季寥道:「那你的意思是,貓兒也有可能比聖帝還強?」

    「大概是這樣。」天書道。

    季寥心道,看來要打贏貓兒,真是遙遙無期。

    天書繼續道:「怎麼樣,你現在是什麼感覺。」

    季寥微微一凜,天書的話讓他觸動極大,但季寥並未懷疑天書是在欺騙他,因為結合之前他經歷中的種種迷惑來看,都通過天書的話得到合理的解釋。

    知道事實真相後,季寥並未有什麼恍然大悟。亦沒有因為他與生俱來的宿命是要去挑戰一位根本不可能戰勝的存在,而憂心忡忡。

    他只是有點迷惑,他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去挑戰那個人麼。如飛蛾撲火一樣。

    季寥不缺乏勇氣,但他不喜歡這種帶有宿命味道的挑戰。

    季寥道:「假如我不去挑戰那個人呢?」

    天書道:「其實我只是將事實告訴你,並非是要強迫你接受,因為最終的結果是你自己的選擇。」

    季寥道:「但你為什麼篤定我走上了這條絕路?」

    天書嘆息道:「你知道我是命運的,命運是一條河,你是河裡的魚,無論你往哪個方向游動,最終都會到達同一個宿命。」

    「同一個宿命?」季寥輕輕道。

    天書上前,擁抱季寥。

    季寥道:「你還是鬆開吧。」

    「別難過,我會陪著你。」天書輕輕道。

    季寥道:「我不難過,只是你沒有胸,鎖骨讓我硌得慌。」

    「去你媽的。」天書踢腿到季寥的小腿肚子上。

    …

    …

    「好了,內傷我給你治好了,外傷你自己看著辦。」聖帝擦了擦額頭,其實她沒有出汗,只是有點疲倦。

    如果不是因為她的修行很特殊,也治不好貓兒的傷勢。

    世間能傷到貓兒的就那麼幾個,敢傷它的就那麼兩個,聖帝大抵猜出是誰。

    「喵。」貓兒舒舒服服伸了伸懶腰。

    它從聖帝懷裡下來,一瘸一拐,跑到三盞破舊的宮燈旁邊,抓了其中一隻燈。然後準備離開。

    聖帝道:「還有兩盞燈,你不拿走。」

    「喵。」貓兒叫了一聲。

    聖帝道:「你讓我幫你保管?好吧,你自己記得回來取。」

    她話音未落,貓兒已經離開。

    聖帝將視線投注在兩盞破舊宮燈上,良久之後,露出訝色。

    …

    …

    顧蓊鬱一臉古怪道:「這就是你說的人形兵器。」

    看了看對方的胸,再看看自己的,她心裡嘀咕著,這是人間胸器吧。

    天書挺了挺胸,得意地看了季寥一眼,好似在說,你再說我沒有胸啊。她上前攬住顧蓊鬱的胳膊,甜甜地道:「爸爸,讓我來保護你。」

    「爸爸?」顧蓊鬱看看天書,又看看季寥,雖說修行者駐顏有術,但季寥和這個漂亮的大胸姑娘怎麼看都不太像。

    季寥道:「她開玩笑的。」

    「哦。」顧蓊鬱道。

    天書附耳對她道:「爸爸不讓我跟別人說他是我爸爸,我只告訴你哦,顧阿姨。」

    「阿姨?」顧蓊鬱摸了摸自己的臉,她有這麼老么。

    季寥黑著臉道:「你不要胡說八道了。」天書吐了吐舌頭,粉嫩誘人得很。

    顧蓊鬱看見都想嘗一嘗。她心道:「看你這麼可愛,我原諒你了。」

    季寥又對顧蓊鬱道:「有她保護你去顧家,不會出事的。」

    「那你呢?」顧蓊鬱不由問道。

    季寥道:「我繼續修煉。」

    「嗯。謝謝你。」雖然對這個金發姑娘的武力表示懷疑,但顧蓊鬱還是很感激季寥的心意。

    接下來季寥就走了,留著天書和顧蓊鬱相處。季寥知道天書也就是喜歡開玩笑,實際上陰險腹黑得很,出去吃不了虧。而且天書自己對顧家也感興趣的很,死活要去,季寥自然由著天書去折騰。

    …

    …

    在路上,季寥心生異樣。

    他看向腳下,卻是一盞宮燈。然後看到貓兒一瘸一拐地走近他。

    季寥驚訝無比,這些年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貓兒吃虧。

    「貓兄你怎麼了?」季寥小心翼翼道。

    「喵。」貓兒跳起來,抓了季寥臉一下。

    季寥哭笑不得,這傢伙受了氣,來找他出氣。

    接著貓兒對著宮燈努嘴。

    季寥道:「你把這破玩意給我?」

    第一眼之下,季寥只覺得這東西破舊得很。

    因此半開玩笑。

    貓兒白了他一眼,逕自從季寥身邊走開,好似在說,你愛要不要。

    季寥沒有去追貓兒,倒是把宮燈撿起來。

    他以為宮燈很沉實,結果輕飄飄的。

    上面更沒有什麼紋路和雕飾。

    看不出任何稀奇古怪的地方。

    季寥心念一動,對宮燈注入法力,登時臉色一變。只短短一瞬間,他便流失了一小半法力進入宮燈。

    接著有一絲極其細微的紫色火焰出現。

    季寥試著用手指去碰了碰。

    滋滋滋,很快皮開肉綻。

    最後季寥看著焦糊的手指,駭然不已。

    這宮燈威力也太大了。就這麼一絲火焰,便能將他現在的肉身燒焦。要是當初遇到金剛僧有這火焰,也不至於怎麼都打不死對方了。

    難道這也是大羅層次的寶物?
Babcorn 發表於 2018-3-23 08:58
第661章 苦海

    一燈如豆,這火焰居然沒有消失,而是回到宮燈中心位置,自發地汲取天地間的元氣。

    「這火焰是要成精?」季寥咋舌,他知道凡是異類吞服天地精華都可以成精,但一絲火焰都能自發吞吐天精地華,有成精的架勢,也太過匪夷所思。

    不過他還是石頭裡蹦出的草,而且貓兒是老偷,眼光賊好,偷來一盞這麼古怪的宮燈倒也不奇怪。

    但火焰十分危險,季寥自不能將其收入袖中。

    難道要我自己提著?

    季寥思量間,發現這盞燈居然自己飄起來。

    他側開身子,宮燈從他髮梢邊掠過,往院牆外面飛去。

    季寥心生好奇,就追著宮燈往走。

    宮燈一開始極慢,許是吸收了天精地華,得以恢復元氣,居然越來越快。不過季寥肉身已然是金剛不壞之身,飛行絕跡,速度同樣快的不可思議。

    他不用咫尺天涯,僅是肉身破空,總是能綴住宮燈。

    耳邊生出濤聲,他見得眼前茫茫無邊,一下子驚覺,這裡是苦境的無邊苦海,聽說白骨如來就在裡面睡覺。

    白骨如來有無邊佛法,若是見到季寥,說不定就看出他來歷了。

    季寥不免猶豫,想要抓住宮燈,不讓它繼續向前。

    但他還沒有動作,宮燈自己停下來。

    如豆火焰出來,居然落進苦海中。

    季寥暗自訝異,雖說這火焰稀奇古怪,但無邊苦海也不是尋常之水,據說是白骨如來取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等人生七苦匯聚而成,任是仙佛神聖,進入苦海,亦要五蘊熾盛,折損道行。

    火焰面對這無邊苦海,頗有些不自量力。

    季寥想著這無邊苦海要是給它湮滅掉,豈不是可惜火焰這一身靈性。

    哪知道那火焰進入苦海之後,就在裡面翻翻滾滾,那浪濤不住往它身上打去,可火焰渾然無事,好似洗了個澡。

    漸漸,季寥居然感受到火焰傳出歡快的情緒。

    同時季寥發現一絲不對勁,那無邊苦海,似乎海平面矮了一點。

    一股龐大的天地威壓出現,緊接著一聲好似雷霆的噴嚏炸響。

    季寥心下生出極大的危險感。

    那宮燈的本體居然發出光暈,將季寥體表覆蓋。

    季寥自然明了,宮燈是在替他遮掩氣息。

    接著季寥看到畢生難忘的場景,一尊撐天立地的古佛踏著海水走近。沒有任何遲疑,季寥立即清楚這就是白骨如來。

    魔界中唯一能和聖帝爭鋒的佛門至尊。

    佛手抓起那一絲在海裡鑽來鑽去的火焰,白骨如來道:「我說是什麼東西把我吵醒,原來是你這個小傢伙,你是從清水天偷跑下來的吧。」

    季寥暗自驚訝,這火焰居然和白骨如來還認識。

    清水天又是什麼地方,難道是清水道君的道場?

    他想火焰稀奇古怪,白骨如來又認得,加上清水天三字,似乎都足以佐證,宮燈來自清水天。

    季寥不由頭疼,貓兒膽子也是夠大的。天書不久前才對他說過,清水道君應該是混元無極的偉岸存在中最強大的那個,貓兒轉手就去人家那裡偷人家寶貝。自己收了賊贓,哪怕是在青玄道宗和這位清水道君有過一絲緣法,只怕人家也未必肯輕易放過自己。

    「算了,反正貓兒背景大,它總不會有事。我的宿命都是要向那位存在挑戰的,得罪清水道君,也就得罪了。」

    季寥最終還是選擇自我安慰,自我麻痺。

    自從天書跟他說了那些事後,他心大得很。

    畢竟不會有比他將面對的宿命更坑的事等著他。

    火焰從白骨如來的佛手掙脫,繞著白骨如來脖子轉了轉。

    白骨如來呵呵笑道:「你要跟我比劃比劃,怎麼比?」

    火焰落在佛掌上。

    它明明威力極大,但連佛掌一絲皮膚都不能燒燬。

    季寥對白骨如來的實力,有了更直觀的認識。堅不可摧的金剛僧,在白骨如來面前只怕跟泥塑雕像沒什麼區別。

    白骨如來笑道:「你要學齊天大聖逃出我的佛掌,可以。不過這賭約你要是輸了,等聖帝攻伐我時,你得幫我一把。」

    火焰晃動了兩下。

    白骨如來微笑道:「你要是贏了,想要我的恆河沙數不滅護體咒?你要這個幹嘛,對你又沒用,不過既然你提出來,我答應你就是。」

    季寥聽到白骨如來居然和火焰打賭,心想自己是在這看他們演完這場好戲,還是悄悄開溜。

    畢竟他不知道宮燈的光暈能維持多久,要是等下堅持不住,他可就要給白骨如來發現了。

    他思量間,手心裡淌過一絲暖流。

    「白骨,老巢,偷!」信息簡短。

    季寥下意識看向佛掌上的火焰,心頭頓悟,這信息是火焰傳過來的。它要自己去白骨如來老巢偷東西?

    微微沉吟,季寥決定聽火焰的,畢竟宮燈和火焰應該是一體的,如果火焰想對他不利,就不會替他遮掩氣息了。

    何況去白骨如來老巢,總比呆在白骨如來面前好。

    他記得白骨如來來的方向,趁著白骨如來將注意力放在火焰身上,加上宮燈掩蓋自己的氣息,季寥悄悄往白骨如來的老巢而去。

    季寥沒有往天上飛,而是往水裡鑽。

    這無邊苦海中亦有生靈。

    不過都長得奇形怪狀,海中世界,亦是瑰麗多怪,算得上奇景。

    季寥無暇欣賞,捧著宮燈,往一個方向游去。

    最終他到了一片海域,直覺告訴他這裡就是白骨如來的老巢。

    居然沒什麼守衛。

    這倒不奇怪,苦境之中,正常而言是不會有人敢打白骨如來的主意。

    不過貓兒偷的宮燈倒是和貓兒臭味相投,居然都喜歡偷東西。

    只是這海域好似跟周圍的苦海沒有什麼不同,他能偷什麼。

    季寥捧著宮燈,暗自思忖。

    宮燈也沒提示。

    他只好自己來探察。

    睜開慧眼,看不出異常。睜開重瞳魔眼,還是看不出異常。季寥咬咬牙,變成猴子,雙眸騰出火焰,以肉眼辨析真實。

    季寥嘆了口氣,還是沒有收穫。

    難道這白骨如來真的這麼簡樸,好歹也是苦境之主,昔日的中央魔帝!

    「不對,白骨如來既然號稱如來,自當有無邊佛法,我該從佛法上做文章才對。」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3 18:14
第63章陰差陽錯

    季寥搖身一變,化作俊秀無比的白衣僧,正是僧人了悸。

    他雙手合十,陷入禪定。

    道佛魔三家之法已經融於一身,季寥可以為道,可以入魔,亦可以化佛,這都是他。

    只是三家之法博大精深,所以長期隨意轉化三家之法,容易造成衝突,嚴重可能精神分裂。

    季寥修行漸臻巔峰,便想出一個辦法,但凡要用出三家之法的精髓,可以用不同的身份來代替。

    比如他現在把自己變成了悸,可以將其視之為自身的一個變化,如此一來,便不容易造成自我認知的偏差。

    其實這也是諸佛神聖常用的法門。

    如觀自在就有水月觀影、千手觀音等法相,傳說中的青帝亦有許多層身份。

    諸法歸一,一法生萬法,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季寥不過是走上前人走過的道路。

    修行之道,也不必定要走出和前人不同的路。只需清楚,適合的要吸收,不適合的要捨棄,便可以了。

    佛家的禪定和道家的打坐看似差不多,實際上有不同區別。

    道家的打坐是道心歸於寧靜,一念不生,於虛渺之中,一無所有之境,得證大道。

    而佛家的禪定,在於求空。無論是「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或者「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最終目的便是空。

    空便是佛家認為的萬物本質。

    空並非是空間的空,而是認知世間萬物之虛幻不實。

    季寥禪定漸深,便認識到周圍包裹著自己的海水並非海水,他見到它們的本質。都是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等人生七苦,七苦伴隨海水,侵襲季寥內心,所以色受想行識五蘊熾盛。

    能同大菩薩比擬的禪心,亦不能不受五蘊幹擾。

    他到底沒證得如來,仍要受五蘊之苦。

    可是季寥每受一分五蘊之苦,佛法便高深一分。因為這些海水裡既有人生七苦,更有白骨如來用以抵禦七苦的佛法。

    原來白骨如來造出這苦海,卻是為了將苦海渡化,從而磨礪自身。

    當他度盡這無邊苦海之時,便是白骨如來道成之日。

    只是苦海集聚七苦,世間七苦隨時隨地而生,白骨如來度盡一方海水,便又有一方苦海彙集,除非白骨如來讓世間再無七苦,否則這無邊苦海,他是渡不盡的。

    猶如地藏有無邊佛法,卻也不能讓地獄不空。

    正當季寥沉浸佛法時,懷裡的宮燈忽然離開。這時候,海水上方出現兩個童子,分別是金色和銀色服飾。

    銀色童子拿出一張扇子,對著海平面一扇,分開海水。

    於是季寥的身形顯現出來。

    同時季寥驚醒,他來不及尋找宮燈,便聽道兩個童子在說話。

    「白骨如來不在,但這人是個和尚,看來是白骨如來的徒子徒孫。我們把他帶回去,要白骨如來放人。」銀色童子對金色童子道。

    銀色童子點了點頭,拿出一個葫蘆出來。拔開葫蘆塞,對著季寥道:「你叫什麼名字?」

    兩童子看來是白骨如來的對頭,顯然不是泛泛之輩。而季寥一看葫蘆,更想起許多故事來,心想自己應了,怕是要被葫蘆收進去。

    他這麼聰明,怎麼會答應。

    於是季寥不出聲,看向兩童子。只是聽他們的話,好像是以為自己是白骨如來的徒子徒孫。

    但對方拔開葫蘆塞,季寥要是回應,怕是會著了道。

    於是季寥暗自催動無形劍氣,想要把兩個童子打下來。

    啵的一聲,無形劍氣居然被兩個童子用不知什麼手段消弭。

    金色童子見季寥不回答,取出一個淨瓶出來。

    季寥立時心生不妙之感。

    咫尺天涯瞬間發動,可還是慢了一步。

    「收。」

    季寥置身在一個瓶子中,他打出各種妙法,都沒法破開瓶子的屏障,而且咫尺天涯也沒有用。

    這個瓶子收人跟他在山海界的墨玉葫蘆一樣不講道理,直接說收就收。

    停止攻擊瓶子,季寥暗自琢磨到底怎麼出去。同時在想,宮燈又跑哪裡去了。

    他琢磨間,突然發現腳下不知何時生出寒冰,把他雙腳凍住。

    季寥立即生出道火,抵禦寒冰。

    這寒冰玄妙異常,以季寥如今的道行,也不過跟它僵持下去而已。

    過了一會,冰消雪融,季寥來不及高興,周圍湧起熊熊大火。

    季寥這身體是金剛不壞之身,雖然沒被燒得皮開肉綻,但渾身也火辣辣疼,他運起法力抵擋。

    於是一會冰,一會火。

    冰火兩重天,弄得季寥心神不寧。

    而兩個童子卻是出了苦境,先是掠過無邊瀚海,再是進入重重山嶽,最終轉進水嵐煙霞的一處勝地,其間有星河懸掛蒼穹。

    他們進入蒼穹之上,風煙冉冉,闖進一片虛渺混蒙之地。

    裡面赫然屹立著一座道宮,上面書著「八景宮」三個字。

    字體玄妙古樸,但任何生靈都能知道它們的意思。

    兩個童子進入道宮,裡面湧出一眾道人。

    「拜見金角師兄、銀角師兄。」

    兩個童子各自「嗯」了一聲。

    道人們讓出一條路,兩童子進入一間整潔乾淨的靜室。靜室供奉著一張畫像,正是一個威嚴著著的道士。

    兩童子先是上了一炷香,然後把裝著季寥的淨瓶放在畫像下方。

    「小老爺,你當初造化的那一株仙草被白骨如來的人抓走,我們現在把一個白骨如來的傳人抓回來,一定會要白骨如來把人放了。」

    銀色童子道。

    只是畫像一點反應都沒有。

    金色童子嘆息道:「我們等了這麼久,小老爺還是一點沒有要回歸的樣子。希望這次找到那株仙草,能是個契機。」

    銀色童子道:「只要小老爺回來,咱們就不會過得像現在這樣戰戰兢兢了。」

    兩童子紛紛點頭。

    …

    …

    白骨如來手裡抓著一縷火焰,回到自己常睡的那片海域。同時海水分開,飄出一張帖子。

    他看了看帖子,接著掐指一算。

    隨後摸了摸腦袋,自言自語道:「孩兒們沒有誰出事了啊,下面的人居然抓了個跟八景宮有關的傢伙,還是一株化形的仙草。算了,先看看那個小傢伙長什麼模樣。」

    他有些訝異,取了一枚鈴鐺,搖動起來。

    不多時周圍生出風雨雷電,出現四道人影。

    「參見我佛。」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4 21:16
冥主 第64章八卦爐

    魔界中,但凡有些見識的人都能認出四道人影的身份。他們正是白骨如來為中央魔帝時便追隨在其身邊的「風雨雷電」四天王。

    現今,四人更是奉白骨如來的法旨掌控苦境中風雨雷電四大法則,個個神威如獄,法力無邊。

    白骨如來目光掃向四人,對四天王中一位白髮老者說道:「風君,你的屬下抓了一名化形的仙草,你去將他帶來。」

    「遵旨。」風君領命離開。

    接著白骨如來手上的火焰掙脫,在虛空遊走不定,倏地一聲又往遠空飛去。

    白骨如來向四天王唯一的女子道:「電女,你去看著它,這是清水天下來的貴客。」

    末了白骨如來強調一句,女子登時露出凝重之色化作閃電追上火焰。

    白骨如來再看向剩下兩人中一位烏髯壯漢,說道:「萍翳,你領十萬魔兵去把八景宮給我圍住,沒了玄皇,金角銀角兩童子也膽敢冒犯我,這次得給他們一個教訓。」

    壯漢露出遲疑之色,道:「可那八景宮到底曾是太上、玄皇的道場,這樣做會不會有事?」

    白骨如來瞪了壯漢一眼。

    壯漢便老老實實道:「我這就去召集魔兵魔將。」

    最後四天王只留下一位人頭龍身的怪人。

    白骨如來對他道:「文玉,我讓你去藏在光陰裂縫裡的一塊洪荒碎片,結果如何?」

    「稟告佛主,剛剛查出一些眉目。」文玉回道。

    白骨如來道:「你繼續去做這件事,找到它後,便用紫電鎚將那洪荒碎片毀去。」

    文玉道:「謹遵佛旨。」

    隨著怪人離開,白骨如來周圍再無一人。

    他眼簾垂下,嘆息一聲。

    「苦海無邊,再無彼岸。」

    悠悠佛音,蕩漾在苦海之上。

    …

    …

    金角童子和銀角童子將裝著季寥的淨瓶放在八景宮靜室中的畫像下後沒多久就離開。

    季寥困在淨瓶裡,根本不知道外界的情形,甚至都沒法同外界取得聯繫。

    那冰火交攻,每個一段時間就會停止,這時也是季寥休息的時候。

    饒是如此,每次停下來,他也被弄得精疲力盡。

    這火焰和寒冰最恐怖的地方就是折磨人。

    季寥卻沒時間感慨,他趁著這段喘氣的時間思考對策。

    要用武力打破這淨瓶顯然不太現實,看來得從其中的法禁入手。

    其實整個淨瓶內部渾然一體,實在無隙可乘,甚至看不出一點道法痕跡,季寥要想從法禁著手,也非常不容易。

    不過季寥並未急著尋找淨瓶的法禁,他生出這條思路後,就道心歸寧,迅速恢復精力。

    原來淨瓶平靜時,確實找不出一絲法的痕跡,可到了冰火兩重天時,便是季寥的機會。

    因為那寒冰和烈火出現,也必然是淨瓶法禁催動時。

    季寥可以趁這機會,琢磨淨瓶的法禁。

    他深悉太虛神策的玄妙,而太虛神策以「生剋制化」四字訣,可以破解、化生世間萬法,季寥如今的道行,已然能一法通而萬法明,對於「生剋制化」頗有些理解,所以他有信心當冰火兩重天再出現時,摸清淨瓶法禁的結構,從而脫困。

    時光如沙,不知不覺溜走。

    終於,在某一刻,冰火兩重天再度出現。

    季寥純粹以肉身扛著寒冰和火焰的折磨,身子一陣青一陣紅。

    他將所有精神力都放在探尋冰火的源頭上。

    忍受著比地獄酷刑還要可怕的痛苦,季寥漸漸摸到一絲淨瓶法禁的蹤跡。如同是將要溺亡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再不肯鬆手。

    季寥絲絲抓住這機會,想要抽絲剝繭,見到法禁的真容。

    只是突然間,寒冰和火焰消失。

    季寥悵然若失,再給他一些時間,他就能看到法禁的真面目了。

    很快,季寥收斂心緒。

    他靜心打坐,再度恢復對身外感知時,恰好寒冰烈火之劫再度來襲。

    這次季寥熟門熟路,沒花多少時間就尋到此前找到的那一絲線索,逐步推演,得到的細節更多。

    在他不斷深入探索時,所有一切嘎然截止。

    寒冰和烈火又消失了。

    這次季寥絲毫嘆息都沒有,抓緊時間恢復精力。

    似乎經過寒冰和烈火的鍛鍊,肉身再度得到進化,季寥的肌膚紋理竟有絲絲金玉般的光澤泛起,如果細細觀察,便會發現那些光澤都像是一個個神秘的道符。

    過了一段時間,寒冰烈火之劫降臨。

    季寥平靜至極,精神力化作淡淡輕煙,充斥淨瓶。

    然後更多的線索出現。

    抽絲剝繭,淨瓶法禁的真容漸漸顯現。

    那也是一個淨瓶,通體晶瑩,一絲符文都沒有。或者說,這個淨瓶就是一道符文,就是淨瓶的法禁。

    季寥的精神力試圖鑽入淨瓶中。

    「好熟悉的感覺。」季寥心裡有些訝異,很快反應過來。

    精神力瞬息一變,化為道道劍氣,正是太上劍經。

    劍氣如魚得水般,鑽入淨瓶中,沒有受到絲毫阻礙。季寥由此在淨瓶上打下烙印。

    …

    …

    「師兄,這瓶子怎麼一直在晃。」銀角童子和金角童子回到靜室,看見淨瓶一直在晃動,銀角童子立時有些驚慌。

    金角童子沉聲道:「白骨如來到底跟隨過青霞山那位,確實有了得之處,他這個徒子徒孫應該是得了他的真傳,所以才能有本事破開淨瓶的法禁。但咱們八景宮,也不比他青霞山差,我用太清仙光罩住淨瓶,你去把它拿起來丟進八卦爐裡。」

    說話間,金角童子打出一道清濛的仙光,落在淨瓶上。

    淨瓶的晃動一下子停住。

    銀角童子連忙抱起淨瓶。

    金角童子不敢收回仙光,一步步退出房門口,銀角童子跟上去。

    最後兩人到了一個丹房。

    裡面擺著一口八卦爐。

    金角童子口中唸唸有詞,八卦爐隨即在咒語下掀開。

    …

    …

    季寥不知怎麼回事,即使煉化法禁後,他也很難催動淨瓶。不過到底他能將淨瓶掌控了,只是淨瓶有些不太聽指揮。

    他努力催動法禁,終於將瓶塞通開。

    季寥見狀立即要出去。

    轟轟轟,隨著一聲劇烈的響動。

    季寥不由發蒙。

    他逃出淨瓶後,周圍竟全是是恐怖至極的火焰。而且跟宮燈火焰的本質有些相似。

    「造孽!」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4 21:17
冥主 第65章 你是魚,不可以離開水

    季寥現在的心情就像是一個普通人歷經千辛萬苦眼看要爬到山頂,結果被一人一腳踢到山腳下。

    「去你媽的。」季寥忍不住破口大罵。

    饒是他向來涵養極佳,此刻也大爆粗口。

    季寥此刻根本不想抵抗周圍的火焰,他一點都不想冷靜,就想發洩。

    暴虐的情緒在心頭積累得越來越重,季寥明知道這樣不好,但還是不想平復心情。

    他感覺到這是一種捉弄,一種玩弄。

    畢竟他都是太乙真仙了,運氣再差,能差到這份上。

    能剛剛讓他把淨瓶控制住,就突然間到了這個鬼地方。

    如果說是沒有人在算計他,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玩他很好玩?

    「好玩麼,好玩麼,有意思麼?」他瘋狂咆哮。

    季寥渾身長滿金色的猴毛,變得尖嘴猴腮,背後冒出一條尾巴,不停地晃,攪動周圍的火海。

    他需要發洩!

    「如果這一切是天命,他就打爛這破天命,如果這是人意,他就砸爛這個鬼地方。」季寥心頭只有這個想法。

    法天象地!

    季寥狂嚎一聲,身子不斷拔高。

    如果有人在旁邊看,就會看到一隻凶悍絕倫的金色暴猿,不停地身形暴漲。

    嗡嗡嗡!

    終於季寥的頭蓋碰到了這火焰空間的屏障。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身形多巨大,但他也不在乎。

    頭頂的屏障是天,他也要把這天捅破。

    火焰瘋狂的圍攏住季寥,他身上的皮毛,嘩嘩嘩地爆響,在燃燒。

    灼燒的疼痛感,只會讓季寥越來越瘋狂。

    這一刻他好似跟無數年前進過這八卦爐的猴子生出共鳴。

    天不怕,地不怕,不想什麼未來,不想什麼命運,就只想好好發洩一場。

    他覺得自己身上的血越來越熱。

    火焰燒透他的皮毛,大量的煙塵湧進他現在比燈籠還大的眼眶。

    季寥被熏得眼淚直冒,可他一點都不在意。

    他使出渾身裡的勁力,往頭頂撞去。

    空間都出現劇烈的晃動。

    頭頂是一層薄薄的清濛仙光,看似很薄弱,但季寥可以撼天動地的力量,根本沒有將清濛仙光捅破。

    「這是大老爺留下的太清仙光,你就老老實實呆在裡面,等白骨如來來贖你,我們就把放了。」外面金角童子的聲音傳進來。

    季寥對於金角童子的話充耳不聞。

    他現在進入一個極其狂暴的境界,即使金角童子告訴他過不久,他就可以出去,他也不會聽。

    他只想現在就出去。

    他!一點都不想受到約束。

    憑什麼!

    憑什麼!

    憑什麼!

    他都修行到太乙真仙這地步了,他都道佛魔三家之法融於一身了,怎麼他還沒有當四季山莊少莊主時自由自在,他還不如當初為大涼國師時。

    憑什麼!

    他不要這麼被動,他要做自由自在的自己。

    如果是別人強迫的永生,他絕對也不稀罕!

    如果是他自己選擇的死亡,他甘之如飴!

    他的宿命是挑戰那位不可能戰勝的存在麼,這一切都是對他的磨練麼,好似是這個邏輯。

    因為季寥實實在在感受到火焰正鍛鍊他的肉身,正在使他的金剛不壞身趨於圓滿。他可以老老實實呆著,不過是受點苦而已。

    但他不稀罕!

    這就像是有人告訴他,他是一條魚,可以一生不愁吃喝,但他不能離開水。魚兒當然離不開水,但總有那麼幾隻傻的魚非要離開水。

    這樣的魚,基本上都會被幹死。

    但總有那麼一天,終於有一條魚,它離開了水,他還能呼吸,慢慢地長出四肢,能在陸地爬行。

    於是世間有了第一條能離開水的魚,後來又有了能在陸地行走的魚,如同魚兒在水裡一樣自由。

    如果沒有那些傻傻的魚,陸地上便不會有魚,這魚後來便進化成了別的,甚至都忘了它曾經是魚。

    可後來又有人告訴它,它可以在水裡,在陸地,但它不能飛。

    這條魚不信,它既然能離開水,也自然能離開陸地,最後它飛了起來。不可能做到的事,它做到了。

    季寥此刻就是那條魚。

    他可能會幹死,也可能從此脫離水,誰知道呢。

    而季寥並不知道,他身處這座八卦爐的主人,便是第一條離開水裡的魚。

    即使傾盡世間所有的資源,修盡大道三千,也不可能讓一個修行者超脫。

    即使歷盡無量劫,也只能讓人做個天帝,卻不可能讓一個修行者超脫。

    即使太上忘情,斬掉三屍,也至多是混元無極,而不可能讓一個修行者超脫。

    季寥不清楚,不明了,不知道這一切。

    「去你媽的修行!」季寥狂暴一聲大喝。

    金色暴猿的妖身都要崩潰了!

    但季寥真的捅破了頭頂那一層太清仙光!

    好似可以鎮壓萬古的八卦爐的蓋子被掀開,一隻渾身爆射金光的暴猿從爐子裡出來。

    季寥心頭閃現過從前讀過的一段話。

    我要這天再也遮不住我的眼,要這地再也埋不了我的心,要這諸天神佛都煙消雲散。

    但他此刻不要諸天神佛煙消雲散,他只要眼前這一切都消散掉。

    金角童子渾身顫慄道:「你不要亂來,這裡是八景宮,是太上的道場!」

    銀角童子同樣瑟瑟發抖,現在的季寥,讓他想起無數歲月前那隻猴子,也是這個樣子衝出八卦爐。

    那時候有大老爺在,他知道這都是注定的,都是一場戲。

    可猴子從爐子裡出來那一刻,仍是讓他恐懼了。

    那種自由自在,那種無法無天,那種感覺,好讓人……嚮往!

    可是猴子終歸還是被鎮壓了,被佛陀鎮壓在五指山下,五百年風吹雨打的折磨,五百年銅膽鐵汁的澆灌,終於殺死了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齊天大聖。

    後來,他和兄長亦下凡間去演了那一場戲,看著猴子被他們捉弄,他心頭快意,他心頭悲涼,他更體會到一種無法抗拒的命運,因為無論他們做得多好,在那場戲裡,他們注定要輸。

    沒有人喜歡輸。

    可他們只能做個戲子。

    同樣悲哀的是,猴子也知道他們在演戲,卻不得不配合他們演出。

    如今,同樣的故事發生了。

    已經沒有了大老爺,還會是一樣的結局麼?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4 21:17
第66章仙草何在?

    忽然間,季寥身上的暴虐氣息消失了。

    但他眼眸燃著火焰,只是除此之外,整個人變得跟深淵一樣平靜。看不見波瀾。

    他對金角童子道:「這是八景宮?這是太上的道場?」

    金角童子看著此刻的季寥,很是害怕,手裡悄悄拿出一件寶貝,然後說道:「是的,這是道祖煉丹的丹房,你不要作亂,否則你就犯了滔天大罪。」

    「哦。」季寥道。

    當他說話時,金角童子手裡多出一隻芭蕉扇。

    芭蕉扇揮動,一股無可抵禦的風力生出。

    到了季寥面前,風力直接消散掉。

    金角童子驚駭道:「不可能,就算你是大羅,也不可能不受芭蕉扇的影響。這可是道祖煉製的靈寶。」

    季寥淡淡道:「因為我用的是定風波,這大概也是跟太上一樣的存在留下的法意。」

    季寥現在並非沒有暴虐的情緒,而是進入一個奇特的心境。

    如心有猛虎,卻細嗅薔薇。

    狂暴是他此刻的心情,卻不能主宰他。

    這是他同無數年前那隻猴子不一樣的地方。

    猴子只知發洩,季寥卻在宣洩中懂得了控制。

    怒火亦是可以控制利用的。

    如佛要掃滅魔障,便有明王忿怒。

    這種忿怒可以毀天滅地,卻又受到佛的控制。

    接著便是靜寂,靜寂得金角童子和銀角童子都像是在等待季寥對他們宣判死刑。

    季寥終於開口了,不是宣判死刑,而是輕輕道:「八卦爐可以煉製金剛不壞之身,你們應該是清楚的,為什麼你們自己不煉?」

    金角童子和銀角童子有些茫然,對啊,他們為什麼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季寥本也想不到這個問題,但是怒火在心裡,好似使他打破某種桎梏,所以他想到了這件事。

    甚至金角童子和銀角童子在將季寥丟進八卦爐時,都沒想過季寥會不會跟無數年前那隻猴子一樣,練成金身,從爐子裡逃出來。

    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他們是戲子,只是這次他們不知道自己是戲中人。

    季寥道:「為什麼要抓我?」

    金角童子和銀角童子你一言我一語,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原來他們是從一次卜卦中得到提示,如果要讓八景宮上一位主人玄都,也就是他們口中的小老爺回歸,便得找到玄都昔年造化的那一株仙草。

    而且卦象還提示他們仙草就在白骨如來這裡。

    兩個童子先是跟隨道祖,後又跟隨玄都,背景極大,手上還有幾件道祖留下的秘寶,更為了迎接玄都回歸,便撞起潑天膽量去找白骨如來。

    結果白骨如來不在,就抓了季寥回來。

    那時他們以為季寥是白骨如來的徒子徒孫。

    季寥聽得很仔細,更明白了兩個童子行為的背後完全是由一條無形的線在操縱。

    他自己何嘗又不是,由宮燈牽引到了苦海,然後領悟白骨如來佛法時,被兩個童子抓走,先是煉化淨瓶法禁,再在關鍵時刻被丟進八卦爐。

    一切都是定好的劇本。

    現在即便他已經出來,未必就已經脫離劇本。

    因為事情牽扯到白骨如來,那麼背後牽著那根線的存在,自然在白骨如來之上,也就是說這是萬劫不磨之上的人物。

    按照天書的說法,那麼就是那四位混元無極的存在之一,或者是九位超脫者?但超脫者未必真要對他怎麼樣,畢竟天書的說法,人家已經是無所不能。

    所以四位混元無極的存在可能性極大。

    白骨如來提過,宮燈火焰來自清水天。而自己來的又是八景宮,這麼說清水道君和玄都都可能是幕後的操縱者。

    但貓兒又是扮演什麼角色呢,畢竟宮燈是貓兒偷出來的。

    季寥並不願意懷疑貓兒。

    可事情顯然跟貓兒也有關。

    玄都是自己的締造者,清水道君在青玄道宗就和他扯上因果。

    季寥似乎抓住了某條線。

    整件事的核心都是他,但事情的進展,或許在於清水道君和玄都的博弈。

    自己究竟要怎麼做,才能破局?

    一旦思維展開,季寥頓時有種撥雲見日的感覺。

    即使他此刻的明白,或許也是局的一部分,但至少他不是糊塗鬼。

    如果只是玄都一位混元無極的存在在幕後,季寥自認為他不可能脫離定下的宿命,但現在有清水道君以及一直以來都神秘莫測的世尊地藏在影響他。除非那些偉大存在都一致定下他的宿命,否則季寥仍有可能抓住一絲機會,做自己的主。

    天書說的話,未必全對,但確實讓季寥離開井底,看到更廣闊的天地。

    季寥仔細回憶在太乙峰那一段離奇的經歷,從白衣如雪的男子、少年道者、清水道君到猴子、玄都以及使他聆聽佛音疑似地藏的僧人。

    忽然間,季寥恍然大悟。

    破局的關鍵一直在這。

    「猴子。」

    「俺老孫到此一遊。」

    「天地生我孫悟空!」

    一幕幕過去有意無意忽略掉的細節,在季寥腦海裡重組。

    從石頭蹦出,生根發芽,得悉道德經,太古魔龍棍,到如今的八卦爐,無一不是循著某種脈絡,來打造他。

    這是一種塑造。

    為什麼要照著猴子的經歷來塑造自己?

    天書提到過的四位混元無極中是沒有猴子的。

    而且憑藉他從「天地生我孫悟空」七個字體會到的心意,猴子絕不是那種當棋手的性格。

    「猴子在幫我破局?」季寥忽地生出一個荒謬的念頭。

    但是關鍵又在哪?

    季寥道心裡竟生出電花,他在以自己的智慧去觸碰混元無極層次的領域。

    金角童子和銀角童子同時感受到來自季寥身上的一絲道意。

    壓得他們無法做出任何行動。

    好恐怖的氣勢。

    這讓他們想到了小老爺。

    當然,此刻的季寥和小老爺差了十萬八千里不止,但神韻卻有些類似。

    …

    …

    「你就是那一株仙草?」白骨如來看著眼前的青年,開口問道。

    這個青年長得十分俊秀,氣質清新自然。

    他面對苦境之主白骨如來,竟顯得十分不卑不吭。

    他微微笑道:「我的本體卻是一株仙草,而且是玄都的一縷愁絲所化。」

    …

    …

    「不對勁!」季寥猛地睜開眼。

    眼眸裡閃爍著智慧的火焰,季寥突然想到件一直以來忽略掉的事。

    他最初生出感知時是一株仙草,可現在那株仙草到底在哪?

    細思極恐!

    季寥生出極度不妙的感覺。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5 15:25
第67章鬥爭

    饒是以白骨如來萬劫不磨的心境,此刻也微微生出波瀾。

    只因為「玄都」兩字。

    仙道修煉到極致,便可以稱作「玄都」,玄都也是一個人。

    那些偉大的存在,都能用自己的名號來像徵一個境界。太上如是,玄都亦如是。自道家開闢以來,太上不見之後,玄都就是仙路的盡頭。

    他凝眸看向俊秀青年,沉聲問道:「你怎麼可能是玄都的愁絲所結,當初上清道主用六魂幡親自賜死玄都,他哪裡還能留得下痕跡!」

    他說出「上清道主」四字時,虛空生出紫色閃電,轟擊在白骨如來身上。

    好一陣才消停!

    青年笑道:「果然只有你們這些萬劫不磨的存在,才敢說那兩個字。而你若是不信,便看看這是什麼。」

    他雙手揮動,劃出玄妙至極的軌跡,虛空裡竟出現一張太極圖案。

    白骨如來見識之高,世間罕有人能及。自然看出,這的的確確是傳說中被玄都完全煉化的太極圖的道韻。

    他淡淡道:「看來你確實是玄都所化,說吧,你有什麼目的?」

    青年負手悠悠道:「我只是打算救白骨如來你一命而已。」

    白骨如來冷笑道:「貧僧萬劫不磨之身,除非宇宙終結,誰能害我性命。」

    青年拍手道:「好一個萬劫不磨,好威風,好霸氣,只是萬劫不磨,在混元無極面前,怕也不過是紙老虎而已。」

    白骨如來道:「清水道君要殺我,我早也死了。玄都、地藏早已殞沒,就算你是玄都的延續,要再成大道,怕是等到宇宙終結都不可能。難道要殺我的是莊週?好啊,我就想看看這位號稱有史以來最神秘莫測的無敵存在,真身是什麼。若能見到,死也無憾。 」

    他話語間,豪氣幹雲,氣吞山河。

    盡顯昔日中央魔帝的霸氣,如今苦境之主的風範。

    青年道:「你說了這些人,怎麼偏偏漏了魔界聖帝?」

    白骨如來道:「她?她確實高出我一籌,但她離混元無極,還差那麼一步,嘿,一步之遙,勝過千山萬水。昔年五莊觀的鎮元子從宇宙開闢不久後,便登臨大羅,無數年下來,還不是困死在萬劫不磨裡。當初鬥戰勝佛何等天驕,能與我家老爺爭鋒一時,還不是被那位反手鎮壓,萬劫不得翻身,更看不到半點混元無極的指望。你說她,又能勝過這兩位麼?」

    青年道:「老佛說這麼多,其實還不是篤定五方魔帝不圓滿,聖帝便也圓滿不了。只是中央魔帝若歸位,你猜聖帝有幾分把握邁入混元無極?」

    白骨如來道:「我知道東方魔帝那小子染指黃泉,想要趁此萬劫不磨,做那中央魔帝。只是他不是那塊料,終歸不過水中撈月而已。」

    原來五方魔帝最難成的便是中央魔帝,這尊魔帝,論尊位僅次於聖帝 境界亦得是萬劫不磨方可。當初五方魔帝齊在,魔界聖帝亦是無限接近混元無極,諸天神佛,絕無一合之敵,差點就完成掃滅諸佛神聖的大業。

    後來白骨如來叛逃,導致聖帝道行衰落,招來仙佛神聖的絕地反撲,更有一場驚世之戰發生在一座叫青霞山的地方,最終結果是聖帝重傷,不得不歷劫人間世,直到前些年方才回歸魔界。

    那一戰,驚天地,泣鬼神,實是魔界成立以來最慘烈的一戰。仙道和佛門由此也元氣大傷,再無力對魔界造成困擾。

    而苦境才由此接過抗衡魔界的大旗。

    可以說,當初一戰,最得益的便是四方魔帝和苦境。因為四方魔帝在聖帝歷劫人間世時,於魔界權威大漲,苦境亦獨立於魔界,招攬了不少豪傑。

    白骨如來心中不由回憶往昔,卻又如夢幻泡影一閃而逝。

    青年道:「能成就中央魔帝的人並非東方魔帝,畢竟東方魔帝志向不小,聖帝雄才偉略,怎麼容許他有做下一個苦境之主的可能。」

    白骨如來道:「難道你知道誰能做中央魔帝?」

    青年道:「我當然知道,因為那個人就是我。」

    「你?」白骨如來雙目一瞪,天地間好似一下子要化成修羅場。

    青年面對這滔天壓力,渾然不懼,淡淡笑道:「是我,又不是你眼前的我。」

    白骨如來道:「什麼意思?」

    「我本體確實是玄都愁絲所化的仙草,但在我之前,我的本體,已經先有一道意識出現,後來他歷劫入凡,經了不知多少輪迴,現在應當也快到大羅了。」青年平淡道。

    白骨如來道:「那你怎麼知道另一個你能做中央魔帝?」

    他修為高明,很容易就理解到青年說的話。其實這種事,在神聖仙佛中屢見不鮮,不足為奇。

    青年道:「我只說出這件事,信不信都由老佛你自己判斷。」

    白骨如來眼簾微微垂落,說道:「那人在何處?」

    青年道:「八景宮。」

    白骨如來一指點出,有一道鎖鏈顯化將青年牢牢捆住,說道:「若是沒有這個人,你也不用活了。」

    給萬劫不磨存在的道則所化的鎖鏈捆住,青年卻絲毫畏懼都沒有。

    而白骨如來立即化作掠地驚天的一道虹,消失在無邊苦海中。

    在白骨如來離開後,青年嘴角竟勾勒出一絲笑容。

    「你笑什麼?」旁邊將青年帶來的風君風天王呵斥道。

    「是啊,我笑你家佛主是去送死呢。」青年神態自若道。

    風天王怒喝道:「你居然敢欺騙佛主,我這就去稟報。」

    「只怕你去不了。」

    白骨如來道則所化的鎖鏈竟從青年身上自然剝落,他將鎖鏈一抖,居然捆住了正要化風離開的風天王。

    風天王亦是魔界赫赫有名的人物,但被白骨如來的道則鎖鏈捆住後,也沒法輕易掙脫。

    風天王想用其他辦法通知外界,結果一張太清神符飄來,貼住了他的眉心,封住他祖竅的神魄。這下他連神魂都好似被凍住,一絲念頭都出不去。

    他堂堂苦境天王,此刻連一個凡人都不如了。

    青年負手抬眸看向極為遙遠的地方,自言自語道:「你我的鬥爭才開始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5 21:38
第68章大聖!

    季寥生出極度不妙的感覺後,外面有八景宮的道人通報導:「金角師兄,銀角師兄,大事不好了,苦境的魔軍將咱們包圍了。」

    「苦境的魔軍為什麼會來包圍八景宮?」季寥智慧火花,再度激閃,很快得出判斷。

    白骨如來絕不會為他出頭,那麼苦境魔軍包圍八景宮是來出氣,因為金角童子和銀角童子必定拿他要挾了白骨如來。

    而自己恰好跟白骨如來沒有什麼關係,對方是一代魔界至尊,在這種情況下,怎麼會忍氣吞聲。

    但白骨如來絕不會親自前來,且不說其和宮燈火焰的賭鬥是否結束,而且白骨如來為苦境之主,怎麼會輕易動手。

    他手下能人不少,加上苦境魔軍,足以掃平八景宮了。

    因為季寥觀察了一下,八景宮修為最高的就是金角童子和銀角童子,也不過勉強太乙真仙的水準,連天仙都不多。

    如今的八景宮,早不是昔日人才濟濟的八景宮。

    兩童子唯一能依仗的便是太上留下的靈寶,但苦境之中,未必沒有能抵得上兩童子手上靈寶的神通和寶物。

    走?

    季寥想起仙草的事,總有些心神不寧。

    咫尺天涯,瞬息間發動。

    嗡!

    「該死,八景宮之內居然沒法施展咫尺天涯。」季寥暗自蹙眉。

    隨即他感觸道一股絕強的法意,彌天漫地。

    季寥不再對金角童子和銀角童子施壓。

    兩童子鬆了一口氣,然後神色沉重。

    金角童子對外面的道人說道:「你們先結混元一氣陣,護住宮門。」

    道人說道:「兩位師兄我們已經結下大陣,只是怕抵擋不了多久。」

    銀角童子道:「你先去宮門口,我們馬上就來。」

    「諾。」道人離開。

    金角童子和銀角童子對季寥道:「千錯萬錯,都是我們兩的錯,還請你現在放我們一馬,這八景宮從來沒有來過魔道的人,大老爺的清修之地,絕不容許他們玷污。」

    季寥心道:「我現在可以說是魔道的祖師爺,要玷污,早就玷污了。」

    他說道:「魔軍既然攻打你們八景宮,那我就不湊熱鬧了,讓他們替我報仇,現在我先走了。」

    季寥決定先出八景宮再作打算。

    如今魔軍重重包圍,兩童子自食惡果,倒不用他動手。

    季寥之前怒氣滿滿,確實想毀了八景宮,只是現在回過神來,太上到底不好得罪,現在有苦境魔軍來做惡人,他何必多此一舉,何況他留在這,等會魔軍攻打進來,又是麻煩。

    他正要飄然離去,忽地瞥見丹房裡有根燒火棍似的東西。

    「這是什麼?」季寥看造型,下意識想起太古魔龍棍,只是這絕非太古魔龍棍。

    金角童子道:「那是媧皇補天時,留下的一截撐天柱,後來大老爺見到,便將它取來做了燒火棍。」

    季寥不由悠然神往,這太上到底是道祖,好氣魄。撐天柱也拿來當燒火棍,自己什麼時候有這樣闊氣就好了。

    神往歸神往,季寥毫不客氣,朝那燒火棍凌空虛抓。

    額。

    這棍子居然紋絲不動。

    季寥暗暗稱奇,不愧是撐天柱。他這一抓,一座大山也能攝走。棍子居然紋絲不動,比諸太古魔龍棍,怕也不遜色。

    季寥大步流星,抓起棍子。

    手上一沉。

    好重的傢伙!

    季寥一時間估摸不出棍子的重量,反正不輕。

    畢竟他這肉身,雖然沒經歷完八卦爐的鍛造,可擔山趕月,也是等閒。

    季寥不嫌棍子沉重,暗自一喜。這棍子要比半截金剛杵好用。那齊天大聖留下的一路棍法,對兵器要求極高。越是勢大力沉,越能發揮出棍法的威力。

    當初齊天大聖用的定海神針,現在他用媧皇補天留下的一截撐天柱,倒也不遑多讓。

    「只是你這東西,有沒有定海神針那樣如意?能大能小麼。」季寥暗道。

    他把撐天柱握著,心裡想著這事。

    轟轟轟!

    這棍子剎那不到,就瘋漲。

    居然一路捅破八景宮的宮門。

    可憐那宮門口的一眾道人,擺好混元一氣大陣,防禦侵入的魔軍。結果哪知道橫禍天降,被擎天柱捅死的捅死,打傷的打傷。

    季寥渾沒料到這種事,略有點尷尬。

    剛說不湊熱鬧,立即惹下天大麻煩。

    他來不及跟金角童子和銀角童子說什麼,乾脆以金色暴猿之身,殺出八景宮。

    這麼大動靜,想低調也不行了。

    以他如今的金身和法力,只要不是白骨如來,苦境裡總不至於有人能留下他。

    而且他現在是猴子,別人也認不出他的真實身份。

    何況他變成猴子後,心頭更是橫生一股潑天膽量,天不怕,地不怕。

    此時苦境的魔軍統帥是苦境四天王的雨天王。

    看到一根粗如架海紫金樑的巨棒不但捅破八景宮門,還把許多魔軍打得半死不活。心頭驚疑不定!

    他是上古的雨師所化,見識非同小可。

    立時認出那是昔日媧皇留下的一截擎天柱。

    這可是了不得的寶物,非等閒能夠駕馭。

    他烏髯如戟,不怒自威,對著一部魔軍大喝道:「守住皂天旗,別讓裡面的人走脫。」

    隨即,他披著一身如水銀流轉的魔甲,帶著一對精銳魔軍朝季寥殺去。

    八景宮口,本是星河懸掛,為太虛宇宙的一部分,甚至神秘的星空古路,就在附近。

    此處空間奇幻,十分險惡。

    季寥化身金色暴猿,揮動擎天柱,把一路路阻擋他的魔軍打成齏粉,而且空間風暴洶湧澎湃,又殺傷了不少魔軍。

    同時那些諸天星辰,都好似隨著巨棒轉動。

    季寥奮起驚天棍法,好似成了宇宙的中心,諸天星辰因我兒轉動。

    上天入地,翻江倒海,無所不能。

    他是大聖!

    妖族之中的至高無上者。

    「痛快。」季寥本只是準備衝出魔軍圍困,哪知道一路棍法使出來,暢快之極。好似他就是那神怕仙畏鬼見愁的齊天大聖!

    當年猴子大鬧天宮,怕是要比我現在還威風!

    季寥痛快之餘,更是神往。

    如今可沒天庭可以讓他鬧了!

    倏忽間,季寥周身儘是風雨。

    雨滴無孔不入,威力驚人,居然打落他不少毫毛。

    「你這潑猴子是哪裡來的,居然敢在我苦境的大軍作亂!」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6 17:22
第69章仙路盡頭是玄都

    季寥定神一看,面前來了位烏髯壯漢,漫天風雨都以他為尊。

    他手上棍子不停,巨棒翻江倒海似地打過去。

    呼呼棍棒聲,幾乎趕得上山呼海嘯。

    烏髯壯漢身子四分五裂,隨襲殺過來的風雨一起消散。

    季寥沒有得意,他這一棍不過是破了對方的法,並未傷到對方。趁這一下的空檔,周圍魔軍蜂擁過來,密密麻麻,把季寥圍在中心。

    星河冉冉,星輝絲絲落在季寥身上。

    金毛染上銀色,襯托得季寥愈發神秘叵測。

    季寥兇暴的氣息倏忽間收斂下來,變得更加深沉可怕。

    他目光一垂,逕自落在魔軍簇擁下的烏髯壯漢身上。

    這位遠古仙人所化的苦境天王,對上季寥的目光,好似被一隻重鎚打擊了一下,心神受到震顫。

    「天魔法!」雨天王脫口而出。

    利用烏髯壯漢心神失守的空隙,季寥身上的暴虐氣息再度釋放。

    他這一收一放,好似弓弦蓄力一樣,猛地爆發出來。

    一下子把許多魔軍震得東倒西歪。

    原本齊整的陣型,出現雜亂。

    巨棒捅破虛空,嘩啦啦一片魔軍被頂得血肉橫飛。

    季寥衝擊到魔軍上空包圍圈的邊緣,一層皂色神光出現在他頭頂,將他去路攔阻住。

    這皂色神光有封天鎖地之能。

    季寥因此難以使用咫尺天涯。他沒有絲毫遲疑,巨棒泛起燦然的金芒,以澄清玉宇之勢,將神光撕開一條裂縫。

    背後一席風雨殺來。

    季寥猛地回頭,吹出一口氣,將風雨吹回去。

    同時身子躍出神光裂縫。

    星光燦爛,季寥身上似染上一層銀色披風,威風八面。

    他此刻沒有覺得天高海闊,而是一股極度危險的感覺降臨在道心中。

    他猛地抬頭,一隻從天而降的佛掌以無可閃避之勢,將季寥印在掌下。

    「大羅!」

    又是大羅級別的力量,而且渾然無匹,不可抵禦。

    虛空裡一尊佛出現,充斥天地!

    季寥驚訝無比!

    白骨如來怎麼會出現。

    他判斷失誤了麼?

    不對,白骨如來要出現,也該一早就出現了。

    肯定有哪裡出了問題。

    同時白骨如來絲毫不掩飾對季寥的殺意,讓季寥心裡一沉。

    這傢伙不是為了八景宮,就是為了他。

    面對一尊大羅境中萬劫不磨的偉岸存在,季寥心知,硬拚是沒有任何勝算的。

    「怎麼辦?」季寥在思考對策。

    徒勞!

    沒有任何辦法。

    他跟白骨如來的差距太大了,兩人的層次幾乎是仙人和凡人的區別。

    修行者一旦到了大羅,已經是另一種層次的存在了。

    何況白骨如來可是大羅中的萬劫不磨,仙尊、仙帝、大帝種種詞語,都可以加諸在他身上。

    佛掌一路壓著季寥,他金色暴猿之身,根本沒法抵擋佛掌。

    神魄、金剛不壞的肉身、甚至擎天柱,在萬劫不磨的力量面前,都顯得異常脆弱。

    轟轟轟!

    季寥的身體砸進八景宮。

    一層混蒙的太清仙光升起,暫時將佛掌擋在外面。

    季寥掙紮著起身,他不知被砸進八景宮哪個房間裡。

    他此刻沒有立即逃,而是在想辦法。

    因為白骨如來對他動了殺心,逃是沒有用的。

    即使他能使用咫尺天涯,可面對萬劫不磨的偉岸存在,絕對起不到效果。

    除了魔界的聖帝,或者貓兒,更或者四位混元無極的存在,怕是沒有人能救他。

    「混元無極?」

    季寥眼睛無意間瞥到房間裡一副畫像。

    太乙峰那段記憶再度浮現腦海,這是天河旁邊對他誦經的那位皇者!

    玄都!

    季寥看著玄都的畫像,不由嘆息道:「你參與了對我的締造,現在我可能又要消散在你面前,因你而始,因你而終麼?」

    畫像猛地泛起清濛仙光。

    那是修煉到極致的太清仙光。

    畫像中的玄都居然走了出來。

    他走到季寥面前,倏忽間,居然進入季寥的身體。

    出現在季寥的道心之中。

    「玄都?」季寥驚疑不定道。

    他只是對玄都發感慨,可沒料想玄都會真的出現。

    外面是一尊萬劫不磨的存在,道心裡又是一個混元無極的存在。

    季寥此刻不知道說什麼好。

    玄都一言不發地盯著季寥。

    季寥心裡奇怪。

    但他也不怕。

    連打破命運的那位存在他都不怕,現在面對玄都,他更沒有什麼好怕的。

    玄都的雙眼泛起太極圖案。

    季寥起先是沒有躲閃目光,到後來心神卻被太極圖案吸引。

    這種吸引不是刻意的,而是「朝聞道,夕死可也」的吸引。

    在此刻,季寥突然間忘了帝經、天魔經、無字經、心魔大法等種種他平生所學。

    他學過的一切法,都如煙雲般消散掉,不留痕跡。

    「太極!」

    天地萬物都是太極。

    他好似瞬息間通曉了大道,自己好似舉手抬足都可以毀天滅地,他是仙道的盡頭,無敵的皇者,傲視古今的天尊!

    這絕不是他自己的想像。

    「玄都?我是玄都,玄都是我?」

    「不,我是季寥!」

    季寥忽地清醒過來。

    但那種通曉大道的感覺還在。

    他感受到自身澎湃不已的道意,那是代表仙路盡頭的道意。

    但是,這些都不受他掌控!

    砰!

    護持八景宮的太清仙光破碎,白骨如來的佛掌好似鎖定了季寥,再度向季寥印來。

    季寥清晰感受到,那佛掌好似因果一樣,他注定逃不掉。

    他沒有逃。

    居然抬起手拍出一掌。

    季寥發現,他的身體根本不受控制了。

    金色暴猿的身體,穿上了一件看似普通的道衣。

    甚至有仙家的風姿,沒有絲毫暴虐。

    離塵絕世!

    普普通通的一掌,對上無可匹敵的佛掌。

    佛掌沒有摧枯拉朽地將季寥碾壓成粉末。

    虛空震盪,響起無窮仙音。

    季寥身體出現在八景宮上方。

    道衣輕輕飄飛,猴臉淡然靜默。

    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無數魔界和苦境中的仙道之人,都心頭悸動。

    好似有什麼東西,終將離他們而去。

    猴臉上的一對眼眸,無悲無喜地看著白骨如來。

    …

    …

    「仙路盡頭是玄都。」

    魔界,參天的無字碑下,聖帝輕輕說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6 23:46
第70章宏願

    虛空,一尊大佛和一個猴子模樣的道人無聲對峙。

    白骨如來心頭閃過一絲明悟。

    從他見到季寥那一刻開始,便知道這傢伙會給他帶來極大的威脅。那個青年沒有說謊。

    現今,玄都的殘魂出現在猴子模樣的季寥身上,更證實了青年說的話。

    混元無極果真是他目前都沒法理解的境界,居然在當初那種情況下,還能留下痕跡在世間。

    但,白骨如來絲毫不懼!

    修行到萬劫不磨境界的存在,無一不具備大智慧、大法力、大勇氣,即使真正的玄都復生在他面前,也不能教他落荒而逃,何況一縷殘魂!

    「仙道注定滅亡,玄都你也該徹底消失了。」白骨如來合十道。

    佛音淡淡裊裊,卻彷彿命運的低語,不可違抗。

    季寥沒有被佛音幹擾到。

    他此刻好像成了局外人,在另一個層面觀察白骨如來,觀察自己的肉身。

    他的肉身被玄都控制了,但不是那種奪舍。

    更像是為學霸那一世的電腦裡,被植入了一道領先時代許多的程序。

    季寥能感覺到,自己肉身並沒有得到昇華,法力亦沒有增加,可是「他」確確實實能和白骨如來這位苦境之主分庭抗禮了。

    白骨如來率先一步動手。

    他深悉玄都這位得了太上真傳的仙道至尊有多麼恐怖。

    若是時間拖久了,誰知道這個「借屍還魂」的偉岸存在會不會打出混元無極級別的殺招。

    白骨如來拍出一掌,陰幽深沉,無數黑色轉輪出現在虛空中,似乎是死亡法則的具現化。

    白骨之道,便是死亡之道。

    長生門前,纍纍白骨。

    白骨如來的道和仙道的長生之道,天然為陰陽兩面,互相對立。

    一個個轉輪如命運車輪的滾動,好似無法抵禦,無法抗拒,朝著「季寥」碾壓過去。

    修長有力的猴掌打出一個如封似閉的姿勢,帶著世間萬物的根本「太極」之意攻伐那些轉輪。

    猴掌打出的掌勁如此輕盈曼妙,但在觸碰到轉輪的一剎那,竟生出至剛至陽的力量。

    季寥以旁觀者的身份,洞悉了整個過程。

    在掌勁接觸轉輪的剎那,「他」整個人的力量,都被濃縮到掌勁中。

    而且經過奇妙的運行線路,有了不可思議的增幅。

    如同一道水流,在平地上,並沒有太大的力量。可若是將其放在萬丈懸崖上,使其流下來,那麼它落地的力道,便如奔雷閃電一樣驚人。

    白骨如來化出的代表死亡的轉輪,被「季寥」以長滿猴毛的肉掌打飛。

    這一幕,震驚了魔軍和雨天王。

    他們不曾想過,強如佛主,亦沒能在第一時間對那個猴子佔到上風。難道這隻猴子,真是傳說中的齊天大聖?

    齊天大聖不止是一個名號,更是無數妖魔心中的神話。

    打破桎梏,挑戰一切權威,超脫生死,這不只是齊天大聖做過的事,亦是無數年來妖魔們一直想做的事。

    一套慢慢吞吞的拳法,卻爆發出至剛至陽的極致力量,將所有的死亡轉輪打飛。

    自古以來有無數道家高人從太極中得到啟發,修出仙法,即使季寥對太極都有所研究。

    可季寥看到玄都藉他手施展出的太極之道後,再不敢說自己對太極有瞭解。

    以一個太乙真仙的力量,對抗一位萬劫不磨的存在,還絲毫不落下風。

    換做任何一個修行者,都難以想像。

    雨天王見識匪淺,他對白骨如來的崇敬自是無以言表。

    但此刻亦被「季寥」的雙手深深吸引,那種對太極之道的終極闡述,有種讓他此生得見妙道,死而無憾的感覺。

    白骨如來不由合十,轉輪悉數消失

    他身遭浮現無數異象,有諸天神佛,有名山大川,還有浮沉的閻浮提眾生。一切存在的歸宿便是死亡。

    死亡是世間的終點!

    白骨如來是在藉用亡者的力量。

    平滑無實的一拳自白骨如來打出,所有異像都像是被吸進這一拳裡面。

    好似可以終結紀元一般!

    拳頭不大,但卻給人無比巍峨的感覺。

    這是絕對的力量碾壓!

    一時間,隨著拳頭朝著「季寥」打殺過來,虛空裡竟好似出現一條通道,終點便是死亡。

    甚至還有鐘聲響起。

    那是送終的鐘聲!

    一拳之下,仙道成空,紀元終結!

    面對白骨如來霸絕天地的一拳,季寥忽然發現時間靜止了。

    不,時間沒有靜止,他還能思考。

    玄都出現在他面前。

    他凝眸看向季寥,眼中沒有太極,只是尋尋常常地眼神。

    季寥心裡對玄都也好似有些親近,他忍不住問道:「真的是你造就了我?」

    玄都居然開口回應了,他道:「這重要麼?」

    季寥道:「對我來說很重要。」

    玄都道:「但對我來說,這不重要了。」

    「那你為什麼要救我?」季寥道。

    玄都道:「我只是為了八景宮,而且想再看這世間一眼。至於你,根本不需要我救。白骨如來雖然有點斤兩,但還沒資格做你的對手。」

    季寥心中一動,玄都這話似乎大有玄妙,難道他死了之後,就能回歸本尊元神,而且本尊元神比白骨如來強?

    玄都似乎不想說太多,緊接著道:「我走了。」

    玄都的行事著實出乎季寥意料,他果真走了。

    接著季寥取回對自己身體的控制,然後他看到了永生難忘的一幕。

    一座金橋出現,好似橫跨彼岸,能定世間一切,包括時光和命運。金橋沒有多壯麗輝煌,但擁有著一種不可言喻的韻味,好似超脫世間一切一般。

    金橋上出現一位皇者,他站在橋上,也好似在俯瞰眾生。

    他眼神漠然,似乎世間一切在他眼中都是螻蟻。

    包括白骨如來。

    白骨如來終結一切的拳頭撞擊在金橋上,如同蚍蜉撼樹一般,不自量力!

    …

    …

    一泓清水之中冒出個清麗無雙的仙子,正是清水道君。

    她看向八景宮,輕聲道:「玄都,這回你是要徹底消亡了。」

    語氣無悲無喜,好似在陳述一件既定的事實。

    …

    …

    金橋消失了,一張太極圖出現在皇者手上。

    白骨如來生出無盡的恐懼感。

    他太瞭解這種氣息了。

    那是「道主」級存在的氣息。

    所謂萬劫不磨,在道主級數的力量面前,也不過是場笑話罷了。

    這尊傲視天地的大佛,在太極圖面前如嬰兒一般,直接被太極圖裹住。

    隨著太極圖輕輕一抖。

    大佛化作灰塵。

    皇者低語道:「我這一擊,比你當年也不差了吧。」

    他神情淡然,不悲不喜,似乎在對著某個舊相識說話。說完之後,便消散得無影無終,連太極圖也不見了。

    季寥不由十分傷感,他心有預感,從今以後,再也瞧不見這個人了。

    苦境下起血雨,眾生悲痛!

    但很少有人清楚,伴隨著白骨如來的死亡,存在於仙路盡頭的玄都也從此在世間徹底了無痕跡。

    世間再無玄都!

    …

    …

    魔界諸天神佛都同時哀悼!

    因為白骨如來一亡,苦境破滅再所難滅。覆巢之下,他們又該何去何從!

    …

    …

    「請聖帝立即發兵,攻伐苦境!」

    四方魔帝都出現在聖帝面前,他們反應極快,掃滅諸佛神聖的大業,就要完成了。

    聖帝搖了搖頭,她目光垂落在苦境中。

    …

    …

    無邊苦海,響起一道道宏願。

    「若我得證元始,人人皆是神聖。」

    「若我得證元始,當有永恆樂土,末劫之時,眾生皆可永生。不然,我不成元始。」……

    而發出這些宏願的人,正是一個俊秀青年。

    無數諸佛神聖都聽到了這一道道宏願,苦境眾生也聽到了這一道道宏願。

    苦境眾生、諸天神佛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了俊秀青年身上。因為他的出現,恰好填補了白骨如來消亡的空缺。

    岌岌可危的苦境,好似因為青年的出現,絕處逢生!

    更有一些遠古仙佛察覺出這些宏願恰然是佛門的大宏願之法。

    無數偉力加諸在青年身上。

    青年等於是將自己的成道同眾生綁在一起,甚至可以說他堵死了自己未來的路,來換取自己現在的無邊法力。

    而且這種宏願不是隨便就能發出。

    宏願之法,已經是佛門裡至高無上的佛法,而且時機正好是諸佛神聖和苦境眾生陷入絕望的時候。

    青年此時等於在亂世之中,抓準時機,登高一呼,一躍從草民成為王者。

    這種智謀,實際上是凝結了無數亂世英豪的智慧。

    「眾生之苦,皆歸我身,我為救苦天尊!」

    伴隨著青年最後一聲宏願落下,整個苦海竟泛起琉璃色的光彩。

    原本白骨如來居住的海域,出現一尊道門天尊之相,至高至大。

    青年志得意滿,苦苦等待多年,他終於把握住這個機會了。但他知道,自己現在的力量,仍是沒法將他徹底踩在腳下。

    這傢伙搶先一步,成道在過去,導致自己一開始就失去向他報仇的能力。

    如果不是那位的幫助,讓他知曉了許多極度隱秘之事,自己終究只能做一個永遠迷失在黑暗裡的可憐蟲而已。

    望著無盡虛空,青年握緊拳頭,低聲自語道:「顧葳蕤,我終歸要證明給你看,你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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