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射天妖 作者:濱城小道(已完成)

 
Babcorn 2017-11-6 12:43:3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1 31508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9:42
一百三十節 於婉(七)

    晚秋日光暖暖拋曬下來,照在夏雨身後的窗檯上,牆壁間,一絲絲浮塵在陽光中飄升,光影斑駁陸離,如幻如真。

    蘇子昂想起夏雨方才說的太華派是古夏王朝武院一說,忽然想到,自己運氣不錯,加入了太華派,人生也跟著發生了變化,這一切的起初,都是因為青瑤的一念之善。

    「兩位同門,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去縣衙和春刀匯合,日後記得到洛都時,一定找我見個面。」夏雨看看日光,舉杯說道。

    蘇子昂戀戀不捨的拱手道:「待蘇子昂會御劍後,一定帶婉兒去洛都看望夏師兄。」

    「歡迎歡迎。」夏雨笑意滿面,摸出一枚令箭道:「水真人也許正在長清郡中等你們,兩位儘早去長清郡吧,沿途如果發現大荒盟行兇作惡,可持此令箭到當地縣衙傳迅求助,左金吾四使見令便到。」

    蘇子昂心頭一亮,接過令箭,一直將夏雨送到縣衙門前,三人施禮道別,然後攜著於婉的手,向居住的客棧趕去。

    秋風颯颯,藍天湛湛。

    「婉兒。」蘇子昂望著身邊玉人,輕聲詢問:「此處柳條依依,風景甚好,要不要四處逛逛?」

    「嘻嘻。」於婉低頭淺笑,低聲說:「如今秋風如刀,四周景色蕭瑟,不如早回客棧休息,明早趕赴長清郡。」

    於婉道法修為已近凝元期大圓滿境,但她性情溫和,事事尊重蘇子昂的主張,有什麼不同想法也會婉轉徵求蘇子昂意見,讓蘇子昂人生第一次感受到做男人的尊嚴和樂趣。

    「只休息,不做別的事情麼?」

    「回去乖乖呆著,不許動手動腳。」

    「我偏不,就要動手動腳。」蘇子昂張開雙手,向於婉抓去,於婉腳下一滑,腰身一沉,上身已讓開蘇子昂抓撲,身形一起,一邊嬌笑著向客棧飛奔,蘇子昂眉飛色舞,一路跟隨而去。

    兩人一路歡聲笑語,可沒提防背後有一雙毒蛇一般的眼晴,正怨恨的盯緊兩人!

    史金貴從青牛廟暗道中脫身後,按照彌勒佛的指點,喬裝打扮,一路沿途打聽著向洛都前進。

    一路上,他的心情沮喪到了極點,僅一個時辰不到,爹沒了,家破了,只因為惹到了太華派。

    十餘日後,天近中午時,進入章台縣,在雲來酒樓點了兩張燒餅,一碗稀飯,坐在酒樓一層的角落中默默進食。

    大荒盟侯公子眾人忽然率眾衝進酒樓中,時間不長,便開始肆無忌憚的當眾施暴,對方人多勢眾又凶殘無比,史金貴將頭伏在桌面上一動不動,耳朵聽著熱鬧,獨自想著心事。

    於婉拉著蘇子昂驀然從二樓上翻下來,剛一露面,便讓史金貴認出,他登時怒火焚心,但忌憚大荒盟中人的凶悍,只敢遠遠偷看。

    後來,夏雨帶領章台縣陳捕快等人衝進雲來酒樓,打敗大荒盟中人。

    史金貴蹲在牆角不肯走,象條惡狼般在蘇子昂等人背後尾隨,最後眼看著蘇子昂和於婉一路嬉笑著進了客棧,因於婉與金依蕙身材長相略似,一直將於婉誤看成金依蕙,自知非兩人聯手之敵,便不敢提前暴露自己。

    兩柱香後,夜色降臨,章台縣中一片寂靜,天越來越靜,史金貴從陰暗中走出,目光如毒蛇般冷酷向客棧掃視著,口中低聲咒罵著:「老子在這喝秋風,你倆一對狗賊在苟合快活,不弄死你們......」

    他一邊咒罵著,一邊貓下腰,向蘇子昂和於婉居住的客棧二樓摸去。

    於婉和蘇子昂回到客棧後,迅速關上房門,兩人猶如乾柴烈火,房間中一夜鶯聲燕語,繾綣纏綿,他們並沒有覺察到客棧處一條狼已盯上自己。

    翌日、一縷晨光透過窗紙。

    蘇子昂睜開眼,看看窗外的絢麗晨光,伸伸懶腰,側目看看正在輕睡的於婉,上下其手胡亂摸了一通,哄道:

    「大懶蟲起床了,今日說好要啟程返回太華山。」

    「樓下燒餅好吃,雲來酒樓中涼牛肉也好吃,你去多買些,在路上當乾糧吃。」於婉殘夢未醒,慵懶無限的伸出一隻雪白手臂,將蘇子昂推下床去。

    「好,我這就去買。」蘇子昂穿上衣服,囑咐道:「起來鎖上門,注意安全,我去買燒餅和熟牛肉,稍頃便回。」

    「嗯,去吧,我等你回來。」於婉暱聲應答,耳聽蘇子昂扣上門,腳步聲聲下樓,一夜瘋狂後身體一片酸麻,便閉上眼繼續睡回籠覺,一時忘了起身鎖門。

    迷迷糊糊中,一個男人慢慢貼了上來,渾身一片秋氣的冰冷,雙手上下在身體上摸索。

    「討厭,不要了。」於婉睡意濛濛睜眼一看,見床前站著一個眼神暴戾的陌生男人,正作勢向自己撲來,匆忙間揮掌一擊,八道水箭倏地擊在史金貴胸中。

    「噗」一聲。

    猝然間發出的八道水箭靈力軟弱,僅僅將史金貴打了個趔趄,史金貴和身一撲,攢住於婉雙腕,將於婉死死壓在床上,兩人拚命扭打起來。

    兩人貼身肉博,道無已施展不上,只互拚力氣大小。

    於婉不如史金貴力大,片刻後便落了下風,情急之下張嘴狠狠一咬,趁史金貴一縮手的空檔,引指一劃,八朵浪花水箭瞬間飛出,將客房木窗「嘭」一聲擊飛出去。

    史金貴頓知於婉意圖召喚蘇子昂相助,一抬手,一付玄鐵拳套在拳上乍現,肘部以下連同拳套瞬間幻成一塊玄鐵,他揮拳直接猛擊於婉頭部。

    於婉側頭一閃,甫得自由的一隻手抽出蘇子昂的短劍,向史金貴砸來的臂根一劍刺去。

    只要史金貴一閃,於婉便有機會滾到地上站起來,兩人道法修為均是凝元境上下,打鬥起來不差多少,絕對能拖到蘇子昂趕回增援。

    史金貴一直將於婉看成金依蕙。

    在他記憶中,金依蕙勇悍無雙,道法遠在自己之上,靠偷襲才沾得一絲先手,絕不敢讓於婉起身對斗,眼見短劍一閃刺來,一咬牙任短劍穿過臂根,「啊」一聲慘叫中,玄鐵拳套狠狠砸在於婉頭上。

    這一拳,是史金貴拼著受傷擊出的一拳,凝聚了畢生修為,「砰」一拳,直接將於婉砸暈....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9:42
一百三十一節 血仇

    蘇子昂拎著一包涼牛肉和數張燒餅興沖沖趕回客棧。

    尚在客棧外,只見一群住宿客人圍成一個大圈在一樓指指點點,抬頭見二樓自己房間木窗沒了蹤影,露出一黑呼呼的窗洞,心中驀然升起一股不詳預感,耳邊只聽住宿客人紛紛議論。

    「方才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從二樓跑下來,向那邊去了。」

    「客棧掌櫃的已然報官了,捕快估計很快就到。」

    「呼」一聲,蘇子昂一個飛身搶進房間,見房中床塌上一片血紅,鮮紅而妖豔的血!

    於婉和離開時的模樣一般無二,半裸臥在床塌上,秀髮掩住臉龐,一隻手緊握短劍垂到床塌外,劍尖上還掛著一絲絲血漬。

    「不、不、不,婉兒你沒事的,快起來!」蘇子昂腿腳嚇的發軟,企盼一切還有挽回餘地,半閉眼伸手一摸,渾身瞬間墜入九幽地獄,於婉早已氣絕多時,胸口深深陷了下去,似是受重物所擊。

    牆上一行血字;無影山史,小子來找爺報仇!

    從認識於婉後,蘇子昂這些日子快樂的如同活在雲端中,可一瞬間,慘苦的打擊如暴雨般驟然降臨,蘇子昂發出一聲「啊」的淒慘叫聲,然後全身麻木,椎心泣血,欲哭無淚。

    稍頃後,客棧外響起一片嘈雜之聲,似是章台縣捕快正在詢問客棧住宿客人。

    蘇子昂立刻醒過神來,迅速給於婉穿上衣袍,然後搶出房門,只見章台縣陳捕頭帶領一隊捕快正在詢問客棧掌櫃話,一抬頭見蘇子昂搶出,立刻大聲詢問:

    「蘇少俠,發生什麼事了?」

    「陳捕頭,我去報仇。」蘇子昂略一停頓,又道:「請陳捕頭看在我夏師兄面上,房內同門暫時不要驚動,行嗎?」

    「蘇少俠何時歸來?」

    「很快。」

    「行,你去吧,快去快回。」

    望著蘇子昂遠去的背影,一名捕快詢問?「頭兒,就任他這麼去了?」

    「對。」陳捕頭點點頭,道:「他是夏將軍的師弟,這起兇案定是大荒盟巨盜流竄做案,大荒盟的人咱打不過,又抓不到,只求這些瘟神離章台縣越遠越好。」

    章台縣百餘年一直太平,從沒發生過血案,昨日雲來酒樓血案已然風傳全城,今日又見蘇子昂半身血跡衝出來,人人側目。

    蘇子昂從短劍上的血跡和其餘人的複述中,判斷史金貴手臂受傷,兩人曾在無影宗山寨前交過手,史金貴一名八階武士,修為應卡在凝元境大圓滿左右,不能御劍一定逃不遠。

    西城門到了,一群捕快正在城門口向遠處指指點點。

    「人呢?」蘇子昂衝過去喝問。

    捕快中有人昨日在四平客棧中見過蘇子昂,連忙向遠方一指,叫道:「那人打傷守城官兵,衝出城向那個方向跑了。」

    話音未落,蘇子昂身影掠起一道虛影,一陣風般追了出去......

    一路上血跡非常明顯,順著山路一直奔向一座小山峰,蘇子昂渾身熱血上頭,感覺隨時都要爆炸一般,提著靈劍沖上山峰,遠遠看到一個人影。

    秋意瑟瑟,山風颯颯。

    史金貴坐在一塊山石上,見蘇子昂急衝沖而來,冷笑道:「小爺侯你多時了,想怎麼死?」

    略一停頓,他陰森森的又道:「小爺會好好待侯你,讓你體會生不如死的感覺。」

    「呼」一聲。

    七道晶瑩水箭在陽光下快速凝聚,帶著一股猙獰殺意,向史金貴一閃擊去,蘇子昂不等水箭術擊實,腳下施出九宮遁術,手中靈劍當頭向史金貴硬劈。

    一招二式全是拚命招式,沒有絲毫防守,以劍做刀居中一劈更是蘇子昂經過千錘百練的蘇氏一刀,若能發出刃之火,便是一名十足的武士。

    蘇子昂情急拚命,史金貴更加狂妄。

    「呔。」他大喝一聲,純白渾圓的蚩靈盾一推而去,左拳肘部以上赫然顯出一付玄鐵拳套,一拳擊向蘇子昂劈來靈劍的劍脊,「咣」一聲,靈劍被蕩了回去,而且遠遠飛上半空。

    對手這麼弱?史金貴略一愣神。

    蘇子昂已棄劍,和身撲了上來,雙手一把扭住史金貴帶著拳套的左臂,一張嘴向史金貴咽喉咬去。

    史金貴第一次遇到這種野狗般拚命打法,連忙嚇的一縮脖,聳肩一頂蘇子昂的嘴。

    「啊」一聲慘叫。

    蘇子昂鬆開嘴,又一伸頭向史金貴咽喉咬去,同時腳下一使力,將史金貴一把絆倒,兩人倒在地上肉博起來,這不是修士道法神通,也不是武士較技,直接是街頭無賴的拚命打法。

    史金貴在無影宗山寨門前和蘇子昂交過手,知道對方僅是凝元境初期修為,感覺自己雖然右臂受了劍傷,但以自己目前修為仍然有把握擊殺他,所以便留下蹤跡,在小山上一直等候蘇子昂的到來。

    但他錯了。

    蘇子昂見面直接貼身拚命,兩人扭在一起,史金貴受傷的右臂頓時成了致命傷,蘇子昂雙手扭住史金貴左臂,身體一縮,一個十字絞將對方左臂緊緊絞住。

    「啊......」

    史金貴右臂在地下一別,痛的發出一聲狂叫,趁蘇子昂力道將要鎖死的一剎那,雙腳力蹬,兩人從山峰上一路滾了下去。

    碎石,枯枝......一路戳的兩人鮮血淋漓,但發了瘋的兩人誰也無心顧及疼痛。

    一塊大石忽然向蘇子昂臉部撞來,蘇子昂只得鬆手一撐大石,史金貴趁機雙腳全力一蹬,擺脫蘇子昂的鎖拿,一個高兒躥起來向山峰下狂奔。

    蘇子昂也躥起來在身後急追。

    「瘋狗,瘋狗......」史金貴一邊狂罵,一邊連滾帶躥向山峰下逃遁,山峰上荒樹和雜石極多,阻絆著蘇子昂一時追趕不上,一急眼,瞅準一個機會將短劍擲了出去,不料史金貴正好腳下一個趔趄,避過了短劍斬殺。

    峰底是一條水流湍急的河,如今季節雨水多,灰黃渾濁的河水緩緩流淌。

    史金貴雙臂麻木無力,自知被蘇子昂纏上多半性命不保,他看了一眼渾濁河水,耳聽著步步緊逼的蘇子昂,一咬牙,一個墊步直接一步躍入河水中。

    「噗嗵」一聲。

    蘇子昂緊跟著一步躍進河水,河水十分湍急,先一步躍進河水的史金貴再也不見露頭,少年瘋了一般在河水中找了半天,一無所獲,最後只得沮喪的爬上了岸......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9:42
一百三十二節 新娘子

    一日後,章台縣城外一座小山中,燦爛的陽光下,一座新墓背倚青山,面朝碧水,墓前木碑上空無一字。

    蘇子昂在墳前躺了一個下午,淚水朦朧中,回想數日來和於婉相處的一幕一幕,於婉的笑容、於婉的溫柔、於婉的誓言......

    從桃花小鎮逃亡江湖後,從無間海一路坎坷走到太華山,其中辛酸,冷暖自知,直到江邊偶遇於婉,驀然感到歡樂降臨,生命中鮮花盛放,幸福在向自己召手。

    幸福像一顆流星,來的太快,未等看清全貌,便悄然而逝。

    史金貴猝然一拳,傷的是於婉,但打碎了蘇子昂對美好生活的所有憧憬,一股刻骨的怨恨,第一次在蘇子昂心中紮根生長......

    一個時辰後,暮色不懂人間情苦,餘輝悄然拋灑山峰。

    「婉兒,你先在此歇息,我御劍之時,便將你搬回太華山日夜相伴,他日定用史金貴的血,來給你祭拜。」蘇子昂四周眺望,仔細記下方位,拜了數拜,默默轉身下山。

    數日後,長清郡二朗山縣,青龍鎮。

    金依蕙和青瑤從一處荒山上衝下來,跌跌撞撞,一路向青龍鎮最東邊一處草房奔去。

    兩人披頭散髮,一身白色道袍上沾滿灰垢和枯草,下襟更是撕扯的條條縷縷,如兩名逃獄的女囚,絕無半分太華派女俠的風範。

    茅草房在鎮邊孤零零的屹立,用木棍幾根木棍用草繩一系,綁成一個柴門,除了能攔住人,其餘什麼也攔不住。

    「有人嘛,有人嘛?」青瑤拍著柴門大聲呼喊。

    一對麻衣青年夫婦從草房中走出來,站在門前問道:「兩位小女子,輕點拍門,柴門一拍就散,登門何事?」

    「兩位鄉親,換點吃的成不成?」青瑤抹了抹小臉,先沖青年夫婦一裂嘴,露出一口燦爛的笑容,然後伸出掌中的一塊碎銀。

    「換點吃的?」青年夫婦看看碎銀的大小,眼中一亮,麻衣婦人立刻轉身回了房,端起一盤黝黑的菜麵糰子,問道:「小女子,用菜糰子換銀子,換不換?」

    「換、換!」青瑤看著黝黑的菜麵糰子,好似看到山珍美味,嚥下一口口水,匆匆將碎銀塞入麻衣婦人手中,一手抓起一個菜麵糰子遞給金依蕙,一手抓起一個菜麵糰子塞進口中,咀嚼了兩口後,嚥了幾口沒嚥下,忙叫道:「這位嫂子,來口清水送送行不行?」

    麻衣婦人看著青瑤和金依蕙飢不擇食的吃相,咧嘴一笑,轉身又進了草房,片刻後,端出一個缺口的土碗,土碗邊上掛滿一層污垢,裡面盛著清水,她將土碗先遞給金依蕙。

    金依蕙看著碗邊污垢,蛾眉一皺,接過土碗一仰脖,唇不沾碗將半碗水倒進口中,又將土碗遞給青瑤。

    青瑤接過土碗,柳眉上下跳動一番,將碗端平,伸出紅潤的小舌頭在水中間舔了兩口,伸手摸出一大塊碎銀,問道:「這位嫂子,有沒有肉吃?有沒有乾淨的衣服?有沒有沐浴的大桶?」

    「兩位小女子,家裡只有一個土碗,衣服全在身上穿著,木桶更沒有。」麻衣婦人一臉笑容,晃晃手中碎銀,說道:「有了這塊小碎銀,這些東西很快就有了。」

    「我說的東西,這個鎮中誰家能有呢。」青瑤問道?

    麻衣婦人道:「青龍鎮是個窮鎮,隔條街張老漢家今日嫁閨女,縣城夫家肯定啥都有。」

    「夫家是誰。」青瑤和金依蕙一起詢問道?

    「二朗山縣中最有錢的許員外,縣中大半的地,都是許員外家的。」婦人介紹完,又嘆了一口氣道:「張老漢家的小女兒,是我們青龍鎮中最俊的小閨女,可惜要嫁給許員外守一輩子活寡了。」

    「為何要守活寡。」青瑤和金依蕙不約而同一起詢問?

    ......

    二朗山縣許富義員外,富可敵縣,年過六旬,一直體弱多病,信了府中五道宗護院胡教頭的勸說,頻頻娶妾沖喜增壽,已前後連續娶了七房小妾。

    許員外娶妾與普通男子不同,娶進府中的小妾,是鎖在府中用來看的,不是用來睡的,因此無一人生養,二朗山縣有人誹議許員外五行缺德,但許員外說看著這些美貌女子時心情舒爽,仍花了大價錢,將張老漢小女兒買進府中。

    秋風颯然,陽光明媚。

    許府院中擺了一溜長長的流水席,府門外車水馬龍,二朗山縣中,不論三教九流的客人,只須在門口登個記,說句吉祥話,便可進許府坐流水席,任意吃喝。

    「員外,員外,迎親隊伍快到府門外了,張老漢夫婦說身體有恙,今日不過府參禮,只派了一名紅衣丫環做伴娘相隨。」一名家丁氣喘吁吁稟報。

    「哈哈,沒見過世面的村夫農婦,不來也罷。」,許員外抖著山羊鬍,看著一堂鄉紳賓客,屑笑道:「一對老窮鬼,來了也只會給本員外丟人。」

    「滴滴噠噠、滴滴噠噠、」一陣絲樂聲遠遠傳進府中,大院中所有人一起湧到府門口,爭相一睹新娘子的風采。

    許員外披紅掛綵,伸手理理兩鬢白髮,又正正頭頂嵌玉紗冠,率領僕人出府門等候。

    一頂花轎在一群人的簇擁中,緩緩而來,在許府門前的青石階前落了地,轎簾一挑,一名丫環打扮的紅衣少女鑽了出來,將罩著頭的新娘子攙下了轎。

    紅衣丫環身材豐腴,臉上不知為何,沾滿污灰,她目不斜視,對眾人看也不看一眼,新娘子看不清面目,紅裙下身材豐腴有致,引人遐思,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片熱議之聲。

    「快將新人迎中府中,快、快。」

    許員外耳中聽著熱議,看著鄉親們臉上的羨慕和嫉妒,老臉上的褶皺頓時笑開了花,命僕人頭前帶路,將新娘子引進府內。

    「那個丫環說了,新娘子昨夜受寒,身體不適,聲稱稍晚些拜堂,先到新房休息,員外允不允。」許府管家悄聲詢問?

    「允了、允了。」許員外心情頗好,一口應允。

    「丫環還說,兩人在來縣城的路上餓了,想要些點心肉食,先在新房中先充充飢。」管家又說道。

    「允了、允了。」許員外點頭應允,又不屑笑道:「張老漢家這得窮成啥樣,女兒出門連飯都不管飽。」

    「丫環還說,身上衣衫略小,穿著不合身,還要一個沐浴的大木桶和熱水......」管家期期艾艾說道。

    「允了,允了。」許員外嘆道:「剛過門便要吃要喝,要穿著,要洗澡的,娶了窮人家的閨女,不知啥時侯能填滿張老漢家的窮坑。」

    酒席開始後,二朗山縣中的豪紳員們外賀詞如山,一片羨慕的聲音,紛紛誇獎許員外飛來豔福,日後定能壽比南山,許員外滿面紅光,一頭銀發在秋日中熠熠閃光,連聲答謝眾人。

    「許員外,聽說新娘子是十里八鄉最俊的閨女,叫出來拜堂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9:42
一百三十三節 五道宗

    眾鄉人的羨慕目光和誇獎話,是許員外最受用的事,到他眼下的花甲年紀,風光和面子比洞房夜還重要數分。

    「管家、管家,派人將新娘子扶出來拜堂吧。」

    「諾。」家答應一聲,一溜小跑奔向新房。

    眾人立刻紛紛翹首相盼,不料左等不來,右等不來,管家竟如石沉大海,在眾人的期盼目光中,許員外只得連派三個僕人催促。

    這次沒多久,堂前紅影一閃,一名紅衣丫環和一名紅裙少女在眾人面前出現,眾人一時驚豔,目瞪口呆。

    紅衣丫環恬靜如水的神情下透出一抹頑皮膚,紅裙少女冷豔如花,眸如秋水,竟是二朗山縣中從未見過的絕色,憑二女的氣勢,絕不似張老漢的閨女

    「新娘子呢,你們兩位是......」許員外看看紅裙少女,遲疑詢問?

    「許爺爺,這位就是新娘子。」紅衣丫環柳眉一挑,拍拍一邊冷然不語的紅裙少女,道:「這些日子一直餓肚子,剛才我倆足足吃下一頭牛,又沐浴更衣的來晚了些,讓大夥久等了。」

    「你是誰,老夫的新娘子呢。」許員外著急問道?

    「老爺爺,莫著急。」,青瑤嘻嘻笑道:「你臉上褶皺一堆,長相又老又醜,偏要娶個剛束髮的年輕女子來禍害人家,這麼做是不對的,張老漢女兒尋死尋活的不願意嫁你。」

    她杏眸中閃爍著快樂的笑意,肯定的說道:「小女子替老爺爺你做主,退了這婚事。」

    二朗山縣人都知道,許員外最忌諱別人說他老,青瑤左一句老爺爺,右一句老又醜,眾人一片驚愕,當著許員外的面卻又不敢笑,一齊默默咬緊牙,繃著臉,神情古怪。

    「來人啊、快把胡教頭喊來,將這兩名外鄉女子先扣起來、快派人,派人把張老漢全家抓住,把他們都給我抓來。」許員外氣的老臉赤紅,口舌哆嗦,山羊鬍子亂顫。

    「老爺爺、老爺爺,你氣瘋了嘛?」青瑤面色驚訝,詢問道:「才吃了你家中幾隻雞,幾盤肉,幾盤點心,就想扣人不放啊,我給銀子還不行嘛?」

    說著,晶瑩如玉般的手掌一伸,從乾坤袋中摸出數兩銀子遞了出去,口中問道:「這些夠不夠?」

    「還有幾桶熱水,數件新衣衫,這都要算帳的,另外無故將我打暈,還要陪老奴的醫藥診金。」許府管家被兩名家丁攙扶而來,身為管家,他盡責盡職,遠遠又叫道:「另外還要賠員外家一隻全新大木桶!」

    老爺爺,每一句都好似故意在嘲笑許員外的衰老,叫的許員外背後直冒冷風,院中流水席上鄉紳們古裡古怪的笑容,更把許員外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面色死灰,手腳哆嗦。

    「本員外的臉面錢,婚宴酒席錢,張老漢女兒嫁妝錢,還有聘禮錢......都要一一陪償,你們賠得起麼?」

    金依蕙面不改色,不置可否,青瑤目瞪口呆,怯生生問道:「老爺爺,這麼一算全部要多少銀子?」

    「本員外不老,不許喊我老爺爺,喊我許員外!」許員外氣啉啉的叫道:「銀子不行,要一百兩黃金才成。」

    「許爺爺,不、不,許員外。」

    青瑤從記事起,一直在太華派生活,下山歷練時,也在水鸞子或金依蕙的羽翼下生活,從不知銀錢價值,不懂得還價,但確知道身上沒有黃金,便商量道:「我和師姐身上沒帶這麼多錢,能不能容我倆回去後湊夠錢送來?」

    「日後送來?」張老漢一臉不信的神情,大叫道:「你們兩名外鄉女子拔腿一走,天高地遠,本員外到那去找你們,張老漢的女兒跑了,便要用你們兩人來抵婚。」

    「嫁給你個土埋脖頸的糟老頭子,你沒喝醉吧。」金依蕙冷然笑問?

    鄉鄰環側,清清楚楚一句土埋脖頸的糟老頭子,許員外直接氣的手捂胸口,癱倒在地,許府的僕人一陣手慌腳亂的施救,二朗山縣的鄉紳們看的津津有味,全等著看許員外的笑話如何收場。

    「噠、噠、」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在院門外響起,衝進來數十名家丁,人人繃著臉,手中拎著刀棒,為首四五名青年男子。神情倨傲,人人腮邊紋著一個猙獰的虎頭圖案。

    「兄弟們,將兩名外鄉女子押住,待許員外處置。」一名青年男子冷然吩咐道。

    十數名家丁一擁而上,將青瑤和金依蕙團團圍住,紛紛喝道:「小女子別動,閉上嘴老實點,別逼我等動粗。」

    酒席間的鄉紳們見喜宴突然變成全武行,都自覺向後閃了閃,開始默默替青瑤和金依蕙暗暗擔心。

    許員外在僕人的攙扶下,顫巍巍的站起來,駢指道:「押進新房,今日老夫拼上老命,也一定給她們倆個**。」

    「什麼是**,我和師姐自己不會開麼。」青瑤一臉懵懂的詢問?

    「閉嘴!」,頸部描有虎頭的青年男子胡教頭,怒喝道:「自己乖乖去新房,莫要撕扯起來,失了臉面,以後嫁入許府,還要在一個鍋中吃飯呢。」

    「你才閉嘴,誰和你一個鍋中吃飯?」青瑤上句話沒聽明白,這句話卻聽明白了,立刻憤怒大叫。

    「叫有什麼用?在二朗山許府,拳頭大就是爺!」,胡教頭不屑一笑,喝道:「張全義,趙旺,把她倆押去新房。」

    「是、是、胡教頭。」張義和趙旺一抬腿,湊到青瑤面前,剛要伸手抓拿,青瑤裙中腿飛起,「哎喲」一聲,張趙兩人身形騰地飛起,嘰裡咕嚕滾了出去,一片慘叫聲。

    胡教頭一步躥了過來,一擼袖子喝道:「那來的野丫頭,想討打不成?」

    「師妹,休要惹事,免得師尊日後怪罪,咱倆走。」金依蕙感到無緣無故攪散許員外婚禮,還大吃大喝一通,心中頗為過意不去,幾句話說完,獨自移步向院外奔去。

    「休走,休走!」,胡教頭見二朗山一眾鄉紳在場,立刻想出出風頭,大叫一聲,亮明身份喝道:「老子是五道宗派來的,知道我們大靠山是誰嘛,大荒盟聽說過沒有?」

    「你們是大荒盟中人。」,金依蕙蛾眉猛然一挑,面色冰冷,轉身詢問?

    胡教頭一愣,兩名外鄉女子竟然知道大荒盟的名頭,心中登時豪氣陡生,一招手,四名脖頸描有虎頭的青年男子圍了過來,個個乜斜著眼,堵住青瑤和金依蕙去路。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9:42
一百三十四節 偶遇

    四名頸部描有虎頭的男子向前一站,身上竟散發出一片五階武士氣息,胡教頭站在四人身後,更是一臉的殺氣騰騰。

    「怕了嘛?紅裙女子去和許員外拜堂成親,這個丫環以後跟著我們兄弟混吧,保你吃穿不愁......」

    「閉嘴!」金依蕙一聲嗔喝,瞳中升起一片怒火,冷冷道:「知道本公子最恨誰嘛?」

    「恨誰。」胡教頭順口問道?

    金依蕙不屑多話,一付怪異的烏金拳套驀然在左拳上乍現,中宮上步,一拳徑直搗了出去。

    天下武學,唯快不破。

    眾人眼前一花,「嘭」一聲,正在囂張大喊大叫的胡教頭如一根木頭般遠遠飛了出去,口吐鮮血,直接爬不起來。

    「兄弟們上,拿下她們。」四名五道宗弟子頓時驚覺過來,「唰」一聲抽出四柄赤色長劍,劍刃上一道赤色火焰在隱隱跳動,一起向金依蕙刺來。

    金依蕙右掌一揮,留寒刀在秋日下凝聚,刃光一閃,不施道法,以硬碰硬,迎著四柄長劍直直斬去,「嗆啷啷、」一陣聲響中,四杯赤色長劍被彈的遠遠飛出。

    一道青綾凌空飛來,纏起其中一人,一纏一抖將人提起,向其餘三人砸去,噼哩啪啦一陣肉體撞擊聲中,四人砸成一團。

    其中一人心神慌亂之下,手一偏,手中赤劍將兩名同伴削的鮮血淋漓,又是一陣慘叫聲。

    青瑤出手素來沒輕沒重,她一抖流螢青綾,將遠處的胡教頭一卷一提,向地面四人抽去,恨恨道:「知道我和師姐怎麼來二朗山縣的嘛?全是大荒盟使的壞,本姑娘又冷又餓這麼多天,全是大荒盟使的壞,本姑娘一身酸臭,全是大荒盟使的壞......」

    埋怨一句,摔打一次,「啊......」一陣陣慘叫聲,在明媚陽光下悲慘響起。

    許府家丁們噤若寒蟬,在他們眼中一直奉為天神的五道宗中人,竟如五隻可憐的小雞般,被兩名陌生的外鄉女子隨意虐打,毫無還手之力,都悄悄扔下刀棒,退出大院外,許員外剛緩過氣來,見狀「啊」了一聲,直接嚇暈過去。

    五位五道宗中人時間不長,被摔打的鼻青臉腫,奄奄一息,爬也爬不起來。

    「師妹走,不要傷命!」金依蕙收起玄鐵拳套和留寒刀,冷聲說道:「這五人只是混飯吃的小嘍囉,饒他們一命吧。」

    青瑤目光中含著恨意,揮舞流螢青綾又將五人狠狠抽打一番,出盡胸中惡氣,方才嫣然一笑挽起金依惠手臂,在許府眾人敬畏的目光中,出府而去。

    二朗山一眾鄉紳見兩名絕色女子瞬間變成辣手煞星,出手狠毒,人人噤若寒蟬,等金依蕙和青瑤走遠後,連忙將許員外扶起來,連掐帶拍,「哎喲」一聲,許員外悠悠醒了過來。

    兩盞茶後,胡教頭滿臉烏黑搖搖晃晃站起來,對許員外大喝道:「給老子派兩個人,四匹快馬,向長清郡分壇報告,派高手來二朗山殺人、殺人,殺人!」

    「府中沒有快馬。」許員外囁囁道。

    胡教頭嚎叫道:「沒四匹馬,派四匹驢也行,快一點,快一點。」

    蘇子昂披頭散髮,一路獨自踽踽而行,心中悲痛欲絕,卻欲哭無淚,一個人沒黑沒白的走了不知幾天幾夜,一座縣城出現在面前,城門頭上書固中縣三個大字。

    固中縣富裕繁華,城中酒樓林立,坊市連片,人流如織,人人臉上洋溢著輕鬆的笑容。

    蘇子昂在一家路邊小麵館,點了一碗清湯麵,坐在店門邊上,一邊默默喝清湯麵,一邊雙目呆滯的看著街面上來來往往的路人,幻想著於婉能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陪自己喝面。

    一行人從遠處緩緩而來,有男有女,數人手中拎著刀劍,街上行人面色驚詫,紛紛駐足觀望。

    蘇子昂只看了一眼,口中清湯麵「噗」的噴了出來,心神震盪,所有的哀傷一掃而光。

    二十餘名大荒盟中人,身穿黑色對襟衣衫,手中拎著刀劍,押著十餘名顏色不同的太華派弟子從小麵館門前經過。

    一行人中的女子,竟是七名太華派秀水峰白袍女弟子,非常熟悉的有師姐梁妙香,其餘六人,蘇子昂能叫出楊玉蓮和陳小敏。

    侯公子在隊伍前面背手而行,仿若閒庭散步,傲視路人,一付睥睨天下的囂張神氣。

    一行人直奔固中縣最大的客來酒樓,進店後,毫不客氣的把一樓客人統統趕了出去,然後大馬金刀,居中而坐。

    「掌櫃的,挑最好的面,上幾盤牛肉,要快!」一名黑衫男子對櫃檯內掌櫃命令道,最後警告:「莫要亂看,莫要多事,否則折了你的店。」

    梁妙香等七名女弟子面色憔悴,目光無神,白色道袍上沾滿污垢,已分辨不清顏色,一根精金鐵鏈將七人銬成一串。

    蘇子昂悄悄摸近客來酒樓,隱在酒樓窗外一角,向樓中偷偷窺視。

    侯公子獨坐木桌一側,偶爾目光一閃,冰冷如刀,淡淡秋日下,能感覺一股凜冽殺氣,右側坐著獨臂馬公子和吉公子,左側坐著北斗五雄。

    蘇子昂從於婉亡故後,心中一直渾渾噩噩,突然看到秀水峰一師同門被擒,此時心中明明怒火萬丈,確又抱著頭慢慢無力的蹲在樓角發愣。

    他心理明白,師姐梁妙香等人必須救,只是甫經於婉噩夢的打擊,他對僅憑自己之力,救人脫難已深深發生了懷疑。

    馬公子喝完面,饒有興趣的上下打量著梁妙香和陳小敏等秀水峰女弟子,目光只在七名女修身上重要部位轉來轉去,一片猥瑣的熾熱。

    「小馬,盟主有令,這些女子一時碰不得。」侯公子邪魅一笑道。

    馬公子嚥下一口唾沫,說道:「盟主之令,自然不敢違背半分,看兩眼又不會犯錯。」

    「摸兩下也可以。」侯公子淡淡說道。

    馬公子嘀咕道:「才不摸呢,摸完又幹不得,憋氣!」

    大荒盟中人快速吃完麵,負責點飯的黑衫男子甩手扔下一錠銀子,一行人押著秀水峰七名女弟子,向西城門而去。

    蘇子昂貓著腰,貼著牆角開始追蹤,耳邊忽然傳來一聲熟悉話語。

    「小子,哥來了。」

    「六七你還活著,真好!」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9:43
一百三十五節 東風觀

    秋日淡淡,清風習習。

    武六七一臉笑意看著蘇子昂,兩人劫後餘生,執手相望恍如隔世,蘇子昂心一軟,頓時又想起於婉若在身邊豈不更好,兩行熱淚毫無徵兆的落了下去。

    「蘇子昂。」武六七大大咧咧的笑道:「幾日不見哥,這都想哭了麼?」

    「六七。」蘇子昂頓時泣不成聲,哽咽道:「於婉師姐被史金貴害死了,小靜師妹被大荒盟中人害死了,青瑤和金師姐也失去蹤影,方才又見到梁師姐她們被大荒盟中人押走,我一個人非常擔心和害怕。」

    「不必傷心,有仇必報,哥哥和你一起報。」武六七收斂笑容,大聲道:「咱以後和大荒盟的人死磕到底,不死不休!」

    武六七說這句話時,面色嚴肅,大眼中射出一股剛毅神情,似毫沒有平時大大咧咧的隨意。

    「死磕到底,不死不休!」蘇子昂精神一振,心底頓時升起一股豪氣。

    「蘇師弟,報仇算我一個。」卓一燕一身灰衫倏地從牆後轉出來,用塊破毛巾隨便包著頭髮,臉上用泥土抹的烏黑,但一笑一顰仍難掩其絕世風姿。

    蘇子昂一見卓一燕頓時又潸然淚下,卓一燕頓時明白蘇子昂落淚的傷感,伸手輕拍蘇子昂肩頭,安慰自己小師弟。

    「蘇師弟,一隻高高飛翔的雄鷹,下方是君臨天下的無限風光,也是無窮無盡的危險,要是怕死,只能一輩子躲在鷹巢中。」

    她燦爛一笑,道:「以青瑤和金師妹的本事,絕不會有危險的。」

    「卓師姐,咱要將梁師姐她們救出來。」蘇子昂望著大荒盟人遠去的背影,又道:「越快越好,時間一長,我擔心梁師姐她們受到侵害。」

    「想要打獵,先要曉得野獸在那兒出沒。」卓一燕抿唇道:「咱們跟上去,先找出大荒盟的落腳處。」三人一拍即合,借助街道和人群的掩護,快速向大荒盟中人追去。

    大荒盟中人在一所道觀中落足。

    道觀位於固中縣和東山縣中間的一個山樑上,名叫東山道觀,道觀門口有數人在持刃守衛,刃口寒芒在陽光下閃閃放光。

    「咱三人不成啊,廟中不知什麼人在守衛,僅憑大荒盟三公子咱就不是對手,這可咋辦?」武六七縮回身子,窩在山石後發起愁來。

    「蘇師弟。」卓一燕明眸閃爍,笑道:「金師姐常誇你辦法多,快想辦法吧。」

    「你倆在這等著,我摸近些看看。」蘇子昂扔下一句話,雙手駐地,手足並用象猴子般四肢交替前進,沿著一道山溝向東山道觀摸去。

    「蘇子昂能找出救人的辦法麼?」

    「死馬當成活馬醫,也許蘇師弟真會想出辦法。」

    「我不信,我這當哥哥的都沒招兒的事,他小子能行嘛?」

    「呵呵。」卓一燕笑了笑,卻沒有回話。

    約有半柱香後,山坡上響起一片窸窸窣窣聲,蘇子昂從草叢中爬了回來,身上沾滿一片拉拉藤、倒刺草,手背和臉龐被劃出幾條深淺不一的血印子。

    「有辦法救人麼?」武六七立刻詢問。

    「我想到一個辦法,還是在石城縣你爹鐵匠鋪中學到的本事。」蘇子昂仰天看看太陽,說道:「需先返回固中縣,多準備一些物件,也許可以把人救出來。」

    「我爹的本事?」武六七看看蘇子昂,一臉狐疑,說:「此事可非兒戲,僅憑咱三人的道法,若被三公子盯上連脫身都是問題,更甭說救東山觀中的同門。」

    「武伯伯最懂火。」蘇子昂看看武六七,說:「我記得當年鐵匠鋪中有不少增加火勢的材料,其中有焦炭和油料。」

    「我懂了,你想放火,然後趁火打劫。」武六七看看周圍地勢,又愁道:「縱然能放起火來,可還是需要面對三公子啊,那三人雖是元嬰初期修士,但咱仨絕不是對手。」

    蘇子昂道:「我自有妙計,如今且先回城。」

    暮色低垂,山風激盪,東山道觀門口。

    大荒盟守衛小六子看看西山落日,伸伸懶腰,回手將長刀插回鞘中,笑道:「又熬過去一天,稍後換班,不知吃何晚飯?」

    「小六子,就知道吃。」身邊一名大鬍子守衛笑道。

    「呵呵、」小六子乾笑兩聲,剛想回話,一片烏光在暮色中冷酷一閃,一排箭雨毫無徵兆的射來,待聽到利箭破空聲時,箭矢已近眉睫,小六子和大鬍子守衛哼也沒來得及哼一聲,瞬間暴亡。

    金吾衛游擊將軍夏雨和春刀,帶領十餘名黑甲官兵悄然從荒草中站立,將東山道觀正門團團堵住,十數張精緻的黃公弩引弦搭箭,箭尖寒芒閃爍,冷冷的瞄準東山道觀。

    一大隊約有數百名官兵從山道中急速奔來,三面圍住東山道觀,放下手中盾牌,架起長槍,擺出一個半環防禦陣型。

    「你們不要攻擊,守住就行。」夏雨簡單下達幾個命令,率先向東山道觀衝去,一邊奔跑,一邊掐訣施術,空中金光燦爛,九個門板大小的金塊在空中凝聚,殺氣騰騰狠狠向東風道觀砸去。

    轟隆隆、、一連串的巨響聲中,塵土飛揚,東山道觀的院牆被砸塌了大半,露出裡面一群驚慌失措的黑衣男子。

    「官軍打上山了,殺。」黑衣人只愣了一愣,迅速反應過來,紛紛祭出武器向道觀外衝來。

    「射!」夏雨手中長劍一指,聲厲大喝。

    噠、噠......一聲聲黃公弩弓弦聲快速滑動,嗖、嗖、聲中,一排排箭頭如蝗蟲般向黑衣人襲去。

    黃公弩乃古夏王朝軍中配備精品,普通士兵經過訓練後可以單臂持弩射擊,每具弩盒中都裝有五枚以上弩箭,一按機弦,數箭連發,對九階以下武士和修士威脅極大。

    黑衣人們修為基本是凝元境以下修士或八階以下武士,他們紛紛揮舞手中武器拔打箭矢,修為稍差者瞬間倒下一片,剩下的開始尋找掩體護身。

    嗖、嗖......道觀外前一排官兵們放完箭後,迅速一退,身後第二排官兵迅速補上,弓弦一顫,第二排箭雨須臾間凌厲射來。

    「疾。」

    一道佛光從道觀內急速飛來,九龍焚火罩在道觀上閃現,藍色業火紛紛飄墜,佛光渺渺,光束籠罩之下的箭頭瞬間化成飛灰。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9:43
一百三十六節 雷老大

    大荒盟三公子帶著北斗五雄從道觀內衝出來,人尚在遠處,馬公子的柳葉鏢,吉公子的千足蜈蚣已從空中降臨,向夏雨和春刀衝去。

    「嘩」一聲。

    一道金燦燦的幕牆平地升起,將九枚柳葉鏢和千足蜈公一起捲了回去,春刀笑呵呵的看著夏雨施法,動也未動,目光中充滿輕蔑。

    「一群狗腿子陰魂不散,全去死!」侯公子目光赤紅,掌中白骨劍一挺,飛身躍起,劍光如電,一付怒急拚命的神氣。

    「射!」夏雨長劍一指侯公子,大笑喝道:「哈哈、一群小毛賊,你們太嫩了。」

    官兵隊伍兩邊一分,五名身材魁梧的大力士從人群閃現,一人手持一柄特大號黃木巨弓,一起振臂揚弓,嗚、嗚、一片令人恐怖的嗚咽聲中,五枚特製的粗長箭矢破空而來,一起瞄準侯公子攢射。

    九龍焚火罩的業火倏地罩來,與五枚粗長箭矢在半空中悍然撞擊,「啪」的一聲暴響,五枚箭矢的木製尾桿瞬間化為灰塵,五枚大箭頭寒芒閃閃,飛勢不減,繼續向侯公子戳去。

    侯公子嚇的一激靈,一個驢打滾兒,躲過五箭穿心之危。

    龍王打架,殃及池魚,身後兩名大荒盟黑衣男子被箭頭穿身,臉色瞬間烏黑,連哼也沒哼一聲,直接斃命。

    「古夏王朝官軍的箭上竟喂毒?天下還有王法嘛?」侯公子一躍而起,慘白的面孔氣的發綠,白骨劍一揮向夏雨瘋狂撲去。

    「哈哈、」夏雨哈哈大笑,揮劍截住侯公子的白骨劍,大喝道:「大荒盟一群鼠輩,在本朝境內肆無忌憚,姦殺擄掠,本官替天行道,就地格殺,省去審判麻煩。」

    馬公子獨臂揮舞柳葉刀,剛沖上兩步,一道威武的身影攔住去路,春刀手中厚重的鬼頭刀摟頭砍來,兩人同是武士,又都是悍勇木訥的性子,一聲不吭,瞬息間,柳葉刀和鬼頭刀已交鋒十數次,火花四濺。

    吉公子帶領北斗五雄和大荒盟中人衝過來,官軍中又閃出數名金吾衛官軍修士,和官兵們一起擺好防禦陣型,遠了黃公弩射,近了刀砍槍挑,雙方混戰一團,噼哩啪啦鬥了起來。

    東山道觀後面是一片枯林,枯林下一片孤寂的枯草,忽然有了動靜,輕輕冒起一股青煙,緊接著亮光一閃,一片火光莫名其妙的燃起來,山風一吹,火借風勢,徑直向東山道觀燒去。

    片刻間,道觀屋頂的茅草「嘩啦啦」的火苗衝天,深深的暮色中,火光陰暗不定,黑煙嗆鼻。

    道觀中的守衛頓時慌了神,四處亂竄,叫嚷著慌亂救火。

    蘇子昂和武六七帶著卓一燕身穿和守衛一模一樣的黑衫,從後牆翻進觀中,以手掩著口鼻,低著頭疾走查找,東山道觀不大,半盞茶後,便找到關押梁妙香眾人所在。

    卓一燕人在遠處,便掐訣頌咒,掌中驀然五彩繽紛,一片五彩石子從虛空中一閃凝聚,亂石如雨將門前兩名守衛擊倒。

    蘇子昂第一次見卓一燕施法,匆忙間一豎大拇指,一頭闖進房間中,房間中除了梁妙香等七名女弟子,竟然還有十數名男弟子,五座門下各有弟子被擒,其中竟有火焱子門下弟子牛霸。

    「梁師姐,都過來。」蘇子昂揮舞一柄厚背劈菜刀,急匆匆的叫道。

    牛霸小眼中充滿感激,叫道:「蘇師弟你仨太仗義了,竟趕來救我等。」

    「我仨可不是來救你的!」蘇子昂一見牛霸,心中湧起一股邪惡的戲謔感,眉一皺,冷漠說道:「蘇子昂沒長三頭六臂,也帶不起一塊值錢的佩玉,可不配救你。」

    牛霸面色一片慘白,蘇子昂剛才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自己在御風台嘲笑過蘇子昂的話,一驚之下,舌頭打著顫兒道:「蘇師弟,一派同門,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蘇子昂腰身挺直,雙手緊持劈柴刀,凝氣發力簡簡單單的揮刀一劈。

    這揮刀一劈,自從羅一刀處學來後,陪著蘇子昂逃出無間海,走上太華山,錚、錚、的數聲脆響,梁妙香腕間的細鐵鏈一斬而斷,頓時有了自由,卓一燕從門外躥進來,一把拉起梁妙香。

    「蘇師弟?」牛霸揮舞著腕間鐵鏈,目光中充滿企求:「你、你真要見死不救啊?」

    「我學藝未精,豈敢在牛師兄面前班門弄斧露一手。」蘇子昂喊了一聲牛師兄,手臂鉚足力氣,將其餘眾人腕間鐵鏈一一劈斷。

    獲救的同門全部如脫籠的鳥兒,全部急著向外飛去,誰也沒心思關注蘇、牛兩人的話語交談。

    「蘇師弟,我錯了!」牛霸囁囁說道:「牛某以後再也不敢欺負新人,我可不想被大荒盟妖人帶走。」

    「蘇子昂快動手。」武六七在門外警戒,疾聲急催。

    「知道了。」蘇子昂一聲答應,雙臂掄圓,劈柴刀虎虎生風,「錚」一聲將牛霸腕間的鐵鏈劈斷,然後笑道:「牛師兄,剛才和你鬧呢,日後可不允記恨蘇子昂。」

    牛霸重獲自由,心情複雜,抱拳對蘇子昂拱身施禮,轉身衝出囚房。

    秋干物燥,山風狂野。

    東山道觀外殺聲震天,不時有慘叫聲響起,道觀內火焰如一條狂龍般在暮色中咆哮如雷,一股黑煙狂舞翻捲,偶爾見到一二名大荒盟中人在火焰中抱頭鼠躥。

    蘇子昂一行人趁著混亂,從後門衝出東山道觀,順著一條山坳溜下山去。

    暮色中,一道寶器轟鳴著由遠而近呼嘯著向東山道觀急速衝來,飛到山坳上方,眾上頭頂忽然凝形不動,太華派眾人一驚,只見黑色光華倏地俯衝下來。

    「一群小毛賊都給雷爺爺站住!」雷老大提著一名妖豔女修跳下八荒開山斧,擋在眾人面前,咧開巨猿般的大嘴唱道:「你命由我不由天,滅你只在一斧間,不想死的給爺爺我跪下。」

    十數年間,大荒盟蟄伏大荒山不出日久,江湖中普通門派都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盟中手下漸見青黃不接,象侯公子、馬公子等元嬰初期修士和九階武士也被封為使者行走江湖。

    太華派此次出來參與歷練的弟子基本全是凝元境修為,雙方修為相對接近,倚仗人數優勢尚可對面一博,侯公子所倚仗的也只是一件九龍焚火罩上品法寶,而馬公子和吉公子也大致如此,僅從修為氣勢上感覺差別不大。

    雷老大稍一逼近,一股令太華派眾弟子心悸的感覺撲面而來,眾人立刻警覺,大荒盟厲害角色出手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9:43
一百三十七節 舊情

    「嘩啦」一聲.

    八朵碗口粗的水箭在黃昏中乍現,水意滔滔向雷老大當頭罩去,數枚五彩石子隱在浪花術影中,如鬼魅一閃,後發先至向雷老大雙目突襲,一術雙擊,正是卓一燕獨自苦修多年的凝元境神通絕殺。

    「呸,小力氣。」

    雷老大一拳衝出,一道純白渾圓的蚩靈盾隨拳而出,「噗」的一聲悶響,浪花和五彩石子被「蚩靈盾」一擊而飛。

    遠處人群中的蘇子昂眼皮一跳,雷老大一出手,這種十階武士的威勢和無影宗山寨的史大氣一模一樣,甚至比史大氣尚強大幾分。

    「結五行陣!」武六七大喝一聲,伸指一引,一道金光燦爛的金幕在夜色中乍現。

    二十餘名太華弟子被俘後受盡各種欺凌,人人靈力枯萎,乾坤袋和武器更早被大荒盟人收走,如今只得赤手空拳,掐指頌咒,木、水、火、土四術交替輪流交替結成一個五行劍陣。

    太華派道法並不擅長術學陣法,但五行劍陣是個例外,不知派中那位前輩高人偶然間從外派獲得一本高階陣法殘本,結合本派五行相生相剋屬性編改的純防禦陣法。

    這五行劍陣展開後,講究一個「卸」字,陣中弟子腳下踏罡布斗,交替起落,陣中第個人對敵人襲來的法力稍碰既走,以眾人之力釋解敵方高階修士一擊。

    「小力氣也想和雷爺爺斗?」雷老大怪眼一翻,掌中黝黑八荒開天斧指天劃地,「呼」一聲飛沙走石,一斧子清清楚楚的直劈下來。

    「砰」一聲轟然巨響,太華派眾弟子臉色煞白,五行劍陣搖搖欲散。

    「雷爺爺好猛,奴家喜歡!」和雷老大同來的妖豔女修梳個凌雲髻,一身華服,目中好似沒看到太華派眾弟子,拍手嬌笑讚道:「雷爺爺神力無敵,可喜可賀,奴家好羨慕。」

    「哈哈、」雷老大被這妖豔女修一誇,竟駐著斧子,狂笑著自吹自擂:「當今江湖中,除非遇到金昆子的方皇劍,雷爺的斧子還是能耍二下的。」

    「雷爺爺快拿下他們,咱回觀中快活去。」妖豔女修笑的花枝亂顫,渾身蕩漾著一股說不出的妖媚,話語間顯然未將一眾弟子當成對手看待。

    「看雷爺爺的。」雷老大扭過頭,渾身骨節啪、啪、大響,整個身體迅速大了一圈,八荒開天斧上發出一陣陣嗡鳴之聲,一溜妖異火光在斧刃上輕輕流轉,彷彿惡魔睜開了它的眼晴。

    一股威勢無儔的巨力向太華派弟子狂飈壓去。

    「等等,雷老大,認得我是誰嗎?」蘇子昂從人群中跳出來,指著雷老大叫道:「和士歡呢,你背著和士歡另找相好的,他知道嘛?」

    劍拔弩張時,蘇子昂突然跳出來改鬥嘴,眾人不由得全是一愣。

    「你是蘇子昂?怎麼混入太華派去了?」雷老大怪眼亂翻,莫名其妙的問了兩句,忽然怒喝道:「小子閉嘴,雪蛇比和士歡長的俊,又會待侯雷爺爺,雷爺爺就和她搞上了,關你屁事?」

    滄海桑田,紅塵悠悠。

    數年時間一晃而過,兩人一對獄友從無間海中劫後餘生首次見面,雖然一個是太華派,一個大荒盟,此次在此地相遇,二者都心中歡喜,一時並無殺戮之心。

    雷老大嘴上罵的凶,一雙怪眼中卻透出一份歡喜,上下不停的打量著蘇子昂。

    「雷老大你變了!」蘇子昂見到雷老大眼中的笑意,心中鬆下一口氣,大嚷道:「在無間海中時,因為你肚大貪吃,和土歡每次都把他的大骨頭都給了你吃,這些你全忘了?」

    「呸,雷爺爺用你多管閒事......」

    雷老大像一頭上古巨猿,蘇子昂身材修長,兩人不論身高和修為均是天差地別。

    太華派弟子不知兩人以往在無間海中的經歷,見雷老大怪眼怒瞪像一頭巨猿般鬚髮俱張,聽每一次吼聲均帶著一股無上威勢,只怕一揮開天斧就把蘇子昂拍成肉餅,不僅都為蘇子昂捏了一把汗。

    卓一燕芳心狂跳,將數枚五彩石子緊緊握在掌中,一直捏出汗來,卻不敢冒然擊出,生怕惹怒雷老大害了自己的小師弟,武六七清楚自己道法在雷老大面前不值一提,但他咬著牙,硬逼著自己踏前一步,站到蘇子昂身後。

    「閉嘴,有女人誰還睡男人?雷爺爺睡女人,要你多管閒事?」雷老大怪眼一陣亂翻,望瞭望太華派的一眾弟子,大聲喝問:「混蛋小子,你是不是想讓雷爺爺讓你等一條生路?」

    「正是如此。」蘇子昂猛猛膽子,一咬牙叫道:「在無間海中,雷老大你欠我一個贈刀人情。」

    「這個小鬼是誰?」雪蛇長眉一挑,厲聲叫道:「雷爺爺快劈死他!」

    「閉腚!」雷老大一聲怒吼,繞著蘇子昂轉了半圈,怪目一陣亂翻,面色一陣變幻後,片刻後緩緩讓開山路,叫道:「小子領著你的人滾蛋,無間海中的人情一筆勾銷,下次再遇上,雷爺爺的大斧子可不認你。」

    「嘿嘿,下次的事兒下次再說。」蘇子昂如逢大赧,領著太華派眾弟子從雷老大身邊匆匆穿過,一起狼狽逃竄。

    「雷爺爺。」雪蛇看著太華派眾弟子遠去的身影,低聲詢問:「就這樣放他們走了,盟主若知此事,會不會責罰咱倆?」

    「閉嘴!」雷老大舌頭打了個捲兒,將腚字憋成嘴字,巨掌在雪蛇身上一探亂摸,望著東山道觀上空一片濃煙,大笑道:「人又不是咱倆弄沒的,盟主又沒長千里眼,順風耳,不會知道此事,如今人也跑了,咱倆找個地方快活去?」

    頓了一頓,這位巨猿一般的男子目光遠方,道:「我欠這小子個人情,這次還清了。」

    「雷爺爺你真壞。」雪蛇心思敏銳,立刻笑得花枝亂扭,伸手向雷老大身下一掏,浪笑道:「日前常常在奴家面前誇下海口,說曾在無間海中攢有十餘年的寶貝,奴家如今才知寶貝是這東西。」

    「走,走。」雷老大將雪蛇一把扔上肩頭,哈哈大笑:「找個地方喂你吃雷爺爺珍藏十餘年的寶貝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9:43
一百三十八節 群情

    太華派弟子逃出生天,惶惶然一口氣逃到固中縣城門前,才方鬆了一口氣,一起齊聲恭維蘇子昂和武六七、卓一燕。

    「蘇師弟,方才那高階武士是你舊友?」卓一燕問道。

    「各位同門,蘇子昂有事相求。」蘇子昂先向卓一燕點點頭,伸手示意大家安靜,然後認真的說:「我與大家一派同門,見危相助是應當的,有一件事大家必須知道。」

    「蘇師弟有事只管說。」眾人齊口應承。

    「不知各位感覺到沒有,大荒盟對本派在平原郡的行蹤一直瞭如指掌,這說明有奸細在給大荒盟通風報信。」蘇子昂做了一個長揖禮,道:「雷老大此次仗義放了我等,蘇子昂不想反害了他的性命,大家都要發個誓,日後絕不提今日之事半個字。」

    「蘇師兄,奸細會不會混在我等之中?」秀水峰女弟子陳小敏生性膽小單純,怯生生的看著眾人。

    「陳師妹,奸細若在咱中間,在東山道觀中他早自報家門脫困了。」

    「嘻嘻,我雖然膽子小,本事差,可我絕不做太華派的叛徒。」陳小敏淺淺一笑,又強調說:「死也不會叛徒!」

    「蘇子昂,如今我真的服了你,你想事就是周到。」牛霸豎起大拇指讚道。

    梁妙香帶頭道:「梁妙香對天發誓,今日絕沒見雷老大此人,若違此誓,臉上生花。」

    這誓言奇特,但對女修來說卻特別毒,眾弟子登時哈哈大笑,都依著梁妙香的誓詞一一發了誓,略有不同的是,女弟子們賭咒臉上生花,男弟子們賭咒廢為太監。

    「蘇師弟,咱下一步去那裡。」卓一燕笑問?

    「卓師姐。」,蘇子昂說道:「各位同門被囚禁多日,靈力枯竭,且進城向夏師哥討個人情,看能否在固中縣略做休整,補充一下武器。」

    他頓了頓,說:「夏師兄提供武器,我這有一些靈石,一會發給大夥恢復靈力。」

    「好主意,咱走吧。」卓一燕一笑率先向城中奔去。

    武六七見蘇子昂和卓一燕有說有笑,頓時吃醋,在蘇子昂耳邊嘀咕道:「你這小子如今翅膀硬了,也不問問哥哥的想法,事事自做主張?」

    「六七,你倒底想做我姐夫還是想做我哥哥?」見卓一燕在前面,蘇子昂毫不客氣的捏住武六七命門反擊,低聲詢問:「還是想做師姐夫?」

    武六七瞟了一眼前方的卓一燕,迅速換上一付笑臉,低聲道:「以後一切事都聽你的,你可不要亂說話,成不成?」

    「成。」蘇子昂嘿嘿一笑,低聲道:「六七若言而無信,我一生氣便會說禿了嘴,萬一把在武安縣如意坊兩個粉頭的事說出來,卓師姐也許願意聽聽。」

    「再說掐死你。」武六七一把摀住蘇子昂的嘴,眼珠子瞪的和銅鈴一般大,連聲道:「日後全聽你的,全聽你的。」

    ......

    夏雨此次攻打東山道觀收穫不錯,抓了十數名大荒盟普通教眾,又斬獲不少物資,見到太華派一眾同門極為高興,和藹可親的與大家一一見禮,梁妙香等女弟子頓時感覺有了靠山,人人眉開眼笑。

    「夏師兄,一派同門,感謝的話我就不說了。」蘇子昂施禮說:如今想請夏師兄幫忙給每人配柄靈劍,日後遇到大荒盟中人也好防身。」

    夏雨笑道:「固中縣中只有普通長劍,你們先用著,早點趕赴長清郡城,估計水師叔在長清郡等大家集合。」

    「夏師兄不陪我等一起去長清郡嘛?」蘇子昂有些戀戀不捨。

    「師兄乃金吾衛游擊將軍,吃著皇糧,便要奉令行事。」夏雨笑意如春,看著蘇子昂補充道:「二郎山縣城有名許員外,向縣衙報了匪訊,說有兩名女悍匪登府擄掠,我與春刀立刻趕赴二郎山縣許府查看虛實。」

    夏雨和春刀離開後,蘇子昂一點人數,全部共有二十二人,秀水峰九名弟子,銳金峰弟子只有武六七和牛陽,其餘三峰弟子人數不等,大家聊了一會從碧水大江沉船後的各自見聞,開始商量下一步去向何方。

    「蘇師弟,咱們下一步返回太華山麼?」卓一燕開口詢問,美貌有時代表力量,卓一燕一說話,太華派其餘弟子頓時安靜下來,一起看著蘇子昂。

    「各位同門,眼下我等有兩條路可以走。」蘇子昂略一思索,道:「一是去長清郡和水師尊匯合,然後一切聽真人們安排,二是先尋大荒盟的人報仇,出口惡氣。」

    「先報仇!」卓一燕眸中盛放著一抹殺機,恨恨的說:「從大船上落水後,我便立誓報仇,咱若與師尊匯合便不得妄自行動,大荒盟殘害小靜師妹等無數同門,身為太華弟子,豈能不給同門報仇。」

    她明眸一閃,遲疑道:「只是咱從那能尋找到大荒盟中人呢?」

    「報仇,報仇!」武六七見卓一燕要報仇,立刻手舞長劍,大聲配合,太華派其餘弟子同仇敵愾,殺心頓起,紛紛叫嚷著要報仇,一股青春熱血在秋日中跳躍。

    「報仇,我們要報仇!」

    「報仇,我們要替死的兄弟姐妹們報仇!」

    「報仇,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殺大荒盟的人報仇!」

    「蘇師弟。」卓一燕燦爛一笑說:「你想辦法找些咱能鬥的過的大荒盟中人,狠狠修理他們一番。」她眸籠秋水般望著蘇子昂,提醒道:「象方才黑大漢像個大老虎,咱不要碰。」

    「卓師姐放心。」蘇子昂自於婉去世後,心中一直有一股刻骨怨恨要發洩,便道:「按你的意思,老虎咱鬥不過,大可先找隻狼打一頓來解解氣,等同門們靈力完全恢復後,在固中縣附近一轉,必定可以碰到大荒盟中人,因為我等從東山道觀逃脫,大荒盟中人一定也在附近搜索我等。」

    「我知道那能找到大荒盟中人,不過地點在江寧縣。」梁妙香突然道:「大帆船沉沒前,我與小敏等六名師妹們怕水,一直攀在一塊大船板上漂了一個多時辰,一直漂浮到江寧縣境內才被大荒盟的水鬼擒住,後來被押到城中盧員外府內關了一日。」

    「江寧縣盧員外在什麼地方。」眾人一起詢問?

    梁妙香羞澀一笑,說:「當時又冷又怕,確是嚇暈了頭,沒有記清路。」

    「這個好辦,大荒盟能看得上的員外,絕不會默默無聞。」蘇子昂道:「隨便問一下固中縣的商家,應當都知道。」

    「好,咱去江寧縣,找盧員外的晦氣去。」卓一燕說完,率先而行,武六七立刻跟屁蟲一般跟了上去。

    「到江寧縣後,咱們先尋個安全地方住下。」蘇子昂道:「然後慢慢查清盧員外府中情況再動手。」

    「走,去江寧縣。」牛霸極步配合的揮舞了一下手中長劍,疾步而行。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9:43
一百三十九節 出氣

    人上一千,各不相同。

    江寧縣豪紳盧員外長相怪異,一顆大腦袋上長滿褶皺,褶皺深到一笑能夾死蒼蠅,平生好在山林中放繩套吊獵,特別喜歡看野獸被繩索吊住脖子後不停的掙扎哀嚎,慢慢被勒死的過程。

    「大夏朝法無禁止即可行,上山打獵,原本正常。」一名路過江寧縣的雲遊相士曾勸阻盧員外;「只是被繩索套住的野獸往往要苦苦掙扎哀嚎才亡,獵獸的方法太過殘忍,若常年如此恐傷陰德,只怕員外會招來橫禍。」

    「你是那山的猴,敢管老爺我的閒事?」

    盧員外平素聽慣鄉人的奉承話,聞言大怒,一臉褶皺立刻充滿血般赤紅,大叫:「黃教頭,帶人快把這掃帚星給我打斷腿,扔出江寧縣。」

    「打。」黃教頭一聲令下,熱心腸的相士立刻發出一片鬼哭狼嚎般的慘叫聲。

    天高雲淡,金風朔朔。

    這一天,盧員外興致頗高的率領黃教頭和數十名家丁出城打獵,一群人出城門後,立刻放鷹逐犬,直奔城東山林。

    剛衝進東山林內半里路。

    秋日下人影一閃,數名各色服裝的青年男子蒼鷹般從樹上撲下,站在山路中間攔住盧府中人去路,刀劍泛著一股寒氣。

    「大荒盟的人留下挨揍。」牛霸小單眼皮乜斜,揮揮手,口氣十分蠻橫:「其餘的人滾開。」

    盧員外的打獵馬隊在江寧縣中向來縱橫捭闔,今日數十人的馬隊突然被幾個人攔道打劫,一時有些驚慌失措,立刻全部勒住了馬。

    帶隊的黃教頭一看對方只有幾個人,而且沒有強悍的元嬰境修士存在,立刻腿一偏跳下馬來,左手持精鐵方盾,右手一根狼牙棒,大聲狂喝:「兔崽子想找死?」

    「呼啦」一聲,蘇子昂等人從盧員外的馬隊後面殺出來,將馬隊團團包抄。

    太華眾弟子一見黃教頭的狼牙棒和方盾,頓時眉開眼笑,對方並不能使用乾坤袋和控物,顯然最高就是七階武士修為,正好是個可以暴揍一頓出氣的好靶子。

    「爺爺是太華派的,來揍大荒盟的。」牛霸手中長劍一指,一道赤焰騰的從劍刃上飛出,凝成八朵火焰虛影,火勢赫赫罩向黃教頭。

    「咣」一聲暴響。

    一片塵土在秋日中飛揚,精鐵方盾在地面上驀然豎立。

    黃教頭腦袋一縮整個身子躲在方盾後面,八朵赤焰和方盾急促相撞,「噗」一聲,露在方盾外的半片衣衫「滋」一聲化成一股焦煙。

    「快放信號,放信號!」黃教頭一聽對方自報家門,立刻慌了神,待看到對方祭不出法寶,顯然不是元嬰境修士,頓時心生僥倖,他發出一連聲大吼後,從精鐵方盾站起來,一個大躍步衝出去。

    「呼」一聲,右手狼牙棒向牛霸腦門狠狠砸來。

    黃教頭兄弟四人,一師同門,分別叫黃大龍,黃二豹,黃三虎,黃四熊。

    黃大虎向前一沖,其餘三兄弟跳出來,左手精鐵方盾向地面狠狠一砸,右手狼牙棒架在方盾上,擺出一個防禦陣型。

    數十名護院家丁一起跳下馬,隱在黃家三兄弟身後,人人彎弓搭箭瞄向太華派數名弟子,一付訓練有素的模樣。

    嗖、嗖......兩道煙花登時從盧府家丁中飛上半空。

    盧員外一個人騎著一頭膘肥體壯的大黑馬,居然面無懼色,臉上溝壑縱橫的褶皺緊緊檸起來,目光閃閃盯著黃大龍和牛霸打鬥。

    盧府家丁使用全是硬木弓和直頭箭,弓製作粗陋,沒有黃公弩射的精準和力度,直頭箭沒有倒鉤,縱然如此,凝元境中期以下修士若無防備被正面一箭射中,不死也要重傷。

    「對方在召喚援兵,衝!」

    隱在樹林中的蘇子昂望著半空中的煙花,心中靈光一閃,看透黃大龍的用意,掌中長劍一指,七朵水箭向眾家丁率先擊去。

    「放箭,放箭!架盾,架盾!」

    黃家三兄弟一片吆喝聲中,盧府家丁一鬆手,數十枚直頭箭嗖嗖射向蘇子昂。

    「嘩啦啦......數道晶瑩剔透的水幕在蘇子昂面前豎立,水勢迅猛一絞便將直頭箭絞的粉碎。

    卓一燕發出的五彩石子,在秋日下掠出一道豔泓的幻影,勁風凌厲撞擊的方盾叮噹大響,頃刻之間,方盾後的十數名護院家丁頭破血流,傷亡一片。

    其餘男修們靈劍一揮,趁著盧府家兵們混亂,從側面衝入人群中,長劍揮舞專劈硬木弓弦。

    「呼」一聲。

    一根粗大狼牙棒從方盾後揮出來,摟頭向最前面的武六七一擊而下,武六七避無可避,一咬牙挺靈劍硬架,「錚」一聲,靈劍被遠遠盪開,武六七連退兩步。

    黃二豹得勢不饒人,左手方盾一個揮舞,鋒銳如刀的盾端向武六七腰腹削來,武六七被先前一棒震的雙臂麻木,只得向後連退兩步避讓。

    嗖、嗖、破空聲中,數枚色彩繽紛的五彩石子凌空飛來,勁風嗚咽,殺意猙獰。

    黃二豹剛見識過卓一燕五彩石子的厲害,疾將手中精鐵方盾向地面一砸,一縮頭全身躲在方盾後。

    啪、啪、一陣串暴響聲中,火星四濺,五彩石子擊飛。

    「多謝卓師姐!」得到心儀美人垂青,武六七體內靈力澎湃奔湧,「嗷」一聲狂吼,如發情的公牛般一聲大吼:「斬天河!」

    一道璀璨光芒瞬間在武六七掌中靈劍上暴發,劍意狂傲,直衝霄漢,挑狂瀾於即倒,一劍斬斷天河。

    黃二豹見萬道劍光鋪天蓋地般斬來,嚇的一縮身,全身藏在精鐵方盾後。

    「砰「一聲。

    劍盾交擊,方盾一歪,黃二豹連退數步,肩膀上鮮血淋漓,他跳起來狂吼一聲,狼牙棒狠狠砸了回來,武六七居然不躲不閃,揮舞靈劍以硬碰硬,半步不退。

    武士從外而內修練肉體之力,九級前的武士兵刃大都十分沉重,適於近身博鬥。

    修士修練靈力內元,凝元境後的修士內丹略略成型,和武士打鬥多在遠處以術法游鬥,先消耗武士體力,最後伺機取勝。

    武六七一名修士卻持靈劍與狼牙棒硬磕,黃二豹憤怒的大吼一聲,狼牙棒打砸戳壓,武六七片刻間已數度遇險。

    蘇子昂見武六七情勢危急,一縱躍近,一劍挑向黃二豹膝蓋。

    黃二豹一聲怒吼,左手方盾向地面一砸,「嘭」一聲擋住蘇子昂的一記劍刺。

    「六七你瘋了?竟和武士貼身博命?」

    「別作聲,卓師姐在背後看著我呢。」武六七的聲音急促而充滿興奮。

    蘇子昂恍然大悟,隨即想起於婉也曾極力保護自己,回頭一瞥見卓一燕靈劍飛舞圍著黃三虎翩躚遊走,劍光如雪已將黃三虎團團籠罩。

    黃三虎如今已無力反擊,手忙腳亂只能將精鐵方盾移來移去抵禦劍擊。

    「卓師姐沒看你,六七你注意危險。」

    武六七應了一聲,趁回劍之機看了一眼卓一燕,心頭一寬,身法也逐漸舉止有度起來。

    黃二豹聽二人嘀嘀咕咕視自己若無物,氣的哇哇大吼,但在蘇子昂和武六七一左一右的牽扯攻擊之下,佔不到一絲上風。

    黃家四兄弟一時還不肯檄械投降抗,盧府的普通家兵則一敗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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