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射天妖 作者:濱城小道(已完成)

 
Babcorn 2017-11-6 12:43:3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1 31511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9:43
一百四十節 出氣(二)

    太華派眾弟子大部分是各家世族的子弟,更是初出江湖的新手,以前在太華山上只管修練,以前便是歷練也只是和低級妖獸博殺一二,手上大多沒沾過人手。

    此次來劫道只為出口惡氣,因此對盧府普通家丁一直手下留情,不曾以道法神通痛下殺手。

    「不想死的扔下武器,蹲下,都蹲下。」木桑子門下弟子姚中天,一對銅鈴眼,長相凶悍,大眼一瞪怒吼道:「不扔武器的,統統打斷腿。」

    盧府的護院兵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姚中天說的是真是假,一時卻是沒人肯扔下手中兵刃,姚中天一急,眼中殺機一閃,便欲傷人立威。

    江寧縣城上方劍器瑞光一閃,直衝山道而來。

    侯公子衣衫飄飄,一個人從白骨劍上跳下來,看了太華派眾弟子一眼,一聲冷笑:「東山道觀一群漏網之魚跑到江寧縣來撒野,都乖乖棄劍投降,本公子繞你們不死!「

    侯公子一出現,在東風道觀中被俘過的太華弟子們頓時紅了眼,「轟、轟......」無數道水箭術,土球術,火球術,太華派的道法神通紅塵斬,斬天河從不同角度向侯公子瘋狂斬去。

    蘇子昂遠遠一看,暗呼可惜,自己同門人數佔優,卻都沒有多少實戰經驗,這麼多術法攻擊,最少也要等候公子跳下飛寶,貼近時發出才合適。

    果然,侯公子驅動劍器在空中一個飄閃,便讓開了眾人攻擊,便在一擊之中,他也看出太華派中人沒有一人結嬰,全是凝元境修士。

    「媽的,都是屬狗的!一上就是一群。」侯公子一聲咒罵,在半空中祭出九龍焚火罩,佛光藹藹在半空中一傾,一片藍色業火從缽中灑出,向太華派眾弟子擊去。

    」那跑?疾!「姚中天大步追擊,引訣一劃,一片枝丫從地面驀然冒出,在半空中迅速結成一道木柵欄,向侯公子雙腿纏去。

    侯公子持白骨劍向青木柵欄居中一劈,空中九龍焚火罩隨後飛來,一片藍色業火倏地飛來,妖異火焰撲到木柵欄上,業火焚青木,木柵欄騰的冒起一股青煙術消煙散。

    一股灼燒道意順勢而上,姚中天冷哼一聲,「噗」的一口鮮血噴出如受重擊。

    「水精靈力是業火的剋星,師姐妹們結水幕困他。」蘇子昂舍了黃二豹一躍而近,遠遠掐訣施術,一道晶瑩剔透的水幕拔地而起,澆滅了燒向姚中天的藍色業火。

    「小臭蟲。」侯公子一眼認出蘇子昂,惡狠狠罵道:「那兒也能看到你在蹦達,快去死!」九龍焚火罩一傾,一片藍色業火漫天飛舞,向蘇子昂當頭罩去。

    「嘩啦......」一片響聲中。

    卓一燕和梁妙香率領數名女弟子一起掐訣施術,蘇子昂面前瞬間堅立數道晶瑩水幕,九龍焚火罩發出的藍色業火衝破四道水幕後無影無蹤。

    蘇子昂掌中靈劍一挺,腳下使出御風決,一步躍到侯公子下方,靈劍光芒一閃從下向上反劈,正是千錘百練的蘇氏一劈。

    「嗖」一聲,兩枚五彩石子從蘇子昂身後飛出,後發先至直襲侯公子雙目。

    侯公子一縮頭,剛避開兩枚五彩石子,蘇子昂的靈劍帶著凌厲風聲當頭劈下,白骨劍匆忙一架。

    「錚」一聲,一股純正的陽剛之力隔著劍脊擊了下來,侯公子飛劍一晃,遠遠遁了出去。

    又鬥了幾合,侯公子一直倚仗著速度快和法寶九龍焚火罩游鬥,太華派其餘弟子都能感覺出來,他是在拖延等待。

    」卓師姐,梁師姐,咱仨一起拖住這姓侯的。「蘇子昂目光一掃,見原已要棄械投降的盧府家兵們在侯公子趕到後,又舉起了兵刃和弓箭,大呼:」同門們,結五行劍陣。」

    最後,他重點指出:「不投降的家丁就地擊殺,日後真人們若有怪罪由我一人頂罪。

    「猥瑣小臭蟲,就你能得瑟!」侯公子狠狠咒罵,他明白蘇子昂已看破他的用心,反過來用一樣的辦法拖過他,等其餘太華派弟子擊潰盧府家兵後一起圍毆他。

    從江寧縣城方向,忽然由遠而近飄來數條人影,速度疾如奔馬,待到近處一看,竟是北斗五雄趕到,北斗老遠遠大叫:「公子,吉公子和馬公子很快趕到。」

    「你們來的正好。」侯公子邪魅一笑,向蘇子昂三人呶呶嘴,厲聲喝道:「男的全殺了,女的抓活的,這次讓你們先玩!」

    「諾。」,北斗五雄一起應了一聲,「唰」一聲,五柄劍一齊出鞘疾步衝了過來。

    卓一燕俏面一凜,靈劍一劃,一道碧綠如黛的水幕在秋日下陡然升起,向北斗五雄席地捲去,碧綠水意中魅影一閃,數枚五彩石子從水幕中激射而出。

    一術雙擊,五彩石子疾如流星飛逝,似惡魔初醒的眼眸,充滿噬血殺意。

    北斗五雄一到場,見太華派弟子大多是東山道觀中的階下囚,心中登時一片蔑視,聽侯公子的許諾後,立刻如天兵下凡般雄赴赴的衝過來殺人。

    乍見卓一燕施展水幕攔路,立刻舉劍狂劈水幕,嚓......」五劍一陣狂削,水幕瞬間散失,空中留下一片水氣。

    繽紛炫光一閃,五彩石子電光火石般從水氣中飛出。

    北斗五雄手快的以手掩面,北斗老四和老五慢了一步,啊、啊、數聲慘叫聲中,捂著眼上下直蹦,一絲絲血水從手指縫中迸露出來。

    「小賤貨,老子一會抓住你幹死你。」北斗老大鼻樑上一片腫青,憤怒的罵聲中挾雜著驚懼,大叫:「結北鬥劍陣,結劍陣!」其餘四雄收起輕蔑之心,腳下踏位向北斗老大身邊聚攏。

    北斗老四左手緊捂著不停流血的左眼,痛的直晃頭,右手劍光一時散亂,出現一個缺口,距離他最近的蘇子昂一咬牙,腳下一個御風術躍起身來,靈劍向北斗老四猛然斬去。

    「老四,有偷襲!」北斗其餘四雄大聲提醒。

    北斗老四一隻獨眼中血淚模糊,見劍光斬來,運力揮劍一格,「錚」一聲,蘇子昂的靈劍飛上半空,引得北斗老四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飛上半空的靈劍。

    這一招棄劍誘敵是蘇子昂上次和史金貴拚命時無師自通的招術,事後他曾反覆盤算過這一招的利弊,見北斗老四心神略亂,腳下一個九宮遁步已逼近北斗老四。

    北斗老四感覺到敵人逼近,心神慌亂,圈劍向蘇子昂猛斬。

    「呼」一聲,一頭上古巨熊術影驀然出現,反身雙臂環抱蘇子昂,抵住了北斗老四一劍。

    一支虎頭短劍從巨熊後飛出,劍尖從北斗老四頸中穿過,「噗」一聲,一股熱血從北斗老四頸間迸濺,身體緩緩歪倒氣絕身亡。

    「五頭熊蛋!」侯公子氣的面色一紅,大吼道:「這般大意,居然讓一隻小臭蟲得手,殺了小臭蟲,給老四報仇!」

    北斗五雄數息間失去一名兄弟,人人發出野獸般吼叫,四劍成線瘋了般追斬蘇子昂。

    蘇子昂拔出短劍,一個滾兒滾回太華派五行劍陣中。

    「梁師姐,卓師姐,退到五行劍陣中。」蘇子昂聽到北斗老大先前的話,知道馬公子和吉公子會趕來增援,心中沒底頓生退意。

    「嘻嘻,蘇師弟好猛!」,卓一燕一聲嬌笑,和梁妙香腳步輕盈的撤入五行劍陣中。

    侯公子面色氣的煞白,不過他久經戰場心中明白,自己結嬰時間不久,元嬰境威力強大的道法神通火侯不足,面對數量佔絕對優勢的太華派弟子,只能耐著性子再等援兵。

    「快看,咱援軍到了。」盧員外騎在一頭黑色大馬上,指著江寧縣城方向大叫。

    侯公子一抬頭,目光中倏地一喜,隨後,又倏地一驚,一群人影從江寧縣城方向遠遠疾馳而來,速度極快,飄若奔馬。

    「公子,馬公子和吉公子率人來了。」北斗老大大喜若狂,狂叫:「來的人不少,看太華派這群兔崽子向那跑。」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9:43
一百四十一節 出氣(三)

    太華派眾弟子聽到北斗老大的歡叫聲後,修為差的臉現憂色,而卓一燕和牛霸等修為凝元境大圓滿弟子也凝目望去。

    隨後,這些人也驚叫起來:

    「金師姐,青瑤師妹......」

    「厲師弟,何師兄這邊來。」

    馬公子和吉公子帶著一名黑衣男子如兔子般在前面逃躥,金依蕙手持留寒刀和青木峰弟子何無忌在後面象老虎一般猛追。

    一丈開外,厲伏虎如影相隨,再向後數丈之外,林小小和青瑤及一名太華派弟子也正追逐而來,幾方修為在追逐中一覽無遺。

    「猴哥,猴哥。」吉公子遠遠大聲求救:「打狗不成反被一群瘋狗追咬,快幫忙,幫忙。」

    「廢物,廢物,一群廢物。」侯公子一臉黑氣,一邊咒罵,一邊將九龍焚火罩一斜,缽底微微一傾,一片藍色業火瞬地向金依蕙等人燒去。

    嘩啦啦......數道晶瑩水幕在秋日席地捲起,將藍色業火潑滅,兩邊人馬各自縱入自家陣營,持刃對峙。

    蘇子昂修為稍差,在金依蕙和青瑤奔的稍近時,才看的清楚,他鬆了一口長氣,多日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子昂哥哥,我好多天沒吃飽飯了。」青瑤一步躥近身來,伸出蔥蔥玉指抓住衣袖訴苦,隨後她杏眸一轉,問:「於師姐呢?」

    「於師姐被壞人害死了。」蘇子昂心頭一酸,淚珠子如珍珠般崩了下來,顧忌場中人多,將史金貴的名字暫時隱了起來。

    「師弟不哭。」金依蕙走過來,輕輕一拍蘇子昂,道:「我陪你一起報仇!」

    太華派眾弟子中,何無忌道法已晉破元嬰境,他挺劍而出,大喝道:「大荒盟妖人,無恥暴戾,奸計殘害我太華同門......」

    「停!一名修士卻長了個書生腦袋,太華派都是你這等貨色?」侯公子一臉不耐煩,對何無忌冷笑說:「兩派敵對,講什麼無恥,講什麼奸計,一切成王敗寇,勝者為尊。」

    人影一閃,金依蕙飛身躍起。

    留春刀在半空中一揮,八朵碗口粗的水箭殺意滔滔,向侯公子臉面疾拍,刀光在水箭後猙獰一閃當頭硬劈,一付不死不體的威勢。

    「小娘們真狂!」馬公子獨臂一擺,九枚柳葉鏢寒芒閃爍,與浪花術影悍然撞擊,手中柳葉刀一揮,猛架留寒刀,「錚」一聲,火花四濺,金依蕙向後退了一步。

    一條青綾疾如風般的襲來,直拍馬公子面門。

    「一對姐妹狗,一上一對。」馬公子一聲咒罵,以腳根如柱,腰身一旋,上半身向後一個大折柳,避開青瑤的流螢青綾一擊,剛佔得的先機已喪失,柳葉刀一擺架住金依蕙斬來的留寒刀。

    刀是百刃之王,劈斬時需要極強的臂力,江湖中女子修練武士者少,女修中用刀者更少。

    金依蕙既是女修,又使用留寒刀,修為一直在凝元境大圓滿境徘徊,對戰的馬公子是一名九階初期武士,在修為上稍勝金依蕙半籌,但金依蕙有青瑤的流螢青綾在一邊相助,又能隨時發出水箭術擾敵。

    師姐妹兩人常年耳鬢廝磨,在道法配合上心意相通,與馬公子一時斗的平分秋色,難解難分。

    何無忌掐訣施術,向侯公子遙遙一指,半空中青影一閃,九條粗如手臂的青木枝風聲呼嘯,呈扇面抽向侯公子。

    一片藍色業火從半空中潑來,與青木枝疾速撞擊,「嚓」一陣青煙中,青枝瞬間被藍色業火灼燒的乾乾淨淨,一抹藍色業火順勢灼來。

    何無忌猝不及防之下,面色一紅,已然吃了暗虧。

    「何師兄和他打吃虧。」卓一燕纖指一彈,一片五彩石子飛出,襲向侯公子雙目,嬉笑叫道:「梁師姐,蘇師弟過來揍這位狂妄的小弟弟。」

    「諾。」蘇子昂應了一聲,剛一出手,北斗四雄眼珠血紅,一起舉劍衝上來大罵:「小畜生,還我兄弟的命來!」

    「呸,欺負太華派無人嘛?」厲伏虎一聲大吼,龍象般若錘凌空飛來,「錚、錚、」兩聲脆響,北斗老大和老五掌中長劍已被遠遠震飛。

    林小小在後方手掌一展,掌心出現一隻墨綠竹蜻蜓,咒語聲中,竹蜻蜓翅膀倏地一振,「刷」的飛上半空,飛勢如煙向北斗老五一隻獨眼衝去。

    修士在晉陞元嬰境後,便可以祭煉屬於自己的各式法器,大部分全是祭煉手中主要武器,因為祭煉法器需要耗費大量時間和法力。

    凝元境以下修士只能使用「灌靈」法器,灌靈法器的威力大小多隨著灌靈者修為高低和灌靈方法的不同,使用時只能發揮出灌靈者一個境界以下威力,且附有諸多使用限制。

    一名普通化神君灌靈的頂階法器,可以秒殺沒有頂級防禦法器的凝元境大圓滿修士。

    做為一件借助外力的救命法器,雖然有諸多不便,許多修士,特別是散修都以擁有一件高階灌靈法器為首要追求,必竟小命比靈石重要。

    而太華派中的弟子並沒有追求灌靈法器的需求,因為只要加入太華派,便有固定的功法傳授,固定的靈石來源,穩定的安全保障......

    北斗老五神色緊張,獨眼中懼意閃爍,揮劍一劈,將墨綠竹蜻蜓一劈為二。

    一劈為二的竹蜻蜓在半空中一抖,異況突生,忽然幻化成一對墨綠竹蜻蜓,只是個頭略小,緊盯北斗老五的獨眼撞來。

    「公子。」北斗老五見竹蜻蜓陰魂不散的盯著獨眼攻擊,嚇的魂飛魄散,一步搶到侯公子身邊大叫:「公子救我。」

    侯公子正與卓一燕等人遊斗,剛略佔上風,見北斗老五臉色嚇的比自己還白,一臉鄙視,只得將九龍焚火罩一傾,一片藍色業火倏地掃來,將兩隻墨綠竹蜻蜓一焚成灰。

    林小小法器被毀,毫不猶豫的又摸出一個銅狗雕像,掐訣一催,狗瞳中妖光暴戾一閃,雕像嘎紮紮復活,在秋日下幻化成一個牛犢大小的妖狗,銅爪一蹬地,向北斗老五撲去。

    「滾。」盧府教頭黃大龍猛撲過來,狼牙棒一揮將銅狗「咣啷」一聲砸出去,銅狗在地上一個打滾,爬起來呲著一嘴銅牙,繼續向北斗老五撲去。

    北斗老五見銅狗盯著小腿撲來,駭的渾身哆嗦,如女人般發出「啊」一聲尖叫,拽著長劍向山道邊的荒林鑽去,銅狗撒著歡兒一溜煙急追。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9:43
一百四十二節 出氣(四)

    凝元境修士體內靈氣已初步凝結成形,隨著修為的遞增而越來越強,可以揮發自身修練的術法神通,體質比普通人發生質的飛躍,施展道法神通時,殺傷力更是強悍無比。

    但道法修為再高,殺傷力再強悍,也不代表會殺人。

    特別是從來沒殺過人的修士。

    實戰中,機會稍縱即逝,有時對手一個破綻,明明一劍下去或一個術法砸去,就可以結束對手,但從未殺人的修士在出手時總會自然的意識到對方是個人,施術時會慢上那麼一慢。

    這一慢,便是生與死的差別。

    太華派中,也只有蘇子昂先後殺過幾個人,見過血,其餘大部分弟子出手總是略有分寸。

    而侯公子等人全是行走江湖日久,殺人如同兒戲,但所幸他們人少,而且面對的是防禦性極強的五行劍陣。

    一盞茶中,太華派弟子結成一個鬆散的五行劍陣,緩緩流轉和侯公子等人消耗,雙方一時沒有出現傷亡。

    太華派弟子殺生不狠,但遇到危險時,逃生的速度卻是驚人,「唰」的逃進劍陣,調整好後再出來練手。

    北斗四雄眼晴血紅,一直盯著蘇子昂,恨不得一劍將對方刺死,替北斗老四報仇。

    蘇子昂剛躍出劍陣,只見眼前劍光一閃,一直死盯著他的北斗老二也衝出北鬥劍陣,一身殺氣的逼近。

    「嘩」一聲。

    一道水牆平地而起,晶瑩剔透,豎在兩人中間,北斗老二目光赤紅揮劍全力一刺,水牆術消水散,「嘩啦」第二道浪花水慕瞬間又席地捲起。

    「狗東西。」北斗老二忍不住破口大罵,揮劍將攔路的水幕一劈而散,持劍向蘇子昂追去:「敢與我正面一戰麼?」

    「噗」一聲悶響。

    地面驀然泥土崩飛,一道灰色土幕席地捲起,土意赫赫攔在兩人中間。

    北斗老二一愣,待看清土幕的後面蘇子昂正一臉挑釁的看著自己時,狂罵一聲,持長劍瘋了般一劈,土幕頓時術消土散。

    一柄長劍在秋日中如驚龍乍起,劍光璀璨,殺意浩瀚。

    蘇子昂抓住北斗老二急於報仇的心理,先示弱避讓加挑釁,看準北斗老二長劍一劈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機,長劍搶圓,如劈柴般居中一劈。

    這一劍,他千錘百練,極有把握將北斗老二一劍斃命。

    北斗老二猝不及防舉劍一架,靈力一時運用不純,長劍「咣」一聲飛上半空。

    「老二小心。」北斗老大情急之下,伸手一揮,一粒黑色的珠子「唰」的砸向蘇子昂。

    蘇子昂目光一凜,見黑色珠子在陽光下一閃,幻化一個鬼氣森森的骷髏頭迎面撲來,一剎那間,身邊鬼嘯陣陣,陰風四起。

    「天熊罡甲。」金依蕙在遠處大喊提示。

    「嗡」一聲,一頭上古巨熊在半空中出現,反手環抱蘇子昂,如保護嬰兒般用背部和擊來的骷髏頭轟然撞擊。

    空中一時巨熊嘶吼,鬼嘯陣陣......

    「小畜生去死。」北斗老二一聲怒吼,趁著古熊和骷髏頭術影消散時和身一撲,一把抱住蘇子昂雙腿一板。

    蘇子昂腰一板,靈劍低垂向北斗老二小腿斬去,北斗老二實戰經驗豐富,見蘇子昂一劍斬來,上腿一別,將蘇子昂身體一板,逼著蘇子昂全身用力對抗,手中靈劍頓時軟了下來。

    北斗老二忽然一張嘴,向蘇子昂咽喉咬來,然後單腿用力一別,兩人「噗嗵」一聲跌倒,在地上如街頭小潑皮鬥狠時滾來滾去。

    蘇子昂用頭緊緊抵住北斗老二的下巴,耳聽北斗老二的牙齒梆梆狂咬,卻一次也沒有咬到肉。

    兩人牽一髮而動全身,瞬間成為場中焦點。

    太華派弟子都想幫蘇子昂殺了北斗老二,大荒盟中人想幫北斗老二幹掉蘇子昂,以蘇子昂和北斗老二為中心,雙方攻防拒守,各不相讓。

    北斗老二的下巴被蘇子昂頂住,咬了半天一直沒咬到蘇子昂,狂怒之下,忽然「呸、呸、」的吐了蘇子昂一頭口水,忽然放開手臂向蘇子昂脖頸掐去。

    蘇子昂雙手翻上來,急急撐住北斗老二手臂,雙方以力抵力,一上一下對峙。

    「哈哈,口水能殺人麼?」侯公子百忙中一側目,恰恰看到北斗老二向蘇子昂頭頂狂吐口水,慘白的臉孔上登時一片狂笑,大叫:「還會咬人,果然是一條好狗,哈哈。」

    「子昂哥哥小心。」青瑤一聲驚呼,流螢青綾飛龍般向北斗老二抽去,赤光一閃,九枚柳葉鏢從後面追上,「啪啪」一連串脆響中,流螢青綾被攔了回去。

    金依蕙瞅準機會,右手留寒刀一記虛劈,馬公子柳葉刀一架,「錚」一聲脆響,留寒刀被彈出,金依惠借力一個後躍,八朵浪花水箭自左指間彈出,如箭般擊向北斗老二後腦。

    北斗老二在流螢青綾擊來時,已有了防範,耳聽八朵浪花水箭射到,一個翻滾,避開攻擊。

    蘇子昂趁機借力爬起,壓住北斗老二,兩人攻守互換。

    「都看緊了,別讓咱的人吃虧。」侯公子白骨劍一圈,將面前的牛霸逼退,九龍焚火罩一傾,一片業火潑向卓一燕,將卓一燕擊向北斗老二的五彩石子擊落,大叫道:「吉公子,招出寶貝弄死那可惡的小臭蟲。」

    吉公子正與何無忌斗等人的難解難分,聽到侯公子呼喊,催動咒語,正與木柵欄鬥法的千足蜈蚣一扭頭,遠遠一張嘴,一口紫霧噴向何無忌。

    何無忌不明所以的後退一步,避開紫霧,伸指一劃,一道青木柵欄拔地而起,又困住千足蜈蚣。

    「疾。」就在何無忌後退之時,吉公子趁機掐訣施術,一道青煙在秋日下暴裂,青煙慢慢瀰散,一隻翠皮蛤蟆在青煙中出現。

    地面土色灰黃,翠皮蛤蟆雙瞳中妖光一閃,向蘇子昂跳躍撲去。

    千足蜈蚣長相猙獰,翠皮蛤蟆卻一身妖詭死意,一躍數尺,一躍、一躍、又一躍,像一尊死神,距離蘇子昂越來越近。

    攻戰雙方的心頓時全懸了起來,一方各種術法紛飛,向翠皮蛤蟆砸去,另一方同樣術法紛飛,保護翠皮蛤蟆,翠皮蛤蟆彷彿略略通靈,每當前方有術法幕牆出現時,便立刻一蹦,換一個方向堅定不移的向蘇子昂一步步逼近。

    「蘇子昂,蛤蟆跳,蛤蟆跳過去了......」

    「蘇師弟小心......」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9:43
一百四十三節 出氣(五)

    蘇子昂從同門的提醒聲中也感覺到危險的降臨,身體一歪想將北斗老二撐在上面,但北斗老二也不傻,用力將他緊緊固定在身上。

    情勢斗轉,兩人都為搶在下面,一時相互較起力來。

    「蘇師兄,別怕。」

    多寶女林小小纖指一挑,荒林中樹木晃動,灌靈法器銅狗倏地從樹叢中竄出來,伸嘴向翠皮蛤蟆伸嘴一叨。

    翠皮蛤蟆雙腿一蹬,閃開銅狗叨咬,「噗」一聲,一股綠汁從翠皮蛤蟆口中急射飛出,噴了銅狗一頭,銅狗登時幻化成一隻精緻小銅狗,蹲在地上不動。

    林小小一皺眉頭,面色一板,賭氣般甩出一隻木雕黑馬。

    半空中氣紋波動,一股黑色妖力漣漪在秋日中震盪,黑馬發出一陣嘎嘎狂響,落地後只比普通奔馬個頭略小,黑木尾巴一翹,人立起來,向正躍來的翠皮蛤蟆狠狠踏了下去。

    翠皮蛤蟆見馬蹄踩來,一個縱跳閃了出去,木雕黑馬一聲嘶鳴,未等翠皮蛤蟆落地,蹄落如飛,又是一蹄踩去,翠皮蛤蟆略一沾地,又一個後縱閃避出去。

    盧員外手持套獸索,臉上褶皺一陣掙扎跳躍,瞅準無人關注自己,臉上浮出一絲奸笑,長桿一甩,索獸套如一條毒蛇無聲無息向蘇子昂脖子套去。

    「蘇子昂小心!」

    「蘇師弟快閃。」

    太華派弟子一片驚呼聲中,一片螢光在秋日下閃爍飛舞,幻化成一條青綾,迎著套獸索一纏一帶,將盧員外掌中的套獸索奪了過去。

    青瑤自開戰後,雙眼便一直在金依蕙和蘇子昂身上轉悠,危險關頭,終於搶先一步發現盧員外的偷襲。

    隨後流螢青綾一抖,將馬公子擊來的九枚柳葉鏢擊落。

    「蘇子昂。」金依蕙被馬公子的柳葉刀緊緊纏住,情急之下,大聲指點:「妙善渡。」

    妙善渡,乃雷音寺無上禪功,修習者原為佛門高僧,心存慈悲念,以苦行為修,招式無傷人意,元嬰境以下修士只要被任何一式鎖住,頓時如蛆附骨,只有束手就擒。

    任方圓當日在翠竹林留下幾式功法口訣後,蘇子昂立刻將功法口訣交給師姐揣摩,金依蕙曾苦苦鑽研,只是與蘇子昂男女有別,實在不便貼身試練,只得用竹竿擺成一個人形,依招式粗粗演練一番。

    金依蕙在一片嘈雜中喊一句話,比他人喊十句都管用,蘇子昂登時心領神會。

    北斗老二躺在地面上,見一時無人能來相助,雙臂一用力,想將蘇子昂板到身下。

    蘇子昂腰力一收,如游魚般向地上一滾,順著北斗老二的一板之力自己搶先歪在了地上。

    北斗老二如願的翻到了上面。

    一滾之間,他忽然驚奇的發現,自己一支手臂不知何時被蘇子昂雙腿絞在中間。

    沒等他想明白,蘇子昂身體全力一挺,般若劫無半分佛家的慈悲念,「咔嚓」一聲,將北斗老二一隻手臂絞斷。

    北斗老二「啊」一聲慘叫,一隻傷臂被蘇子昂緊緊扭住,稍一掙扎,全身筋骨慘痛,靈力渙散,心知不幸將至,將臉伏在地上,一股渾濁的淚水流了出來。

    蘇子昂折斷對方一支手臂,雙腿一盤,正準備施展十字絞將對方絞殺,忽見北斗老二放棄抵抗,一臉渾濁淚水。

    忽然想起於婉去世時,自己也曾萬念俱灰,心中急盼和史金貴以命換命,這北斗老二替兄弟老四報仇,也算義氣的性情中人,心中柔念一起殺意頓散,默默鬆了北斗老二傷臂,一個魚躍翻出去。

    雙方一愣,猜不透蘇子昂劍斬北斗老四時干脆決絕,與北斗老二在地面上滾了半天泥巴慘勝後,卻又莫名其妙的放北斗老二逃生。

    「狗東西。」北斗老二臉上汗水和泥土模糊,猙獰罵道:「今日你雖不殺我,日後我仍會找你報仇!」

    未等蘇子昂應聲,「呀」一記女子痛叫聲在山道間清脆響起。

    太華派弟子們一驚,循聲望去,只見秀水峰女弟子陳小敏緩緩歪倒在地上,胸前一根木桿箭尾在陽光中微微顫抖。

    從太華派在山道攔路打劫開始,陳小敏和其餘同門一直負責圍堵黃氏兄弟和盧府家丁。

    她初出江湖,手上未沾血腥,面對盧府普通家丁不敢用太華派道法神通大面積攻殺,只是持劍施水幕術四周圍堵。

    眼看著蘇子昂以十字絞制敵取勝,陳小敏歡呼雀躍,一時鬆懈被一名盧府家丁瞅準時機,一箭破防射中胸部。

    陳小敏胸口顫抖的箭尾,滲漏出來的洄洄鮮血,瞬間激發太華派弟子瘋狂殺意。

    「兄弟們,殺!」武六七見陳小敏中箭後如一朵枯萎的小花,身體倦縮歪倒,殺心頓起,斬天河道法第一次向盧府家丁身上猛砸。

    隨後太華派凝元境各種道法神通如狂風暴雨般相繼砸來,黃氏四兄弟見勢不妙,一聲大吼,大步躍來將盧員外一把掩在精鐵方盾下。

    「嘭、嘭......」一連串轟然暴響聲中,盧府家丁血肉狼藉,一時沒死的家丁們大部分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隨後,又一批劍光帶著冷酷殺意呼嘯襲來,殺意決絕,冷酷無情。

    血光又一次在陽光下大面積飛濺......

    「撤。」黃大龍一聲斷喝,將盧員外抓起一把扔上一匹黑色大馬,伸掌一擊馬屁股,黑色大馬馱著盧員外四蹄一蹬地,絕塵而去。

    盧員外常年打獵,精於騎術,一騎到馬背上登時心中有了底,雙腿一夾,馳馬而去。

    盧府家丁被殲後,見了血的太華派弟子又轉頭一起衝向大荒盟數人。

    青瑤看看遠遁的盧員外,她棄了馬公子,一個御風術縱了出去,隨後又是一個一鶴排雲術,身體如流光極影般拉起一道虛影,遠遠纖手一揚。

    一條青綾翩躚若驚鴻,疾似無常索,一下勾住大黑馬上盧員外的脖子。

    黑色奔馬向前飛馳,流螢青綾向後拉扯,兩股相反力量猛一較力,盧員外腦袋象秋天的脆蘿蔔一斷兩截,一腔污血「噗」的從頸間噴出。

    彌留之際,盧員外忽然想起奉勸自己多行善事的江湖術士......

    「死了?」青瑤第一次不經意間殺人,嚇的小臉發青,連忙跳出戰團,蹲在地上不停乾嘔,又念叨道:「連死也死的這般猥瑣無比。」

    「東家翹了,兄弟們速回盧府搶錢去。」黃大龍一聲大吼,黃氏四兄弟各自搶了一匹馬,策馬向江寧縣城中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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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四節 出氣(六)

    兵敗如山倒,樹倒猢猻散。

    黃氏四兄弟一逃走,盧府家丁一時未死的,能爬的迅速向樹林中猛爬,爬不動的,翻個滾兒把臉埋在泥土中裝死。

    太華派弟子原本無意殺戮普通家丁,劍光閃爍間,一股驚悚的殺氣向大荒盟數人憤怒衝來。

    「猴哥,猴哥,快跑。」吉公子頓時慌了神,連聲呼喊:「咱人少,再不跑,就要被包餃子,被圍毆......」

    「一群廢物,和你們一起出門真窩囊。」侯公子一看情勢不妙,迅速手一揮,祭出一桿黑色幡旗,幡旗呈三角形,甫一飛上半空,登時散發出一片漆黑如墨的陰霧,霧中傳出一陣陣尖銳鬼嗥聲。

    「這是千妖幡,各位同門萬不可讓這陰霧沾上。」太華派唯一元嬰修士何無嬰大聲提醒,一邊施術防護,一邊喝道:「烈火峰的同門用業火燒它。」

    牛霸和幾名列火峰弟子一起掐訣一揮,一片淡淡的業火揮出,數息之間已將一片陰霧煉化。

    林間恢復了寧靜,侯公子等人遠遠已遁的不見蹤跡,以其元嬰境修為,太華派凝元境的弟子們只能望塵止步。

    太華派因怕普通弟子修練懈怠,從不贈予灌靈法器。

    平時十分注意對弟子們的品德教育,最大限度培養派中弟子吃苦和自主能力,只給弟子們提供了一個公平的修道環境和相應靈石供應。

    其實僅僅一套完整的太華修練功法,一個封閉而安全的千界山,一個傳送陣,便是許多散修一生可望不可求的修練環境。

    山道瞬間安靜下來,陽光從疏落不齊的枯枝間透射到地面上,顯的惆悵萬分,太華派大部分弟子們笑逐顏開,談論著方才一戰的得失和勝利喜悅。

    青瑤蹲在陳小敏身邊仔細查看傷勢,秀水峰所有女弟子圍在一邊嘰嘰喳喳的議論著箭傷,

    「青瑤妹妹,小敏師妹的箭傷要不要緊。」蘇子昂湊過去詢問?

    「沒倒鉤的直頭箭,且位置偏上了一點,性命暫時無憂。」青瑤纖指駢起,一股淡淡青色靈力在陽光下飛出,先將陳小敏箭傷四周血脈封住,起出箭頭後說:「若想萬無一失,還需師尊出手才成。」

    小敏師妹傷勢如此,能抬著到長清郡嘛?」

    「不能。」青瑤一口否定,說:「要派人請師尊前來施救,而且要先去江寧縣中尋些藥材來給傷口殺殺毒。」

    「你乾坤袋中沒帶療傷靈藥?」

    「沒啊,我平時總跟在師尊身邊,帶靈藥也用不上啊。」

    蘇子昂看看一臉理所當然的青瑤,只得回頭向同門們求援道「那位同門願意跑一趟長清郡,請水真人來救人?」

    「我去!」

    「我去吧。」

    「我騎兩匹馬去報信吧。」武六七指指盧府散留在山道間十數頭馬匹。

    「還是我去吧,我御劍速度雖慢了點,可總比馬快。」元嬰境修士何無忌嘿嘿一笑,站出來說道。

    蘇子昂求援時,眼晴一直看著何無忌,見何無忌果然出面應承送信,立刻道:「煩勞何師兄跑一趟長清郡,我等去江寧縣衙中等待。」

    「江寧縣太爺府衙?」

    「對,就是縣太爺府衙。」

    何無忌不在尋問,顧自走到開闊處掐指頌咒,一柄古意厚重的靈劍在虛空中聚集,托起何無忌,在眾人一片羨慕目光中沿著古道一路馳去。

    「蘇師弟,盧員外被青瑤師妹無意勒死,咱們還殺死對方不少護府家兵,我等若進了江寧縣衙,會不會自投羅網。」金依蕙低聲詢問?

    「師姐放心,我有金吾衛游擊將軍夏雨師兄贈的令牌,江寧縣令巴結咱們還來不及呢。」蘇子昂晃晃手中一個令牌,又說:「常聽人說,夫人死百將臨門,將軍死一卒不至,盧員外如今死了,護院黃教頭都躥回盧府搶錢,誰也沒空管咱閒事。」

    「夏雨師兄的令牌?」金依蕙看看蘇子昂手中令牌,忽然感覺自己師弟有點高深莫測,便問道:「自江邊一別後,蘇師弟身上發生的故事好象不少,於師姐是怎麼回事?」

    「金師姐。」蘇子昂一想起於婉,又不由自主的淚灑衣衫,哽咽道:「在章台縣時,無影宗瘦高個少寨主史金貴突然出手偷襲,害死了於師姐。」

    「史金貴呢。」金依蕙追問?

    「於師姐出事後,我依著血跡追出城外,結果姓史的在城外荒山上等著殺我,我和他拚命,最後他跳江跑了。」

    「史金貴是雙修之士,道法在你之上,分身幻影術更是邪氣無比,他被你打跑了?」

    「他偷襲於師姐時,吃了於師姐一劍,我一見面就和他扭在一起拚命,他那分影合擊術沒使出來。」接著蘇子昂把當時大約經過略略講了一遍。

    「好險。」金依蕙臉上浮出一抹罕見的溫柔,輕輕伸手拭去蘇子昂臉上淚痕,又問:「方才你明明已制住大荒盟那個修士,為何又將他放了?」

    「我先前趁亂將北斗老四斬殺,絞傷他後,見他一臉淚水在閉目等死,心中一軟便放了他。」蘇子昂這次沒說出因憶起於婉才一時心軟,饒了北斗老二一命,最後反問:「師姐認為我不應放他活命?」

    金依蕙搖頭說:「若論殺人,我不如你,此事對錯,日後或許才見分曉。」

    「子昂哥哥你變了。」青瑤疾步躥過來,一臉委屈看著蘇子昂說:「這麼長時間,你竟一直陪金師姐說話不理我,是不是把我忘了?」

    「蒼天啊,我豈敢忘了青瑤妹妹。」望著青瑤一臉幽怨,蘇子昂喊起大冤來,又拍著胸脯保證道:「我保證,下次我一定和青瑤妹妹一直說話。」

    「我可不想有下一次,在江邊散開後,我和金師姐一連數天餓的肚皮貼肚皮,靠啃樹皮度日。」青瑤咯咯笑道:「有一次,金師姐去追一隻兔子,追了兩個時辰,僅追到兩根兔毛,大怒之下用留春刀將兔窩翻底抄家,還是沒抓到兔子......」

    「哼。」金依蕙板起臉,一臉冰霜。

    「擔架綁好了,咱可以進江寧縣了。」卓一燕走過來瞟了眼金依蕙,嫣然一笑道:「金師妹竟連一隻兔子也鬥不過,豈不是說比兔子還笨?」

    金依蕙依然一臉冰霜,根本不接卓一燕的話頭,青瑤咯咯嬌笑著去檢查擔架。

    蘇子昂望著人比花豔的秀水三花,心中一動,扭頭一看,只見林小小正在擦試法器小銅狗,連忙移步過去,施禮道:「多謝林師妹方才出手相救,這件銅狗法器還能用麼?」

    「不用謝小小,感謝師兄我吧。」一邊的厲伏虎截過話頭,笑呵呵說道:「這銅狗法器只是靈力一時被毒液腐蝕,只要小小常以靈力祭煉,還能使用幾次。」

    「蘇師兄不必在意!」林小小有意無意挺了挺胸,半倚在厲伏虎身上,咯咯嬌笑道:「四海幫這種寶貝頗多,毀壞十個八個沒關係,對不對,厲師兄?」

    「對,對。」厲伏虎大笑道:「等回太華山後,再挑一些灌靈法器送給秀水峰師姐妹們防身。」

    秀水峰女弟子一部分人或許為了避嫌,一部分人也許沒聽到,竟無一人應答,蘇子昂只得笑道:「厲師兄果然出手大方。」

    「走了,走了,擔架沒問題。」青瑤揮舞著小手大聲吆喝起來,梁妙香和楊玉蓮抬起陳小敏。

    陽光如練,眾人魚貫而行,一路向江寧縣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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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五節 出氣(七)

    江寧縣三面環山,一面臨水,城內寧靜詳和。

    蘇子昂一行人穿行在鋪滿青石的長巷中,路人們從眾修身邊懶散的走過,面上笑容淡淡,友好而溫暖,誰也不曾想到僅僅半盞茶前,城外曾發生過一場嗜血殺戮。

    在一名路人熱情引導下,一行人尋到江寧縣府衙,蘇子昂將金吾衛令牌遞了上去。

    「那位是金吾衛游擊夏將軍?江寧縣令王路明有禮!」江寧王縣令一襲綠色官袍,手捧金吾衛令牌,率領數名衙役迎出縣府大門。

    「本將軍見過王大人。」蘇子昂上前一拱手,道:「奉左金吾衛狄大將軍之命,來長清郡協助地方捕快揖匪,今有同伴受了箭傷,特來貴縣府等待增援。」

    金吾衛游擊將軍為古夏王朝五品官,主要負責揖捕王朝境內各郡巨盜悍匪,金吾衛令牌乃軍中特製,相當於官憑文碟,做為一縣之主的王縣令自然知曉王朝中一切規矩。

    蘇子昂曾見過固中縣令和章台縣陳捕頭對夏雨的恭維態度,見面便先聲奪人,一頂大帽扔出來,說是奉命揖盜,王路明從未見過夏雨,見了金吾衛令牌,自然不敢懷疑。

    「下官曾聞訊報,二朗山縣曾有兩名女匪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到許員外府中搶親,還打傷數人......」王縣令人比較熱情的絮絮叨叨了一番,最後詢問:「夏將軍可有事要下官辦理?」

    「一間獨院,數間靜室,備些茶水點心,派兩名會治療刀槍傷的郎中來替同伴瞧瞧箭傷。」蘇子昂盡力模仿夏雨的幹練語氣,板著臉說:「此事急迫,請王大人速去辦理。」

    王路明觀察了一番蘇子昂一行人,見雖然穿著便服,但男子神采奕奕,女子英武妖嬈,個個神情落落大方,沒有一人長相賊眉鼠眼,心中登時信了十分,便率人去辦理。

    「子昂哥哥,你膽兒好大!」青瑤一直跟著蘇子昂身後,等王縣令離開後,悄聲道:「王縣令方才說的二朗山縣兩名女匪,多半是指我和師姐在許府大鬧的事兒,我和師姐會不會被認出來?」

    「不會。」蘇子昂見金依蕙凝身不動,顯然也在側耳傾聽,立刻大拍馬屁道:「青瑤妹妹和師姐一看就是仙女下凡,天下豈有如此貌美女匪?」

    「咯咯......」青瑤一連聲嬌笑,又問道:子昂哥哥,你為啥一定要來江寧縣衙等候師尊?呆在此處,我心中怪不自在的。」

    「一是陳師妹的傷不能耽誤,二是顧及大荒盟侯公子若糾集人手捲土重來。」蘇子昂臉上憂慮重重,低聲說:「咱一夥人對付一二個元嬰境初期修士尚可鬥鬥,若有一名雷老大一樣修為的人出手,我等團滅!」

    他望瞭望縣府,說:「到那時,這江寧縣府也能算咱半個護身府,能撐到師尊趕到便成。」

    「子昂哥哥想的真周到。」青瑤小臉上寫滿佩服二個字,說:「你方才說的事兒,我為何一件也沒有想到?」

    「但願青瑤妹妹一生不用想這些事兒。」蘇子昂看著青瑤燦若蓮花般的臉,真心祝福道。

    時間不長,王縣令便差衙役帶來兩名郎中替陳小敏重新檢查箭傷,熬藥汁消毒,其餘弟子們在院落中仰望天空,顯然都在盼望水鸞子及時出現。

    晚暮斑駁,炊煙四起。

    一道祥瑞四射的劍芒劃破蒼穹,向江寧縣急速馳來,一路上斬雲破霧,飄若驚鴻,一剎那的燦爛,吸引了江寧縣大部分人的目光。

    「這是師尊的素水劍芒。」青瑤肯定的一聲大叫。

    劍芒徑直在江寧縣衙上方緩緩降落,水鸞子白袍如雪,宛如仙子般從劍芒中飄身而出,太華派眾弟子登時有了主心骨,歡聲雷動。

    「銳金峰弟子參見水真人!」

    「烈火峰弟子牛霸參見水師叔!」

    「青木峰姚中天參見水師叔!」

    「參見師尊!嗚、嗚......」秀水峰女弟子們見到水鸞子,登時如見了娘,聲音嗚嚥著哭聲一片。

    「眾弟子免禮!」水鸞子美目流盼,在眾人身上快速一掠而過,開口詢問:「房中還有其他弟子嘛?」

    「稟師尊!」卓一燕應答道:「除了小敏師妹受傷未起,所有同門皆在院中迎接師尊。」

    一股失望神色在水鸞子臉上一閃而逝,四周略一查看,問道:「選在江寧府衙等候本座,誰的主意?」

    「子昂哥哥擔心大荒盟的人捲土重來,便帶我等來此藏身。」青瑤跑上前應答,見水鸞子面帶惑色,笑道:「子昂師兄手中持有夏雨師兄的金吾衛令牌。」

    「金真人門下弟子夏雨?」水鸞子恍然大悟,目光從數名女弟子身上掠過,一抹憂色在臉上浮現,輕聲說道:「碧水大江一戰後,算上你等歸隊後,還差十餘名女弟子下落不明。」

    事過多日,此時仍然失蹤意味著什麼,大家都心知肚明,眾人臉色登時一片沉重,厲伏虎和牛霸挺身道:「水真人,要不要我等沿江邊重新梳理查找一番?」

    「不用,這次本派中了大荒盟的奸計,他們多半還留有厲害伏手。」水鸞子道:「金真人已派出長春殿長老來長清郡助陣。」

    長春殿乃太華山中流砥柱,只奉掌門真人令調動,十數年間,金昆子第一次派長春殿長老出征。

    「師尊,師尊。」青瑤跑上前拉起水鸞子的手,一邊說道:「快看看陳師妹的箭傷要不要緊。」水鸞子面色一凝,白袍一閃,已晃身進了陳小敏的靜室。

    暮色昏暗,一片瑞芒在夜色中燦爛盛放,十餘道劍芒前後急速馳來,木桑子帶領秀水峰李明娟,瓷人,邵海枝和其餘四峰十餘名弟子從劍器上跳落。

    「弟子姚中天參見師尊!」

    「秀水峰弟子卓一燕參見木真人!」

    眾人連忙紛紛過來參見,木桑子沒有說話,將眾弟子一一扶起,才肅聲道:「本座來晚了,眾弟子吃過晚飯沒有?」

    太華五子性情各異,或睿智、或惇厚、或嚴厲,唯有木桑子平易近人,不論對那位弟子均是溫如春風,如今在陌生的江寧縣城意外相逢,木桑子簡單一句話迅速令眾弟子們心頭一片溫暖。

    「木師伯,木師伯,我肚子餓的能吃下一頭牛。」青瑤轉過來,誇張的大叫道:「江寧王縣令摳門的很,只送來幾盤點心和茶心,早被吃的乾乾淨淨,師伯要帶我去酒樓大吃一頓才行。」

    「行、行,吃一二頓,本座還請的起。」木桑子捻著小鬍子笑道:「剛得知你等在江寧縣衙,師妹便一人獨自御劍而來,本座在路上聽何無忌說起,太華派女俠青瑤和金依蕙大鬧二朗山縣,暴打五道宗的狗腿子,真有這事兒?」

    「是啊,是啊。」青瑤眉飛色舞,笑道:「木師伯你是沒看到,我用流螢青綾將五道宗中人抽的鼻青臉腫。」

    「好樣的,下次要打得他們骨斷筋折。」木桑子笑眯眯的看看蘇子昂,叫道:「蘇子昂,聽說在碧水大江大木船上時,你曾向同門建議抱緊大桅杆逃生,又在縣城外又將大荒盟的人揍的一死一傷,很了不起。」

    大家笑聲一片,院中凝重的氣氛頓時一掃而光,厲伏虎原本一片笑容,待聽到木桑子單獨誇獎蘇子昂時,嘴角上有一絲嫉妒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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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六節 朝陽峰

    院中白袍一閃,水鸞子現身人群中,向木桑子詢問:「木師兄,你要帶弟子們去江寧縣中酒樓吃一頓?」

    「正是如此。」木桑子正色道:「孩子們劫後餘生,證明他們是太華派最優秀的弟子,本座這便帶他們去吃飽飯,有了力氣好痛殺大荒盟,給亡故的同門報仇!」

    「明娟和師妹們帶上小敏,咱們一起走,如今長清郡危機四伏,不能讓任何一名弟子再落入大荒盟手中。」

    「諾。」李明娟躬身領命,立刻率領梁妙香等人進房間搬陳小敏。

    江寧縣令王路明在送蘇子昂等人離開縣衙時,偷偷將蘇子昂拉到一邊,商量道:「夏將軍,下官有小女一名,一直仰慕太華派乃天下玄門正宗,等來年束髮及笄後,能否拜入太華派修道?」

    「王縣令,在下太華派弟子蘇子昂,乃夏雨的同門師弟,先前事急出言矇騙於你,多有冒犯。」蘇子昂躬身施禮表達謙意,道:「令愛若有意到太華派修道,在下願向師尊引薦,但這一切需聽師尊做主。」

    「無妨,無妨。」王路明一愣,隨後道:「太華派在本朝俠名遠播,小女若到太華派修道,到時有蘇少俠多美言幾句便好。」

    「這個自然,在下告辭。」蘇子昂重新施了一禮,匆匆向眾人追去。

    在水鸞子和木桑子的帶領下,蘇子昂一行人連夜趕赴長清郡。

    翌日午後,一行人經過一路跋涉,趕到長清郡東門,銳金峰弟子金不當正在城門前等候。

    「金不當參見木師叔,水師叔。」金不當神色微微靦腆,給木桑子和水鸞子行完禮,手持一個令牌說:「奉掌門真人令,讓兩位師叔與諸位同門直接返回太華山。」

    「諾,謹遵掌門真人之命!」木桑子和水鸞子也不問為什麼,徑直應答領命。

    數十日後,太華山上,秋風瑟瑟,天地一片肅殺。

    太華派長春殿長老們趕到長清郡後,和大荒盟中人在碧水大江畔一場大戰,金昆子擊斃大荒盟雲、電兩大護法,長春殿長老斬殺龍、虎、豬三使者,大荒盟中人見勢不妙,揮揮手,不帶走一點江水,迅速在長清郡消聲匿跡。

    太華派九十餘名弟子鮮活的生命,在碧水大江上黯然花落,金昆子派人沿江經過仔細盤查,僅找回二十餘具屍體,其餘大部分人或許永沉江底,也或許被大荒盟擄掠。

    太華殿正南方向有一座朝陽峰,是太華派歷代弟子埋骨之處,如今新增九十餘座新墳,根據金昆子之命,未找回屍骨的弟子,以衣冠冢代替。

    太華殿下廣場中,數千名太華派弟子素衣如雪,靜默肅立,白玉階邊燃起一盞盞歸山燈,一股股檀香在風中繚繞,太華五子正率眾為碧水大江中亡故弟子舉行葬後禮。

    金昆子長身玉立,站在太華殿台階最高處頌讀祭文,面前一張案几上,一個香爐內插有一大排檀香。

    「大夏天堯六十二年秋,葬太華派弟子九十六名於太華山朝陽峰,以文祭奠,嗚呼!汝等一心求道,求學於太華山,一年四季,朝夕相處,平素兄弟有義,姐妹有情,今身雖死,求道其志不悔......」

    金昆子低低的傾誦聲中,廣場中的太華弟子心中悲憤,男弟子們眼角濕潤,女弟子們更是低聲哭泣,一股哀傷氣息在人群中無聲的瀰漫。

    陽光如練,山風狂野。

    蘇子昂隱在人群中,任淚水悄無聲息的崩落衣衫,一是受群情薰染,最多的還是為於婉而流。

    於婉的仇,他決定屬於自己的私仇,這仇要一拳一拳的報,定要用史金貴的血祭奠於婉的亡靈,少年仰起頭看看天,輕聲道:「婉兒,你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我修為大進,早日為你報仇!」

    「眾弟子安靜!」金昆子道袍烈烈飛舞,先擺一擺手,站在階頂向下俯視:「本派這次損失人手,除了本座有不可推脫的責任外,還證明派中確實有大荒盟的奸細存在,大家要擦亮眼晴,將奸細揪出來,為亡故同門報仇!」

    金昆子說這幾句話時,聲音中充滿金玉的殺伐之意,人雖遠遠站在階頂,但望碎虛空般的眸光如劍芒般在眾人面上掃來掃去。

    蘇子昂等人返回太華山前,先前已有兩批參入平原郡歷練的弟子返回太華山。

    數十日來,對於發生在碧水大江上的慘禍,太華五峰弟子私下謠言四起,陰謀論**細論盛行,人心惶惶。

    金昆子審時度勢,與太華四子一商量,感覺對付謠言堵不如疏,索性將話公開向所有弟子挑明,承認太華派中有奸細,讓眾弟子明白情勢,一來消除恐懼,二來擦亮眼晴抓姦細。

    「弟子們,想不想為亡去的同門報仇?」金昆子聲調低沉,山風嘈雜呼嘯,但每一個字,在無上靈力的催發下都清清楚楚送到每一名弟子耳邊。

    「想!」數千名太華派弟子一齊高聲呼喊,群情激憤。

    「大荒盟蟄伏大荒山多年,如今重出江湖,可以預料,妖霧還會籠罩太華山,以後戰鬥會更加冷酷,每一個人都有失去生命的可能。」金昆子抬頭遠眺天際,目光深邃,凜然說道:「經五子合議;那位弟子如果怕死,可向各峰師尊稟請,退出太華派,太華派決不追究!」

    眾們弟子面面相覷,隨後七嘴八舌,一起振臂高呼:

    「誓死追隨太華派!」

    「一日身為太華弟子,終生皆為太華弟子!」

    「今生不悔入太華,來世還做太華人!」楚天振臂大呼,引得太華五子不僅對其注視一番。

    祭葬儀式後,金昆子將參入平原郡歷練的弟子一一召到一處精舍中,逐一查問,希望能查出想要的蛛絲馬跡,對蘇子昂更是反覆詢問。

    「蘇子昂,你仔細想一想,當你得知彌勒會信徒聚於青牛廟中,到返回平原郡四平客棧後,一路都曾遇到過誰,說過什麼話,從頭再講一遍。」金昆子和顏悅色的詢問?

    蘇子昂一臉無辜表情,將從遇到厲伏虎開始,到面見水鸞子,中間講過什麼話,又重新講述一遍。

    「就這些,沒有露過一個人或一句話?」

    「回稟掌門真人,絕對沒有。」

    「問來問去,還只是見過厲伏虎和我,伏虎是厲幫主的公子,不可能是奸細,師兄莫非懷疑我是奸細。」水鸞子笑問?

    「師妹言重。」金昆子劍眉一挑,溫和笑道:「事關本派興亡,本座僅僅多問蘇子昂兩句,師妹便不樂意,是否過份在意蘇子昂?」

    「那當然,蘇子昂此次居功甚偉,在碧水大江上,若非他出個抱大桅杆的主意,本座船上一群女旱鴨子,能回到秀水峰的估計不多。」水鸞子面色上閃過一份僥倖,道:「這些女弟子背後個個有家有世,少一個都不好交待。」

    「東山道觀若非蘇子昂施出縱火計,一眾被告弟子早被大荒盟中人擄走。」這位秀水峰女主人美目一轉,問道:「蘇子昂有功於本派,師兄可有賞賜?」

    「太華派賞罰分明,有功必賞。」金昆子道:「等眼前堵事稍了,本座自然另有賞賜。」

    「謝掌門真人賞賜。」蘇子昂在金昆子面前十分拘謹,聽到金昆子會有賞賜,心頓時咚、咚、狂跳不已,迅速出言謝賞使板上釘釘。

    「蘇子昂你回峰去吧。」金昆子道:「順道把伏虎喚進來吧。」

    「諾。」蘇子昂躬身施禮,然後退出精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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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七節 秘聞

    精舍中一時安靜下來,一片藹藹而的靈氣在光線中渺渺升起。

    「師兄心中可有眉目?」水鸞子美目一轉,詢問道:「有沒有另外一種可能,大荒盟一直派人在四平客棧外監視本派的一舉一動。」

    「同去平原郡的弟子中絕對有大荒盟的影子存在,而且這個人還應是核心弟子。」金昆子耐心解釋道:「若無人通風報信,碧水大江上大荒盟的水鬼從何而來?這些水鬼一要事先召集,二要準備獨特的破船工具,三要清楚知道本派的乘船時間,具體航行路線,這幾者之間若無事先預謀和準備,斷無可能。」

    「金師兄。」水鸞子眸間閃起一抹寒意,遲疑的詢問:「你不會在懷疑木師兄吧?」

    「一派同門數十年,我寧肯懷疑自已,也不會懷疑木師弟。」金昆子鄭重道。

    「既然不懷疑木師兄,為何不喊木師兄來一起參加詢問?」

    「打個比方,木師弟如真是奸細,心中此時一定驚慌。」金昆子略一沉吟,又道:「若木師弟不是奸細,真正的影子看到太華五子同門相疑,心中一定歡喜,不論驚慌或歡喜必有鬆懈,也許就是本座的機會。」

    「你們男人太可怕了!」水鸞子一臉驚詫的望著金昆子,又道:「若木師兄不是本派奸細,你如此做法,豈不要寒了木師兄的心?」

    「金某一生所求,便是匡扶天下正道,將太華派發揚壯大。」金昆子正色道:「若木師弟不是大荒盟的影子,心中所思定與我一般無二,而我的心思他也定然洞若觀火。」

    略微一頓,這名太華掌教真人又說:「比如木師弟真是暗樁影子,他此刻一定寢食難安!」

    太華山中一座孤峰上,峰尖雲橫霧鎖,蒼鷹難已飛逾。

    一名英俊威武的白袍中年男子和一名灰衣老者站在峰尖,俯瞰著遠處的太華五峰。

    兩人靜默不動,彷彿在雲霧中已站了許久,飄渺雲霧懼怕兩人的存在,只敢在兩人尺許遠輕輕繚繞。

    「善盟主。」灰衣老者忽然開口問道:「你猜金昆子此時在做什麼?」

    「篩選太華派內的影子暗樁。」善盟主相貌威武,淡淡一笑道:「碧水大江上賞了他一巴掌,小金子如今一定寢食難安,急欲把派中的影子暗樁查出來。」

    「安插在太華內部的影子不會露馬腳吧?」灰衣老者口氣中透出一絲擔憂。

    「老夫平時最討厭蠢笨無用之人,影子恰好蠢笨如豬,若非看在刑天弓的份上,便當讓其自生自滅。」

    「刑天弓有下落嘛。」灰衣老者問道?

    「刑天弓的下落,也許只有金昆子知道真相。」善盟主道:「老夫猜測,刑天弓多半就在金昆子手中,但他有沒有刑天箭則難說,或者他僅有一支刑天箭而已。」

    「刑天箭真的只有三支嘛?」

    「三支還不夠嘛?」善盟主淡淡反問:「女媧補天精石為矢,鳳羽為翼,天下唯一能絕殺問天神君的逆天仙兵,一支都賺多,何況還有三支。」

    「盟主有何打算。」灰衣老者問道?

    「碧水大江一戰,已在太華派內種下相互猜忌的種子,本盟要藉機在江湖中大布棋局,先滅了太華派,搶回刑天弓箭。」善盟主抬頭望望太陽,忽地問道:「太華派的蠢貨按約應當出現,為何如今仍不見跡影?」

    灰衣老者道:「應對很快就到,請盟主略做一等。」

    「蠢貨上次派殺手刺殺的太華派小弟子姓字名誰。」善盟主忽然問道?

    「蘇子昂。」

    「蘇子昂、蘇子昂,這名字不惡,而且好記。」善盟主一笑道。

    一道劍芒自雲霧間破空而出,雲霧翻滾,一條人影在劍芒中若隱若現,劍芒方向明確,越升越高,徑直向孤峰峰尖衝來。

    「對方來了!」灰衣老者面色一喜。

    劍芒在孤峰尖一頓,雲霧驚散,一條人影從劍芒中跳了下來,周身雲霧繚繞,看不清來人面貌,一道乾枯聲音從雲霧中傳出。

    「在下見過善盟主,太華山上如今風聲鶴唳,有話請快說。」

    「刑天弓和箭的具體下落?」善盟主繃起臉,淡淡笑道:「太華山除了這寶貝,還有何物能值老夫親至。」

    「只見到刑天護腕帶在金昆子手臂上,刑天弓至今下落不明。」

    「金昆子手中到底有沒有刑天箭?」

    「刑天弓和刑天箭是太華派最大的秘密,此事除了金昆子和大明王,目前應無第三人知曉。」

    來人話鋒一轉,反問道:「盟主難道無意染指太華山?」

    「哈哈、老夫謀的是天下,豈會貪圖太華山一座破山頭,這小山頭以後便讓你好好守著吧。」善盟主縱聲長笑,道:「在變天前,你務必查清刑天弓和刑天箭的下落。」

    「呵呵。」來人幹枯的笑了起來,鄭重說道:「一言為定!」

    秀水峰,翠竹林。

    「金師姐。」蘇子昂猶豫了一下,道:「我想學武士技能,比如刃之火和蚩靈盾。」

    「好,我教你。」金依蕙一口應承下來,又說:「其實你有修練武士的基礎,固元淬髓湯雖不知來什麼來頭,但絕對是武士專用,喝了後效果十分明顯,咱從明兒起還得恢復千界山之行。」

    她看看蘇子昂,道:「咱倆既然身入玄門修道,就必須立志成為化神真君,甚至問天神君,否則不如不修道,在家頤養天年。」

    「問天神君?」蘇子昂記憶中修士只分練氣、築基、凝元、元嬰、化神幾個境界,今天聽金依蕙的話意還有問天境界存在,便問:「問天神君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問天境修士是神一般存在。」金依蕙向遠處眺望巍巍的太華群峰,道:「本派掌教真人應初窺問天境,據傳山中青木峰上還有一名問天師祖存在,他們是太華派在修真界的真理和保障。」

    想起無影宗山寨天空煌煌天威般的金石雨落,蘇子昂不禁心神嚮往,但隨既他又一次發誓;自己必須用拳頭一拳拳擊殺史金貴,來替於婉報仇雪恨。

    「金師姐,咱太華派最厲害的道法神通是什麼?」

    「太華問天五訣吧。」金依蕙仰起頭,秀髮在山風中輕輕飄灑,她星眸中浮起一片嚮往,道:「無影宗山寨外,掌教真人施展的便是問天訣五式之一,煌煌天威,十階武士也是一擊斃命。」

    「是啊。」蘇子昂不禁接話道:「當時我就在想,我這一輩子若能修到掌教真人這個境界,也算沒有白入太華山修道一場。「

    」嗯。「金依蕙嗯了一聲,恢復了昔日冷豔,飄身遠去,清脆的聲音遠遠傳了回來,道:「從明白起,咱三人繼續千界山歷練去。」

    蘇子昂一低頭,頓時想起於婉的笑臉,他長嘆一口氣,轉身將洞府門緊緊關閉,也將陽光和天地一起關在洞門以外......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9:44
一百四十八節 夜宴

    千界山中一切如舊,山還是原來的山,樹還是原來的樹,河水還是如往日靜靜流淌。

    人還是還原來的人,心卻不是原來的心了。

    千界山三人組談話的內容幾乎不談如何捕捉妖獸,而主要總結平原郡歷練中的得失,談論遇到過十階武士史大氣,元嬰境修士彌勒佛和侯公子等人......

    三人很快便統一了意見,打鬥中道法佔首要,但計謀和法器兵刃缺一不可。

    「金師姐,咱仨在平原郡立功不小,掌教真人說會有賞賜。」青瑤詢問道:「不知功法還是丹藥,又或是兵刃法器?」

    略一停頓,她充滿期待的說:「若是能給子昂哥哥一柄好武器就好了。」

    「嗯。」

    「嗯是什麼意思?」

    「嗯。」金依蕙淡淡應了一聲,看看一臉慍色的青瑤,道:「我說了不算。」

    想了想,她又說:「蘇師弟這次發現藏匿在青牛廟的彌勒佛,又在碧水大江上出計救人,掌教真人想來不會敷衍了事。」

    「子昂哥哥,你最想要什麼?」

    「我麼?」蘇子昂說:「掌教真人賞什麼都行,我都喜歡。」嘴上這麼說,心中卻也渴望一杯品質良好的靈劍。

    「子昂哥哥,按太華派的規矩,弟子晉階凝元階時便可以下山單獨歷練一次,你想去那?」

    「若真能由我做主,我想去洛都。」

    「去洛都?」

    「對,去洛都找人。」少年說著抬起頭來,向蒼穹上方眺望,心早已飛越萬水千山,飛到了遙遠而陌生的洛都......

    古夏王朝洛都位於天下之中,四面臨山,中有洛水,上聚千年紫氣,八方遊子來朝,天下富庶寶地。

    晚暮時分,北風凜冽,小雪飄飄,碎雪迎著狂風飛舞。

    二十餘名紫袍和朱袍官員出現在城南岱王府門前,岱王府邸普普通通,只是一座十分寬敞的大宅院,門前一對石獅子略顯陳舊,院牆磚上刻滿光陰的痕跡,廳前兩株蒼松粗若磨盤,枝椏橫斜,墜滿古老滄桑。

    「田大人你來了?」工部許尚書拱手施禮。

    「許大人,你也收到岱王殿下的請貼了?」刑部田文林拱手還禮,兩位尚書左右一看,岱王府門前全是欠王朝銀款的四品以上官員,對岱王請客的目地登時心如明鏡。

    「田大人,這分明是鴻門宴!」許尚書面色鐵青,分不清是凍的還是氣的。

    「岱王殿主替君分憂,催要欠錢乃天經地義,我等均是熟讀聖賢書的秀才出身,欠債還錢理所當然。」田尚書伸手遮掩著飛舞的雪花,道:「各位大人,欠朝廷的銀子,必須還!」

    官員們一愣,隨後只聽田尚書老氣橫秋的嘿嘿一笑,拖長腔調說:「諸位大人府中若一時羞澀,還是要請朝廷多寬限幾日,拖......拖一拖務必還!」

    「本官懂了。」許尚書迅速領會田文林話中含意,揉揉臉上凍僵的皮膚,望著岱王府大門,大聲提醒:「諸位大人聽清沒?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誰若想不還錢,本官第一個不同意!」

    他跳上岱山府台階,跺跺腳上的雪,道:「岱王殿下廳中此時定然爐火熊熊,美酒佳餚,靜侯大家進府烤著火爐,喝著小酒商談還銀子。」

    「欠朝廷的錢,早晚還上,這還有什麼可說的。」

    「大夥都聽田大人和許大人的。」

    「別在府外說了,小風挾青雪,凍煞本官了,先進府烤火再說。」

    欠錢官員們聽到田尚書故意拉長腔調的拖字,再聽到許大人的提醒,人人意領神會,暗中迅速形成一個古夏王朝賴帳同盟,紛紛抄起手,縮著脖子,在許尚書和田尚書的帶領下,魚貫進入岱王府。

    「嘿嘿。」人群最後一名從四品官員隱在風雪中,低聲嘲笑:「岱王殿下今日非賠上酒,折上菜,一個大子也收不上來。」

    寒風呼嘯,其餘官員心中鄙視,沒一個人應聲搭理,天子腳下,岱王府前,非要把賴帳意圖清楚說出來,品行連名市井之徒也不如,聖賢書一定都讀到狗肚子中去了,多半是名假官。

    岱王府中的凋敗景象讓眾位官員大吃一驚,認為走錯了府門。

    大廳內空蕩蕩,一沒熾旺的炭火爐,二無飄香的美味菜餚,甚至連一名待女也沒有出現,兩側擺下兩列案几,每張案几上擺有一盤花生米,一壺酒,別無他物,冷冷清清,猶如佛堂古廟。

    「眾位大人,快坐下,快坐下。」二皇子岱王和三皇子奕王出現在廳內,滿面春風的邀請道。

    岱王和奕王居上首而坐,官員們面面相覷,心中猜不透二位皇子在唱那齣戲,根據官階高低,在廳內擇案依次而坐,許尚書坐在岱王左側下首,刑部田尚書坐在岱王左側下首。

    「各位大人。」奕王開門見山,朗聲道:「二哥未按時完成父皇清欠旨意,已被罰去一年俸祿,為了省銀子,只得遣散府中待女僕人,也舍不得炭火取暖,天天愁困度日,今特邀諸位大人雪夜前來飲酒談心。」

    「諸位大人,如今臘月天氣,天寒地凍,本王飢寒交迫,這年可咋過?」岱王倒滿一杯酒,向口中拋了一粒花生米,一臉愁容。

    「開始要債了!」許尚書和田尚書相視一笑,心有靈犀一點通,不約而同的低下頭,專心向杯中慢慢倒酒,好似聾子般啥也沒聽見,其餘官員們各自捻起一粒花生米低頭咀嚼,誰也騰不出嘴說話,無人肯接岱王的話頭。

    「呵呵。」岱王見官員們個個裝聾作啞,一臉無奈的打了個哈哈,只得直接問道:「許大人,田大人,同殿為臣多年,不問問本王為何年關難過嘛?」

    「唉、岱王殿下的難處,下官心知肚明。」田尚書一聲長嘆,愁眉苦臉的說道:「欠朝廷的錢,下官一直想儘早還上,近日也曾將府中桌椅板凳,鍋碗物件都搬到坊市間變賣,結果沒換來幾個銅板兒,還墾請岱王殿下多寬限數日還錢。」

    「岱王殿下。」許尚書沒有田尚書的精湛演技,只得低下頭小聲道:「下官一直在變賣祖居,可祖居太過破舊,告示張貼了數月,至今也無人問津,欠朝廷的錢,下官必還,只是還請岱王殿下寬限數日。」

    「哈哈......」岱王氣極反笑,環視廳中其餘官員,高聲詢問:「其餘大人是不是也需要寬限數日還錢?」

    「岱王殿下,下官府中已斷糧三日,如今天天喝涮鍋水度日,也正愁年關難過。」

    「岱王殿下,下官父母臥床多年,如今連湯藥錢也湊不出。」

    「岱王殿下,下官住的房頂透風露雪多日,每夜都要凍個半死,至今無銀錢修繕......」

    眾官七嘴八舌,態度誠摯的訴說著各自欠錢理由,越說越真實,有人竟然感動的掉下淚來,岱王原本一直認真聽,臉色越來越失望,最後變成愁眉苦臉,坐在案後不停吃花生米解悶。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9:44
一百四十九節 夜宴(中)

    夜色深沉,寒氣漸濃。

    眾官員每通過一人寬限請求,統統全喝一圈酒,十餘人過後,酒越喝越慢,酒量差的官員,舉杯若重,臉色烏青,只得將酒含在口中,一點一點啜進腹中。

    先前一直獨自坐在案邊吃花生米的岱王,見狀反倒認真起來,站在奕王身邊,緊盯的官員,將每一滴酒都喝中腹中,其中對田尚書更是重點關照。

    「田大人,這酒又不是毒酒,可不能糟蹋了,喝!喝!」

    「田大人,沙大人能否通過寬限?」

    田尚書平素不善飲酒,如今臉色一半被酒水燒的陀紅,一半被寒風凍的烏青,端著杯中酒,看了一眼遠處的沙勝客,面色糾結。

    沙勝客原為關中郡太守,半年前,調進洛都任正四品雲議大夫,今夜猛得岱王召見赴宴,兩位尚書大人做陪,前期興致勃勃,十餘杯酒一落肚,廳內寒氣一逼,凍的牙關咯咯作響,目中充滿祈求,盼望田尚書放自己寬限過關。

    「本官支持沙大人通過寬限。」田尚書無可奈何,將酒倒入口內,在岱王和奕王的關懷下,一口口慢慢啜進腹中,其餘眾官呲牙裂嘴,一一把酒倒進肚中。

    「馮大人,馮大人別耍賴。」刑部待郎馮中勝趁眾人不注意,頭一歪,偷偷想將一口酒吐到地上,奕王眼尖,一步搶到馮中勝身邊,伸手一托:「酒品如人品,偷偷吐酒情同欺詐,非君子所為。」

    馮中勝一臉尷尬,將酒含在嘴中,學著頂頭上司田尚書的模樣,一點點將口中酒呶進腹中。

    「約好的酒,含著淚也要喝完!」岱王踱過來,揚聲道:「為了公平起見,從下一杯酒起,喝完酒的大人把舌頭伸出來,以示誠信不欺。」

    「岱王殿下決斷英明!」廳內眾官中,以戶部待郎彭長青酒量大,一仰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伸出舌頭晃了晃,炫耀道:「看看,一滴沒漏。」

    半盞茶後,又有兩位官員獲得寬限通過,兩輪酒過後,廳中畫風開始反轉,由沉悶壓抑變得輕鬆愜意起來。

    從進岱王廳內時,賴帳官員們自動結成一夥,全神戒備二位皇子,言詞間充滿警惕,如今變成酒量大者結成一夥,嬉笑著調侃酒量差者喝酒。

    「莊大人,你的酒全灑在鬍子上了,用酒來澆鬍子嘛?」

    「馮大人,馮大人,你把酒全吐在袍袖中了,這袍袖能用來裝酒麼?」

    「田大人,田大人。」奕王一步搶上,扶穩田尚書的手,勸道:「手不要哆嗦,哆嗦也灑不出多少酒來,喝,喝。」

    官員們平日大魚大肉,習以為常,今日每人只有一盤中花生米,而且廳內無火,和在室外飲酒相差無幾,席到中場,花生米早被吃的乾乾淨淨,岱王摳門無比,裝成沒看見,眾官不好意思出言索要,只得將冷酒一杯杯灌進腹中。

    當最後一名官員獲得寬限時,廳內一角已醉倒數名官員,田尚書醉眼朦朧,努力抿緊嘴,盡全力壓抑住腹中一股股上翻的酒氣,默默看著廳內正在相互勸酒的豬隊友們,一腔無奈。

    「諸位大人。」奕王忽然攏攏衣衫,縱聲道:「大夥冷不冷,本王怎麼感覺有些冷?」

    「冷,太冷了。」

    「岱王殿下,太冷了,快升盆炭火取暖吧,炭火錢由我出好了。」工部許尚書年逾五十,幾杯冷酒下腹,廳中寒氣一逼,凍的體如篩糠,顧不得尚書尊嚴,出聲商求。

    岱王好似也半醉半醒,正坐在座位上,既不應聲,也不抬頭,手指拔拉著盤中剩下的花生米,一粒粒的在數數,原本心存警惕的官員們登時放下心來,紛紛起鬨要求加炭盆取暖,

    「二哥府中僕人和待女早已遣散,更無炭火可用。」奕王一付恍然大悟的表情,笑呵呵問道:「那就用本王帶來的吧。」

    奕王一揮手,廳門大開,十餘名僕人魚貫而入,手中捧的正是眾官員企盼多時的炭火盆,炭火熊熊熾熱,火星亂躥,瞬間驅走了廳內寒氣。

    時間不長,廳內溫暖如春,官員們原本凍的烏青的臉色漸漸紅潤,心情舒爽,沒醉的竟然相互勸起酒來。

    「諸位大人。」奕王滿面春風的問道:「酒也喝的差不多了,接照大人們以往套路,是不是應該聽歌賞舞?」

    酒裝慫人膽,戶部待郎彭長青壯著膽子說道:「想,酒是神仙解愁方,色能添錦繡詩腸,有酒無色,不成宴席。」

    「好、好。」奕王輕輕擊了數掌,廳外黑暗中驀然燈火闌珊,一群千嬌百媚的女子手提琉璃宮燈,從燈火中翩躚游進廳內,進廳後稍一查看,立刻如魚兒般滑進各位官員懷中。

    「霜兒,天寒地凍,你不在玉春樓坊中呆著,怎地也來岱王府中唱典兒。」彭長青醉眼朦朧,望著懷中美人兒,順口問道。

    霜兒應聲道:「奴家今日下午被人從玉春樓坊間接出,說是要侍奉彭老師,誰知一等半夜才見到彭老爺......」

    一眾女子如蝶穿花,一人奔著一名官員,熟門熟路向廳中不同的官員們奔去。

    一名身材曼妙的宮裝女子,頭梳靈蛇髻,渾身玉珮叮噹作響,徑直向田尚書奔去。

    田尚書挑眼一看,嘴角一翹,露出一絲喜色,伸出手來向宮裝女子揮舞,倏地想起什麼,抬頭查找岱王和奕王,目光相對之時,面色大變,對奔來的美人如避蛇蠍,將手攏在袖中,連連搖手。

    玉春樓坊中的女子,個個精通琴棋書畫,奔向田大人的女子是玉春樓坊中一名紅牌柳煙兒,性情聰慧,隔案見田尚書的模樣,心中警覺,登時止步,妙目四下一看,見眾姐妹都已奔到各自相好懷中,打情賣俏,一片火熱。

    「柳煙兒姑娘,為何獨立中堂,不認識田老爺了嘛。」奕王笑吟吟的湊過來,貓耍老鼠般看看田尚書,又看看柳煙兒,戲謔道:「半年間,連見十餘次的田老爺都不認得了,還不上前奉酒?」

    柳煙兒不明朝中種種是非,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妙目亂轉,一時不敢說話。

    廳內醉眼濛濛的眾官也瞧見柳煙兒和田尚書的異況,再一瞧奕王和岱王的臉色,登時憶起身份和身處岱王府中,瞬間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紛紛推開懷中女子,正襟危坐,廳中氣氛一時詭異萬分,誰也不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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