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射天妖 作者:濱城小道(已完成)

 
Babcorn 2017-11-6 12:43:3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1 31510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9:47
一百六十節 鬼影

    夜深人靜,春風寥寥。

    「嗚、嗚、」一陣幽幽渺渺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四團白影在星光中凌空飛來,在半空中一蕩一晃的懸浮著,冷冷圍住下方幾個人。

    「娘呀,全是鬼......」鄭七指一聲尖叫,登時暈了過去。

    四團白影甫一出現,蘇子昂等人立刻察覺,白影掠空而來時有絲絲靈力溢出,對方分明是修士,絕不是鬼。

    「嗚」一聲。

    星光下一暗,空中一片黑氣翻騰,驀然浮出一片白色骷髏頭,在一片厲嘯聲中,倏地從蘇子昂數人上方當頭擊落。

    「唿啦」一片響聲中。

    數片各種術法幕牆在月色下瞬間豎立,道意赫赫,迎著撲來的白色骷髏頭一卷一撞,「嘭」一聲,各種術影四散崩潰。

    原本懸浮在半空中四團白影一閃,在一片滾滾黑氣中衝向蘇子昂四人。

    「噗」一團烈火倏地從蘇子昂口中噴出,迎頭向衝下來的四團白影撲去,楚天一愣,蘇子昂這一口噴火術,正是雲家班的拿手戲法。

    火光烈烈,白影猝不及防之被烈火噴個正著,火光中,只見白影中數雙惶恐的眼晴。

    月色斑駁,火光耀眼。

    一道劍光一閃,向一雙眼晴的主人影斬去,劍光如夢如幻,充滿無窮無盡的黯然蕭瑟。

    「啊」一聲慘叫聲在黑暗中淒愴響起,兩條手臂從黑氣中飛出,跌在地面不停扭曲掙扎,顫抖著對離開主人的不甘。

    隨後,武六七等三人醒悟過來,各種太華派凝元境神通光華燦爛,一起向撲下來的白影轟然斬去。

    一團血光在夜色中「啪」的爆烈,一團白影不知被誰斬落,「嘭」的摔在地面。

    剩餘兩團白影倏地凌空遁走,蝴蝶園中一時又寂靜寥寥,天空月色淒迷,一切好似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蘇子昂四人背靠背相互倚靠一起,側耳傾聽半響,蝴蝶園中春蟲長鳴,靜悄悄一片,一絲人氣也沒有。

    一道符光從蘇子昂指間甩出,金光一閃,六甲神丁遁入黑暗中。

    「楚天,把煙花點燃照亮,對方應披有特製隱身衣衫。」蘇子昂伸腳狠狠一踢鄭七指,喝道:「起來別裝死,拉著箱子快走。」

    「捕快比賊狠啊,這世道讓賊可怎麼活啊?」鄭七指扔掉賊師父的尊嚴,一邊嗚嗚咽咽的哀嘆著,一邊將箱子用繩子背起來向蝴蝶園外奔去。

    黎明前,鄭七指宅院中。

    蘇子昂將兩根斷臂拿在手中端詳半天,男人的手臂,五指上各帶一付指環劍,劍刃上幽光烏藍,放在鼻前一聞,帶有一股淡淡的甜味。

    「喂過毒的,這夥人是什麼來頭?」

    「管他們是什麼人,反正不是好人,這麼多珠寶怎麼分?」武六七興致勃勃的翻看著兩箱財寶,將一串珠子纏在手上繞來繞去。

    「先不能全分,你取兩塊金餅先用著,想吃啥吃啥,想喝啥喝啥。」蘇子昂向楚天和姚中天一笑道:「兩位師兄也各取兩塊金餅先用著,咱不能太死守君子之道。」

    楚、姚兩人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我兩塊不夠,得四塊。」武六七抓起四塊金餅揣進懷中,順手又將纏在掌上的珠子也揣進懷中,道:「蘇子昂你真行,和雲班主說了半晚上話,便把雲家班的幻術也學到手了,你咋沒把那個俊俏的雲英留下來呢?」

    「六七你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蘇子昂笑罵一句,道:「我見雲班主噴火術和空手種牡丹的幻術好玩,閒著便請雲班主點拔了兩句。」

    「蘇師弟,方才你施展的劍法便是金真人所授重陽斬嗎?」楚天問道。

    「是的,這套劍法是金真人一時即興所悟,近戰劍法。」蘇子昂解釋道:「待晉破元嬰境能驅使法器時,這劍法便無大用。」

    「這劍法和噴火術,姐夫想學學怎麼樣?」武六七插嘴道。

    「這套劍法乃金真人私授,法無明令不可私傳。」蘇子昂道:「不過其餘幾種雜術倒可和師兄們相互切蹉一番。」

    「這麼說定了。」武六七打了個哈欠,道:「先睡覺去,明兒我請客,帶哥幾個去胡姬酒肆見見世面,然後去胭脂巷看看姑娘......」

    「行,一切聽六七安排。」蘇子昂笑道:「不過這以前咱還要做一件事。」

    「啥事兒?」

    「將天星幫的齊師爺抓起來,若齊師爺真是大荒盟中人,咱哥幾個在木真人面前可立大功一件。」蘇子昂手一翻,掌中多出一塊烏木腰牌,心中一片疑惑,齊師爺和蔣子明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呢?

    「對,我師尊對大荒盟在碧水大江上的仇一直唸唸不忘,在青木峰上時,曾數次提及此事。」平時沉默寡言的姚中天說道。

    楚天問:「蘇師弟準備什麼時間動手?」

    「明日午時。」

    翌日午時,春光明媚。

    陽光揮灑在鄭七指宅院的屋脊上,光亮耀眼,春風吹過,一絲絲沙塵在院中地面上浮起......

    齊師爺一襲黑衣,罩巾罩面飄然現身,只見院中寂靜,一名身材修長,眉清目秀的灰衫青年正站在院中。

    「七爺呢,你是誰?」齊師爺細長雙眼一翻,低聲詢問。

    「七爺已經離開洛都。」灰衫青年仔細看看齊師爺,忽然一笑,道:「在下京兆府捕快蘇子昂,奉命拿你歸案。」

    一道碗品粗的水箭匹練捲出,只一閃間,水意赫赫鎖向齊師爺雙腿。

    齊師爺細長眸中寒光一閃,一揮掌,一道血紅的風刀刃快速從虛空中飛出,在半空中攔住水箭狠狠一斬。

    「砰」一聲,水箭術和風刀刃一起崩潰消失,

    齊師爺面色倨傲,居然並不逃走,嘴角掛著一絲譏諷,道:「廢物小捕快,齊爺從進門就看你不像個好玩意兒。」

    他手臂一抬,一柄細長赤黑短劍在掌中出現,短劍兩側各有一道深深血槽,冷笑道:「送你見閻王前,想知道你怎麼盯上鄭七指和齊爺我的?」

    蘇子昂祭出雪宸劍,指尖一挑,六甲神丁符金光一閃遁入空中,手一翻,掌中多出一塊烏木腰牌,然後一臉譏笑的看著齊師爺。

    「這烏木腰牌認識不?」

    「那晚在許府中是你在搗鬼?」

    「在下也好奇,皇城之中,天子腳下,普通盜賊見到京兆府捕快大多立刻轉身遁逃,你卻聲稱要殺害官差。」蘇子昂雪宸劍一指,問:「天星幫原是一群賊,何時改行做殺手了?」

    雪宸劍做為金昆子元嬰境佩帶靈劍,略一揮舞,一股桀驁不馴的殺戮威念瞬間充溢廳堂,齊師爺細長雙眼一凜,嘴角痙攣。

    「凝元中期修士?你不是京兆府捕快。」齊師爺揮舞手中赤黑短劍圍著蘇子昂左右遊走,不屑的說道:「管你是誰,這柄無常刃下已死了四名官差,你將是第五個。」

    蘇子昂略一觀察,發現齊師爺修為應是凝元境初期模樣,但他像一隻狐狸般迅捷遊走,手中無常刃伸縮吞吐,口中在大言恫嚇,似是別有所持。

    一道金光驀然在足下一閃,一直十分警惕的蘇子昂身形一起,遠遠躍了出去。

    「啵」一聲,院中地面土中破了個洞。

    一隻全身烏黑的骨鼠從破洞中一閃探出頭來,滿口尖銳漆黑長牙一張,向蘇子昂方才站立地方一口咬去,一口咬空後立刻遁入地洞中。

    烏黑骨鼠偷襲時,一直象狐狸般遊走的齊師爺身影飛起,無常刃劃起一縷詭異紅光切向蘇子昂脖頸。

    一道晶瑩水幕在陽光下豎立,蘇子昂「呔」一聲大喝,大步一跨,以雪宸劍為刀,居中直劈下來。

    這一劍,正是蘇子昂千錘百練的蘇氏一刀,劍口火光炎炎,已初有武士刃之火的威勢。

    齊師爺見骨鼠偷襲失敗,又被水幕擾亂視線,早銳氣盡失,見雪宸劍當頭劈下來,一個側滾翻了出去。

    確發現,蘇子昂早已搶站在院門口,踏在一塊大青石板上,冷冷看著他。

    「蠢貨,京兆府大隊捕快已將此地包圍,你插翅難飛,刑部七十般刑具,殺威杖、夾棍、凌遲刀,你要一一品嚐。」蘇子昂牢牢守住院門口,道:「若你不服,在下還會鄭七指的大缸灌老鼠。」

    話音剛落,青石板前地面土中一空成洞,骨鼠又從破洞中拱出,未等它伸嘴咬人,劍光一閃,雪宸劍已將它斬出兩半。

    「這等小伎倆,也拿出來賣弄?」

    「去死。」齊師爺細長眼中一片赤眼,一聲尖吼,身影一滑,無常刃刺向蘇子昂胸口。

    一寸短,一寸險,一寸長,一寸強,齊師爺修練多年的妖寵被毀,氣急敗壞下以無常短刃搶攻雪宸長劍,未動手,已失了分寸。

    蘇子昂腳下使出九宮遁術一閃,陽光下劍光一閃,已將齊師爺兩指削去半截,在地上滾入塵土中。

    「啊,和你拼了。」齊師爺一聲怪叫,一揚掌,一柄通體血紅風刀刃向蘇子昂前胸襲去,身體一卷一彈,象隻狐狸般貼地向院門口滾去。

    蘇子昂冷冷一笑,雪宸劍挽起一個劍花,將風刀刃格飛出去,左手掐訣一召,院門口泥土崩飛捲起一道土幕,將齊師爺彈回院內。

    「啊.....」齊師爺一陣狂吼,一把扯去罩頭黑巾,卻是一名高鼻樑,深眼窩的瘦臉青年,怒視蘇子昂,顯然要情急拚命。

    「有人要衝進去了,應是一名元嬰修士,師弟小心!」楚天在院外忽然大叫,隨後術法聲轟然撞擊。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9:47
一百六十一節 血傀儡

    因估計齊師爺可能和大荒盟有關,太華派四人為抓捕他做足周密準備,蘇子昂在宅院中等候,其餘三人宅院外警戒圍堵。

    聽到楚天大聲提醒,蘇子昂立刻心生警覺,來敵十分強大,竟一舉突破楚天三人阻攔,顯然最差也是元嬰修士。

    「嗖」一聲,一團灰芒從半空中飛遁而落。

    太華派三人隨後急追而至,分別站在院牆上持劍而對,楚天手中靈劍竟只餘半段。

    「中指叔,殺光他們,一個別留。」齊師爺發出一聲瘋狂吼叫。

    來人和齊師爺一樣的黑巾罩面,有了齊師爺在一邊襯托,蘇子昂輕易發現來人和齊師爺一樣的深眼窩,細長眼,單眼皮。

    和齊師爺不同的是,來人在院中一站,一股十分危險的氣息迎面強悍撲來。

    他手臂一揚,四柄粗大而血紅的風刀刃從虛空中一閃飛出,嗚嗚怪嘯,同時向太華派四人斬去。

    院中光線一暗,瞬間鬼氣森森,一團濃鬱黑氣中傳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並傳出一股聞之慾嘔的血腥臭味。

    蘇子昂揮雪宸劍向斬來的風刀刃狠命一擊,將風刀刃術影擊散,毫不遲疑的祭出金昆子賜予的五子鎖嬰環。

    五子鎖嬰環甫一飛出,濃鬱黑氣中發出一聲淒厲怪嗥,一頭身高丈餘的血巨人站直了身體,渾身掛滿厚厚濃血。

    未等蘇子昂看清楚,血巨人大步一邁,兩條手臂血水四飛,竟向半空中的五子鎖嬰環擊去。

    一股神聖威嚴的道念從五子鎖嬰環上爆發,院中瞬間光華燦爛,五枚指環光影一閃,便套在血巨人四股和脖頸上。

    「噗嗵」一聲。

    原本十分恐怖的血巨人翻身跌倒,四肢越收越緊,嘴中不甘心的發出一絲怒吼,噴出一股血水,卻一動也不能動。

    蘇子昂心中一動,伸手向乾坤袋中一摸,隨手摸到一件硬物向空中一拋,金光一閃,他隨後伸手掐訣頌咒。

    來人動作更快,手一揮,一件碧綠獸皮一甩披在身上,一把挾起齊師爺,綠光一閃,掠起一道碧影遠射而去。

    「追。」武六七一聲吆喝,揮舞靈劍便欲追擊,姚中天忽然叫道:「武師弟止步。」

    武六七聞言停步,道:「啥?」

    「咱追不上,這人好似是元嬰中期修士,且所修功法邪煞無比,離他遠點好。」姚中天一笑,揚聲問道:「蘇師弟最後祭出了什麼寶器?」

    「不是寶器,一位舊友之物。」蘇子昂手一張,掌心出現一枚小金鷹,嘿嘿笑道:「來人太強悍,我擔心咱四人制不住他,冒險一試,竟將他嚇走了。」

    三人圍上來,仔細查看五子鎖嬰環中的血人,在瑣嬰環法力束縛下,血巨人已恢復成一具巴掌大小的血紅傀儡。

    「這是什麼門派秘術?」楚天詢問。

    「師尊曾言,有修士專門祭練獸寵或傀儡,好像叫召靈士。」姚中天笑道:「至於什麼門派,將這血傀儡帶回去問問他老人家便知真相。」

    「行。」蘇子昂將五子鎖嬰環和血傀儡收起,站起來道:「木真人曾言,這洛都中以皇權為尊,極少有江湖宗派介入,但齊師爺這夥人好似蠻厲害的模樣。」

    「這兩人是一個宗派的。」楚天道:「聽齊師爺喊中指叔,他倆一定還是一個家族中人,長相都是單眼皮,細長眼。」

    「中指叔?」蘇子昂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起烏木腰牌上雕刻的古怪手掌,但一時又想不明白全貌,便笑道:「這事先不說,但咱倆日後便是古夏王朝的官兒了。」

    「什麼?」

    「田大人曾有許諾,能找回玉珮和摺扇便官升一級。」

    「哈哈。」楚天笑道:「楚某以往有心學文,從沒考個功名,來洛都歷練卻當上朝廷命官,領上俸祿,已非白衣。」

    「你倆嘀咕啥,啥好事有哥哥的份兒嘛?」武六七問道。

    「哈哈。」蘇子昂大笑道:「大膽刁民武六七,還不過來參見蘇大人和楚大人。」

    「呸......」

    翌日,蘇子昂和楚天向宋德稟報。

    說抓獲鄭七指,找到田旺旺的玉珮和摺扇,但在蝴蝶園中起髒時,鄭七指被四名神秘刺客劫走,一番拚鬥後,斬斷兩名神秘刺客兩隻手臂,並在廢井中發理數十具女童人骨骷髏。

    一聽有數十具女童人骨骷髏,宋德立刻將案情上報。

    當日下午,數十年來,人跡罕至的蝴蝶園忽然出現大批京兆府捕快,將蝴蝶園內外圍的水洩不通,三四人一組,仔細勘查蝴蝶園一切。

    「你倆這次多半要立大功了。」宋德一臉歡喜,道:「十餘年來,洛都有三大奇案一直未破,這女童失蹤案便是其中之一。」

    「宋捕頭說說怎麼回事兒?」

    「十數年來,洛都常有富賈部人連人帶財無故失蹤,不論京兆府怎麼查,失蹤人品猶如人間蒸發一般,這是一大奇案。」宋德豎起一根手指,道:「第二奇案是城中常丟失女童,至今已有百餘起,從來無人發現半絲痕跡,人們都傳說是鬼祟害人。」

    「不是說三大奇案嘛,這第三是什麼案子?」

    「這個就更邪門了,洛都女子不敢穿紅衣出門,只要穿了紅衣紅裙出門,早晚必被一名採花大盜虐殺。」宋德眸中竟露出一絲驚悸,道:「為查這案子,京兆府已死了三名捕頭了......」

    蘇子昂忽然問道:「丟失女童是不是都是冬至日出生?」

    「這個嘛,我只是一個巡街小捕快,還真不知道。」宋德搔搔頭道:「這案子現已交由金吾衛接手查處,金吾衛的神捕很快就會來到蝴蝶園勘查。」

    「金吾衛?」

    「對,洛都大案都由金吾衛出手查辦。」宋德笑道:「你倆忘了,我曾說過,咱們就是為朝廷跑腿打哨子的。」

    半個時辰後,一片急促馬蹄聲在蝴蝶園外戛然而止。

    一群神氣活現的金吾衛將士大步奔入蝴蝶園內,一名身材高大的金吾衛將軍遠遠大喊:「誰發現蝴蝶園的案情,出來說說情況。」

    宋德道:「這位是金吾衛神捕陳不凡,一直負責勘查洛都內的巨案,是從咱京兆府升上去的。」

    「左大將軍狄子黑帳下的春夏秋冬四使和陳神捕有什麼區別。」蘇子昂問道?

    「沒有太大區別,朝廷的權力制衡之道,大體上左大將軍負責郡縣大案,右大將軍負責洛都內外大案,但有時相互竄門也沒人管。」宋捕頭向陳不凡匆匆迎去,大聲道:「陳大人,是我兩個徒弟發現蝴蝶谷案情,這位是蘇子昂,這位是楚天。」

    「蘇子昂見過陳大人。」

    「楚天見過陳大人。」

    「兩位免禮。」陳不凡先向兩人擺擺手,再一把拉著宋德的手,親熱的說道:「多日未見宋大人,你帶的這倆徒弟真爭氣。」

    又向蘇子昂和楚天笑問:「你倆說說如何發現蝴蝶園中的端倪?」

    「諾。」蘇子昂和楚天應了一聲,便將事情經過修修改改說了一遍。

    「原來如此。」陳不凡抬頭四下一看,道:「既然這些女童骷髏頭從廢井中起出,先派人將井中清理一下,看看有無其餘線索。」

    「行。」

    廢井中起出五十餘個骷髏頭,和幾蘿筐大小骨頭。

    京兆府一群捕快又施展各種秘術在園中四處查找,又院牆的角落土中起出七堆骷髏頭,全部算在一起,竟有一百多個骷髏頭。

    陳不凡圍著骷髏頭和骨頭仔細查看了半天,整個過程中一直沉著臉,一句多餘的話也沒說。

    兩個時辰後,陳不凡宣佈勘察完畢,封閉蝴蝶園,準備帶隊離開。

    「陳大人,借一步說話?」宋德遙遙施禮,陳不凡應聲奔了過來。

    「陳大人,暮時到永樂酒樓嘮嘮?」宋德介紹說:「我這兩徒弟是千牛衛卓大人的師侄,想跟你學學如何破案子。」

    聽到千牛衛卓大人時,陳不凡目中一亮,看看蘇楚兩人,應道:「暮時,永樂樓不見不散。」

    暮時、永樂樓一處單間內,四人相對而坐。

    宋德在四人中年歲最長,極會調整酒宴氣氛,要了一罈酒勁不大的黑杜酒,點了數道永樂樓的招牌大菜,炸魚子醬、金醉江蟹、花蒸驢肉、爆炒熊肝等。

    酒過三巡,四人便以兄弟相稱。

    「陳兄弟,這破案的絕活兒,你可不能藏著匿著。」宋德敬了一杯酒,點明主題。

    「我倆兄弟才疏學淺,今欲蒹葭倚玉,請陳大哥多多指點。」楚天給陳不凡斟滿酒,誠墾說道。

    「京兆府算是我娘家,兩位兄弟更是卓大將軍師侄,這裡沒一個外人兒。」陳不凡一臉微笑,將酒喝乾,道:破案就是一個細心觀察的過程,我只能講講大套路。」

    「我最愛聽套路,陳大哥請講。蘇子昂給陳不凡倒滿一杯酒。

    「破案和算命一樣,相,例如楚兄弟坐姿端正,右手食中兩指間略有厚繭,修道前顯然曾讀過多年書。」陳不凡向蘇子昂一笑,道:「兄弟你坐姿松侉,身體時常扭來扭去,但言談間卻無市井之氣,顯然讀書期間家道中途有變,且多與家尊有觀。」

    蘇子昂心中一凜,似有所悟,又問:「小弟想請教陳大哥,審問犯人,最有效的法子是什麼?」

    「聽說嶺南巫士懂一種搜魂術,可對活人強行搜魂,但這搜魂術須以活人來修練,被搜魂者不死即瘋。」陳不凡將杯中酒喝光,道:「所以修練的巫士不容於世,人人得而誅之。」

    「除了搜魂術,可有其他審案的好法子嘛?蘇子昂刨根問底。

    「審案精華在於一個詐字。」陳不凡伸出一根手指,說:「這個詐字和你們修士的道一樣深奧,要知已知彼,真真假假......」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9:47
一百六十二節 陞官

    蘇子昂和楚天進京兆府後,府尹大人田文林一直反覆強調在洛都辦案要依律法行事,而老捕頭宋德也一直講究辦案的各種規矩,今天陳不凡則突然說辦案要靠「細察」,審案要靠「詐」,兩人登時迷惑不解。

    「陳大哥說的這個『詐』字,我兄弟倆有些不懂,請詳細指點明白?」蘇子昂問。

    「在一個大案子中,捕快和案犯到中期前兩邊基本全在迷霧中,捕快看不到案犯的情況,案犯同樣不清楚捕快掌握了案件多少情況。」陳不凡笑道:「兩邊都在盡一切手段關注對方和刺探情報,力爭自己一方知已知彼,掌握先機,取得最後的勝利。」

    他將酒杯捏在手中轉了個圈,道:「但捕快可借用朝廷勢力,動用王朝一切資源的『詐』取情報。」

    「陳大哥,具體如何實施。」

    陳不凡道:「這個需要根據案情實際情況而具體操作。」

    「那陳大哥說下對蝴蝶園女童遺骨案的看法?」蘇子昂道。

    「這是一起通天大案,做案人神通廣大,只怕朝野間均有人與此牽扯。」陳不凡口氣一頓,道:「如今本案只是管中窺豹,對我等來說,最好不要參入勘破此案。」

    「不參加破案?」蘇子昂道:「捕快不就是伸張正義,擒賊拿盜,除暴安良嘛?」

    「咳、咳、」宋德咳了兩聲,接話道:「我和陳大人初當捕快時,想法也是替百姓伸張正義,但在洛都抓賊,就像在園子中拔雜草,雜草後往往藏著毒蛇,首先要考慮咱自身安全。」

    「如這個蝴蝶園棄骨案,什麼人能在數年間悄無聲息的殘害一百餘名女童?目地是什麼?有什麼樣的人參入?」陳不凡連問數句,面色微紅,道:「此案最好由金吾衛接管,咱們普通捕快就是破個小案,巡巡街,吃吃酒......」

    四人趕在宵禁前散了伙,在九孔橋邊分道而別,蘇子昂和楚天沿著河邊,並肩而行。

    「蘇師弟,你的願望和夢想是什麼?」楚天忽然問道。

    「稍有功名時,找到姐姐和家母,其餘的事兒,眼下還沒想好呢。」蘇子昂反問:「楚師兄你呢?」

    楚天笑道:「在下無意功名,只想成為金真人那樣的玄門修士。」

    一想起金昆子施展太華天人訣,那種氣勢磅礴,地動山搖的無上威嚴,蘇子昂頓時心生仰慕,道:「當一個小捕快看來也不容易,只盼早日尋到彌勒佛,能重回太華山專心修道,也不知金師姐如今晉破元嬰境沒有。」

    「蘇師弟喜歡青瑤師妹多些,還是金師姐多些呢?」

    「喜歡誰?」蘇子昂搖搖頭,道:「青瑤師妹和金師姐都是仙女般的存在,這事我從不敢想。」

    「仙女不敢想,那在洛陽看看民女吧。」楚天輕笑道:「洛都乃天下八方來朝的繁華之地,巨賊惡霸多,奇人異士多,各地美貌女子更多,六七一直嚷嚷胡人美姬跳胡旋舞呢。」

    「胡姬酒肆在洛都數一數二,方才咱在永樂樓中一桌酒菜,我去付帳時都花了十數兩銀子,若去胡姬酒肆時,銀子怕是不好使,得改用金子。」

    「蘇師弟不想去胡姬酒肆開開眼?」

    「想。」蘇子昂爽快說道:「咱倆這次立了功,按田大人的承諾,多半能封個小官,到時咱一起去胡姬酒肆慶賀一番吧。」

    「好。」楚天眼中多了一份期盼。

    蝴蝶園中起獲大量女童骷髏頭的消息,象長了翅膀般在洛都朝野間傳播,城內立刻謠言四起,越傳越玄。

    數日後,有人活龍活現的在傳謠說;看到有一群惡鬼趁夜在蝴蝶園附近出沒,專門吃女孩,一時間洛城女子人人自危。

    「咚、咚......」

    沉睡數年的京兆府堂鼓,在一天午後轟然響了起來,正在京兆府睡午覺的少尹劉西楚一肚子不高興,大叫:「誰不長眼?敢擾老爺我睡午覺。」

    一名差役一陣風般躥進來,叫道:「少尹大人,是田大人擊的鼓,他正在大堂上發脾氣,摔東西呢。」

    「田大人敲的鼓?」劉西楚一激靈,一個箭步躍起,頂上官帽,披上官服,一溜煙躥向京兆府大堂,在堂門外便聽到田文林一陣咆哮聲。

    「朝廷的俸銀養了一群廢物,待本官一個摺子上去,將你等全部免為庶民,都回家賣草鞋去,今日該誰當值?」

    「稟田大人,今日下官當值。」劉西楚在堂外正正官帽,摸摸官服,一步跨進京兆府大堂,迎面看到田文林一臉黑氣,眼冒凶光,頓時嚇的膽顫心驚。

    「速將祝玖枝和七位參軍喊來,一個時辰見不到人者,免官。」田文林一句客套話沒說,扔下一句狠話,拂袖進了內堂。

    一個時辰後,京兆府七位參軍,兩位少尹一起滿頭汗水聚於京兆府大堂。

    「啪。」田文林一拍驚堂木,一聲怒喝:「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嘛?」

    堂內諸官面面相覷,不知道田文林生什麼氣,因何發問,誰也不肯先接話,靜了片刻後,劉西楚猛猛膽子道:「請田大人示下。」

    「今日是諸位做官倒計時的第一日。」田文林大聲吼叫:「洛都在諸位的治理下,百姓們快連門也不敢出了,盜玉珮的小賊沒抓到,紅衣採花大盜抓不到,富商巨賈生死不明,吃人的白衣女鬼倒冒出來了,若讓那位御史拿到把柄,一個摺子奏到陛下案前,諸位大人誰能兜的住?」

    「稟田大人。」劉西楚道:「白衣女鬼是人裝扮的,有兩名新來的捕快已砍下扮女鬼者的兩條手臂,還有一身奇怪衣衫做為物證。」

    「竟有此事?」田文林臉色稍霽,道:「砍下扮鬼者手臂的捕快,叫何名字?」

    「蘇子昂,楚天,是千牛衛卓大將軍保薦來的人,也是替田公子尋到玉珮和摺扇的人。」劉西楚快速回答,又道:「田大人當時急於尋回玉珮和摺扇,曾許諾對立功者官封一級,如今該封何職?」

    「封委署護軍校,劉大人今日便向吏部遞上申報文書,本官再給李尚書遞個話,早點把這事兒辦了。」田文林愣了一愣,詫異道:「蘇子昂?這名字好熟,好似以前在那曾聽聞過。」

    沉默片刻,這位京兆尹大人好像一時沒想明白,又問:「這兩人姓氏不同,和卓大將軍是何關係?」

    「下官曾打聽過,據卓大將軍交辦,只是舊交好友之後。」劉西楚道。

    田文林問:「紅衣採花大盜的案子進展如何?大理寺少卿林大人昨日還追問起此案。」

    「金吾衛已派人和本府中一位捕頭一塊查案,那採花大盜近一年沒露蹤影,出許早已遁出洛都。」劉西楚道。

    「一定還在洛都,這名紅衣採花大盜心智異於常人,多半患有失心瘋病症,一見紅色裙襦就會發瘋,偏生此人又身懷異術,行不留跡。」田文林道:「數年間,七八起案件均先先後在洛都發生,此人在洛都一定有家有業。」

    劉西楚立刻奉承道:「田大人英明。」

    「都下去把各自事兒抓緊辦辦吧。」田文林語重心長說道:「京兆尹原本就有『五日京兆』的說法,這一陣你等都睜大眼,若多發生一起令民情鼎沸的大案,京兆府上下官員必受朝廷重責。」

    「諾,下官領命。」兩位京兆少尹和七位參軍一起躬身領命。

    「等等,既然本府捕快能砍下扮鬼者兩條手臂,那說明這人還是有些本事的,本官決定此案由咱京兆府來查,請金吾衛的人來協助就行。」田文林如此吩咐道。

    府中諸官又一起低聲道:「諾,下官領命。」

    蘇子昂領到一身青袍時,心情十分複雜,有一種人生如夢的感覺,自己一介逃犯,有了太華派的支持,機緣巧合竟然成為大夏王朝一名八品官員,每月能領到的五兩俸銀和六石米糧。

    「楚天,穿紅袍者是幾品官員?」

    「按本朝禮部規定,五品下綠袍,五品上紅袍,三品上紫袍,對朝廷有特殊貢獻者五品下可以穿緋袍,五品上可越半級穿衣。」楚天順手整整長袍,又道:「平民多穿圓領長衫,有品官員穿交領右衽衣衫,另商人和屠戶必須穿圓領黑衫。」

    「我慢慢記,不懂再問你,快走吧,陳捕頭在等咱倆呢。」蘇子昂匆匆向外奔去。

    半日前,刑部頌布嚴令;

    以陳不凡為主,蘇子昂和楚天帶領京兆府差役全力配合,期限三個月調查蝴蝶谷女童棄骨案。

    陳不凡新官上任立刻燒了三把火。

    一、命令京兆府所有差役,以蝴蝶園為中心,徹查到洛水以內範圍內所有商舖,民宅,最重要是寺廟和道觀,主要排查近年失蹤三歲左右的女童人口數。

    二、聘請水鬼,徹查蝴蝶園方圓十餘里內所有小溪和分支河流,主要查找水底還有無女童棄骨。

    三、派蘇子昂和楚天穿帶整齊,騎白馬,敲鑼打鼓,沿洛都主要街道,遊街誇官。

    對於以上三點,蘇子昂和楚天不明其意,曾請教過陳不凡。

    「頭二條叫廣撒,細查證據,看看能否進一步查到一些有用線索。」陳不凡解釋道。

    「那遊街誇官有何目地?」

    「一來穩定民心,有敵人手臂為證並非鬼怪做祟,二來案犯實力不菲,看到兩位兄弟掛著兩條手臂遊街,必然怒火衝天,若衝出來砍殺蘇大人和楚大人,是不是咱們的機會來了?」

    「陳大哥,原來我倆遊街是假,當魚餌是真?」

    「太華派名動天下,兩位少俠豈怕妖人宵小之輩。」陳不凡苦口婆心的誇獎了兩句,道:「刑部已點名咱仨破案,咱只能把案子破了,來個為民除害,揚名立萬。」

    蘇子昂和楚天被太華派少俠、為民除害、揚名立萬等一頂頂大高帽子團團罩定,只能相視而笑。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9:47
一百六十三節 指點

    春光明媚,鑼鼓喧天。

    蘇子昂和楚天兩人披紅掛綵,騎著高頭大白馬順著十字大街在洛都中四處遊蕩,身後兩隊京兆府的差役負責敲鑼打鼓,稍後一架馬車上掛著兩條風乾枯臂,枯臂指上扣著一付指環劍,和一件雙色衣衫......

    據陳不凡要求,遊街一定要聲勢十足,讓全洛都的老百姓知道蝴蝶園中沒有鬼,然後還要讓躲在暗處的兇犯知道一件事。

    京兆府要查他們了!

    一連五日,兩名太華派少俠風光十足,除了享受沿途百姓一片崇敬目光外,已有不少普通庶族人家送來請貼,言明府中有女待嫁,請楚天和蘇子昂過府一述。

    「兩位兄弟少年英雄,如今名揚洛都,這庶族的美貌女子可任意選取,話說我當年可從來沒這般風光過。」陳不凡一臉得意。

    「陳大哥。」蘇子昂好奇詢問:「游了五天街,為何一聲動靜也沒有?蝴蝶園中的兇犯是不是沒見到我倆遊街誇官?」

    「不可能,對方能將百餘名女童悄無聲息的帶到蝴蝶園附近殺害,又可在片刻間派出數名身手不俗的殺手出來行刺,他們不可能耳目閉塞,如今一定在暗中觀察京兆府的一舉一動。」陳不凡笑了一笑,自信的說道:「兩位兄弟記住,這一招叫趕兔子出窩,等著瞧好吧。」

    「陳兄,明日我倆還接著遊街誇官嘛。」楚天問道?

    「不用了,咱開始進行下一步查找。」陳不凡不慌不忙的說道:「兇犯做案時間長達數年,一定會有鬆懈疏漏之處,比如說不將女童棄骨扔進洛水中沖走,而扔在蝴蝶園廢井中堆放,這就是小漏洞。」

    「那我倆具體做甚?」

    「從明日起,咱們一起在蝴蝶園附近認真搜查兩遍。」

    「行。」蘇子昂問道:「陳大哥,近幾日常聽其他兄弟說起紅衣採花大盜,那是一件什麼案子?」

    「七八年前,洛都突然出現一名冷血採花大盜,專門姦殺身穿紅色裙襦的少女,死者屍體往往全身血肉模糊,死前一定受到非人虐待。」

    「沒人查這案子?」

    「有人查,這名採花大盜曾將大理寺少卿林大人的愛女虐殺,當年此案曾引起陛下動怒,下詔嚴查,可一直到今日仍無結果,金吾衛為此案曾前後失蹤三名捕頭,至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蘇子昂問:「難道讓冷血採花大盜殺了?」

    「多半如此,因此我上次在永樂樓中才說,查大案雖可立大功,但危險也太大,常常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採花大盜沒留下任何線索?」

    「有一些證據證詞,在京兆府庫房中鎖著呢,兩位兄弟想接手查這個案子嘛?」陳不凡道:「這採花大盜多半身懷異術,也只有你們太華派少俠能收了這妖孽。」

    「不、不。」蘇子昂和楚天頭搖的和拔浪鼓一般,道:「今日無事,我兄弟倆先行告辭。」

    「去吧,明日早些過來。」陳不凡揮揮手。

    蘇少昂和楚天回到住處一推門,心猛然一跳,只見木桑子手撫小鬍子,正笑吟吟的站在房中。

    「弟子蘇子昂參見木真人。」

    「弟子楚天參見木真人。」

    「不必多禮。」木桑子揮揮手,眸中充滿欣賞笑意,道:「本座正在鐵馬道觀與老友品茶論道,聽說洛都新出了兩名少年英雄日日遊街誇官,仔細一看竟是兩名太華派少年英雄。」

    「真人過獎,只是偶爾碰上一個機會,倚仗師尊們的教誨,才立下一點小功。」蘇子昂在木桑子面前並不拘謹,便將最近發生的事一一講述一番,重點指出天星幫齊師爺的事。

    最後摸出烏木令牌和血傀儡,道:「請木真人過目,這是齊師爺的令牌和中指叔的血傀儡。」

    「天星幫的一名師爺竟有名元嬰境修士做幫手,還能召喚血傀儡,此事有點意思。」木桑子呵呵一笑,接過烏木令牌和血傀儡默默查看。

    蘇子昂道:「木師伯,這血傀儡感覺好厲害,弟子還是第一次見。」

    「對這血傀儡好奇了?」木桑子呵呵一笑,將烏木令牌收起,嘆道:「咱太華派這顆大樹太高了,反倒令弟子們見識淺薄。」

    蘇子昂和楚天一時莫名其妙,只聽木桑子道:「江湖中近十餘年來一直風平浪靜,太華派依倚前人威名和朝廷關係,佔著天下第一玄門大派的名頭,一是修練資源廣泛,二是無人敢惹,弟子們更無任何憂患感。」

    老頭兒將血傀儡持在掌中,微微一掐法訣,一道淡淡青芒立將血傀儡四下籠罩,又道:「朝中世家子弟,長春殿長老的晚輩全到太華山來修道鍍金,五峰真人不想惹麻煩,便傳下太華派基本修練法訣,然後在千界山中裝上傳送陣法,讓弟子們只管打妖獸修道,極少參入真正的江湖歷練。」

    蘇子昂和楚天一愣,但仔細一想確實如此,太華山上也就厚土峰上大部分弟子來頭較小,其餘四峰弟子均是有名有姓的世族子弟或長春殿長老們的晚輩後人。

    「將這傀儡收好,稍後我傳你修練此物法訣。」木桑子將血傀儡扔給蘇子昂,道:「本派這種庇佑對弟子來說,好處是可以安心修練,劣處是對江湖瞭解太少,江湖中如今除了修真界,大約還有專門鍛練肉體的武士,專門養各種寵物的召靈士。」

    蘇子昂心中一動,感覺自己眼界瞬間開擴,但一切又朦朦朧朧。

    「寵物種類極多,有真正的靈獸或妖獸,也有用各種天材地寶煉製的各種傀儡。」

    「木師伯,真正靈獸和煉製傀儡有何區別?」

    「靈獸和妖獸需要時時喂養,能主動攻擊敵人,能強化進階,養的數量可以多一些。」木桑子道:「煉製傀儡則不同,它們是否強大用什麼材料煉製,需要召靈士用靈識來控制,數量不可能太多。」

    「弟子大約明白了,木師伯可有其他訓示?」

    「一是出門要小心,萬不可落單,二是先盯著齊師爺萬星幫這條線好好查下去,看他們和大荒盟有無關係?」

    「諾,弟子領命。」

    「在洛都中以皇權為尊,上有大明王威名坐鎮,中有金鷹衛和金吾衛的存在,江湖勢力絕不敢公開和皇權對抗。」木桑子笑道:「你倆出門查案,儘可能多帶些捕快,一來多多少少也是幫手,二來沒人敢公開大規模殺戮普通捕快。」

    「諾。」蘇楚兩人一起應答。

    「蝴蝶園一案必是驚天巨案。」木桑子鄭重囑咐一句,笑道:「你倆若能把案破了,定然揚名洛都。」

    「木師伯如何這般肯定這是驚天巨案?」

    「兇犯長年在洛都殘害這麼多女童,目地是什麼?為何一定要在洛都進行?背後的勢力有多大?」

    蘇子昂想想確實如此,便問:「此案目前毫無線索,弟子心中模糊,木師伯可否有進一步明示?」

    「犯案都有動機,蝴蝶園案犯在圖謀什麼?」木桑子凝神思索,又道:「據你們講述,女童是數年間前後死亡的,這說明女童生前必在蝴蝶園附近某個地方停留過一定時間,這個地方在那裡?」

    「木師伯真厲害,我倆為何想不到這麼多?」蘇子昂和楚天一臉敬佩。

    木桑子笑道:「這案子若讓掌教真人來琢磨一下,可能想的比我還多。」

    「師伯突然駕臨,可是有要事交辦。」楚天詢問道?

    「哈哈,倒把正事忘了,本座前來,傳一道青蚨傳音道法,做為相互傳遞信息之用。」

    「請木真人指點。」

    「這套道法有個短處,只能在百步內傳音示警,遠了便不靈了,倒正適合你倆目前使用。」木桑子笑道,說完便將青蚨傳音術口訣和使用辦法一一傳授。

    「木真人,青蚨傳音術可以傳給其他同門嘛。」蘇子昂問道?

    木桑子道:「撿親信可靠的人傳授,我太華派中如今滲入大荒盟的耳目,除了太華派基礎道法,各峰間的道法神通儘量不要外傳。」

    「諾,弟子遵命!」

    「目前在洛都的四名弟子可以隨意傳授。」木桑子道:「洛都中魚龍混雜,切記兩句話,逢人但說三分話,不可全拋一份心。」

    「木師伯」蘇子昂問道:「在太華山時,金真人曾說過道心惟微,人心惟危,是不是和你方才說的意思差不多?」

    「你們掌門真人就愛掉書包,大約全是說人心難測之意,用法不同,你倆若遇到不解之事,可到城東鐵馬道觀尋本座。」木桑子說完便要離去。

    「木師伯。」蘇子昂機智的請求道:「此次立功,朝廷發了點賞銀,今夜要去胡姬酒肆慶賀一番,弟子們想多聽聽師伯教誨。」

    「本座不湊這熱鬧了,和我這老傢伙一起,你們年輕人多半不自在。」木桑子一手負背,一手捻著小鬍子,施施然出了房門,傳聲道:「早些想法查清齊師爺的來歷底細。」

    「諾。」聽木桑子走遠,兩名年輕人迅速演練起青蚨傳音術法。

    天有不測風雲,當晚春雷滾滾,一陣春雨毫無預兆的落了下來,一連下了兩天,第三天方才雨過天晴,陽光明媚。

    武六七待雨一停,帶著師兄姚中天一齊趕來,嚷嚷著去胡姬酒肆見見世面。

    「成,六七說去咱就去見見世面。」蘇子昂有了木桑子的應承,立刻毫不遲疑的答應下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9:47
一百六十四節 胡姬舞

    古夏王朝威儀天下,八方來朝,域外各國胡人隨著駱駝商隊,萬里而來,大多聚於洛都西門和春陽門一帶,主要經營珠寶和雜貨生意,洛都內極少有古夏本地女子當壚陪酒,胡人女子奉舞陪酒便大行其道。

    胡姬酒肆位於春陽門一側,離洛水和澗水不遠,門庭氣派,樓高三層,裡外數進院子。

    從京兆府到胡姬酒肆要經過一座三孔青石古橋。

    三孔古橋歷經數百年,橫架在一條小溪上,兩邊橋頭栽有數株合抱粗的柳樹和槐樹,春風一度綠滿枝,枝丫上一派勃勃生機。

    落暮時分,蘇子昂一行四人穿過三孔古橋,又走了數盞茶時間,便看到了胡姬酒肆。

    酒肆門前一大群氣宇軒昂的少年,個個手持摺扇,腰附玉珮,華麗的綢緞袍子在暮色中彰顯著一種品質,從打扮上看全是非富即貴。

    「送君繫馬青門口,胡姬壚頭勸君酒。」楚天低聲輕吟:「胡姬貌如花,當壚笑春風,笑春風,舞羅衣,君今不醉將安歸?」

    「楚天你好文采,不考秀士真可惜了。」武六七一臉崇敬。

    「捲髮胡兒眼睛綠,高樓夜靜吹橫竹。」楚天又來了一句,才低聲笑道:「這全是遊方詩人寫的,在下要有這本事,早考狀元了,哈哈。」

    「六七,你可知酒肆的規矩?啥菜好吃?咱一群從沒見過天的鄉下孩子,進去可別露醜丟人。」蘇子昂見胡姬酒肆裝飾豪華大氣,進出客人儀表不凡,心中不禁有些怯然。

    「玉盤錦鯉,金鼎烹羊,炭烤全羊,吊爐饟餅,一定胡旋舞。」武六七色迷迷,流著口水道:「聽說胡姬們個個碧眼,跳舞露肚皮,特別肚皮啊,那肚皮又白又嫩滑......」

    「六七你能不能正經點?」

    「我為啥要正經,我來這就是想看胡姬肚皮有多白,有多嫩,你仨有誰不想看嘛?」

    「想。」

    「想。」

    楚天和姚中天一口同聲應答,只有蘇子昂說道:「我不看胡姬的肚皮,我回秀水峰時一定告訴卓師姐,六七在洛都偷看胡姬的白肚皮。」

    「蘇子昂你敢背後告我黑狀。」武六七急赤白臉的吼叫:「我真和你急眼,咱倆絕交。」

    「哈哈,六七要翻臉了,這樣見色忘友羞不羞愧?」楚天和姚中天一起哈哈大笑,姚中天道:「胡姬酒肆的東西好貴,據說一名普通兵卒十年不吃不喝,也不夠到胡姬酒肆來坐一坐。」

    「走、走、咱有洛都三少的供奉,不怕貴,剛才六七說的這些好菜好酒統統全點上。」蘇子昂捏捏懷中一袋沉甸甸的金餅,在上交田旺旺的玉珮和摺扇時,他偷偷留了一手,將金餅留了下來,只說沒見到。

    酒肆內,五月天房間中,蘇子昂四人正襟危坐。

    房門洞開,酒保先進來「啪」的一擊掌,一大溜十餘名碧眼捲髮,身材高挑的胡人少女湧進房間,拖著僵硬的鼻音向四人行禮。

    「依依見過四位公子。」

    「纖纖見過四位公子。」

    「陌陌見過四位公子。」

    ......

    蘇子昂四人一直在太華山修道,平時從無機會近距離狎戲女子,如今猛然一群胡姬晃著白生生的肚皮湧到面前,不禁人人面面相覷,又不肯露怯,一時誰也不知應當說什麼。

    「咳......」酒保看看四人臉色,再看看四人身上衣飾,眼底閃過一絲諷刺,問:「各位爺要留下那一位姑娘?」

    「這些姑娘都會跳胡旋舞嘛?」武六七板著臉,裝出一付深沉模樣,道:「這胡肆還有什麼好玩的嘛?」

    「都會跳,一人跳一個舞十兩銀子,每人每個時辰另加十兩銀子,公子們還需要聽曲兒嘛?」酒保裂口一笑,加了一句:「唱一個曲兒另加五銀,各位爺點什麼菜?」

    「這些姑娘全留下,全給爺跳胡旋舞唱曲兒。」武六七手一揮,一派大大咧咧模樣,道:「玉盤錦鯉,金鼎烹羊,炭烤全羊,吊爐饟餅全要,再來幾罐三勒酒,好吃的素菜上四樣。」

    修道要求不以物喜,四人原本家世一般,來酒姬酒肆前才各自換了一身普通灰袍,連身綢緞絲袍也未穿,更不似公子哥兒那般全身薰香,腰墜玉珮。

    「四位公子,這十餘名姑娘全留下?」酒保明顯一愣,問了一句。

    「當然全留下。」武六七看了酒保一眼,隨即明白對方擔心自己一行人付不起帳,怒道:「小子看啥?快去給爺上菜。」

    「行,行,小的立刻給爺上菜。」酒保一時不摸四人底細,立刻換上一付笑臉下了樓,將武六七點的菜傳給後灶,剛一轉頭,眼前人影閃動。

    洛都三少一起出現在胡姬酒肆。

    「點纖纖和依依來陪酒,菜隨便上。」許百榮翹著蘭花指,熟門熟路的吩咐。

    酒保一呲牙,道:「許公子來晚了,酒肆中的姑娘全被四名客人全包走了。」

    「四個客人包了十多名姑娘?」

    「是的,是的。」

    「討厭。」許百榮翹著蘭花指道:「這是誰啊?比咱洛都三少還愛顯擺,是卓瑞雲那伙孫子嘛?」

    「不是,不是卓公子一夥人。」酒保答道。

    「這四人見色如命,肆中的胡姬們有大腳的,小胸的,身上有味兒的竟一口全吞下,真是同道中人。」田旺旺一臉佩服,道:「本公子一會要和這四人交個朋友。」

    十餘名胡姬女在五月天房間中擠在一起,纖臂環繞,翹臂挺胸,露出一截截雪白滑膩的肚皮,每人肚臍上描著各種花卉圖案,在四人身邊不停的旋轉,隨後撲到四人懷中鶯歌燕語,晃的四名初入江湖的少年心狂,汗長流,食不知味,酒不知醉。

    「玉盤錦鯉來了。」

    「金鼎烹羊來了。」

    「炭烤全羊來了。」

    數柱香後,兩罐三勒酒全部下肚,太華派四人頭重腳輕出了五月天房間,來到一樓付帳,全部飯費約八百兩銀子,田旺旺和許百榮,祝公子三人迎了上來,見面相互一愣。

    「本公子的恩人,遊街誇客的少年神捕?」

    「你是?」三勒酒勁大,蘇子昂第一次敞懷暢飲正頭重腳輕,見到田旺旺和許百榮時一愣,待見到一身描金紅袍的祝公子,登時醒悟道:「洛都三少田公子?」

    隨後他猛然想起,今天晚上付飯錢的金餅全是田旺旺之物,不由得一陣心虛。

    「哈哈,正是本少。」田旺旺沒刑部尚書府上公子的倨傲神氣,一臉笑意的說:「幾位是本少的恩人啊,若找不回玉珮和摺扇,本少至今還被家父禁足府中,洛都的星星啊,月亮啊,花花草草啊,到那時一定會想念本少的。」

    「竟在此遇到田公子,真是巧。」蘇子昂敷衍道。

    田旺旺笑道:「是有些巧,幾位以後常來坐坐。」

    「常來坐坐?」蘇子昂心中暗道你這大肥羊若不出血,一頓飯八百兩銀子可不能常來光顧。

    「走,走,我喝多了。」武六七感覺不耐煩,扯起蘇子昂便向外走,洛都三少目送四人離開,目中神采各異。

    蘇子昂四人離開胡姬酒肆半盞茶後。

    洛陽城北部一座安靜密室中,一盞小油燈在牆角微微搖晃,一片陰暗晦澀中,一名黑衣男子摸著自己的大肉鼻子,冷聲下令:

    「四人已離開胡姬酒肆,命令本閣飛豹堂中人手在三孔古橋上佈好幻陣捕殺他們,屍體全部扔進洛水。」

    「遵令,大閣主。」一名黑衣人領命退出。

    月朗風清,柳枝依依。

    四名太華派弟子沿著洛水岸邊一條小路返回,一路談論那個胡姬的肚皮最白,那個腰最細,那個胸最大......

    「宵禁時辰快到了,咱們走快些。」楚天道。

    「行,快行走。」蘇子昂隨和。

    胡姬酒肆的三勒酒來自西域,味道淳美而且酒後勁頗大,武六七見酒心喜,自己搶著多喝了幾杯,一路腳步踉蹌。

    「這些胡姬長的太醜,真心比不上俺家玫瑰花。」

    「六七你方才手摟著胡姬,心在確在想卓師?」蘇子昂聲音中透出好奇。

    武六七酒勁上湧,一路自顧絮叨:「卓仙子啊,玫瑰花啊,一燕啊我想你了,白天黑夜的想,你知道嘛......」

    「六七以前常說,男兒重遠行,婆娘淚滿襟,命如柳絮把刀揚,今天咋又叨叨卓師妹了?」姚中天也逗武六七,道:「太華山上英俊多金的師兄太多,卓師姐眼裡有六七你嘛?」

    武六七嚎叫:「誰敢碰卓師姐,我和他拚命。」

    「六七你這叫燒火棍一頭熱,卓師姐可不是咱的菜。」蘇子昂道。

    「一邊去,你天天不在被窩中想青瑤師妹和金公子?」

    「青瑤師妹和金師姐是仙女,我一介草民之後,豈敢痴心妄想。」蘇子昂仰望風清月明,於婉的倩影倏地浮現心頭,少年暗暗嘆了一口氣,好不容易婉兒不嫌自己出身貧寒,卻又陰陽相隔......

    前方三孔古橋到了,路邊古樹在月色中婆娑起舞。

    「六七,太華派中不知有多少師兄在掂記玫瑰花,你遠在洛都,他們定會趁虛而入。」姚中天輕聲調笑。

    「誰敢和我搶美人兒?」武六七藉著酒勁拔出長劍,向三孔橋邊一株古樹狂舞,大喝道:「誰敢搶,出來,出來。」

    樹葉「嘩啦」一響。

    一個黑影從古樹上凌空飄落,人在半空中只聽弓弦聲一響,「嗖、嗖、」一連串響聲中,數支弩箭向武六七射去。

    月明風清,自己隨手一劃拉,居然從樹上跳下一個人,武六七一時愕然,呆呆發愣。

    四人中蘇子昂實戰經驗最豐富,最先清醒,想也不想立刻抬指一劃,一道晶瑩水幕在月色下一閃豎立。

    「小心,有殺手。」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9:47
一百六十五節 八殺手

    弩箭來勢如飛,似一條條黑色小蛇從夜色中衝來,和水幕瞬間撞擊,「嘩啦」一聲,水幕破碎,五枚箭矢斜飛出去。

    太華派四名弟子猝然遇襲,登時人人驚出一身冷汗,酒意全無。

    古橋頭,古樹上瞬間出現四條人影,各自遠遠一抬手臂,一連弓弦響聲中,「嗖、嗖......」一片箭雨向武六七急射。

    蘇子昂一個飛撲,將武六七向地下一按,一頭古熊術影轟然在夜色下出現,雙手反抱,如保護嬰兒般將蘇武二人團團護住。

    「噗、噗......」一陣密集悶響聲中。

    一片箭矢被擊飛,古熊術影緩緩在風中破碎,「咦、」對方有人在黑暗中發出一聲驚詫疑聲。

    飛豹堂八名殺手臨時受命,在三孔古橋上佈下一座小型幻影困殺陣法,狙殺四名標靶。

    他們匆匆趕到三孔古橋上,在古橋兩頭插上陣旗,布了數種術法禁制,又在橋兩邊布好忘歸弩箭,只待蘇子昂四人進入幻陣後,催動陣法亂箭齊發,將四人一舉殲滅,然後把屍體扔進洛水滅跡。

    陣法剛布好,四名標靶便從月色下遠遠搖搖晃晃走近,不料驚變突起,潛伏在古樹上的一名殺手眼看著一名標靶拔劍朝自己遠遠大呼「出來,出來。」

    「找死。」這名殺手一聲暗罵,立刻飛身離樹縱下,甩手賞了武六七一筒忘歸弩箭,埋伏在橋這頭的其餘三名殺手也只能提前動手......

    偷襲瞬間變成強攻。

    姚中天在四人中道法最高,僅僅一愣便做出反應,手一揮,一張符紙「啪」的祭出,一片青芒燦爛一閃,全部湧進體內,一股凝元境大圓滿的強大氣息從其體內一捲飛出。

    「落木成林,困。」

    橋頭土地微微一顫,一片手臂粗的木柵欄倏地鑽出地面,如一片狂舞的手臂,向四名殺手瘋狂撲去。

    「凝元境大圓滿修士?」四名殺手中修為最高的一人四下一看,大呼:「全是凝元境修士,快逃。」

    一道冰冷劍光從地面飛起,劍意蕭瑟,帶著對世間的無限眷戀,只一閃,從下方向上斜插進一名殺手小腹。

    「啊」一聲慘叫在夜色中悲愴響起。

    「真人有令,有我無敵。」蘇子昂在地下一滾,大叫:「留個活口。」

    「小子好狂。」兩條身影從橋對面凌空飛來,遠遠一揮手,一紅一黑兩道光芒向蘇子昂和姚中天射去,並毫不示弱的大聲下令:「都別慌,圍住他們全部射死,一個不留。」

    「是,堂主。」方才喊逃路的殺手一停腳步,心中彷彿有了底氣。

    剛一轉身,七團雞蛋大小的土球驀然迎面擊來,只見楚天遠遠掐訣一揮,七枚土球又在掌指間緩緩凝聚......

    蘇子昂從堂主飛掠的身形中發現,對方應是元嬰初期修為,身上氣息比侯公子還要弱上幾分,心中登時一寬,見半空中一道赤芒朝自己飛來,當下和身一滾。

    身後「噗哧」一聲,一柄赤紅三齒叉插在地面微微一晃,隨即消失不見。

    橋另一頭最後兩名殺手匆匆奔上三孔古橋,其中一人手一召,將幻滅困殺陣變成一個陣盤收起,和另外一人一起向橋這邊衝來。

    「殺光他們一個不留。」姚中天一聲大喊,掐訣一揮,八根碗口粗青木在半空中凝聚,向堂主和另外一名修士衝去。

    八條青木在半空中一晃,前端驀然各自生出一根寒光閃閃的槍尖,向堂主扎去。

    「斬天河!」武六七一聲大吼,掌中靈劍光芒大盛,發出了凝元境神通斬天河,月色中劍光幻影閃閃,一派斬狂瀾於即倒的狂暴劍意隨在青木後,向堂主斬去。

    「標靶全是修士,我和老四拖住這倆。」堂主一邊掐訣施術,一邊連聲大吼:「老二你們快將另外兩名小賊擊殺,過來幫忙。」

    吼聲中,他摸出一桿小幡旗,然後向地面一擲,一陣黑氣翻滾中,數百根布條驀然從幡旗四周虛空中飛出,如群魔亂舞。

    八根青木和斬天河瞬間衝進布條,初時一路勢如破竹,前面布條瞬間四下破碎,但八根青木和武六七的劍勢也隨之一滯。

    堂主摸出一把丸藥向嘴中一拋,幡旗四周黑氣更濃,數十根布條又倏地飛出,他隨手一指,一柄黝黑鐵斧飛出,向最近的武六七斫去。

    一團青木倏地從地下冒出,瞬間將鐵斧纏住,武六七趁機一聲大喝,手中靈劍一絞,布條崩碎,劍尖又向前挺進半尺,離堂主也只有不尺不到。

    堂主猛一掐訣,數根布條纏上來抵住長劍,雙方一時相互較力。

    和堂主一起從岸邊躍過來的老四一掐訣,掌心紅光閃爍,向近處的武六七狠狠一甩。

    「六七快閃。」姚中天大叫。

    武六七匆忙撤劍一閃,不料掌中靈劍被堂主布條緊緊纏住,僅頓了一頓,「啵」一聲悶響,一柄血紅三齒叉深深掐在武六七膀臂上。

    「啊......」武六七立刻發出一聲慘叫。

    老四得意一笑,掌中又多出一柄血紅三齒叉,向武六七衝去,方一抬步,感覺屁股一涼,腹中一陣刺痛傳來,一身力氣瞬間潰散,他低頭仔細一看,一柄長劍正從屁股下面斜插進小腹。

    「你真猥瑣。」老四不屑的說完最後一句話,緩緩歪倒,蘇子昂心中一動,施展白駒手在老四身上一摸,隨後雙腳一蹬,將老四的屍首踢向堂主。

    堂主伸指一挑,鐵斧祭出將屍首擊飛,略一分神間,姚中天的八根青木光芒大盛,連著繃斷數根布條趁勢壓了過來,八根木槍尖已近在眉睫.....

    蘇子昂躍起一看,只見楚天正圍著岸邊一株株古樹間繞走,不時發出土球術和三名殺手糾纏,距離略近時,一個凝元境道法神通凌雲步倒縱數丈閃避。

    凌雲步神通原本是守中帶防,但也可用來閃避,只是躍出距離上比一鶴排雲術差了不少。

    三名殺手只有一名是凝元境修為,另外兩人是築基修為,一時危險不大。

    姚中天施展了無名符術加持修為後,一時和堂主正不分上下,武六七躺在那兒一動不動。

    兩名從橋上過來的殺手修為較低,均是築基境修為,遠遠一看堂主正與一人靜止鬥法,便要衝過去幫忙。

    一個人影一閃,擋住兩人去路,兩人毫不遲疑的一抬手,一排忘歸弩箭飛出。

    「嗡」一聲。

    一頭上古巨熊的術影在半空中飛出,雙臂反抱蘇子昂,將弩箭盡數擋了出去。

    兩人中一名殺手異常機靈,一見蘇子昂施展凝元境的道法神通,立刻一扭身,向近外的洛水中撲去。

    身後冷森森劍光一閃,差了數寸沒斬上,隨後「撲嗵」一聲跌進洛水,一團水花後不見了蹤影。

    蘇子昂轉過身,遠遠一掐訣,一團碗口粗的水箭匹練般飛出,向堂主雙腿纏去。

    「嘭」一聲。

    堂主見水箭擊來,面色一變,猛地一咬舌頭,啪的噴出一口精血,地下幡旗猛然「砰」的一聲爆炸。

    漫天布條飛舞,姚中天引訣一揮,一道水幕從地面豎立,將布條擊飛,卻見堂主已凌空飛起,一頭紮進洛水中水遁而去。

    三名殺手正繞著一株株古樹追殺楚天,越追越遠。

    一道青木如絞索般從三人身後悄然飛出,只一閃間,已將其中唯一一名凝元境殺手鎖住,姚中天飛身上前,抬指一點將其禁錮。

    楚天立刻反攻,掐訣一揮,數條土索飛出,將其餘兩名殺手緊緊纏住......

    蘇子昂大叫:「六七,你沒事吧?」

    「沒事,姐夫躺這醒酒呢。」武六七躺在地上,仍不忘大吹牛比,道:「今晚若非姐夫一嗓子,等咱們上了古橋,鑽進人家布下的陣法,一排弩箭躲來,咱四個小命多半不保。」

    蘇子昂放下心來,奔近仔細一看,三齒叉深深插在武六七膀臂,多半是武六七見三齒叉臨身時,奮力向後一閃,讓開了咽喉,用膀子硬接一擊叉擊。

    「行了,屬你功勞大。」蘇子昂道:「我先把叉起來,你忍著些。」

    「來吧,姐夫保證一聲不叫。」武六七大大咧咧應道。

    「六七,你真是驢肉象肉,真抗打能挨揍。」

    「姐夫以後是大將軍的材料,可不能象你一般躺在地上專捅人家屁股,真噁心。」武六七聲音虛弱,嘴上卻一如往前般嬉鬧。

    「武師弟沒事是吧?」姚中天和楚天拉著三名殺手遠遠而來,道:「抓住三個,他們來自一個叫螭龍閣的殺手組織。」

    「咱快走,防著這些殺手回頭反撲。」蘇子昂望著遠處黑暗,背起武六七大步而去。

    「我在前面開路。」姚中天持劍越過蘇子昂大步先行,道:「楚師弟押著三人在最後跟著,都小心些。」

    蘇子昂道:「姚師兄,你方才施展的符術叫什麼?」

    「這個回頭和你細說。」

    楚天的靈劍上次抓捕齊師爺中,被突然殺出來的中指叔擊毀,只得臨時找了一柄普通長劍拿著,在最後押著三名殺手跟隨。

    夜色一瞬間安靜下來,三孔古橋孤單的凝立原地,不解的望著三名死亡殺手。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9:47
一百六十六節 妙月醫館

    一盞茶後,飛豹堂主一身水漬出現在一座破舊小院中,小院位置偏僻,隱於洛都北部,遠處邙山巨大陰影在月色中若隱若現。

    「稟閣主,屬下任務失敗,折損了六名兄弟,請閣主責罰。」

    「你飛豹堂八人去刺殺四名小卒,竟然只回來二人?」殺手首領大肉鼻子一皺,隨後聲音一緩,道:「先不忙著責罰,說說當時情形?」

    「我等八人剛在三孔古橋上佈好幻影困殺陣法,標靶四人便來到橋頭,其中一名小子好似身懷異術,竟提前發現藏身古樹上的老五,拔劍大叫出來,老五隻能提前動手,其餘三人便現身幫忙。」飛豹堂主有些沮喪的說道:「誰知剛一交手,老六便被一名標靶從下面用劍捅入屁股。」

    「從下面用劍捅入屁股?」

    「是的。」

    「普通寶劍都有數尺長,如何從下面捅進老六屁股?」殺手首領皺著大肉鼻子,一臉質疑。

    「那名標靶好像也是一名殺手出身,極其陰險的偷偷躺在地上,等老六從上面一躍時,一劍捅入老六屁股。」飛豹堂主躺在地上,手中向上比劃道。

    「然後呢?」

    「這時我就帶老四等人衝過橋去增援,發現他們四人中一人是元嬰初期修士,另外三名全是凝元境修士。」飛豹堂主聲音低沉,道:「老四一個不小心,又被那名不要臉的修士一劍刺入屁股,結果就成這樣了。」

    「除了老四和老六被殺,其餘幾人都被擒了?」殺手首領問道。

    飛豹堂主道:「老七和老八中應當有一人也不在了。」

    「對方猛然出來三名凝元境修士,一名元嬰初期修士,知道他們是誰嘛?」

    「對方施展的道法大約全是一模一樣,感覺極似傳聞中的太華派中人。」

    「太華派的,你沒看錯?」殺手首領一聲驚叫,繼爾憤憤不平道:「僱主出四名兵卒的價錢,要本閣去刺殺四名太華派修士,這屬於欺騙,這事沒完!」

    「陳首領,螭龍閣可從來沒吃過這麼大的虧,這仇不能不報。」飛豹堂主道。

    「閉嘴。」螭龍閣首領陳清突然煩躁起來,恨恨道:「若四名標靶真是太華派弟子,此次算你無過,本閣所有人馬天明前從這兒全部搬走,防著老七和老八他們出賣咱。」

    「諾。」飛豹堂主一聽不用受到責罰,暗暗鬆了一口氣。

    陳清呶呶嘴唇,蹭蹭大肉鼻子,道:「你先歇著去吧,這仇我來報!」

    當夜,太華派四名弟子一路趕到京兆府,連夜敲開大門把三名螭龍閣殺手讓值班差役銬起來,然後回到臨時住處。

    「今晚好險,若非六七臨時耍酒瘋驚出殺手,咱們麻煩大了。」蘇子昂隨手摸出一個陣盤,問:「姚師兄認識這個陣盤?」

    「不認識,咱太華派弟子元嬰境前只管修煉本派基礎道法,極少接觸各門雜學。」姚中天搖搖頭。

    楚天看看陣盤,道:「這應是一座普通困殺陣法,先將四桿陣旗插好範圍,然後在這些陣盤槽中鑲嵌滿靈石,陣法催動後便能困住咱們一定時間。」

    「如何破陣?」

    「據說若是不懂陣法的修士,唯有以蠻力或異寶強力破陣,這個期間咱便是這弩箭的靶子。」

    「楚師兄懂陣法?」

    「不懂。」楚天笑笑,道:「只是以前略略看了些陣法書籍。」

    「咱初來洛都,這伙螭龍閣殺手不是天星幫齊師爺雇來的,便是蝴蝶園那伙扮鬼者派來的。」蘇子昂一笑道:「不論是那一方的人,只能說明咱打痛他們了。」

    「應當如此。」楚天道。

    「這次咱們勝的有些僥倖,但下一次便不定有這樣的好運氣。」蘇子昂圈圈點點的說:「這次遭遇戰,楚師兄成功拖住三名敵人,姚師兄力敵堂主......」

    隨後四人開始討論一戰中的得失,楚天素來持君子之道,訥於言而敏於行,姚中天生性沉默寡言,平時話多的武六七需靜養休息,因此根本全是蘇子昂一個人在總結。

    洛都四人組第一次形成一個規矩,戰後由蘇子昂組織談論得失,調整戰鬥中的不足,改變了修士素來單打獨鬥的局面。

    解散前,蘇子昂將青蚨傳音術和六甲神丁術傳給其餘三人。

    翌日,京兆府中。

    「兩位兄弟果然不凡,去胡姬酒肆吃次飯都能抓回三名殺手。」陳不凡目光中飽含一片欣賞的兩人。

    「陳大哥,三名殺手可曾有詳細招供?」

    「他們以前均是散修,貪圖洛都繁華,便在黑市的懸賞榜上接任務,才加入了殺手螭龍閣。」

    蘇子昂問:「知道螭龍閣總壇在那兒嗎?」

    「抓到的這幾個人級別太低,平時只聽飛豹堂主調遣,完成任務後領賞,從來沒去過螭龍閣總壇。」

    蘇楚二人一時無語。

    「通過近幾日四處大量排查,發現個新情況,你倆隨我來吧。」陳不凡邊走邊介紹道:「就在三孔古橋向南約有三里處,有一條牛頭溝,京兆府中的捕快頭兒劉維雲召水鬼下去一摸,竟發現不少大腿骨,咱一起去看看情況。」

    「諾。」

    春光明媚,水意潺潺。

    一隊京兆尹捕快和一群水鬼模樣的男子蹲在地上曬太陽,見陳不凡帶著蘇子昂、楚天來到,連忙站起來相迎。

    「陳捕頭,摸上來的東西全在這,你看看吧......」

    一堆大腿骨和數個骷髏頭整齊的碼在岸邊,上面掛滿水漬和苔蘚,明亮的陽光輝映在白骨上,悄無聲息,散發著一片瘆人的死亡光澤,每一根腿骨,都等於一名幽魂在無聲訴說著一段淒婉故事。

    陳不凡蹲下去仔細查看,問道:「這些棄骨都是在什麼地方發現的,如何被發現的?」

    捕快頭兒劉維雲道:「沿著牛頭溝的水流向上摸,一根根發現的,一直摸到澗水邊上,那裡水太深,水鬼兄弟們潛不下去便住了手。」

    陳不凡道:「將這些棄骨帶回京兆府,讓府中仵作仔細勘查年月身份等,然後將情況稟報於我。」

    「諾。」捕快們應了一聲,將棄骨搬起來,抬向京兆府。

    陳不凡又和水鬼們詢問了兩句情況,回頭道:「兩位兄弟,順著牛頭溝向澗水那邊走走看看......」

    春風徐徐,鶯飛燕舞。

    三人一路踏著岸邊青草慢慢向上流走,蘇子昂道:「陳大哥,本派木真人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兄弟之間不要客套,有話直說。」陳不凡笑道。

    「木師伯說,蝴蝶園女童遺骨案,案犯一定另有所圖,但眼下不到查找兇犯圖謀的時侯。」蘇子昂簡單說道:「這些女童是歷經數年前後死亡,說明女童生前必在蝴蝶園附近某個地方停留過一定時間。」

    他略一停頓,鄭重說道:「這個地方在那裡呢?木師伯猜測一定就在蝴蝶園附近。」

    「有道理,咱眼下排查範圍太廣大,花費高不說,得到的各路情況也太多。」陳不凡停住腳步,沉吟道:「應當集中所有力量和人手在蝴蝶園附近仔細查,甚至可以請金吾衛派陣法師來查一下蝴蝶園的地下。」

    蘇子昂道:「陳大哥,我有個大膽的想法。」

    「快說。」

    「咱們眼下見到的女童遺骨是否冰山一角,會不會有大量女童至今還活著?」

    「對啊,咱們光顧著查死的,怎麼忘了這些女童或許還有活著的呢。」陳不凡眼晴亮了起來,道:「這便回去向田大人請示兩張搜查告示,先對蝴蝶園周圍所有住戶來個敲山震虎。」

    「陳大哥又要使詐?」

    陳不凡哈哈一笑,擊掌道:「對,就要詐上一詐,且看兇犯上不上鉤。」

    翌日,兩份告示張貼在洛都九門。

    一份是公告蘇子昂和楚天抓到三名殺手,並派人用囚車拉著兩名殺手遊街,一份告示上告知,蝴蝶園方圓三里範圍內,十日內禁行,生人勿近,嚴查三里內所有住戶,包括任何宅院和商舖。

    蘇子昂道:「陳大哥,你又要用我和楚師兄做誘餌。」

    「哈哈。」陳不凡朗朗一笑,道:「正是如此,春風得意少年狂,從明日開始,你倆白天帶隊去巡街,張揚一點,越招人恨越好。」

    他得意的說道:「最好讓藏匿暗處的案犯氣的跳出來砍人......」

    古夏王朝京兆尹等同於郡太守,屬於四品官,負責洛都內外治安,牽扯方方面面,洛都中紫袍紅袍官員和王侯太多,歷代京兆尹往往莫名其妙獲罪,素有「五日京兆」的說法。

    這種麻煩事太多的官無人願意幹,只得暫由刑部尚書田文林兼任。

    王朝三省六部、寺、府、局、衛,全圍繞皇城左右,唯有京兆府在十字街附近開府,以便於百姓申報冤情,府邸十分破舊。

    翌日辰時。

    蘇子昂和楚天帶著黑紅相間的高筒帽,穿上交叉豎領青色官袍,胸前佩帶大紅花,帶領四名捕快耀武揚威的沿著十字大街一路巡邏,順帶張貼告示。

    十字街繁花依舊,人流如織,熙熙攘攘。

    「噼靂啪啪、」一陣鞭炮聲響起。

    一大群路人依著鞭炮聲圍過去一看,只見十字西街新開一家妙月醫館,妙月館內站著三名年青女子,一個個掩著耳朵,望著館外四處亂蹦的炮仗一臉驚恐。

    「哎呀呀......」一個上半身繡了一朵大紅牡丹花的男子一個滾兒搶進鞭炮濃煙中,捂著眼慘叫,「我的眼,炮仗炸著眼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9:48
一百六十七節 無賴

    鞭炮一停,濃煙散盡。

    數十名無賴光著膀子飛快跑來,刁癩子扶起花牡丹一看,大叫:「眼炸瞎了,這一輩子算是完了。」

    一群無賴立刻堵在妙月醫館門口,一起歪著脖子叫喚:「掌櫃出來說道說道。」

    「小女子蘇妙月見過各位大哥。」一名身材婀娜的美貌女子從醫館中奔出,圍觀百姓眼前一亮,蘇妙月鼻高眼深,髮絲略微彎曲,望著刁癩子一夥人皺皺眉頭,卻施了一個萬福禮。

    「閉嘴,誰是你大哥?亂套什麼交情。」無賴計老三熟練的衝上來大聲咆哮:「我兄弟眼被你炸瞎了,一輩子毀了,咋辦?」

    蘇妙月道:「小女子便是醫師,先讓我瞧瞧眼傷勢如何?」

    「你闖的禍,還讓你瞧傷治病,我等不是豬,不蠢。」計老三瞪大魚泡眼,一對渾濁眼珠惡狠狠的乜斜著蘇妙月。

    「小女子確信眾位不是豬,但若不讓瞧傷勢,那如何解決此事?」

    「二百兩銀子。」計老三就等蘇妙月最後一句話,立刻伸出兩根手指一晃,道:「銀子交來,我把兄弟抬走,日後妙月醫館在十字街有麻煩,我等兄弟負責替你解決。」

    「小女子醫館剛開門,那有二百兩銀子啊。」蘇妙月一臉黑氣。

    「啥?沒銀子?我這兄弟長的玉樹臨風,他一跺腳十字大街顫三顫,這下眼讓你炸瞎了,日後咋辦,你說,你說?」計老三一臉凶氣,口水四濺,手指快戳到蘇妙月臉上。

    蘇妙月眉頭一皺,道:「小女子真沒那麼多銀子。」

    「沒銀子也成,你賠給我兄弟當個小妾也成。」刁癩子在一邊指手畫腳,道:「兄弟們進去翻翻,看有啥值錢的物件不。」

    「哎,來了。」一群無賴蜂擁而上,把醫館門邊兩個小姑娘一把扯開,鑽進妙月醫館東翻西翻起來。

    「光天化日,要搶劫啊?」兩名小姑娘一人抄根木杖,一人手持一個搗藥的石棒槌,眼中閃爍著一片怒氣,追進館內大叫。

    「哎呀,兩個黃毛丫頭,竟敢拿傢伙比劃爺爺們,打一下試試,打呀,給你打呀。」一群無賴嬉笑怒罵,伸著腦袋湊上前去討打。

    「小桃,小娟別動手,他們一群無賴沒人品,在這耍無賴訛銀子呢。」蘇妙月氣的臉色緋紅,綠色裙襦下的胸脯不斷起伏,鼻尖冒出一圈汗水。

    「有人品誰當無賴?你有人品快給二百兩銀子。」刁癩子一步搶過來,一把向蘇妙月前胸抓來,吼道:「不給銀子,咱去京兆府見官。」

    蘇妙月見刁癩子髒手抓來,駭的花容失色,拚命向後抽身一閃,腳步踉蹌著居然在寸許間避開一抓。

    醫館外的圍觀百姓有人開始不服,一陣七嘴八舌的叫嚷:「大白天的,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三位小娘子嘛。」

    「躺地上那個人眼沒傷,他想訛人。」一名長袍秀才站出來,支招說:「三位姑娘先別慌,先休要爭論銀子數量多少,先說地上那位有沒有眼傷。」

    一語驚醒夢中人,蘇妙月立刻醒悟過來,道:「這位說眼被炸瞎了,讓我先看看眼瞎沒瞎?再說銀子多少......」

    「滾你娘的,叫你瞎**亂叫喚。」刁癩子一步跨出去,一拳頭狠狠砸在秀才臉上,又飛起一腿:「關你屁事,快給老子滾,不然打斷你狗腿。」

    「兄弟們,動手清場。」計老三一聲大喝,率先衝了出去,一群無賴倏地躥出妙月醫館,一個個呲牙裂嘴像一群土狗在陽光下嚎叫,威嚇驅趕圍觀人群。

    秀才捂著臉「呸」了一口血水轉身便走,兩名無賴撲上去從後面一通亂踹,口中喊著:「沒本事敢爺爺們的閒事......」人群唰的轟然而散。

    蘇子昂和楚天在無賴們剛鬧事時,便要沖上去制止,老捕頭宋德突然從一邊出現,一把扯住兩人,並搖了搖頭。

    「宋大哥,這事不能管?」

    「此時管了沒用,咱前腳一走,這群無賴後腳又回來了,他們有大把時辰和你耗,便是抓到京兆府也因查無實罪,最多斥責兩句了事。」宋德低聲道:「何況他們府中多多少少都認識一些權貴人家,可以說情開脫。」

    蘇子昂問:「就這般看著不管?」

    「不,等一等。」宋德沉聲道:「等他們把事鬧大,比如見了血,那時抓到京兆府最少拍他們數十殺威杖。」

    「這伙無賴明明在欺負人,為何不抓?」

    「唉,兄弟有所不知。」宋德耐心的解釋道:「當今天子以律法治國,古夏律法千條,比如狗咬了人,都細分為故意咬人,無意咬人,縱狗咬人,或是人踩了狗,狗才咬人。」

    他嘆了一口氣,道:「兄弟休要小看這群無賴,他們人人熟背古夏律,天天在十字街大錯不犯,小錯不斷,刁癩子敢自稱生不怕京兆府,死不怕閻羅王是有原因的。」

    「律法也保護壞人?」

    「是啊,律法只是一種明文規矩,保護好人的同時,也同樣的保護壞人,關健看你懂不懂運用這種文字規矩。」宋德眯起眼晴一笑,道:「眼下衝上去把刁癩子一群無賴抓到京兆府,花牡丹定會躺在地上打滾說眼壞了,咱怎麼辦?」

    蘇子昂一愣,正尋思如何解決,只聽宋德又道:「給他看眼?怎麼看他都會閉著眼慘叫,此事若在下面縣城,縣令老爺一通板子把他們打出去,但在京兆府一切只能依律行事,不能憑感情斷案。」

    「這伙無賴一直這樣?」

    「對,一直這樣,今天去這家訛頓飯,明日去另一家訛兩銀子,以前的京兆尹大人不知打過他們多少殺威杖,但這群不要臉的滾刀肉不怕打。」

    「不怕打?」蘇子昂怒火攻心,極想問一句怕不怕殺?但面對宋德他又忍了下來,看事情最後如何收場。

    「小娘子識字不?看看爺手臂上的字,唸給爺們聽聽。」刁癩子見眾百姓被轟走,得意的伸出刺字的兩條手臂,開始威嚇三名女子。

    「快點給銀子,不然就報官,你醫館甭開了,兄弟們天天躺這兒不走了。」

    「快給銀子,不給銀子便砸了醫館。」

    「給銀子,給二百兩銀子。」一群無賴晃著鋥亮的光頭,乜斜著眼圍住蘇妙月,給刁癩子幫腔。

    蘇妙月氣的面色發黑,攢著拳一聲不吭,桃子和娟子站在蘇妙月身後如兩隻憤怒的小綿羊,氣的渾身打哆嗦,卻沒辦法解決。

    蘇子昂一瞬間想起蘇子青當日生氣時的模樣,心中開始盤算如何繞過宋德和古夏律法,懲治這伙無賴......

    「一群大男人圍著三名小娘子聒噪,真討厭。」洛都三少的許百榮擰著蓮步而來,翹著蘭花指對刁癩子叫道:「一群不懂禮數的粗魯傢伙。」

    「許公子來了,你可得替我兄弟主持公道,這家藥館放炮仗把我兄弟眼炸了,你說咋辦?」刁癩子惡人先告狀,伸腳一踢,花牡丹立刻大聲慘叫起來。

    「這位公子。」妙月醫館少女小娟道:「他的眼沒瞎,也不是我家鞭炮炸的,他們在耍賴皮。」

    「啥叫賴皮?我給你一個銅板,你耍個賴皮給我看看。」

    「小黃丫頭閉嘴,你才是賴皮呢。」

    「別吵別吵,本公子計窮,本公子計窮。」許百榮翹著蘭花指一揮,道:「下面需請洛都三少第一才子田公子拿個主意吧。」

    田旺旺輕搖牡丹扇緩步踱出,指著蘇妙月道:「這位小娘子要多想想,刁癩子一夥人為何不找別人,偏偏挑上你們鬧?」

    「小女子不知,公子可否願意指點?」蘇林月一臉迷芒。

    「這事只怪你長的太美。」田旺旺臉色一本正經,道:「仨位小娘子貌美如花,胸如洛波,站這十字街一站自會招蜂引蝶,男人們若是不來看兩眼,一定是瞎子。」

    「就是,就是。」許百榮立刻出聲附和。

    蘇妙月氣的一頭火星亂躥,藥館剛開門,先來一群無賴耍橫,再來兩名耍嘴皮子浪少,只是對方人多勢眾,實在有些不知如何應對。

    「好熱鬧,今日春光明媚,遊俠和探花在這開大會麼?」向來極少出頭的楚天忽然挺身而出。

    蘇子昂一愣,但隨即站在楚天身邊,兩人站在春光中,身材雖不高大威猛,但一身青色官袍卻給妙月醫館三名女子帶來一片安全和溫暖的感覺。

    「在下見過兩位護軍校大人。」田旺旺收起嘻笑神情,施了一個拱手禮。

    「大人,我兄弟眼讓這家醫館放鞭炮炸瞎了,求你主持公道。」刁癩子又惡人先告狀。

    蘇妙月銀牙一咬,剛要站出來辨解,卻見蘇子昂一擺手,道:「都甭說了,無非就是讓二百兩銀子鬧的嘛,這銀子由我師兄先墊上,以後大家和氣生財。」

    楚天莫名其妙,但他素知蘇子昂足智多謀,必然伏有後手,便一聲不吭的退到一邊。

    「蘇大人的面子得給,在下說個人情,就給一百兩銀子吧。」田旺旺笑道。

    「行。」刁癩子見好就收,連忙陪笑道:「田公子說一百兩,就一百兩。」

    「那位遊俠兒接銀子?」蘇子昂摸出一百兩銀子,似笑非笑的問道。

    「妙月醫館的小娘子好大的面子,竟勞兩位大人破費。」刁癩子向計老三一使眼色,計老三一臉賤笑將銀子接過去,掖在懷中。

    「沒事,大家和氣生財。」蘇子昂指指一直躺在地下的花牡丹,道:「把這位遊俠快抬回家喝點熱湯去,春天地寒,可別寒出病來。」

    花牡丹光膀子躺地上半天,正凍的難受,聽了蘇子昂的話感動的剛想說話,確被刁癩子暗暗踹了一腳,連忙繼續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多謝大人關懷,兄弟們快來把花牡丹抬回家。」刁癩子大聲吆喝,計老三和一群無賴搶上去將花牡丹攙了起來。

    「看這一身泥髒的。」蘇子昂揮袖替花牡丹拂去身上泥土,笑道:「快回家歇著去吧。」袍袖一收時,從計老三身邊掠過,已施展白駒手將一百兩銀子又順回袍袖中。

    「蘇大人真親民啊......」一群無賴感動的眼含淚花,歡天喜地而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9:48
一百六十八節 黑衣人

    刁癩子一行人走遠後,四周圍觀百姓也隨之散盡。

    「小女子多謝兩位大人,這一百兩銀子小女子一時拿不出,來日必然奉還。」蘇妙月理理秀髮,過來萬福施禮,小桃和娟子兩女的目光中則充滿崇敬。

    田旺旺道:「兩位大人俸銀來之不易,這銀子由本公子先墊著如何?」

    「多謝田公子好意,楚師兄乃江南郡名門望族府中子弟,一百兩銀子只算九牛一毛。」蘇子昂哈哈一笑,吹了一個天大的牛後,率眾差役拱手而去。

    「這兩名小捕快不貪財,有點意思。」田旺旺見蘇楚兩人走遠,收起嘻皮笑臉,換上一付色兮兮神情,對娟子道:「娟兒,本少近來胸腹中集滿一股熾熱邪氣,求你幫我摸摸脈,給胸腹順順氣。」

    小娟怯生生道:「小女子只會跑跑腿,配配藥,卻是不會摸脈的。」

    「不會摸脈沒事,拿本公子的身體練練就會了,來吧,來吧。」田旺旺色迷迷的將手湊到娟子面前。

    「我不會診脈,蘇館主會診脈。」娟子瓜子臉一紅,如一隻小雞般躲進妙月醫館,田旺旺立刻像一隻黃鼠狼般追了進去......

    蘇子昂一夥捕快穿過一條街巷,楚天令幾名捕快自行張貼告示,然後回頭笑道:「親民的蘇大人,你在搗什麼鬼?」

    「本官略施小計,讓各方都歡天喜地。」蘇子昂嘿嘿一笑,右手一伸,掌中多出一百兩銀子,左手又一翻,掌中多出三四個髒布縫作的銀袋子。

    「哈哈,還賺了。」楚天大笑道:「蘇師弟多才多藝,這做賊的道行竟似不低,你倒底是官差還是盜賊?」

    「宋大哥說的律法之事,咱不明白,不過刁癩子一夥無賴是不是好人,咱可看的明白,以後只要我在十字街一天,這群無賴沒好日子過。」

    「蘇師弟的打算是?」

    「木真人曾吩咐儘早查清齊師爺背後天星幫的勢力,可咱倆眼下被蝴蝶園棄骨案絆住,眼下只有那三個小鬼用得上。」蘇子昂笑道。

    「蘇師弟打算養賊自重?」

    「對,他仨對洛都地面熟,和其他地盤中的盜賊熟,我想教他仨一些燕子門秘術,讓他仨摸清天星幫在洛都的各堂口地點。」蘇子昂道:「刁癩子一群無賴正好陪機靈虎仨人先練練手。」

    「機靈虎他仨年紀太小,能行嘛?」

    「嘿嘿,楚師兄是不曉得燕子門的種種法門秘術,若燕千戶執意要偷,你連條中褲都剩不下。」蘇子昂嘿嘿一笑,道:「機靈虎仨人年紀雖小,但對付一群毫無修為的無賴綽綽有餘。」

    「我信你,蘇師弟。」楚天在太華山上得了大量靈石,又分到一粒補天丸,修為目前已順利晉境凝元中期,如今對蘇子昂信心滿滿。

    洛水岸邊,蘆葦叢中。

    一組組碗口粗的木樁按各種陣式豎立,機靈虎三人在木樁間如蝶穿花,練的正是二四為肩,六八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的九宮遁術。

    遠處人影閃動,蘇子昂疾步而來。

    機靈虎遠遠大叫:「蘇大哥,你來了。」

    「來了。」蘇子昂站著看了會三名小童的練習,道:「都隨我來吧。」

    幾個人鑽進茅棚,蘇子昂先取出一大堆吃食,然後又摸出數十塊靈石,道:「這叫靈石,現傳你們一些燕子門基本道法。」

    燕子門秘術與普通竊賊不同,內有心法口訣,外有器械輔助練習,以機靈虎三人原有的手段,功法進展飛快。

    數十日後,仨人已進入練氣境初期,手法能解九鈴,蘇子昂又將金依蕙傳授的武士練體技能傳授一二,仨名孩童更是實力飛漲。

    自此後,十字街上的無賴們日日提心吊膽,身上銀子常無翼而飛,卻連個賊影兒也見不到,時間一長,怕鬼的花牡丹開始疑神疑鬼,四處請道士畫符降鬼。

    又過了數十日,這一夜天黑如墨,星辰稀落。

    子夜以後,天空萬籟無聲,洛都內外一片沉寂。

    一群黑衣人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一條小巷中,如一群幽靈隱身在街巷的陰影處,一路向城東方向迅速潛行。

    一盞茶後,一行人臨近城東碼頭,正穿過一條窄巷時,其中一人腳下略重,發出了一絲響聲。

    「嘎、嘎、嘎......」一陣鵝的大叫聲忽然在黑夜中狂野響起,聲音嘈雜嘹喨。

    「汪、汪、汪......」一片狗叫聲四下應和,和鵝叫聲一起如合唱般吵鬧,將寂靜黑夜吵的不得安寧。

    潛行的黑衣人們一驚,各自迅速蹲伏在小巷的陰影中。

    「噠噠」一陣馬蹄聲中。

    十數名金吾衛騎兵帶領一隊步軍循聲趕來,舉著火把四處警惕的沿街查看,離黑衣人們隱身的小巷越來越近。

    「站住,再動放箭了。」一名巡城官兵發現小巷中正在悄悄移動的黑衣人隊伍,遠遠將火把扔了過來,一隊只露眼晴的黑衣人瞬間在火把下顯形。

    「有賊,放箭。」帶隊的巡城校尉一聲令下,一陣箭雨向黑衣人們罩下,黑衣隊伍中立刻騰出一片遮天蔽月的黑霧,小巷中一片黑暗。

    「嗷、嗷......」一陣驚心動魂的吼聲中。

    十餘隻全身血紅狼虎妖獸們從黑霧中縱出,妖瞳中冒出兩團幽幽綠光,向金吾衛官兵們撲去。

    洛都太平數百年,金吾衛將士們平時也只是盤查路人,抓抓盜賊,今在漆黑一片夜裡猛然看到一大批妖獸赫然撲出,大部分人頓時嚇的手軟筋麻,渾身打顫。

    「放箭,放箭,妖術,妖術......」

    金吾衛帶隊校尉嚇的「撲嗵」一聲跌下馬來,躺在地上大叫:「敲鑼,敲鑼。」

    「咣、咣、」在一片嘈雜鑼聲中,一大片箭雨「嗖、嗖、」向妖獸們射去。

    前方十數隻妖獸在中箭後,「嗚嗷」一聲化成一隻隻傀儡歪倒,數隻赤紅妖虎猛衝入金吾衛官兵中嘶吼撲咬,前方官兵們持盾頂住,後面的官兵刀槍齊下和妖獸們拼起命來。

    一股夜風吹來,小巷中的黑霧一吹而散。

    巷子中空空如也,竟一個人影也沒有,正與將士們博殺的赤紅妖獸「啵」一聲輕響,竟全部憑空消失。

    「咣、咣、咣」一陣急促鑼聲在黑夜中響起。

    鑼聲急促而響亮,三下一停,極有節奏,在寂靜中遠遠傳出,時間不長,遠處黑夜中響起同樣三聲一停的鑼聲來。

    隨後,整個洛都沸騰起來,三下一停的鑼聲傳遍全城。

    「快瞧瞧巷子中有啥,方才我好像聽到有人「哎呀」一聲,是不是有人中箭了?」金吾衛校尉厲聲下令,數名官兵持火把一通亂照。

    「王校尉,這有一溜血向巷子底部去了......」

    「王校尉,這死一個人,背後還背著一個竹筐子。」

    「騎兵快馬四處報迅,說城東碼頭髮批大批匪人,匪人中有人懂妖術,步軍分四個人把死人拖回去,其餘人隨我依著血滴追,今夜兄弟們要立大功了。」王校尉冷靜的傳下命令,整理隊伍循著血跡一路追下去。

    一行黑衣人借助黑霧的掩護,迅速脫離城東碼頭,在一城閃爍火把光和鑼聲中,隊伍前進方向明確而快速。

    二盞茶後,隊伍行進速度明顯緩慢,稀朗星光下,每個人背後都高高鼓起一大大塊,竟似負有重物。

    一座橋在前方出現,橋下傳來一陣潺潺的溪水聲。

    隊伍中的黑衣人們精神一振,彷彿看到了希望,腳步加快向橋頭衝去。

    「噠、噠、」一陣急促的蹄聲遠遠飛來,擊碎了黑衣人的希望。

    一大隊金吾衛步軍在兩名巡城校尉的帶領下,在橋邊和黑衣人不期而遇。

    「大膽毛賊,快棄刃受縛,弓箭手準備。」這一大隊金吾衛提前得到匪訊,準備充足。

    前方步軍十分迅速的扼守在橋頭,兩名軍中修士沖上前揮手甩出兩桿陣旗,一陣土黃色光芒閃爍,布下一個簡單防禦陣法,一大隊將士在陣中迅速架起一排排圓盾,並將一桿桿長槍從盾架中伸出。

    「嘎、嘎、」一陣陣弓弦拉動聲在輕劃低吟,猶如地府中傳出的勾魂歌謠,一股凜冽殺戮戰意在黑夜中瀰散。

    古夏王朝軍中使用弓箭規矩是遠弓近弩,弓能及遠,一般在戍邊軍中使用,弩箭大部分是黃公弩,利於近戰,以鐵為矢,矢長八寸,一弩十矢俱發,巡城的金吾衛官兵人手配發一部黃公弩。

    黃公弩配發的箭矢分三種,一為破甲箭、二為生仳箭、三為長垛箭,金吾衛官兵此次使用的是破甲箭,箭桿以樺木製成,箭羽以雕翎裝飾。

    元嬰境下修士在亂箭中若無異寶護身,必死無疑。

    黑衣人隊伍仍如上次一般迅速騰起一片黑霧,這次卻沒有主動進攻,金吾衛官兵更不急於進攻,卻一個勁兒敲響鑼聲,召喚援軍。

    「大膽毛賊,再不棄刃,放箭了!」

    「嗷嗚......」一陣淒厲獸吼聲從黑霧中傳出。

    搖曳火把光亮中,數十柄赤紅風刀刃從黑霧中一閃飛出,殺氣騰騰的斬向金吾衛官兵們。

    「呼」一聲。

    簡易陣法外頓時亮起一片土黃色光芒,和斬來的風刀刃轟然想撞,防禦陣法左右搖晃,幾近崩潰。

    沒等金吾衛官兵們反擊,兩頭渾身赤紅的妖蠍從黑霧中爬出,頓地一縱,雙只前爪向簡易防禦陣法狠狠撞去。

    兩頭妖蠍甫一出現,一股強悍恐怖的威壓氣息將簡易防禦陣法中的金吾衛官兵籠罩。

    「兄弟們小心,這是元嬰級傀儡,放箭,放箭......」兩名金吾衛軍中修士瘋狂大叫。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9:48
一百六十九節 金吾衛

    洛都號稱千年紫氣王都,八方來朝,天下富庶寶地,城內外聚攏數百萬人口,人口如此密集,天地靈氣自然稀少,更不會有靈獸或天材地寶存在,因此沒有修士可以在城內修練。

    修士晉級元嬰境後,對天地靈氣的需求大增,單靠靈石等物品已無法維持供給,只有在靈氣濃郁的靈山大澤中修練才能如魚得水。

    來洛都的修士大多另有目地,守護院,到麼來博個功名,要麼進城買賣交易或遊玩。

    元嬰境修士元丹凝結成型,一舉一動,身上靈氣波動氣息分明,除非修有特殊收斂氣息之術,否則常在洛都進出的元嬰修士,通常無所遁形。

    洛都遍地常見王侯將相或巨賈富商,或皇族弟子,在華清城常見背弓挎刀或攜帶各種妖寵的修士,在洛都根本不允許出現。

    萬一某頭妖寵發瘋傷人,妖寵主人事發逃遁,麻煩事主能由京兆府或金吾衛來擔,因此對經常出現在洛都的元嬰修士,金吾衛軍中修士都會隨時嚴加盤查。

    在無法快速提升修為又事事麻煩的情況下,普通元嬰修士極少在洛都常期居住。

    至於傀儡這種修真界修士使用的召喚寵物,休說普通人,便是金吾衛士兵,一樣分不清傀儡等級。

    可是軍中修士瘋狂吼叫聲,讓士兵們一瞬間明白到了生死存亡之際,前方持盾士兵們立刻後腿撐地,用肩頭死死抵住盾牌,使出吃奶力氣攢緊手中長槍。

    「嗖,嗖......」

    一排箭矢雨一般射向兩頭妖蠍傀儡,一陣密集的噗、噗、聲中,妖蠍身體表面泛起一層層靈光,將箭矢接了下來。

    「轟隆、轟隆、」兩聲巨響。

    簡易陣法瞬間土崩潰散,兩隻妖蠍前爪狠狠擊在盾陣上,「嘭」一聲,盾陣崩潰,數名金吾衛士兵被擊飛出去。

    巨大黑影在半空中倏地一閃,兩條粗長的蠍尾尖橫空飛來,只一擊,便將兩名金吾衛士兵前胸洞穿,橋頭頓時血氣瀰漫。

    「疾。」

    兩名軍中修士各自發出一聲大喊,一人祭出一張符紙,一人祭出一桿小幡旗,符紙上符文閃爍,幡旗在靈紋繚繞,一道青氣和一道黑氣光罩瞬時在破散的盾陣前凝聚。

    兩隻妖蠍略一後退又猛撞過來,黑霧中同時響起一片怪嘯聲,數十柄赤紅風刀刃嗚嗚著飛斬射來。

    金吾衛將士一排箭雨迎上去,一小半風刀刃在半空中被擊散,二息後,大半赤紅風刀刃和蠍爪狠狠擊在青黑光罩上。

    「轟隆」一聲。

    巨大的力量彷彿颶風吹過田野,光罩只停頓了一息功夫便四崩五裂,兩名軍中修士「哇」的各自狂噴兩口鮮血,卻將蠍爪和赤紅風刀刃又一次擋住。

    兩隻妖蠍舊技重施,兩條粗大的蠍尾尖又一次凌空扎來,金吾衛將士們這一次有了防備,拚命架起盾牌迎上。

    「嘭」一聲。

    兩名金吾衛士兵被擊飛出去,手中圓盾四分五裂,人躺在地上不斷發出慘叫。

    其餘步軍抓緊時間迅速又架起一個盾陣。

    橋頭黑霧翻滾,從內中閃出兩條黑衣人影,手一召,兩條妖蠍倏地爬回,兩人手中各自浮現一顆血紅圓球,在掌心滴溜溜轉動。

    紅光一閃,兩顆血紅珠子已向金吾衛將士破空而來,距離數丈遠,一股磅礴恐怖的殺氣已將眾軍籠罩。

    「九難盾,疾!」

    兩名軍中修士掐訣一聲大喝,伸掌一擊胸口,全身骨節啪、啪、暴響,凝元境中期修為一路攀升到大圓滿境,直衝元嬰境。

    一柄黑色方盾從虛空中一閃飛出,盾面比夜色更黑,在半空中暴發出一陣陣渾厚氣息,化成一堵模糊光盾豎立在金吾衛將士面前。

    「噗」一聲。

    兩名軍中修士跪倒在地,卻仍然死死掐訣不倒。

    熱血在每名金吾衛士兵眼中燃燒,都知道已到了魚死破,最後一擊之時。

    「長槍出,準備衝殺!」金吾衛兩名校尉的長喝聲中,金吾衛騎兵們也使出壓箱底殺技,每名騎兵拔轉馬頭退後數丈,一手擎長槍,一手握斬馬刀。

    「轟隆」兩聲巨響中。

    血紅珠子首先和九難盾正面撞擊,「嘭」的爆裂,九難盾瞬間消失,一股山一樣的巨力如潮水般撞來,將盾陣後方的士兵撞的東倒西歪。

    兩名軍中修士狂噴鮮血,直接歪倒,人事不知。

    「長槍擲!」兩名軍中校尉大聲下令,一抖馬韁繩,戰馬奮蹄一蹬地,向橋頭衝去,十數柄長槍閃電般向橋頭出現的兩名黑衣人擲去。

    隨後蹄聲如雷,斬馬刀光劃破黑夜,十餘匹戰馬躍過金吾衛步軍,風馳電掣般衝殺過去。

    距離尚在數丈外,騎兵們單臂一揚,一排黃公弩箭已雨一般潑向黑霧中。

    橋頭兩名黑衣人掐訣一揮,兩頭巨大妖蠍伏地揚尾,迎著騎兵們猛衝上去。

    兩片巨大黑幕倏地在黑衣人面前豎立,長槍和箭矢和黑幕轟然撞擊,一陣雨點般的撞擊聲中,黑幕跌落,幻變成兩塊獸皮。

    「噗、噗、」兩聲。

    兩隻妖蠍將兩頭戰馬全身洞穿,血氣瀰漫中,一名騎兵直接飛出,「撲嗵」一聲跌進河中,另一名士兵被巨力一擊,倒飛而回。

    其餘騎兵刀光閃爍,一起斬向兩名黑衣人。

    人影一閃,兩名黑衣人已原地消失,再出現時,已詭異的站在兩名騎兵身後馬背上,寒光一閃,人頭飛出,兩名金吾衛騎兵跌下馬去。

    橋中間黑霧中發出一陣獸吼聲,十餘頭妖獸從霧中撲向金吾衛騎兵,只是身上氣息和兩頭妖蠍相比卻弱了數分。

    大隊金吾衛步軍隨後發起衝鋒,一手持圓盾,一手持斬馬刀,雙方瞬間短兵相接,混戰一團......

    這時,從橋兩邊亮起一大片火把,如一片火海般湧現,在一片嘈雜馬蹄聲中,向橋頭迅速包抄而來,看架勢竟似金吾衛傾巢出動。

    火光中,橋頭短兵相接,金吾衛士兵們見每名黑衣人背後都背有一個巨大竹筐,竹筐外罩有一層黑布。

    竹筐好似頗為沉重,大部分黑衣人躍動時笨拙。

    「兄弟們頂住,援軍到了。」一名騎兵校尉大聲鼓舞著士氣。

    血光瀰漫中,兩名黑衣人身影掠起,直向金吾衛兩名校尉撲去。

    「劉校尉,下馬打滾兒,魚躍下河。一道命令清楚的傳在方才喊話鼓氣的劉校尉耳中,劉校尉一塌腰,一個滾兒躥下馬,直接鑽進馬腹下。

    一道赤紅光芒一閃,一柄無常刃從夜色中閃電般刺出,一劍將戰馬斬成兩段,劉校尉一個魚躍,直接飛入河水中。

    果然,身後又閃起一道詭異劍光。

    另一名黑衣人凌空一劍斬向另一名柳校尉,戰馬上人影一晃,原來的柳校尉一閃不見,換上一名青年男子,手握一柄厚重鬼頭刀。

    青年男子對斬來劍光視而不見,沖黑衣人露齒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手臂一揮,鬼頭刀火光炎炎一刀居中劈來。

    刀光一起,一股強悍力量已將黑衣人方圓數丈全部封死,竟是一記兩敗俱傷的拚命殺招。

    雙方距離不足兩臂遠,黑衣人一時輕敵,身在半空來不及施術變招,只得牙一咬,無常刃全力一擊,想將對方搶先斬殺。

    一道白色劍芒凌空而來,匹練如電,後發先至,一劍擊在無常刃上,「錚」一聲,無常刃向外一蕩,鬼頭刀如電般居中劈來。

    「噗」一聲。

    黑衣人一分為二,一名元嬰修士瞬間道殞,彌留之際,聽到有人漫聲吟道:「驚波一劍出鞘間,斬!」

    剩下的一名黑衣人發出一連串古怪吼叫聲,橋上黑霧中人影閃動,橋下河水中不時響起「撲嗵、撲嗵、」落水聲。

    「兩位將軍,敵人要逃。」人群中的柳校尉大聲提醒。

    黑霧散盡,橋上只剩下三名黑衣人,為首黑衣人手一抖,一顆血紅珠子倏地砸向剛出現的夏雨和春刀。

    春刀蹦下馬,一個弓步衝拳,武士蚩靈盾渾圓厚重撞向血珠。

    「嘭」一聲巨響,半空中血光瀰漫。

    「注意。」夏雨急叫:「小心有毒。」只見橋另一頭黑影飄動,三名黑衣人早順著河邊遠遁而去。

    「柳校尉,你留在此橋堅守,救治受傷兄弟,跳進河的敵人道法普通,分兵抓抓看。」夏雨匆匆下令,然後道:「春刀,快追。」

    「諾。」柳校尉應了一聲,喝道:「鳴鑼聚兵。」

    「咣、咣、咣、」三聲一停的鑼聲在黑暗中響起,橋上的金吾衛士兵們迅速行動起來,遠方一片火把正蜂擁而來......

    三名黑衣人在前方遁速極快,夏雨遠遠一看,已看清對方是一名元嬰境修士和兩名凝元境大圓滿修士。

    「春刀,一會你對付兩名凝元境修士,我應付那名元嬰境修士。」

    「嗯。」

    一大隊金吾衛騎兵迎面而來,遠遠只聞蹄聲如雷,鐵甲鏗鏘,前方三名黑衣人方向一斜,換個方衝向一片河岸荒蕪地中。

    「眾軍隨我追。」夏雨邊跑邊唸唸有詞,一個御風術躍出,單掌掐訣狠狠一斬,夜色中氣波一顫,九塊金光閃閃的巨大術影在半空中一晃,向兩名凝元境黑衣人砸去。

    黑影一閃,一片黑幕倏地迎上來「啪」一聲悶響,空中氣波四射,金光術影在半空中略一停滯,兩名黑衣人已藉機一躍,脫離金塊攻擊範圍。

    一大隊金吾衛騎兵在後方尾隨來。

    前方是一條河流,遠遠只見烏黑的河水在緩緩流淌,三名黑衣人一分為二,元嬰境修士向左。兩名凝元境修士向右。

    夏雨和春刀也分散追擊,後面金吾衛騎兵見狀也迅速分兵尾隨。

    元嬰境黑衣人遁速極快,卻不直接施術遁走,而是猶如腳不沾地順著河邊急射而去。

    夏雨一路尾隨追擊,這時遠處四方亮起一大片火光,顯然金吾衛大軍已得到消息,正從四面合圍而來。

    一些模糊身影已在天際出現,從氣息上看,應是軍中元嬰修士聞迅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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