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射天妖 作者:濱城小道(已完成)

 
Babcorn 2017-11-6 12:43:3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1 31500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16 13:14
二百節 拳頭幫

    楚天正待詢問,蘇子昂已從焦急中冷靜下來,收起史金貴畫像,說:「道友有話直說,不必兜圈子。」

    「你倆修為凝元境,在化神真君面前,有如螻蟻,接下龍某手中三人,只怕害了你倆小命。」龍老大執掌黑龍寨十餘年,目光犀利,見面前二人修為普通,語氣中略帶不屑。

    蘇子昂略略一想,便如實相告:「我和楚師兄均是太華派弟子,龍道友感覺可以談下去嘛?」

    「太華派弟子?」龍老大眼晴一亮。

    蘇子昂微微一掐法訣,一束晶瑩水箭在掌指上凝聚,挺立如劍,道:「不知龍道友出身何處?」

    「龍某乃河下郡黑龍寨中人。」龍老大嘆了口氣,道:「不過眼下黑龍寨已不存在,千餘口人的山寨一夜被告攻陷,血流滿地。」

    「千餘人的山寨一夜間被攻陷?他們是金吾衛官兵?」蘇子昂大感意外,出聲詢問。

    「古夏朝從沒這麼賣命的官兵,蘇道友是否沒見過世面?」龍老大身子向外一扭,起身想走,最後腿一曲又坐回來,心中對蘇子昂的見識大失所望,但為了報仇,他不得已問了幾句:「太華五子中有位木真人,是二位什麼人?龍某和木真人熟。」

    「木真人正是在下師伯,眼下正在洛都。」蘇子昂能讀懂龍老大神色的不屑,直接搬出木桑子。

    龍老大眼光一亮,說:「若木真人肯出手,定能斬殺那個化神妖人。」

    「那個化神妖人?」

    「一名化神女修,她在黑夜中似幽靈一般出沒,出手必殺,以我修為,最多敵她十息。」龍老大濃眉一擰,露出一抹懼意,隨後拳頭一握,一股蠻橫氣息從身上強悍爆發,憑感覺已是元嬰中期武士,道:「我家老二和老四均傷在她手中。」

    蘇子昂一驚,問:「攻破山寨的人竟是一名化神女修,請龍道友說說詳情。」

    「你將木真人請出來,我便將手中三人送給你,不要一兩銀子。」龍老大收斂身上武士氣息,吊人胃口般提出一個條件。

    「成交。」蘇子昂道:「兩日後,還是這裡見,我將木真人請來和龍道友面談。」

    「成交!」龍老大站起身來,伸出一隻結實有力的大手。

    蘇楚兩人出了旗揚茶館。

    「蘇師弟,這龍老大會不會有詐?」

    「不會,此人神態頤指氣使,顯然執掌權柄多年,且主動要求和木師伯見面。」蘇子昂嘴角一翹,笑說:「木師伯慧眼如炬,黑龍寨是否被毀,一看便知,敵人的敵人是朋友,龍老大想替兄弟報仇,這種急於替至親報仇的心思特別瘋狂,有點不顧一切......」

    十字大街上依舊路人如織,熙熙攘攘,陽光從碧空斜映而下,非常公平的照在每個人的臉上,髮絲上,蘇子昂心情和天空一樣明亮,想起了一個詞。

    守得雲開見明月!

    這是他在無間海中磨礪出最重要一條人生感悟,在最困難和最迷茫時,一定要平心靜氣守住,只要不死,天道循環,總會出現轉機,套用王鳴的話便是,沉住氣,慢慢來!

    許久以來,圍繞胡人的一系列案子,一切如在霧中行走,看不清頭緒和方向,龍老大手中三名胡人的出現,多半能撥開雲霧見明月,定可問出許多真相。

    二日後,桑子和龍老大在旗揚茶館見面。

    龍老大曾在數年前得過木桑子恩惠,見面後竹筒倒豆子,將黑龍山寨中發生的一切如實說出。

    「木真人,我數百個兄弟均死在拳頭幫之手,此仇不報,龍某枉生人世,只是那化神女修道法太高,遁法詭異,實非其敵。」龍老大一抱拳,道:「只要能替兄弟報了仇,龍某日後願供木真人驅使。」

    木桑子頗為動容,沉吟道:「據本座所知,本朝實行府兵制,正常郡城養兵八百,大郡城才允許養一千二百名府兵,你說有近千名裝備精良的黑甲騎兵從可而來?」

    「龍某豈敢對真人說謊,當晚激戰,寨中兄弟曾剝下一名敵人身穿的黑鯊鎧甲為證。」龍老大說著從乾坤袋中拎出一付黑鯊鎧甲。

    「此非本朝府兵配發鎧甲。」木桑子摸著鎧甲一看,道:「胡人竟豢養如此龐大一批騎兵,裝備又是這般精良,目地絕非擄奪財物這麼簡單。」

    他捻著鬍子略一沉吟,道:「這事應當上報朝廷,由朝廷處置,子昂且收下這鎧甲,交給京兆尹田文林做為證據,本座且與龍老大去黑龍寨看看......」

    蘇子昂收到中指叔和周老六三人後,立刻審問,周老六長相凶惡,卻十分怕死,不用審,自已主動交待。

    羅家車馬店屬拳頭幫派一個分支。

    拳頭幫成員以胡人居多,以五指為號,從大拇指到小指實行層層管理,相互間以信鴿和特使進行單線聯繫。

    史金貴是一名無名指,負責羅家車馬店生意,主要任務是斂財。

    周老六隻見過史金貴和另名一個小指,近來出洛都才見過中指叔,還有一名罩面女子常到車馬站和史金貴碰面。

    罩面女子是食指大人的特使,從不知相貌姓名。

    「拳頭幫,拳傾天下?好大志氣。」蘇子昂略做分析,又問:「大拇指是誰?」

    周老六道:「以小人身份,食指大人和拇指大人從來沒見過。」

    「你從何時跟隨拳頭幫做事?」蘇子昂詢問。

    「小人十餘年前隨族人從域外來古夏洛都謀生,七年前和羅家車馬店當時掌櫃結識,便一直在拳頭幫中做事。」周老六神情卑怯,道:「小人只知道這麼多,蘇大人想知道更多情況,要想法撬開中指叔的嘴。」

    「中指叔什麼來歷?」

    「來歷小人不曉得,只知道他在我等三條船中指揮一切,顯然有點來頭。」周老六自知已無用處,怕蘇子昂卸磨殺驢,竭盡全力討好。

    「你說的不錯,中指叔確有些來頭,他和我比較熟,熟到數次三番想殺了我。」蘇子昂心中開始盤算如何撬開中指叔的嘴巴。

    中指叔臉色萎靡不振,四肢上鎖著玄金鐵銬,灰白鬍鬚雜亂,只剩下一雙略為熟悉的眼。

    「中指叔,咱們又見面了?」蘇子昂嘿嘿而笑,伸指解開中指叔身上術法禁錮,並向武六七使個眼色。

    為審問中指叔,蘇子昂做好充足準備和套路,說好由武六七唱紅臉,自己唱白臉。

    中指叔面色平靜,看了蘇子昂一眼,緩緩閉上眼,鼓腮全力一咬,一張嘴、「噗」的吐出半塊舌頭,哼也不哼一聲,一言不發。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蘇子昂看看地上血淋淋的半塊舌頭,心中埋怨自己經驗淺薄,抬頭讚道:「咬舌明志?中指叔你是一條漢子......」

    另一名夥計知道的情報和周老六一樣多。

    「蘇子昂,你千算萬算,沒算中指叔會咬舌吧?」武六七一臉嘲笑。

    「是啊,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蘇子昂一臉苦笑,片刻後他笑容燦,道:「中指叔只咬舌,卻不自盡,說明一個問題。」

    「啥?」

    「他不想死,在盼人救他,或說他有把握,拳頭幫中人一定會來救他。」蘇子昂一臉笑意,似乎胸有成竹,一切盡在把握之中。

    二日後,蝴蝶園中。

    經過千餘名工匠日夜趕工,蝴蝶園面貌如今初具規模。

    外院,四面磚牆地基已徹好,工匠們熟練的將一塊塊方磚徹成院牆,院內修繕後,亭台林立,曲徑通幽,數十株古樹錯落有致,......

    小山上,黃花梨木樹之下。

    樹下方圓數丈內已被修理的整整齊齊,鋪上青條石,擺上一張方桌,一股鬱鬱木香味在桌邊瀰散不定。

    桌上放了一壺茶,桌下兩張椅子。

    木桑子繞著黃花梨木轉了幾圈,伸掌量了量黃花梨樹的粗細,又伸鼻嗅嗅樹上香味,回頭笑道:「小子你倒有良心,有這好東西還記得師伯。」

    「那當然,師侄若無師伯護著,小命都沒了,這一株樹理當孝敬師伯。」蘇子昂嘴甜的和抹了蜜似的。

    木桑子笑道:「黃花梨木之精確實是個好東西,若用此樹木精祭練度玉尺,度玉尺自會沾帶木香,醒神去憊,效果不凡。」

    「木師伯,你去過黑龍寨,看到什麼?」蘇子昂忍不住詢問。

    木桑子嘆了一口氣,道:「拳頭幫得手後,一把火將黑龍寨燒了,受傷山匪一個不留,全部燒死,太慘了。」

    「全燒了?」

    「燒了,拳頭幫有化神修士存在,確實不可小覷,而且目前見到的實力,也許只是冰山一角。」木桑子道:「但本朝國運昌隆,皇權威嚴,在洛都中他們翻不了天,一切注定只能行陰謀。」

    蘇子昂將四塊烏木令牌擺在桌上,道:「木師伯,齊師爺和程千源,以及中指叔三塊令牌全在洛都出現,這可以理解,但火師伯門下叛徒蔣明的令牌從何而來?」

    他略一停,道:「難道說拳頭幫黑手已悄然伸進太華山中?」

    「有這個可能,因此我們要儘早尋到彌勒佛,讓拳頭幫的秘密大白天下。」木桑子目光閃爍,道:「拳頭幫在洛都內的人手為保安全,採取單線聯繫,這說明他們之間極少見面,相互間不甚熟悉,沒有協同配合作戰。」

    「我明白木師伯意思,陰陽相生相剋,拳頭幫單線聯繫利於保證安全,但同時也會出現配合作戰能力差,還容易出現漏洞,給我們以可乘之機。」蘇子昂接言道。

    「極早找出彌勒佛,完成歷練任務,這是青木峰中品靈器青藤盾,被掌教真人加以天殞鎢金石煉製,你和楚天一人一柄,用以自保。」木桑子一笑,將兩個靈力四溢的青色小木盾拋來,道:「彌勒佛事關刑天套秘密,只要摸清他行蹤便可,由本座親自出手拿他。」

    《六界異物錄》中曾特別提到天殞鎢金石,此物比黃金尚昂重千倍,關健有價無貨,主要用於改變法寶使用等級,用此天殞鎢金石煉製法寶後,一些特殊屬性法寶,便可變成灌靈法器,供凝元境修士使用。

    「是,弟子領命。」蘇子昂大喜,五子鎖嬰環被九嬰僧人收走的憂懼一掃而光。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16 13:14
二百零一節 知夏

    京兆尹府。

    蘇子昂要求和田文林單獨面談,他想以此判田文林是否和拳頭幫有染。

    「田大人。」蘇子昂拱手施禮,對田文林稟道:「金刀鏢局案已基本查明,是拳頭幫做的案,這個幫派大部分成員是胡人,現抓獲三名胡人。」

    「拳頭幫?」

    「這是拳頭幫令牌和證人證詞。」蘇子昂交上幾個烏木令牌,還有周老六和一名夥計的文字證詞。

    「三名案犯呢?」田文林詢問。

    「暫由下官同門看押。」蘇子昂將知道情況大約講述一遍,道:「田大人,兇犯全是胡人修士,要防著他們越獄或串供。」

    「你擔心走漏風聲?」田文林接過證詞大約一看,道:「眼下你想怎麼辦?有可能將逃走的主犯捉拿歸案嘛?」

    他抖抖證詞,說:「按證詞所說,拳頭幫主犯可非一般匪首,他們是修士。」

    「回稟大人,想找出兩名遁逃修士,幾無可能。」蘇子昂道:「但下官有一計,可將拳頭幫主犯釣出來。」

    「說來聽聽。」田文林眼晴一亮。

    「拳頭幫眼下並不清楚三名胡人凶匪具體情況,其中有一名中指叔他們志在必得。」蘇子昂道:「下官欲將三名兇犯遊街示眾,一來安撫民心,二來給拳頭幫一個出場機會。」

    「胡人遊街?」田文林在室內來回走了兩步,說:「可邦交無小事,此事關系到域外胡人,且容本官稟奏陛下,請天子或太子定奪。」

    「諾。」蘇子昂連忙躬身施禮。

    這次面見田文林,他未將黑鯊鎧甲交出,更未說出黑龍寨出現八百騎兵之事,只因擔心若全部說出實情,案件會被上交金吾衛或金鷹衛。

    萬里無雲,秋高氣爽。

    蘇子昂站在京兆府左右看看,心神恍惚如夢,來洛都進京兆府任差役後,諸般雜事紛沓而來,道法方面雖得金昆子和木桑子親自指點,確一直在凝元境中期門口徘徊不前。

    十字大街上人來人往,蘇子昂看看天空陽光,抬起頭,大步如飛般向大佛寺奔去。

    七日前,蘇子昂從程千源府中出來後,將小金鷹交給大佛寺三竹方丈,今日便是約定時日,他單獨面見田文林,也是想給自己留出一個獨立空間。

    從在平原郡薜大娘處分別後,蘇子昂心中一直疑惑,金甲美少女為何不辭而別,既然去意決絕,卻又為何要留小金鷹約自己見面......

    大佛寺中人聲鼎沸,許多善男信女在佛堂燒香禱告。

    蘇子昂從人群中疾步快過,直奔方丈大殿。

    「阿彌陀佛。」三竹方丈笑意藹藹,合掌道:「蘇施主相托之事,老納已替你辦好,金鷹主人說,蘇施主在殿前侯上二個時辰,便能見得到她。」

    「兩個時辰?」蘇子昂聽聞能見到金甲美少女後,心中狂喜,卻也充滿憂慮,從擊潰殺手組織螭龍閣開始,到今日拳頭幫的出現,自己和楚天每一次出行都要小心翼翼,就怕人群中飛出一片弩箭,或一柄利劍,如在大佛寺固等兩個時辰,也許會多生出無數變化。

    「蘇施主等不得?」

    「等得,等得。」蘇子昂四下看看周圍人群,看不到一絲異常和危險,他又看看遠方,心中揣測,小啞巴會不會躲在暗處,正在偷偷察看自己?

    秋日燥熱,太陽不懂世間人情悲喜,不急不慢在一點點慢慢挪動......

    二個時辰後。

    一名小和尚快步奔來,施禮道:「蘇施主,請隨小僧來後堂禪房來。」

    「後堂禪房?」蘇子昂心中一愣,卻還禮道:「請頭前帶路。」

    後堂環境幽靜,數十株粗大古樹將一片禪房遮蔽的不見光陰,只聽到秋蟬在樹葉間聲嘶力竭的鳴叫著,禪房門外罩著一層輕紗。

    「阿彌陀佛。」小和尚止步頌了一聲佛號,指了指禪門,然後轉頭而去。

    金甲、鳳眸、墨發、雍容華貴,冷若冰霜,笑靨如花,不屈眼神......無間海外光陰一瞬間回流,好似在眼前一一重演,蘇子昂急不可耐的伸指在禪門上叩叩,然後推開禪門。

    一股淡淡檀香味從禪房中飄出,在秋風中凝聚不散。

    禪房中精簡至極,一個木案上檀香繚繞,一切如時光倒流,一名翠衫美少女俏立房中,正是數年不見的金甲美少女。

    少女不著金甲,身空一襲翠綠水紋紗質垂地長裙,渾身空靈,雙眸煙籠寒水,不沾一塵,雍容華貴,美豔不可方物。

    只是在無間海初遇時,感覺少女像一柄寒意逼人的靈劍,鋒芒畢露,今日卻玉面含緋,鳳眸中稍有些矜持,一身溫婉。

    「臭啞巴,你讓哥哥在佛堂外曬兩個時辰太陽,自己卻躲在禪堂中納涼,看我不扭爛你的嘴。」蘇子昂瞬間百感交集,伸手向少女抓住。

    少女未曾躲閃,鳳眸一紅,長長的睫毛上瞬間掛出數滴晶瑩淚珠。

    「哎呀,掉眼淚來嚇唬我?」蘇子昂停下手,叫道:「難道我冤枉你了?」

    少女一轉身奔向禪房中的木案,蘇子昂這才發現,木案上竟備有筆墨紙硯,只見啞巴少女提筆,「唰、唰、」寫下兩行字;

    「你等兩個時辰便惱火,那我等你兩年怎麼說?」

    「哦。」蘇子昂一聽少女說兩年中掛念他,心中轉怒為喜,笑滋滋詢問:「小啞巴,這兩年你過的可好?」

    少女點點頭,長長睫毛一抖,隨手寫道:「你呢?」

    「從和你在平原郡分別後,我機緣巧合之下,拜入太華派修道,近來到洛都參加歷練。」

    「你來洛都這麼久,才想起找我?」少女一看蘇子昂身上綠色官袍,面色不善。

    兩人當年在無間海外逃生時,蘇子昂便發現少女極愛生小氣,兩人常常一邊翻山越嶺,一邊斗嘴,一會又和好,然後再接著吵。

    「好了,好了,先別生氣。」蘇子昂略一回想少女喜好,道:「到洛都沒找你是我不對,我讓你騎會大馬吧。」

    說著他一蹲、撩起長袍,道:「數年不見,有沒有騎過大馬?」

    少女鳳眸中景象變幻,一片羞澀、一片迷離、一片熾熱,騎大馬這種食髓知味的感覺似是太美妙,她咬咬嘴唇,縱身躍上蘇子昂後背,雙手自然而然扯住對方兩耳,一切輕車熟路,仿如無間海外山林中重演。

    「我剛來洛都時也曾想著找你,可一想,若天天找你混飯吃,你多半又會避而不見,記得在薜大娘家中要兩片金葉子你都舍不得......」

    「你是金鷹衛,怎麼身上沒有等級氣息?這是你們金鷹衛獨門斂術之法嘛?」

    「你好像變輕了,是想我想的吃不下飯,還是沒穿金甲的緣故......」

    「你回洛都後,有沒有想過我?」蘇子昂心神蕩漾,又如昔日般獨自念叨。

    我回洛都後,曾回去平原郡外薜大娘處找過你。」少女一掙下地,揮筆寫道:「我以後到那能找到你?」

    「蝴蝶園,我如今住在蝴蝶園。」蘇子昂知道啞巴少女曾回去找過他,心情感動之餘,他計算了一下,道:「再有十數日,蝴蝶園便能修繕完工,到時請你去園中做客。」

    少女望著蘇子昂神采飛揚的臉,眸中微不可察的閃過一抹異樣神采,隨後點點頭。

    「小啞巴,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微微一愣,凝神看了蘇子昂兩眼,伸出纖纖素手,揮筆寫道:「知夏。」

    「知夏,知夏。」蘇子昂念叨兩句,笑道:「這名字不俗,你家裡也一定住在洛都城中?」

    知夏點點頭卻沒有再寫字,她伸手指指禪房外,長長睫毛泛動,鳳眸一片嚮往。

    「你想去禪房外騎大馬?」蘇子昂搖搖頭,道:「這可是大佛寺,公然對大佛不敬。」

    想了想,他嘆了口氣,說:「知夏啊,哥哥真不敢陪你出去走走,我來洛都日子不長,卻得罪不少強敵,什麼殺手,盜賊都有,最近還多了一大批胡人,連化神修士都出現了,他們保不準什麼時間出現偷襲......」

    「殺手?胡人?化神修士?」知夏一臉驚詫,揮筆問道。

    也許因兩人一起經歷過生死患難,也許因兩年來蘇子昂經歷太多起落,也許因知夏不會洩密,也許蘇子昂只是想找個親密的人說說話。

    安靜禪房中,蘇子昂一個人將分別後所有經歷慢慢訴說,只將於婉的事情有所報留。

    知夏一直靜靜傾聽,偶爾淺淺一笑,雍容嫻雅,沒有寫下一個字。

    「知夏,你是是武士還是修士?」蘇子昂忽然停了話頭,詢問道。

    知夏羞澀一笑,提筆寫道:「武士。」

    「啊,又是一名女武士。」蘇子昂原想詢問是幾階武士?一想知夏身為金鷹衛,最差也是九階武士,而自己剛摸到凝元境中期邊兒,臉上無光,不問也罷。

    知夏鳳眸流轉,瞧瞧蘇子昂沮喪臉色,提筆寫道:「想學武士嘛?我可以教你。」

    「不。」蘇子昂拒絕,道:「我金師姐便是武士,有她教我足夠。」

    「金師姐是誰?」知夏面色一寒,提筆唰唰寫道:「你和她很好麼?」

    「我師尊是太華派秀水峰首座真人,她令金師姐代師傳藝。」雖然遠隔萬里,蘇子昂對金依蕙仍不敢有絲毫不敬,道:「她為人冷冷的,除了傳藝,極少和我多說一句話,我平時很怕她......」

    知夏聽蘇子昂說完,臉色緩和許多,提筆又問:「方才你說得罪了大批域外胡人,為什麼?」

    「事情是這樣的。」蘇子昂又滔滔不斷的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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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零二節 中指遊街

    太和宮中,金碧輝煌。

    「陛下寬仁明聖,如今天下八荒平靜,士農樂業,文武忠良。」田文林說完一大套永不過時的頌詞,最後奏道:「在陛下皇恩普照之下,我京兆府上下用心,連破羅家車馬店等大案,今已擒獲匪首三名,擊斃匪徒無數。」

    吳元宗靠在御椅上眯著眼,回味著方才周天師奉上爐鼎的種種嬌柔待奉,只聽田文林奏道:「只是三名匪眾均是胡人,邦交無小事,臣奏請陛下拿個主張。」

    「匪眾是胡人,他們目地是什麼?」吳元宗猛然睜開眼。

    「胡人建了一個幫派叫拳頭幫,取權傾天下之意,目前只是只為擄劫,金刀鏢局一案就是劫鏢銀。」田文林奏道。

    「一定徹查此案,對這些在本朝恣意行惡的胡人一定嚴加懲處,雖說邦交無小事,但也不必太顧及胡人身份。」吳元宗看看太子吳知民,道:「散朝後,此案細節可和太子決詳細商議,由太子決斷。」

    「臣尊命!」

    「兒臣尊命!」

    「京兆府以往遇到大案均會上交金吾衛處理,這次卻自己破案。」吳元宗忽然來了興趣,隨口詢問:「京兆府那位愛卿破案如此快捷?」

    「七品武散官蘇子昂和楚天。」田文林向屈鼎天看去,道:「是屈大將軍保薦的太華派弟子。」

    卓鼎風果然移目瞧來,兩人會心一笑。

    「太華派一直對本朝有功。」吳元宗道:「有功要捨得獎,要提拔他們,要激勵青年俊才早日成為本朝棟樑之才。」

    「臣遵命。」田文林領命退下,心中開始盤算如何趁機接近太子......

    滿朝文武全在想各人心事,有其他大臣稟奏其他事項,誰也沒有關注田文林說的兩個七品小官名字,唯有御史許雅之耳中驀然響起一聲驚雷;心中暗道:「蘇子昂?這個太華派年青才俊會是蘇子青的親弟弟嘛?」

    「眾位愛卿,如今距歲末不過數月。」吳元宗處理完工部許尚書一個奏摺,道:「本朝有兩件大事要辦,一是萬邦來朝,二是歲前大考。」

    「這兩件事,一件關係到本朝臉面,一件關係到為本朝選拔可用俊才,絕不容有錯。」吳元宗聲音清晰有力,宣佈道:「此兩件事均關係到國本,朕命太子負責處置,岱王和奕王協助,一起把這兩件事辦好。」

    「兒臣遵令!」

    「兒臣遵令!」

    「兒臣遵令!」

    太子和兩位王子連忙一起躬身領命。

    朝會第二天,田文林迅速將蘇子昂和楚天叫來,道:「當今陛下已有聖斷,徹查拳頭幫,但太子提示,不必故意提及胡人這個身份。」

    他頓了頓,向太子府方向一拱手,道:「太子明示,王朝各部均會大力支持本府破案,爭取在萬邦來朝之前,清查拳頭幫派潛伏在洛都餘孽。」

    「諾。」蘇楚兩人應了一聲,聽田文林道:「兩位這便著手去幹吧,有事可以直接來找本官匯報。」

    「諾。」蘇子昂望著田文林的一臉橫肉,著實摸不透田文林心思,田文林既然如此積極爭取破案,顯然和拳頭幫中人無染,自己以前的種種懷疑看來全是穴來風。

    蝴蝶園中。

    木桑子拿出一張畫像,畫像栩栩如生,畫中一名高鼻深眼,八字眉的瘦削老頭,道:「這是彌勒佛的真人畫像,也是本派一件大秘密,除了本座和首座真人外,無人見過。」

    「彌勒佛和史金貴長相略有不同,不過挺好辨認,高鼻深眼,八字眉......」蘇子昂將畫像取來上下端詳,笑道:「木師伯的意思是?」

    「狡兔三窟,可老滑頭彌勒佛最少也會有九窟,他會在不同的人面前使用不同面具,你倆記清他本來面目,說不準有一天這老滑頭會自己拱到你倆懷中。」木桑子笑道:「據本座經驗,自持聰明的人常愛這麼做。」

    「木師伯,能不能將彌勒佛畫像稍做修改,似是而非,然後將他和史金貴畫像一起張貼洛都九門,並在北斗閣陰榜高金懸賞。」蘇子昂提議道:「這樣一來給彌勒佛增加壓力,一來還讓他心存僥倖,錯認為咱們不清楚他的真正面貌,你看如何?」

    「好,好,這計謀好猥瑣,不過也正合本座口味。」木桑子大加讚賞。

    蘇子昂道:「木師伯,京兆府準備拉著中指叔和兩名胡匪遊街,拳頭幫中人也許派人劫囚,我和楚天小命全倚仗你老人家庇佑。」

    「你倆備好青藤甲防身,本座隱在暗中照應,放心遊街去吧。」木桑子一口應承。

    一日後。

    洛都九門張榜懸賞彌勒佛和史金貴畫像,稱兩人為在逃大盜胡匪,高價收各種消息。

    洛都中,洪宅內,傳出一陣無奈咒罵聲。

    「蘇子昂和楚天真是一對瘟神,從他們在京兆府出現,本幫便不停失手,轉來轉去,中指叔最後竟落入他們手中......」食指大人聲音透出無奈,嘲笑道:「他們還是一張狗皮膏藥,剪不斷、一直緊貼咱們不放,如今他們竟要搞什麼遊街示眾,九門懸榜揖捕三弟你和金貴。」

    「大哥,你來找我,是否想讓我出手搭救中指叔?」彌勒佛一眼看破食指大人用意,直接詢問。

    「確實如此,中指叔乃本族中人,知道本幫秘密太多,於公於私都需出手營救。」食指大人道:「食指和大師兄均非本族中人,一時指望不上,也只能指望你了。」

    他口氣一頓,道:「你也知道,京兆府方面對此定有防備,派別人出手,只怕解決不好此事。」

    「我可以出手救人。」彌勒佛冷靜說道:「但大哥需將本幫在洛都的元嬰好手歸我調度使用。」

    「行,一言為定。」食指大人語氣中多了一份笑意。

    彌勒佛忽然道:「大哥,國內來信沒?聚魂棺能按時運進洛都嘛?」

    「能,事關國運,容不得半絲閃失。」食指大人肯定回答,道:「是不是大師兄等不及了?」

    「嗯,圖謀十餘年,成敗在此一舉,若順利得手,也算上戰伐謀。」彌勒佛喃喃道。

    食指大人感嘆道:「若將來成功,先要將太華派踩在腳下,什麼金昆子、木桑子、蘇子昂、楚天全如碾小臭蟲一一碾死.......」

    「呵呵,太華派之所以風光,那是借了古夏王朝的光,到時一紙皇詔,太華派必將風消雲滅。」彌勒佛不屑一顧,道:「到時都不用咱動手,天下多少幫派在暗中眼紅太華派的位置,他們古夏人殺古夏人一定很熱鬧。」

    食指大人道:「三弟,如何搭救中指叔,你心中可有計畫?」

    「只能用計。」彌勒佛回答簡簡單單。

    藍天湛湛,萬里無雲。

    洛都城繁華如舊,十字大街中人來人往,刁癩子和一群無賴在人群中晃來晃去,從上次被青瑤暴虐一通後,一群市井遊俠兒長了記性,治好了病,一接近妙月醫館立刻繞道而行,遠遠看到白袍女子扭頭便逃。

    「咣......」

    一陣響亮的鑼聲從京兆府內傳出,百姓們循聲望去。

    蘇子昂率領一大隊捕隊鳴鑼開道,楚天和武六七率領兩隊捕快押著一輛囚車先後出了府門,囚車中載著中指叔等三人朝十字大街奔去。

    經過多日煎熬,中指叔頭套一個鐵套,鬍鬚污穢凌亂,擰成一股須繩從鐵頭套下伸出來,整個鐵套只露出一雙眼,羅家車馬店兩名夥計僅是押在囚車中,未帶鐵銬。

    囚車一路緩緩而行。

    捕快時不時敲一下手中銅鑼,並高聲喊唱:「羅家車馬店凶匪歸案了,羅家車馬店凶匪歸案了......」

    百姓們圍上來,指著囚車議論紛紛,有人一臉憎惡,有人幸災樂禍,也有人一臉可憐。

    「蘇大人,楚大人好。」刁癩子等一夥無賴遠遠迎上來,討好巴結,喊道:「用我等推推囚車不?」

    「讓開,讓開。」捕快劉維雲和王傑對刁癩子一夥人可沒好印象,立刻大聲驅逐,遠遠喊道:「別擋道,擋道把你們綁在囚車上一起捎著走。」

    「讓,讓,都讓開點......」刁癩子和花牡丹立刻晃著膀子向人群一通吆喝,自己也乖乖站在道邊。

    蘇子昂斜眼一看,刁癩子等人頭上和臉上烏痕仍在,不禁嘿嘿一笑,心道自己寶貝姐妹下手倒挺狠,若無水鸞子時時約束,這伙無賴多半個個歸西。

    「慢點,慢點,師姐夫來了。」武六七從後面追過來,一臉得意洋洋,道:「這次多虧師姐夫我在宣輝門前靈光一現,發現拳頭幫中人冒牌出城......」

    「有點是這樣的。」蘇子昂嘿嘿一笑。

    「有點就行,師姐夫有啥好處?」

    「六七你想幹啥?」

    「唉,師姐夫我來洛都有二大夢想。」武六七嘆了口氣,瞟了眼蘇子昂,道:「一是到胡姬酒肆吃美食,喝美酒,二是到玉春樓坊喝花酒。」

    「六七你想去玉春樓坊喝花酒?」

    「當然。」武六七攛綴道:「咱是小人物,手中有點小財,為啥不去玉春樓坊中過把癮?」

    蘇子昂道:「就咱倆偷著去?」

    「當然不是,咱兄弟四個一起來洛都,有福同享,喝花酒當然也要一起去。」武六七道。

    「姚師兄平時沉默寡言,不知他心中在想啥,去玉春樓坊之事若讓師門知道,咱名聲可不咋地。」蘇子昂心存憂慮。

    「看你平時也挺聰明的,男人能想啥?普通男人想女人和銀子,修士當然想女人和靈石法器了,不是有個說法嘛。」

    「啥說法?」

    「男人在世不睡妹,不如自掛東南枝。」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16 13:14
二百零三節 幻術陣法

    古夏天子吳元宗在位數十年,以仁慈無為治國,官吏們可蓄妓取樂,民間更形成教坊妓制度,在京兆府備冊的官妓和私妓人數萬餘名,洛都內外不在冊娼妓更是數不勝數。

    玉春樓坊乃洛都公認第一樂坊。

    坊中有兩大特點,一是坊中女子個個美豔冠絕洛都,二是坊中只收黃金,據說賺銀子太多盛不下,乃天下達官貴人和巨富商賈流連忘返之地,夜夜笙歌,不眠之地。

    玉春樓坊女子除了豔冠洛都,更留下種種風流傳說。

    坊間傳說,數年前王朝中曾有一名剛正不阿的王御史,他一不沾酒,不二沾色,曾公開說絕不會為色字花一枚銅錢。

    忽有一年年後,王御史被吳元宗外放任地方郡太守,走水路赴任。

    碧水春寒,洛水岸邊。

    王御史踏著船板上船,無巧不巧,船板忽然居中折了,王御史「噗嗵」一聲摔進水中,眾人一片驚叫聲中,一葉扁舟忽從洛水中馳來,一個纖秀身影縱入水中,將王御史救上船去。

    驚魂初定的王御史發現,救自己的居然是一名貌美無雙的女子,女子自稱白玉容,只不過如今渾身濕透妝容盡毀,素顏後更加驚為天人。

    花玉容被洛水中的寒意一浸,忽然發起燒來,王御史感激之餘立命家丁請醫熬湯,盡心待侯,言談間發現這名白玉容才思敏銳,諸子百家娓娓道來。

    兩人在病塌前日久生情,繾綣備至,王御史更是流連往返,連赴任的事兒也忘了,一個月後,原本積蓄不多的王御史駭然發現已然身無分文,連赴任路費也用在白玉容身上。

    這時白玉容表明身份,她是玉春坊間的頭牌女伶,只因聞王御史曾誇下海口,不為女色花一文錢,便和坊間姐妹打賭破了王御史的海口......

    最後,花玉容送給王御史黃金五十兩資其上任,但明白事情經過的王御史不禁拒收黃金,一氣之下棄官不做,落髮為僧,雲遊天下。

    「咣......」

    一陣陣鑼聲將恍惚間的蘇子昂驚醒,只聽武六七正在身邊喋喋不休,少年望瞭望身邊的兒時玩伴,忽然笑道:「玉春樓坊名動洛都,其實我一個鄉下少年,也早想去見識一番,但此事兒須找個木師伯高興時說一下,萬一有過,將來也有個遮掩。」

    「太好了,太好了,木師伯你去搞定。」武六七喜出向外,連忙又奔到楚天面前,兩人低聲笑語說個不斷。

    天星幫齊師爺隱在一群百姓之中,低著頭,望著囚車中的中指叔,眼角含淚,道:「中指叔,你挺住,我一定來救你出困......」

    隨後,他又悄無聲息的拐出人群,各遠處走去。

    遊街隊伍從十字大街出發,沿著主要道路在洛都城中轉一個大圈,半天功夫很快就過去了,一直到達京兆府門前,一切平安無事,什麼也沒有發生。

    「蘇子昂,拳頭幫中人是否全逃出洛都,無人出來搭救中指叔?」武六七詢問。

    「不可能,為了無名指,拳頭幫中人居然調動八百黑鯊甲騎兵一夜攻克黑龍寨,如今怎會輕易放棄他?」

    「拳頭幫中人會不會不知道中指叔落入咱手中?」武六七又問。

    「更不可能,拳頭幫盤踞洛都多年,耳目不會如此閉塞。」

    武六七道:「那他們人呢?」

    「正在暗中盯著咱們,尋找咱們漏洞呢。」

    「你小子總是一嘴的理兒。」武六七懶懶的說:「我先回蝴蝶園,你和楚天小心些。」

    「行,你也小心些。」

    十字大街上遊俠兒刁癩子等人逛了一天,訛東訛西總算混個肚子飽,午後時分一夥人各自散夥回家。

    刁癩子原來住在德陽門後一處三進房中,家道敗落後,換到苦丁巷一所獨門小院中居中,家中除了刁癩子,一個喘氣的也沒有。

    日落西城,殘陽如血。

    破院門忽然「吱」一聲被推開了,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

    「刁爺在府上嘛?」

    「在,在。」刁癩子一聽來人喊爺,樂的迅速從破蓆子上跳出來,衝到院中一看,原來是萬星幫齊師爺站在院門前,連忙道:「齊師爺,你咋找到這了?」

    齊師爺嘿嘿一笑,道:「這不是想托刁爺辦點事麼,能說說麼?」

    「說吧,說吧,只是刁某人能伸得上手的事兒。」刁癩子被齊師爺一連幾聲刁爺叫的飄飄欲仙,摳著牙花子問:「咱先小人後君子,辦啥事兒都得有銀子才好使。」

    「銀子麼?」齊師爺手掌一展,掌中忽然多出一個銀袋子,道:「這是一百兩銀子,求刁爺辦的事兒不大。」

    「一百兩銀子?」刁癩子眼晴頓時紅了起來,只聽齊師爺道:「後天刁爺能多約些人來幫著賭下路麼......」

    「堵路?能,能。」刁癩子連問堵什麼路都不問,先一口應承下來,然後開條件道:「但銀子需多得多加一百兩......」

    殘陽下,血一般的日光中。

    「好說,好說。」齊師爺嘿嘿一笑,眸中精光一閃,道:「銀子好說,只要刁爺能辦出事就成。」

    京兆府中。

    按事先定好路線,遊街示眾需要三天才能進行完畢,第一天平安無事,第二天平安無事,轉眼間,剩下最後一天。

    「蘇師弟。」出門前,楚天看看囚車中的中指叔,低聲道:「拳頭幫中人是否知道咱們早有防範,不會出現?」

    「不,他們定會派人在暗中觀察咱們,在帝都公然劫囚犯,得有點計謀和籌備才成。」蘇子昂安撫說:「目前咱有中指叔在手,佔先手,著急的應是拳頭幫中人。」

    「嗯。」楚天應了一聲。

    「楚師兄,我發現在洛都大部分事兒是需耍心眼子的,凡事表面看風平浪靜,背下里暗浪湧動。」蘇子昂道:「咱們需要耐住性子,等到圖窮匕見那一拼。」

    「哈哈。」楚天一笑,道:「蘇師弟耐性確實特別好,天生這樣嘛?」

    「不是啊,我數次都認為自己要死了,心中充滿絕望,但稍做堅持,絕望又變成希望。」

    「稍做堅持,絕望變成希望?哈哈......」楚天笑了起來。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悠悠然的出了京兆府,進入了十字大街,按原先預定路線慢慢行走,十字大街上看熱鬧人群又圍了上來。

    隊伍前進路線全是事先通報京兆府備案的。

    今天前進路線是出了京兆府後沿十字大街向北,然後在平安街向西,在洛都城西轉一圈,在九柱橋向南,最後從京兆府南邊返回,大約路線是向北-向西-向南,返回京兆府。

    一路鑼鼓喧天,人聲鼎沸。

    蘇子昂帶領捕快劉維雲和王傑在前面鳴鑼開道,一直到午後申時,隊伍在九柱橋拐個彎,向南,一路沿著一條河流岸邊向京兆府方向前進,一路上除了圍觀人群一直平安無事,到申時末時,已經遠遠能看到十字大街永樂酒樓旗杆。

    午後陽光炙熱無比,天空中偶爾飄來一陣風,也是熱啦啦的熱風,四周像一個大蒸籠,要將一切蒸熟。

    捕快差役們經過一天折騰,又累又疲,見路上行人漸無,紛紛鬆懈下來,一路相互吵鬧著,將手中儀仗旗旛等扛著肩上行走。

    前面道路變窄,幾株古柳在日光下隨風招展,河水粼粼泛光,一切安靜如初。

    蘇子昂向河中一瞅,臉色驀然大變,一伸手,劍光一閃,燦爛耀眼,他揚聲道:「大家小心,這兒有埋伏!」

    眾捕快四下一看,陽光明媚,垂柳依依,遠處十字大街永樂酒樓酒幡在風中高高飄揚,一切沒有任何變化。

    只有蘇子昂一個人在持劍警戒,而楚天和武六七正站在岸邊在四處眺望。

    「蘇大人,這那有人埋伏?」捕快王傑笑道:「大人是不是被日頭曬蒙了,眼花了?」

    「不,結陣防禦。」蘇子昂板起來臉,大聲下令:「快!」

    捕快們見蘇子昂寒著臉,口氣嚴肅,立刻行動起來,紛紛按預先演練,扔掉儀仗旗旛抽出腰刀,圍著囚車團團罩定。

    「河水是假的,這是一個術陣結界。」楚天和武六七不約而同揚聲大叫,武六七祭出巨闕劍,伸足一踢,一付上面寫著迴避的儀仗牌子飛進河水,奇怪的是,一朵水花也未濺起,河面上依然波光粼粼,一如往前。

    楚天掐訣一指,三枚茶碗大小的土球在指上凝聚,揮訣一指,向遠處一株柳樹擊去,土球飛勢如電從柳樹中飛過,柳樹彷彿空氣一般空無遮攔。

    捕快王傑急了,靠前一步,揮舞腰刀向柳樹砍去。

    「唰」一聲。

    長刀從柳樹中間斬過,彷彿從空氣中一揮而過,柳樹依然是柳樹,迎風搖擺,河水依然是河水,波光粼粼,一切十分詭異。

    「蘇大人,我們遇到鬼打牆了嗎?」

    「胡說八道,申時剛過,烈日懸空,鬼那敢出來?」劉維雲反駁完王傑,問蘇子昂道:「大人,咱怎麼辦?」

    「原地固守。」蘇子昂冷靜的說道:「這應是高階修士提前布下的幻術法陣,這陣法憑空而來,需要用大量靈力來維持,是有時辰限制的,咱們不動,陣法必破。」

    王傑問:「蘇大人何時發現情況有異?」

    「四周沒有蟬聲,沒有水聲,沒有風聲,只能看到景象,你們沒發現?」

    「啪」一聲爆烈。

    空氣波紋扭曲,凝成一個黃色大漩渦,漩渦中飛出一大片陰雲將四周籠罩,鋪天蓋地,兩名衣衫一黑一白人影從漩渦中幻化浮現,懸空而立,各自手持一根白色索魂幡,瞳眼鬼氣森森,向眾捕快俯視。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16 13:15
二百零四節 車伕

    烈日懸空,一剎那間陰雲密佈,捕快們一時手足無措,心神悸動。

    「吾乃地府五君閻羅王座前使者黑白無常,奉閻羅法旨巡查人間,爾等人間差役還不避讓。」一道冷冽聲音空中傳下,鬼音渺渺,如宣陰詔。

    隨既,一股冰冷威壓從陰雲中衍生,強悍無比,飛揚跋扈,這是一股元嬰境後期力量碾扎。

    蘇子昂等三名太華派弟子相互對望一眼,揚聲道:「眾兄弟聽好,全按閻羅王使者吩咐,去河邊站好,不許插手此間事。」

    「蘇大人?」王傑不解,大聲詢問。

    「王傑快去,把兄弟們圍在中間,架起盾陣防守,田大人若有責怪,由蘇子昂一人承擔。」蘇子昂見王傑猶豫不決,加重語氣道:「還不快去,走!」

    「快去,快依蘇子昂的話去做。」楚天也沉聲叫道,半空中黑白無常雖不知何方神聖,但二人卻是實打實的化嬰強者,二人顯然不想大肆殺戮普通捕快,這與拳頭幫胡修作風已絕不相同。

    「忽啦」一聲。

    一群捕快大部分走的精光,在河邊架起兩團盾陣防守,其中一名捕快摘下官帽扇搧風,笑道:「三位師弟,捉鬼豈能少了姚某。」

    「嗖」一聲。

    一柄燦爛靈劍在姚中天掌中凝聚,他左手將腰刀插進刀鞘,慢慢擺在地上,然後一步步和三名師弟站在一起,一起仰視黑白無常。

    「哼,就憑爾等四名凝元境弟子便想壞本君好事?」黑無常一聲諷笑,一道冰冷寒意倏地從半空中壓下,道:「吾等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一不起殺戮官差,二不想和太華派結怨,讓開!」

    「裝神弄鬼,小丑伎倆。」蘇子昂冷冷道:「你倆確定能將囚犯劫走?」

    「人,我們要定了,你們也非死不可。」空氣波紋扭動,四名灰衣男子從虛空中同時現身,一名大鼻頭男子手持一柄精緻靈劍,狂妄吼道:「老子螭龍閣主陳清,今天先將你四個小貨殺了祭我青湮劍,他日蕩平太華山。」

    「呵呵......」

    一陣微不可查的笑聲從囚車處傳來,聲音雖低,但陳清等六人均是元嬰修為,耳目聰健,立刻循聲望去,只見三輛囚車一邊站了六名車伕,個個佝僂著腰,笑聲確不知誰人發出。

    「陳閣主,快動手。」黑無常冷冷叫道,陳清一現身,原來場中瀰漫的陰雲鬼氣大減,殺氣猙獰大盛。

    王傑等數十名捕快隔了數十步,被黑白無常元嬰威勢壓制,手足無力,登時明白蘇子昂用心,眼角一熱,可本事低微只能握緊刀柄,企盼蘇子昂得勝。

    「殺!」陳清一聲大吼:「賀東和我殺人,你們劫囚車。」

    青湮劍一揮,一柄綠色術劍虛影在半空中幻化而成,大小模樣和青湮劍一模一樣,在陳清法力催動下,劍光一顫,寒芒劃出一道冷弧,向太華四名弟子斬去。

    「飛劍法寶,小心!」姚中天一聲大吼,伸劍在面前一劃,一道青木術牆席地捲起,迎著飛劍一攔,「咔嚓」一聲,青木柵欄粉碎,飛劍一斬而過,依然直斬四人。

    「嘩啦......」

    一道金幕、一道水幕、一道土幕瞬間堅立,但在青湮飛劍斬擊下,瞬間粉碎,但青湮飛劍力道微弱,劍芒黯淡。

    姚中天一步上去,揮靈劍狠狠一斬,將青湮飛劍擊飛。

    「一群小輩也敢還手,全去死。」陳清面色猙獰,「啪」一聲精血噴出,青湮飛劍術影登時暴漲一倍,殺氣凌厲,霸殺四方,向四名太華弟子再一次一斬而去。

    賀東祭出一柄雪亮長刀,一縱而起,貼地向四名太華派弟子雙腿絞去,竟是一名習練地堂刀的武士。

    「結五行劍陣。」太華派四名弟子劍光燦爛,首尾相連,迅速結成一個五行劍陣,數道術法幕牆瘋狂捲起,防禦青湮飛劍斬殺,劍光燦爛,斬擊賀東......

    大戰一起,囚車一時無人看護。

    半空中兩名黑白無常索魂棒一指,四周陰雲一顫,如寒星降臨,幻化成無數個寒冰索魂圈,陰風呼嘯,向前方兩輛囚車的車伕套去,這兩輛囚車中載有羅家車馬店兩名夥計。

    兩輛車前四名車伕振臂而立,一股元嬰修為氣息從四人身上暴射而出。

    「驚波一劍出鞘間,宵小伏誅萬事平,疾!」夏雨驚波劍一指,和春刀以及兩名金吾衛軍中修士現身,其餘兩名修士一使玄鐵槍,一使黑鐵斧。

    「轟隆」一陣巨響聲,場中氣波震動,塵煙四起,各種術法光環閃爍,慢慢消散......

    「金吾衛春夏秋冬軍中四使?」半空中的黑白無常一愣,隨後掐訣一按,一大片陰雲湧來,速凝聚成無數寒冰索魂圈,大大小小,前赴後繼,繼續向金吾衛四使套去。

    夏雨揮驚波劍一劃,一道金幕術牆席地捲起,其餘三使各自弓步衝拳,一團團武士蚩靈盾隨拳推出,將大大小小的寒冰索魂圈一一擊碎......

    螭龍閣另外兩名堂主殺手一縱而起,劍光如練,繞開戰團,向最後一輛囚車上兩名車伕斬去,最後一輛囚車中載有中指叔,他神情萎靡不振,一直緊閉雙眼。

    「嘎吱吱......」

    一陣怪嘯聲中,三十二名傀儡土兵忽地憑空站起,個個有兩人來高,攔在最後一輛車前,一剎間刀槍林立,寒光四射,向螭龍閣兩名堂主殺手擊去。

    傀儡攻擊力和煉製材料有直接關係,軀體防護是否厚重,四肢攻擊是否快速犀利,兩名堂主殺手見面前傀儡移動速度驚人,刀槍一舉,一陣嘎嘎聲中,從數面合攏包圍,竟隱含一種攻殺陣法。

    刀劍齊下,只攻不守。

    螭龍閣兩名堂主一見不妙,身形急退,記開傀儡攻擊,一聲呼哨,兩面向最後一輛囚車包抄殺去。

    場中空氣一陣痙攣,四頭傀儡妖獸從虛空中撲出,衝向三十二名傀儡,隨後風聲大作,四柄粗大赤紅風刀刃從遠處飛來,直斬最後一輛囚車。

    「嗡」一聲。

    一陣青光倏地從囚車木架上爆發,四柄風刀刃威勢無雙的一劈,如同劈在一片青色綠木上,刀道雖猛,確沒能砍下去。

    「噗」一聲,囚車輕微一晃,居然毫髮無傷,囚車內的中指叔猛然睜開眼晴,口不能言,只能將一雙怨毒目光死死盯著兩名車伕。

    兩名車伕盤腿坐在車轅上,神態悠閒,笑眯眯看著場中打鬥,彷彿看著一群孩童在胡鬧。

    兩名元嬰武士胡修忽然從虛空中飛出,無常刃一指兩名車伕,劍光如練,飛斬而至。

    一名車伕眯起雙眼,不閃不避,就在無常刃恰恰斬到時,雙指一豎,一道青芒倏地從指間迸發,一根青青如蔥的玉尺和兩柄無常刃一磕。

    「錚」一聲。

    兩柄無常刃被震飛,度玉尺一立,輕飄飄一尺抽向兩名胡修肩膀,一尺兩擊,清清楚楚。

    兩名胡修無常刃被磕飛,飛身遠遁,身形變幻,瞬間換了數十式身法,度玉尺如附骨之蛆,任風雲變幻,一切都在度玉尺籠罩範圍之內。

    剎那間,車伕橫尺虛劃,八面威風,威若戰神!

    「砰」一聲。

    兩名胡修武士摔下囚車,張口狂噴鮮血,雙腿用力一撐,扭了幾扭卻又摔倒在地,兩人手一翻,無常刃「噗」一聲刺進胸口。

    木桑子一愣,眸中閃起一抹憐憫,隨既一揮度玉尺,高聲頌唱:「落木成林,圍之而無路!」太華天人五訣一揮之下,一片青芒驀然從地下升起,大地微微一顫,片刻後,天是天,水是水,風聲和蟬聲在青芒中響起。

    「華神真君木真人!」半空中的黑白無常一聲尖叫,兩人步踏虛空便要遁走,但地面青芒迎風暴漲,一片青色木枝如人手臂,快如閃電,一伸一抓,便將兩人雙足纏住。

    「木真人繞命!」黑無常聲嘶力竭大叫:「我兄弟只是領人錢財,替人出力,事先並不知與你太華派為敵,一未傷人,更未傷你太華弟子。」

    木桑子目光一閃,掌中度玉尺一翻,纏住黑白無常的青木一閃不見,黑白無常一陣風般遁走,遠遠喝道:「多謝木真人手下留情。」

    陳清在小山村中見過木桑子,在木桑子露出面目時,喪魂落魄,自知不敵,但他身為螭龍閣殺手首領,自有遁身保命秘訣,摸出一張符紙向身上一貼,伸手抓起賀東,「啵」一聲躍入一側河水中,蘇子昂四人術法隨後尾隨擊來,卻棋差半招。

    兩名螭龍閣堂主殺手晚了一步,等發現情形不對,轉身想逃,但抬眼一看,鋪天蓋地一片青色。

    稍一愣神,夏雨驚波劍,春刀鬼頭刀,玄鐵槍和黑鐵斧蜂擁而上,四股力量合擊之下,「撲嗵」一聲歪倒。

    「木師叔。」夏雨收起驚波劍,道:「你老人家道法參天,一出手連降數名元嬰修士,我一輩子若能化神,死而無撼。」

    「嘿嘿,若又想化神,又想當官,那是不可能的。」木桑子挺身而立,面帶笑意。

    蘇子昂奔過來將兩名胡修全身一搜,先搜出兩個乾坤袋,又翻出兩個烏木令牌,道:「師伯,死的兩個胡修是拳頭幫中指,倒的兩名是螭龍閣餘孽。」

    「你看著處理吧。」木桑子收起度玉尺,看看遠方,道:「佈置和操縱這個幻術陣法之人多半便是彌勒佛,小魚小蝦抓乾淨了,也該他這條大魚出手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16 13:15
二百零五節 鬥智

    一場激鬥外貌象夏日驟雨,來的突然,散的更快。

    木桑子方才施展太華天人五訣,青木遮天,神威赫赫。

    蘇子昂等太華派弟子曾見過金昆子施術,不以為甚,但一群京兆府捕快望著木桑子,如望天神,目瞪口呆,如此恐怖異相,在他們看來,只能是神靈仙術。

    劉維雲原本對蘇子昂一直支持和指點王傑修練,而心生芥蒂,今日見了太華道法的無上神通,立刻明白,在太華派面前,京兆府中的李捕頭就是井底之蛙,自己應當向蘇子昂主動靠攏。

    「兄弟們,將螭龍閣二名殺手捆在囚車上,一起拉回京兆府。」蘇子昂下令:「回去有賞。」

    他將兩名胡修和螭龍閣兩名殺手的乾坤袋全收起來,回去分撿,打算送一部分給夏雨等軍中四使,剩下的自家兄弟分分,四名元嬰境修士的乾坤袋,想來不會讓人失望。

    劉維雲立刻大聲吆喝起來:「兄弟們快動手,按蘇大人的命令做......」

    兩名螭龍閣堂主殺手被金吾衛四使連打數道術法禁制,只能由一群捕快擺佈。

    「蘇師弟,你過來看看。」楚天站在道間前後一看,道:「這條道上怎麼沒路人了?」

    「咱倆奔到頭去看看。」兩人步履如飛,順著河岸拐了一個彎,剛接近十字大街,便見刁癩子等數十名無賴或躺或站,個個光著膀子斜著眼,堵住去路。

    百姓們看著一夥光著膀子,紋著身的無賴堵路,人人敢怒不敢言,都默默的繞道而行。

    「這群無賴竟是拳頭幫的人?」楚天一愣。

    「不是,楚師兄難道沒注意,拳頭幫的小指也是齊師爺和程千源這類的人。」蘇子昂放緩腳步,道:「刁癩子多半和那黑白無常一樣,收下拳頭幫錢財,替人幹活。」

    「該死。」楚天恨聲道:「他們身為古夏子民,竟助胡人對付我等。」

    「一群賤骨頭,看來收拾的他們不夠狠,你們等著。」蘇子昂一臉古怪笑容,走近刁癩子等人。

    「蘇大人,蘇大人來了。」刁癩子遠遠連連拱手,點頭哈腰,他抬頭向蘇子昂身後河道一看,彷彿意識到什麼,臉色微微一變。

    「你們怎麼全堵在這了?」

    「花牡丹走到這兒,肚子突然痛的走不動了,你看這事巧的......」隨著刁癩子的大聲解釋,躺在地上的花牡丹立刻應景,呲牙裂嘴,大聲哼叫。

    蘇子昂和顏悅色,一臉關懷,說:「有病要快治,還不快快抬到妙月醫館去看看病?」

    「啊,去妙月醫館治病?」刁癩子臉上一變,好似記起什麼,但他立刻大聲叫喚道:「多謝蘇大人關懷,我咋沒想到呢,計老三快抬起花牡丹去妙月醫館看病去。」

    一群無賴走遠,楚天詢問:「蘇師弟何必對一群無賴和顏悅色?」

    「這是洛都,又不能將他們就地誅殺,先給個笑臉吧,以後慢慢收拾他們。」蘇子昂呵呵一笑,眼底深處,隱隱透出一股殺機。

    十字大街,永樂酒樓。

    彌勒佛和史金貴站在五樓一外單間中,透過木窗向大街上遠遠馳來的囚車觀察,兩人臉色一片烏黑,眉眼猙獰。

    三輛囚車上,除了原先三名胡人囚犯,此時又多增兩具屍體,兩名殺手,隱隱能感覺到一群捕快,得意洋洋,四下張望。

    「三伯,咱手中尚有一部分主力未曾出手,要不要趁他們得意忘形殺他一傢伙?」史金貴雙眼冒火,狠狠問道。

    「腦袋,腦袋,你脖子上不也有一顆不是?用它多想想事兒。」彌勒佛心情鬱悶,藉著火氣敲打史金貴,道:「且不說能不能劫出人來,在十字大街公然殺戮捕快,這是要逼著古夏王朝調集所有力量來偵查本幫......」

    史金貴心中憋屈,可伯父必竟不是親爹,且一要靠彌勒佛指點道法,二要靠彌勒佛贈送法器和靈石,他紅著臉,低聲道:「三伯指責的對,小侄以後用力多長腦袋,但這......咱眼下怎麼辦?」

    彌勒佛看看史金貴,忽然意識道侄子必竟不是屬下,立刻和顏悅色,道:「這次我以須彌芥子螺布下空間法陣,只要京兆府囚車向前再走二十步,進入空間術法中心,便是化神真君出手也阻止不了咱們救人。」

    他望著遠去的囚車,臉色變幻,道:「不想京兆府捕快如此警覺,更沒料到木桑子竟不顧化神真君身份,降尊紆貴,盤膝坐於囚車上,充當一名車伕......」

    彌勒佛手中的玉質海螺熠熠放光,靈氣四溢,一道道赤紅符紋力量在隱隱跳躍,散發著陣陣上品靈器氣息。

    按慣例,元嬰境修士只能役使法器,使不動靈器法寶,彌勒佛手中須彌芥子螺是一件佛門至寶,後天又以天殞鎢石反覆煉製,彌勒佛才能順利役使。

    史金貴望著彌勒佛手中玉質海螺,眼冒羨慕藍光,道:「三伯,你這道品法寶如此神奇,能否給小侄也煉製一個灌靈道器用用?」

    他略一停頓,提醒說:「三伯在青牛廟時,曾應諾小侄,要贈我好處修練......」

    「修士之爭,最終還需靠自身法力取勝,有靈器在手,多會讓你心生怠慢,不肯苦修自身法力修為,你眼下最著急的事,莫過於儘早晉破元嬰境。」彌勒佛語重心長教育一番,並畫下一張大餅,道:「你比普通修士不同,只要你能晉破元嬰境,三伯自會求大師兄替你煉製一件靈品法寶。」

    「又是空口畫大餅給我吃。」史金貴對彌勒佛愛財如命的心思了如直掌,暗自腹誹不已,但口中卻說:「侄兒謹記三伯教誨,眼下咱怎麼辦?」

    「咱先走。」彌勒佛放下窗簾,冷笑一聲,道:「太華派中人眼下定是得意忘形,擺宴慶功,可他們忘了,這事才剛開始呢......」

    暮色前,京兆府中。

    田文林一臉笑意,道:「擒獲兩名殺手,擊斃兩名拳頭幫成員,此案若無太華派仙道助力,斷無可能,本官要具折給幾位請功。」

    「多謝田大人勉勵。」蘇子昂和楚天施禮應道,對於請功一說根本沒推辭,今日河邊一戰,兩人更加明白一件事,較真時,修士實力決定一切。

    今天若無木桑子坐鎮囚車,便有夏雨和春刀等人相助,也必將遭到拳頭幫實力碾壓,面對越來越強的敵人,蘇子昂甚至暗暗擔憂,若無木桑子在洛都坐鎮,自己和楚天將寸步難行。

    「本官回府。」田文林又誇獎幾句,出了京兆府離去。

    蘇楚二人離開大堂,武六七遠上來,遠遠便叫:「已在永樂酒樓訂上菜了,快走吧。」

    眾人回到京兆府後,蘇子昂便令王傑率人在永樂酒樓訂好慶功宴,又將四個乾坤袋中物品讓夏雨先撿。

    夏雨只撿走一些修練靈晶和上品靈石,和一些加持符紙留下一半,其餘全留給蘇子昂......

    乾坤袋中,找出十數張蘇子昂一直渴望得到的風行符,這種符咒和蠻力會不同,可在短時間內提高遁速。

    在洛都,最著名酒樓應屬胡姬酒肆,古夏王朝內部官員私會時,應屬四春坊,而在十字大街,永樂酒樓是數一數二的酒樓。

    木桑子居中而坐,太華派眾弟子四周眾星拱月,頌詞如沸。

    酒樓夥計們步履如飛,一會上足飯菜,點的全是永樂樓的招牌大菜,炸魚子醬、金醉江蟹、花蒸驢肉、爆炒熊肝......

    等酒菜上齊,楚天拱手,道:「請木師伯給弟子們教誨!」

    「挽上袖子開工吃,吃的飽飽的,一會晚上幹活。」木桑子一挽袖子,向一份蒸驢肉抓去。

    夏雨問:「木師叔,拳頭幫乍逢大敗,他們還會組織反攻嘛?」

    「會,不要小看彌勒佛,此人極擅長玩陰謀。」木桑子將驢肉拋進嘴中,道:「拳頭幫內據說還有一名化神女修存在,白天劫囚車的全是元嬰男修士,這名化神女修呢?」

    「囚犯已被關在京兆府,拳頭幫中人敢襲擊京兆府?」夏雨追問。

    「當然敢,一來中指叔好似在拳頭幫頗為重要,二來河邊大勝,彌勒佛一定會分析我等防備鬆懈。」木桑子將口中驢肉嚥下腹中,道:「若本座是彌勒佛,便會選今夜襲擊京兆府。」

    他又捏起一塊醉江蟹,放在鼻前一嗅,道:「咱太華山廚子便不會將蟹做出這個味道,大夥多吃飯,一會有力殺敵。」

    「師伯是說彌勒佛今夜會親自出手來京兆府劫人?」蘇子昂詢問。

    木桑子呵呵一笑,反問:「你猜一下,他會不會親自出手?」

    「不會,以彌勒佛的狡詐,他只會躲在背後,慫恿別人出手。」蘇子昂回答乾脆利索,面色擔憂,道:「兩名化神修士在京兆府中交手,府中會不會房倒堂塌?」

    「京兆府不會有事,本座已請姚觀主在京兆府內布下一座土系簡易防禦陣法,今夜你們幾個在陣中充當陣旗,不必現身。」木桑子道:「拳頭幫化神女修遁術獨特,如魅如魂,出手一擊必殺,你等一定需防著她一些。」

    木桑子幾句話口氣略婉轉,直接說便是化神修士交手,你們全是累贅,先躲起來吧。

    「諾。」

    「弟子遵命。」

    「諾,弟子領命。」蘇子昂領命,心中卻不以為然,他想起在無間海外殺史一包,只要時機掌握好,問天神君有化物之能不敢說,化神修士一個不提防,被靈劍刺入氣海或咽喉,照樣一劍撩倒。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16 13:15
二百零六節 化神女修

    殘月如鉤,暗雲浮動。

    中指叔被押回京兆府後,立刻被關進牢房中,一直到夜黑人靜,殘月東昇。

    整個京兆府一片寂靜,靜的可怕,一片樓閣靜靜屹立,在夜色中,像一頭頭怪獸仰望星空。

    「唰」一聲。

    一道光亮燦爛浮現,幻化成一個怒目金剛神像,揮舞手中巨杵向虛空狠狠砸去,卻砸了個空,神像發出一陣陣不甘心嗚嗚聲,破碎幻滅。

    一瞬間,夜色如水,蟬蟲在寂靜中爭先鳴叫,彷彿什麼也未發生。

    十數息後,一根青木棘條倏地憑空伸出,如一條巨大青蟒昂首挺立,蟒尾橫空一掃,殺氣猙獰,卻依然掃了一個空。

    「來修果然如鬼如魅,不可目測,自己絕對敵不住來人一擊。」蘇子昂騎在一堵府牆上,借助一面陣旗掩住氣息,心中驚懼不已。

    夜靜後,洛都中剛剛進入宵禁。

    京兆府院中的土系防禦陣法驀然啟動,警訊響起,證明已有修士悄無聲息潛院內,只是夜色斑駁陰晦,看不清來修所在,太華派弟子立刻行動起來,各就各位。

    木桑子事先曾和弟子們說明,人修不論修為多高,遁術如何高明,絕不可能長期凌空止步,遁術必然有跡可循,若看不清對方遁術痕跡,一是因為自身修為太低,二是對方可能擁有某種特殊法器。

    化神修士雖有凝物之能,能改變法寶靈器屬性,比如加強法寶攻擊能力,或提高法寶防禦能力,但前提是,必須有一件法寶存在。

    簡單說,遁術就是遁術,只有仙術,才能以肉本之身,凌空虛立。

    起起落落,幻幻滅滅,神像和青色棘條不時在夜色中出現,又一一消失,蘇子昂始終沒有發現來修身影,更不清楚來敵有多少人。

    殘月從浮雲鑽出,院中光線明亮。

    一個人影站在院中,挺拔如松,似閒庭散步,身軀中爆發出一股堅逾磬石威嚴,他朗朗叫陣:「貧道太華派木桑子在此,道友可敢現身一戰?」

    「咿呀呀......」

    一陣長笑聲在黑暗中劃空而來,如歌似泣,卻又令人毛骨悚然,勾人心魂。

    一腔凜冽殺意挾在長笑聲襲來,隱身陣法中的太華派弟子只覺耳中轟鳴,人人眼前一黑,連忙個個凝神調息,催動靈力應對這攝人心魂的長笑聲。

    「嗚」一聲。

    院中忽地冒出一排參天柵欄,攔在木桑子面前,一條淡淡人影鬼魅一閃,從虛空中閃出,一揚臂,向木桑子遙遙一點。

    一團瑩瑩青芒在夜色間一閃,「錚」一聲火花飛濺,柵欄前人影消息不見。

    一眾太華派弟子們屏氣凝神,只感覺眼前一花,方才出現的淡淡人影已憑空消失。

    「仙人持玉尺,度君多少步,玉尺無盡時,君力有窮處。」木桑子在月色下一擎度玉尺,指天而立,高聲頌咒:「落木成林,圍之而無路,現!」

    一股磅礴道念橫空而出。

    院中空間轟然燥動,樓閣瓦礫一陣震響,驀然,無數青木棘木從月色下瘋狂湧出,如封似閉,一條條巨蟒在月色下狂舞,縱橫捭闔,吞噬天地。

    一條淡淡人影在月色下忽隱忽現,快如流光浮影,如一尾游魚在無數青木棘條中游來游去,圍著木桑子凌空飛舞。

    「錚......」

    「錚......」

    一連串火花中,木桑子身影不動如山,度玉尺在掌中飛舞,風輕雲淡,每一次揮舞總在最恰當時擋住淡淡人影的進攻。

    來敵竟只有一名,一股淡淡馥郁香味在月夜下瀰漫,殺機凌厲,神秘莫測。

    蘇子昂在夜色降臨前,曾和楚天返回蝴蝶園,將兩台三床弩偷偷擺在一間樓閣中,交給夏雨和楚天操縱,準備伺機給來敵致命一擊。

    可以來敵莫測遁術,別說三床弩,便是忘歸弩也無從使用。

    「夏師兄。」楚天伏在樓閣中低聲詢問:「木師伯沒危險嘛,咱們要不要出去幫忙......」

    「不。」夏雨輕聲道:「咱出去才是添亂,來修據我看不是真正的化神修士,只是半步化神,她的凝物之力非常差,且這麼快的遁速,多半要靠消耗大量靈力來維持,支撐不了多久。」

    半盞茶後,夏雨道:「快看,來修遁術已慢了許多,方才險些被青木棘條擊實。」

    「快看,已能看清她四肢舞動了......」

    「錚、」一聲火花四濺,來修伸臂一擊,狠狠擊在度玉尺上,木桑子一聲厲喝:「小輩跪下!」

    喝聲如綻春雷,月色為之一暗,度玉尺橫空一劃,一大片漫天巨大尺影飛出,提前斬向一處虛空。

    眾人眼前一花,莫名其妙。

    一條淡淡人影驀然從度玉尺下方鑽出,迎著玉尺術影,撞向度玉尺,卻立刻一扭,又消失在夜色中。

    度玉尺一揮,光芒燦爛,向左側一處虛無處又一斬,失蹤人影恰好從虛無處冒出,「噗」一聲悶響,度玉尺擊實。

    「咿呀呀......」一陣長笑聲悚然響起,笑聲中氣不足,帶著一絲痛楚。

    一條曼妙人影出現在月色下,凝身而立,風骨天生,一股馥郁香味直衝木桑子鼻端。

    一片粗大青木棘條縱橫交錯,像一個囚籠,將整個大院四下籠罩,密不透風。

    「道友,你敗了,束手就擒吧,貧道念你修行不易,不想痛下殺手。」木桑子靜靜說道。

    此時,殘月從浮雲中恰好穿出。

    院中光線一明,院中太華派弟子驀然發現,一剎那,院中人影流光浮動,五條幻影一片狂舞,四面八方,全向木桑子撲去。

    木桑子舉度玉尺一劃,一團青色籐條幻化成一個盾陣,四面八方,將他團團保護。

    「嗷」一聲。

    一尊白色巨大骨牛從夜色中驀然浮現,身長數丈,背脊比院牆還高半丈,四肢白骨森森,巨大骷髏頭像一座小山,它仰天一聲狂嘯,散發出一股衝天魔氣,低頭向青木棘條狠狠一撞。

    無數青木棘條受到巨大骨牛攻擊,一陣揮舞,將白色骨牛團團纏住......

    入夜後,京兆府牢房內。

    中指叔一個人被單獨關押在一個囚籠中,頭帶一個鐵套,一臉鬍鬚亂成一團,只露出一雙眼晴,突然、「咿呀呀」一陣驚悸長笑聲從牢外傳來。

    「轟隆」一聲。

    牢中地面突然陷下,露出一個漆黑地洞,一隻碩大獸頭在洞口一晃,向牢房內探頭一看,隨後隱入漆黑洞中,沒了蹤影。

    房中亮光一閃,一枚巨大赤紅玉海螺從地洞中飛出,彌勒佛乾瘦身影從玉海螺鑽出,他伸掌一抓,一把抓向中指叔。

    「噗......」

    一口火光在彌勒佛頭頂亮起,「嗖、嗖、」聲中,一連串機括在火光中轟鳴,驚心動魂,一片忘歸弩箭似蝗蟲狂舞,從天而降,向彌勒佛罩下。

    彌勒佛微一眯眼,雙耳一動,立刻辨出上方襲來箭矢力道,他右手一翻,一片幽光向頭頂橫樑上擊去,左手一劃,須彌芥子螺光芒四射,渾團凝重,將弩箭一一擊碎。

    「彌勒佛?」蘇子昂和姚中天從橫樑上一躍而下,劍光如練,指向彌勒佛,一股水箭術,一條青木藤枝搶在劍光前,向彌勒佛雙足纏去。

    牢房中幽光一閃,須彌芥子螺裹著彌勒佛和中指叔鑽進地洞中,不戰而走。

    漆黑地洞中風聲大起,片刻後一片寂靜。

    「彌勒佛真是一個老滑頭,真和木師叔說的一樣,一名元嬰巔峰後期修士面對兩名凝元修士,竟如此謹慎,太膽小了吧?」姚中天收起靈劍,搖搖頭。

    「嗯,這次要是他侄子史金貴來,又有元嬰巔峰後期修為,咱倆這次危險了。」蘇子昂道「其實彌勒佛此人不僅有謀,還有勇,只不過看他認為值不值得一拼而已。」

    「呵呵,但他仍舊上了你的當,等他回去一看中指叔竟是周老六所扮,不知是什麼表情。」姚中天呵呵一笑。

    蘇子昂道:「我也是本著小心行得萬年船的道理行事,不想彌勒佛真能找到這牢房,這京兆府中暗鬼不少啊。」

    暮色以前,蘇子昂偷偷將中指叔換成夥計周老六,周老六已背叛拳頭幫,殺不殺他已無關緊要,將他放回拳頭幫說不準還埋下一枚棋子。

    當然,這個前提是建立在府尹田文林不是拳頭幫中人基礎上。

    「出去看看木師伯抓到那妖人沒有?」蘇子昂躍出牢房,姚中天隨後跟著出去。

    前院一片寂靜,武六七匆匆迎過來,道:「那名化神女修留下一頭骨牛傀儡,人受傷跑了。」

    「跑了?」

    「嗯,跑了。」武六七隨後將來修借助骨牛傀儡一撞之機,趁亂遁走的事講述一遍。

    蘇子昂問:「木師伯呢?」

    「木師伯走了,他只說來敵是域外大黑山異修。」武六七道。

    蘇子昂從來沒聽過大黑山這個名字,道:「域外大黑山是什麼地兒?」

    「我曾聽師尊偶爾說起過這大黑山,大黑山位於齒火羅國和本朝交界處,山上常年不見陽光。陰風四起,千古玄冰不化,山中修士卻全是齒火羅國修士。」姚中天將聽聞略略一講,道:「這傀儡術便是大黑山一門功法,製造材料和本朝門派大不相同......」

    「這麼說拳頭幫中人應是大黑山宗派支持的,他們元嬰境以上修士大多會使用傀儡術,武器和法器也是一模一樣。」蘇子昂總結道:「但他們來洛都的目地是什麼呢?只為擄財?」

    「有可能吧,聽說大黑山上靈氣稀薄,各種天材地寶更少,只能依靠四出擄掠。」姚中天如此解釋道。

    武六七道:「咱們眼下做甚去?」

    「睡覺。」蘇子昂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16 13:15
二百零七節 絕不廢物

    凌晨時分,洛水岸邊洪宅中,響起一片咆哮聲。

    「中指叔沒救回來?」

    「食指受傷?」

    「只帶回來一個沒用的周老六?」

    「......」

    面對食指大人的質問,彌勒佛十分平靜,道:「小滑頭蘇子昂入夜前多了個心眼,將中指叔換成周老六,才臨時逃過一劫。」

    他略一停頓,道:「食指傷勢如何?」

    「被木桑子擊中一尺,護身軟甲盡碎,胸骨受損,大師兄贈她一粒仙丹療傷,月餘內怕是無法痊癒。」食指大人嘆了一口氣,轉爾咬牙切齒,道:「蘇子昂這個小臭蟲一直礙手礙腳,要不要派人除了他?」

    「大哥,我重申二句。」彌勒佛吃了敗仗,心中不快,卻不便向食指發洩,便道:「國無義戰,如今兩族相爭,咱爭的是國運大勢,洛都沒了蘇子昂,太華派還會派李子昂、趙子昂、甚至張子昂過來,另外蘇子昂也許知道二哥的秘密,先不宜殺他。」

    史金貴倚在後院房外不遠處,側耳聽聽食指大人和彌勒佛交談聲,想起老爹史大氣常說的話,身為武士,要有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的勇氣,心中暗自嘲笑,兩個老傢伙真是一對廢物,怕這怕那,連一個凝元境小修士都制不住,看來還需本少出手......

    日落月升,二十餘日後。

    蝴蝶園修繕完畢,園子外牆高有數丈,盡顯巍峨,上面蓋有一片片精緻綠瓦,楚天更將京兆府畫師請來,在園牆上畫滿各種神像,說是能闢邪。

    整個蝴蝶園分內院和外院兩部分。

    外院范園較大,靠近內院東側蓋有一大片房舍,又單獨在東南角上蓋了一片房舍,留給機靈鬼三名孩童居住,他仨在蘇子昂傾心指導下,修為大進,都在築基中期上下徘徊,如今面對刁癩子等無賴,已毫無懼色。

    內院在原來小山南坡蓋起一間翠竹軒,上下三層小樓,蓋樓材料均選用洛都昂貴物品,一切極顯奢華。

    蘇子昂讓王傑在洛都內轉了一圈,凡是能蒐羅到的名竹,全部買來栽在翠竹軒前後。

    在翠竹軒一側蓋有十八間洞府模樣居室,每間居室內中格局一模一樣,陽光充足,視線開闊。

    整個園中佈下一個金系防禦陣法,但啟動陣法的主要陣眼石由姚觀主尚在祭煉,木桑子便將骨牛傀儡重新祭煉,填上靈石,每到夜晚在園內四處巡邏。

    骨牛傀儡雖無靈智,但力大無窮,骨架堅韌,普通凝元境修士也難奈其何。

    最後,木桑山將三粒扶雙桑木種子栽在內院,這種青木巨枝荊棘頗通靈性,種植者滴血誓之,遇外敵來襲,巨枝荊棘會自動分辨敵我,報警拒敵。

    蘇子昂等四名太華派弟子便統一集中在後院中居住,利用一切時間提升道法修為,太華派道法注重基礎法力提升,千里之行,始於足下,合抱之木,生於毫末。

    元嬰境以前,太華五峰弟子修練的招式一模一樣,均是一攻一防一擒,力量大小,全部建立在法力大小上。

    有從螭龍閣繳獲的大量普通靈石支撐,四人修練時便放開量奢侈使用,經過二十餘日辛苦修練後,各自修為提升不少

    姚中天已接近凝元境巔峰大圓滿境,只需向前一步,便能閉關參悟元嬰境。

    楚天和武六七修為已接近凝元中期,楚天修為進展穩定,武六七因稍有閒暇,便去胭脂巷金鳳閣尋紅綰女子肚皮上修練歡樂道,修為不增反有下降趨勢,但他樂此不疲。

    蘇子昂在大量丹丸補益下,修為進展最快,已接近凝元後期,只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難.....

    一天日上三竿,機靈鬼在院外大喊:「蘇大哥,園子外有人找你,一位不說話的美貌女子......」

    「知夏來了?蘇子昂心中歡喜,騰地躥出後院,一溜煙向園門口奔去。

    「來美貌女子了?」武六七也抓著衣袍現身,沾點清水抹了把臉,喃喃道:「為甚沒有美貌女子來找我呢?」

    藍天湛湛,秋日淡淡。

    知夏一襲綠色垂地長裙,似一朵水蓮花俏立園門,鳳眸蘊含星辰,遙見蘇子昂披頭散髮,抓著衣袍飛奔而來,不禁莞爾一笑,雍容典雅,略帶一絲少女獨有矜持。

    蘇子昂不禁一呆,舌頭打了個捲兒,道:「知夏,你......你來了?」

    知夏嘴角一翹,鳳眸中頓時湧出一片寒意,身上氣息寒冷如冰,蘇子昂立刻明白,自己歡迎態度不熱情,知夏要發小脾氣了。

    「裡面請,裡面請......只是園中並無完全修繕好,先進來湊合看看吧。」蘇子昂手忙腳亂穿好衣袍,又抻抻袍袖,向園中做了一個禮讓手勢。

    「來美女了,還是位大美女!」

    「美女你裡面請,我叫武六七,是蘇子昂的師姐夫,快請,快請......」武六七隨後出現,大著嗓門,彎著腰,將手臂伸的筆直,做了一個滑稽的禮請動作。

    隨後,他直起腰來,大嚷道:「這妞兒如此美貌,師姐夫以前竟不知曉,蘇子昂你到底還有多少秘密瞞著我?」

    知夏明顯一愣,臉色茫然無措,俏生生的看了蘇子昂一眼。

    「知夏,這是我兒時玩伴武六七,記得我曾和你提及他的名字,對了,他一會可能要告訴你,我少時曾喝過他三碗清湯麵。」

    「不是普通清湯麵,是三碗救命清湯麵。」武六七立刻糾正......

    知夏對蝴蝶園十分感興趣,謝絕武六七慇勤的跟隨,讓蘇子昂獨自帶著在園中轉了一大圈,翠竹軒、花園、小山上一一逛遍後,天近中午。

    「知夏,你中午能留下來吃飯?」蘇子昂詢問,知夏眸中笑意燦爛,輕輕點點頭。

    據知夏介紹,金鷹衛內部制度森嚴,出來見一次蘇子昂需要尋找合適機會才成,因此蘇子昂非常珍惜兩人間的分分秒秒。

    在武六七的堅持下,一行五人午時趕到胡姬酒肆。

    武六七到房間後居中一坐,大模大樣的叫道:「玉盤錦鯉,金鼎烹羊,炭烤全羊,吊爐饟餅一樣一份,二罐三勒酒,素菜上四樣......」

    知夏舉止雍容大氣,在武七六三人面前毫無拘束,舉止有度,楚天和姚中天兩人同樣彬彬有禮,唯有武六七大杯喝酒。

    席間氣氛融洽,喝下二罐三勒酒後。

    「知夏姑娘你真美,比玫瑰花都美。」武六七大著舌頭,噴著酒氣,嘆息說:「可惜天生啞巴,要不和我兄弟真是一對絕配,我家兄弟聰明,人又仗義......」

    知夏坐在蘇子昂身邊,正在咀嚼一塊烤餅,聞言一愣,眸中登時湧上一片莫測雲霧,如陌陌暮雲,略帶疑惑,盯著蘇子昂臉色。

    「六七,你喝多了,不要亂說話。」

    「我沒喝多啊,子昂你身為秀水峰唯一白袍男弟子,受到掌教真人和水師叔重視,將來突破元嬰境指日可待,日後修真界中,必有你一席之地。」武六七一喝多,頭腦反爾清晰無比,道:「你一定要請水真人出手替知夏姑娘治療啞疾......」

    知夏全身氣息一凝,忽然凝成一柄堅硬冰劍,寒氣逼人,直視武六七,席間氣氛一時沉重凝固。

    蘇子昂在案下伸出一隻手,一把抓住知夏纖腕,道:「六七別說醉話,我和知夏相識於少年危難時,共患生死,豈能以世俗之禮待之。」

    他急中生智,略作表白:「在我眼中,知夏除了貌美如花外,最大優點便是不會說話。」

    「啊?」武六七三人一臉迷惑不解。

    「你們想想,知夏不會說話,便不會在我耳邊嘮嘮叨叨,落一個耳根清靜,這事該有多好。」

    楚天三人哈哈大笑,知夏也隨著嫣然一笑,身上冰冷氣息收斂,她伸指在蘇子昂掌心輕輕劃了兩個圈兒,表示讚賞,隨後還撓了兩下,意態親暱。

    兩人相視偷偷一笑,你儂我儂,一股情意在悄然滋生。

    五人正在胡姬酒肆大快朵頤,洛都洪宅中,史金貴快步走到後院房門外敲門,叫道:「三伯,三伯,有要事。」

    「吱」一聲輕響,房門無聲無息打開。

    「何事?」彌勒佛在房中輕聲詢問。

    史金貴快聲道:「三伯,太華派蘇子昂五個兔崽子竟跑去胡姬酒肆吃飯,快抓住他們?」

    「胡姬酒肆?」彌勒佛一時沉吟,道:「此事體大,需先請示你大伯再做定奪。」

    「三伯。」史金貴急的直跳腳,道:「等請示完大伯,五個兔崽子沒影了,先下手為強如何?」

    「閉嘴!胡姬酒肆非比尋常,此時定要先問明你大伯意見,才能動手。」彌勒佛臉色一沉,道:「近來本幫連連失手,他正一肚子火氣,可不要自討沒趣。」

    「行,我立刻去請示大伯。」史金貴一轉身,飛一般衝出。

    「兩個畏首畏尾的老廢物,怕這怕那,一輩子成不了大事,若我爹在......」史金貴一路臉色烏黑,忿忿腹誹,他突然一跺腳,道:「老子可不是廢物,這便出手斬殺他們。」

    他在原地又轉了兩圈,道:「五名凝元境修士,老子可需要找兩個幫手才行,也只有找螭龍閣陳清幫忙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16 13:15
二百零八節 中年秀士

    螭龍閣主陳清近來心情一直焦躁,先是老巢被剿,在洛水岸邊又失去兩名堂主,財沒了,人沒了,隊伍不好帶了,閣中僅剩數名元嬰殺手立刻去。

    「咚咚、咚、」兩短一長敲門聲響起,極有節奏。

    這是陳清和賀東西約定好的安全信號,賀東隨後一步闖進門來,急促的說:「太華派五名弟子在胡姬酒肆吃飯,僱主出賞銀要干掉他們。」

    「這次不是坑?」

    「這個屬下不敢確定。」賀東謹慎答道。

    「唉,是坑咱也得跳,若能擒住五名太華派弟子,就可和太華派要贖金,換回咱失去所有財物。」

    賀東問:首領確定要出手?」

    「確定去,你去和僱主回一聲,胡姬酒肆門前匯合。」陳清下令。

    「諾,屬下這就去辦。」

    午後陽光,淨而慵懶。

    蘇子昂領著知夏一路緩步而行,秋風涼爽愜意的拂過臉龐,兩人心情萬分旖旎,腳下漫無目地。

    在胡姬酒肆中,楚天和姚中天快速吃完飯,兩人略一商量,便自行告辭,順手將武六七也一併拉走。

    「知夏,你以前來過這裡嘛?」蘇子昂指著洛都南城牆,輕聲詢問。

    知夏四下看看,搖搖頭。

    「知夏,半個多月不見,你想我了嗎?」

    知夏臉龐一紅,瞄了蘇子昂一眼,低頭不語,既不說想,也不說不想。

    「不反對便是想了。」蘇子昂也喝了幾杯三勒酒,藉著酒意,心意舒暢,笑說:「想我幹啥?給你洗臉喂飯?或是帶你去捅馬蜂窩?要不抱你解手?」

    兩人在無間海外時,初期數日,知夏傷重不能自理,大大小小親暱的事必由蘇子昂幫忙才不致出醜,此時舊事重提,知夏瞬間滿面羞澀,一伸手,扯住向蘇子昂耳朵。

    「又要騎大馬了?」蘇子昂一挽身上七品官袍,彎下腰,身上一重,知夏已躍上後背,雙手自然而然摟住蘇子昂脖子。

    一切宛如無間海外情景重演,只是沒了危機和緊迫感,兩人心頭一片愉悅。

    「你知道嘛?」當日你獨自溜走後,我很生氣,一生氣,就將小金鷹扔了。」

    耳朵忽然一痛,蘇子昂連忙叫道:「別擰,別擰,沒扔,沒扔,後來我捨不得,走了老遠又回去撿回來。」

    ......

    數名路人遠遠而來,見一名綠袍官員背著一名綠衫女子沿著城牆根慢走,兩人行為古怪,不僅面面相覷。

    蘇子昂腰一塌,示意知夏下來,不料知夏雙腿一緊,用力挾住蘇子昂腰身,將臉埋在蘇子昂頸後,右手一拽耳朵,伸掌一拍頭頂,示意其繼續前進。

    一套手法行雲流水,和當年難亡途中一模一樣,蘇子昂心中柔情旖旎,忽地想到,知夏雖小脾氣蠻大,但行事果斷,不拘小節,多半和身為金鷹衛武職有關。

    「知夏,你身為金鷹衛,是不是也有官職在身?幾品官兒?」

    知夏從後面伸出一隻纖手晃晃,四指一攏,豎腕懸肘,做了一個捏筆動作,虛劃幾下,然後彈彈蘇子昂的頭。

    「你在金鷹衛中負責抄抄寫寫?」

    知夏拍拍蘇子昂頭頂,表示確定,蘇子昂笑道:「金鷹衛神秘莫測,讓你抄抄寫寫,果然洩不了密。」

    前方城牆下聚了一堆人,均向城頭上指指點點,兩人順勢望去。

    城頭高有數十丈,上面竟立著兩個人影,身上衣衫迎風鼓蕩,隱約能看清是一對青年男女。

    人堆中,一對中年夫婦在仰頭揮舞手臂,兩人身材肥胖富態,只聽婦人清楚大喊:「孩兒,下來吧,下來吧,娘答應你了,娘應了......」

    「噠、噠、」一輛牛車從遠處匆匆顛簸著馳來,車上也是一對中年夫婦。

    婦人從牛車上站起來,仰頭大叫:「明兒,明兒,你可別做傻事啊,快拉住你表妹啊。」

    「何振國,我閨女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徐某和你勢不兩立。」身材肥胖富態的中年男子變了臉,指著駕駛牛車男子大吼。

    「你閉嘴!」身邊富態女子大哭叫道:「我閨女要有個三長兩短,姓徐的你也甭活著了,她是你逼死的。」

    何振國停穩牛車,道:「他姨夫,你瞧不起我何家不要緊,先勸住孩兒們別做傻事要緊。」

    蘇子昂聽了幾句,迅速判明兩對夫婦之間的關係。

    兩名婦人是姐妹關係,富態中年男子姓徐,駕牛車男子叫何振國,城頭上一對青年男女,是表哥和表妹關係。

    表哥叫明兒,表妹叫影兒。

    蘇子昂和青瑤相處多年,深知少女多半對萬事心存好奇,他一伸手將知夏一隻纖掌抓緊,然後仔細察看四周人群服飾和神情,感覺安全後,抬頭向城頭仔細看去。

    洛都號稱天下第城,絕對名符其實,城牆巍巍厚重,外牆用一塊塊院門大小的青石堆徹,透出一股帝城威嚴。

    城頭上豎立一台台黑磚構成箭垛。

    兩名年青人一著粉裙,一著灰衫,手拉著手看不情面目,站在一塊箭跺上,從下向上看,晃晃悠悠,人彷彿隨時都會跳下來一般。

    「徐員外巴結上工部許尚書,發了橫財,想悔婚將女兒許給許公子做小妾......」一名百姓低聲解說,最後嘆道:「不想徐影兒隨她娘,脾氣烈性的很,拉著從小訂親的表哥要以死明誓。」

    「唉,看來全是銀子惹的禍。」

    「不是,徐員外身份變了,心也跟著變了。」

    「老朱,你咋知道這般詳細?」一名百姓低聲詢問。

    「我鄰居在徐員外府中打雜工,因些聽到的信兒准一些。」朱姓男子忽然道:「快看,巡城官兵來了。」

    一隊鐵甲玄衣的巡城官兵遠遠而來,刀槍刃口在秋日下寒芒閃閃,沿著城頭通道向兩名青年男女撲去。

    「要壞事。」蘇子昂心中一驚,果然,一對青年男女縱聲一躍,從箭跺上直接跳了下來。

    「啊......」

    「啊.......」城下兩名婦人慘聲大叫,揮舞雙手迎上去。

    兩名青年男女從數十丈高地方跳下來,力量之大,如扔下兩塊巨石,蘇子昂心頭大亂,明知以自己修為,沒半分把握能接下人來。

    一件寬大青衫長袍倏地從人群中飛起,青芒一閃,驀然暴漲幾倍,如一條青色飛毯般盤旋,橫空一托,恰好托起兩名青年男女,斜滑下來。

    一名中年秀士伸手一招,青衫長袍落入其手中,一抖一帶,將兩名青年人放了下來,舉重若輕

    「影兒......」

    「明兒......」

    兩名婦人叫嚷著,各自撲向自己的孩子,兩名青年人死裡逃生,神情有些呆傻茫然,少女影兒面目青秀,一臉淚痕,青年明兒五官分明,一臉煞白。

    「化神凝物?」蘇子昂心中一動,中年秀士以青衫道袍凝氣成形託人一手道法,便能判斷其是化神真君,不禁多看了他幾眼。

    中年秀士身材高大,雙目黑白分神,他伸手分別拍拍面前一對殉情男女,笑道:「少年,大道無情,人生若塵,何必這般急於長眠成塵呢?」

    「多謝叔叔救命之恩。」明兒和影兒雙雙施禮拜謝,影兒忽然又施了一個萬福,道:「多謝叔叔救我孩子一命。」

    「哈哈......」中年秀士朗朗大笑,盯著影兒一看,道:「不對,是救了兩命,你懷的是龍鳳胎。」

    眾人面色駭然,從面相上便能分辨腹中胎兒是龍鳳胎之術,簡直能稱仙術。

    徐員外和何振國也奔過來,和各自夫人想伸手接回孩子。

    「慢來,慢來。」中年秀士遙遙伸手一拒,道:「老夫能救兩名少年只屬緣份,下一次可沒這般有緣。」

    徐夫人叫道:「一切全依影兒的......」

    「咳、咳、」徐員外咳嗽兩聲,低聲道:「夫人,許公子那兒可是不好交待。」

    「你......你那風涼那去。」徐夫人大怒,伸指一指城外,對何夫人道:「姐,咱這便帶著影兒和明兒到鄉下去成親,讓他在城裡風涼去。」

    「夫人息怒,夫人息怒。」徐員外立刻表態:「一切依夫人之命。」

    「咳、咳、」他又咳嗽兩聲,對徐影兒叫道:「閨女還不過來,你這脾氣真像你娘,以後可得改改,不然以後你表哥苦不堪言。」

    「姓徐的閉嘴,你什麼意思?」徐夫人頓時不悅。

    徐員外一縮脖子,道:「我錯了,我閉嘴。」

    「爹、娘......」徐影兒拉著何明兒的手撲向自己父母.....

    一場悲劇變成喜劇,蘇子昂鬆了口氣,眼眸一轉間,恰好和中年秀士撞個對眼,心中不禁一動,對方眼神溫暖,似曾相識。

    「蘇子昂?」中年秀士一口喊破蘇子昂姓名,伸手一擺,問:「你也來洛都了?」

    「一氣化三清。」不等蘇子昂回答,他打量蘇子昂兩眼,愕然問:「你修的太華經?凝元修為?」

    蘇子昂心頭巨震,一時想不起中年秀士姓名,中年秀士眨眨眼,一臉戲謔神氣,道:「五日後午時,平康大街三穗坊中見。」

    「先生,先生......」蘇子昂連喊二聲,卻見中年秀才率步而去,片刻後又回頭,看了知夏一眼,然後飄然而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16 13:15
二百零九節 狙殺

    秋日輕斜,從城牆上輝映下來,路面黃土斑駁,浮起裊裊浮塵。

    中年秀士不見蹤影,路人們各自散去。

    「這中年秀士到底是誰?」

    「平康大街三穗坊中是個什麼所在?」

    蘇子昂連打幾個問號,不過他可以肯定,中年秀士一定不是拳頭幫中人,背後一重,知夏又躍上後背,雙手扯著耳朵催他前行。

    「知夏,五日後,你陪我一起去平康大街三穗坊看看這個秀士是誰,行不行?」知夏趴在背後摸著蘇子昂耳垂捏捏,表示首肯。

    「知夏,你不能說話好,我說啥你聽啥,從來不嘮叨,沒意見,我青瑤師妹可不一樣......」

    「知夏,如今孩子們怎麼想的?一言不合就懷個龍鳳胎,一不高興就跳城牆,她們的命都是爹娘給的,跳以前問過爹娘了嗎......」

    「知夏,方才的中年秀士有凝物之能,肯定是一名化神真君,你們金鷹衛都是啥修為......」

    半個時辰前,蘇子昂五人離開胡姬酒肆後。

    史金貴帶著四名胡修和陳清等人出現在胡姬酒肆門外,天星幫齊師爺匆匆迎上來。

    「史公子,你們來晚了,太華派五人早走了半個時辰。」

    「廢物,你咋沒截住他們?」史金貴面色陰沉,厲聲責問。

    齊師爺一臉哭笑,道:「史公子,我才剛到不久,他們是半個時辰前走的,五個人分成兩伙走的。」

    「分成兩伙走的?」史金貴一愣,隨後道:「不錯,你竟問的這般詳細,知道蘇子昂向那走的嗎?」

    「不知道,酒肆夥計不會問客人姓名,且只管酒肆內的客人,只有一名夥計模糊記得他們一夥向南走,一夥向東去。」齊師爺伸手指指兩個方向。

    胡姬酒肆門前只有兩條道,一條向南,一條向東,兩條道路沿著水流轉個圈子,都指向京兆府。

    「陳閣主,他們早走半個時辰,咱倆各自帶人追殺,你向南,我向東,碰碰運氣。」史金貴不等陳清回答,帶著手下人匆匆離去。

    「一名八階小武士想殺太華派弟子,不自量力,這是找死。」齊師爺望著史金貴遠去背影,一臉不屑,他湊到陳清面前,說:「陳閣主,史公子脾氣太大,我和你們一夥吧,先去前方給你探探路。」

    「有勞齊道友。」陳清眼珠一轉,拱手道:「你一個人快些走,我在後面沿途問問......」

    略一停頓,他鄭重道:「一定要看清,木桑子在不在,他是一名半大老頭兒,長有小鬍子,非常好認。」

    「知道了。」齊師爺展開身法,向城南方向快步追去。

    秋日略顯炙熱,城根陰影下,卻有一股涼風在習習吹拂。

    知夏伏在蘇子昂背後一動不動,身體柔軟,呼吸均勻,好似睡著一般,當年在無間海外穿山越嶺,她常伏在蘇子昂背後酣然小睡......

    蘇子昂神思恍惚,忽然想起,在碧水大江岸邊時,於婉也曾趴在自己後背這般慢慢走著,那一刻,自己曾認為天下好運,所有幸福都向自己招手。

    可是,史金貴出手偷襲,一拳,打碎他所有美夢。

    一想到史金貴,蘇子昂心中恨意頓生,雙手不自主的使力一掐,知夏痛的一激靈,伸手猛敲蘇子昂腦袋。

    「知夏別打,我錯了,我走神了。」蘇子昂連忙解釋,一抬頭,一座金碧輝煌的塔頂在前方出現。

    「快看,大佛寺。」

    蘇子昂大叫,知夏在背後撐著蘇子昂肩頭一看,隨後放鬆下來,雙手拽著蘇子昂耳朵向大佛寺奔去。

    「知夏,你和大佛寺方丈很熟麼?」

    「知夏,你啥時能背我一程啊?總是我背你,這太不公平......」

    一名路人從對面緩緩走來,佝僂著腰,偶爾咳嗽兩聲,越走越近。

    蘇子昂掃了路人一眼,眸中一凜,腰身一聳,想將知夏放下來,不料知夏雙腿一盤,纏的更緊。

    路人錯身而過,手臂驀然一揚,三枚烏黑的斷魂釘「嗖」一聲向蘇子昂面門飛來。

    「嘩啦」一聲。

    一道晶瑩水幕席地捲起,水意赫赫,將三枚斷魂釘一把捲去,「錚」一聲,雪宸劍燦爛若華,在秋日下閃爍。

    蘇子昂將知夏放下地,持劍在手,嘲笑道:「齊師爺,好久不見,你越來越蠢了。」

    「你才是蠢貨,全家都是蠢貨。」齊師爺抬起頭,他一直自負足智多謀,可在蘇子昂手下屢屢吃敗仗,氣的跳腳大罵:「蠢貨你這次死定了,這雌兒留著給我做小妾。」

    蘇子昂前後看看,見路面上四下無人,便道:「把你同夥喊出來吧,你一個人沒膽見光。」

    知夏落地後,一直俏生生的站在蘇子昂身後,一動不動,鳳眸盯著齊師爺上下打量。

    「大秋天的,你個蠢貨發什麼情,想想怎麼個死吧。」齊師爺手持無常刃,正像一隻鴨子般跳來跳去,狠狠恫嚇:「陳閣主出來吧,木桑子不在這。」

    「哈哈......」陳清帶著賀東現身,他四下一看,哈哈狂笑:「小子自己棄劍投降,本尊饒你一條小命。」狂笑聲中,清湮劍在掌中凝聚,身上一股元嬰威壓滔天而起,直撲蘇子昂。

    不久前,雙方在河邊剛交過手,蘇子昂四名太華派弟子對陳清和賀東二人,以五行劍陣拒敵,也只能一時支持不敗,如今自己一個人面對三個人。

    蘇子昂心頭一片苦澀,前番和於婉在一起時,剛剛認為抓住幸福,噩運卻立刻相伴而來,眼前情形仿如昔日重演。

    陳清和賀東不動聲色,前後夾攻,齊師爺堵住另一面,除非蘇子昂能遁牆而過,否則絕難逃走。

    「向大佛寺中跑!」蘇子昂一聲狂吼,來不及多看知夏一眼,伸掌將一張蠻力符拍在身上,一個御風術躍起,雪宸劍刃上火光炎炎,一劍向陳清當頭硬劈,使的正是千錘百練的蘇氏一劍。

    一劍劈出,殺意衝天。

    這一劍只攻不守,一派不是魚死,就是網破的武士打法。

    「不自量力。」陳清冷冷一笑,青湮劍一挑,「嚓」一聲,將雪宸劍輕輕擊飛出去。

    陳清已近元嬰後期修為,兩人實力不可同日而語,在他眼中,蘇子昂一切招式和計謀都像小孩過家家一般可笑,他掃一眼俏生生的知夏。

    「小娘們好俊,以後就是本尊爐鼎。」他掐訣頌咒,一柄術劍虛影騰地浮上半空,正是青湮劍法寶飛劍,只一揮,狠狠向蘇子昂擊下。

    飛劍法寶威力太強,相距數丈,一股強悍殺戮劍意四方籠罩蘇子昂。

    賀東一個弓步衝拳,一拳擊向蘇子昂背後,兩人配合默契,將蘇子昂所有逃跑空間封閉。

    齊師爺眼露一絲得意,他見陳清已打上知夏主意,立刻持無常刃盯緊知夏。

    「嗡」一聲。

    一頭古熊術影在半空中凝聚咆哮,太華派凝元神通在秋日下浮現,雙臂反抱蘇子昂,溫暖如昔,如保護嬰兒般擋下陳清和賀東聯手一擊。

    「嘭」一聲,古熊術影緩緩消散,蘇子昂連退數步,面色蒼白。

    「抓活的,這是一筆大財。」陳清冷冷一笑,青湮劍術影又一次在空中凝聚成形,劍芒燦爛,遙遙向蘇子昂一斬。

    賀東吐氣發力,一拳向蘇子昂後背打去,拳招和上一拳一模一樣,冷酷無情,力道卻大了數倍。

    「知夏快跑!」蘇子昂一聲狂吼,雪宸劍全力一甩,向陳清青湮劍法寶術影全力砸去,身體向後急躍,以後背硬接賀東一拳。

    雪宸劍和青湮劍正面相撞,「錚」一聲,火花四濺,雪宸劍一飛上天。

    陳清最喜靈劍法寶,上次欲搶季長明青琅劍無果,眼晴隨便一掃,便看出雪宸劍品質比青琅劍尚強數分,他一躍而起,一臉得色,伸手向雪宸劍抓去。

    「嘭」一聲,賀東一拳狠狠砸在蘇子昂後背,感覺對方身體內有一層柔軟護力阻止拳力向體內滲透。

    「噗」一聲,一口鮮血從蘇子昂口中噴出,他腳下趔趄,卻驚詫發現。

    一縷劍光璀璨一閃,刃火炎炎,延伸了無盡幽怨,在秋日下似一抹情人赤紅眼淚,正從陳清喉間穿過。

    秋日迷離,血光飛濺。

    螭龍閣大首領陳清手抓雪宸劍,一臉不可置信的緩緩倒下,一臉不甘,一臉對人世的留戀,一劍封喉。

    一名美少女如怒目菩薩,鳳眸含威,一柄秋水長劍如情人眼眸,刃尖劍芒赤紅,殺戮四方,向賀東一刺而至。

    「刃之火?」賀東見陳清一死,鬥志已失,手一揮,一顆破神珠凌空爆裂,黑煙瀰漫中,向遠方急遁。

    齊師爺略為一愣,隨既判明場中形勢,收起無常刃便跑,幾步躥出數丈外。

    知夏振臂一揮,掌中靈劍如一條銀蛇向齊師爺後背戳去,去勢如風。

    齊師爺人在逃路,卻支起耳朵一直聽著後方聲響,感覺凌厲殺氣逼近,和身向前一個飛撲,躲開後背要害,一條腿卻靈劍一斬而過。

    「啊」一聲慘叫,落地後的齊師爺雙手著地,一條腿蹬地,連蹬帶躥,向遠處急遁。

    「小啞巴,這麼能打不早出手。」蘇子昂中了賀東一拳,雖有雪蟬衣護身,體內卻受創不輕,一時氣血震盪,神情萎靡,說:「先扶我去大佛寺躲一躲,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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