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翻天鑒 作者:竹上豬豬 (連載中)

 
mk2258 2017-11-8 21:29:11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5 42989
mk2258 發表於 2018-5-19 16:06
二百五十一章灌江口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轉眼到了年末歲尾。

    這一日,貫穿炎黃邊隅九黎之地和東洲另一大國天竺遙遙相通的恒河中段,一艘通體朱紅,外表瞧著已經頗有些年頭,但那沒有絲毫開紋的甲板和吃風十足的風帆卻顯示保養得宜的三層樓船,順風行駛在漫天飛雪之中。

    天竺濕熱,四季如夏,連帶著周遭氣候也是溫潮,蔓延數千里的恒河沿岸百年難得落雪一次,極是稀罕。

    樓船上,一個身穿藏青色長袍,手中抓著把細骨雨傘,樣貌雖不算出類拔萃,氣質卻沉靜、安詳的年輕人,遙望著河畔村鎮,隱隱看著那一個個凍得哆哆嗦嗦,卻奔走不息的人影,忍不住笑著說道:“身穿稠衫、布衣還要賞雪。

    九黎之民真真是古風濯濯,好生雅緻。”

    他身後一位跟隨有撐傘僕役,捧爐小廝,豪商打扮的中年人聞言臉色微微一變,忍不住嘆了口氣道:“君子久居海外又是貴人,怕是早就忘了人間疾苦。

    此處已在九黎之末,自古以來便冬日如春,百姓根本就不備厚衣,哪裡會想到今冬會突降大雪,需的御寒。

    冷還只是小事,庶黎無知,卻也懂得生計艱難,這時頂風冒雪的出門怕為的不是風雅,而是趁著食糧未因天災漲價前多買些存下。

    唉,九黎都會飛雪,炎黃的凍災必然更是厲害,貧賤小民怕是沒活路了。”

    青年聽到這話不置可否笑 ,輕聲說道:“未想到蔣兄身為商賈,卻有憂民之心,真是難得。”

    那富商是經一個專營海貨的好友介紹,認識的青年人,知道他是孤懸海外的一個炎黃天子新封諸侯小國張國的權貴之後,因為'**玄功'遇到關隘,便異想天開的要趕往灌江口'真君宮'求教突破之法。

    說起張國本是默默無聞的無名小邦,最近市井間卻漸漸有了些傳說,雖然大都荒誕不堪,離奇無比,小半說的有鼻子有眼卻也虛實難辨。

    但因為其地處荒蠻大洋之中本應是死地,硬靠著開埠迎商化身為四洲通商的樞紐這件事卻是不假。

    富商專營炎黃至天竺的生意,並沒有轉為海商的想法,但買賣人處事總是八面玲瓏,既然有朋友的囑託,又有以後生意大了未必不開通海線,提早埋下個人脈總有好處的心思,便熱情的留下了青年,許諾帶他趕往灌江口,一路招待的也算妥帖。

    沒想到此刻因為青年揶揄雪中九黎庶黎,身為鄉黨的富商一時間禁不住暗暗諷刺的還了幾句嘴。

    但商人骨子裡到底重利輕義,話音落地心裡就有些後悔,恰好遠遠看到遠方鵝毛飛雪間,一道懸於空中的大河透過天光闖進眼眸,馬上'哈哈…'大笑著抬起手來,直指著大聲道:“君子,咱們先莫談風雪了。

    萬里跋涉,灌江口已快到了。”

    青年聞言眼睛一亮,扭頭順著富商手指的方向望去,見天河倒懸,大江逆流,不覺愣住。

    灌江口乃是中古大賢,二郎顯聖真君的道場,亦是他流傳法統的凡俗之國,由真君開拓的洞天福地演化而來。

    雖然傳說中自上古時代起,東洲之地靠在識海埋下洞天種子,最終由虛化實,創造出一方可以容納萬物生息小世界的大德聖賢,超過二十之數。

    其中炎黃二帝、道祖、佛祖創造的更是中千世界,據傳面積廣大到和小半個炎黃之地相若,足以養活億萬庶黎。

    但別的聖人開創的世界對於普羅大眾來說都是傳聞,唯獨顯聖真君將自己實化的洞天世界入口,明明白白開在恒河中游,萬千年來,任人隨意進出。

    有心者只需乘舟遨遊,自然而然便可成行。

    望到天河之後又臨風前進一會,樓船便被一股潛流控住,再也不受風帆指使,航速猛然加劇數倍不止,快若奔馬的破浪疾行。

    此時一道橫於河道中的巨大瀑布已是清晰無比,風雪交加、水霧升騰中能詭異的看到,其與尋常那種飛濺直下的瀑布截然不同,水流乃是由下而上逆行著直沖天空。

    一盞茶的功夫,樓船已衝到瀑布底下,船帆早已落下,滿船人也盡都躲回了艙房,用與甲板相連的結實繩索將自己固定,只那青年悄然溜出船艙,仰頭望著倒懸的天河露出饒有興趣的神情。

    舟船順著逆流的河水升空之際,他伴著那震耳欲聾的'隆隆…'水流,大笑起來,鼓掌而歌道:“萬丈輕泉升,迢迢半紫氛,奔流飛雜樹,灑落出重雲…雪映有虹霓,天清誕風雨,靈江多秀色,空水共氤氳。

    好個中古大德顯聖真君,好個洞天福地,灌江口!”

    歌聲中樓船直飛天際,凌空倒灌進一條大江之中,繼續緩緩航行,四周的寒氣雖然不變,但狂風暴雪卻一下子不見了踪跡。

    “五行俱全的洞天世界由虛化實後果然可以自成一體,天時雖與外界大世界等同,氣候卻完全獨立。”環顧四周雲淡風輕之像,那青年人漸漸熄了臉上的亢奮之色,心中有些鬱悶的想到:“可惜我開拓出的洞天乃是陰冥世界,永遠都不可能容納活物生存。”

    念頭這麼一轉,他突的啞然一笑,搖搖頭喃喃自語道:“人心不足蛇吞象。

    張還生啊張還生,你不過二十餘載修行便打下了可以成就無上正果的根基,心裡卻還有不滿,這般貪心卻不該了…”

    樓船既已穿過天河逆流,駛進灌江口小千世界,船夫們便重又出現,揚起風帆操舟前進,傍晚時分,停靠在了一座繁華的河港岸邊。

    張還生隨著那富商下了樓船,港口自有管事之人靠了過來,拱手行禮道:“貴客請了,我們太平埠乃是官港,商船停靠需按著大小繳納'泊錢' 。

    你這樓船不小,一日得要金珠兩枚。”

    “小哥怕是新來的吧,”富商笑笑,從衣袖中摸出根雕工精緻的銀簽子遞了過去,“我名叫蔣廹祜,於咱們太平埠的廟官老爺算是朋友,蒙其不棄,捐了個'外門護法'的位子,可免泊錢。”
mk2258 發表於 2018-5-19 16:06
二百五十二章賊名





    灌江口作為顯聖真君開拓的小千世界,現世道場,其體制與炎黃其他地界全然不同,既非是卿士、大夫與君王合執國柄的封建之製,也非君主大權獨攬的郡縣體制,而是****的獨特製度。

    作為傳承著顯聖真君法統的'真君宮'便等於是中央朝廷,分設在灌江口各個城邑裡供奉顯聖真君的廟宇,則如同地方官府。

    而宮廟中的神侍自然便是大臣、官吏,其中真君宮之主稱為'道主',其餘廟宇主事按著管轄的地方大小,分為廟公、廟祝、廟祭三等,廟公最貴,廟祭最鄙。

    太平埠雖然只是一個河港,但因為繁華異常,等同於中等城邑,乃是由廟祝管制,諸多政務任其一言以決。

    蔣廹祜既然和太平埠的廟祝相熟,又擁有著相當於炎黃其他地方地方豪強士紳的'外道護法'身份,一個小小的泊口管事,自然不敢刁難。

    臉色微微一變,那管事雙手接過銀簽仔細看了看,又雙手抵還了過去,恭恭敬敬的說道:“原來是蔣護法當面,小人失禮了。”

    “公人也是職責所在,談何失禮。”蔣廹祜溫和的哈哈一笑,將那銀簽收回的同時,不動聲色的把兩枚銀珠塞進了管事掌心,輕聲道:“天寒地凍,公人辛苦了,且買杯熱酒,暖暖身子吧。”

    那管事一愣,露出感激的神情,抱拳拱手連聲說道:“小的謝過貴人關懷,謝過貴人關懷。”

    蔣廹祜只笑著擺擺手,便帶著伙計、小廝,引著張還生一同漫步而去。

    這灌江口的風土人情和九黎極為相似,出了港口,走在頗具炎黃古風的街市之上,張還生一面好奇的四下環顧,一面隨口說道:“蔣兄真是君子人物,對那泊口小吏竟都有懷著份仁心。”

    “我哪裡有公子說的那麼仁義,”蔣廹祜聞言笑著搖搖頭,坦然解釋道:“只不過縣官不如現管,樓船停在泊口,價值萬金的貨物都由那小吏看管。

    花上些許小錢,買他一個用心,總是值得的。”

    兩人就這麼閒談著穿街越巷,不一會來到一座門樑上掛著'和祥雜貨'幌子的店舖前。

    蔣廹祜指了指那鋪子道:“太平埠是距離灌江入口最近的三座河港之一,我特意在此處設了個分鋪采風,平常由小犬打理。

    內裡有客房可用,今日就請君子屈尊在這裡歇息一晚,明早我便尋相熟的客船,送汝趕赴真君宮。”

    “有勞蔣兄了。”張還生聞言感激的點點頭,和蔣廹祜一起走進了店鋪。

    店中的掌櫃、伙計本來閒著無聊,正各自發呆,猛然間瞥見東家現身,齊齊一個激靈,變顏變色的湧上前來,異口同聲的行禮道:“老東主來了,您一路辛勞,安康平順。”

    蔣廹祜對待自己手下的態度,卻與對待外人截然相反,自有一份威嚴存在。

    面沉似水的點點頭,說了句,“好了,都起身吧。”,他目光在鋪子裡掃了掃,見兒子不在,就望著掌櫃沉聲問道:“福官呢,去哪裡了?”

    “今天是許廟家的小千金,芬華貴女生辰之日,”掌櫃輕聲答道:“少東家一早便去給貴女慶生去了。”

    顯聖真君算是道門弟子,不戒辛茹、婚嫁,留下的法統自然也是如此,而自古以來能獲巨利者必得官商相合。

    去給那制政太平埠的廟祝女兒慶生,看似不務正業,實則卻是親近當權的行為,蔣廹祜聞言放過了此事,指了指張還生吩咐道:“這位君子乃是海外貴人,身份尊崇。

    你快派伙計去把後院的客房好生收拾一番,被褥都換成新的,火盆這就點上好招待貴客。”

    “是。”掌櫃的急忙應道,之後匆忙吩咐伙計趕去後院收拾客房,恰在這時,幾個穿錦佩玉,樣子富貴的年輕人笑鬧著湧進了店鋪之中。

    裡面一個長相最為俊俏,體魄卻稍顯文弱的青年,迎面與蔣廹祜一個對視,先是露出驚喜之色,緊接著卻又顯出幾分惶恐的站定,低頭喚道:“父親大人,您來了。”

    “嗯。”蔣廹祜望著兒子麵無表情的答了一聲,目光轉到其餘幾個錦衣年輕人身上,神情一變,慈祥的笑著道:“韶華、芬華、青焅、蓁皓、需白來了。

    今日是芬華的生辰,你們怎麼沒去好玩的地方耍子啊?”,話音落地,不等旁人回答,他從腰間儲物錦囊裡取出一支裹金玉簪,上前一步笑盈盈的又說道:“這支簪子雖非什麼珍品,卻也是晉國有名的珠寶首飾鋪子'風華齋'甲等匠師精心製成。

    在灌江口應是獨一無二,便送與小壽星慶生吧。”

    穿錦佩玉的青年裡唯二兩個女子中長著蘋果似的圓臉,五官俏皮、可人,年齡瞧著較小的那個,望見玉簪眼睛一亮,卻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紅著面龐 扭捏說道:“芬華謝過蔣伯的美意。

    可這玉簪實在太過貴重…”

    “這簪子製的的確精緻,但質地只是普通白芷玉,不值幾文,”蔣廹祜笑容不減,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打斷了芬華的話,“勝在巧思而已,哪稱得上貴重。

    何況世伯送出的壽禮豈有收回的道理,快接著吧。”

    芬華聞言這才遲遲疑疑的接過了玉簪,朝蔣廹祜躬身道謝道:“如此多謝蔣伯了。”,拿著簪子在手里摩挲了一會,覺得實在喜歡,竟直接插在了頭上。

    這時蔣廹祜已介紹韶華、青焅、蓁皓、需白等人與張還生認識。

    聽張還生報出自己的假名'張有虛',五大三粗,體壯如牛的青焅大眼一瞪,嗡聲說道:“張有虛,張有虛,這名字好生熟悉。

    啊,兩年前九黎之地不是有個叫張有虛的逃奴,據傳從曲黎氏的祖地盜出了許多高強功法,稀世珍寶,惹來無數高人的追鋪嗎。”

    “竟有此事,”張還生聽到這話,露出饒有興趣的表情道:“我本來以為自己的名字稀鬆平常的很,卻沒想到竟和九黎之地的大盜相似,真是有趣。”
mk2258 發表於 2018-5-19 16:06
二百五十三章長謀





    人族丁口萬億,名字相通也說明不了什麼,尤其兩人一個是東洲中域九黎之地的賊奴,一個是蠻荒島國上的權貴公子,出身、背景相差十萬八千里,任誰看都風、馬、牛不相及毫不相及。

    剛才隨口說出張還生假名和九黎巨盜相同的青焅,也絲毫未料到他們就是同一個人。

    但看到張還生那渾不在意的神情,他心中卻莫名滋生出一絲不滿,暗暗想到:“這種嘴巴里含著金湯匙出生,天生富貴的豪門子弟可真讓人生厭。

    當日頭都圍著你轉嗎,名字像賊還覺得有趣…”“,表面卻故作爽直的說道:“張君子修煉玄功有礙,遠來灌江口,想是打算拜入'真君宮'門下突破。

    和這種名動九黎的蟊賊扯上乾系,未免有瓜前李下之嫌,再清白也不是什麼好事,”

    張還生聞言漫不經心的說道:“這卻也沒什麼。

    我乃是齊國春秋書院的真傳弟子,來灌江口並非要拜入'真君宮',而是持著三代前的真君宮道主的信箋,求取'**玄功'突破之道。

    有了這層因果,想來那真君宮中的高人絕不會推諉。”

    真君宮道主在灌江口便等於是君王般尊崇,聽到張還生竟和這等人物扯上乾系,周圍諸人神色不由微微一變。

    就算久經世故的蔣廹祜都忍不住吃驚的張了張嘴巴,望著張還生道:“沒想到君子身上竟帶著前代道主的遺書!

    難怪會遠走萬里之遙,辛苦跋涉到這灌江口來。”

    張還生傲然一笑,沒有作聲。

    一旁的芬華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異常羨慕退口而出道:“三代前的道主可是結了仙果的'雲羅真人',張家君子你好生了得,竟能和這位陛下扯上乾系,能給我瞧瞧他的遺墨,開開眼界嗎?”

    話音落地,不待張還生開口,站在芳華身邊那個五官與其頗為相似,只是更精緻、成熟些,臉型如鵝蛋而非蘋果的年輕女子,眉頭一皺道:“小妹說的什麼渾話。

    前代道主親筆所書的遺墨何等珍貴,豈能輕易示人。”,之後身姿優雅的朝張還生施出女子的炎黃古禮,側身福了福,“舍妹年幼,言辭唐突,還請君子莫怪。”

    張還生不是孤傲性子,受人一禮自然拱手還復,“韶華貴女客氣了。

    芬華貴女秉性天真爛漫,偶有些逾禮之舉,也是無邪使然,不妨事的。”

    韶華聞言笑著讚道:“君子寬仁、大度,異日必得天佑,修成玄功。”

    “承蒙貴女吉言了。”得了個好口彩,張還生展顏一笑,回應了一句,緊接著又恢復了沉默。

    芬華、青焅、蓁皓、需白幾人都算是青年俊傑,表面瞧著平易近人,其實內心深處自傲的很,見張還生寡言淡漠,便不願再主動搭話,店鋪中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剛好在這時,掌櫃的帶著兩個伙計從後院轉回了前廳,恭敬的說道:“東主,客房已收拾好了。”

    蔣廹祜察覺氣氛有些詭異,忙趁機哈哈一笑望向張還生朗聲道:“君子旅途勞頓,想來一定累了,快去後院客房歇歇吧,一會我命人將晚食送去。”,將其打發去了客房,化解了尷尬。

    次日清晨,天剛破曉。

    和祥貨棧後院客房中,和衣而坐,悄然修煉了一整個晚上的張還生元神歸竅,睜開了雙目。

    自從修為提升至地階,'**玄功'由淬體就能慢慢精進,轉變成必須吸納神魔禽獸心頭之血化形才可突破後,他修煉時便再也無需施展拳腳功夫,只靠冥想便可完成。

    而幾個月的調息,張還生已把自己因為吞噬上古魔蟲'春芒君'精血,引起的氣、血、身、心失調之患一點點磨去,感覺再過些時日,便能繼續再修新的化形之術。

    盤膝擺著五心朝元的姿勢不變,他看了看窗外已經蒙白的天色,從衣袖的儲物珠中摸出一支裝滿黑液的中空水晶圓柱,摩挲了一會,喃喃自語道:“勤奮些的話,只要再修煉個三、五日,我的身體便能吞噬這燭龍精血。

    但可惜這樣一來,便更難以將修為壓制在人階巔峰,裝成是急待尋求突破玄功秘法的庸人,去那'真君宮'行騙。

    還是等到把通臂猿猴、八歧大蛇、百目蜈蚣的精血都弄到手,再作計較。”

    張還生正自說自話的出神,突然聽到有人'啪啪啪…'的拍門,高聲喊道:“君子,君子,張家君子可醒來了嗎?”

    張還生回過神來,穿上鞋子縱身飛起,落在門前,打開房門,見是店鋪掌櫃站在門外,笑笑說道:“掌櫃起的倒早,可有什麼事嗎?”

    “君子容禀, ”店鋪掌櫃陪著笑臉道:“昨晚出了些細故,東主已帶著少東家,連夜奔赴金荊城了。

    走時 你已經睡下,所以未敢打擾,只吩咐我今日卯時未必喚君子起身去碼頭,說是已安排了'興安船行'的快舟,送您趕往真君宮。”

    聽到這番話,張還生覺得自己受人款待,遇到變故不好裝聾作啞,臉色一正,開口問道:“廹祜兄遇到了什麼事,竟趁夜趕去處置?”

    “君子請勿擔憂, ”掌櫃乾笑著說道:“東主只是偶爾聽說了一件能撿大漏的好事,星夜離去,是好事,嘿嘿,好事。”

    商人本就重利而輕離別,何況張還生和蔣廹祜並不算什麼正經的朋友,聞言也未惱怒,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那咱們這便趕去泊口吧。”,漫步出了客房,由那掌櫃引著朝河港走去。

    路上兩人吃了頓別具灌江口風味的朝食,來到了港口。

    這時太陽已完全升起,裝貨、卸貨的苦力;

    販賣方便熱食的走販;

    南來北往的商賈、船夫;

    巡港的管事、差役…形形色色人等將河港塞得滿滿登登。

    投身人流,走到河岸泊口,掌櫃伸長脖子,踮起腳尖左右張望了幾眼,臉上露出笑容,和張還生一前一後走到一艘首尾上百丈長,寬卻只有幾丈,甲板上只建了一層船艙,風帆卻足有十數丈高,舟身上寫著巨大'興安乙上貳玖'字樣的修長大船旁。
mk2258 發表於 2018-5-19 16:06
二百五十四章精怪





    朝日映照之下,大江江面粼光閃閃,隨著波濤微微蕩漾,長舟船舷邊,一位身穿灰色長袍,下巴留著三寸短鬚,一臉精明之色的中年人,看到張還生與那掌櫃的走進,臉上堆起笑容,施禮道:“徐掌櫃的來了,可是送蔣東主昨晚囑咐的客人上船嗎”

    掌櫃聞言忙不迭的還禮道:“正是。

    張君子乃是炎黃世卿子弟,我們家東主的貴客,來灌江口為的是到真君宮求取功法,就拜託李船主相送了。”

    中年人聞言哈哈一笑應道:“好說,好說。”,之後目光轉到張還生身上,臉色一整,肅聲道:“在下李銘昇,興安船行操了三十七年舟的船主,見過君子了。”

    “船主客氣,以後的幾日要煩勞了。”張還生還了半禮,之後和蔣廹祜麾下的雜貨舖子掌櫃倒了聲別,縱身上了甲板,由那李銘昇親自引著,進了船隻中段一間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艙室中,安頓了下來。

    過了兩、三盞茶的功夫,客人俱都到齊,那'興安乙上貳玖'號客船緩緩起錨,同時就見那身為船主的李銘昇從懷中摸出一個玉瓶來,口中念念有詞的將瓶塞'啪'的打開。

    登時,一股青煙從瓶口冒出,不斷上升,在半空中匯聚成形,化為了一尊身高十丈,體態肥碩,方面大臉,長臂巨拳,下肢卻仍是裊裊煙霧形狀的精怪。

    懸浮在空中打了個哈欠,攤開兩隻小屋子似的手掌,狠狠朝近在咫尺的船帆扇去。

    那精怪雖是人形,可周身仍由煙氣構成,雙掌拍中巨帆便猶如颶風刮過般,將船帆鼓鼓吹起,驅使著客船急速離港,不一會便將太平埠遠遠拋在了身後。

    張還生登船之後便盤坐在艙室床榻上,繼續悄然修行自己的三大根本功法,直到吃過午食又歇了許久,才施施然出了船艙。

    一眼看到那飄蕩在頭頂,擊掌驅舟的風精靈怪,不由的瞪大眼睛,一下愣住。

    正驚訝間,有人在張還生身旁柔聲解釋道:“這是'莽風伯',乃是採天邊雲氣,混著地底潔淨的冰泉水,以風籙秘術煉製而成,算是人造的精怪,遠不如天生地養的妖精強橫機靈。

    瞧著身軀巨大宛如神靈,其實只會揮掌成風,腦筋也只如四、五歲的孩童,馴服了,最是聽話不過,因而被興安船行拘著行舟。”

    張還生聽到這聲些微有些耳熟的解說,回過神來,扭頭看了看不知何時進身的一位雪衣長裙,一頭烏黑的長發只用根銀帶挽著,面上粉黛不施卻仍然清麗無比的佳人,輕聲讚道:“以神文符籙之法煉製精怪,竟只是為了驅舟。

    在我這等外鄉人看來真真是大材小用,不可思議之至,難怪傳聞顯聖真君的道場獨立於世,有上古遺風了,真是聞名不如見面,令人大開眼界!”

    “君子過獎了,”那佳人聞言莞爾一笑道:“其實整個灌江口有這等做派的也 只興安船行而已。

    坊間傳說,那船行東家是掌握了某種可以方便煉製'莽風伯'的法子,才會如此行事,賺下了偌大的家業。”

    張還生聽了這話恍然的點點頭,“原來如此。”,之後微微一笑,望著那佳人又開口道:“韶華貴女,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沒想到昨夜一別,今日竟在這大江之上和你再見,幸甚,幸甚。”

    江風橫吹,韶華抬手拂住飛舞的髮絲,柔聲道:“家父身為太平埠廟祝,我姐妹自然一出生便是顯聖真君法統中人。

    未出師前回太平埠是省親,真君宮才算常住。””

    “原來是這樣。”張還生想了想問道:“那這一路的水道你一定是走的極熟了,不知要多久才能到真君宮呢?”

    “從太平埠到真君宮路程不過六百,但水路盤旋,要走兩日半吧。”韶華笑著答道。

    正說話間,一道曼妙的人影從不遠處的船艙中走了出來,東張西望著瞧見韶華,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阿姊,午時日頭強盛,你怎麼跑到艙外來了。”

    “阿妹可是睡的迷糊了嗎,”韶華聞言看著妹妹又好氣又好笑的說:“你午食後的這一覺差點連晚課都誤了,還說什麼日頭強盛。”

    芬華聞言抬頭看了看早已偏西的太陽,吃驚的張張嘴巴,等了一會卻還是支支吾吾的強辯道:“我,我這不是昨日過生辰,睡,睡的太晚,午覺才起遲了嗎。

    說起來都要怪你非得今天就走,要不然的話…”

    不等她把話講完,韶華皺著眉頭打斷道:“芳華啊芳華,你年滿十六歲,已能晉升內門弟子,怎麼還這般憊賴。

    十天以後便是咱們真君宮今年的小比,早回山門幾日預作準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見姐姐發了怒,芬華不敢再繼續狡辯,含糊不清的'咿咿呀呀'了一陣子 就紅了眼圈再不做聲,

    見她泫然欲泣的樣子,韶華嘆了口氣道:“阿姊知你平素修行也算用功,只是一省親便戀家的毛病需的改改,知道了嗎?”

    “嗯。”芬華低低的應了一聲。

    見她乖巧的受了教訓,韶華露出欣慰的表情,“既知道錯了,以後改過便是,快別難過了。

    今日張家君子偏巧與咱們同行,見個禮吧。”

    芬華雖已是少女,卻仍是六月天般的孩童性子,陰晴不定,聽到姐姐的話才突然發現身邊的竟是熟人,臉上的沮喪頓時一掃而空,望著張還生驚訝的說道;“咦,真的是張家君子,你不是昨晚才跋涉萬里,進的太平埠嗎。

    怎麼不歇歇今天便上了興安的客船,趕去真君宮?”

    “見過芬華貴女,我性子急,想做的事情一刻都不願拖延,”張還生哈哈一笑,朝少女拱拱手道:“廹祜兄知道我這脾氣,昨晚便幫著訂了今日一早的船。”

    “這樣啊。”芬華還了一福隨口應道,有些好奇的問道:“昨天我忘記問了,君子修的《**玄功》不知已經達到了什麼境界? ”
mk2258 發表於 2018-5-19 16:06
二百五十五章烽火狼煙





    張還生既要往'真君宮'謀取魔神精血,自然早就準備好了連篇謊話,面不紅心不跳的鬼扯道:“我修行的天姿尚可,九層玄功裡前六層修煉到了周身八部皆通的境界。

    但剩下的三層卻如同天塹一般難以圓滿,七層還好,淬煉了筋、骨、皮,血、髓、臟六部;

    八層便只淬煉了筋、骨、皮、髓;

    九層更僅淬煉好了筋、骨、皮便再也不得精進。”

    他說的輕描淡寫,芬華、韶華兩姐妹聽了卻如同見到鬼神一般,芬華死死盯著張還生驚呼道:“六層圓滿,你,你的玄功竟修煉圓滿了六層!”

    韶華也目中閃爍著奇光,讚歎道:“君子真是大才,竟將'**玄功'人階功夫修煉到如此境界,便是在真君宮裡也是佼佼者了。”

    本來兩女似乎只是新友重逢,隨便閒談打發行舟時的無聊時光,現在卻激起了興致,圍著張還生認真暢談起修煉'**玄功'的種種心得來。

    而張還生雖無顯聖真君真傳法門,卻因自幼便修煉《龍像根本經》智慧早生,對'**玄功'領悟的十分透徹,此外又已將玄功九層修煉圓滿,種種衝關訣竅無不領悟,高屋建瓴之下講出,聽得韶華、芬華如痴如醉。

    客船狹小,總共也就七、八個客人,二、三十名船夫,便是想要躲避也躲避不開,一天幾個時辰泡在一起,不過兩日,三人就變得十分相熟。

    而就這麼不知不覺間,在大江上行駛千里之遙,一路除了被韶華、芬華姐妹攪擾,張還生倒也飽覽了灌江口山河之美,見識了小千世界與眾不同的綺麗風光。

    那生息在水、岸之間,拈草為屋,以魚蝦、苔蘚為食的魚人;

    在江底潛游,只在月圓之夜付出水面,對月吞吐光華,引吭高歌的鮀鰻;

    飛翔在空中,拖著閃爍著七彩光華的漫長羽翼,逐日而行的崇明鳥…種種洞天世界自行演化出的獨有生靈,給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轉眼再過半日,便到了真君宮所在的'臻嵿山'下。

    張還生被芬華嘰嘰喳喳煩了一個早晨,講完了'**玄功'第三層中淬煉血、髓兩部的竅門後,好不容易將其打發走了自去修煉,自己則漫步來到船頭迎風眺望、賞景,突然看見遠方一股如柱黑煙萬丈不屈,筆直如同條墨龍般直沖天際。

    先是一驚,之後想起什麼似的他面色劇變,心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嘴巴有些發顫的喃喃說道:“烽火燃,狼煙起!

    古籍《華宇真典》中有云,'伏覩祖宗墩法舉狼煙,拱把神木秘製而成,火燃盈日,一處燃則舉凡華夏之地皆可見,豈能輕忽!'

    灌江口雖是顯聖真君開拓的小千世界,萬古以來自成體系,聽調不聽宣,卻畢竟自承為炎黃地域,這煙柱八成便是狼煙顯化而來了。

    大楚是遭了何種傾覆之災,竟逼的天子不得已點了烽火,燃了狼煙,自承無力守衛社稷!”

    人族貴者牧民,高高在上,錦衣玉食,權勢通天;

    賤者辛苦的勞作、耕耘,僅為活命,卑微生存,一切看似不公,內裡卻自有公平道理,那就是賤者雖然艱辛,卻只管生產就好,其餘一概不問;

    貴者享受榮華卻必須用智、用力,甚至用命來保境衛民,為種族生息、繁衍努力。

    尤其炎黃之地講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血脈傳承、貴賤秩序,尊貴之人必須得要強悍無比,否則的話根本就無以為貴。

    邦國之君如非萬不得已,絕不會自己承認自己的弱小,更何況是天子至尊。

    夏燃三番烽火,終失社稷;

    商紂燒狼煙,狩大東蠻國,敗失宗廟

    週幽王烽火戲天下諸侯,天子異位…種種歷史典故盡皆表明,上古、中古禪讓時代還好,自王朝建立,點燃烽火便是朝代更迭,末世來臨的象徵之一。

    見烽火燃起,狼煙沖天,如果不是身在客船之上,張還生幾乎都想要馬上取出波耶舟,穿梭回自己統御的張國,問一問朝臣大楚久經發生了何種劇變,竟令天子出此下策。

    可惜身負許多秘密,他終究不能任性而為,只能強自壓抑住內心的驚駭和好奇,望著遠方矗立於天地之間的巨大煙柱,默默沉思著隨風而行。

    不知過了多久,韶華從船艙中走了出來,一眼看到遠方直衝雲端的煙柱,不由一下愣住。

    瞧了一會,猜不出是什麼,她回過神來眼睛四下里一掃,看到張還生正在船頭一動不動的眺望遠天,漫步走了過去,柔聲說道:“君子是在看那煙雲嗎,那可不是我灌江口甚麼獨有的奇景,吾活了一十八年,也還是初次見到如此巨大、筆直的煙柱呢。”

    “那不是煙柱,而是烽火、狼煙, ”張還生苦笑著答道:“此景一現便表示,炎黃皇朝王廷蒙大難了。”

    韶華出身也算尊貴,自幼頗讀過一些閒書,知道'烽火台上燃狼煙'意味著什麼,只是因為腦筋沒張還生靈便,狼煙又太過稀有,所以一時間沒分辨出來。

    此時等人提醒,再看那煙雲臉色頓時大變,脫口而出道:“狼煙,可,可是意味著千載難得一遇的人劫,君子能確定?”

    “九成九吧。”張還生聞言也不多做解釋,只斬釘截鐵的答道。

    這時客船已從江河主幹拐進一條支流之中,又前進片刻,駛入了一片瀰漫的水霧之中。

    待到破霧而出,遠遠可見水道盡頭處,一座連綿不絕,峰高萬仞如同臥龍一般的秀美山脈,闖進了船客、水手的眼中。

    見山河峻絕,天上鶴舞雲翔,水映山川宛如一體,張還生忍住心慌,開口讚道:“水是龍世界,雲為鶴家鄉。

    此處就是真君宮所在的臻嵿山了吧?”

    “君子猜的不錯,這裡就是臻嵿山了。”韶華聽到這話,鎮靜了一下心神,驕傲的說道,話音落地,眼睛忍不住又瞥向遠方直衝雲端的煙柱, “本來馬上便能重見師尊和師門的兄弟姐妹們讓人好生歡喜,可如今狼煙燃起,卻,卻,唉。”,流露出一股'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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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六章道詔之威





    張還生未想到韶華竟有如此憂國憂民的情懷,笑著讚道:“貴女真真是巾幗不讓鬚眉,有仗義報國之心。

    看來灌江口雖遠離炎黃腹地,但比起齊、晉、趙、韓諸封國,更有炎、黃二祖的不屈精神,可敬可嘆。”

    說話間,客船已緩緩停靠在臻嵿山下,河道盡頭的港口之中。

    港內泊口似非人力造就,而是天然形成,平整的白石地上只建著幾棟木屋,屋間矗立著七、八尊丈許高,好像青玉雕成,身穿上古式樣戰甲、戰袍的軍將塑像。

    因為臻嵿山並非航線終點,所以客船靠岸後水手並非拋錨,隻船主李銘昇高呼道:“興安船行乙上貳玖李銘昇,送貴客三名至真君宮,請執事大人驗看。”

    話音落地,過了許久,木屋中方有一個身穿道袍,肥頭大耳中年人慢悠悠的走了出來,嘴巴里嘟囔著,“這一會子都迎了十餘個弟子回宮了,年年這時都是如此,就不能小比前老老實實呆在宮中修煉嗎。

    這輩的年輕弟子真真是貪玩,不成氣候。”,來到船邊。

    在真君宮中執事雖然沒了上進之路,但身份卻並不低,韶華、芬華見狀急忙躍下客船,朝那中年人行禮道:“妙元峰華悟道人座下弟子安韶華(妙元峰外門弟子安芬華),見過執事。”

    中年人聞言瞧了兩姐妹幾眼,目光中隱隱閃過一抹幽光,不知使了何種神通,便驗過了韶華、芬華的身份,冷著臉,按著規矩道:“原來是妙元峰的弟子,吾乃是庶務殿的執事休鷲封,今日奉命值守叁肆泊口,巡守山門。

    你倆個名字相似,是姐妹吧?”

    “是。”韶華恭恭敬敬的答道:“弟子祖上二十七代皆在宮中效命,家父乃是宮裡的外派廟祝,家中的兄弟姐妹皆是從小就入了山門。”

    “原來是宮裡的世家姐兒,”聽到這話,休鷲封肥碩的臉上終於顯出了一絲笑容,朝韶華、芬華兩個擺擺手道:“既如此便自去吧。”

    說完目光轉到剛剛御風飛下客船的張還生身上,正想要開口說話,突然間,遠方直插雲霄的山巔之上,無數閃電自虛空中滋生出來,銀蛇亂舞,雷霆連鳴,響徹於天地之間。

    幾息過後,已瀰漫於天幕之上的雷電交錯、編織,漸漸演化出一個個神文,匯聚成了一道巨大無匹的詔書。

    與此同時,一個蒼老、雄偉的聲音壓過雷鳴,傳於大地之上,“炎黃不幸,天子失威,今燃狼煙祈諸侯救社稷…灌江口雖非邦國朝廷,卻亦為炎黃苗裔…吾以顯聖真君印璽為憑下詔…凡入外門二十年,內門十五載以上弟子,皆匯成軍…

    另恭請真君座下玄、黃、洪、荒四部四百草頭神將出山救世…”

    隨著這聲音響起,蔓延不知幾許的山巒間有無數奇禽魔獸、似人非人似禽獸又非是禽獸的怪物,或飛或躥的顯現出來,朝臻嵿山主峰聚集而去。

    在他們中間還可看到,數百名身高盈丈半虛半實的軍將身影,不知從何處生出,飄蕩而行,亦匯聚向山巒主峰。

    這聲勢浩大之極的動靜,早已驚得山腳下河港中的諸人目瞪口呆。

    那興安船行船主再顧不上其它,神色惶恐的急急吩咐船夫離趕緊港口,很快便遠遠逃開,而岸上的中年執事則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心中暗暗想道:“原來那天大的煙柱竟然就是傳說中的狼煙。

    可,可道主不喜理會俗務,就算是炎黃天子燃起了狼煙,也不至於這般興師動眾吧!

    難道是好日子過到頭了,算了,算了,反正天塌下來自有大個子頂著,我一個修為人階的小小執事,想那麼多做什麼。

    老老實實做一天道士頌一天經就是了。”,想到這裡,他強自鎮靜了一下精神,望著張還生道:“汝是宮中何處的弟子啊,如在徵召之列還不速去主峰集合。”

    “我不是貴宮弟子,”張還生聞言回過神來,從懷中摸出那封真君宮前代宮主留下的信箋道:“而是來討還貴宮三代前的道主雲羅真人的一份人情。”

    休鷲封微微一愣,上下打量了張還生幾眼,從他手中取過那信箋,仔細看了看,心中一動,臉上露出陰晴不定的表情,遲疑了幾息冷然說道: “你這信箋從何而來,我怎麼看著不像是真的。”

    橫生變故之下張還生卻並非著急爭辯,只輕描淡寫的說道:“吾乃是炎黃天子敕封的張國六卿上軍佐之子,齊國春秋書院大修士梁乞迤的真傳弟子,因性子固執,一意修煉'**玄功',終遇關隘,不得精進。

    幸家師和張國前代封君,天下聞名的賢士張青檀,張公有舊,從他手中討到了這封信箋,賜給了我,讓我跋涉萬里來真君宮中求取突破法門。

    若是閣下覺得信箋有假,不妨給我仔細說說假在何處,讓我也見識一下,是怎樣的造假之術竟瞞過了在青史上留下,'當殿斥篡候'、'死不食賊粟'賢名的青檀公。”

    那休鷲封聞言雖不能分辨張還生話裡的真假,但看他突然間顯露出的凌人盛氣,不覺神魂被懾,一下便沒了底氣,乾笑著說道:“說假吧,卻,卻又還有些真。

    仔細瞧瞧,似乎還是真的居多,真的居多。”

    “既如此便煩勞執事找個能主事還雲羅真人人情的仙長,來見我吧。”張還生淡淡一笑,伸手毫不客氣的從休鷲封手中搶回了信箋,輕聲說道。

    他一收斂氣勢,休鷲封頓時覺得自在了許多,想到自己適才結巴、怯懦的樣子,不由惱羞成怒的說道:“汝再是手持前代道主信箋而來,終究是晚生後輩,求助於我真君宮,如何能讓宮中大人來迎你。

    真是不知禮數。”,但終究只能口中沾點便宜,不敢在繼續弄鬼,不一會便以秘術將張還生造訪之事的原委,知會了庶務殿主事之人。

    於是半盞茶的功夫之後,便有個唇紅齒白的小道童從山上施施然的飛身躍下,來到張還生的面前,酬酢幾句後,引著他朝山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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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七章驗信





    真君宮中弟子由貴及賤分為道主、太上長老(道卿)、長老(道士)、道人、執事(真傳弟子)、內門弟子、外門弟子七個等級。

    其中外門、內門、真傳三種弟子按著修為劃分,剛開始修煉之途的人階修士、武者為外門弟子,待到修為突破到地階便能轉為內門弟子,內門弟子三十年內修煉有成,晉升至地階高品可轉為真傳弟子,逾期不能突破則轉為執事。

    真傳弟子前途光明,即便不能繼續精進也能外派成為灌江口諸多中小城邑宮廟主持,成為一方小小諸侯。

    一旦修煉至天階品級則更是多了許多選擇的餘地,喜歡權勢的可以成為真君宮中地位尊崇的道人、道士;灌江口大城大邑裡理政一方的廟公,如果再有精進甚至可以成為執掌山門一殿一峰的道卿。

    而追求無上大道者,則能做那不理俗務繼續專心藉著宮中靈物、丹藥修行的長老,突破到大修士的境界還能晉為太上長老。

    執事卻空有權柄,失了上進之途,除非立下天大的功勞,或是修為大進,否則永生不得進步。

    引著張還生進山的道童年紀雖然幼小又只是外門弟子,卻是真君宮中的世家子弟,還有著不凡的修行資質,出生之後便被執掌庶務殿的道卿收為了弟子。

    只是因為修煉時日太短,修為不深,礙於門規所限,才不得不頂著外門弟子的名頭,實際知曉內情的皆以真傳視之。

    小小年紀便受盡寵溺,不諳人心之險又在門派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他性子不免天真中帶著些驕縱,走在路上,雖努力想要裝出名門高弟雍容大氣的樣子,卻難掩眉宇間的傲然之色。

    呱噪的說道:“今日因炎黃天子燃起狼煙,道主一聲令下有司齊動,我師傅、師兄、師姐連同庶務殿內所有的道士、道人都趕去了主峰'顯華',留下有身份的除了諸位執事,便只還有我。

    而我南麟子雖然名頭僅是宮中的外門弟子,但身為真君宮庶務殿之主西烈道卿的關門弟子,分量實際比那些執事加起來還重。

    代替師傅來迎你也顯得對雲羅祖師尊敬。

    對了,一會到了庶務宮中先安頓你在客房歇息,等到師尊得空,自會傳見你,到時你儘管將所求說出便是。

    外人想要將'**玄功'修煉到人階千難萬難,可在我等真君宮弟子眼中,突破卻簡單的緊,只需依著訣竅按部就班的修煉就好…”

    聽那南麟子說個不停,張還生只敷衍著應了幾聲是,心神卻早已分散到了別處,左右瞧著山道兩旁錯落有致的修竹、巨樹,漫步閒遊的瑞獸奇禽,臉上露出驚嘆之色,暗暗想道:“這真君宮底蘊卻是深厚,山門中倒真有幾分人間仙境的樣子。”

    兩人就這樣一個喋喋不休,一個心不在焉,腳不著地的御風而行,看似不快但實際僅僅三、兩盞茶的功夫便攀上了萬丈高峰,來到一汪蕩漾於峰頂的清澈小湖前。

    停住腳步,指著圍湖而造的幾棟式樣古拙的高腳竹木小樓,南麟子道:“這些便是待客之用的竹樓,恰好都沒有人,你隨便選一處先住下吧。”

    “如此多謝童子引路了。”張還生聞言灑然一笑的朝南麟子行了個半禮,也不顧他變得難堪的神情,選定那棟門戶正朝日出方向的木樓,漫步走了進去。

    望著他消失的背影,南麟子沉著臉,低聲嘟囔著,“好小子,不就是年長幾歲嗎,竟然叫我童子,真是太可氣了...”,朝遠處隱於山雲間的宏偉宮廟行去,不一會便消失的不見了踪影。

    轉眼幾天過去,因為相應炎黃天子狼煙之詔,舉兵萬里遠征救援乃是非同小可的大事,尤其庶務殿更得要承擔千頭萬緒的責任,所以張還生一直都未見到那西烈道卿。

    好在每到飯時都有執事給他送來用心烹製的山珍海味,倒也談不上怠慢。

    還不容易等到四天后的正午時分,西烈才終於騰出了空來,在庶務殿所在的錦陽峰主殿傳見了張還生。

    一塊塊丈許見方的青石造成的宮殿彷彿巨人的居所一般震懾人心,邁步進門就可看見迎面石牆上懸掛著栩栩如生的顯聖真君畫像。

    像下一個年逾六旬,留著三縷長髯,身穿素白道袍,手拿拂塵的老者盤膝而坐,自有一股出塵氣派。

    張還生在一名真君宮真傳弟子的引導下,來到老者近旁,不待那引路的青年人開口便恭恭敬敬的拱手施禮,朗聲說道:“後學小子張有虛見過西烈道卿。”

    見他態度恭謹,盤坐的老道淡淡一笑,“汝修行的是'**玄功',雖不是我真君宮中弟子,倒也能稱一聲'後學小子',起身坐下吧,畢竟遠來是客。”

    看西烈拿大的樣子,張還生心中發嗤,表面卻不動聲色的直起腰來,溫聲應道:“謝道卿賜座。”,在西烈右手邊的一個蒲團上盤坐了下來。

    待他坐定,西烈便直白的問道:“吾聞汝持雲羅真人手札而來,想要修習玄功突破秘法是嗎?”

    “是。”張還生依著道門規矩稽首答道:“後學小子乃是齊國春秋書院出身,因為自付修行天資卓絕捨棄萬般絕學不習,選擇了'**玄功'…”

    話沒講完,便被西烈傲然打斷道:“我真君宮雖然是炎黃苗裔,但自中古時便自闢天地,獨掌一方乾坤,炎黃腹地的權勢、富貴對我等來說皆如過眼雲煙般不值一提。

    汝的出身來歷皆不用講,只將雲羅真人的信札拿來,讓我辨明真假便可。”

    張還生聽到這話,只得再次應是,將那封雲羅真人書寫的信札從懷中拿了出來,一旁自有道童接過,呈到了西烈面前。

    西烈面色一肅,雙手接過信箋,細細觀看許久,又用拇指摸了摸金紙上留下的印記,微微點頭說道:“這確是雲羅真人所遺之物,你今日將它送歸真君宮,可換一諾。

    只是傳功不是庶務殿的職責,吾需將信札轉給藏經閣首座的東羅太上,汝才能如願以償,便再靜待一日吧。”

    “是。”張還生聞言只能恭敬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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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八章三途





    將雲羅真人的信札獻了上去,張還生又在錦陽峰頂的竹樓里呆了一天,終於心想事成,得到了真君宮真傳弟子的待遇,離開庶務殿所在的錦陽峰,御風趕往藏經閣。

    真君宮藏經閣位於臻嵿山主峰,顯華峰頂臨淵一側,沒於雲海之中,從外面看只是一棟無幡無匾的石砌小屋,內裡卻是須彌藏於須彌的廣博空間,長、寬不下千丈。

    無數竹簡、獸皮冊、玉簡被光球包裹著懸空而藏,如需借閱需用特製的木符湮去光華才可得手。

    張還生來到顯華峰後,引其進入藏經閣的是一名身寬體胖,笑口常開的中年執事。

    見兩人進門,藏經閣入口處閒著的十幾名執事、道童裡有一個相貌英俊,卻生著細長的眼眸,神色陰鬱的迎了上來,打量了張還生幾眼,朝那胖執事道:“柳執事,這位便是持著雲羅真人的書札,來我真君宮討情之人了?”

    “正是。”身寬體胖的中年執事笑瞇瞇的點頭答道:“查執事既然今天當值,想來已經得到東羅太上長老的吩咐了吧。

    從今天起,這位張家君子在藏經閣、丹火殿、大化自在殿中便享有真傳弟子的地位了,落在你這便是只要與'**玄功'有關的功法訣竅,他要什麼,便給什麼。”

    查執事聞言臉色越加陰沉了幾分,皮笑肉不笑的應道:“東羅太上的確已傳了旨意下來,柳執事無需再提醒一番了。”

    之後從衣袖中摸出一塊黑色的鐵木符牌朝張還生遞了過去,“進出藏經閣借閱功法全憑此物,我等執事是認牌不認人的,仔細收好若丟了可 補辦。”

    俗語有云'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看那查執事對自己的態度比東羅道卿還要倨傲,張還生也沒還甚好臉色,一言不發,面無表情的將符牌接了過去。

    一旁的胖執事見狀笑嘻嘻的說道:“既如此便告辭了。

    今日我還要引著張君子去丹火殿、大化自在殿認認門戶,忙得緊呢。”,便自顧自帶著張還生揚長而去。

    丹火殿顧名思義,乃是煉丹之所,真君宮中數万弟子修行所用的丹藥全都是出於此處。

    大化自在殿則是為真君宮中弟子提供魔獸妖禽精血、魂魄之所,內裡藏有真君宮歷代高人搜羅的無數珍物,並還飼養著許多奇禽異獸以供消耗。

    這兩殿說起來都是真君宮存續的根基,理應建在主峰之上,可因為養育魔獸奇禽需要極大的地面,還不能佈置須彌藏於介子的法陣,因此只有丹火殿坐落於顯華峰上,大化自在殿卻位於真君宮山門群峰環繞的深谷之中。

    張還生和那胖執事出了藏經閣,便往丹火殿去,路上他突然聽那胖執事說:“張君子莫怪,那查楿択和尋常執事不同,有著極為上乘的修行天資,當日半隻腳都踏進了真傳弟子的門檻。

    只可惜時運不濟,突破地階高品時太過自負,選錯了化身的魔獸,一下斷送了自己的前途,淪落成了執事。

    從此之後便對誰都是一副陰陽怪氣的樣子,尤其汝非是我真君宮中弟子,卻能享受他夢寐以求的真傳弟子待遇,他能給好臉色才怪。”

    張還生不知道胖執事釋出善意是何居心,沉吟片刻,依著自己的本心應道:“可我這真傳弟子的禮遇可是拿雲羅真人的信札換來的,也算是祖輩蔭佑,與那查執事何干。”

    “天底下小心眼的人,不講道理的事,損人不利己的玩意多了,”胖執事哈哈笑著道:“行路時遇見了狗屎,你還能講什麼道理不成,只管避開就是了。

    那查楿択雖是藏經閣管事之一,但身份只是執事,又怎可能真能為難你一個擁有真傳弟子禮遇的外客。

    最多也就是等汝借閱功法典籍時耍點花招,怠慢些而已,防著點便無礙了。”

    張還生聞言不置可否的笑笑,從懷中的儲物裡取出一塊三寸見方的美玉,悄悄塞進了胖執事的手中,“多謝閣下提醒,禮尚往來,不成敬意。”

    炎黃尚玉,一方上好的玉石往往簡直千金,即便灌江口乃是孤立邊陲的小千世界亦是如此。

    好處到手,那胖執事並未推辭,用掌心感覺了一下美玉的溫潤,臉上的笑容不覺真心了幾分,輕聲讚道:“張君子真不愧是世家貴胃,出手果然敞亮,柳徳涥謝過了。”

    說話間兩人來到了丹火殿前,見四周空蕩,柳徳涥嘆了口氣,“往常藏經閣、丹火殿最是熱鬧,可因那炎黃天子的烽火,一下就變得如此冷清,還真讓人有些不慣。”,與張還生一前一後走進了殿中。

    之後又是一番引見,那丹火殿的管事知曉了張還生的身份後,也拿出一張符牌交給了他:張君子將這令牌收好。

    **玄功人階境界有著不同的突破秘法,等到你選定了用何種法訣,那樣禽獸精血、精魄突破後便可拿這牌子來我這領取輔佐修行用的丹藥。”

    張還生見那管事態度雖談不上恭敬卻也平淡、有禮,稱了聲謝,才接過符牌,之後便跟著柳徳涥一起離開了丹火殿。

    因為接下來要去的大化自在殿需不在顯華峰上,這次出門後柳徳涥引著張還生來到一片怪石嶙峋的空地中,運轉真罡,張口噴出了一隻半寸大小的白鶴。

    那白鶴現身遇風便長,不過半盞茶的功法就化為一隻展翼數丈,金喙鐵羽的魔禽,神情呆滯的伏在了地上。

    柳徳涥一面飛身跳上鶴背,一面望著張還生指點道:“君子快上來吧。

    **玄功人階之後有三種修行途徑,最正統也是威能最驚人的顯聖真君嫡傳法子是將強悍的魔獸妖禽心頭血納入體中,得到化身此種禽獸的,從此脫胎換骨。

    可惜走這條路太過危險,就算用最好的丹藥輔佐,玄功根基稍差也是身形俱滅,因此萬千年來在我真君宮無數祖師精研之下,又找出了兩個取巧的辦法,一是將那魔獸妖禽的精血一點點納入身軀之中,只取部分變身之能;

    二是將魔獸妖禽的魂魄攝進識海,再吞服其血肉,煉成精魄化身。

    而我修煉的便是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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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九章七聖精血





    真君宮看似對張還生不薄,在他假稱只有人階絕頂修為的情況下,便以規制最高的真傳弟子待之,無論是法訣還是丹藥供予都顯得毫不吝嗇。

    但享有真傳弟子的待遇卻到底不是真君宮中弟子,沒有師長的教誨,而真君宮的道主、道卿也並未指派哪位高人、強者指點張還生如何修行,甚至他入宮數日,還是頭一次聽說原來**玄功突破人階後,竟然有三種修行之途可選。

    這樣明里禮遇,暗中冷待的伎倆讓張還生心中暗暗想到:“世人皆傳說,顯聖真君乃是上古至今最慷慨、豪氣的仙佛,卻沒想到其法統傳人卻如此狡詐。

    我又不是平白無故找上門來求取法訣,而是憑著他們前代道主欠下的人情討賬,若是覺得這人情債不值得拿法訣換,明說就是了。

    他們偏偏表現的大方的緊,實際卻耍著手段不盡心盡力的傳法,真真是又做婊子,又立牌坊,虛偽至極。

    不過我'**玄功'實際已經人階大成,又早就突破了地階境界,又何須他們的指點,這般自生自滅卻是正好。”,表面卻不動聲色的縱身躍上巨鶴,坐在了柳徳涥身後,笑著說道:“原來真君宮中除了顯聖真君傳下的法訣,竟還有其他先賢承上啟下,另闢蹊徑創出的修行之道。

    我居於海外孤島,卻孤陋寡聞了。”

    柳徳涥聽了這話,一面驅使著巨鶴騰空而起,一面大笑著謙遜 的答道:“自真君宮立下山門起,舉凡能出了灌江口,去炎黃腹地遊歷的弟子,都為真傳裡的精英,皆是修煉的真君嫡傳神魔化身術,汝又如何能知曉原來我真君宮中人階之後修行的法子竟有三種、

    對了,我還不知君子修煉'**玄功'的境界如何啊?”

    騎鶴翱翔於天空,張還生鳥瞰群山,朗聲說道:“吾修行天姿尚可,玄功人階九層裡前六層都修煉到了圓滿之境。

    剩下的三層嗎,七層淬煉了筋、骨、皮,血、髓、臟六部;

    八層淬煉了筋、骨、皮、髓四部;

    九層淬煉了筋、骨、皮三部。”

    柳徳涥聞言身軀一震,驚訝的回頭望著張還生,目光中隱隱透出幾分羨慕、妒忌之色道:“未想到君子竟有如此天賦!

    六層圓滿的境界輔以丹藥,只需選對了化身的魔獸兇禽,便是修煉真君嫡傳法門,也有九成九的把握成功了。”

    “吾聞真君宮中還藏有中古時與顯聖真君亦臣亦友的梅山七聖賜下的精血,”張還生聞言故作張狂的說道:“當以此物突破,以求無上神通。”

    柳徳涥聽到這話身軀又是一震,張張嘴巴一時間無言以對,沉默片刻才嘆了口氣道:“君子有宮中真傳弟子的禮遇,說起來是能求取七聖精血突破的。

    但汝可知,七聖已隨顯聖真君得道萬年不止,卻仍有精血藏於大化自在殿中的原因嗎?”

    “如此秘事,我自然不知,但卻有幾分猜想。”張還生開口說道:“可是那七聖精血極難煉化,無人敢嘗試嗎?”

    “是也不是。”柳徳涥不知想起了什麼,有些悵然的答道:“像是七聖這等上古神魔後裔的精血,便是百年、千年難得一遇天縱奇才也不敢說必然可以煉化。

    而一旦化身失敗,修煉者便必然會形神俱滅,七聖精血卻可以絲毫無損的保留下來。

    我真君宮中弟子雖然盡知厲害,但上萬年來還是不知有幾許心懷壯志的精英,選擇了以七聖精血突破,可那寥寥十幾份的精血卻仍有小半存於大化自在殿中。”

    他說的平淡,卻內裡蘊含的凶險卻讓人不寒而栗。

    不過對於張還生來說,謀取梅山七聖中八歧大蛇、通臂猿猴、百目蜈蚣的精血,乃是混入真君宮的根本目的,自然不可能輕易放棄,因此目光堅定的無聲一笑,算做了回答。

    柳徳涥見狀嘆息著說道:“罷了,罷了,像是君子這種出身世家貴胃,又有著如此之高修行天賦的天子驕子,自然覺得旁人做不到的事,自己卻必定能做到,勸也沒用。

    我也只能希望你可以心想事成了。”,話雖如此說,但望向張還生的目光卻再沒有了剛才的羨慕、妒忌,直如看向死人一般。

    兩人說話間,巨鶴熟門熟路的飛翔,凌空低掠,落到了一片廣袤無垠的山谷之中。

    那谷地巨木橫生,百丈高,十幾個人都懷抱不過來的擎天大樹只是等閒,密林之中也不知藏了多少的兇禽猛獸,散發著幽幽陰森氣息。

    巨鶴落下的那一小塊地方卻是空地,陽光明媚,方圓里許空蕩無物,獨有座長、寬不過四、五丈的石殿矗立於中央。

    縱身跳下鶴背,張還生指著石殿道:“這便是大化自在殿吧。

    真君宮真不愧是中古大德立下的山門,內裡竟有如此之多須彌藏於介子的殿堂。”

    柳徳涥與有榮焉的一笑,飛身下鶴之後施展法訣,將那巨鶴吞回了腹中,引著張還生走進了石殿。

    大化自在殿的管事是個乾瘦老者,面目肅然,不苟言笑。

    在柳徳涥的引見下與張還生相識後,他並未廢話,直接將一匣裁成鳥雀形狀的符籙遞了過去道:“汝既然享有真傳弟子的禮遇,那想要藉著魔獸兇禽精血、魂魄突破時,只需將所需禽獸的名字寫在符上燒掉,自有我大化自在殿中弟子送上。”

    張還生接過符籙,仔細收好,拱手直白的問道:“我若是想要梅山七聖賜下的精血突破,也是如此嗎?”

    一旁其他的大化自在殿執事、道童聞言盡頭臉色暗變,笑張還生不知死活,狂妄自大,唯獨那管事老者像是什麼事情都未發生一般,仍面無表情的答道:“七聖精血品級乃是甲上,按照宮中規矩,必須在神魔峰閉死關的練功室才可使用。

    汝若是依著規矩在那裡點燃飛符,大化自在殿自當將精血送去。”

    “既然如此,以後須得煩勞管事了。”張還生聞言滿意的一笑,之後也不多留,和柳徳涥使了個眼前,出殿而去。
mk2258 發表於 2018-5-19 16:07
二百六十章死關





    得了真傳弟子禮遇,可以開始在真君宮中的修行後,張還生便從庶務殿所在的錦陽峰竹樓搬了出來,被重新安頓在了弟子專司修煉顯聖真君嫡傳化身之道的神魔峰上。

    此後他天天一早便御風趕去臻嵿山主峰的藏經閣,裝出埋頭苦讀研學法訣的樣子,還不時出入丹火殿中,按著自己能夠領取的極限,索要各種輔佐玄功突破的丹藥。

    轉眼間七日流逝,感覺已經使出了足夠的障眼法,張還生打算趕去神魔峰弟子閉死關之處,圖窮匕見的謀取八歧大蛇精血,卻意外有客來訪。

    因享著真傳弟子的禮遇,他所居之處乃是一座建在靈脈上的單獨洞府,門前布有法陣,不經主人同意除非有搬山拿峰之能,否則不能擅入一步。

    洞府中則靈氣充裕,對修行有事半功倍的奇效,又種有成叢的奇花異草,香氣撲鼻,嗅之令人心曠神怡,耳聰目明,若是修煉外功,只要歇息一、兩個時辰,便足可消去精神的疲倦。

    來見張還生的乃是那位太平埠廟祝千金韶華,被放進敞亮的洞府中後,她漫步來到張還生面前,陶醉的呼吸了幾口空中瀰漫的草木清香,行了個道家的稽首禮,開口說道:“君子幾日不見,在這等神仙洞府中修行,神色更見清朗了。

    唉,宮中的真傳弟子與內門弟子看似只一步之遙,實則乃是雲泥之判,真不知我何時能日日都在在這般仙境似的所在修行。”

    當初第一眼見韶華便覺得她是清冷性子,卻沒想到與其相識之後,她便一直刻意親近,如今更是孤身一人找了過來,張還生心思復雜,並不覺得自己平淡無奇的外表,胡亂杜撰的身世能吸引到如此佳人,不甚熱情的應付著道:“貴女天資卓絕,再進一步是理所當然之事。

    何必羨慕我這無根之萍呢。”

    韶華聞言嘆了口氣道:“君子雖然自稱無根之萍,但實際卻是根本無需奔走勞頓,冒著喪命之險完成種種山門歷練,便可享有真傳待遇,我又怎麼能不羨慕呢。 ”

    張還生聽到這話敏感,急忙裝模作樣的朝著炎黃腹地的方向拜了拜道:“這卻是我蒙師長體恤,賜下云羅真人信札的功勞了。”

    韶華莞爾一笑道: “確實那份人情的功勞,不過也是君子修行天資卓絕,又有大毅力、大覺悟將'**玄功'修煉至六層圓滿的境界,這才能得尊長喜愛,賜下了重寶。”

    聽到如此直白的讚揚,張還生不置可否的笑笑,沒有作聲,就听韶華又說道:“入真君宮已近十日,不知君子可想好要選擇何種魔獸妖禽化身突破了嗎?”

    “吾已選定梅山七聖中的八歧大蛇作為化身之物,”張還生流露出一副破釜沉舟的神情答道:“今日便打算入死關尋求突破之機。”

    他話音落地,韶 便臉色劇變,脫口而出的急聲說道:“萬萬不可,你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如何修行、突破乃是修士最私密的事情,便是至交好友也輕易不可干預,更何況兩人只是泛泛之交。

    韶華如此踰矩,張還生便是假裝聽不懂也是不成,只能臉色陰沉下來,怒聲說道:“貴女說的甚話,如此不詳,這不是在入死關前觸我霉頭嗎。

    真真是不可理喻。”,抬腳在地上一踏,四周頓時生出一股無形斥力,將他自己連同韶華一起吹飛出了洞府。

    那韶華被張還生怒斥,臉色陰晴不定的變幻一會,也不爭辯便麵無表情的揚長而去。

    目送她遠去後,張還生皺皺眉頭,按下心中的疑團,若無其事按著自己的計劃,御風來到了神魔峰真傳弟子閉死關之所。

    不是立下絕大宏願,追尋無上大道或者是窮途末路,誓死一搏,修行者那會輕易做出不生便死的選擇,所以死關所在一向人跡罕見。

    再加上如今真君宮中大半真傳弟子都應道主之命遠征炎黃腹地,自是更顯空寂。

    孤身一人站在雲霧繚繞的懸峰之下,張還生好不容易才尋到一位把守死關門戶的年邁執事。

    說出心中所想後,那執事卻彷彿見到了瘋子一般瞪圓雙眼,好心的勸說他道:“年輕人不知厲害,當閉死關是耍子嗎!

    更何況七聖何等神通法力,便是在中古時代亦是一時之選,其心頭血豈是你一個小小人階修士可以染指的,萬丈高樓平地起,便是有雄心壯志也要…”

    知道那老執事用意善良,但張還生主意已定,又豈會輕易更改,聞言淡淡一笑,打斷了他的話道:“尊駕莫要勸了。

    我張有虛素怀大志,立誓今生要修得大神通,得享大自在,不成功便成仁。”

    老邁執事於張還生無親無故,又久經世故,見多了生死之事,見其如此輕狂便不再廢話,說聲,“既如此便隨我來吧。”,引著張還生邁步登上了懸峰。

    沿著盤旋的石階走不到二十步,一間掘山而成的石室便出現在兩人眼前。

    老邁執事停下腳步,指了指石窟道:“這離地最近的功房恰好空了,倒省了你不少的腳程。

    想閉死關便進去吧,不過要想清楚,待我封了石室除非你修為突破地階,能夠引動地脈之力,否則便只能埋骨於此。”

    “我理會的。”張還生故作狂傲的答了一句,從懷中摸出一張早已寫好'八歧大蛇'字樣的雀符用火點燃。

    那符籙燒儘後化為一隻拳頭大小的黑色鳥雀虛影一閃無踪。

    兩三盞茶的功夫過後,天空之上便有一個長著盈丈羽翼的中年人破開雲端,從天而降。

    落地後羽翼化為人臂,那中年人一抹肩頭,拉出長長的衣袖罩住肩膀,一派斯文的施禮說道:“大化自在殿真傳崔軾憲,見過神魔峰執事師兄,見過張家君子。”

    那神魔峰的老邁執事見真傳弟子親至,自然忙不迭的還禮,一旁的張還生則施施然的拱手道:“崔兄可將吾所求之物送來了嗎?”

    “君子所求之物的確珍貴,”崔軾憲灑然一笑道:“但既合我們真君宮的規矩,我等又豈會吝嗇。”

    說話間他將一節古色古香的竹筒從腰間摘了下來,遞向張還生,“八歧大蛇乃是七聖中常昊尊者的真身,這罐便是尊者賜下的精血,也是汝索求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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