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 大唐逐鹿風雲 作者:玉爪俊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12 22:11:5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29 50985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13 17:47
第八十章刺殺(下)

他應對的十分熟練,強力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胸口下凹,爭取到了瞬息的時間,而後身子滑溜異常的平移了數寸,讓過了心口的要害之處。

然而刺殺之人的武功,毫無疑問要比他高明的多,手法變換迅速之極,絲毫沒有遲滯,順勢一陡,依舊向其心口刺去,當真是狠辣異常。

不過**之人卻並不顯得太過驚慌,因為剛才數寸的平移,已然給了他逃生的機會,他的左手已經摸索到了一個按扭,輕輕一按,床板立時下降了一尺有餘,再次從黑衣人的必殺之劍下成功脫逃。同時,“滴玲玲”的警鈴之聲大做,響徹了整艘戰船。

黑衣人似乎惱怒異常,冷哼一聲,黑色長劍的前半段猛然炸裂,狂暴的劍氣碎片迅速的刮過了這一尺的空間,狠狠的釘入了**之人的身軀之內。剎時,**之人的身上多了數十道口子,鮮血四溢。

絕對的力量在任何時候都是強力的存在。**之人儘管還準備了很多逃生的東西,但在此時,卻沒有時間用上。他根本沒想到,刺殺他的會是如此高手。

但他也是一條硬漢,受瞭如此重的傷,卻依舊沒有喊叫一聲。拳頭聚力,猛然轟出,一道極其威猛的罡氣擊向黑影。

他本想硬拼著受傷,斬殺了這個他心目中的大敵,但此時已然有四、五道強大的氣息掩至門外,他現今雖然不懼,但受了傷之後,就沒有保障了。

迄今為止,他還沒有和太多的高手交過手,經驗不足,若是自己載在了這裡,那就是為他人做嫁衣了,最可能就是便宜了李密。

不得已,他讓開了拳勁兒,給了**之人一線生機,不過他也沒有讓他好過,他發出體外的劍氣,在短時間,近距離內仍然可以進行控制。故而運起密法,催動侵入其體內的劍氣一部分向其心臟襲去,另一部分則再次爆發,轟然炸開。

**之人聽到援軍已至門外,本來還想拖住其片刻,但忽然察覺不對。體內忽然有一道極其細微,但卻極其堅韌、極其犀利的暗勁兒直向其心臟迫近,立時顧不得其它,連忙調度體內大部分功力圍追堵截,禦敵於心臟之外。

正所謂顧此失彼,他忙著鎮壓攻向心臟的那股子劍氣,另一部分潛伏在傷口處的劍氣卻猛然間再次爆發,立時又撕碎了他不少皮肉,鮮血四濺。任他如何英雄了得,如何能忍受,也抵擋不住這撕心裂肺的疼痛,禁不住悶哼出聲來。

幸好此時黑衣人正忙著和他的手下交手,無暇顧及於他,否則,他就是如貓般有九條命,也免不了黃泉路上走一遭了。

四五個大漢圍住曾進一陣猛攻,一時之間也把他弄地手忙腳亂,畢竟,他從沒有經過這種陣仗。

不過他倚仗著自己功力深厚,劍氣犀利,縱橫於眾人之間,到也沒受到什麼傷害,反而越打越順手,隱隱然有反擊之力。“這李世民麾下果然是高手如雲,自己如此拼命收攬,真要排起高手,也不過一兩個而已,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此時他已經清楚,刺殺行動已然基本算是失敗了,不過他卻不想如此就走,怎麼也要給這裡留下點什麼。

“呔!”

忽然,一聲大喝在耳邊炸響,震地他的耳朵一陣嗡嗡的響,黑衣人大驚失色,“自己白天才上地此船,早已經留心查看,圍攻自己的幾人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哪裡來的如此高手?尤其是還懂得音殺之道,莫非是少林的絕學'獅子吼'不成?”

“誰敢傷我侄兒,給我留下吧!”一聲獰笑,曾進身側的牆壁猛然崩裂,一道極其凝聚的先天罡氣轟然而至,力道之強勁,黑衣人也不敢輕櫻其鋒。

他自忖,若是自己挨上,沒有個月餘的修養是難以恢復過來的,此時他正在收攬勢力的緊要關頭,哪裡敢耽擱。

“原來是李神通!他不是一向留在李淵身邊,貼身保護李淵的嗎?怎麼會到了這裡?”可時間卻不容許他進行推理猜想了。

幸好他輕功之高,可謂是當世無匹,身形一轉一折,讓過了這道勁氣。這罡氣凝聚不散,一直向前,“轟隆!”轟碎了房間另一端的牆壁方才罷休。

黑衣人直感自己避的明智之極。他當下一陣怪笑,模擬出沙啞至極的聲音道:“李二公子,你好自為之吧!”

左手忽然化拳為掌,一股狂飆巨力推出,猛然間,艙室之內勁風四溢,圍攻的幾人受不了這股壓迫,立時閃開了一條縫隙。而後他將自己手中剩下的半截斷劍擲出,於半空中炸裂,四處紛散,一部分擋向李神通,另一部分則陰損至極的向已經喪失了抵抗能力的李世民擊去。

李神通無奈,只好先去為自己的侄子解圍,放過了將黑衣刺客攔截下來的好機會。

黑衣刺客又是一陣桀桀怪笑,大搖大擺的撞破窗戶而去。

眾高手正要追上前去,卻被李神通喝止。“不用追了,此人武功之高,還在老夫之上,你們追上了也沒有用,在外面那種環境之下,以他的輕功,說不定還會把你們分開殲滅,還是算了,先救世民吧!”

“通叔所言正是!”李世民強忍著痛苦道。他受瞭如此重傷,還能撐著不暈倒,果然​​是非常之人,能行非常之事。

“別說話!”李神通搭上了李世民的手腕,為其把脈,好一會兒,他眉頭緊皺,搖了搖頭。

眾人之中自然是以李秀寧最為關心兄長的傷勢,慌忙道:“通叔,二哥傷勢怎麼樣?”

“很不好!”李神通皺著眉頭,“刺客的內勁詭異陰毒,堅韌異常,儘管細微,要想摧毀卻很難,而且還附帶一種腐蝕之力,慢慢的消磨人體的生機。 ”

“此人定是魔門高手,也唯有魔門才能擁有如此陰毒的真氣!”李神通斟酌了一下,下了判斷。

“那要如何是好?難道二哥沒救了嗎?”

“不要緊,世民武藝本高,雖然這種內勁古怪陰狠,但只要功力足夠,還是可以把它驅除出來的。現在你們都出去,給我護法,我要以功力為世民侄兒療傷!”眾人應諾。

“秀寧,你去,看今天是誰職守的,將他處死!”李神通顯然是動了真怒,要拿那些人出氣。

李秀寧等雖知道此等高手定然不是職守的那些人能發現的了的,錯不在他們,可出了事,總要人頂罪的,況且,不過是幾個小兵而已,只要能讓這位李閥第一高手出氣,又有什麼捨不得的。

小兵,在他們眼中,不過是些消耗品罷了,要多少有多少。

且不管李閥船上之事,黑衣人回到客棧,摘下面具,赫然是曾進,他偷偷點了沈落雁的睡穴,自己出去試探,看能否將李世民這個潛在敵手扼殺在萌芽之初。

儘管出師不利,未能得手,但他相信,自己那陰損毒辣的水陰劍氣也定然能讓李世民嘗足苦頭,尤其是那種侵肌蝕腑、消磨生機的古怪特性,定然會大大損傷他的身體。以後,最起碼他在武功上是難以有什麼大的成就,處理事情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有精力了。

不過他心中,卻仍然為李世民的縝密佈置和堅強性格所震動,“此人,實在是個勁敵!”曾進望瞭望好夢正酣的沈落雁,看著美人春睡的美態,心中不禁一盪,伸手欲摸,然而最終還是放棄了,“總會有機會的,時間還長,不用著急,反正她這輩子是別想逃出自己的手掌心兒了!”

曾進處理了夜行衣,面具等惹人注意的東西,也靠在床邊,打坐入定去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13 17:48
第八十一章天籟(上)

沈落雁自與曾進同行以來,除了那次去見李世民外,每天都是遊山玩水,從未做過半件正經事。這讓她頗為疑惑,按理說,他想要自己為他效力,怎麼也要讓自己對他的情況有一些了解吧,可至今為止,她對曾進的情況仍是一無所知。

現在二人正走在東平郡的大街上,以他們如此出眾的氣質,本來應該十分惹人注目才是,可如今卻無一人對他們投以眼色,原因很簡單,街上根本就是空無一人,冷清的很。

“你來此真的只是為了一睹石青璇的芳容嗎?”沈落雁可絕不這麼想,故而一再問道。

曾進輕輕搖動著折扇,道:“當然不是,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哦?”沈落雁做出無比好奇的樣子,“那到底是為了什麼?沒聽說東平郡最近有什麼大事要發生啊!”

曾進笑了笑,“別每天都想著什麼大事,不累嗎?我們現在最主要的就是進行休閒,這種機會可是很難得的,若是忙了起來,你就是在羨慕這種生活,也不可能實現了。至於我說的更重要的事情,那自然是聽聽石青璇那如天籟之音的簫聲了!”他的眼神裡露出了一抹戲謔之色。

沈落雁這才知道被其耍了。想想也是,自己每隔幾天,都要向密公傳遞一些信息,他怎麼可能把核心的機密告訴自己。“你不說,我還不會自己猜嗎?”

兩人一起向城南走去。

王府門內,***輝煌,人影往來,喧囂之聲,處處可聞,門外車水馬龍,好不熱鬧。

曾進二人遠遠望去,一群三十餘名身著青衣的武裝大漢,正在那里維持秩序,不讓閒人阻塞街道,妨礙那些大有身份之人的車馬通行。

門口尚有兩名管事模樣的中年人在那裡驗著請柬,而所有的客人似乎都很給主人家面子,不待管事的說話,自動就將請柬亮了出來。而那些沒有請柬的,儘管混不進去,卻也不願意這麼就走。

石青璇大家應主人王通之邀,將在此獻藝。這人雖然是見不到了,但是這簫聲卻是不受高牆大院阻隔的,能呆在外面,一聞天籟,也是難得的福緣啊!

王通此人生性奇特,三十歲成名之後就再不與人動手,棄武從文,不在授人武技,只聚眾講學,而且一生之中著作甚豐。最為人所稱道者莫過於他仿《春秋》而作《元經》,仿《論語》而成《中說》。他曾自言其志曰:“吾於天下無去也,無從也,惟道之從。”

也惟有他這樣德高望重的人,才能請地動一向孤芳自賞,從不賣人情面的石青璇。

“我們可沒有請柬啊!該怎麼進去?”沈落雁笑語盈盈地問道。

“你的蒲山公不是派有人在這附近嗎?”曾進冷哼了一聲,“讓他去給我們弄兩張請柬來,應該不是很難吧!”

沈落雁似乎在曾進的話裡聽出了一股子酸味,不知怎麼的,陡然心中升騰起一種莫名的感覺,總之,心中十分高興。

“我不是喜歡上他了吧!”沈落雁捫心自問。她猛地搖搖頭,“不可能,一定是曾進這傢伙給我用了什麼邪功,對,一定是這樣。”如此一想,心方才定了下來。

“不行就不行,也不用這麼狠命的搖頭,搖出了什麼毛病,我可是會心疼的!”曾進這一路上,都在不停的向沈落雁灌輸一個自己很關心她的意念,而且還用上了催眠術中的暗示術進行誘導。

看來效果還不錯,最起碼,她的戒心不那麼強烈了。

“算了,還是我親自出馬好了!靠天,靠地,終歸不如靠自己啊!想偷點兒懶都不行,我可真是命苦啊!”曾進哀嘆道,“你在這裡等我。”

曾進左搖右晃,有如一陣輕煙,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本來,這是沈落雁逃走的好機會,可是沈落雁很自然的就留了下來,在原地等著,連她自己都有些奇怪,她是一個何其聰明的女子,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一些自己的想法。本能的想要推拒,起步欲行,卻又止住,“還是先留下來好了,石青璇的表演,那是多麼的難得,碰上一次不容易,說不定,這就是自己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機會了。”

她在附近踱著步,很快,曾進就出現在了她的身側,將其嚇了一跳,對曾進那神出鬼沒的功夫更是驚駭了。她強自鎮定道:“請柬到手了嗎?”

“那還用說,本公子出馬,哪裡有不成功的道理?走!”

自然而然的,兩人手挽著手,走進了王府的大宅。

兩人的請柬來歷難以說清,故而都不想惹人注意,進府之後,就找了一個僻靜的角落,觀察著四方來客。

這些人莫不是周圍有頭有臉的人物,而最受沈落雁注意的,則是站在主人身邊的一個身材高壯,髮色略微有些發黃,一看就是久處上位的人。而曾進則趁著此時,偷偷的用眼色和單婉晶打了個招呼。

曾進雖然未曾見過那人,但倒也能猜出個**不離十,他定然就是如今李密最大的對頭,留守東都輔佐越王的隋朝大將王世充。

此人出身鮮卑族,為當世一代兵法大家,他統兵駐守洛陽,牢牢地扼住了李密的去路。如今天下三大名城,乃是京都大興,東都洛陽,和江都揚州。李密破洛陽之心久矣,奈何有王世充在,不得遂其心願。

“別望了,王世充本身亦是高手,你再小心,也難保不被他感應到。”曾進捏了捏沈落雁的小手,“看來他與此地主人甚為相善,若是發現你這個對頭在此,很可能會把你留下的。”

“你不是會保護我的嗎?”沈落雁笑的甚為開心。

“話是沒錯,可沒必要的動手還是能省則省嘛!”曾進眼中忽然流轉出瑰麗的光芒,似在挑逗,“其實你若想未李密除掉此人到也不難!”

“哦?是什麼?快說!”沈落雁大喜。

曾進心中十分奇怪,李密到底對沈落雁有何恩惠,讓其對他如此忠心。不過這卻不是現在要想的。他面色嚴肅,道:“很簡單,他現在遠離大軍,只要我肯出手刺殺,十個王世充也別想活著回到洛陽。不過——”

曾進頓了一頓,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沈落雁,“不過前提是,你能付出足夠的代價!”

沈落雁自然明白曾進話中的意思。聽了曾進的話後,她心中也頗為心動,“幫密公打下洛陽之後,也算報答了他的恩情了吧!至於,身邊這個傢伙,深藏不漏,嫁給他,或許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吧!”

看著沉思的沈落雁,曾進眼眸中的笑意越來越濃了,沈落雁回過神來,臉上不禁一紅,立時狠狠的掐了一下曾進的手,“不能如此容易讓他得手!”當即改了主意,“你想的到美,王世充絕對不是密公的對手,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聽道沈落雁如此回答,儘管表面上流露出一種失望至極的表情,可心中卻著實是鬆了一口氣,“王世充如此強大的一棵棋子,怎麼能現在就死了,自己得意忘形,一時順嘴調笑美女,竟然把這給說了出來,她要真的答應了,自己還真不好收場,看來自己是要注意點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13 17:50
第八十二章天籟(下)

兩人在這裡閒話著,慕地,曾進臉露微笑,眼望向門口之處。

“怎麼了?”沈落雁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曾進噓聲道:“別出聲,好戲馬上就要開場了!”

果不其然,曾進話聲剛落,入門處驚叫連連。緊接著有兩個人凌空仰跌了進來,“蓬蓬”,跌了個四腳朝天。

賓客如潮水般裂了開來,空出了近門處的空間。看著在地上呻吟不停,難以起身的兩個把門大漢,心中都在猜測,誰有如此膽子,敢在這裡鬧事?

“誰敢來此撒野?”一個藍衣大漢掠了出來,怒聲喝道。

一聲冷哼,來自大門之外。一男一女悠然現身。

男的高挺英偉,儘管臉孔稍嫌狹長,但卻是輪廓分明,完美的猶如個大理石雕像,皮膚白皙滑嫩,更勝一般女子,但卻沒有給人絲毫娘娘腔的感覺。反而因他那凌厲的眼神,如山岳般的氣勢,更加突顯了他男性霸道強橫的魅力。

他頭扎紅巾,一身緊身武士服,左右腰間分別懸掛了一刀一劍,年紀約在二十四五,形態威猛之極。

在場之人哪個不是人老成精,從他那高挺的鼻樑,如斧鑿刀削的臉形俱可看出,此人必定具有胡人血脈。

而那女的看起來亦非是中原人士,無論是面貌身材,還是眉目皮膚,都是那麼和諧,完美,讓人怦然心動。不過臉上神情卻是冷如冰霜,拒人於千里之外。而他行動也甚是奇怪,故意落後半丈,似乎存心要和那男人拉開距離似的。

曾進看見此二人登場,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沈落雁於旁邊觀察,了然曾進必然是早就得知會有這麼一出。只是他一直同自己呆在一起,又是從哪裡弄來的情報呢?這讓沈落雁百思而不得其解。

一位衣衫襤褸的威猛老者長笑一聲,大喝道:“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不知來人與突厥的畢玄究竟是何關係?”

本來頗為喧鬧的眾人立時靜了下來,由此可見,“武尊”畢玄的名聲是多麼響亮,那原本想要出手的藍衣大漢,也悄然的退了回去。

這年輕高手打量了這老者一眼,淡淡道:“原睞是'黃山逸民'歐陽希夷,難怪眼力如此高明,不過我非但和畢玄毫無關係,而且是他欲殺之而後快的人。 ”

眾人聞聽此言大嘩,忽然人群中一個陰柔的聲音問道:“不知閣下何德何能?竟能讓畢玄也如此著緊你的小命呢?”

這青年看都不看那個說話的人,微微笑道:“這個,似乎沒有向你解釋的必要!”

王通端坐不動,雙目緊盯著那人,淡淡道:“閣下進門就傷人,老朽雖不好舞刀弄槍,但添為主人,卻也不得不為了,給我報上名來。 ”

這時,任誰都知道這多年不曾動手的老頭是動了真怒。

那青年神態自若,道:“在下跋鋒寒,與這位小姐——”

歐陽希夷深知自己這位老友已然多年未曾與人交手了,儘管武功並未放下,功力還愈加精純,但比武較技並非單論功力的,這胡族青年精華內斂,氣勢沉凝,武功之高,自己也沒有十足把握,故而對他更不放心,因此不待其將話說完,手已緩緩按在了劍把之上。

剎那間,大堂之中氣溫驟降,森寒殺氣瀰漫全場。

眾人都明了這位十數年未出過劍的前輩出手在即,紛紛向外退開,讓出足夠的空間。

跋鋒寒腰桿挺的筆直,淵亭嶽峙,衣衫慢慢鼓了起來,一道道波紋劃過,獵獵作響。他就如同一株蒼松,任狂風再強,也難以撼動其分毫。

歐陽希夷的沉沙劍法最重氣勢,只要敵人的心神稍有鬆動,必殺劍勢就會如同大海波濤洶湧而至。故此,他平生交手從未出過二十招,因為,勝負僅僅在數招之間就已經見分曉了。

歐陽希夷緩緩向前踏去,步法並不玄奧,卻沉凝如山,每前進一步,氣勢便陡增一倍,渾身上下劍氣似乎凝成了實質,向跋鋒寒壓去。他走的是後發製人的路子,故而只是威迫,並不搶先出手。

跋鋒寒承受著這洶湧而來的浪潮,心中暗喜,“這次來中原是來對了,這老頭兒,端地是有料!”他面露微笑,雙手握住了他腰間的一刀一劍。

“鏗!”跋鋒寒長刀拔出少許,一股刀氣率先向歐陽希夷攻去,而他卻緊隨其後,長刀閃電般抽出,化為一道經天長虹,狠狠的劈了過去。

歐陽希夷面色平和,幾於同時,長劍掣出,周身有如實質的劍氣瞬間向劍上湧去,立時長劍暴出三寸劍芒,迎上前去。

刀氣劍芒首先交擊在一起,發出一陣“嗤嗤”聲,顯然是在互相消磨,而後方才傳來一聲清脆的兵器交鳴聲。

首次對陣,歐陽希夷卓立如山,巍然不動,而跋鋒寒卻飄退數丈。那實力差的臉上立時顯現喜色,眼力高明的卻是眉頭緊皺。

只有他們才明白,剛才交鋒,不過是旗鼓相當罷了。不過歐陽希夷已然年過六旬,跋鋒寒卻是正當盛年,不由心中生出殺機。“絕不能讓此胡虜回歸草原,否則,久後必成禍患。”

在眾人各有所思間,“噹噹當”,兩人又交手數合。歐陽希夷長劍揮出,忽而舉重若輕,忽而舉輕若重,用勁之巧妙,果然不愧是浸**劍道數十年的高手,使的是從容至極。

而跋鋒寒卻猶如一匹狡猾的狼,一直逡巡於歐陽希夷丈許之外,腳踩奇異步法,刀氣伸縮不定,等待著揮出致命一擊的機會。

一時之間,再不聞兵器交鳴之聲,但任誰都可看出,此時情勢之緊張,更勝之前。

曾進感應四周,發現沒人注意到自己,將右手攏於袖中,屈指彈了三彈,三道金陽劍氣悄無聲息的發出。“歐陽希夷這老頭人品不錯,還是先賣個交情再說,跋鋒寒非我族類,受點苦頭也是應該的,能不能活,就看他的造化好了。”

跋鋒寒年輕力壯,正準備再次進擊,忽然,心頭警兆乍起,他身為草原之人,磨礪出了超乎常人的直覺,立時向旁邊挪動了數寸,但曾進精心準備的暗襲怎麼會如此輕易對付,早就算好了他的規避方向,終究還是有一道劍氣刺進了他的腿彎。

本來如行雲流水的步伐猛然一滯,歐陽希夷的氣勢蓄積的已經差不多到了頂峰,雖不知其因何如此,但仍舊將自己最威猛的一劍劈了出去。

“當!”跋鋒寒左腿禁受不住力道,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勉力抵擋之下,已然受傷不輕,嘴角溢出血絲。

“不應該啊!”歐陽希夷心中大奇,不過他也下定了決心,此子絕對不能留。故而狠下心,又一劍劈下,那隨同跋鋒寒來的女子大驚失色,慌忙掣劍阻擋,卻被王世充出手攔下。

眼看跋鋒寒就要斃命劍下,一陣清幽的簫聲傳了進來。

那簫聲奇妙異常,竟然在歐陽希夷與跋鋒寒刀劍交擊之前陡然高亢了起來,音律似乎形成了一股小旋風,擋在了中間。樂聲一陣陣的在其間勃發,讓兩人都不禁為之一滯。

而後簫音陡轉,似乎一條明淨的小溪在山間流淌,又如少女在耳邊輕吟,那種平和,清涼的山林氣息撲面而來,讓人不由自主的沉醉於這美妙的景象之中,一時之間,都忘記了殺伐。

兩人都不知不覺收起了刀劍,似乎這是對這美妙樂曲的褻瀆。簫音輕柔至極,雖亢盈於靜得不聞呼吸的大廳每一寸的空間中,偏有來自無限遠方的縹緲難測。盪人心魄,震人心魂。

慕地,簫音陡然轉為高亢,越來越高,最終消逝於九天之外。

簫音乍止,但一時之間誰也沒有開口,都在回味那如同天籟的聲音。

王通此時早已經止了殺機,滿面滄桑,道:“罷了,罷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13 17:51
第八十三章傳承

王通雙目隱含淚光,蕭瑟的道:“得聞石小姐此曲,以後恐再難有佳音入耳,小姐簫藝不僅得乃娘真傳,而且還青出於藍,王通拜服!”

歐陽希夷凌厲如劍般的目光亦變的溫柔,高聲道:“青璇仙駕既臨,何不進來一見,也讓伯伯看看你長的多像秀心。”

眾人這才知道,王通之所以能請的動這神秘的美女,乃是因為和其母親有過一段淵源。而她竟然能以簫音化解殺伐之氣,更是令人敬佩萬分,不禁心嚮往之。

此時跋鋒寒亦道:“若得見小姐真容,我跋鋒寒死亦無憾了!”

一聲嘆息,來自屋簷外,只聽一縷甜美輕柔的沒有任何言語可以形容的女聲傳入大廳,“想見爭如不見,青璇奉娘遺命,為兩位世伯演奏一曲,此事即了,青璇去也。”

她竟這麼去了,如一縷輕煙,悄然而來,悄然而去。廳中之人嘩然一片,紛紛出言挽留。而此時,跋鋒寒和那白衣美女都已消失不見。

“那跋鋒寒都去追了,難道你不去嗎?”沈落雁試探著道。

“當然,你先在外面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來。”曾進面色平靜,看不出絲毫喜怒。言罷,身影已渺然無踪。

問話之時,沈落雁還抱著調侃之意,可見曾進真的拋下自己,去追石青璇,心中卻止不住泛起一股子莫名的酸澀味道,難受之極。

曾進早在石青璇駐足門外之時,就已經鎖定了她的位置。若論戰鬥力,曾進可能還不是那些老傢伙的對手,但是若論輕功,他們是拍馬也趕不上。

遠遠的,一縷白色身影在密林中穿梭,轉折之間,絲毫沒有停滯,是那麼的和諧完美,好似她本身就是生長於山林的精靈。

還有一男一女,在後面緊追,曾進清楚,那是跋鋒寒和傅君瑜。對其絲毫沒有理會,超過他們,繼續向石青璇追去。

此舉讓跋鋒寒更是狂喜,“中原之地,果然臥虎藏龍!”

石青璇雖然知道後面有人追她,卻並未可以加快速度,她對自己的輕功亦頗具自信。但所謂事事難料,意外總是有的。

忽然,一縷清風刮過,正好擋在了她前進的路上。不論她如何轉換方向,那縷清風總能繞到她的前面。

無奈,她只好停了下來,就那麼風姿綽約的站在那裡,猶如一尊雕像。“難道這位公子是故意在小女子麵前展示自己那絕世的輕功的嗎?”聲音輕柔、甜美,儘管是在質問,但卻沒有聽出一絲慍色。

曾進站立在離其丈許之處,仔細的打量著,一襲白色輕紗攏在身上,更加突顯了她那玲瓏的身段。而頭上戴著的寬大竹笠,不僅掩蓋了她大半的如雲秀發,還將她的玉容遮掩的嚴嚴實實,內裡還戴著面紗。

不過這對曾進效力不大,他功力微提,雙目之中透射出湛然神光,剎時,就看穿了她的所有遮掩,那是多麼完美的面容啊,只有一個詞方可形容,那就是精緻,對,就是精緻。那非是人力所能完成的傑作,實是天神的賜予。

石青璇忽然感覺,自己好似完全暴露在那人面前一樣,縱然她心志在堅強,也不禁下意識的蜷縮了一下,臉上更是浮現怒色。

美人動怒,更是別有一番風致。不過,曾進可不想讓她將自己當成登徒浪子,故而連忙長揖一禮,道:“抱歉,抱歉,在下曾進,剛才實在是有些情不自禁了。不過小姐雅量高致,想必是能夠原諒我這點冒犯的吧!”

“哼!”一聲冷哼,再無他言。

曾進清楚,過多的在這上面糾纏只會更加深她對自己的不滿,故而直奔主題道:“我此次前來攔下小姐,除了想見小姐一面,以遂心願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此事除了小姐,恐其他人難以辦到。”

“不知有何要事,非我不可!”石青璇聽此,亦有些好奇,蓋因他人見到自己,鮮少有和自己談論事情的,因為自己一向不喜歡理會這些。

“傳承!音樂的傳承!”曾進肅容道:“先秦之時,中華大地,百家爭鳴,各放異彩,而後有秦始皇焚書坑儒,項羽火燒阿房宮,將眾多古籍文獻付之一炬。

緊接著,董仲舒廢除百家,獨尊儒術的思想為漢武帝所認可,導致了其他流派被驅逐出朝堂,形成了儒門一家獨大的情景。再後來,就是五胡南下亂中原,大肆殘殺中原漢人,那些本來隱於世間的門派,更是因此而斷了根。

百家學術,本來就是百家先賢對這世界的認知,詮釋,各有千秋,也各有疏漏,所謂偏聽則暗,兼聽則明,為政之要就是要統籌全局,不可偏廢,如此,方能公正。”

曾進的眼睛忽然一亮,道:“我欲重樹百家,讓各流派文化都可流傳於後世,至於哪種文化適合在哪裡生存,應該由老百姓們自己選擇。而音樂自古以來都是中華文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上古樂譜多有失傳,一方面是因為戰爭等客觀因素,另一方面卻是由於樂師本人敝帚自珍,不肯將其公之於眾。惟恐別人超越的人,一生也難以超越自己,惟有競爭方才可以使人進步。”

“這話倒是不錯,不過要做到這些,卻不是一人之力可以完成的,它需要當權之人的支持!”石青璇終於開口了。

“這個小姐可以放心,要不了多久,江南之地將盡歸我所有!”曾進渾身散發著強大的氣勢。

他又道:“我來東平就是為了聽一聽青璇在樂藝上的造詣有多深,直到我見到青璇竟然能以簫聲化解歐陽希夷和跋鋒寒之間的殺伐爭鬥之氣,方才放心,青旋已然超脫了技藝的限制,進入了更上層的境界。”曾進不知不覺間將稱呼改變,轉換的甚為自然,一時之間,石青璇也未曾察覺。

“這麼說,青璇並非是唯一的選擇了?”她聲音平靜自然,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這個自然,這種事情也不是一個人能夠完成的。它需要很多人,甚至很多代人的共同努力,當然,千里之行,始於足下。早做,總做比晚做的好。我想青璇應該是不會介意那些的吧!況且青璇已有音殺之藝,能勝過你的還真不知有沒有?”

石青璇沉思片刻,道:“這個我可以答應,不知我該如何去做呢?”

“這個簡單,現在青璇只需先收幾個徒弟就行了!待我打下江南之地,就可以設立專門的學府,廣而授之了。”

“那好,反正我也閒著沒事,就收幾個徒弟好了。”石青璇淡淡道:“等你得了江南之後,再來找我吧!我住在——”

她尚未說完,就被曾進打斷,“不必說,我知道。”

石青璇訝異非常,不過也沒說什麼,點了點頭,飄然而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13 17:52
第八十四章瓦崗前曲

曾進並未有絲毫阻攔之意,他清楚,要想扣開這種女人的心扉,可絕對不是一朝一夕所能辦到的,反正來日方長,若因此而誤了天下大業,才是真正的得不償失。

況且,這裡還有旁人呢?

“出來吧!”曾進冷冷地道:“莫非還有什麼別的想法不成嗎?”

一個清冷的女聲傳了過來,“真是沒想到,適才人群之中竟然還隱藏著你這樣的心懷叵測之人!”

隨著聲音,一男一女走了出來,男的俊逸拔俗,女的秀麗無雙。

“方才我所中的暗器,就是你放的吧!”跋鋒寒的聲音更冷,就如那高山之上終年不化的寒冰。雙手按在刀劍之上,強大戰意勃發,氣勢之強勁,似乎從來未受過傷一樣。

曾進折扇從袖中滑落,張開,輕輕搖動著,神色十分傲然,“正是在下,怎麼你有什麼意見不成?”

傅君瑜立刻冷笑道:“這就是漢人一貫的行徑,你還不了解嗎?蠻橫霸道,絲毫不顧及他人的想法。”

“這話錯了,”曾進侃侃而談,“我華夏乃是禮儀之邦,若是來此攬風賞月,我們自然是以美酒佳餚相待,但若是如跋兄這樣,存心鬧事,那對之的自然是利劍刀槍。”

“那我高麗到底如何你們了,你們要對我們屢次征伐?還好意思說禮儀之邦,真是笑話!”傅君瑜顯然是對中原之人恨之甚深。

曾進面色轉冷,道:“你高麗身為我天朝臣屬,卻屢屢有不臣之心,不僅興兵寇掠我天朝疆土,還有窺視我中原之心,就憑這一點,三徵高麗,還是少了。

我對楊廣那昏君並無任何好感,但是對他此舉,卻也是讚成的,凡事有果必有因。出了事,不要老想著把責任望別人的身上推,先好好想一想,自己到底有沒有責任!”

曾進一番話說的鏗鏘有力,一時間,傅君瑜竟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該如何來辯駁,歷代高麗王對中原王朝邊境的騷擾侵略卻是從來沒停止過的,甚至還趁著中原混亂之時,擄掠大量的財富人民。

不過,高麗現今百姓的慘境卻是由楊廣一手造成的,她卻是不願意同意曾進的看法,只能故做不屑之狀,冷哼以對。

跋鋒寒終於找到了插嘴的機會,冷聲道:“那些恩怨我卻是不願意去理會,只是剛才你偷襲我,卻是不能就此算了。”

“哦?”曾進道,“那你想要如何?”他折扇一直未停止過搖動,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

“戰!”跋鋒寒的話十分簡短,與此同時,刀劍俱開始抽出。

傅君瑜眼神閃爍不定,手也悄悄的向劍柄握去。

曾進見到這番情景,不禁好笑,“莫非你二人還想把我留下不成嗎?”

跋鋒寒這才注意到了傅君瑜的動作,眉頭一皺,輕聲道:“先把這一場讓給我!”

傅君瑜卻仍是那一副冰山面孔,冷冷道:“我為什麼要讓給你?”

曾進對此頗感到好笑,自己竟成了一件搶手貨。他面容一整,立時渾身上下散溢出強大的氣勢,如山洪海嘯,勢不可擋。

跋鋒寒與傅君瑜再也顧不得爭吵,各自全神貫注,抵擋著這股氣勢的侵襲,尤其是傅君瑜,她的武功比之跋鋒寒要低上一籌,故而抵擋的甚為吃力。

曾進冷笑一聲,雙眸之中十色光華絞成一個旋渦,雲詭波譎,好似另一個世界一樣。這是他將功力提至最高的表現,除了未出太阿之外,這是曾進的最強實力了。

他右手慕地伸出,從左至右,劃了一條細線。劍指所過之處,都亮起了十色光華,待到收手之時,一道長兩尺,寬半寸,十色光芒閃耀的劍氣悠然成型。

曾進用精神一催,劍氣悠忽之間就已經出現在了跋鋒寒和傅君瑜的面前。這道美麗異常的劍氣絲毫沒有外溢的勁風,襲來之時,悄然無聲,精神感應之下毫無所覺,若非二人都乃是一流高手,恐怕還要以為是幻覺呢!

二人都加了十二萬分的小心,他們都明白,這種美麗的背後,必然隱藏著無比恐怖的殺機。

跋鋒寒也不是傻子,當此之時,再也不說什麼要單打獨鬥的話了,刀劍齊出,與傅君瑜同心協力,同時揮出了兵器。

“當!”一聲激鳴,劍氣與一刀二劍碰撞在了一起,那龐大的壓力讓二人的臉都漲的通紅。就這剎那之間,兩人覺得似乎過了千年。

“轟!”兩人手中的刀劍再也承受不住兩種力道的交鋒,碎裂開來,碎片四處亂飛,甚至割裂了他們的衣衫。雖然他們並未受什麼外傷,但卻是顯得狼狽不堪。不過還好,他們最終還是擋住了那股劍氣。

“不錯,不錯,”曾進用折扇輕輕拍打著手掌,讚歎不已,“能擋下我這一擊,你們也算是一流高手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不禁露出駭然之色,因為曾進看起來竟然跟沒事人一樣,真不知他的底線到底在哪裡。

跋鋒寒是那種敵手越強就越興奮的人,故而鬥志依舊昂揚,但傅君瑜卻禁不住黯然,中原又出瞭如此人物,高麗國的命運可想而知。她卻是清楚,但凡是英主,沒有不喜歡開疆拓土的。

“以武會友,向來是我們中原人所喜聞樂見的事情,若是存心絞鬧,恐怕二位的後果堪憂啊!”曾進似乎在暗示著什麼,“中原地大物博,能人輩出,指不定就會碰上什麼,你們好自為之吧!”

說罷,也不見如何作勢,就這麼直飛上空,悠然遠去。讓二人更是震駭不已。

曾進回到王通府邸附近,略加巡查,就找到了沈落雁,見其果然還在這裡等著自己,心中那種高興,實在不是語言可以形容的。

沈落雁正百無聊賴的坐在一家茶館裡面,忽然聽道身旁有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落雁!”她慕地轉身一看,曾進正在那裡滿面微笑的望著自己,心中不禁一喜,不過臉上卻沒有什麼變化,淡淡地道:“你不是去見石大家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莫非是石大家沒有賞臉見你嗎?難道你沒有用強,什麼時候你改了性子了?”

聽到沈落雁這如連珠筒子的問話,曾進心中更是高興,並未回答她,只是淡淡的道:“我們經過這月餘的相處,儘管還算和諧,但我仍不知道你心裡究竟將李密和我誰看的更重,但是現在我明白了。”

揮手製止了沈落雁,“你什麼都不用說,走,我們去瓦崗!”

“幹什麼?”沈落雁道:“你就不怕自投羅網?”

曾進拉著她的手,自信的道:“我要和李密好好談談,讓你以後可以毫無負累的跟著我!”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13 17:53
第八十五章滎陽

滎陽位於大運河通濟渠之南,沿運河而上,只需經虎牢關、偃師就可抵達東都洛陽,不過數大水程而已。

滎陽因其地理位置恰好是黃河大運河和其他河流的交匯處,且有是歷代驛道的必經之地,故而自春秋以來便十分之興旺,乃是東西水運中心之地,其重要性緊次於洛陽。

只要能控制滎陽地區,就可以長期解決糧食的供應問題,進一步擴展勢力,更直接威脅到了東都洛陽,甚至影響到京師大興和洛陽與江都這三大軍事重鎮的聯繫。

可以說,滎陽的失陷,乃是關乎隋朝興衰的其中一個重要的轉折點,瓦崗軍從此有了根基,不在是流寇,可為一方之雄。

可這卻不是“大龍頭”翟讓的幸事,因為滎陽的奪得,大半功勞都在李密。

當時,隋廷派出了河南道十二郡招討大使張須陀為滎陽通守,率領精兵兩萬,迎戰瓦崗軍。

張須陀不僅自己武藝高強,號稱當世第一槍手,而且麾下猛將羅士信,秦叔寶,程咬金等俱是驍勇善戰的猛將。

翟讓心有退意,蓋因自瓦崗軍與張須陀交手以來,屢戰屢敗,將士皆有畏戰之心。而李密卻力主迎戰,讓翟讓率主力正面交鋒,自己則與四大屬下王伯當、祖君彥、沈落雁、徐世績率領千餘好手,隱藏與大海寺北的密林之中。

雙方主力接觸,翟讓大軍節節失利,退至大海寺,李密伏兵盡起,與翟讓前後夾擊張軍,張軍傷亡慘重。李密更是親自出手,依仗其不世武功,擊斃張須陀。

此後,李密一戰成名天下知,威望之隆,隱然凌駕於“大龍頭”翟讓之上,翟讓無奈,只得讓李密獨領一軍,因李密世襲祖上蒲山公的爵位,故號稱“蒲山公營”。

所謂天無二日,地無二主。自此李密與翟讓之間的隔閡也越來越深。

曾進與沈落雁一路遊山玩水,到了滎陽。滎陽守備雖然嚴密,但有沈落雁在,卻一切都不是問題。

一路走來,不論是隋廷的轄下,還是義軍的地盤兒,都是一副蕭條景象。那些城主為了自保和攻城掠地,都是大肆抽丁拉稅,搞的百姓怨聲載道。

滎陽卻與之大不一樣,儘管城中戒嚴,但街道上仍是鱗次櫛比,車水馬龍,繁華的很,百姓也不像他處,個個面黃肌瘦,都精神的很,臉上洋溢著笑容。偶爾聽幾句百姓俚語,都是在稱讚密公如何英明神武,如何愛民如子,對李密的崇拜簡直難以用言語形容。

“滎陽乃是以'大龍頭'翟讓為尊,可街上百姓卻是盡說李密的好話,李密的收買人心之舉做的不錯啊!”曾進微笑著道。

沈落雁白了他一眼,“怎麼說話呢?這是因為密公在大軍糧草不充足之時,仍堅持每天開倉濟世救民,讓那些逃難而來的流民不至於餓死。密公他素有大志,深知百姓疾苦,故而——”

“行了,”曾進打斷她,滿面不屑之色,“李密純粹一個偽君子罷了,有什麼值得景仰的!”

沈落雁臉色不愉,正欲開口,曾進卻不給她機會,“且聽我說:你方才說李密素有大志,這話實是大錯特錯。當年隋文帝楊堅在位之時,輕瑤薄賦,修養生息,天下太平,人們不能說過的多麼好,卻也算安居​​樂業,李密那不叫素有大志,而是應該叫早有反心才是。他是不滿他家蒲山公的地位,想要更進一步。

至於說他深知百姓疾苦,那更是子虛烏有,純屬胡扯了。他一門顯貴,自幼錦衣玉食,從未吃過半點苦,如何能深知百姓的苦楚。不過是道聽途說,或者管中窺豹,只見一斑罷了!要說了解百姓疾苦,他遠遠比不上出身低下的翟讓,杜伏威等等義軍首領。”

“那怎麼不見他們為百姓做一點好事。都是只知道橫徵暴斂,擴充軍隊,到處燒殺擄掠,比隋軍更是狠上不止一倍。得了好處,卻只知道自己享用,比之密公他們差的遠了!”沈落雁卻是頗不服氣。

曾進苦笑一聲,嘆道:“這就是農民起義軍的悲哀。起義之初,他們往往是迫不得已,被逼而反,故而對那些官紳富豪充滿了痛恨之情,不知區別對待,只是一味的殺戮,報復。

到後來他們的實力增強之後,他們越來越覺得,不勞而獲是如此的美妙,搶掠才是讓生活美好的更佳途徑,就慢慢沉溺其中,一直繼續下去,開始尚能只欺負那些官吏豪門,但後來他們發現,這些人往往具有頗強的勢力,乃是硬骨頭,很是不好啃,故而開始轉移目標到那些和他們一樣的平民身上去。這些人雖然油水不多,但勝在人口基數大,收穫亦是頗豐,於是就這麼繼續了下去,完成了一個難民到土匪的轉變。

很多人激起民變太深,或者是由於內部分贓不均而引起爭權奪利,再或者就是由於官軍征討,總之大部分義軍都就此泯滅下去。而僥倖生存下來的都是那些佔有一席之地,而且首領都頗有智略的大股義軍。

這些人經過了最初的搶掠之後,明白瞭如此非是長久之計,故而攻掠一些大城市以為長久之根基。但他們都是窮苦之人出身,在長期的與官軍角力之中塑造了很好的軍事統御能力,但卻沒有絲毫管理城池的經驗,或許有那些天資橫溢之人,但治理天下卻不是一個人就行的,故而必須依靠那些儒生或者貴族集團的人,因為那是他們的強項。

但儒生多具忠君報國之心,貴族子弟多有爭權奪利之志,所以,義軍的下場不是於內部被瓦解,就是被那些貴族集團所滲透,最終被他們利用,勝利果實被竊取。這是他們的悲哀啊!”

話說到此,曾進若有深意的望了沈落雁一眼,眼睛之中滿是笑意。

沈落雁心中明白,曾進這是告訴他李密不過也是一個攫取了義軍勝利果實的貴族罷了!對此,她亦無話可說,因為,這就是事實。但是她仍辯解道,“可是密公卻是做的夠好的了。”

“這話我到是不反對,”曾進也整肅了面容,道,“方今天下,眾多義軍首領之中,惟有李密的收買人心之舉做的最好。不論他是為了什麼,因何原由,但是畢竟對百姓是件好事。至於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吧!”

“咦?”曾進忽然指著旁邊一座府邸道:“這不是你的府邸嗎?”

沈落雁抬頭一看,赫然是落雁莊三個大字。原來不知不覺間,已經到家了。“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里呆多久?”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13 17:54
第八十六章驚虹一瞥

“你堂堂軍師,這府邸也忒差勁了點兒!”曾進站在門前,品頭論足道。“看來李密也不是個什麼大方的人啊!”

沈落雁白了他一眼,道:“有你住的地方就不錯了,還挑肥揀瘦的,嫌不好,那就自己露宿街頭去?”

曾進笑了笑,上前敲門。哪裡知道,門拍的叮噹作響,就是不見有人來開門,沈落雁在一旁偷笑,讓曾進惱怒不已。

“你家的下人也太過懶散了,如此大的聲音都不過來開門!”忽然,他停止了言語,笑道:“是不是有什麼暗語?快說,不然,家法伺候!”

沈落雁笑的甚是開心,能讓曾進吃蹩一回,的確是不容易啊!不過她也很有分寸,在曾進變色之前,走上前去,或快或慢的敲了十幾下。

果然,沒多久,就有一陣腳步聲傳來,聽起來還是一路小跑。“吱呀!”門開了,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漢子伸出頭來,待發現是沈落雁,連忙躬身肅立,恭敬地道:“小姐回來了!”

沈落雁點點頭,對他道:“沈浪,你先帶曾公子去客房休息。”

“我還要去客房啊!”曾進做無奈之舉,聲音煞是怪異。

沈落雁臉上一紅,狠狠地瞪了曾進一眼,沒好氣地道:“跋涉了一路了,你不累,人家還累呢!你先去客房洗個澡,休息一會兒。”話剛說完,就自顧走了。

曾進笑了笑,默不做聲。

管家沈浪原本乃是徐世績府中的得力人手,被送到沈落雁這裡聽用,改姓為沈。名雖然是聽用,但實際上卻等同於探子,專門為主子探察沈落雁的基本情況,譬如喜好之類的,方便他討美人歡心。

這沈浪,本來有一件重要事情要向沈落雁禀報,但因為忙於觀察曾進與沈落雁之間的關係,故而一時間就給忘了。想起來之時,沈落雁已經遠去。

他想想,反正也不差這一會兒半會兒的,也就罷了。況且現今他有一項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幫自己的主子探聽這個曾公子的情況,以便主子回來後好做應對。

曾進觀察裡何等的敏銳,自然注意到了他眼睛之中不時閃動的光芒,只不過故做不知罷了!

沈浪在前方引路,曾進一路閒逛著,眼睛不時掃視著四周,觀察著這裡的佈置和擺設。果然如其記憶之中所描述,外面好似平常人家,內裡卻是別有洞天。不僅寬敞雅緻,園林院落渾然如一,佈局清幽,而且建築還別出心裁,頗具特色。

沈浪見曾進對落雁莊的佈置很感興趣,就介紹道:“這座落雁莊的莊園以主宅廳堂為主,水石為襯,復道迴廊假山貫穿分隔,高低曲折,虛實相生。”

“看,那是我家小姐的居所。”

曾進望去,那是座歇山頂式的小樓,位於水池之北,五楹兩層,翹用飛簷,像蝴蝶振翅欲飛,非常別緻。

“樓後面有條人造溪流,兩道小橋連接著後院,那裡是僕人奴婢的居所和倉房。”

“恩!”曾進連連點頭,“不錯,丘壑宛然,精妙古樸,頗具詩意啊!真是匠心獨運,這設計之人很有才華!”

“那是,曾公子知道這是由誰設計的嗎?”沈浪一臉傲然之色。

曾進隱隱約約記得是沈落雁親手佈置,不過還是問道:“是誰?”

“是我們小姐和徐軍師兩人親手設計,令高手匠人建造而成的,豈能不好!要說我們小姐和徐軍師,可真是天造一對,地設一雙,不論從人品,智謀,武藝哪方面,都是般配至極啊!”顯然,這位沈總管有些得意忘形了。連自家主人的私事也感拿出來編排。

不過這位沈總管可不是什麼棒槌,那雙小眼睛總是似有意似無意的向曾進瞥上一眼,觀察曾進的臉色變化。

“哦!”曾進面帶微笑,似無所覺。這倒讓沈總管有些搞不清楚他到底和自家小姐是什麼關係了。

閒談之中,曾進忽然發問,“沈總管!”

沈浪回頭看去,發現曾進的雙眸之中光華流轉,絞成旋渦,似乎連人的靈魂也能吸進去,他似乎也迷失在了那瑰麗的色彩之中,難以自拔。

“在!”沈浪此時雙目呆滯,直鉤鉤的盯著曾進的雙眼。

曾進眼中的光芒越發摧殘了,臉上的笑容更見和藹。“你應該是徐世績的人吧!”

“是啊!徐軍師派我過來服侍小姐。”

“只是服侍嗎?”曾進的聲音也越髮飄渺空靈起來。

沈浪臉上肌肉一陣觸動,似乎有清醒的意思,曾進連忙加強了自己的意念。

“我們還要負責查探小姐的喜好,還有平常都在和什麼人接觸!”

“哦!你說我們,那就是還有別人了,那究竟有多少人呢?”

“連我在內,一共一百二十九人,分別司職各種事物,大約佔了府中下人的三成。”或許是曾進的精神一下子增強的太多了,沈浪這次說的十分之清楚。

曾進眼眸中的旋渦悄然隱沒,回復正常,心中冷笑,“徐世績啊徐世績,你為了美人,還真是不遺餘力啊!可惜了,可惜了!”

沈浪漸漸恢復清明,感覺腦袋有點混沌,搖了搖頭,忽然回想起了自己剛才的所做所為,駭然的看著曾進。

“你敢這麼對待我,徐軍師大人知道了一定不會放過你的!”沈浪色厲內荏的道。

“是嗎?”曾進渾不在意,微笑地道,“你信不信,你再用這種態度和我說話,我會將你立斃當場!”

淡淡的話語,卻讓沈浪禁不住打了個冷顫。表面雖擺出一副誓死不屈服的樣子,但卻不敢在開口了。“自己可犯不著拿自己的小命來冒險,至於他,自有徐軍師大人來處理,自己一個小人物,還是躲遠點好。”

穿過一道拱門,就是客房所在的院落,沈浪在最好的幾間房子中為曾進挑了一間,一點兒都不敢偷工減料。因為曾進那溫潤的目光掃視著他的後背,就如同有一把鋼刀一樣,讓他感到如芒刺在背。

好不容易辦完了一切事情,急忙灰溜溜的走了。

曾進本來對徐世績的印像很是不錯,不過見他為了追求一個女人竟然弄出這樣的事情覺得很是不屑,至於自己劫持沈落雁的事情,他渾然忘記了。

他的精神還不錯,沒有什麼好休息的,他剛才看見旁邊就是個小花園,決定去逛逛。信步走了過去,忽然,他發現在萬花叢中,有一抹白色身影。

單憑那矇矓的身影,曾進就敢斷定,那人定然是個美女,只是在沈落雁的家中,到底會是誰呢?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13 17:55
第八十七章與美人論勢(上)

曾進信步走去,望著那佇立花海的婆娑身影,婉約玲瓏,及腰的長發隨風舞動,偶爾露出一截粉嫩白皙的脖頸,那一現即隱的亮白,竟然有些晃眼。

曾進並未可以掩藏行經,但那美女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心事,故而直到曾進行至她身後之時方才發現。

“誰?”發現竟然有人趁著自己分神之時,掩近自己身後,不由心中警惕,暗暗告戒自己以後絕對不能在犯此等錯誤了,若是敵人,那自己的下場——,想想都讓她心驚。

她並未回頭,而是順手從腰脅掣出一隻長劍,一劍刺出,一股凌厲的劍氣立時撲面而來。曾進自如的向旁邊跨出一步,讓開劍勢,而後右手成劍指對著劍身彈了一指。

“當!”

白衣女子只想對身後之人略施薄懲,故而劍氣雖厲,卻極有分寸。誰知竟然被人在劍身上彈了一指,透過劍身傳來的勁力裹挾著一股沛然之勢,幾令其長劍脫手,心中大訝。

因此,那白衣女子也不說話,劍勢展開,一時之間,劍影漫空,劍氣縱橫,但卻只是針對曾進,並未對花園裡的花草造成絲毫傷害,可見其劍技已然斟至極為高明的境界。

曾進腳下不丁不八的站著,左手背負,僅以右手對敵,一派輕鬆自如的樣子。任她劍影霍霍,多少虛招虛式,曾進全然不理會,劍指每每出手,總是彈在她最難用力之處,讓她後繼乏力,不得不變招。

拆解了數十回合,白衣女子明白自己一點便宜也佔不到之後,立時收劍回鞘,俏然而立,秀眸緊緊地盯著曾進。“你鬼鬼祟祟地到我身後究竟想幹什麼?”聲如水瓶迸裂,銀玲乍響,悅耳動聽。

此時曾進方有機會看到這女子的真容。她乍看之下並不太美,臉部輪廓如刀切斧鑿,線條略顯得剛硬,可雪白的肌膚裡透出健康的粉紅色,氣質高貴典雅,腿長腰細,明眸皓齒,足足比沈落雁要高出兩寸有餘,右手按劍而立,頗具英武之氣。

她就像一壇陳年老酒,越品越能感覺到其中的另類風情。

白衣女子見其不回話,盯著自己猛瞧,心中不悅,臉上自然而然的浮現了出來。

曾進覺察到佳人的不悅,立刻收回自己的目光,臉上洋溢著微笑,淡淡地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乍見小姐,驚艷非常,一時失禮,且請見晾! ”

白衣女子見其衣衫雖然樸素,但質地卻都是上乘,且又從自己身後客房走來,顯然是落雁莊新到的貴賓。鬆開劍柄,施了一禮,道:“原來公子也是落雁的貴客,不知公子從何方而來呢?”

曾進笑了笑,搖頭道,“錯了,我非是客人!而是主人!”

白衣女子愕然。“莫非公子亦是瓦崗密公麾下?”

曾進又搖了搖頭。白衣女子更是疑惑了。

曾進笑道,“我是落雁的老公,”忽地想起此時尚無老公這個詞彙,又接了一句,“就是相公!”

白衣女子驚訝非常,不禁小口味張,一時突顯地小兒女之態,更是嫵媚。

沈落雁與她乃是手帕之交,她可是清楚沈落雁到底有多麼孤傲,就是瓦崗軍徐世績這樣的驚才艷豔之人,也是愛理不理的。突然間委身此人,他定然有過人之處。“你們已經成婚了嗎?我和落雁乃是至交,她怎麼也不說一聲,我也好來道賀!”

“不急,”曾進道,“我們尚未成婚。”

白衣女子道:“我的名字是——”

曾進微笑著打斷了她的話,道:“小姐且莫通名,讓我來猜一猜。”他擎出折扇,敲了幾下自己的頭,裝出在想的樣子,踱了幾步之後道:“有了,你是宋閥的二小姐宋玉致!”

看著曾進那裝模做樣的樣子,宋玉致那緊繃的臉上也不禁有了一絲笑意。“別裝了,定然是落雁告訴你的吧!”

曾進笑了笑,也不辯解。

他亦通了姓名,而後似漫不經心地道:“令尊'天刀'宋缺我是聞名久矣了!恨至今未能想見,待我在洛陽的事情一畢,我就會親上嶺南,與其一會。也順便看看嶺南的氣象若何!”

宋玉致一時之間也分不清曾進這到底是客套之語,還是另有所圖,因此只能道:“曾公子無論何時至,我宋家都必定歡迎!”

曾進忽然道:“玉致此來定非無因吧!”

宋玉致想了想,告訴他也沒有什麼。“說來慚愧,我宋家的鹽船經長江水道過歷陽郡時,竟然被杜伏威的江淮軍扣留了。我家多次派人向杜伏威、輔公佑交涉,均不得要領,家父震怒異常,故此令我前來,希望能連接密公,希望兩家合作,好好教訓一下江淮軍,讓杜伏威不要太囂張了。”

“原來如此,”曾進沉吟道,“嶺南有天險之固,宋閥累世經營,已然固若金湯,而且這些年天下大亂,宋閥不僅未受什麼影響,反而勢力陡增,如今是財豐糧足,兵多將廣,杜伏威身處四戰之地,去惹你家確實顯得有些不太明智。

不過話又說了回來,身處四戰之地,弱則未四鄰所製,強則八方擴張。他若是不以強勢姿態行事,恐麻煩就要落到他的頭上了!”

“孫子兵法有云: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宋玉致本是聰明絕頂之人,聽曾進一說,略微思考,也就明白了其中始末。

曾進又道:“說起來,杜伏威敢如此做,另一方面的原因還在你的父親身上!”

“我爹?”宋玉致頗為詫異。

“沒錯!”曾進堅定的道,“令尊已經有十多年不曾出過江湖了,宋閥之事一般都是由你幾位叔叔出面打理的。令尊當年的威名雖然還在,但亂世天下,乃是容易遺忘的時代。所謂江湖年年催人老,武林代代出新人。老一輩和你父親交過手的恐怕還會有些忌憚,但是新晉的高手嘛,就不一定了!

我說句不客氣的話,若不是宋閥乃是世家門閥,單憑你的父親,如果他單以“天刀”名義現身江湖,恐怕就是一個二流高手也敢向其挑戰。何況杜伏威這樣坐擁十數万大軍的一方諸侯呢?”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13 17:56
第八十八章與美人論勢(下)

曾進一番話說的宋玉致心悅誠服,衷心感到敬佩。不由誠心問道:“那依曾大哥之見,此次我前來交結密公,以期共同出兵對付杜伏威,究竟能否成功呢?”

“沒有一絲可能!”曾進回答的異常肯定,沒有一絲猶豫。

“這是為何?”宋玉致問道,“此時杜伏威的江淮軍秣馬厲兵,野心勃勃,正要四處擴張,若是瓦崗軍此時不與我宋家聯合出兵,打壓下他的囂張氣焰,若江淮軍趁密公攻伐洛陽之時,於背後偷襲,恐怕他也不會好受吧!”

“這個自然!”曾進侃侃而談,“玉致想必也清楚'大龍頭'翟讓和李密之間的矛盾!”

宋玉致點頭。

“自破這滎陽以後,李密的聲望就已經超過了'大龍頭'翟讓,李密野心勃勃,而翟讓又不甘退位,故而兩人的矛盾實在是不可調和。你看現在翟讓每戰必親率大軍,身先士卒,就是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以期從李密手中奪得軍心。翟讓乃是'大龍頭',佔有大義的名分,若長此以往,李密的地位必受威脅,故此李密絕對不甘心就此下去。”

“曾大哥是說,李密馬上要動手了?”宋玉致慢慢地放下戒心,回複本性,也不在對李密用敬語了。

“不錯,我估計這次瓦崗軍擊敗前來征討的劉長恭和裴仁基,回師滎陽之後,就要動手了。”略頓了頓,接著道,“正所謂攘外必先安內,外部騷擾,不過是疥癇小患,內部不靖,方才是大禍。況且,我還得到一個消息:幾個月前,李密曾經以翟讓之女翟嬌為餌,設陷阱伏擊過翟讓一次,李密更是親自出手,將其擊成重傷。

只不過這段時間以來翟讓不知以什麼密法掩蓋了下來,每戰必然親自出手,擊殺敵酋數人,似絲毫無損一樣,故而李密心存疑慮,未敢輕舉妄動而已。不過翟讓如此做,必然會大損自身,所謂久守必失,李密老奸巨滑,定然能從中窺出些許破綻。由此可見,火拼就在近日。

翟讓起兵甚早,心腹之人也不少,儘管李密能夠取勝,損傷也不會小了,而且他殺主奪位的污名是扣定了,故而瓦崗軍內部必定人心不穩,需要一段時間收攬軍心,安定內部。李密陰險狡詐,隱忍果斷,一向謀而後動,若沒有把握,想要其出兵,基本上沒有可能。”

“你如此說李密,雁姐會放過你嗎?他可是李密最信任的人之一啊!”宋玉致臉上露出促狹的笑容。

“這個你不用操心,”曾進自信滿滿,“很快落雁就會脫離瓦崗軍了!”

宋玉致心中頗為訝異,不過這個和她宋閥並沒有太大關係,要強說有關係,也是好事。李密失去沈落雁,等於斷去一隻臂膀,成事也就相對難一些,這讓自己那本來已經渺茫的婚姻又出現了轉機。“那曾大哥認為李密整頓了內部事物之後,有可能出兵嗎?畢竟這等大事,也不急在一時。”

“還是不可能!”曾進斷然道。

“為什麼?”

曾進耐心地道:“歷陽與洛陽是沒有可比性的。洛陽乃是通都大城,多次為王朝都城,又是隋室三大重鎮之一,若能攻下洛陽,對隋朝的打擊不啻於天翻地覆。可謂是天下江山半壁在手了。

洛陽王世充雖然亦是隋朝一員猛將,但是比起李密仍然差的太遠,而且他有致命的弱點。一是越王楊侗的掣肘,二是獨孤閥在內虎視耽耽,妄圖奪取他的兵權,三則是他必須死守洛陽,不能離開。李密可以用蠶食之計,一步步地瓦解王世充。得洛陽之後,就可以窺視大興,若再能北上奪取大興,那天下可謂是盡在李密之手,再無任何懸念了。

而歷陽,不過一小城而已,雖然亦可算是戰略要地,攻取江都的要衝所在,但比起洛陽來,畢竟差的太遠了。況且杜伏威同是義軍,起兵反隋,瓦崗軍乃是天下義軍之首,若然攻取,對李密的名聲有損。

再者說,杜伏威與輔公佑乃是吻頸之交,自幼相識,故此無絲毫內患。況且,江淮軍有一個最大的優勢,那就是他們來去自由,並不受一地一城得失的影響。縱然李密與貴閥聯合可以擊敗杜伏威,憑他的本事,亦可從容逸去。到那時,等待李密的,就是永無止境的騷擾了。

那樣,李密的兵力就會被長期的拖在那裡,而無法進入中原戰場。故此,杜伏威對李密來說儼如雞肋。而他只要遣一員上將扼守住與江淮軍的咽喉要衝,就可以將自己的兵力從容掉至中原戰場。兩廂比較,若然你是李密,你會做何選擇?”

“那自然是攻取洛陽為上了!”宋玉致嘆道,“看來此次我是白來了!”

“怎麼能那麼說呢?”曾進微笑道,“我們不是因此相識了嗎?”

“說的也是。”宋玉致恢復了正常,問道:“說起來,我還不知道曾大哥到底是乾什麼的呢?對天下大事如此熟悉,不知又是那家勢力的呢?”

“我哪一家也不是。”曾進說道,“我是日月府府主,根基在江南。”

“日月府?”宋玉致沉吟著,在腦子裡細細的搜索著宋閥關於各種勢力的資料,可是依然毫無所獲,臉上似乎有些歉意,“實在是不好意思,看來我宋閥的情報太滯後了,竟然沒有關於曾大哥的日月府的任何情況。當然,也可能是曾大哥隱藏的太深了。”

曾進哈哈大笑,“你聽過才怪呢!日月府我剛創建不到幾天,若是宋閥連這都知道的話,我真要重新估計宋閥的實力了!”

“原來如此!”

曾進忽然肅容道:“玉致,宋閥我是肯定會去的,但現在我卻是走不開。我希望你回去之後,向你爹表達我對宋閥的善意。就說,杜伏威的事情,我會替其處理的,要他儘管放心。至於具體的事情,到時再說。你看如何?”

“這個當然沒問題。”宋玉致震驚非常,忽然笑道,“看來,曾大哥的日月府隱藏著十分龐大的實力嘛!要不然,也不敢誇口解決杜伏威了。”

曾進笑而不語。

兩人又閒話了一陣,有侍女過來請二人去用飯,宋玉致身為女兒家,自然要再回去梳理一下,於是就分手而行。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13 17:57
第八十九章義軍蜂起,瓦崗為尊

翟讓、李密於大業十三年二月帥軍從滎陽出發,奇襲洛陽,但因瓦崗軍探子被洛陽收軍發現,全城戒嚴,又派人向隋煬帝楊廣求援,故而奇襲計劃只能終止。

李密不甘心無功而返,故而改為襲擊興洛倉。隋朝廷一向注重糧食的儲備,在全國很多重要地方都設有倉城儲糧。興洛倉位於洛陽只動,滎陽之西的洛口,乃通濟渠和黃河的交匯處,距離洛陽百里有餘乃是隋室的戰略性糧倉之一。

倉城周圍二十餘里,設有三千個大窖,每窖儲糧八千石有餘,糧食之多,足可應付瓦崗軍數年之久。

李密定下計劃之後,上報翟讓,得到了翟讓的全權許可。

興洛倉作為戰略性大倉,共有內外兩層倉城,駐軍約三千人。李密精心挑選麾下精兵七千人襲擊興洛倉。

李密本來以為自己精心挑選的都是精銳敢戰之士,且又是奇襲,必定大獲全勝,孰料興洛倉的防守甚是嚴密,久攻不下,李密沉著以對,派自己麾下大將徐世績、王伯當、秦瓊等人親自攻城,終於在第二十三日破城。

此戰,三千守軍盡數戰死,瓦崗軍戰死四千餘人,餘者盡傷,可謂是慘勝。

不過此戰的戰略意義卻是極大,瓦崗軍收穫了大量的糧草。李密並沒有將所有糧食全數帶走,而是開倉放糧,賑濟難民。

李密此舉獲得士人交口稱讚,百姓之心盡复,人稱“老弱襁負,道路相屬”。自此往後,天下各地來投奔李密者,日夜往復,絡繹不絕,最多之時竟然可達到每日兩千人。讓李密大嘆損傷在多也值得。

李密於興洛倉整軍十日,留下大將王伯當帥五千兵馬駐守倉城,自己帥軍回返,與翟讓會合。

翟讓早知興洛倉是個難啃的骨頭,故而才那麼痛快的讓李密單獨領軍攻打,誰知道他運氣居然如此之好,竟然將其打了下來。翟讓心中不禁大罵洛陽守軍無能,居然不敢出城救援。

大業十三年的春天,天氣雖然有些乾燥,但清風送爽,倒也還算可以。自打曾進二月底到達滎陽之後,著實過了幾天**日子,天天有兩位美人陪著,不是閒聊些天下大事,就是指導二美練劍,過的是悠哉悠哉的。

他這邊在享福,李密那邊卻是忙的不可開交。自打攻破興洛倉,開倉放糧之後,李密之名更是傳遍九州四海,瓦崗軍名聲如日中天,而洛陽受到的強烈威脅,卻讓隋朝廷不能不做出反應。

故而下令虎賁中郎將劉長恭和新任河南道招討大使裴仁基共同出兵剿滅瓦崗軍。名義上雖然如此,但越王楊侗可不如此想,他只求二人能擋住瓦崗軍,不來攻擊洛陽就好。

正所謂人算不如天算,劉長恭驕橫自大,認為李密小兒,不過是些流民而已,那裡能擋的住自己麾下的精銳之師,同時為了防止裴仁基搶奪自己的功勞,日夜兼程,急行軍前去剿滅剿滅瓦崗軍,欲獨得此不世之大功。

李密知劉長恭自大,仍以前次破張須陀之計,翟讓率領主力在前面迎敵,李密帶少數精銳埋伏於後。

翟讓迎戰劉長恭,詐敗之後將其引入了李密的埋伏圈,而後兩者合力前後夾擊,劉長恭全軍崩潰,最後只得殘騎千餘逃了回去,大半人馬被俘虜,此戰之後,瓦崗軍氣勢如虹。

本來要和劉長恭合擊瓦崗軍的新任河南道招討大使裴仁基兵力微薄,只能退守汜水縣百花谷,鑄造高牆堅壘,死守不出。

裴仁基麾下的都是當年張須陀麾下的舊軍,人數雖少,悍將卻多,像羅士信、程咬金,還有裴仁基自己的兒子裴行儼,都是一流將才,故而李密十分不願意強攻,想要將他們一一收服。

當李密擊破劉長恭大軍的消息傳回來時,全城百姓都為李密歡呼雀躍,讓曾進感嘆不已。這倒讓他想起了一件事來。

裴仁基父子俱是文武雙全之人,比之程咬金等猛將作用更大。心中不欲讓其得到的那麼爽快,因此,他終於在陪兩位美女的時間之中抽出了些許,找到了日月府屬下軍情司在滎陽的聯絡之人,讓他替自己發封信給正在李密大軍之中的秦瓊,讓其從中幫忙斡旋。

他在信中並未說的太多,只是備述了李密是偽君子,非能成事的一些原由,讓其暗地裡幫忙聯絡裴氏父子的感情。希望可以藉此讓他們在李密失敗後,首先想到的歸順對像是自己,這也就夠了。

他並非是沒想過,親自去折服幾人,但是以裴仁基愛兵如子的性格,必然不肯拋下麾下士兵,如果自己要連士兵也接受,必定會暴露自己的實力,這樣,自己身在暗處,這個最大的優勢也就失去了,這是萬萬不能的。故而也只能如此了。

“天下的好事,也不能讓自己一個人佔盡了。”曾進也只能如此想了。

做完這件事後,曾進又投入了和沈落雁和宋玉致的悠閒時光之中,不過他心中明白,這種好日子很快就要過去了。

“主公大喜,主公大喜啊!”一個面容清癯但卻是十分健朗的中年男子走進了李密的大帳。

李密此時正立於一張大大的地圖之前,查看著軍勢走向。忽然見祖君彥未曾通報就直闖了進來,心中不悅,不過聞聽其口中之言,才忍了下來。“祖先生,到底是何喜事,竟然能讓你如此失態啊?”

祖君彥裝做未曾察覺李密的表情變化,仍做出十分激動的樣子,“主公,我們差不多可以班師了。”

“什麼?”李密驚問。

“剛剛細作得報,裴仁基軍中監軍蕭懷靜,因為不滿裴仁基將財務分給麾下將士,而與其發生衝突,並揚言要向昏君楊廣告發裴仁基私下收買軍卒,欲行謀反之事。”

李密大喜,“此事可確實!”

“前真萬確,”祖君彥肯定地道:“這是我核實了幾個密探情報之後,方才得出的結論。”

李密心中激動萬分,不停地在帳中走來走去,“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李密畢竟乃是一時之人傑,很快就定下心來,冷靜道:“你看我們應該如何應對?”

祖君彥躬身道:“主公想必已有明斷,但請示下,屬下馬上去辦。”

“好!”李密笑道,“還是你最知我。傳令,讓秦叔寶前去裴仁基軍中,勸降他們!”

“主公果然胸懷廣大,可納四海,讓秦瓊這新降順的張氏舊將前去招降,換了他人,誰敢如此做?”祖君彥恭維道。

“好了,我不是楊廣那等昏君,專門愛聽好話,趕緊去辦吧!”李密揮了揮手。

“是!”祖君彥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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