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龍回漢末 作者:耳東靖 (已完成)

 
耳東靖 2017-11-17 07:52:5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9 73312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2-21 07:45
第一百章   究根柢  緣纏情種     了恩怨  仇殃軍民

    待三人輕裝簡騎的即刻啟程,劉備便於途中將找二者同行緣由稍加解說了一下;大夥也許對擔任隔郡太守的趙簧這名字不熟,然則提到日後接替其職務的胞弟趙範,相信讀者應該就會浮現演義裡此君想把孀嫂送嫁給子龍的情節,對不?巧合是他那位姓樊的嫂子,亦為常山真定人。

    可是僅察覺蹊蹺的劉備卻不知四弟和樊氏曾有淵源,只從史載記憶認為偕這均祖居常山的弟妹往赴會恰當些;而且又好奇本應在入主益州方得追隨自己的董和竟會當起此處郡丞,於是一分析完州牧誤判可能性,他即又簡述那段彰顯趙雲因公忘私的三國典故。

    「幸虧頭腦冷靜的子龍當時把持得住,因為趙範不久果真心虛的棄官潛逃;嗯!我想起來了,他嫂嫂似是叫樊氏---」劉備方言罷,卻見馬鞍上的趙雲竟虎軀劇震,杏眼驟睜的小師妹也愕然望向了自己。

    「大師哥,你---你說她---姓樊麼?」難以置信的趙霖追問著道。

    看四弟臉色反常的凝重,搞不清楚狀況的劉備亦問:「怎麼啦?」

    「想不到樊娟竟會---嫁到桂陽來---」先偷偷瞧著兄長的神情,見他不置可否,趙霖才把其中原委一五一十的告訴大師哥;等意中人明白了一切,便又囁嚅的問說:「你覺得她---,跟這件事會不會有關?」

    沉吟片刻,劉備語氣保守的道:「不敢講---;王叡的信使指出趙簧就任三年雖施政平平,倒也無甚過失,咱只有到那裡方能釐清疑點。」

    接著,他又安慰著把弟趙雲說:「子龍先莫失了方寸,事隔多年的常山郡因曾飽受蛾賊劫掠摧殘,這位樊---樊姑娘或者非同一人亦未可知;何況愚兄問過使差了,那雙趙氏昆仲至今都還沒有婚配------」

    「小弟失態,請兄長見諒---」勉強擠出一絲笑意的趙雲即拱手歉道:「大哥放心;不論情形如何,某絕不敢為一己私慾而耽誤正事。」

    又與小師妹交換一個眼神,極信賴趙雲人品的劉備其實是在盤算怎麼玉成這應有機會白頭諧老,卻終遭種種陰錯陽差致生遺憾的亂世戀侶;不過由於像自己對趙霖的情感無互許把握,所以他也只能心裡默默喟嘆,盼望去目的地後可找到扭轉命運之契機------。
   
*   *   *

    桂陽郡衙內,郡丞董和及驍將陳應、鮑隆便陪一臉尷尬表情的青年趙範侍立於廳下,劉備則跟子龍兄妹直盯著几上那塊竹簡細瞧。

    「武仲,你肯定這就是令兄的筆跡嗎?」看了良久,力求謹慎的劉備即先詢問趙範說:「此與他以往批閱公文的字體似有頗大出入------」

    「回稟大將軍,那封簡書確實是我兄長的親筆;」年紀雖輕,應變卻蠻機靈的趙範便恭揖著道:「家兄日前因貪練『火雲掌』武藝不小心傷了右腕指骨,最近方改用左手寫字,本地的董郡丞可以為證。」

    一旁的董和趕緊上前稟說:「大將軍明察,此乃下官所目覩無訛。」

    向這史載的得意臂助點了點頭;因未料想名不見經傳的趙簧居然會武,劉備復一瞥桌面的那份留言,才續問他弟弟道:「趙太守在書信中說這次會選擇掛印辭官,是為了不要把欲待了斷的私人恩怨波及郡內轄境;你仔細回憶一遍,武伯曾跟誰結過樑子?兩位當初偕樊家自故鄉遷徙至荊南,是否與那姓樊的姑娘有何間接關係?」

    「這個嘛---」趙範先支吾的猶豫片刻,最後終於嘆了口氣說:「大將軍既連樊娟的事情都已知道,那趙某亦沒什麼可再隱瞞的了;的確,我兄長今日之所以會這般衝動,有一大半的原因是為了她。」

    見對方果真說出了「樊娟」二字,趙雲無論再怎麼鎮定,唇角難免還是微微抽蓄了一下;然而意興蕭索的趙範卻絲毫未覺,只聽他續道:「那年,家兄經藉由十常侍封總管的人脈拿三千兩黃金代價購得了桂陽郡守此一職缺,就邀甫與之訂親的樊員外舉村搬遷以避賊鋒,並打算一安頓下來即迎娶樊姑娘過門;誰知這倔強女子壓根不肯嫁給我大哥,非但數度以死相抗,赴荊途中更企圖脫隊逃走。」

    頓了頓,趙範接著又略述的說:「兄長到任後天真的想用誠摯與耐性感動樊娟,好讓她心甘情願的許以終身,不料幾年前本郡疫疾橫行,那雙親相繼過逝的娘們便趁我大哥一時疏忽,竟也跟著懸樑自縊。」

    「你是說樊娟---死了?」關心則亂的趙霖不禁摀著嘴驚呼了一聲。

    搖了搖頭,不曉得這兩兄妹極具淵源的趙範忍不住憤恨道:「若死了倒還乾淨,壞就壞在家兄聞訊趕至之際,她恰巧已被來此施符醫眾的于神仙救活,而帶徒弟張津同行的于吉那廝居然只聽取她一面之詞,即罔顧我大哥反對逕收堅持離開的樊娟為徒;氣急攻心的兄長自是出手攔截,不過由於在交州為官的張津功夫底子硬得很,輕敵的家兄除當場吃了大虧外,幾次前往南海要人亦都鎩羽而歸------」

    心中恍悟的劉備這才搞懂了張津後來為何老是要派兵跟荊州過不去;沉吟了半响,他便又一針見血的問:「也就是說,尚未婚嫁的樊姑娘眼前和于吉、張津師徒仍都在南海郡了?交州的刺史朱符知道詳情嗎?」

    無奈的一拱手,趙範據實以報的說:「于老道那時候原預計平定完瘴疫要即下江東,可是收了樊娟後便再沒他的下落了;握有兵權的張津一向目中無人得緊,兄長又是單槍匹馬的前往,因此朱州牧應不曉得。」

    「閣下剛才說趙太守是練武導致右腕受創;」趙霖此刻忽插嘴的問道:「冒昧請教武仲---,你大哥師承何人?莫非就是大內總管封諝?」

    這句話倒提醒了劉備;或者是皇宮惡戰時對那套「血雲烈火掌」記憶猶新,與小師妹均知已死於非命的封諝亦跟秦皇陵大有關係,不敢掉以輕心的他也忙追問著說:「令兄任期間---可到過洛陽?」

    雖微感詫異,知無不言的趙範仍頷首答道:「封總管確為我大哥的授業師父,兄長說他以往是關外『血掌旗』的龍頭,卻沒提起入師門的細節;至於洛陽嘛,去年負傷而歸後,家兄即藉公務曾走訪了一次。」

    「不妙,咱需儘快趕往南海;趙簧既和封諝有牽連,張津治下的百姓這回極可能將遭池魚之殃---」已知大概的劉備聞言忙向四弟、小師妹一招手,並於下階時當機立斷對那尚為幕僚的董和及白身趙範囑咐說:「幼宰,本地首長懸缺的這段時日,便勞煩您代理郡守一職吧!至於武仲,你且安心等候消息,我想令兄絕不會自誤誤人。」

    由於情況漸趨於複雜,曉得嚴重性的趙雲兄妹亦二話不說就隨大哥走出了衙廳;反倒是董和卻沒因職缺暫升而樂昏了腦袋,陪同三人取馬途中即善意的勸道:「啟稟大將軍,那南海郡路程遙遠,各位又甫從長沙奔波至此;您若不嫌棄,何不在這裡先歇上一宿?再不然也請稍待片刻,我馬上叫廚子做些乾糧,再多選座騎供諸君備用------」

    確實是未考量到兩郡距離跟補給難處這一區塊;劉備停步略一沉吟,便點頭說:「此事耽誤不得;那麼,乾糧、馬匹就勞幼宰費神了。」
   
*   *   *

    因為有思慮周詳的董和提供糧食跟替換戰駒,沿路僅短短休息數次的三兄妹在馳騁幾十日後,終於風塵僕僕抵達了南海轄境:番禺縣。

    但此刻映入他們眼簾的,卻到處是門窗緊閉的蕭索景象------。

    現在可還是大白天最熱鬧的時候,況且土豐人稠的該城目前別說一片死寂,連斜敞的城關都不見有士卒守衛;而策馬緩進縣隘的劉備甚至等踱完了一整條街都看不到半個百姓,不禁與弟妹們面面相覷。

    「大師哥,這個地方如此古怪,一清早怎荒涼的似座廢墟?」縱然像胞兄皆一身是膽,沒了主意的趙霖亦忍不住靠近些許悄問著道。

    「此處並不是廢墟,只因居民全躲了起來而已---」早瞥見幾對驚疑眼珠藏於窗縫中偷瞧的趙雲接口說:「兩位可察覺到咱剛進城時,鐵皮大門及牆垣上有爭鬥與乾涸血印?那些痕跡明顯是最近才留下的;交州一向太平,但這裡不久前必經歷過一場激烈廝殺。」

    瞟了瞟鄰巷數間焦黑新塌的民房,劉備更面帶憂容的道:「看樣子我擔心的狀況究竟發生了;唉,咱還是先到合浦郡再說吧。」

    三兄妹正打算加速離去,旁邊那幢擺設靈堂的簡陋屋子忽奔出一名戴孝青年,且持鋤頭指著他們罵說:「妖人,又想肆意妄為、殺害無辜了嗎?我娘既已死於汝手,徐奕今日也不願獨活了;賊廝鳥,納命來!」

    「徐奕?這名字好熟啊---」邊打量憤恨的弱冠青年,邊搜尋腦袋資料的鞍上劉備突然雙眼驟亮著問:「尊駕莫非就是東莞的徐季才?」

    「東莞是哪兒?你又怎知徐某的別字?」愣住的徐奕亦反問道。

    不禁啞然失笑,劉備方想起東莞是要到東晉咸和年間始設縣名;趕緊偕弟妹們下馬一揖,他即主動解釋的說:「季才切莫誤會,我等非但不是那名妖人的同黨,而且還是專程來阻止此孽危禍生靈的。」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2-21 07:56
第一百零一章   挾近怨  禍殃無辜     報前仇  怒遷有司

    徐奕倒挺明辨是非;瞧三者與前天傷害母親的凶神惡煞形態迥異,曉得罵錯人後便也忙拋鋤陪罪的道:「小可因適逢喪母的割心之痛,未經細認便魯莽的妄加指責;無狀之過尚請諸君多加海涵------」

    待對方回了禮,他又問說:「這位大哥剛曾提及到是專為攔阻害民之妖而來---;不知上下如何稱呼,又是從哪聽聞徐某賤諱?」

    「少兄乃世上罕見璞玉、人中龍鳳,雖年齒名望尚輕,卻遲早會舒翼綻彩以造福蒼生,某進洛陽城就已仰慕多時了---」用爽朗的笑聲與一串高帽子先閃掉了敏感問題,引介完趙雲、趙霖的劉備即再表明身份道:「區區姓劉名備,今蒙聖恩忝叼『大將軍』一職;備於長沙因獲報交州合浦轄境恐有挾怨鬥戮之禍,特星夜至此期弭變故。」

    一聽見人家的名頭,悲從中來的徐奕忍不住下跪拜求道:「大將軍,家母不幸為賊所害,求您務必手刃鉅惡,替枉死的眾百姓申張正義。」

    忙攙他起身;好不容易碰上一個得知趙簧尋仇過程的目擊者,更沒想到所邂逅之人竟是三國史載的輔魏棟樑,劉備復拍其肩安慰了幾句,便慨然應承的說:「我三兄妹因擔憂那妖佞濫傷無辜才連日趕路至此,不料仍未能及刻防範慘劇發生,這皆屬劉某疏失之過;季才,對方行凶是在兩日前吧,你是否可以敘述一下那天的情形?」

    「稟告大將軍,當時草民正在街尾擺字畫攤,雖耳聞縣城門口有隱約的喧嘩呼喝,只以為是商販車隊與衛士衙役因繳關稅起了爭執,亦沒太過去留神,哪曉得不到一會就忽傳鐵皮大門的砰然巨響,接著又陸續挾雜兵卒及來往民眾的哀嚎聲音;」抹拭掉頰旁滑落的淚水,徐奕頷首回憶著敘道:「這硬闖關隘的煞星不僅武功詭異,能噴發火燄的招式更無比狠毒,且一路衝殺的喊說要張太守償付代價,家母怕那妖人傷害徐某而外出覓我,誰知碰巧被此賊一掌掃過了背心要害,我後來儘管因為有老人家擋於身前得免一劫,她後來卻也死於我的懷中------」

    三人均默不作聲,僅想像這已走火入魔的趙簧如何擅開殺戒之情景;艱辛止住了恨意,咬牙切齒的徐奕又繼續說:「體力過耗的他目標顯是欲引張津大人出面,然而那天太守恰巧去州府開會;此妖見郡城援軍的帶隊官所言不假,再胡亂殺了一陣並撂話三日復來後,隨即揚長而去。」

    「換句話講,今天便是未留萬兒的他復至之期了---」抬頭往城門方向一瞥的劉備盤算道:「領牧轄城出恁大的事,張太守全不知情嗎?」

    似乎在回應他的問題,長街彼端立刻就「潑喇喇」響起一大串馬蹄奔騰的漸近聲浪;不一會,當地縣令與為首一名虯髯剽漢已率百餘騎馳抵他們跟前,而這滿臉悍色的持刀漢子才剛一停步,馬上以闊柄刀尖傲然指問著說:「汝等四人,誰是殺害我郡衛兒郎的凶手?快快給老爺滾了過來!」

    一聽全都上了火,秀眼圓睜的趙氏兄妹更皆挺槍欲出,但全被兄長伸臂攔下;可是劉備還未搭腔,另個低啞嗓音亦從十幾丈外沉沉的道:「張津,你還要不要臉皮?那數十條人命本某獨自所為,干姓劉的屁事?但這樣倒也乾脆,至少讓我省了很多麻煩。」

    兩、三百張眼睛全抬視仰瞧,只見遠處那座客棧屋瓦不知何時已站了個灰袍修長身影;這是一名原該面貌軒昂的三旬男子,卻因披散的亂髮與陰騖表情破壞了整體和諧,導致有令人望之生畏的恐怖。

    是的,桂陽郡的離職前太守:趙簧。

    聽對方先認出了自己,微微一愣的劉備待稍加酌摩後即不再感到訝然;當然了,其授業師父封諝縱歸由叛臣董卓所擊殺,畢竟是因己方間接造成的結果,想替師父報仇的趙簧焉能不把帳全推到他頭頂上?

    一時沒分辨出是死對頭的張津撇開了眼前四人,祐大馬金刀的暴喝說:「兀那兔崽子!既已現身且招了供,還不自刎謝罪嗎?」

    「謝罪?錯了!便是要自刎,亦該首推爾等平常枉居俠義的偽善人渣---」忽惻惻的不屑冷笑,趙簧臉上浮現出一抹酷戾神色的問:「前者奪我未婚愛妻,後者恃強害某恩師性命;你說,誰比較該死?」

    「搞了半天,竟是個滿嘴渾話的糊塗蟲;」轉頭「呸」聲一罵,張津把刀背迴擱肩膀的道:「這裡有哪個奪你妻室,又是誰殺了你師父?閣下別以為胡扯一通就可銷案,今日張某無論如何都要砍了你!」

    語畢,他已將手中甩箭迅捷的射向敵人,並猛吼:「下來吧!」

    對劉備三兄妹而言,張太守那猝發暗器的勢道雖頗勁疾準狠,可也不算是什麼神乎其技;乃此術行家的趙霖方側目斜瞧,已快接近來敵的箭支居然霎時一分為五,似幻影般分襲猶未動作的趙簧胸口!

    更加怪異的事情發生了;眼看短箭即將透胸而過,此君僅微抬裹於袖中的右手臂,一團倏映烈火竟已把支支暗器焚滅瞬間------。

    將燒成紅炭般的箭鏃捲入衣袖回甩至屋下,趙簧便在五個騎兵摀喉落馬的慘叫聲中狂笑著說:「姓張的!你除了見不得光的『子母箭』外,已沒其它像樣本領了嗎?于吉老道就傳這麼點能耐給你出來闖江湖是不是?」

    亦被對方如此詭奇快捷的反制襲殺嚇一大跳;忙拉韁後退一步的張津復仰首驚問:「你---你到底是何人?怎敢---怎敢妄呼我師的名諱?」

    不見人家有什麼揚腿提勁之舉動,但如同騰雲駕霧的趙簧沒多久即自瓦簷輕飄飄緩落於地,而始終沉默的劉備直到此刻,方看清楚他臉上果也潛藏著那種熟悉的暗灰;趙簧卻未急於向殺師死仇挑釁,把目光慢慢的從三兄妹面龐移回至張津雙眼,他又嘿嘿笑道:「你可真貴人多忘事;咱只闊別年餘,張太守便將趙某拋諸腦後了------」

    下鞍揉著雙眼朝他仔細一瞧,總算認出人來的張津先是倒吸了口涼氣,接著才鎮定的問說:「你是---桂陽郡的趙簧?天爺,你怎成了這副樣子?」

    「全拜賢師徒所賜啊,否則我何必自毀有用之軀?」不在乎的一撥披肩散髮,趙簧用謔視獵物的神色道:「其實若沒你牛鼻子師父當年強收吾妻,你亦屢次詆譭於我,趙某還真狠不下心去學死人墓裡那套曠世奇功;嗯,嚴格說起來,我可得要好好感謝你呢。」

    「住嘴!」色厲內荏喝阻對方的偏激言語,張津儘管曉得對方這一手功夫已非同昔比,仍挺身釐清真相的說:「你口口聲聲講我師妹是閣下未過門的妻子,不過她卻表明樊氏二老從未答應那樁婚約,一切都是你設陷阱脅迫老莊主毀諾原親家在先,並使卑鄙手段硬逼他們舉村遷往荊州;要不是會武藝的師妹抵死不從,早被你糟蹋了!閣下三番兩次來找麻煩,我也只讓你識趣的離開,又有何不對之處?」

    「你胡說!那樊娟是我的,打第一遭邂逅時起,她就注定要當我的女人;是你們兩隻狗頭硬拆鴛鴦,此刻更瞎扯些袒護於己的鬼話,今天趙某至此正要跟你清一清總債!」額浮青筋的趙簧忽瘋吼著道。

    劉備明白雙方火拼一觸即發,不禁回眸去瞧均怒握槍柄的弟妹倆;幸虧這雌雄雙虎全還保有基本的冷靜,沒造成他處理上的困擾。

    果然,平常極為自負的張津耳聞仇敵那般無禮辱罵,便把手中刀一擺的說:「很好,張某對你再三的挑釁滋事亦忍無可忍了;這次閣下又無故殺害我境內的軍民,咱今日就將那些恩怨一併做個了斷!」

    然而趙簧並不燥進,嘴角蔑揚間忽話鋒即轉,朝旁邊的劉備三人道:「劉大將軍,你也一塊上囉;敝業師的血債,你我順便一齊算個清楚。」

    「常山真定縣出了你這等敗類,實乃本家恥辱;」已聽得狠咬銀牙的趙霖先上步罵了一句,又接口叫陣的嗆說:「莫道咱還未追究你在冀州使奸計破壞我哥美滿姻緣一事,封老閹佞於皇宮裡勾結董卓等惡賊逆謀篡位,人人皆欲誅之而後快;圍攻他時我恰亦在場,你盡數衝著我來好了!」

    聞知是故鄉並同姓氏,略顯怔忡的趙簧沒來得及反應,又聽趙雲已沉聲的道:「子凰寬懷,他跑不掉的,但我們不可因私廢公,樊家糾轕且放一旁;那廝既已恃強濫傷無辜,怎生收拾就讓大哥全權做主吧。」

    張津卻尚愣於死對頭的一句稱呼,呆看了劉備生嫩模樣許久,兀自不敢相信眼前的年輕人居然會是威震八方的朝廷當紅新貴,不過趙簧此刻倒已主動幫他解除了疑問;只見這性格本具缺陷的激進份子先盯著子龍不放,然後才惡狠狠的說:「傳聞中大將軍桃園四結義有一位來自真定縣的趙雲,看來即是尊駕無誤了?我已找了你很多年,因為你的關係,樊娟始終不肯委身於我;你是個早該消失的障礙,我當初應先不擇手段的將你除掉,所以各位今日---,一個都別想離開!」

    示意小師妹先退後護住了文弱書生徐奕;一直暗中觀察的劉備此刻方緩步走上前問道:「武伯,暫且不論你在冀州迫害樊、趙兩家的諸般惡行;單以藉報私怨妄殺此處百姓一罪,便已夠我對你嚴加懲治了,對不?」


(終於下班了---;雖累得快爆肝,還是迫不及待想跟各位分享拙作,盼大夥不吝給個讚,謝謝喔。)
本帖最後由 耳東靖 於 2017-12-22 22:52 編輯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2-22 22:11
第一百零二章   辯公義  雙劍鬥掌     護故交  二槍截襲

    終於把視線從趙雲俊臉上收了回來,恢復漠然神情的趙簧過了半响才嗤之以鼻說:「『嚴加懲治』?姓劉的,你以為端出了大將軍的平日威風,我就一定會吃官府的那套排場嗎?別太天真啦;趙某絕不會像封恩師恁的粗心,況且憑某現在的功力,即使各位聯袂---也未必奈何得了我趙簧。」

    點了點頭,劉備不置可否的道:「沒錯,如果以你剛剛運勁焚物的技巧而言,閣下火侯確實已遠遠超出了令師尊封諝的水準;但你為了一己之私,卻用大好前途去換『不死身』的馭屍術邪功,值得嗎?」

    「少給我講些仁義濟世、澤披蒼生的假惺惺迂腐歪論!」淺綠面孔掠閃一絲難以察覺的失落神色,可是猛甩衣袖的趙簧接著便又慘然厲笑著說:「你不過運氣好,仗著皇親血緣就平步青雲,要什麼有什麼,哪裡能懂老百姓得不到的痛苦?處於亂世若學不會先下手為強,即注定得一輩子飽受欺壓;我練這門足可稱霸的武藝,為何不值?」

    悲憫的凝視對方,仍試圖令其懸崖勒馬的劉備便再勸道:「身外之物的擁有是需靠自我不斷努力,而非藉由恃狠豪奪;備雖身屬漢裔成員,倘無歷經數番艱辛奮鬥,焉能開創重振社稷的穩固基業?你本就祖產豐足且文武全才,卻因覬覦美色先毀人家室,叼銜食祿後更挾私怨禍殃軍民,難不成被你害的那些無辜百姓即都倒楣該死嗎?」

    「磕崩」一咬牙,趙簧恨恨的說:「我不管!誰敢做得罪趙某的事,我便令誰家破人亡、雞犬不留;姓劉的,你們無一倖免,全要給趙某死在這裡!」

    頓了頓,他忽又陰沉獰笑道:「然而能使我用秦陵改造的『火雲掌』來幫各位送終,諸君也可引以自豪了;趙某聽說除黃巾總壇那群三腳貓外,你還手刃已得始皇真傳的高昇、董卓是不?很抱歉,這次你再無法順遂啦,因為---我才是『不死身』最無遐的作品。」

    「大將軍,讓下官去撕了他那張吐不出象牙的狗嘴!」義憤填膺的張津正欲討令出戰,劉備早伸臂攔住,並冷然的下令說:「張太守,請先約退貴部軍馬;此人所練的武功已今非昔比,你們別再做無謂的犧牲。」

    「想走,來得及麼?」仰首狂笑聲中,騰身上竄的趙簧竟似帶火龍捲風驟升了數十尺高,並於急旋之際把翻舞雙袖裡的團團烈焰猛往四方拋射;但早有警惕的劉備反應亦不慢,幾乎在他離地的同時就跟著一塊跳躍,更邊織映著晶燦劍芒邊喝道:「大夥退開!」

    趙霖雖看過封諝掌挾熾風的怪招,也曾目覩高昇連發閃雷的詭異邪功,可是趙簧此刻不僅兼具有二賊之長處,遍佈漫天的赤霞後居然還能隨意擷取周圍火苗攻擊敵人;而見大師哥倏化刃屏的雙劍短期內未必擋得住這一波波燄彈,她忙拖著始終傻在當場的徐奕往那磚面牆角暫躲鋒銳。

    張津瞧才睽違年餘的人家忽展現這妖怪般功夫亦嚇了一跳,立即吆喝縣令速率隊伍朝隱蔽處所急撤,自己卻提著大砍刀與握槍的趙雲併肩準備奮力一搏;幸好那位傳說的「戰神」及「天下第一勇士」果具精湛本領,儘管仍不免給數顆類似砲火之物從劍幕中穿越而砸死了不少瞬間裹焚的心腹騎衛,卻終究成功阻止打算趕盡殺絕的趙簧。

    因曾有差點命喪董卓指下的慘痛經驗,劉備起初便不敢再掉以輕心,除一開始就卯足了勁攔截對方這青出於藍的「火雲掌」外,為嚴防再發生敵息纏脈的窘況,他更預留一口護體真氣以備不時之需;果不出所料,趙簧見仇人竟可擋下大部份的進攻掌力不驚反怒,即趁身形墜落時把四周烈焰聚匯前胸,並快捷推向那也剛逐漸下沉的死敵!

    早等著他來這一手;於是「龍淵」、「墨陽」二劍便於收攏炫彩的那刻,又驟爆寒芒迴迎猶如地獄煉火的撲面襲熾!

    貼纏激鬥的兩人就在這動武的眨眼間,迅速擦身閃離------。

    由於先行落下的趙簧已臉朝眾人,大夥很明顯看到他不僅肩頸處佈有交錯的八道劍印,額頰還裂了條約寸許長的血槽子;而甫轉頭的劉備縱然眉焦鬢捲且袍尾著火,外表倒無其它的受傷痕跡。

    興奮的張津才正要振臂歡呼,恰見趙簧那廝已回過身去平靜的注視對方;即使傷得不輕,他卻漫不在乎的緩問說:「確實厲害,居然能破解我新創制的『熔岩掌』掌力;嗯,你這招叫什麼名稱?」

    「我使劍從不拘謹固定招式,所以啥名稱都沒取;」劉備搖著頭先拍熄衣袍上的火星,方問道:「武伯應是最近剛到驪山秦皇陵吧?備瞧閣下造詣非但早凌駕於令師封總管,甚至連董卓亦遠遠不如呢;贏政那老兄健在否?他還造了若干似你這樣的怪物?」

    「你也知道『他』了?」皺眉的趙簧抬起臉反問著。

     驚覺他面龐割痕竟在緩緩密合復原;掂清是碰上比董軍閥更難對付的狠角,心裡倍加戒慎的劉備便套著話說:「你師父於臨死前曾提了個大概;封總管那時認為坐定皇宮溫德殿的龍椅,就跟我們閒聊這段沉寂四百年的秘辛,因此備等亦略知其中一二------」

    「既然如此,各位也該猜得出始皇他老人家即將再度重整舊日江山、準備君臨百州了才對;」趙簧揚著眉傲然道:「倘趙某此刻的修為便被諸君稱之為『怪物』,那你見到他登峰造極的『不死身』時又要怎麼形容?不過爾等大可放心,我受始皇青睞已成了他最後的關門子弟,現在會這項無敵神功的,世間應該就只剩咱師徒二人。」

    「只單憑兩位,即想統治天下?」劉備心裡有些不以為然的問說。

    「當然,不會只有我們師徒倆---」沒去計較對方那種輕蔑的口吻,額頭劍傷悄癒半數的趙簧又道:「趙某明白你指的是替始皇征伐四方之精兵對不?關於這一點,恩師四百多年前亦已未雨綢繆,建造陵寢後早有安排數萬死士在身邊待令;等趙某先除去礙事的閣下,再殺入宮去奪回始皇的傳國璽,屆時---我將率領『它們』橫掃全世界!」

     隱約臆測到所謂「死士」可能為廿世紀才會出土的兵馬甬;雖還摸不透贏政是用什麼方法把那批泥塑物變成擅戰勁旅,愈想愈頭痛的劉備已先嘆了口氣說:「野心真不小,難怪你要潛棄這區區的桂陽太守一職------」

    「到那時候,我便是地位僅次於始皇的人間共主了;」趙簧得意洋洋的獰笑道:「現在---,你還認為趙某的決定有何『不值』之爭議嗎?」

     劉備尚未及搭腔,忽聞一名女子嗓音已哀怨的接口說:「你既然都快將天下納入了囊袋,又何必跟我這苦命人一直過不去?」

     那串熟悉的語調剛一入耳,趙雲與臉色驟變的趙簧均已先如雷轟頂般愣了愣,方引頸隨大夥望向話聲的來處;只見半空中一個苗條人影正婷婷裊裊的自天而降,身形宛若仙女下凡似的優美從容。

    「師妹,妳怎麼跑來了這兒?」張津等那頭戴罩紗帽的女子足尖點地,立刻奔至她旁邊慌張的道:「恩師離開郡府前再三交待我把妳安頓於『慈雲庵』,就是怕會耽誤妳清修的進度;回去吧,這裡危險得緊------」

    是的,那位遮面少女即是令趙簧凶性大發的關鍵人物:樊娟。

    「張師兄,事情皆因小妹而起;我今日倘不與此人做個了結,再如何躲藏亦沒辦法根絕問題和永不止休的麻煩---」閃避子龍目光的樊娟又繼續說:「何況已有恁多無辜為此喪命,小妹又豈能置之度外?」

    雙眼似欲噴火,咬牙切齒的趙簧已怒道:「賤胚,妳終於現身了。」

    已將徐奕安全託付給騎隊官兵保護;無視頑敵狼顧的趙霖這時也來到了她身側,並拉住樊娟兩手激動的說:「樊姐姐,真的是---真的是妳嗎?老天保佑,妳果然沒有另嫁它人,那真是太---太好了------」

    「霖妹子,妳也長大啦,還長得恁漂亮---」情緒儘管依舊古井不波,乍見兒時手帕交的樊娟話語裡仍有難掩喜悅;然而歷練多年修行的定力畢竟有小成,迅速恢復鎮定的她便低聲道:「我和妳哥的事過一會再談;子凰且替我掠陣,咱先解決眼前的糾轕要緊。」

    趙霖欲言又止間才剛一瞥不遠處的親兄長,趙簧怒極之下卻再忍受不住,只大喝了聲:「臭娘們,我殺了妳!」,那鼓足風的右邊衣袖已倏燃一道炙熱成形火柱朝樊娟筆直射去,端的是既快且狠又無比詭譎!

    龍鳳胎的絕佳默契就在這時候表露得淋漓盡致;均立於左近的兩兄妹瞧對方攻勢霸道,併舉「白虹裂日」、「雪鳳」二槍剎那即分別擋在未及反應的樊娟身前,並各灌注飄絮定山掌力於槍尖抵禦著驟至襲勁!

    三股猛衝力道便在碰撞時迴鳴震耳欲聾的「砰」聲巨響;幾乎快得逞的趙簧沒料到這對男女會有如此功夫,一察覺他們雙槍居然亦能發射勢如破竹般的銳氣,驚詫之餘忙收掌後躍,待確認那未衰敵鋒已無法再構成威脅,方穩住下盤的喝問說:「好小子,從哪裡學的厲害本領?」

    雖阻止了進逼風燄,趙雲兄妹倆掌心卻也差點被易導熱的槍柄燙傷;不過兩人非但毫無懼色,愈戰愈勇的趙霖還踏上一步叫陣:「狗賊,莫以為咱真怕了你秦皇陵勞什子的古怪武功,至少姑娘我就不吃這一套!」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2-22 22:22
第一百零三章   傷心人  毀顏斬情     亡命屍  毒手摧花

    樊娟急忙拉住那畢生唯一知己的火爆妮子,亦趁機跟滿臉關懷表情的趙雲回以感謝眼神;為了避免趙簧繼續的無端遷怒,她即向因愛生恨的對方道:「求求你別再執迷不悟了;由於你的自私自利,不僅已先毀掉兩戶人家原本該過的幸福生活,現在又妄造殺孽,你都不怕將來會有報應的嗎?」

    「笑話!歷經狗皇帝父子倆的倒行逆施後,人命早賤似螻蟻,一文不值;」不屑一哼的趙簧用生硬口吻說:「便算是有報應,趙某也不會是第一個!」

    擔憂子龍兄妹護不住挺身直斥的樊娟,刻意上前的劉備就不再對他客氣道:「你如果仍堅持以這般態度處理個人問題,我敢斷言閣下報應會到得很快;趙簧,那贏政在位時即常嗜殺取樂,現在的天子卻英明仁慈,更將皇室崩裂危機弭於最初,他如今若還想藉你的手血洗四方來達成統治野心,凡我大漢子民豈肯與你善罷干休?」

    沒等對方駁辯爭論,劉備便又續說:「何況樊姑娘一事,本來就因為你的霸道而開啟了禍端;倘人人全像你這種想法,世界不早大亂了?」

    「姓劉的,你說夠沒?」瞪視的趙簧沉下臉道:「趙某想要之物一向是非到手不可,樊娟亦同;倘不能歸之於我,即使毀掉也不會成全別人!誰敢來阻止,我便殺了他------」

    一旁的樊娟此時忽激動著說:「你的意思是,只須我的相貌一毀,方可脫離你的糾纏對不對?好,今日我就讓你徹底的絕念!」

    語畢,她已馬上掀去了那頂縫有黑色遮面紗巾的帽子,且在大夥驚愕目光中指著已遍佈刀疤的臉龐道:「不用再勞駕你動手了,當年一拜入師門,我即先毀容以示出家的不變決心;現在,你總該滿意了吧?」

    「樊姐姐,妳---妳幹嘛為這個敗類而委屈自己?」趙霖忍不住眼眶泛淚的說:「如此一來,我哥要怎麼辦?他---他可從未忘過妳啊------」

    「一切僅能怪我命苦,跟雲哥有緣無份---」像亦在說給那神情黯淡的趙雲聽,樊娟歉然的垂首道:「耳聞子龍跟隨大將軍後已建立了不少功勳,前途正所謂不可限量;妳請他---趁早另尋佳配,莫再惦記我了------」

    眾人正替這一雙坎坷戀侶抱不平間,趙簧卻已又仰天獰笑著說:「天真!妳以為光是那麼做---我便會斷絕初衷嗎?別犯傻了;趙某只給妳兩項選擇,要嘛是乖乖的跟我走,不然就是妳陪他們一齊全死在這地方!」

    「他的武功非等閒能敵,各位請先退下---」一伸臂攔住待欲出面的劉備三兄妹,對此談判結果並不感到意外的樊娟即語氣平靜道:「家師離開此地前,不僅已向元放先生討教破『不死身』罩門的法子,並把那套秘訣盡數都授予了娟兒;左師伯曾交待要大將軍用心記住,所以此仗---由我來接。」

    雖均略感詫異,可是看她像頗為成竹於胸,劉備一行人也只好先默默的後退;而斜睨的趙簧待樊娟走上了一步,亦語挾蔑調的說:「想破我的『不死身』?好大的口氣哪;來來來,這便讓我瞧一瞧妳都向臭老道學了啥本事。」

    接著,他狂傲露出那已呈現焦黑色的右腕道:「莫怨說趙某不念及往日的情份!妳只需勝得了我這隻手,老子除了一筆勾銷的放各位生離外,更自盡於此處;當然,如果妳有機會打贏趙某的話------」

    「彼身之所謂不死,乃是藉丹藥逐癱肉體的反應機能,使生理結構得以負荷鍛造後多倍激發之力量,並植入器械、水銀以加強身軀內外的癒療系統,實則為先置死地的易血鍛筋術---」沒去理會趙簧的挑釁,樊娟邊目不轉睛留意著敵人,邊跟一旁的劉備解釋說:「然而此舉縱可蛻變體魄及暴增潛在的能力,但若不長期施打藥物以改善那汞屍化的臟腑絡脈,遲早將成無意識的行屍走肉;截斷其用藥來源,為此術首項破法。」

    見也凝神傾聽的趙簧還未發動攻擊,她又把握時間的續道:「其次,練不死身須在頭部剖裝設足以控制軀殼的強波鐵具,方可把原有武功提昇到極至境界;不過我師父已將他『太平青領道』結合『凌宵宮』之長研創出壓制這門邪學的『太乙仙身術』,以您與聖上的天賦異稟,只要再從那顆傳國璽內吸取配合的特殊異能,欲破此法不難------」

    「『太乙仙身術』?」劉備心中一凜,忙追問說:「左老師曾指點在下梟其首可破敵屍;難道依備目前的功力---,仍奈何不了他的不死身?」

    「我宰了你這滿嘴放屁的窰子貨!」沒讓剛開口的樊娟有敘述空檔,趙簧右腕揚抬間,一股更加猛烈的蛇形燄火便已層層裹住了她身體!

    措手不及的劉備正欲躍往搶救,卻見她早微扭纖腰的逆向迴旋速轉,並於熾蛇消散剎那把腰帶襲捲嘖嘖稱奇的趙簧;因瞧這柔軟絲綢物居然能挾不遜鐵杵的猛勢,且刺骨強風還隱含著冷冽寒氣,顯為自己「火雲掌」的剋星,趙簧驚駭之餘忙又退避數丈遠。

    「大將軍內功確實雄渾,然則要應付迅癒傷痕的活屍怪就稍嫌不夠,硬拼的結果更將導致吃虧---」未趁機追襲,樊娟反而再接著道:「仙身術之所以能克敵制勝,非但是藉陰陽相佐至理來大幅提高和不死身一樣的功力,亦可針對敵人武藝的弱點予以準確擊殺;現在,我即把師父交待的習練訣竅轉述給大將軍,請您仔細聽好了------」

    遠退的趙簧則愈想愈怒不可抑,便於驟運身周赤燙霞彩中復往已收回帶子的樊娟急奔,同時舉起掌心朝她拋砸一枚枚猶如「熱火彈」的橢圓氣勁;沒錯,摘射之砲源,仍以他那宛若已成超合金的碳鋼右手為主。

    暫抽不出空來講話,揮舞腰帶的樊娟就立刻用師授「蕩魔綑仙索」心法迎面還擊捲絞,而綢端交織的凍澈內息除已撲滅了屢犯火砲外,筆直戳掃頑敵顱頸的攻勢更逼得趙簧連連怒吼;但她可沒有浪費任何時間,手上雖忙碌操控著帶緞持續發招中,嘴裡卻朗聲的唸說:「穴稱太乙,勁導天樞---,吐納於膻中、百會,息則游走任督、天靈---;以匯聚真氣漸散至左右期門,意守泥丸,回引巨闕,仙身逐俱------」

    喃記劉備忙默唸背頌著;樊娟等把左支右絀的趙簧再次趕回原地,復續道:「這是我等凡輩依循的正宗練法,非歷經數年實難有成,進展較為緩慢;您和聖上若以璽印為輔,短期內即見效應,至於令尊因有年歲,且落此塵間已久,縱使習練成效亦不會太多。」

    說完,她竟主動躍往那又待狠撲的敵人,且在變魔術似的俐落灑綑其手足後,用銳比尖刃的帶沿指住踣倒趙簧額頭輕聲叱喝:「你輸了!」

    目瞪口呆的大夥全對這幕景象傻了眼,甚至頭一遭使「太乙仙身術」的樊娟都不敢置信自己居然會勝得恁快;另一廂,認為已是天下無敵手的趙簧也面如死灰,想不透睽違幾載的她是如何練到那種程度------。

    「賊廝鳥!既已打輸架了,還不快自盡以贖罪孽嗎?」徐奕和他因有弒母之恨,此刻便從圍觀的人群裡跳出來斥責著趙簧說。

    看樊娟極具把握的撤回纏脅腰帶,眼神茫然的趙簧先起身環顧著四周軍民,好一會才又凝視對方道:「娟兒,妳為什麼不給我一個乾脆?」

    「我已是三清殿的座下弟子,豈可妄加殺戮?」搖搖頭,有些不忍心的樊娟忙偏過了疤臉說:「你惡貫滿盈,還是自己了斷吧------」

    「好,沒想到這就是趙某痴戀妳一輩子的下場;」帶著悲憤笑意,趙簧緩舉右腕的道:「妳放心,願賭服輸,我不會令妳為難與失望的!」

    語未罷,他本可絕緣的外袍與肉體早遍燃熊熊烈焰,那盡裹於內的遍起水泡肌膚更逐漸傳出了焦臭味;但咬緊牙關的趙簧倒挺有骨氣,一直待踉蹌跌地時全不曾哼上一哼,倒亦讓遠距離監視的劉備心中暗自佩服。

    樊娟見這毀掉她一世幸福憧憬的糾纏惡魔已斃命於前,微覺悵惘之餘即轉身緩步離開,走向關切來迎的趙雲等人;然而當她正拊思該怎麼去安慰那俱感傷懷的竹馬青梅,卻看子龍忽表情驚慌的急呼:「小心!」,更在背部驟遭熾熱五指深插的同時耳聞趙簧仰天狂笑著說:「便是死,我也要妳陪著趙某一塊下地獄!哈哈哈------」

    被趕緊上步的趙霖攙抱前,她只看到一桿銀槍恰從頭頂掠刺而過,栽倒之際還目覩趙雲已槍挑渾身是火的趙簧雙眉心處,總算讓這眼珠翻白的屍妖死了個透;難以接受變故的張津此刻亦與劉備衝至她身旁,並哀慟的淚嚎道:「師妹,妳---妳振作些,別死啊!」

    「樊姐姐,妳剛使的『太乙仙身術』既然那麼神奇奧妙,一定有辦法救妳自己,對不?」慌得眼淚噗簌噗簌直滴;趙霖見氣若游絲的樊娟呼吸間僅出不進,又忙喚著兄長說:「哥!快來---;她---她快不行了------」

    先倒吸了口涼氣,再難保持貫有沉著的子龍一來到她身前就扔槍下俯,只是睜睜瞧樊娟垂危卻束手無策,居然心痛如絞的說不出半句話;這時,迴光返照的樊娟似乎已看清楚了對方是誰,即顫伸柔荑輕撫那亦泛淚光的趙雲臉頰道:「雲哥,你肯---肯來找我,我真是---高興;別為娟兒悲傷---,我能這樣子走---也好得很------」

    「是我粗心,當初沒再去細察那廝的陰謀,才害得妳---害得妳一生苦楚---」終於流下了男兒淚,趙雲忍不住緊握著她手說:「娟兒,華神醫和張醫聖全在荊州長沙;妳撐著點,咱一定有---一定有方法救妳。」

    連搖頭的力量也漸漸沒了,垂危樊娟嘴邊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意道:「來---來不及啦;其實打從你---遠離咱真定縣的頭一天起,我和已死之人---便無甚分別,這些年來---活著的每一日,都算多餘------」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2-22 22:34
第一百零四章   襄陽城  群英匯聚     水鏡莊  師徒訪賢

    曉得命在旦夕的樊娟乃風中殘燭,旁觀的劉備亦喟然了------。

    本想用最大努力改變他們倆那令人抱憾的歷史宿命,無奈事與願違,還間接害死這原本不必折壽的好姑娘;果真,疤臉逐顯蒼白的她未等唇角溢完鮮血,已用僅剩下的一口氣說:「師父常講---我若真看不開牽掛一關,要修成正道---委實難得緊,幸虧今天娟兒能---完成恩師託付,否則---必誤大事;但至少,我爾後將可以無牽無掛了------」

    「妳能了無罣礙,那我---那我怎麼辦?」虎目含悲的趙雲激動著問道:「咱好不容易才又重逢,而妳就馬上留我一個獨自孤零零的,這樣對嗎?」

    瞳孔已漸渙散,不過樊娟仍細若蚊鳴的說出最後一段話:「對不起---;欠---欠你的,我只有---下輩子再---再還給你了------」

    接著,她頭一偏斜,即在已哭成淚人的趙霖懷裡闔眼斷氣。

    幾乎於同一時間,半空中竟淅瀝瀝降下了細雨來;現場飄盪悲悽的無語沉默,直到趙雲充滿絕望的霹靂般哀吼劃開了天際------。
   
*   *   *

    南海郡城郊。
    在樊娟那座墓草新綠的石墳前,郡守張津正與劉備三兄妹道別。

    「大將軍,您真的---不再多留些時日?」未率部屬送行的他不捨問道。

    「子雲的好意咱心領了---」經過數天相處後,發覺此君雖略顯剛愎自用,個性卻頗耿直豪邁;急於回長沙郡主持討賊大計的劉備算算征期漸至,便拍著他寬厚肩膀說:「黃巾餘孽兀盤據南陽的宛城企圖禍害荊北,尊駕也尚統帶郡縣,自當曉得延宕軍機的嚴重性;如今天下初安,你在這裡須好生輔佐朱州牧勤治政務,我們還有機會相聚。」

    惟惟稱諾,對人家由衷折服的張津又恭揖著道:「既如此,您與二位將軍請一路多加保重;南陽郡乃下官故居,若有用津之處,某願效死力。」

    欣慰的頷首;因暗暗清楚他和朱符歷史上終遭底下人所殺害的命運,劉備臨別之際又語重心長的叮囑說:「公之才幹雖足治南鎮重地,但仍需和諸將、幕僚上下齊心,方可推動內政及獲取愛戴;投靠你的許靖及徐奕雖甚年輕,於此二項卻極具獨到的見解,將來當可成為你的得力臂助。」

    允承必將重用;張津等三人跨上座騎前才忽想起了什麼似的,忙從懷裡掏出那個預置囊袋對始終默然的趙雲道:「子龍將軍,這是我整理師妹住處時無意發現的東西;因上頭繡有將軍的別字,想來是她一直留著準備給您的事物,所以我今天就一併帶了來。」

    微顫著雙手接過那隻顯已存放多年的白色泛黃紗囊,趙雲小心翼翼解開袋口綁縛的褪色紅繩,忙從裡面倒出一串繫著三枚均約手指甲大小的相思豆墜鍊;趙霖忍不住好奇湊眼旁瞧,並愕視的問說:「哥,這是什麼東西?」

    再次陷入兒時記憶的趙雲先怔怔呆望掌中那條鍊飾;隔了良久,方喃語的答道:「這是樊叔父答應了咱親事後,娟兒與我一塊做的定情物;豆子代表她將來要替我生三個娃娃,那是我們之間的約定------」

    聞者盡皆唏噓,轉過身去的趙霖更偷偷擦拭著二度潰堤的奪眶淚滴;子龍卻恍若未覺,又自顧著回憶說:「娟兒打算等小孩一出生,要在上面各刻他們的名字,當平安長大的護身符;我本以為她早忘懷啦,想不到即使身入了空門,她還完善保留著此鍊------」

    頓了頓,趙雲卻未表現出大夥預料中的脆弱;待收妥了鍊墜,他已向亦鼻尖泛酸的張津拱手道:「多謝張大人,咱後會有期。」

    於是,終把趙簧這入魔隱憂根除的三兄妹便帶著滿懷愁悵,又趕著回全積極策劃征宛的長沙郡;當然了,明白胞兄事涉不法的趙範因心虛緣故,沒再等若干年就提早遁離了桂陽轄地,不過因為正忙著對付程遠志、鄧茂的劉備可無暇關切此人跑去了哪邊,剛踏進郡府即召諸將商議軍情,同時傳諭州牧配合關羽、黃碩、孔明調集兵馬物資。

    待決定留下了貂嬋、小師妹、關平、寇封協助城防並照料日漸痊可的黃旭及眾家眷後,劉備次晨便率兩位把弟、徒兒周瑜及典韋、許褚、黃忠、太史慈、徐盛往赴襄陽城,並在兼程抵達的隔天夜裡逕喚戰戰競競的王叡與幕僚開會以瞭解組軍進度;關羽及他小徒弟孔明、黃碩也從研發攻城器械的營帳趕來,向他報告「霹靂火」目前製造量。

    由於荊州文武的齊心合力,加上黃碩、孔明對此天賦聰穎,除火彈的生產竟大幅超越預計數字外,兩人更把本出自劉瞱所設計的投石車略微改造,讓它原只可投百餘步的距離增遠約兩倍;而之前託王叡尋訪能臣良將的工作亦有了輝煌成就,不僅已覓獲韓嵩、董厥、樊建、來敏、趙累、宋忠、許慈、宗預、王連、韓暨、鄧方、馬良、張悌、賴恭、王甫與襄陽士族的蒯良、蒯越昆仲諸文官,還找到以魏延為首的紀靈、傅彤、胡濟、呂義、呂常及蔡瑁、蔡中、蔡和、蔡勳四兄弟等將佐,甚至探聽到龐山民、龐統叔姪及徐庶、崔州平、石廣元、孟公威眾名士確都在襄陽以西的司馬徽莊院裡習藝求學。

    聞言大喜,於是仍求才若渴的劉備隔天即藉朝廷名義召見群傑,並承諾日內便各頒佈足以發揮其長處之職銜;至於那先授階之諸將及初碰面的文聘,則逕與李嚴、李通編入這次的平寇部隊,積極練兵備戰。

    待一切佈置就緒,他即趁出征前領著周瑜、諸葛亮二名徒弟抽空來南漳拜訪「水鏡先生」司馬徽;當然了,劉備此行既已非如同上次躍渡檀溪的狼狽模樣,要延攬均懷匡國之志的對方可又多了幾分把握。

    師徒三人待穿過溪南不算濃密的松林,映入眼簾卻是另幅清幽景象;只見遠處座落於山腰旁的幢幢整齊木屋四周圍,除幾個均口吟詩詞的農夫在埋首耕作外,這自秀麗瀑布蜿蜒出谷的涓細小河邊也有數名穿簑衣者駕小舟或倚岸垂釣,神情無不悠然輕鬆。

    沒錯,名聞後世的「水鏡山莊」學院,且規模顯比舊史更大了多倍。

    三師徒正嘖嘖稱奇並下馬步行的往山莊邁進途中,兩名儒生打扮的青年卻已併肩來迎,其中歲數較長的那位還主動揖問說:「閣下莫非是大破黃巾總壇,兼輔佐新帝弭變和接掌大寶的劉將軍玄德公嗎?」

    「不敢當?區區不才正是---」略微一愣,急忙還揖的劉備便反問著道:「備不請自來,更未及遞上拜帖,兄台是如何猜悉劉某的身份?」

    這體格稍嫌瘦小的年長儒生微笑答說:「我等原本不曉得,但吾師於一個月前就曾言明了將軍日內必到,而且向咱眾弟子大概描述過您的特徵;今日親眼見您果具英雄龍驤虎步之姿容,故冒眛探問之。」

    「尊師是何方高人?怎料定某一定會來到貴莊造訪?」劉備才問了兩句即恍悟的笑道:「我真糊塗啦!朗朗乾坤間能具此神鬼奇測之本領,必屬那水鏡先生不可;備觀二君亦非池中物,能否不吝賜告名諱否?」

    「大將軍此言豈非過譽了些?這位是本州南陽人,姓郭名悠之,字演長;」年長儒生指了指旁邊那名一向寡言的同窗後,方自我介紹的說:「至於小子嘛,乃祖居兗州的山陽郡高平縣,姓王名粲------」

    差點喜極而呼,幸好多次累積的豐富經驗令他很快便恢復了鎮靜;先喚周瑜、諸葛亮二徒來跟他們見過了禮,心頭暗自竊笑的劉備又拱手道:「久仰仲宣及演長兩位先生的大名,今日得覩尊顏,足慰平生矣。」

    郭悠之的反應還算好,但這一回卻換王粲愣住了;隔了半响,剛才根本未曾報出別字的他方悄聲問:「您---當真聽過我的名頭?」

    「昔日那蔡伯喈府上高朋滿座,聞君至立刻倒履以迎;」劉備鼓動三寸不爛之舌讚譽著道:「尊駕博聞強記與算術異才,備早如雷灌耳了。」

    聽人家一碰面就給自己戴了頂高帽子,年輕氣盛的王粲自也對這功勳彪炳卻談吐親切之當朝權貴生出無比好感,即謙遜的邀說:「腐儒之學實難登大雅之堂,承大將軍謬讚了;咱師父已恭候您許久,三位請。」

    「如此便勞煩仲宣、演長代為領路。」稱謝一番的劉備說罷,就帶著周瑜、諸葛亮二徒隨兩人走進那頗為莊嚴肅穆的學院裡;而於招待賓客的潔淨草堂內,他不僅已如願見到了鶴髮童顏的水鏡先生,連龐德公、龐統叔姪及徐庶、崔州平、石廣元、孟公威等知名文士亦在其中。

    有別於演義裡的無助落魄,司馬徽開始即笑問道:「公何來遲?」

    「為救萬民於水深火熱,並使漢疆免再遭受左衽屠戮,故來遲耳;」劉備待雙方引介完畢,也注視對方謹慎的答說:「且我顛沛中原甫脫離蛾賊肆虐的惡運,備欲借重此間俊彥之力以重揚國威,雖遲亦不敢不來。」

    「好,好---」聞言又在大笑聲中說出習慣的口頭禪;頷首以示讚許的司馬徽先仔細瞧了瞧他身邊侍立二徒,才笑吟吟的續問:「聽說玄德自兼討寇欽差一職起,莫道已網羅了如郭奉孝、陳公臺、魯子敬、程仲德、田元皓、賈文和、曹孟德、司馬仲達、荀文若、荀公達、陳元龍等多名遠謀臂助,便這兩位小兄弟也是人中龍鳳啊;他們皆屬朝廷棟樑,得任何一人就足以安邦定國,公因何尚嫌力有不怠乎?」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2-22 22:43
第一百零五章   針鋒辯  瑜亮聯智     才氣顯  黃碩索官

    亦展露那童稚般的招牌笑容;早擬妥說詞的劉備立刻侃侃而談道:「漢室之所以積弱不振引發賊烽四起,縱肇始於元和年代拔擢外戚專權,導致與宦官持續內鬥方埋下了朝綱腐敗、貪吏橫行之前因,加上桓、靈二帝施政欠佳,默任閹佞賣官鬻爵及誣陷忠臣義士,才使得各州郡經濟衰退、生靈塗炭;備雖僥倖助新天子暫免了社稷崩危惡運,但黃巾匪寇猶未蕩平,國家諸項規模仍待建設,這絕非劉某和如今有限人手可一蹴即成,先生說我尚嫌實力不足,也算中肯正確。」

    此番言語非但聽得司馬徽復一再道好,便是在座眾人亦皆暗暗點頭;然而個性玩世不恭的龐士元似有意考較對方,趁著業師未及作進一步示意,就起身拱手的問說:「在下龐統,斗膽進言尚請明公恕過潛越之罪;經耳聞大將軍慷慨論諭,委實令人熱血沸騰不已,但尊駕適才曾提到遲至乃因『救萬民於水深火熱,並使漢疆免遭左衽屠戮』,前一句我懂,只是為何將被那蠻夷侵屠一事,還盼明公不吝開導我等。」

    「請士元安坐,待備補充說明---」看了這相貌果真抱歉且年輕的「鳳雛先生」,劉備曉得此時的知識份子大都僅以中原為思考點,並無所謂的世界觀,更不清楚蟄伏於周遭異族的歹窺心態,略清了清嗓子即又朗聲道:「我華夏之邦因物博地大,自軒轅氏起便有三苗在長江中、下游一帶反覆舉事,之後更出現東胡、山戎、氐等族類侵犯咱四方疆域,尤其當前者遭漠北崛起之匈奴擊退,更演變成如今的鮮卑、烏桓持續擾我幽、并二州;其中固也有臣服或漢化者,終不達擅引兵禍的十分之一,故秦贏政所為雖暴虐不仁,仍決定將臨洮至遼東舊築之城加以連結,為的就是防那些貪婪之輩趁虛來犯邊境。」

    瞧游俠模樣的青年徐元直亦專注聆聽,他又接著說:「事實上,涎覬咱豐饒國土的又豈止北狄人等?西羌各部落時降時叛,荊楚的南蠻、揚越更從不服王化,見我漢室疲於討寇而久傷元氣,定當興兵肆掠甚至藉機霸佔鄰州郡縣;諸君既有匡國濟世之學,安忍獨善其身而坐視大漢子民在若干年內,皆淪為砧板魚肉任憑胡夷宰割?」

    「將軍此語會否太過?」與江東越族有交情的龐統不禁駁問道:「據某所知,非我族類而稟性善良者也大有人在,反倒是部份漢胞喜歡恃眾欺壓少數原民,且常編造不實開戰罪證以作吞併該轄屬領地之理由;尊駕所言似武斷了些,有以偏蓋全的嫌疑哪------」

    另側的徐庶忍不住亦質問著說:「何況眾蠻即使皆存有掠奪企圖,畢竟尚未顯露撲噬敵意;徐某不才,敢問將軍適才夷侵之論,是以何為憑藉?」

    心想這兩個頂級謀士的確不好應付;詞窮的劉備略一皺眉思索,他身旁的孔明忽開口道:「二位先生言之差矣;周幽王因烽火戲諸侯,犬戎部落一度攻陷鎬京,迫使平王舉國東遷,我高祖皇帝更曾遭匈奴聯軍圍於白登山,後雖以許親換取雙方互弭兵禍,但其屢屢背約的南侵舉止豈不足彰顯他們染指中原之野心?試想嚴寒貧脊的漠北,向來不提供糧餉予麾下戰士,胡騎強搶邊關郡縣甚至烹煮百姓以充軍伙時有耳聞,謂之『打草鼓』及『兩腳羊』,在座莫非都不曉得?那蜀南蠻酋多年來更准許族人獵斬漢胞充當祭祀牲物,而此惡習並不是小子信口誣蔑,各位只要跟該地軍民稍加打聽,均可查證真假。」

    見諸君變顏動容,曾從師父口中略知龐統一二的周瑜也跟著下猛藥說:「小子故居附近的丹陽境內越人自武帝平定呂嘉、趙建德之亂後雖已率眾臣服,不過歷代首領由於無法約束隱居山林未肯同化之旁系族裔,亦無法阻止他們常假扮盜寇於水陸截我朝廷糧草,逼使多任郡守不得不出兵討伐鎮惡,進而導致了雙方百姓逐漸隔閡仇視;公等若還不信,隨時可向我恩師調閱丹陽郡的檔案公文,真相立刻大白。」

    「大將軍,這兩位---呃,」甚覺詫異的龐統忙肅然問道:「這兩位小兄弟的見識頗為不凡;他們---他們當真全是您的徒兒?」

    「既承士元錯看,那便容備為大夥介紹一下---」劉備微笑指著兩得意門生說:「剛剛剖析揚越外患的是我二徒弟,姓周名瑜字公瑾,這位則是四徒弟諸葛亮,字孔明;小孩子家不知天高地厚,妄語勿怪。」

    徐庶待仔細打量完那對一鳴驚人的少年,又試探的揖問道:「公瑾與孔明先生適才儘管曾點出左衽邊寇為禍中原的嚴重性,但東胡、西戎、南蠻、北狄人數何其眾多,兵馬驍銳兼且散佈之區域遍及我土四方,咱總不能為了防範未來可能發生之憾事,就抹眛良心將那些番邦的婦孺老幼一概殺絕吧?關於如何安內攘外,願聞兩位高見。」

    經師父頷首默許,早思妥良策的諸葛亮即再度朗言說:「彼雖勢猛,卻乏臨機應變的團體戰術,更無強大補給線以穩陣腳士氣,倘真犯邊,欲破有何難之?惟此等僅仗匹夫之勇的悍夷因久驕其心,當先盡挫淫威方收賓服之效;我軍只需在他們奇襲前把握住後勤建設的黃金時段,運用此消彼長的優點,不必妄殺便可解決蠻患弊害。」

    一番符合兵法要旨的制勝策略只聽得對方連連點頭;而周瑜這時也接續的道:「揚越之會產生劫糧亂因,原則上應咎責於州郡幕僚的安排欠佳所導致;咱起初若能妥善規劃降民的納編與就食等細項,確保他們均享安居樂業的生活條件,長期融合的漢化環境後焉得使其有再復叛之機會?餘者諸夷皆同,盡量招安肯歸順之各部,並於征討過程將擄獲戰犯投入轄境開發工作,藉此削減禍害中原之實力,則大事可成。」

    那與龐統擬定的撫越之計簡直不謀而合;張嘴愣了好一陣子,他方如夢初醒的拱手說:「兩位的匡國大論宛似醍醐灌頂,令統茅塞頓開,先前衝撞之罪尚請大將軍多多海涵;倘有用某之處,統願效犬馬之勞。」

    語罷,他身旁的徐庶、崔州平、石廣元、孟公威及叔父龐德公亦離座拜道:「我等以大將軍之令馬首是瞻,為朝廷盡一份棉薄之力。」

    如願以償的劉備即起身揖謝;司馬徽則在皆大歡喜後撚鬚笑道:「玄德此行可算是滿載而歸了,不過老朽看得出你似另有它求;說吧,只要我和『水鏡山莊』力之能及,定當不負所託;你是不是想把公瑾和孔明留在此處學藝?其實這也沒有什麼困難------」

    「先生果然快人快語;備確實有求而來,但卻非僅止於替他倆尋訪名師而已;」劉備聽完亦不再客套,且執禮甚恭的直言:「貴莊今日雖不吝將人才借予朝廷重用,可是為漢祚的長久打算,劉某想請水鏡先生不辭勞苦,再幫國家培育出更多的棟樑英傑。」

    先怔了一怔,那又哈哈大笑的司馬徽隔了半响方盯著他說:「我耳聞你於兼牧上黨時,便自掏腰包讓無數遭販孩童接受領地內的基礎教育,看來此消息並無半分的誇張虛偽;好,老朽就瞧在你這一腔為國為民的熱忱份上,放棄將要退隱山林的愜意日子吧。」

    心中先暗暗鬆了一口氣,圓滿達成目標的劉備隨即把并州擴建學堂之計劃告訴了眾人,同時力邀司馬徽及諸門生子弟擔任院長與授課教師;待敲定了北遷行程與地點後,三師徒才領著龐德公、龐統叔姪及徐庶、崔州平、石廣元、孟公威、王粲、郭攸之一行俊彥,返回已處於備戰狀態的襄陽城。

    黃承彥的工作能力確實很強,任荊州別駕一職方個把多月,除了已將郡務工作處理得井井有條外,更助已陣打探到賊兵的部署情形;而出征前最後一次的軍事會議中,他便在模型沙盤邊正向劉備陳述著匯整資料。

    「根據探子的可靠觀察,程遠志、鄧茂自盤據南陽後不但又強拉了不少當地青壯入伍,還從穎川的難民潮裡吸收一部份偏激者為生力軍,人數已增聚至約十萬之眾---」指往主城池的黃承彥分析著道:「二酋為了避免被官軍逐個消滅,強搶的糧草輜重全屯放於宛城,義陽、新野各縣僅留小股兵力掠奪往來客商,隨時能撤回此處固守。」

    「對方最好都把主力全移去那座城池,咱僅圈牢另三門就可一網打盡,順道叫他們試試姑娘新研發的火砲厲害;」黃月英忽將幾輛木雕小投石車放在正門前,信心滿滿的問說:「爹、師父,碩兒此番倘能用這些東西轟塌賊兵的陣腳,您兩位要如何嘉勉我呢?」

    與劉備莞爾對望了一眼,黃承彥慈愛的笑問:「鬼靈精的ㄚ頭,恁的市儈;大將軍多難得交待些工作給妳,怎動不動即要討賞?」

    「碩兒,妳想讓為師獎勵你些什麼?」早發覺到她的聰明才智絕不亞於諸葛亮、周瑜二人,喜得佳徒的劉備不禁打趣著問道:「莫非妳也要我封為主將,去戰場親自指揮妳改造的投石車嗎?」

    「那批火彈、車組只需依法施為,誰當指揮官效果都相差無幾;」本以為她是羨慕諸葛亮、周瑜皆曾有調度軍隊作戰的經歷,誰知這妮子卻搖頭說:「我是想以後待從水鏡先生那裡結了業,爹及師父若有打算再開設一座理工學院的話,碩兒亦要擔任院長。」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2-23 07:18
第一百零六章   轟宛城  利器建功     敵虎將  少年救主

    討伐南陽蛾賊的荊州軍隔日在劉備率領下,終於朝宛城開拔了------。

    已曉得張武、陳孫、區星、楊齡、曹寅皆陸續伏法的程遠志等接獲消息,忙喚同樣倖活到現在的副手鄧茂召集各處賊兵回宛守禦;不過當摟著老酒甕自得其樂的他一弄明白敵軍僅有四萬之數,沒離開縣堂土匪窩一步的程遠志便嗤之以鼻嘲謔著道:「這狗娘養的劉備,帶那麼點人馬也想圍攻我的十萬雄師,真以為咱全是紙紮的假人?鄧老二,命你先領所有弓弩手上城殺殺他們的威風,老子隨後就來!」

    鄧茂慨然稱諾而去,可是待一登上箭樓他卻立刻傻住了;對方確實不算多的兵力除遠遠即停止前進且分四隊包抄住各門外,行伍間更緩緩推出了十餘輛不在射程範圍內的投石車,讓他搞不懂人家此舉是何意圖。

    坐鎮於中央,劉備便令周瑜、太史慈、李嚴、李通所率的一萬步軍先堵住了後方北面;而等龐統、關羽、張飛及徐庶、典韋、許褚分領夾脅左右的本部兵亦全就定位,方與孔明、黃碩、趙雲、黃忠、魏延、文聘、徐盛立馬在門旗下,並對牆頭訥悶的眾賊朗聲說:「城裡追隨程遠志、鄧茂為寇的好百姓們請聽仔細了!我乃大將軍劉備是也;剛登基的新天子知道各位以前都是因遭貪官劣紳迫害,兼之連年洪、旱、蝗災以致無法過活糊口,才跟這兩賊酋起事造反,但當今聖上沒有責怪大夥的意思,你們只要助官兵擒此二人,拋下武器歸降朝廷,無論想重投軍伍或歸鄉務農,劉某一定讓各位餐餐溫飽!」

    亦嗅出危急氣氛的鄧茂頓時刷白了黑臉;他瞧下屬望向自己的神情略顯猶豫,忙舉鐵槍厲喝:「別聽那傢伙胡說八道!你們誰沒吃過狗官兵的虧?又是誰讓你們免於挨餓受凍?不要信他鬼扯蛋,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否則敵軍一旦入城,咱全死無葬身之地!」

    均曾遭地方軍隊蠻橫欺負過的賊眾忍不住打著冷顫;其中多名被官府害到家破人亡的激進者一想起死去之父母妻兒,也悲慟附和著吼說:「對!這些朝廷鷹犬的話靠不住,若非他們恃惡奪走咱賴以為生的存糧,我爹娘小孩亦不致於活活餓死;各位弟兄切莫著了道,他們一騙你我繳完械,肯定要把大夥宰個乾乾淨淨,咱決不能坐以待斃!」

    撕裂傷痕的怒吼頓使群情激憤,鄧茂見狀後一顆心也才安穩吞回了胸腔;而看難得失效的宣傳戰術起不了作用,慈悲為懷的劉備並不氣餒,仍語帶關切的呼籲道:「眾鄉親,劉某不強迫各位立做決擇,但我軍攻城在即,請大夥待會莫靠牆邊與城門口,以免波及安全;另外,等一下若有想歸順者,棄械並舉高雙手便成,咱都將善加處置。」

    自古以來,從沒聽聞有哪個統兵將領會用那般口氣向敵人好心提醒,劉備此舉可算是破天荒頭一遭;於是負責號令的孔明待師父一點頭,這愈來愈熟悉他仁慈個性的小軍師就在肚裡暗自竊笑中,讓近二十輛投石車把一枚枚新式「霹靂火」對著門前開始甩射。

    先是給官兵主帥的溫情喊話搞得無所適從,現在又瞧人家拋來之物並非威力強猛的大石塊,而是渾如圓形瓜果但蒂端正冒白煙的鐵球,連久歷沙場的鄧茂亦摸不透對方實際意圖,急忙與部屬朝城底下一探究竟;誰知他們頭才伸出外牆,那十幾顆準確掉落於城下鹿角、拒馬陣內的球體突然紛紛爆炸,不僅已將下面的防禦工事毀得亂七八糟,震耳欲聾的巨大響聲及四濺火花更讓驚愕賊眾爭相退後躲避。

    「媽的!那是啥鬼玩意?」剛偕心腹上城,程遠志即被這串轟響嚇了一跳,又瞧箭樓旁居然無預先叮囑佈置的弓弩手,便揚刀指著竄散守軍罵說:「全慌張什麼?還不都快些回到崗位去!倘有甚閃失,我先宰了你們!」

    他接著轉頭正要尋鄧茂來臭罵一頓,卻看那差點嚇破膽的夥計已奔上前哭喪著稟道:「老---老大,對方會---會使妖---妖術------」

    「不長進的混帳東西!若不是看在你跟了我恁多年的交情,光『煽惑軍心』一條罪就夠我砍你十次腦袋啦;」本想賞他一耳光,但細思從幽州即追隨自己的鄧茂終究是名得力臂助,決定替他留臉皮的程遠志便吼著問:「鄧老二,你是吃錯藥還是見鬼了?叫你安排弓箭手挫折狗官兵銳氣,為何搞成如今這局面?說!適才的響聲是怎一回事?」

    鄧茂忙期期艾艾的把剛剛經過告訴了主子,結果程遠志待親臨牆垣一瞧,也難以相信的喃語說:「天爺,那---那是何種怪異武器?」

    就在他哥倆瞠目結舌的同時,對新式「霹靂火」成效極度滿意的劉備已喚趙雲、黃忠、魏延、文聘各率本部兵又往前推進了百多步;當然了,萬餘部隊的駐足點,仍是停在賊軍羽箭絕射不到的安全距離。

    不過這簡單動作卻足使程、鄧二酋再度心驚膽顫;神經緊繃的程遠志即轉身吆喝著道:「你們還在看他娘的哪齣戲?快、快,叫弩兵列陣!」

    鬨散眾賊聞令便忙上步扣弦,但當他們瞧見對方又拋來第二波帶煙霧的大鐵丸,皆成驚弓之鳥的群匪早就你推我擠爭相後撤,僅留主帥在前面跳腳怒斥;而曉得那批傢伙厲害的鄧茂看程遠志仍佇於牆頭,即顧不得被掙扎的主子海扁,一拉著他便往後方急奔。

    幸虧鄧茂的動作略快了幾秒,因為這對哥兒倆才一退至樓側,擲上城的十餘顆圓球已接連引爆,一股股挾雜碎裂石塊的濃煙過後,多處城牆除了已頓時坍塌殘缺外,地面上更硬生生給迸出好幾個偌大窟窿。

    諸葛亮焉肯讓二酋有喘息機會?望見威嚇攻勢奏效,就立刻揮舞紅旗示意射手轉移角度,要已瞄準門關的車杓輪流投彈;剎那間,此起彼落的爆炸聲響只轟得整座宛城均不住震動,但底下數萬待命的青壯賊軍卻無半個敢拼死上去救應,只能面面相覷的互望。

    沒多久,包覆薄鐵的厚實城門終於被炸破了------。

    「都別發呆了,全給我殺出城以抵擋狗官兵的進攻!」惶惶如喪家犬的程遠志此時已領部份弓箭手跑下了階梯,並回頭匆匆對鄧茂交待著說:「你率這支隊伍先堵死了缺口,我立刻再從另三門調一些兄弟過來支援!」

    臨危受命的鄧茂艱辛點頭,即與親隨督促部眾朝已崩塌的關隘集結;但注定吃癟下場的他運氣實在夠差,方踏出城門處,便遇到那以趙雲、黃忠、魏延為首的先鋒輕騎隊,尤其是初戰急於立功的黃、魏二者更是拍馬衝向鄧茂,巴不得一刀就砍落敵將的腦袋!

    哪來得及考慮軍心是否會因此而渙散,這黃巾賊的二當家見實際情況不大對勁,即撒開了腳ㄚ子朝人群處溜之大吉,把程遠志的死命令全丟至九宵雲外;不過那廂的趙雲卻比他更加快速,離鞍猝躍的疾射同時,「白虹裂日槍」已掃倒周圍的礙事賊兵,且將槍尖穩穩頂湊兀喘噓噓的鄧茂背心要害處。

    「尊駕若不想死,便叫你的人扔掉武器。」趙雲語氣冰冷的吩咐道。

    荊州主力步軍恰也於此刻衝進了城門,並整齊配合文聘吶喊著:「投降不殺!」;是的,他與目覩子龍武藝的黃忠、魏延一樣,雖自信能做出相同的效果,但手法肯定沒他恁的俐落乾脆,心中不由得暗暗佩服。

    眼看只需那已淪為俘虜的鄧茂一開口傳令,城內事就底定了大半,但一名跟隨他身邊且剛躲過裂日槍攻擊的少年驍將此刻卻突然猛揮槍桿橫立於兩人中央處,更在搶攻之際把兩支弩箭當做暗器,分別甩向了正要策馳急追的黃忠、魏延,並大喊道:「二爺快走,我來替你擋住這些傢伙!」

    停步隔擋的黃、魏二人雖躲過疾刺箭鏃偷襲,但亦已失去衝殺匪酋的機會,即勒馬一齊怒視正跟子龍交上手的敵方將領;而銀槍忽遭「噹」聲點歪的趙雲瞧此君身手不俗也微微訥罕,便放棄攔截欲用來勸降的被救人質,專心應付面前似狂風驟雨的詭異槍法。
至於鄧茂,一見竟是那個才從九江投奔的年輕部屬挺身相助,感激之餘就邊跑邊叮囑著說:「撐著點馬忠,脫險後我在北門與你會合。」

    真所謂無巧不成書了,這句話剛好傳入了亦剛進城的劉備耳裡;僅留二徒、徐盛護衛投石車的他見那位舞槍少年居然能纏得住四弟本已一愣,現在又不經意聽到對方的名字,忙對殺氣騰騰的黃忠、魏延號令道:「漢升、文長,勞駕你們往左右城門接應龐、徐二軍師的隊伍入內;記住,儘量抓活口。」

    看黃、魏二將領命而去,劉備方下鞍尋思收服馬忠的法子;不過也擅射術的黃忠哪吞得下適才之辱,快靠近右大街前突回身一箭削斷他的盔纓,等閃躲不及的馬忠駭然後退,即豪邁的笑說:「小兄弟本事不錯嘛;子龍莫下重手,待會老夫亦想找他較量較量。」

    趙雲自也瞧出大哥顯然又動起了延攬之心;不趁人之危的他故意給對方有餘暇喘夠了氣,「白虹裂日槍」才反守為攻重新指向馬忠的面門,並在星菱倏點中以快打快改戳來敵脅腹不致要命的部位,去勢如電!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2-23 07:26
第一百零七章   掌留情  恩折馬忠     寡克眾  威服二酋

    膽識頗佳的馬忠反應極為敏捷,一明白槍速與勁道絕非人家之對手,便用擅長的騰挪提縱術迴避銀槍,更於出招前頻以鐵珠、菩提子等暗器襲擾毫無破綻的趙雲;一旁觀戰的劉備不禁暗自稱讚,心想難怪他能在舊史裡力擒關羽、箭傷黃忠,亦加倍懷疑太史慈於神亭嶺跟「小霸王」孫策決鬥時,劉繇軍中唯一敢隨行之小將就是此君無訛。

    因從不犯輕敵的錯誤,趙雲在穩紮穩打的不久後也已發覺了馬忠弱點;又瞧大哥滿臉的關切神色,靈機一動下即先磕飛復迎面射來的兩柄短刀,接著便以幻化成漫天銳影之槍尖戳向他的胸口部位!

    廝殺的經驗畢竟遠為不足,身子尚停頓於收勁死角的馬忠措手不及之餘,只好選擇朝空間較大的左方-亦就是劉備的佇足處閃躲;但他卻不知道在此地等候的這名年輕敵帥,可比原來的對手更加難纏得緊。

    見其歲數似也沒大自己太多,馬忠柿子挑軟的吃,未待落腳即抖手一槍狠刺那正微笑相迎的劉備眉間,心想只有擒殺這人方得抽身而退;不料勁力尚未盡吐,人家那亦如同剛才詭譎槍鋒的千百掌影已先罩住了他上盤,彷彿每一掌均可致人死命,嚇得他忙中途變招,非但急收兵刃迴槍守禦,環繞左臂的「繩鏢」還暴飛倏射至對方咽喉!

    頷首以示嘉許,劉備僅微一錯步便閃開他這突如其來的殺手鐗,頓時合而為一的掌心更趁機抓牢了鏢柄,將失去平衡的馬忠向前猛扯!

    未就此認輸,馬忠立刻果斷的用槍尖把腕繩切開,且藉衝勢連人帶槍的一頭撞入強敵懷裡,完全一副同歸於盡的模樣;哪曉得對方扯勁卻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重心不穩的他因力道過猛也導致驟往下跌,而眼看即將拜倒在人家面前,那敵帥的雙手竟又陡然按壓自己肩膀適時阻住了跌勢,並柔和的道:「將軍既迷途知返,何需行此大禮?」

    不禁仰視仍保持笑容的劉備;明白是他再三放水的馬忠忽福至心靈,終於單膝跪地的說:「馬忠得罪了;謝主公不殺之恩。」

    「致遠能棄暗投明,使我得一臂助,乃漢室之幸耳;」攙起他溫言勉勵了幾句,劉備便再轉身向皆看傻眼的數萬賊眾道:「各位,朝廷現在正值用人之際,大夥若真心降順,不管是想納編為軍或卸甲歸田,我劉玄德再次承諾,必讓你們及貴寶眷均衣食無缺。」

    人數雖多於入城官軍的幾倍,然而一來作賊心虛,再則是讓裝配齊全的對方適才恐怖火器給嚇怕了,又聽這果真未下達屠殺令的敵帥言詞誠懇,那逾五萬名烏合之眾在經過片刻的猶豫掙扎,剛被指派為「敢死隊」的行伍裡就率先傳出了拋丟刀槍聲音;而受到前面同袍的感染,城中其餘的大部份賊兵沒多久亦明哲保身選擇了歸順之途,待絡繹不絕的械刃掉落聲結束後,蹲候之降者已黑壓壓的坐滿一片。

    「馬兄弟,這地方即交給你與仲業一塊處理了;」關心另三門戰況的劉備等此間已成定局,便對訥悶人家知道他別字的馬忠囑咐:「文將軍乃我荊州軍的首席武官,兵陣韜略無不了然於胸,你可要跟他多學學------」

    聽那年輕卻已先提攜小寇封的當朝權貴如此高抬,大慰平生的文聘連連遜謝之餘其實私下頗為受用,注視這傳奇人物的目光也不禁從敬畏轉變成心悅誠服;馬忠在一旁見對方居然肯把安撫降兵的後續重任放手託付給自己,則是激動得無以復加,不過他離去前忽記起了一事,忙又回身來跪伏說:「啟稟主公---;末將斗膽,想向您求個恩典。」

    「快些請起;致遠有話,但說無妨。」劉備趕緊再一次攙起他道。

    「末將是想---」話到嘴邊的馬忠忍不住支吾了一會,接著方鼓足勇氣的開口說:「末將是想請您開恩,務必饒程、鄧二位當家一命。」

    從他剛挺身而出的講義氣表現,又增不少好感的劉備並不意外馬忠會有此一提,只是故作訝異問道:「致遠為何替那二人求情?打妖佞張角於鉅鹿手創黃巾邪黨時起,中原各地就飽受教內成員蠱惑之害;咱若趁今日除去這兩個匪徒,豈非可一舉杜絕後患?」

    「主公明察;」情誠意切的馬忠忙磕著頭稟告說:「末將知道他們犯得全是些殺官造反的滅族重罪,但程大爺、鄧二爺是真把搶來的糧都分給饑餓百姓啊,且從不做奸殺婦孺的惡事,還請主公手下留情,網開一面------」

    正當馬忠仍額貼石板地要再哀求時,劉備已偕戚戚然的趙雲扶起了他,並結束玩笑肅容說:「致遠放心,備此行主要是替朝廷收回南陽失土;程、鄧二位倘如你所言均是為那些難民紓困,我等道謝都來不及了,又怎會捨得將他倆誅滅?這一點,你大可寬懷。」

    「馬兄弟甫加入咱的陣營,或者還不太清楚我大哥痛恨濫殺無辜,及用人惟才的作風---」趙雲亦撫慰那驚喜交集的馬忠道:「你的舊主只要誠心悔改,今後一齊努力報效國家,我大哥必既往不咎的擢用之。」

    馬忠剛想開口表達謝意,東、西兩邊卻忽傳來連串的吶喊聲,甚至連面北城門也有隱約的騷動;過沒多久,去而復返的黃忠、魏延及太史慈已押回了程、鄧二酋,全被綁牢的哥倆除有少許瘀青外,幾乎是毫髮無傷。

    「主公果然高瞻遠囑,猜得到這兩個老兄想從後頭突圍---」年輕氣盛的魏延首先咧著嘴表功,但略一瞥及身旁的黃忠及太史慈,即改口說:「幸好老將軍眼明手快,子義又適時率兵包抄,一場大好功勞方不致給飛了。」

    那皆屬穩重的黃忠、太史慈僅相視莞爾,並不介意魏延急做出頭鳥的莽撞,而黃忠亦等到此時才揖稟道:「賊首已然擒獲,末將繳令!」

    欣慰瞧著這數名未來的得力臂助,掛念戰果的劉備卻先問說:「其它三門的狀況如何?咱向荊州借調來的弟兄們,有無重大損傷?」

    「回稟主公,我軍在進左右兩處門關時曾遭頑抗,陣亡人員約六百名,傷者逾千;」戎馬歷練豐富的黃忠詳細稟報說:「敵兵則因首腦被擒後盡數降順,初估僅四千餘眾死於城門攻防的戰鬥裡------」

    極為滿意的點點頭,劉備接著又面向那本該橫死在把弟之手的程遠志、鄧茂二人,沉聲問道:「事已至此,兩位還有何話說?」

    像洩了氣的皮球,鄧茂只垂首不語,程遠志則萬念俱灰的說:「既都落在你們手上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老子頂多十八年後又一條好漢;不過這跟我底下的兒郎沒半點關係,你全找程某抵數就是。」

    「鄧老兄,你也和程當家一樣的意思嗎?」不置可否的劉備又問道。

    沉默了片刻,選擇同進退的鄧茂即答說:「尊駕殺了鄧某去領功吧。」

    「爾等聚眾造反的罪孽,何止殺頭便能輕易了帳?依大漢的律例,那可是需抄家、滅門甚至誅連九族的死罪---」劉備瞅著二人嚴肅的道:「但我聽說你們為寇期間並無姦殺惡事,而且均把掠奪來的食物儘量分發給追隨饑民;憑此點,要想活命亦不困難------」

    一聽有倖免於死的機會,哥兒倆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遲疑半响的程遠志先瞧了瞧對方,才小心翼翼的問:「你是說---,肯饒我們兩個?」

    「對,不過是有附帶條件的---」斜睨了他們一眼,掌握主導權的劉備直言說:「首先,貴教在鉅鹿的總壇早被劉某踏平,流竄各州的餘黨也全因降順而告煙消雲散,所以你們從今後最好給我忘了『蒼天已死,黃天當立』這句話;第二,歸降官軍並效忠新帝,爾等只要真心保國衛土,前罪非但一筆勾銷,我還會視表現論功行賞,如何?」

    不禁相互對望著;其實皆無家累的二人本就是為了掙一口飯吃才跟隨張寶舉兵,現在既有得以溫飽的回頭路可走,當然不肯輕生而錯失了良機,於是待交換過眼神,他們即跪伏道:「多謝主公,我等願降!」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2-23 07:43
第一百零八章   下江東  童叟夜語     貪橫財  賀佬變節

    那具特殊戰略地位的宛城一經光復,荊州直達洛陽的官道便算整個徹底打通了;照理講劉備在如願完成平定這為禍中原多年的黃巾之亂,且能與父親提早下江東尋找生母的心情應該是好到沒話說才是,然而待他把建設南陽郡及連結徐、兗開發壽春、合肥、盧江、柴桑等江淮重鎮之工作剛交付給王叡、黃承彥,恰從京都返抵襄陽的諸葛玄卻帶回了一個令眾人震撼之天大消息:那就是已溜去益州當州牧的劉焉不僅公然否認少帝合法執政地位,還打算派遣督義司馬張魯、別部司馬張修率兵襲取漢中,欲以兩川之力攻陷長安城郭,不軌的居心實已昭然若揭。

    因擔憂劉焉會像史載般,又以道路阻絕之理由中斷與朝廷聯絡,藉天險殺使臣來擺脫中央的控制,未雨綢繆的劉備除已滲透西涼軍外,更及早密遣細作蟄隱於川蜀;而當初成立的「特蒐組」在陳宮主導下亦發揮了情報效果,竟真探悉到這老狐狸的叛變圖謀。

    幸虧全體歸降的董卓舊部適時產生了嚇止功能,賈詡佈署於隴西、天水、安定三郡之兵馬非但已牢牢牽制住馬騰、韓遂聯軍的蠢動,還間接扼殺掉勾結西涼舉事的計劃;而劉辯聞報後,更果斷詔令已班師回京的盧植急率曹操、司馬懿、宗岳、夏侯惇、夏侯淵、曹仁、曹洪、曹純、于禁、李典、樂進等悍將,統五萬勁旅奔赴漢中幫太守蘇固抵擋蜀兵,並宣田豐暫代冀州牧一職,召郭嘉回洛陽商討定川大計。

    讓劉備最懊惱的是,原猜穿越至今既已加速解決漢末賊患,同樣流著皇室血脈的劉焉應不會另有割據野心,自己倘再收服那隻「江東虎」孫堅,即可結束華夏境內的動盪戰禍;現在可好了,只要想到進攻「天府之國」時需面對的高難度,他便一個頭兩個大。

    「相公何必憂慮---」已與童淵、張機、華陀、趙霖、寇封、黃旭、關定三父子及諸葛家眷屬復回襄陽城的貂嬋見未婚夫面帶愁容,就溫言慰藉著說:「你不是曾提川中眾文武在先前的時代大都對其心懷貳念?況且劉焉這次居然敢恁的大膽妄為,立足未穩的他帳內憤憤不平之士必佔多數,咱大可用此一矛盾來做文章;再者,那些峻嶺險關或許擋得住朝廷的征戰雄師,卻阻止得了你們這幫萬人敵的高手嗎?」

    一聽覺得甚有道理,何況己軍此時又已掌握了加強版「霹靂火」的攻城法寶,苦鑽牛角尖的劉備方頓掃陰霾,急與童淵商議渡江之行程;於是待留黃忠、魏延襄佐荊州軍務,又託典韋、許褚、李嚴、李通、寇封、關平護送張機、華陀、黃碩、司馬徽師生及諸葛亮眷屬回上黨後,他父子即偕原班人馬與協助蔡瑁兄弟訓練水軍並尋訪劉表、張允二人的太史慈、徐盛、文聘同至江夏,準備搭船前往富春曲阿。

    臨行前夕,那剛被編入州府牙將的馬忠忽向他私稟道:「吳郡亦是小人自幼生長之處;主公若要前往,末將願作前導探路------」

    因對馬忠的印象委實好得很,劉備經過了再三考量,便微笑答應的說:「既如此---,咱們此趟曲阿之行,要請致遠多多幫忙了。」
   
*   *   *

    隔天,這一行人就在州牧王睿率領荊襄眾文武的列隊目送下,跨鞍直奔江夏郡的水師基地夏口;而仍為太守的劉祥與督軍黃祖也是不敢怠慢,立即派遣樓船及護航的艨艟艦隊,要載他們沿濡須駛抵揚州境內。

    然而愈是靠近目的地,那銀髮蒼蒼的童淵心情卻愈是沉重------。

    是的,當初陰錯陽差回到這漢末亂世後,他數十年間從沒放棄尋找一同墜崖的妻子下落,尤其等目覩愛兒亦穿越至此,童淵更堅信趙霖所說的那位孫老夫人便是髮妻汪蝶無誤;不過這全屬片面推測及第六感,屆時萬一事與願違,自己能不能承受再度的失望?

    「爸,您在想什麼?」來到一旁的劉備見父親盯著江岸出神,似乎可體會他的情緒,不禁安慰道:「別過於擔心了;依小師妹先前接觸的說詞,武功頗高的孫老太太既會託囑『鍊墜復失,務防彼變』那句話,就絕對不是泛泛之輩,我敢肯定她必是媽媽沒有錯。」

    「希望如此吧---」呆瞧晚濤一波波拍擊著船身夾板,被打斷思路的童淵這才嘆了口氣,幽幽的喃語說:「其實霖兒回來一提到那副墜子的時候,我也有同樣的直覺,因為當時知道項鍊一事的,只有咱夫妻跟賀柏燦三個人而已;但她為何僅留短短八字?明知我苦苦找了她許多年,怎不捎個信息來上黨?莫非她在孫家有什麼難言之隱?」

    瞧父親亦猶如孩童似的惶惶不安,劉備心疼之餘竟想不出什麼可勸解的話;恰巧小師妹、貂嬋這時也已走近了他爺倆身邊,趙霖聽完即柔聲的道:「爹無需焦急煩憂,我看孫老夫人說罷後亦曾欲言又止,或許是因為兒孫、媳婦的關係而有所顧慮,沒辦法傳遞音訊來咱并州;反正再幾天便到富春,我們到了那裡,一切自然就水落石出。」

    「是啊---」療癒值超高的貂嬋也跟著說:「礙於觀念的差異,這極可能是咱們娘親的孫老太太應不會向後輩透露真實身份,揚、并二地又相隔甚遠,即使有心聯絡您,亦非十分容易的事;所以爹莫要再胡思亂想了。」

    明白兒媳講的確是實情;那位老夫人畢竟是孫家耆宿中最具威嚴的尊長,縱知他人在上黨郡又如何,總不能拋開這一切包袱來尋自己吧?因此,童淵終於釋懷道:「你們說得沒錯,一切便等咱抵達了曲阿再做打算;唉,盼望此行真能圓償我多年的心願------」

    為分散他的悲傷思緒,好奇心本就較重的趙霖忽問說:「爹,那副鍊墜裡頭到底有何重要的關聯?她又為什麼要託我轉告您這八個字呢?」

    見小周瑜正在前艙纏著馬忠教他使繩鏢的功夫,未立即回答的童淵於沉思了約莫半响後,才反問著道:「妳們還記得我上回說的事情嗎?」

    待二姝點頭,他也不再賣關子,又陷入回憶裡續說:「那時候我和她好不容易從國外輾轉獲取到叛國者的罪證文卷,並於此人黨羽處截奪聖戰組織交付的生化病毒樣本,卻在返特勤隊途中遭傾巢而出的對方追殺;因駁火地點是崎嶇山道,咱都受了點傷------」

*   *   *

    一九九一年,初秋深夜;地點是宜蘭要往台北縣的北宜公路,一排賓士車隊便在這快進入新店地界的路段,正加速急追著前面那台自小客車。

    幸好此時沒有什麼人車行經,因該批賓士車輛除了沿途猛踩油門高速奔馳外,更有人頻頻探出窗以長短槍枝向追逐的自小客瘋狂開火。

    小客車的右側座位亦有名短髮女郎不時掏制式手槍還擊;由於她的槍法奇準,好幾個襲追的駕駛就在中彈後失控翻覆,非但有效壓制住敵人掃射的火網,還數次大幅拉開了雙方漸漸逼近的車距。

    前方自小客的駕車男子名字叫劉祖蔭,隔壁這位女槍手則是他的愛妻汪蝶,兩人均屬台灣情報組織「國安特勤隊」的成員。

    「祖蔭,我沒子彈了;」再度令兩部敵車相繼撞歪打橫的賓士後,女郎即返座卸下空彈匣道:「後面尚有五部仍在窮追不捨------」

    將腰際另支點45手槍遞過去;右肩一大塊殷紅血漬的劉祖蔭等妻子又再擊中了某台賓士車輪胎而轟然橫撞後,方趁脅腹邊早掛彩的汪蝶縮身歇喘時開玩笑說:「看情形,賀佬也在拼命啦,居然出動恁大的陣仗來對付咱兩個;妳怎麼樣?能否撐回到單位裡?」

    「小擦傷,不礙事的;倒是你---,臂膀的傷口還未止血,挺不挺得住?」聽槍子於耳畔不停呼嘯而過,汪蝶忍不住擔憂的問道。

    「算走運啦,子彈雖卡在肩胛骨內,天幸沒弄破大動脈血管---」劉祖蔭儘量不使枕侶看見他蒼白的臉色,並把口袋那條歷經艱險才奪取到內藏生化武器機密的鍊墜塞至愛妻掌心裡,萬分慎重的說:「待會若真被追上的話,賀柏燦及其爪牙幫凶們由我設法引開,妳便帶這東西交給隊長處置;記住,無論如何絕不能讓它再落入對方的手中。」

    未像尋常婦女一樣的婆婆媽媽,覷準時機連摳三槍的汪蝶俟又解決掉了那部啣尾敵車,才將項鍊掛置粉白脖頸上,肅容叮嚀著丈夫道:「賀大哥的身手實在不遜於你我;千萬別和這傢伙硬拼,我會等你平安回來------」

    兩人正說話時,僅剩下三輛的賓士為首那台驟瞧對面有部砂石車駛近,忽使怪招加快速度的逆衝進逼,嚇得車內司機不禁急轉著方向盤閃至左線道,但又免不了要與這對亡命鴛鴦的自小客狠狠迎撞;而武術根基皆紮實無比的劉祖蔭夫妻反應卻極敏捷,於千鈞一髮的巨響碰觸前早打開了門把躍滾至路側,才沒像座車般不僅遭巨大的衝擊力碾得支離破碎,更躲過跟後面兩部倒楣賓士一塊墜谷的悲慘噩運。

    但他們可沒有餘裕好好檢查落地時新增的創口,因為剛剛製造事故的最後那輛賓士已走出三個人來,帶頭的叛國主嫌賀柏燦舉起機槍對準了舊日同儕就是一頓強烈掃射;劉祖蔭夫妻趕緊鑽入砂石車下閃躲敵人的攻勢,而汪蝶更不客套的返身還擊,迫使對方不得不亦退至車後尋隙開火,霎時間你來我往的槍響又乒乒乓乓打成一團。

    不過從承受火力漸漸稀疏的跡象去猜測,賀柏燦似乎也已察覺到他們彈藥耗盡的無援窘況;待早各握一支迴力鏢準備禦敵的二人遲遲再無音訊,他乾脆即率這碩果僅存的兩名手下現身,一面猛掃著對方隱匿處,一面得意的大笑說:「快出來吧,賢伉儷;只要乖乖丟出那墜子,以咱老同事的交情,賀大哥或許會留兩位一條生路走。」

    頓了頓,笑容邪獰的賀柏燦又示意走狗暫先停火,補充著道:「當然了,前提要件是你們必須宣誓效忠敘利亞的聖戰組織------」

    但回答他的,卻是兩把迅如電閃的疾至鏢影!

    由於這是夫妻倆藉以保命的秘密武器,連賀柏燦都無從知道的三惡徒竟在猝不及防中被陸續打落了手中衝鋒槍;見機不可失的劉祖蔭還順手揚拋那捆車腹麻繩將掉落槍枝全捲下了山崖,這才與鬆了口氣的汪蝶站起身子揶揄著說:「賀佬,我倘沒記錯的話你過幾年便快退休啦,儘管那不是多大筆的巨額津貼,讓你悠哉養老可絕對足足有餘;放著問心無愧的鈔票不領,卻晚節不保去貪圖敘利亞的血腥錢,何苦來哉呢?」

    「錢的數目若是夠多,鈔票血腥些又會怎樣?」面色陰森的賀柏燦撇著嘴巴不以為然道:「咱自年輕開始就將全部貢獻國家,立下恁多的汗馬功勞後,國家僅肯像打發叫化子般付這麼點酬庸給我們,你認為合理嗎?人無橫財不富,況且政府既擺明了跟IS作對,遲早還是有人會接續此一任務的。」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2-23 07:51
第一百零九章   龍虎會  掌判陰陽     正邪鬥  智敵惡獠

    「住嘴!之前我敬重閣下是咱單位裡的資深學長,才尊稱你一聲賀大哥;」汪蝶聞言大怒的說:「你若再不收手,可莫怪咱倆絕情。」

    忽不屑的叉臂於胸,賀柏燦嘲謔問道:「事到如今,貴我雙方一直做絕做盡的---好像是賢伉儷,對不?賀大哥清楚兩位皆是難得的人才,方苦口婆心的勸你們加入哪,然而弟妹卻硬要把那唯一的致富契機往死胡同裡推,讓賀大哥竹籃子撈水一場空,是誰先站不住理字的?別以為身手好即可目中無人;反正此刻大夥都沒了槍,妳若真想硬碰硬不妨劃下道兒來,瞧我哥三個會不會忌憚兩位從無敵手的劉家拳?」

    說罷,他向一旁爪牙們比了個手勢便斜靠在已彈痕累累的賓士車邊,用幸災樂禍的表情注視著兩夫妻;而這對並不高大顯眼的囉嘍僅往前隨意踏上了一步,就立刻展現出武學大宗師如淵渟嶽峙的風範。

    「劉先生,早耳聞賢伉儷的拳腳功夫冠絕天下,但我哥倆膽大厚顏,今日特地來向兩位討教一二;」較年長的那個對搭檔指了指,皮笑肉不笑的說:「他是我胞弟,咱全屬『虎鶴門』南宗,還請不吝賜招------」

    劉祖蔭是識貨大行家,見腳踩丁字的對方腕邊均有暗澤老繭,曉得這二者確是練虎鶴雙形的好手,不由得微微一凜;婚前曾奪下數回全球女子搏擊冠軍的汪蝶瞧他們有恃無恐模樣亦暗生警惕,打量一番後即問道:「原來是『洪家拳』的高人,敢問怎生稱呼?」

    「嫂子太客氣啦,咱哥倆忝為雙形南宗一員,賤諱恐有汙尊耳;區區複姓司徒,單名陰---」那歲數稍微大點的老兄又繼續介紹著說:「我的胞弟名叫司徒陽,你我均在差不多的時間出道,或許曾聽過咱的萬兒。」

    「『陰陽判』?」夫妻倆同時倒吸了口涼氣,微一怔忪的劉祖蔭更忍不住追問著道:「閣下便是九年前大鬧義大利西西里島的『掌判陰陽』?但---但後來不是傳聞說,證實前輩們也喪生於黑手黨的圍殺中?」

    不禁得意的笑了;一旁始終默不作聲的司徒陽這時忽沉啞著嗓音死要面子說:「憑那群洋廢材的三腳貓功夫,就想宰我兩兄弟?叫他們回去再練個二十年吧!別人或許會忌憚黑手黨的殺手團,但要全身而退的離開西西里島,對咱來講卻不是件困難事情;比起來,小日本鬼子山口組的『赤軍連』,可能還比義大利佬要強上一些------」

    「賀老大先知卓見,幫我哥倆先弄妥替死鬼換了新身分,方得以混進小日本的總部打他們一個不及防備;劉先生,這樣子回答是否已滿足您的好奇心?如果OK,時間亦不早了,咱開始吧。」司徒陰淡漠道。

    瞥了那有傷在身的丈夫,汪蝶即大馬金刀的上步說:「小妹早已久仰賢昆仲的威名;今日既有幸邂逅,便讓我來領教二位的手段。」

    「果真是女中豪傑呢,居然想獨自對付我們---」司徒陽嗤之以鼻的蔑哼道:「就算曉得『掌判陰陽』無論跟一個人或一幫人為敵都是兄弟倆聯手,這妮子的口氣也真夠狂妄啦;哥,咱先給她來點狠的嚐嚐!」

    明白本領早與自己不分軒輊的愛妻是要先替他擋住敵人鋒銳,不過由於那主謀者賀柏燦似亦察覺了她脖頸懸掛的目標物項鍊,劉祖蔭再三斟酌下即果斷的說:「小蝶,妳留著招呼賀佬;這兩條瘋狗,便交給我了。」

    語畢,他也不再和對方客套;用眼神示意妻子信守保護證據的諾言後,一閃身就切入兩兄弟的立足處中央,右腳急踹司徒陽胸口的同時,如利刃般的左掌緣亦飛快劈向了司徒陰面門,端的是狠準兼俱!

    那深得洪家拳真傳的司徒昆仲見他來勢洶洶也不敢怠忽,極有默契的倒翻暫避間,掌化雙形的二人已將勁敵圍在夾殺暴風圈內!

    而無暇再顧及老公安危的汪蝶這邊亦不輕鬆,因虎視眈眈那頸項墜鍊的賀柏燦正朝她走去,緩慢邁進的同時周身還不停發出「噼啪」爆響聲,一種只有內家修為到頂尖程度才得以產生的運功聲音------。

    由於曉得對方曾經拜嵩山少林派高僧為師,她見狀不禁駭問道:「少林寺的『伏魔神通』?想不到你---並未開玩笑,確已練成了這門功夫?」

    「練成?還早得很咧,當初那老不死的禿驢曾言明此功難如登天,我現在還只剛有了個基礎而已;」賀柏燦先冷嘲一句,隨即又猙獰的說:「不過用這粗淺的皮毛來對付弟妹妳嘛,相信應該也已綽綽有餘了------」

    話聲剛結束,眨眼剎那只見福態的賀柏燦早已如泥鰍般滑步至身側,隱含嘯響的攫襲指尖亦夾帶銳勁捲向她脖子,聞之令人不寒而慄。

    若非盡擁父親與丈夫兩者之長的武學根砥,打滾於生死關頭的汪蝶別說無法回敬一記擒拿手,能否適時矮身閃避都還是個大問號;可是她這常得以出奇制勝的妙招才和敵臂觸碰,豈止頓覺滑不溜丟的毫無著力處,急忙收勢的訝然間更險被此人掐扣住腕脈!

    「『乾坤錯骨抓』?挺不賴的嘛,比妳那師承廖添丁的老爹初創時,威力可強大多了喲;這是經咱祖蔭兄弟改良過的招式對不?」見汪蝶看似輕易的躲掉攻擊,賀柏燦卻未趁勢襲追,反而嘖嘖稱奇的頷首讚許。

    瞧以一敵二的愛侶雖仍穩穩拖住那對「陰陽判」,卻早已險象環生;腦筋飛轉的汪蝶拊思了半响後,便故意大聲道:「姓賀的!算你厲害,我壓根沒打贏你的機會;閣下要這畫有伊朗古波斯藏寶圖本的東西不難,只要你肯放咱倆安全離去,項鍊就還給你。」

    「伊朗古波斯的藏寶圖?」感覺莫名其妙的賀柏燦果於愣了片刻後順口罵說:「死ㄚ頭,妳在搞什麼鬼!我哪時候講過裡面有藏勞什子圖本?」

    正打得難分難解的劉祖蔭與司徒昆仲都已耳聞到那番對答;知道妻子素懷急智的他倒還沉得住氣,但「掌判陰陽」乃何許人也?甫闖江湖之初即是出了名的死愛錢,這時一聽汪蝶的鬼扯蛋,竟全一塊緩下了步調。

    「事既至此,咱只恨沒那種運氣了;」曉得他們已快中自己的「離間計」,強作鎮靜的她又迅速拉斷鍊墜高舉於空並裝傻著道:「你起先說得沒錯,『人無橫財不富』,敘利亞聖戰組織若能按圖挖取了這『薩珊王朝』在毀滅前所埋的大批寶藏,何必再忌憚美軍及聯合國的經濟制裁威脅?可是你需言而有信,要不然我寧願選擇和它玉石俱焚!」

    「慢著!弟妹,有話好好商量,千萬不可莽撞---」儘管仍霧裡看花,賀柏燦還是趕緊阻止她的衝動;不料劉祖蔭那廂壓力驟消間,拋下對手的「陰陽判」兩兄弟同時亦急喝說:「臭婊子,識相的話便快些把東西給交了出來!」

    汪蝶為求逼真,索性示弱且朝覬覦的賀柏燦這裡一面退了退,一面佯怒道:「你們兩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下三濫給老娘都站住了!那些古波斯遺物是咱三個花費無數氣力方始探得,就算要分也輪不到二位吧?別以為我真怕了你們兄弟,若惹毛老娘,咱頂多即來個網破魚死、一拍兩散;什麼鬼頭癩蛤蟆的江湖敗類,居然有膽子敢辱罵我?」

    司徒陰、陽正被她潑婦罵街的模樣唬得微愣,賀柏燦便忙著道:「好、好、好,我答應妳就是了;弟妹倘肯將東西交還,賀大哥立即放你們生離!」

    「你確定?」見計策竟已得售,心中暗喜的汪蝶便故意轉身追問說。

    「賀某儘管萬分愧對祖國,可向來都是說話算話,一諾千金,從不食言;若不信,妳那與賀某同僚多年的老公可資見證。」已知其中有詐的賀柏燦這時懶得再跟「陰陽判」解釋些什麼,就直接和她交涉著道。

    「小蝶,給他吧!反正即使到手,聖戰組織亦不會讓妳我摟著那些金幣、古董安心睡覺;這老頭兒既已活得不耐煩,東西一放咱便走人,叫他們狗咬狗去。」聰穎實不亞於乃妻的劉祖蔭早瞧出了端倪,非但不加勸阻,反倒假裝因傷勢惡化而心生怯意的孬樣說:「況且單位也還不清楚我們倆曾搶到過那條墜子,只當咱的任務失敗好了。」

    雖暗地稱讚老公的機靈配合,汪蝶仍假裝不住埋怨的道:「都是你瞻前顧後、畏畏縮縮的;總是說什麼需把它先送回隊部,要不然你我怎可能錯失這奪寶的機會?現在可好啦,只有眼睜睜的將寶藏圖拱手讓人------」

    她接二連三的火上澆油確實已得到奇佳效果,方抬腿朝賀柏燦走去,耳畔忽聞四股疾勁掌風已襲向背心,亦聽見丈夫喝了聲:「留神『陰陽判』!」

    莫瞧略顯矮瘦的司徒陰、陽相貌平平,手底下浸淫畢生的硬把式終究非比尋常,均分別化作鶴喙、虎爪之雙掌竟迫使本就拿鍊墜當餌的汪蝶不得不冒險回頭抵禦;要不是劉祖蔭出言提醒剎那也適時飛踢「陰陽判」的頸椎要害,促不及防的她必定吃大虧不可。

    沒錯,汪蝶原本是打著利用此物令兩邊對頭自相殘殺的算盤,最理想的狀態是故意讓它落於司徒昆仲之手,等志在必得的賀柏燦收拾了這對兄弟,他們夫妻倆再設法將已成重要佐證及攸關國家安全的墜子拿回;不料真急著硬搶的司徒陰、陽功夫恁般紮實,而身旁那位主謀者於決心叛國並向聖戰組織遞「投名狀」的誘因下,更不會任由見錢眼開的「陰陽判」取走項鍊,所以她剛才的返身還擊確實是冒險得緊,因為賀柏燦若狠下殺招,腹背受敵的汪蝶處境就危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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