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龍回漢末 作者:耳東靖 (已完成)

 
耳東靖 2017-11-17 07:52:5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9 73297
【作者概要】:耳東靖,男,台灣 - 台北,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小說 > 秦漢三國

【內容簡介】:

  他萬萬想不到自己一個奮不顧身的救人義舉,居然有機會改變即將烽火四起的漢末時代;而面對演義中果真出現的每一位角色,已幫劉備脫胎換骨的他應該如何因應?
  手中雙劍,又能否替他力挽狂瀾、把所有菁英整合成抵禦外侮的強大實力?
  現在,就讓我們來看看這無意間穿越時空的主角,要怎麼運用「討賊樞密使」與劉皇叔的身份扭轉乾坤,重新打造理想的大中華吧。

【其他作品】: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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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1-17 08:01
龍回漢末  第一章   英雄膽  魂飛亂世     洛陽行  途遇群盜

    涿縣。

    在「樓桑村」那株亭亭如車蓋的桑樹底下,一抹迅捷無比的疾轉身影便於奔繞巨幹過程間,正掌出如電的將周遭灑落樹葉不斷拍回天際!

    此人雖已重複這個相同動作將近有一炷香的時辰,卻絲毫不顯疲憊或吁喘的神情,反而更加快其速度與勁道,讓臨空飄盪的群葉密集飛揚;遠遠望去,就像千萬頭夜竄出洞之蝙蝠覓食前在大樹旁的慣行聚舞,亦彷彿久久未散的環狀煙火持續綻放不墜,煞是好看壯觀。

    那是一名耳垂比常人稍大且長了副娃娃臉的年輕後生,若非身上所穿的一襲潔淨白衫是尋常布料,威儀出眾的他模樣可不輸給任何名門子弟;但現在,這獨自練功的青年一等體內雄渾真氣足足運行四十九周天後,腰邊懸掛的兩柄竹竿即驟化道道炫目綠虹,帶出之強烈氣旋也因他宛如龍吟的驀然長嘯,頓使半空中無數繞圈葉片「轟」聲向外肆炸,而待紛降落葉於地面漸佈成了直徑丈許的大圓環,青年早已穩穩站妥,並昂首注視著頭頂那仍綠葉茂密的枝幹某處------。

    他的名字叫劉備,字玄德,昔日以編蓆織履為生,侍母至孝;聽村中的耆老們說,這貌似少年的遊學子弟跟當今皇室彷彿還很有些淵源,祖上因是劉漢宗親而曾派駐地方為官,並獲封為「涿鹿亭侯」。

    不過此刻他軀體裡面,裝得卻是一縷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魂魄。

    「天哪!我怎麼會莫名其妙便跑來這亂七八糟的時代來?而且還鑽進了這愛哭鬼的身子裡------」那是當天一不小心就佔據了未來皇叔暨「蜀漢昭烈帝」肉身的他,嘴巴最常喃喃自語的一道無解難題。

    也難怪他著惱訥悶了;原名劉漢龍的他,是台北一處軍械研發局的新任副主管,已近不惑之齡雖始終未婚,但這年紀即官拜中校可稱得上是前途似錦,而昨天趁著休假約朋友到外縣市一座「白帝廟」遊玩時,卻連廟壇內的神明長啥模樣都還沒瞧清楚,他便為了營救一個不慎落下山崖的小男童,在剎那間的雙雙墜跌中失去了意識。

    或者是陰錯陽差的巧合吧,那時的青年劉玄德剛好亦正爬上樹想拿幾顆鳥蛋回去孝敬老母親,不料淋過雨後的樹皮異常滑溜,他一不小心就倒栽蔥的直往下掉,而摔落地面前,腦門還在另一根斜橫硬枝上狠狠撞了一記---;於是,靈魂也驟然飛入時光隧道裂縫的劉漢龍隨即在這個時候,恰巧竄入了漢末靈帝年間那副「青春的肉體」內。

    若非他自幼深具家傳的厚實武術根柢,危急中趕緊掌拍樹幹以削減落地的速度,否則任誰從那約三樓高的地方一摔,不死亦得摔成了智障------。

    也幸虧咱的劉副局長生性樂觀豁達,嘀咕歸嘀咕,經過整日埋首苦思及自我安慰,他也逐漸接受了這已無法改變的殘酷事實;反正既來之則安之,何況擁有前世、今生雙重記憶的他由於以往愛打三國電玩系列遊戲,亦曾對那時代的野史、正傳做了好一陣子功課,所以決定當新「玄德公」的劉漢龍在調適完心態後,便著手整理滿腦袋的紊亂思緒,衡量該從哪邊踏出他探索這混沌亂世的第一步。

    他印象裡,掀開三國序幕的「黃巾之亂」離現在還需約莫五年左右才會發生,自己目前可是剛結束朝廷「議郎」盧植處的課業,仍在因受黨錮之禍而暫居盧府的新業師鄭玄那裡學做文章,這趟回來亦是用省親藉口臨時告假的;但就算是劉備本人也心裡明白得很,跟著盧植好歹還學了些弓馬武藝與帶兵打仗的本事,然而劉皇叔對鄭玄成天的「之乎者也」則根本一點興趣都沒有,投門習藝無非是想藉此拉抬身價,順道看看能否在政治舞台混水摸魚的搞搞人脈兼套點裙帶關係。

    那可怎辦?即使現在去尋覓他那兩個很能打又忠心耿耿的牛人把弟關羽、張飛吧,沒客觀環境因素的配合,找不找得到是一回事,人家願不願意跟他結義拜把子換帖,可又是另外一回事哪;況且,關二爺此刻搞不好還剛在遙遠的河東解良宰殺土豪劣紳,準備亡命跑路呢。

    歷史上的劉備,優柔寡斷的毛病只稍贏袁紹一些而已,否則追隨他到江夏的十幾萬荊襄百姓便不會遭曹軍鐵騎屠殺,而那剛投靠沒多久的倒楣軍師龐統,更不至於在征蜀途中慘掛「落鳳坡」了------。

    還好咱這主角性格上沒這缺點,而且原有的功夫在穿越過程還增強了數倍,剛那一幕就是他練例行性的基本功;等略作休息後,新劉備即咬著牙轉過身來,並緊握拳頭大吼道:「回洛陽去!我不能再四處寄人籬下、受人白眼了;我要搶地、練兵、搞內政,我要尋找我的文臣武將,我要把欺負我的那票政治無賴們,修理到滿地找牙!」

*          *   *

    在出鄴城往虎牢關的官道上,腰懸雙劍及鞍旁斜掛「鐵三截槍」的劉備便騎著一匹青棕瘦馬,正往洛陽方向緩緩馳行。

    眼角猶濕,因為他想起了臨行前那慈祥老太太的諄諄叮囑:「兒啊,你安心的在洛陽城盧將軍和鄭老師那裡習藝求功名,勿再以娘為念;咱劉家以後能否揚眉吐氣,可就全靠你了------」

    上輩子的記憶中,父母的關心一直是他最渴望擁有的愛;由於一場離奇車禍,未曾尋獲遺體的兩位老人家早在自己十五歲那年就撒手西歸了,要不是藉著埋首書堆及寄情練武來麻痺傷痛,他可能撐不到去讀軍事學院即先找個地方結束自己年輕的生命------。

    便也因這樣的滄桑歷練,才造就他日後面對險惡環境的一身本事。

    劉備想到這裡,不禁摸了摸掛於右腰的新劍劍柄---;說來巧合,以前參加武術比賽,雙劍即是他的強項,但在群雄割據的混亂世界,戰場廝殺卻需靠較長的刀槍重戟取得優勢〈難怪舊史中劉備常給敵將追著跑〉,於是他便將拿手的三截棍配合槍法,託村中鐵匠打造了鞍上這件自創的武器,臨時又挑兩把鋒利長劍,就風塵樸樸的朝洛陽出發。

    拜穿越時空之賜,現在的劉備不僅兼具兩個時代的智慧,同時還擁有對方武力和自己穿越時意外獲得的神奇能量;雖然三國裡的玄德公打起架來頂多只算二流角色,但若再加上一位二十一世紀的功夫高手,相信日後即使遇到像呂布那樣的變態猛男,也不至於吃虧到哪裡去------。

    過午。

    熱辣辣的大太陽烤得人汗濕衣襟,劉備雖不以為意,然而胯下坐騎倘若曬癱了,那他可就得徒步走到目的地啦---;而當他正打算找個涼快樹蔭歇歇腳,五丈外那條石坡路上此刻突然冒出了二、三百條身揹箭囊的人影,而且手上均抄有亮晃晃的刀子。

    「呔,前面的娃娃聽好了!留下你的馬匹和身上值錢東西乖乖走回頭路去;牙縫裡若敢蹦出半個『不』字,老子的手中刀立刻叫你死無葬身之地!」那灰衣帶頭大漢中氣十足的吼道。

    先是冷眼瞧了瞧對方;確實有張孩兒臉的劉備忽露著如金童般之微笑,向那滿臉鬍渣的勁裝持刀漢子拱手說:「這位兄台,小弟只不過是路經貴寶地而已,犯得著留住我所有的身家財產麼?」

    灰衣漢愣了一下,隨即哇哇大叫的瞪眼珠子怒喝:「反了反了!哪竄出來的野種,胎毛未褪的黃口雛兒,竟敢衝著褚爺爺放這等大膽狗屁;好心給你活路走不聽是吧?你給我下來,老子非砍死你不可!」

    「寨主,跟一個娃兒囉嗦什麼?一刀宰了乾淨,省得這愣頭青砸了咱們的計劃------」他旁邊一名白臉高個漢子亦搭腔道。

    「別急,您老兄若想鬆散鬆散筋骨,我保證待會絕不讓大夥失望就是;但動手前,我有幾句話想請教---」劉備輕撫著瘦馬頸鬃,氣定神閒的問:「你們想要搶我財物便罷了,幹嘛叫我回頭?難不成各位看中了這塊鳥不拉屎的風水地,要在此處挖掘寶貝嗎?」

    搖動手中的鬼頭刀,自稱姓褚的漢子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惡狠狠的回答:「好,讓你死而無怨!臭小子,俺老褚等一下要在這幹票大買賣---;今天城裡有支押糧餉的隊伍會打這經過,咱兄弟已綴上那隊肥羊了,我不叫你回頭,莫非任由你到前面去壞事嗎?」

    「原來老兄是發善心,要放小弟一馬啊;」嘴裡長長「哦」了一聲,劉備先笑了笑,但卻又立刻眼神漠然的說:「可是恕我礙難從命,而且這條路麼,在下更是非過不可,你有本事---就留我下來吧!」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1-17 08:04
第二章   初用武  威震諸君     首聚義  劍蕩群魔

    一抹弧形刀光即隨著劉備話語結束迅疾砍向他的面門,而身躍半空加強勁勢的褚姓大漢同時更虎吼著道:「我叫你橫著過!」

    瞇起眼睛似在欣賞他這記還算狠辣的猛招,直待銳利刃風已至鼻準,劉備左手劍才「鏗」聲驀然磕開了砍襲刀口,同時右腕幾乎不分前後的朝那漢子爆射出一抹寒芒,快得彷彿來自九天外的疾閃冷電!

    「哇呀呀------」大漢哪曉得對方的劍竟會快成這樣,扭腰欲躲卻又甩不掉貼衣追襲的森森劍氣,不禁在翻身後退中急得連連怪叫。

    「寨主莫慌,兄---兄弟們來幫你了!」那瞬間目瞪口呆的白臉漢子,在片刻傻眼後立刻領著十餘名矯健俐落之小頭目悍不畏死的圍住敵人馬匹,並亂刀砍向了如嶽淵峙的劉備下盤!

    兩團晶亮芒球這時便有如炸碎的琉璃射往四周,而當十多把刀子還在「叮」、「叮」、「叮」的響聲中漫天飛拋時,「嘩啦啦」的三截槍又挾著雷霆萬鈞之勢,再次罩住剛躍回地上呼呼喘氣的「褚寨主」!

    早嚇出一身冷汗的他自然識貨,趕緊又揮舞著鬼頭刀要迎截那陣宛若塌天的奪命棍雨,只是手中平常用慣的老夥計現在卻出奇笨重黏滯,無論他怎麼使盡吃奶的力氣,卻總慢人家如影隨形的槍尖一步;於是在一連串毫無意義的閃躲下,「褚寨主」那件灰衣胸口處已接連被「嗖」、「嗖」、「嗖」的割破了四道寸長裂縫。

    「朋友們,還有興致再比劃比劃麼?」仍在馬上的劉備將忽收回的三截槍斜掛頸肩,像未動過手似的朝周圍那群發呆壯漢笑著問道。

    當然,他的雙劍不知何時就已先歸入劍鞘了。

    已癱坐地上的褚寨主好像在看著什麼傳說鬼怪,呆瞧間也忘記抹拭額鬢冷汗;隔了半响,才訥訥的問:「你---你這是---這是啥妖術?」

    也對剛才小試身手的威力略感驚訝,但劉備只淡淡的回答說:「妖術?唉,如果你喜歡將我畢生苦練之武學稱作『妖術』的話,那便算是妖術囉---;不過比起各位來,我這妖術似乎還較管用些吧?」

    頓了頓,他又續道:「褚兄,原諒小弟實話實說;你的刀法若沒罵人的本事高明,待會那批糧餉就不劫也罷,否則遇上看不開的厲害將官,可就不是僅僅被人劃破衣服,或給絞飛兵刃這麼簡單囉------」

    和那夥發呆的小頭目面面相覤;是啊,若非是人家手下留情,褚姓大漢的前襟與那馳援眾兄弟,怎可能沒見半點彩?

    「小哥;呃,不對---」褚寨主這時忙扔下了刀子,滾地跪俯著說:「多謝少俠不殺之恩,俺褚燕今日算服了你啦!」

    「多謝少俠不殺之恩!」他身後所有人隨即也黑壓壓跪滿了一大片。

    終於下馬了;劉備忙攙起大漢謙遜道:「大夥快請起,小弟何德何能,各位不用行此大禮。」他頓了頓,又疑惑的向褚寨主問說:「對了,褚兄剛才說您的大名叫褚燕,請問可是『燕子』的燕?」

    「是啊,少俠有聽過俺老褚的名頭嗎?」褚燕一見劉備的怪異表情,以為他多少耳聞自己劫富濟貧的舊事,亦忍不住反問說。

    「聽過,而且還如雷貫耳哪---」劉備仍是那付難以置信的神色,繼續追問著:「但不知褚兄和『張牛角』張爺如何稱呼?」

    這次換褚燕表情驚疑了,因為人家收他做乾兒子也是最近的事;然而他仍忙著回答道:「那是我義父;怎麼,莫非少俠也認識他老人家麼?」

    「未有機緣拜見------」他搖了搖頭,便逕自沉思了起來;哇靠!想不到這擋不住自己幾招的傢伙,居然是以後擁數十萬眾的「黑山賊」首領,且逼中央政府不得不封「平北將軍」及「安國亭侯」的超級釘子戶張燕啊!

    別看他此刻武藝平平無奇,這傢伙日後統率的近百萬黑山賊,可全是連朝廷官軍甚至曹操、袁紹都無可奈何的野戰部隊呢;而他眼前的褚姓,則是日後合併了張牛角下屬才改姓為張的。

    「敢問少俠尊姓大名,將來我見到義父時再為少俠引介,可好?」目前仍叫「褚燕」的他一抱拳,恭恭敬敬的對劉備請示著問說。

    也向對方拱手為禮,劉備忙收起了天馬行空的思緒,客氣的道:「賤名有污尊耳,在下姓劉名備字玄德,涿縣人氏,一個無名後輩罷了---;褚兄待見到了令尊,再替小弟問候他老人家。」

    褚燕在嘴裡念了幾遍,腦袋裡卻絲毫沒有這少年高手名字的任何印象;不過人家的紮實功力可一點都不含糊,所以他略一沉吟後,便鼓起勇氣的邀說:「劉少俠,今天真叫不打不相識了,您若不嫌棄,待會等咱收拾了狗官兵,再請劉少俠到山寨盤桓個數日,您意下如何?」

    「請恕小弟冒昧---」瞧他那恨到牙癢癢的樣子,劉備不禁訥罕的問:「不曉得褚兄為何如此痛恨朝廷軍隊呢?」

    「您有所不知---」褚燕講到這,便難掩悲憤的道:「當今皇帝任用奸佞,對百姓橫徵暴斂就算了,還放縱他標價而賣的官員魚肉鄉里、霸女欺男,要不是給他們逼上了絕路,咱眾兄弟幹嘛攜家帶眷的窩入山中落草為寇;何況這糧餉也是民脂民膏,不取有干天和!」

    精研三國史的劉備知他所言不虛,因此倒也沒向褚燕多所責難,反盜還生了相助之心;於是在沉默了片刻後,劉備又問說:「那你可知押送的官兵數量多少,帶隊的頭兒是誰?需要在下助一臂之力麼?」

    「俺的副手郭大賢、李大目探過了,狗官兵約有千餘人,帶隊的是『大將軍』何進之弟,『禁軍校尉』何苗---」聞言和部眾均露出了驚喜眼神,褚燕這時忽然又領眾漢向劉備單膝跪道:「其實等俺一動手,我那剛拜把子的二弟郭嘉、三弟陳到也會從另一邊夾攻,但您若肯相助,我等願附尾驥,誓死聽從少俠號令!」

    「郭嘉、陳到?」下巴險些掉在地上的劉備這次連攙都來不及攙,即按住褚燕的寬厚肩膀顫聲追問:「你---是說穎川陽翟的郭奉孝郭嘉,和豫州汝南的陳叔至---陳到嗎?」

*         *  *  

    與褚燕等手下隱在山石後方---;劉備冷眼瞧著前頭那支即將經過且軍紀相當欠佳的押糧隊伍,專注之瞳眸有如正盯視獵物的豹子。

    也才剛和郭嘉及氣質甚像趙雲的陳到碰面,且回來原先埋伏地點不久;當然,由於他具有天生領袖的特徵,不僅使身手更棒且註定要替劉備賣命的陳到心甘情願歸附,還免費奉送了一位鬼才軍師郭嘉,而這機謀不亞於諸葛亮的「智多星」,卻沒傳聞中的那樣體弱多病。

    很明顯,他的英年早逝絕對和幫曹操日夜籌劃有莫大關係;此人若能多活個數年,周瑜往後能否在赤壁火燒曹軍,可還是個疑問呢------。

    「既有主公這等高人鼎力相助,那我們全殲敵人的把握,可又多幾分了---」劉備本對郭嘉的痛施辣手有些存疑,心想趕盡殺絕是否過火了些,但現在看這號稱大漢「禁衛營」的精銳兵種,他不由得搖了搖頭;一里多長的部隊,被冠上「盜匪」、「流寇」罪名而遭綑綁的襤褸百姓就佔了一半,幾十輛運糧車也三分之一裝得是劫掠自民間的細軟財帛,何苗和幾個帶隊軍官更直接在戰馬上摟著沿路強搶的年輕女子取樂,那淫笑的猥瑣模樣比真盜匪還猶過之而無不及。

    難怪褚燕堅持要將這夥敗類全數當場格殺------。

    「主公,敵人已進入咱們的埋伏圈,是否要下令兒郎們動手了?」有些緊張的褚燕握著鬼頭刀,低聲詢問著劉備說。

    「按原計畫由你指揮行動,等兄弟們用羽箭招呼完押糧軍,我會先衝去斬下帶隊將領,你和郭大賢、李大目便從後包抄與叔至會合;記得別誤傷百姓,官兵則不留一個活口。」已將青鬃馬借予陳到的劉備改把右劍斜揹於肩,果斷的對褚燕下達著連串指令。

    一波波近三百枝箭就這麼忽然臨空而降,準確朝連斥侯兵都沒派的禁衛營軍士陸續射去;差點摔下馬的何苗待所屬士兵哭爹喚娘倒成了一片時,才鬆開懷中的那名纖弱少女,滿臉驚恐的喊道:「敵襲!敵襲!侍衛隊呢?我操你們娘親,護駕啊!護糧啊!」

    摧魂奪魄之劍芒似在乎應著何苗的叫喊聲,把袍尾緊紮於腰的蒙面劉備此刻即如鬼魅般,連人帶劍的橫飛至他頭頂!

    「媽呀------」僅來得及嚎出這最後兩字的何苗,大砍刀還沒舉起便身首異處的栽落馬下,頸腔激濺的鮮血剎那間噴得漫空皆是。

    壓根不給對方有反應機會,一個大旋身中,吞吐寒電又「括」、「括」、「括」砍斷了三名呆看軍官的脖子,接著更在倒彈動作完成前,再度讓四個調轉馬轡的欲逃將領立刻喪失了呼吸功能。

    四將全是洞喉一劍!

    褚燕跟郭大賢、李大目這時候也已帶著部下撲了上來,而亂成一團的官軍只顧著逃命,誰肯拎刀槍護糧還擊?但這些人才跑出沒幾步遠,迎接他們的卻是陳到及其兩百統屬壯士!

    一馬當先的他宛若出匣猛虎,衝入敵陣後就用那桿「銀龍槍」與周身遍置的「龍紋釘」,遠打近挑將潰散的敗兵逐一擊殺;而郭嘉亦握手中長劍,指揮著一小隊灰衣人正替無辜百姓解開繩索。

    「眾鄉親,幫這些好漢子逮住那夥該遭雷劈的王八蛋啊!」

    不知是誰在人群裡喊了這一句話;於是,早憋了滿肚子怨氣的老弱婦孺,情緒即像整鍋滾油被忽然潑下一杓冷水般炸開了,非但紛把企圖開溜的官軍掀倒在地,有些年輕力壯的小伙子乾脆還拾起他們掉落之兵刃,跟著眾灰衣漢圍剁著落單及惶逃的士兵。

    郭嘉正用劍割斷了某位中年文士手腕上的粗繩,不料一個情急拼命的敵軍為求殺開一條路逃跑,竟揮刀往他背後猛砍了過來!

    「小心!」

    危急間,遭綁文士忽奮力將郭嘉往旁邊推去;說來甚是巧合,郭嘉跌落的那柄劍這時卻因豎彈的角度關係,恰好在那名行兇士兵的胸口一穿而過,且直沒至柄的將他撞翻於地。

    兩人均是一身冷汗;隔了好一會,郭嘉才望著那相救於己的文士,滿臉訝異的問說:「咦,您不是我同鄉的棗祗棗先生嗎?」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1-17 08:12
第三章   護蒼生  義留棗祗     援跛叟  緣結甘彤

    這場人數與士氣成反比的肉搏戰,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結束了。

    確定再無殘餘的禁衛營活口後,渾身血污的陳叔至就牽著坐騎在劉備面前單膝跪稟道:「啟稟主公,一千四百零六名敵軍均已殲滅,百姓也都救出來了;除三十七位死於混亂外,共有一千五百零二名生還者。」

    上前扶起這員得力大將,仍蒙臉的劉備拍拍他肩膀說:「幹得好!大夥辛苦了---;咱眾兄弟的傷亡情形如何?」

    「託主公洪福,弟兄們僅戰死了十三名;受傷的有八十九位,但幸運的是都無重殘之憂---」他講到這裡,又不禁一臉欽佩的表情道:「大哥所言無虛,主公果然勇猛神武,令到大開眼界了。」

    正想謙遜幾句,一旁的褚燕已和郭、李兩副手亦領著郭嘉及那文士來到身前;只見他邊抹去頰鬢的汗漬,邊對郭嘉咧嘴的笑說:「二弟,你看俺可沒說錯吧!咱主公剛剛跟天神下凡有啥差別?」

    「你也勇不可當,所向披靡啊---」劉備先讚了他一句,隨即又提醒這直爽的傢伙道:「不過從今起千萬莫讓奉孝再孤身犯險了,我爾後還得多靠神機妙算的他,替眾兄弟出謀劃策呢。」

    「郭嘉知罪,謹記主公訓示---」心頭感動莫名的他趕緊向劉備一拱手;是的,想起適才險況,他仍不免餘悸猶存。

    「奉孝,你身邊這位是---?」眼尖的劉備已注意到那名中年文士,料想郭嘉必定曉得此人極為重要,便先開口相詢說。

    「啟稟主公,這位是嘉同鄉的棗祗棗先生,剛也因為棗先生不顧自身危險仗義相救,嘉才得免卻了一刀之厄;」郭嘉又向棗祗引見道:「棗先生,這是我家主公劉少俠,年輕有為兼禮賢下士,義救眾鄉民之舉,也是他身先士卒斬賊將於馬下,您二位多親近親近。」

    「棗祗謝過劉少俠救命之德。」躬身一揖,但棗祗等了許久卻不見對方有任何表示,片刻後不禁抬頭瞧了瞧劉備。

    看蒙臉的主公忽然發愣失態,陳到等人亦感覺不對勁了;褚燕甚至以為劉備激戰中可能頭部受了什麼創傷,不禁大著膽子去拉他手,情急的追問:「主公、主公,您---您沒事吧?」

    劉備卻沒搭理焦慮的褚燕,反倒去拉那一頭霧水的棗祗衣袖,且略顯激動的顫聲說:「棗---棗先生,能見到您真是太---太好啦,天下蒼生以後---以後可就不必再擔心沒飯吃了------」

    不明所以的睜大了眼睛,棗祗先轉頭看看郭嘉,即又對著劉備訥訥的道:「呃---劉少俠,我不太懂您---您的意思------」

    其實不光棗祗不懂,現場所有人除了劉備外,誰都不敢相信這位文士後來在曹魏轄地推行的「屯田制度」,會大大改善老百姓的缺糧危機,減少饑民易子而食與餓莩遍野的慘劇,進而奠定了魏晉一統江山的雄厚籌碼;簡單的講吧,曹操創業初期若沒這號人物幫他穩定後方的糧食來源,能否稱霸漢末可還是個大大問題呢。

   「你會懂的,你慢慢便會懂的---」他先喃喃自語了一番,這才回過神的朝棗祗拱手說:「在下劉備,草字玄德,請先生原諒我剛才的失禮;敢問棗先生目前在何處高就,為何會遭官兵陷害?」

    臉上一紅,棗祗過了好一陣子才微顯尷尬的回答:「說來慚愧得緊,我因看不慣十常侍賣官鬻爵的醜陋嘴臉,言語間得罪了段珪、趙忠,去年沒敢赴朝廷派任的『司農郎中』一職就離開洛陽躲到了鄴城;後來本打算往陳留去投靠家叔,哪曉得方出城幾天便遇上了這夥賊官兵,且不由分說的將我當盜匪抓了起來,要不是少俠率諸位好漢搭救,棗祗項上人頭可變成他們的請領賞金了------」

    「棗先生大才如千里良駒,甭怕碰不到伯樂;」劉備這時向褚燕招手道:「褚兄,您之前提過兄弟們在上黨『太行山』山區的家眷,亦曾在林外平坦土地開墾了百多畝田,可有此事?」

    點點頭,褚燕肯定的回答說:「千真萬確,而且以那附近的廣闊地勢而言,再多墾個十倍田區也沒關係,但咱人手不足,技術問題也欠缺改進的方法,所以米麥瓜果的收成並不是很理想------」

    聞弦歌而知雅音,棗祗不待劉備開口,便捻鬚微笑著問:「少俠言下之意,是要棗祗為這些好漢改良耕作技術嗎?」

    換劉備一揖到地啦,他語氣誠摯的道:「中原來日大難,眼見百姓們糧食將無以為繼;能否活人無數,端賴棗先生一念之仁了------」

*   *   *

    等發送糧食財物給不願同往山寨定居的百姓,並確定他們均離開後,已拿掉蒙巾的劉備先指示郭大賢、李大目領百餘人焚埋屍體與清理戰場,務必做到不留下任何跡證;隨即便和褚燕等新收下屬押解所得的糧餉輜重及近三百匹馬,連夜轉返位於上黨東南方山區的寨營。

    他算是撿到寶了,非但平白無故招攬到了幾位優質班底,對方更附贈了一支戰力不差且會陸續擴編的部隊------。

    在這年頭想跟人爭強鬥狠或稱孤道寡,就得有兵有將、有糧草地盤不可,靠單槍匹馬之勇是成就不了什麼大事的;目前他的實力雖仍嫌薄弱了些,然而至少還有個不錯的起跑點,因此劉備到山寨等見完了另三位留守頭目孫輕、王當、杜長,即於結束飲宴的翌日立刻召集寨中幹部,開始著手安排內部的各項整頓工作。

    首先,他從追隨的獲救民眾裡召募了近三百個健壯男丁編入軍籍,將寨軍人數補滿千名之數,其次任命歷史上統率徐州勁旅「白毦兵」的陳到提前當練兵團長,並各分撥至褚燕、郭大賢、李大目、孫輕、王當、杜長麾下,輪流與山寨居民投入棗祗領導的拓田農耕工作;最後,劉備便委任郭嘉為「相令」,全盤統籌規劃「新寨郡」的擴建事宜,以便收容將來源源不絕湧入的流亡難民潮。

    此外,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他曉得再不加強環境衛生條件,未來面對的將不僅僅是糧荒問題,而且更要應付隨時可能奪去全中國三分之一人口生命的疫病爆發危機------;有鑑於此,劉備特地集合所有軍民灌輸了種種防制概念,例如做好個人衛生習慣、忌飲生水與生食肉類,並規畫妥善處理糞便穢物等措施,要求幹部落實推動。

    當然,他自沒忘記若想打造一個強而有力的革命大本營,必須要吸收更多人才來加入自己的陣容;所以在停留短短的三天後,劉備就暫別了眾兄弟們,再度策馬啟程前往洛陽目的地。

    臨行前,這武功高強的主公特地將一套據說傳自清末獨臂使刀怪俠的「破虜刀法」,毫不藏私的盡數授予褚燕,好強化他日後與人PK的自保本錢;「破虜刀法」雖只有簡單的一十三式,但配合沉重膂力卻威力十足,對擅長使重武器的褚燕而言,在戰場上亦頗合用。

    另一方面,劉備也告訴原籍冀州常山郡的褚燕有機會回故鄉時,記得代為打聽真定縣一位名叫趙雲字子龍的人------。

*   *   *

    沒多作耽擱,劉備問明了方向即沿箕關一路向西,直奔河內。

    來到河內郡已是八天後的事了;他曉得這裡也有個望族,那便是輔佐曹魏四代君主,甚至效法曹丕終結三國亂世的司馬家。

    但曉得歸曉得,早改變歷史軌跡的他對於找到司馬防卻一點把握都沒有;史料記載畢竟有限,而劉備既已打亂了三國原來時空順序,人家若提前去當了洛陽的「京兆尹」,亦非絕無可能之事。

    想著想著,牽馬步行於郡側市集的劉備不免意興闌珊了起來。

    「臭老頭,你給我站住!」他正打算找家客棧打尖睡覺,忽聽隔壁那座簡陋的飯舖二樓傳來了一句嬌叱,接著有個戴藤冠穿破爛青衣的矮小老者就在「哎喲---!」驚呼聲中,從撞塌半邊的窗口飛摔而下。

    眼看老者快要倒栽蔥的橫屍街心,無暇猶豫的劉備即抓起了右側攤架上的那捲布匹,將抖展長布「呼」一聲的疾捲老者腰間,並於拉回時輕托對方背脊,讓老者安安穩穩的落在自己身旁。

    俐落身手頓時引起路人震天響的喝采及鼓掌聲。

    「老丈無恙否?」劉備正要替他解開纏腰布捲,驟覺一股冷森銳氣凌空而至,而對準的目標竟是這老者喉頸之要害部位!

    由於惱怒對方出招狠辣,所以雖見那人是個公子哥兒的打扮,劉備左手猝閃的攔截冷芒豈止仍令那人狼狽倒翻躲避,趁對方踉蹌退後之餘,還索性「噹」聲削斷他手中的峨嵋鋼刺。

    先是不敢置信的愣在當地,這捧住麻痺右腕的公子哥兒隨後便故意沉著嗓子恨聲問說:「你是誰,居然敢管本姑---本公子的閒事?」

    「路不平,有人踩;小兄弟年紀輕輕,何以對一個老人家下此重手?」劍已歸鞘的劉備扶著那齜牙咧嘴老者,漠然的反問對方。

    「是啊是啊!小妮---伙子這一腳可真夠狠的,若非道爺我身體向來硬朗,骨架子早被她踹散了哇------」那眇一眼、跛一足的老頭兒也邊揉屁股,邊跟著罵罵咧咧的苦臉埋怨道。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1-17 08:16
第四章   施奇術  異佬顯能     圍藥寺  勇漢遇險

本以為那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公子哥兒會爆跳如雷,哪知這比劉備要小幾歲的年輕人忽然俊臉微紅,過了半响才吱吱唔唔的回答:「誰叫---誰叫他一會要幫我摸骨算命,一會又說我---說我根底不錯,要傳我什麼雙修的----的房中術,我才忍不住踹他下樓------」

    頓了頓,酡頰少年又忿忿的說:「好!向他下重手算我不對,但是這---這老頭兒就可以如此肆無忌憚的騙人嗎?」

    被他的話嚇了一大跳,怕獨眼老頭兒真有斷袖之癖的劉備忙鬆開手,也用一種狐疑眼神上下打量著跛足老者。

    「冤枉哪!這位小哥,我傳授的房中術可沒她想得那麼齷齪卑鄙啊---;」老頭兒呼天喊地的解釋:「道爺是瞧她有旺---旺那個的運,壽算卻不挺長,才好心想授此奇法以增強她的體質,哪曉得她只聽了一半即翻臉抄傢伙,更罵我是信口開河的神棍------」

    「那你為何又說我---說我今天會碰到宿命裡的---的冤家,還要我跟著你一塊去找那個---那個人?你這不是拐帶良---拐帶人口,又是什麼?」公子哥兒紅著臉又咬牙切齒的咄逼質問道。

    心虛往劉備身後一躲,老頭兒仍嘴硬的辯稱:「道爺可沒勉強妳走啊;何況遇上了沒有,妳回去想想不就知道了------」

    搖了搖頭,劉備先從懷裡掏了數貫錢給亦跑出店門的掌櫃說:「店東,飯舖上面的損失由我來賠---;」然後又朝公子哥兒一揖道:「小兄弟,這身有殘疾的老先生雖言詞誇張了些,但你好歹總也算教訓過他了,能否瞧在愚兄的薄面上,大人大量不予追究?」

    張大眼睛瞪視著劉備,那少年忽將仍握著的斷刺朝他身前一丟,餘怒未息的恨聲說:「既要我甘彤不再計較,閣下好歹留個萬兒下來吧?還有,你弄壞我蛾眉刺這筆帳要怎麼算?」

    撿起人家拋在地上的斷刺,他略顯尷尬的拱手道:「在下劉備字玄德,毀損甘兄隨身寶刃是我的疏失,理當賠償。」

   「誰稀罕你賠,這是我十二歲時爹送的生日禮物;」掩飾雙頰又罩酡暈的甘彤忽朝後一指說:「北門『柳蔭湖』邊的甘家莊,便是本姑---本公子的住所,你修好了再拿過來還------」

    他說罷就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隨即逐漸隱沒在人群熱鬧的街巷中。

    略覺愁悵的劉備等那少年離開了好一會,便向兀躲自己身後的獨眼老者拱手問:「老先生,那小兄弟走了;您---沒受傷吧?」

    「還好還好,除了屁股仍疼點外,就是一桌的晚飯泡了湯---;」打蛇隨棍上的老頭兒即「咕嘟」吞著口水,臉皮奇厚的道:「劉小哥,不如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再請道爺我吃一頓,成不成?」

    莞爾一笑,劉備又說:「備之榮幸,有請老先生帶路。」

    青衣老者也不客氣,沒多久便引這新冤大頭到郡中一棟著名酒家的樓頂雅閣坐定,並代點了一席上等酒菜;正吃喝間,老頭兒瞧劉備若有所思,就笑著問:「劉小哥還在為那把峨嵋刺傷腦筋麼?」

    「這件事情我確實也冒失了些,沒拿捏出手分寸;幸好未再誤傷了那位小兄弟------」苦笑的陪老頭兒喝了杯悶酒,他悵悵然的說。

    獨眼老頭兒差點把整杯酒水噴了出來;劉備直待邊嗆邊笑的他拍順了胸口,才莫名其妙的問:「老丈笑為何事?」

    「唉,你的眼睛可真---」並不立刻回答問題的老頭兒,忽向他伸手道:「算了,當我先還你個人情吧;來,給道爺看看那把斷刺。」

    雖不明白他的用意,但劉備仍將已斷的峨嵋刺放在老者手上。

    也不知對方唸唸有詞些什麼,然而等老頭兒再把刺柄交還劉備時,劉備發現那把峨嵋刺的斷損部位,竟已完好如初。

    揉了揉雙眼,劉備詫異的問說:「老丈,您---您是怎麼變的?」

    「哼!整條龍我都敢搞出來剖腹剜心啦,要把這柄斷刺回復原狀有何難哉?」老頭兒玩弄著酒杯,一臉漫不在乎的表情。

    忽然想起什麼的劉備這時腦袋像被雷打到一樣,趕緊離桌躬身拜道:「備有眼無珠,尚請『烏角先生』左老師見諒。」

    哈哈大笑,老者一擺手說:「你這娃娃有意思,心地又善良,很對我左慈的脾胃;」頓了頓,他接著嘆道:「可惜我還有幾個人要忙著救,否則真想收你為徒,將一身本事傳了給你------」

    想起他要教甘彤房中術的對話,劉備不禁嚇一大跳。

    「不是你想的那種本事啦---」左慈似有讀心術般,已猜到了劉備在誤會什麼,於是又拿著酒壺自斟自飲的說:「放心,我沒那種癖好,而且貧道練的房中術乃是玄門正宗;反正等你把修好的峨嵋刺拿去還給了甘彤那娃娃,就啥都一清二楚了。」

    雖聽得一頭霧水,但劉備仍恭敬的道:「左老師教訓得是------」

    示意他坐回原來的位子上,似有所思的左慈沉吟了一會後,繼續舉著滿斟杯子說:「玄德這次路過河內郡,是否打算在上洛陽盧府前順便尋找某個人,甚至是某個名門倚之為創業臂助?」

    點點頭,劉備坦承以答:「回稟老師,備確是有此打算,但沒把握。」

    「且不論找到的機會如何,即使遇上了此君,以玄德目前的條件環境,也未必能使對方傾心臣服吧,你認為呢?」沒等劉備開口,左慈又續道:「甘彤的斷刺既已修復,你要拿回甘家莊還她也不用急在這一時三刻---;城西十里外『赤岡林』的『藥王寺』中,如今倒是有個傢伙等著你去赴援,玄德快走吧,遲則悔矣!」

    本想再問個端詳,然而劉備知道左慈既如此說必有其深意,當下不敢怠慢,又離座揖謝著說:「多謝老師指點,備現在立刻動身去救------」

    左慈亦站起身來,緩從腰帶中摸出兩顆荔枝大小的白色瓷蛋交付劉備,並神色凝重的叮囑:「今日得見玄德,貧道大慰平生---;這兩粒是我天柱山『凌宵宮』僅存的治傷解毒聖品『九轉回魂丹』,你帶著去,一顆救人,一顆留著日後自保,事關重大,切記!切記!」

    俯身下拜,劉備感激的道:「老師厚恩,備終生銘感於心。」

    又聽左慈朗聲大笑說著「好」、「好」;而待劉備站起來後,雅閣裡早只剩下自己和那桌幾乎席捲一空的酒菜,哪還有左慈的半點影子?

    「這瘸條腿的老頭怎能溜得那麼俐落,莫非他真怕我跑單賴帳不成?」劉備邊左右張望,邊心中嘀咕著------。

*          *   *

    匆匆結算了飯錢,快馬加鞭的他便往「赤岡林」急奔,想瞧左慈要自己趕去救的人到底是誰;幸虧那地方不太難找,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劉備就已來到了林子裡那座坍塌許久的「藥王寺」外。

    但荒廢小寺中,這時卻正傳來「乒乓」、「鏗鏘」的兵刃交錯聲響!

    「夥計們圍牢了,正點子毒已發作,砍了他頭咱即回去領賞,順便祭奠一路死在他手裡的眾兄弟!」寺內一個破鑼嗓子激動大喊著。

    救人如救火,他深怕錯失了應援機會,直接從馬背上一躍而起,大鳥般飛落在院牆邊一棵樹的粗碩橫枝,先居高臨下俯視裡面的狀況。

    只見不寬廣的寺院中便站了三十幾條藍衣持械大漢,正對一名背靠牆柱的拎擔高個大鬍子做扇形包圍;而那名魁梧長鬚漢子腳邊除已躺下三具頭破頸折的屍體外,四周仍還散立著六個夾攻敵人------。

    由於視線死角的關係,劉備並未能立刻瞧清楚那名大鬍子的全部相貌;他此時雖把一根生鐵扁擔舞得勁風颯響,可是從其澀滯的身法看來,這人確是中了毒無疑,且已呈末弩困鬥之局面。

    兩把銅錘及二刀一戟就趁他擊退纏鬥的鍊子槍時,齊攻至胸脅!

    一聲震天怒吼,驟騰虎驅的大鬍子儘管已將錘戟雙刀擊歪,但左側窺伺的偷襲利劍與那再度繞戳之鋒銳槍尖,卻說什麼都避不過了。

    他剛閉目待死,兩道聲若龍吟的呼嘯劍氣即在這緊要關頭突然迴盪於耳朵旁;伴隨而來的,還有適才夾殺頑敵跌成一片的慘呼驚叫,以及紛拋頭顱或半截連腰斬斷的殘骸砰然落地聲!

    「壯士勿憂,備來助你------」已擋在大鬍子身前的劉備話猶未盡,劍影組成的幻疊光幕又將周遭合擊攻勢逼了回去;當然了,經過一串綿密的金鐵截磕旋律後,半空中便又多了幾隻兀握兵刃的斷臂。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1-17 08:20
第五章   援舊義  劍凌惡煞     續前緣  士傾忠膽

    「住---住手!」非但是那大鬍子意外,這時連對方領頭的疤臉藍衣大漢也因震攝於劉備那雙快劍,趕忙勒令又待一擁而上的驚疑手下停止腳步---;無視於剛被削殘臂膀的多名同伴哀號,疤面客先將沉甸甸的蟒紋「熟銅人」斜豎胸口,才緊張的問說:「尊駕是誰?」

    沒有馬上回答對方的問題,劉備反倒先轉頭向那已萎頓柱邊的大鬍子遞上一顆「九轉回魂丹」,低聲道:「快敲破服下了。」

    頷首示謝,大鬍子並毫不疑慮就依吩咐吞下了殼內那粒略呈金黃色澤的救命藥丸,同時盤腿而坐靜候體內的毒質逐步化解;而劉備也是到這時候,才有機會近看這紅臉大鬍子的長相。

    他個子約莫一百九十公分高,濃眉細目的臉龐要比常人紅潤些,一部黑亮長鬚儘管垂至胸襟,卻更增添他鶴立雞群的非凡氣魄。
好一條剽悍威猛的漢子!

    雖納悶他那模樣很像自己原要尋覓的其中一人,但劉備知道現在可不是提問的節骨眼;因此在強行按耐滿肚子的疑問後,劉備這才好整以暇的回過身來,冷然反問疤面客說:「你們又是誰?」

    呆了一呆,疤面客尚未及反應,他旁邊一個尖嘴猴腮的持橛瘦子已先跳腳怒喝道:「什麼玩意兒!竟來干預咱河東『三煞幫』了結私怨;祁老大,管這王八羔子是啥底蘊,大夥一塊併肩放倒了他再說!」

    揮手制止瘦漢叫囂,疤面客又打量了劉備一會,才又謹慎的開口說:「閣下聽見了沒?我即是『三煞幫』的幫主『疤面煞』祁崑---」接著向那瘦子一指,續道:「這是敝幫二幫主,也是我結拜二弟人稱『猴面煞』的孫奎;現在,總可以亮出尊駕萬兒了吧?」

    再次流露著那與自己身手不相符的童稚笑容,劉備打揖說:「原來是祁兄、孫兄---;不過小弟因初涉江湖,對於貴幫及二位的名頭實在耳生得緊,更不清楚貴幫與這人有何過節,尚請各位見諒。」

    又強行壓下孫奎的火爆情緒,祁崑沉著臉陰騖的問:「不知頭尾便橫加插手武林恩怨,閣下的授業師父沒教你怎麼闖蕩江湖嗎?」

    「教過、都教過了;」故做天真的劉備點頭道:「他老人家在世時說擋人尋仇是武林大忌,要我千萬不可輕忽------」

    「那你悶不坑聲就冒出頭來攔我們的事,又幫這姓關的殺傷咱們數名兒郎,這又算哪一門子的規矩?」咬牙切齒的孫奎忍不住手指劉備插嘴喝問說:「莫非你也是關羽這廝的同黨麼?」

    「你說他名字叫『關羽』嗎?」劉備抑制滿腔的興奮,只淡定問道:「就算我是他的同黨好了;那---你們又為了何事要追殺他呢?」

    見對方執意介入這場紛爭,祁崑語調間亦不再客氣的直說:「姓關的在『解良府』揹了幾條命案,縣令剛發下海捕公文及巨額賞金要緝拿他;姓關的做翻別人我管不著,但我三把弟『鬼面煞』閻大誠那天卻也慘死在他手裡,我跟孫老二率幫眾攔截,誰知這傢伙沿路又宰了我們好多個弟兄,這一筆筆血仇,你說我們報是不報?而你剛才又痛下辣手,該怎麼處理好歹總要拿句話出來吧?」

    不帶半分笑意的笑了,劉備大姆指隨即朝自己鼻尖一點,神色瀟灑的道:「莫說側隱之心,人皆有之,單衝著你們以眾凌寡,我便有充足的理由插手了---」頓了頓,他又撂了句狠話說:「這件事你們最好就此作罷,帶著剩下的部眾回解良去,這樣或許還能替『三煞幫』留下些許香火;要不然,你們索性把帳全算在我劉備的頭頂上來!」

    「早看這小子不是路數;祁老大,趕快下格殺令剪此二獠,我孫奎今天非將他倆人抽筋剝皮、挫骨揚灰不可!」義憤填膺的孫奎此刻脹紅著臉比手畫腳,可真活像隻哇哇大叫的潑猴一般。

    眼神恢復了原有的漠然,劉備接下來更用冷得似冰的口氣道:「別光說不練---;孫奎,何不先拿你那顆狗頭來試試?」

    比孫奎先發難的卻是祁崑!

    這「三煞幫」的大當家功力果然非比尋常,那柄沉重的「蛇銅人」只照面間,即化為一團挾帶呼嘯勁風的黃光猛朝劉備兜頭罩落;而蓄勢已久的孫奎顯然也不是什麼等閒之輩,祁崑才剛出手,他那點穴橛也極有默契的分成三溜銳利寒芒,逕往劉備的腹部要害點至!

    劉備的回擊是簡單卻極有效的,中宮直進但快逾閃雷的劍鋒除「噹」一聲便將蛇銅人磕偏外,更餘勢未衰的間接引導棍身斜碰著孫奎疾點橛尖;不過配合頗佳的祁、孫二人反應也很迅捷,身形僅略一阻,兩件勢道仍強的兵器又自左右分別攻向了劉備面門與脅胯!

    這時,周遭剩餘的二十多名漢子亦紛舞手中刀槍劍戟蜂擁而上;其中,還有不少人是針對坐在地上的關羽作為攻擊目標。

    於是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四面受敵卻不退反進的劉備在身形暴旋下,雙劍就如同變魔術似的忽然形成一道渾圓光柱,而那散發晶瑩色澤的森寒劍影並非只是璀璨亮麗恁簡單,凡稍觸及者,皆人仰馬翻的慘嚎滾跌開來,屍身上更到處佈滿了深可見骨的交錯裂痕!

    十幾人即在桶形劍光倐爆間,帶著密剮的四散碎肉摔落十步外;至於剛還飛揚拔扈的「猴面煞」孫奎,則早血肉模糊的倒在寺門旁。

    「狠毒啊---;姓劉的,我要活劈了你!」全身亦是大小傷口的祁崑顧不得右腿腳筋已斷,仍狀若瘋虎的揮動蛇銅人猛向劉備撞去。

    那抹猝閃紫電,便使他再斷主筋的右手頓時「呼」得拋開兵刃!

    「孫奎狂妄,罪該誅除,餘醜仗勢助孽,亦不容赦;」耗動真力的劉備臉雖蒼白,但左腕的劍卻似鐵鑄般穩穩擱於祁崑脖頸上,只聽他片刻後又接著說:「倒是你祁崑,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就饒爾等一命,下次若再撞進我手裡,孫奎即是你們的榜樣!」

    話一說完,將劍「錚」聲歸鞘的他也不再理會祁崑那雙怨毒眼神,便逕自扶起滿臉感激的關羽緩步離開了藥王寺壇廳。

    牙齒「磕崩」一響,渾身是血的祁崑忽然撫住胸口惡狠狠道:「你有種就現在宰了我,不然我祁崑這輩子絕不與你善罷干休------」

    「想找我即到上黨東南的『太行山』來,只要你有膽子,『黑山寨』自劉備以下無不奉陪到底;」已快走出寺門的劉備吸了口新鮮空氣,又說:「套句老掉牙的詞兒吧,你不嫌痛,我還怕割嗎?」

*          *   *

    松澗崖。

    在離「藥王寺」里許外的一處崖壁石洞中,劉備正催內勁幫同樣盤坐於前的關羽打通背脊瘀腫傷處---;這寡言硬漢身體的傷口少說也有十來個,但最嚴重的便是背心那記遭蛇銅人狠砸之重創,和左腹挨孫奎點穴橛劃了近三寸長的血口子,深到幾近見骨。

    當然,亦具深厚武學造詣的他若非在城郊酒舖裡中了對方所下之「蠍尾鎖脈散」劇毒,以祁、孫二人的能耐,還不至於令他如此狼狽。

    終於使關羽「哇」的吐出那口瘀血;劉備用衣袖擦了擦額角汗滴,就如釋重負的道:「好啦,餘下傷勢已無大礙,僅須休養數天就行了。」

    慢慢站起身來,行動已漸恢復正常的關羽並沒有立刻講些過場客套話,反而略顯茫然的對劉備說:「劉少兄,說也奇怪;咱們雖然萍水相逢,關某卻總有一種---跟您彷彿似曾相識的錯覺------」

    哈哈一笑,劉備毫不掩飾心裡的舒暢,亦坦承的道:「不是錯覺,因為備也和關兄弟一樣,有一見如故甚至是得遇親人的快意。」

    高他一個頭的關羽又注視了劉備好一陣子,接著才單膝跪地抱拳說:「大恩不言謝;在下今日蒙您搭救得以再世為人,日後水裡來、火裡去,關羽這條命,有生之年都是劉少兄的了!」

    欣慰的攙他起身,沒急性子邀關羽結拜的劉備只笑著回答:「你我肝膽相照,關兄弟不用耿耿於懷---;」隔了半响,他又試探的問:「三煞幫之事既已了結,不知關兄弟現在有何打算?」

    「關某原本是想赴薊遼避避風頭,如今既得遇少兄,您要我去哪,關某即去哪。」亦屬直腸子的關羽簡單回答道。

    劉備點了點頭,頗欣賞對方豪爽個性的他先沉吟了一會,接著才說:「這樣吧---;備在洛陽尚有些許要事待辦,關兄弟若沒其它行程,不妨隨備結伴同往,等備見完了欲尋之人後,我們再一塊到太行山的『黑山寨』去,那裡的幾位好朋友鐵定很高興與關兄弟認識。」

    「謹尊少兄諭令!」關羽想都不想便躬身諾道。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1-17 08:26
第六章   甘府宗  刀鎮中州     劍仁義  威伏甘寧

    雖與三國演義的情節不同,然而能順利招攬到頭號猛將的劉備,心情還是好到不行;但礙於這準二把弟猶屬「通緝要犯」,即使追拿圖影未及發佈,回河內郡前他仍不敢大意的幫關羽先喬裝了一番。

   抹黑臉孔的「關二哥」並不怎在乎改頭換面,可是在扮流浪武師時,這大塊頭卻依舊如歷史形象般,堅持選了套淺綠色的袍服------。

   「幸虧你不是我那年代的人,否則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民X黨』的忠貞黨員呢------」劉備在心裡訥悶並思考著這問題。

   為求謹慎,他執意要關羽在客棧中一直住到傷勢全都養好了,才動身離開河內郡;不過離開之前,劉備可沒忘記先去北門「柳蔭湖」的甘家莊,將「變」回原狀的峨嵋刺還給甘彤那小兄弟。

    湖光粼粼,楊柳成蔭。

   或者是因位居武林世族的關係吧,劉、關兩人沒花多少時間與啥功夫,就已來到那府第巍峨的甘家大門口;而令劉備訝異的是,開門家丁像早就在等候他似的,一聽對方自報名號,即趕緊引客進入偌大的正廳中。

   「二位請稍候片刻,我家老爺待會便來。」恭敬奉完茶,家丁便甚有禮貌的說。

    「老爺?我什麼時候說過要找你們的老爺?」滿腹狐疑的劉備連忙澄清著道:「管家千萬別誤會,備是來還物件給貴府甘彤甘公子的------」

   「小的不敢亂講,我家主人確實是這樣交待的;劉爺還請寬坐。」也沒多作解釋,始終不肯多話的家丁一說完立刻捧著茶托逕自退下,將壓根不清楚來龍去脈的關羽,及臉上三條線外加一群烏鴉的劉備扔在大廳裡。

    那就只好等吧;不過當這幾個侍婢陸續送上茶點瓜果時,劉備竟又發現她們---都會不經意露出那種似笑非笑的窺瞄神色,讓他不免又一肚子的難解問號。

    幸虧枯等的尷尬時刻並不算太長;過沒多久,從後廳傳來的一串從容腳步聲,隨即結束了這段令他們略感忐忑的緊張氣氛。

    率先走出屏風外的,是一位衣飾講究卻略顯福態的五旬長者,慈祥面孔上隱然有內斂英氣,而他身後接著又魚貫尾隨了數名或文或武的親信部眾;瞧他們均沉穩卻輕快的步伐,無一不是裡外兼修的練家子。

   「晚輩劉玄德,偕知交關雲長拜見『鎮州刀』甘老前輩;今日冒昧造訪,還請府宗恕過。」已先探聽清楚對方背景的他,忙引關羽上前朗聲揖道。

    「免禮免禮---」已在江湖上久享大名的甘勝見這斯文後生禮數甚周,又看他旁邊那名長鬚的大漢氣宇軒昂、威風凜凜,心中頗自暗喜,便一擺手的笑說:「難怪我們家彤兒一回來就茶飯不思,坐立難安;嗯,小伙子,真有你的!」

   話語未畢,忽於屏風後又衝出了兩條人影來,而當頭那個更用清脆的熟悉嗓音搶辯著道:「爹,你在胡說些什麼!誰為這個自命不凡的臭傢伙茶飯不思、坐立難安了?」

   劉備聞聲望去,那為首第一個青年赫然就是從頭到尾皆陰陽怪氣的甘彤,至於跟在他後面的另一位,則是名腹繫鈴鐺掛飾腰帶的錦衣年輕人。

   「彤兒、阿寧,你們可真是越來越沒規矩啦!老夫還在和客人講話呢,你倆個卻即這麼冒冒失失的跑出來,成何體統?」甘勝僅嘴裡稍加責怪著,隨後又向呆愣的劉備拱手說:「這是老夫管教不嚴,兩位小友勿怪,勿怪。」

    豈知劉備尚未來得及說啥,陪在甘彤旁邊的那名錦衣青年又已指著他鼻尖道:「你就是劉備劉玄德嗎?來來來,咱們較量較量,我倒想瞧瞧你究竟是用什麼鬼畫符的邪門法子,去削斷別人的兵刃!」

   這話只聽得一旁暫時改拎長鐵棍的關羽鳳目驟現殺氣;還好咱劉副局長以前早從書本深入瞭解這秒殺漢子的火爆性格,便趕緊伸手朝他前面一擋的低聲說:「關兄弟創傷初癒,不宜動怒,眼前的一切就交由備來處理吧。」

    接著,不為所動的劉備再次向甘勝打了個揖道:「前輩明察,備因那天誤損了甘公子寶刃,心下甚是不安,今日特來送還已修復好的物件,委實別無它意;在下區區微末的粗淺把式,焉敢於前輩府第中大膽的班門弄斧?」

    「哼!你那天在大街上不是狂妄囂張得很嗎?這會一看見真正的高手,怎麼立即變得如此謙遜了---;」甘彤得理不饒人的拉拉父親衣袖蹭說:「我不管,爹若不替彤兒教訓他,我也要叫表哥揍這不長眼的臭小子一頓。」

   「是啊,也不必勞煩舅舅親自動手,光孩兒一個保證便能讓他吃不消了;」被甘彤稱作表哥的錦衣青年此刻亦推波助瀾道:「既有本事欺負咱們阿彤,僅說個幾句過場話就想丟東西走人嗎?舅舅,此例一開,日後誰還會將河內甘家莊放在眼裡?您這『鎮州刀』的招牌又將顏面何存?」

    不曉得甘勝是平常就寵慣了孩子們呢,還是上了年紀便老糊塗起來;他這時一聽完錦衣青年的話,居然立即改口:「寧兒言之有理;呃---,劉賢侄,這件事情說來你也有不對的地方,不如這樣吧,便讓我外甥和你玩幾手,你若勝了,此事就一筆勾銷,如何?」

    像生怕劉備怯場不依似的,甘勝隨即又補充著說:「你放心,我這日內便快回巴郡臨江的外甥雖已盡得老夫真傳,下手卻還挺有分寸;何況阿寧只是要幫他表---表弟出一口氣罷啦,應該不致於會令你太難堪------」

    「前輩既有吩咐,在下也就只好獻醜,捨命陪君子了---」劉備暗自嘆息著;他見事已至此,心中明白與這青年一戰可說是勢在難免,也不再矯情推拖,僅轉身向甘彤表哥隨口淡然的問:「甘兄想在何處賜教?」

    「咱習武之人,哪裡不能過招切磋?在這大廳動手也是一樣---;」錦衣青年亦擔心對方反悔,馬上朝家丁喝令:「還呆瞧什麼?快去捧我刀來!」

     聽表少爺要跟人比試的眾家丁不敢怠慢,立刻便有兩名健壯僕役從廳外扛了柄丈長的厚背薄刃環鈴刀進屋;沒錯,他們亦興奮極了,因為刀法已青出於藍的表少爺自藝成之後,河內一帶早無人能與之匹敵,今日有幸目睹,大夥自然不肯錯過這個好機會。

     甘勝的想法即較複雜一些;從小嬌生慣養的嫡親骨肉甘彤雖沒學到自己二成本領,碰到尋常武師卻仍游刃有餘,能三招兩式便制住甘彤的角色可還不多,所以他也很想看看這令自己心肝寶貝跳腳的劉玄德,出手的功力架勢究竟到了何種程度------。

    「劉兄弟,你仍是用那兩把劍要和我的大刀比劃嗎?」已站在廳心的青年這時已不再惡言相向,反而將劉備視做勁敵沉穩的道:「甘興霸不願在刀上佔你絲毫便宜,劉兄弟若想要換傢伙,可去兵器庫房任意挑選,我於此處等你就是。」

    心頭微微一動,其實劉備剛才聽甘勝說他來自巴郡臨江城後,即隱約猜到錦衣青年便是那夜領百騎勇踹魏營的東吳狠將甘寧;不過自從回來到漢末亂世,承受多遍震撼教育的他早對這情況見怪不怪了,因此儘管已將真氣悄運周身,他仍鎮定的說:「無妨,即請甘兄先出招吧。」

    恚怒對方把先機輕易讓予敵手的托大姿態,甘寧只石破天驚喝了聲「好!」,掄起的刀鋒瞬間即幻化為千層鋒銳疊浪,將劉備頓時淹沒在鈴響波濤內!

    一旁觀鬥的甘彤驟見表哥駭人銳勢,竟沒來由的忽替劉備緊張了起來。

     誰都沒瞧清楚他是哪時候拔劍的;廳上群雄僅大概看到劉備先橫踩了數步,左腕便抖映出寒氣森森的冷芒,硬是把甘寧分砍上、中盤三刀「叮」、「叮」、「叮」的擋了回去,而右手爆閃芒電更在環鈴刀刃影消散之際一劍如虹,筆直且穩定的射向敵人眉心!

     快要變成「錦帆賊」首腦的甘寧確實了得,縱十分駭異人家的劍術居然達到如此境界,藉勁迴旋下卻仍臨危不亂的倒剁劉備,凌厲勢道彷彿要把對手當場一剖兩半!

     沒硬去截架那勢如破竹的沉重刀勁,劉備知道甘寧既敢使這形同玉石俱焚的誘敵招法,隨後必定尚有其它倍增威力的殺手鐗配合;果然,正當他故意側身揮削甘寧肩背破綻處,環鈴刀竟在某個角度怪異倐翻昂揚中,又極違反力學原理的猛朝劉備面門砍至!

    是的,「鎮州刀」的成名絕活:「刀劈五嶽」!

    關羽、甘勝及他那些臉色微變幕僚們全不約而同的離開座位,而深罵自己不該慫恿表哥出頭的甘彤,這時更忘情的驚呼道:「住手!不可以------」

    吃吃笑了;早在防他這一手的劉備此刻突然仰頸後翻,並於刀劍驟交的「噹」聲乍鳴瞬間,形同鬼魅再迎面與躍近相搏的甘寧匆匆擦身掠逝!

    才一眨眼,兩條人影就在各自背對落地的三丈處位置穩穩站立。

    甘彤自也明白勝負已分,但卻不曉得誰輸誰贏------。

    逐漸將環玲刀指向地面,甘寧終於先轉過身來,並用沙啞語調向雙劍交叉胸前之對手緩慢且沉聲的問說:「你使的是---什麼劍法?」

    亦轉身將雙劍「錚」的入鞘,劉備面帶微笑的回答:「尚無名稱,因為我從不拘泥於固定的招式,所以壓根沒想給它取什麼名目。」

    滿臉盡是不敢相信的神情,但甘寧隨後即痛苦的閉上眼睛道:「是我輸了---;阿彤與你過節的事,咱們甘家莊便---從此作罷。」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1-17 08:30
第七章   鐵血漢  未辨紅妝     千金諾  情繫甘彤

    也就在他倒提著環鈴刀柄退往廳側時,眾人才赫然發覺甘寧的後衣領上,不知何時竟已排列著三條整整齊齊、卻又毫未損傷肌膚的寸長劍痕!

    拿出背囊裡的峨嵋鋼刺,劉備即在甘勝面前兩手一托的躬身說:「備剛承興霸兄小讓了半招,甘老前輩明鑑,在下這便交還了令郎寶刃;適才失禮處,還請貴莊海涵一二。」

    兀自震攝於劉備劍術的甘勝先是呆了一呆,半响後才回過神道:「好說好說;劉小友真人不露相,是老夫走眼了---」目光偷偷瞥了瞥甘彤,他接著又囁嚅的問:「此間事既了,未知劉小友意欲何往?」

    「晚輩在洛陽猶有些許俗務須料理,正與關兄弟要啟程趕往京都的敝業師盧中郎將府衙;」說完將峨嵋刺放在甘勝的茶几上,劉備又打了個四方揖說:「無端打擾貴莊甚是不該,倘有得罪之處,還請各位前輩包涵見諒,備等告辭了。」

   「唉,你---你這人;」甘彤突然跳起來指著劉備鼻子氣急敗壞的道:「東西是我的,你幹嘛不直接還我,丟在那裡是什麼意思,天底下有像你這樣子賠罪的嗎?」

    雖對他強詞奪理的孩子話略感詫異,但劉備卻不知怎的還是按耐住性子反問說:「然則依公子之見,備該如何致歉才算妥當,符合你的規矩?」

    清澈大眼珠先溜溜的一轉,兩頰又稍浮酡暈的甘彤忽大著膽子道:「你說你們要出發去洛陽是不?行,本公子到現在還不曉得洛陽城池究竟長什麼模樣,你如果肯帶我一道去,少爺我就答應不再跟你計較;成不成?」

   「不行!」幾乎是和甘寧同時出口反對;這會可換甘勝坐不住啦,只聽他板起臉恐情急的怒斥:「妳這鬼ㄚ頭愈來愈不像話了,平常在河內郡中撒撒野老夫也懶得管妳,但妳現在卻要跟陌生男子出遠門,妳妳妳---妳是想活活氣死老夫嗎?太放肆了妳!」

    「是啊,彤妹子---」甘寧這時也緊張的阻止說:「這位劉---劉兄的武功雖高,不過妳連人家是啥底細都還沒問個清楚,如何能不分青紅皂白的即冒這番大險?」

    一老一小才剛講完就發現自己說錯話了;於是,頓變鴉雀無聲的偌大廳堂上,便只剩臉色刷白的劉備在喃喃自問著道:「你們說甘公子他---他是女的?」

   「爹!表哥!你們怎麼---怎麼全講出來了呢?」右腳在青石地板猛一踩跺,終於露餡的甘彤馬上就掩住面龐往廳後急奔而去。

    「唉!都怪她娘過世得早;這孩子---,這孩子被我慣壞啦------」頹喪的坐回太師椅中,失魂落魄的甘勝隨即垂頭不語;反倒是甘寧忙走上前來,表情尷尬的替舅父向劉、關二人抱拳緩頰說:「舍妹一向胡鬧,今日倒叫兩位看笑話了---;劉兄在洛陽城既與盧將軍有待辦要務,敝莊也不便強行久留,等用過了酒飯再送兩位兄台啟程如何?」

   「甘兄太客氣了,備不敢再多作叨擾,咱就此別過。」劉備哪會不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有多僵多窘,即欲趁此台階要拉正暗自莞爾的關羽速速閃人。

    「劉小友這便要離開了嗎?」又剛回過神的甘勝似乎猛然想起了些什麼,趕緊也起身追問:「遠來是客,待老夫送兩位出莊去,可好?」

    見他像有別的話要講,劉備就不再堅持的揖道:「如此,即有勞前輩了。」

    一行人很快便從府院門口沿著大路來到了柳蔭湖畔;當然了,各牽一馬的關羽、甘寧及眾親信自是遠遠綴在甘勝、劉備身後十餘丈。

   甘勝路上就一直在盤算著怎麼打開話匣子,好不容易等快走出了甘家莊時,才吞吞吐吐地向劉備探問說:「呃---,劉小友,還不曉得你---今年貴庚啊?」

   「回稟前輩,在下今年已二十有三了。」劉備恭敬卻略帶靦腆的答道。

    嘴裡先「哦」了一聲,甘勝即又續問道:「那---府上還有些什麼人?」

   「備自幼失恃,均賴涿縣樓桑村的家慈扶養長大成人---;」感覺有異的他先頓了頓,片刻後也才再謹慎的問說:「不知前輩---有何示下?」

   「沒---沒什麼;」不知從何說起的甘勝藉由乾咳掩飾著窘迫,隔了半响方又續問道:「瞧你一表人材,年紀雖輕武功卻高,至今應該已有了---不少嬌妻美妾吧?」

    臉上一紅,劉備忙答說:「晚輩家徒四壁,且還一事無成,所以尚無婚配------」

   「這樣啊---;」先暗自鬆了口氣,甘勝過了良久方支支吾吾的切入正題道:「賢侄,你和我家女扮男裝的彤兒雖結識於---結識於一場誤會,但若撇開她若干任性的小缺點,你對她的基本印象如何?」

   「令嬡英姿颯爽,不讓鬚眉,是個秀外慧中的耿直姑娘------」有點昧著良心的劉備雖已想好了說詞,察言觀色中仍小心翼翼的回答說。

   頗為滿意他的答覆,已在那片林子外停下腳步的甘勝此刻亦不隱瞞坦言道:「劉小友是聰明人,小女對你的感覺怎樣,老夫便也不再多說了;老夫只有個請求,你洛陽的事情一處理妥,務必再來敝莊一趟,否則我那莽撞女兒可不知會做出什麼傻事---,唉!」

    劉備的臉更加紅了,然而由於上輩子都不曾嚐過戀愛的滋味,甘彤個性儘管潑辣了點,他心頭卻仍有著絲絲甜蜜;何況歷史上劉備的首任妻子好像就是姓甘,因此在沉吟片刻後,他即向猶為女兒煩惱的「鎮州刀」躬身說:「謹尊前輩吩咐,備若無暇造訪,也請莊裡捎封信到上黨東南方的『太行山』『黑山寨』來,在下絕不敢有輕玩之心。」

    點點頭,甘勝這才如釋重負的笑道:「好,那老夫即靜候賢侄佳音了。」

    將關羽招近身邊,劉備又和送行群豪說了些臨走前的客套話;而正當他要拱手道別時,咱始終悶不吭聲的未來「武聖」關羽,忽然朝站在對面的甘寧問說:「甘兄弟,恕關某唐突,在下能不能借你寶刀一用?」

   雖不曉得人家商借自己的兵刃要做什麼,甘寧仍大方托著環鈴刀至關羽面前,並滿懷熱忱的道:「關兄若喜歡,這把刀---不如轉送了你吧。」

   「你的刀太輕太花俏,我使不慣;」他先搖搖手,接過了刀柄才向等候的甘勝又躬身問說:「前輩,關某倘毀損了貴莊幾棵樹,您是否會見怪?」

    也像外甥般一頭霧水,甘勝儘管不怎明白這大鬍子的用意為何,但尷尬之餘還是笑著回答道:「無妨、無妨,關壯士請自便------」

    知此君好勝心強,與他肝膽相照的劉備明白關羽手早癢了,就只微笑而不加阻止。

   「既如此,關某待會如有不到之處,還請各位行家多指教。」將長鬚朝領口一紮,已單手提刀面向樹林的關羽身周似乎頓起了一股罡烈旋風,凜寒的殺氣只驚得甘家眾人臉色皆變!

    是的,除了劉備及甘勝叔姪倆外,誰也沒來得及看清楚前方那九棵原本還完好的蔭茂樹木,是在什麼情況中攔腰倒下的------。

    因為印象中他們僅聽關羽一聲低叱,雙眼頓花間即瞧已在林裡兜圈子的他又立刻回到了站立處;再來,便是那九棵樹的轟然橫倒巨響!

   「甘兄弟,刀子還你吧---;得罪了。」將環鈴刀往甘寧手裡一塞,關羽理也沒理目瞪口呆的眾人,就逕自退回到劉備的身後。

   「我這兄弟的個性有點特異獨行,眾位前輩莫怪;備等先告辭了。」說完,劉備即與悶葫蘆似的關羽各自跨上了座騎,再不回頭的揚長而去。

   「關---關兄等等,你這又是---又是什麼刀法啊?」信心再度重挫的甘寧待兩人已經快要消失於視線外,才像失心瘋般奔上前去大聲問著。

*          *   *

    五天後的洛陽城裡。

    這時的東漢因尚未受到戰爭荼毒,雖然還是天災與蝗禍連年,但這天子腳下的首席大城市,可仍舊呈現著一片繁華熱鬧景象。

    也是才剛從盧植的「議郎」府第離開,不過神情明顯失望蕭索的劉備、關羽兄弟倆,這時卻正坐在街角的一家客棧二樓裡喝著悶酒------。

    其實他們昨日下午便已抵達目的地啦,然而由於各地民變的擴大牽累,別說沒見到臨時調往河東練兵的盧植,就連已與公孫瓚等門生均匆匆返鄉的鄭玄亦是失之交臂;這不禁讓劉備有些惆悵,因為他本是把謀取官職希望都寄託在與盧、鄭兩恩師的會面中呢。

   「少兄何必苦惱;尊師既全不在這裡,他日再行訪尋,想來亦非什麼難事,您也別太絕望了------」幫他又斟滿酒的關羽突然勸解的說。

    「話雖如此,但---;唉,咱們的時間和機會可不多了。」從二十一世紀來的新劉備,實在沒啥勇氣告訴這大鬍子以後會遇到的諸般窘境。

    惜言如金的關羽正想再說什麼,卻忽見客棧樓梯間走上來兩人。

    酒杯差點即鬆手跌落在桌面上,劉備吃了一驚卻心下暗喜,不禁脫口而出的起身問道:「甘---呃;甘姑娘、興霸兄弟,你們怎麼也到這裡來了?」

   「幹嘛,難道洛陽城是你劉家的宅院---;你不帶我來,我們便來不得了嗎?」說話的前面那人,即是又再女扮男裝的甘彤,而緊跟在她後面的高個大漢,自然是那一臉精悍且正驚喜萬分的甘寧了。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1-17 08:37
第八章   闖重圍  狂道逞兇     憶前塵  雙龍返漢

「哼!莫說區區一座洛陽城,普天之下---又有哪個地方不是劉家的?」劉備還未及接話,卻忽聽一個清亮嗓音又在他們身後高傲的說。

    只見甘家兄妹才剛上樓,一名全身華貴但面色蒼白的三旬男子,正帶一個年約十歲的男孩、一個棕袍道人及數名錦衣武士,也已尾隨而上。

    「又是你---」已挨坐到劉備座頭的甘彤一見那位華服男子,不禁秀眉微皺著道:「你這傢伙煩不煩呀,整天陰魂不散的跟在我們屁股後面;史伯伯,您可是當今有見識的得道高人,怎不管管你這狗皮倒灶的朋友?」

    也在隔壁三張桌子坐定;與男孩、道人同坐的華服男子等店小二張羅完,忽用賊忒嘻嘻笑臉對甘彤說:「這便叫『有緣千里來相會』囉;『小兄弟』,我們可不是存心跟蹤妳的,雖然咱今晨在『三清觀』外算邂逅,但現在才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阿彤,妳別再理這個無聊傢伙了---」先禮貌性的向棕袍道人拱了拱手,又再低聲對甘彤囑咐了一句,甘寧這才向劉、關二人道:「兩位莫怪;自河內一別後,我這野慣的妹子就死活要來洛陽城,舅父拗不過她,又曉得你們是要去盧大人的府上,即託我陪她一同前來尋找兩位。」

    頓了頓,他又喜形於色的續說:「說來委實巧合得緊,若不是舅父要我們去『三清觀』先求助他多年的至交好友史子眇道長,預先點明了盧府所在位置,咱們可還真會再次錯過了呢------」

    「甘兄弟,令妹想找劉少兄便也罷了,可是關某怎麼覺得---你好像比甘姑娘還要更高興些?」這一回,反倒是關羽先訥悶的提問道。

    「學無止境嘛---」甘寧臉上露出一絲乾笑的坦言說:「打從那天見識完兩位驚人的武藝,興霸才知什麼叫天外有天;其實,甘某這次前來洛陽,也是想趁此機會向兩位兄台虛心討教的。」

    「表哥,你別把我算漏了好不?」甘彤先雙頰一紅,然後又瞪了瞪劉備道:「喂,大耳朵,你不帶我來洛陽也沒關係,但你削壞我刺兒的事卻還沒結束呢;除非你也肯教我武功,否則我跟你可沒完。」

    劉備苦笑了一下,剎那間亦不曉得該怎麼應付這鬼靈精怪的調皮姑娘,所以只好尷尬的將視線先轉到它處;而等他朝華服男子那桌瞧去時,除見華服男子一雙色瞇瞇賊眼仍在覬覦著甘彤外,三個人之中最吸引劉備的,居然是那個面貌清秀的瘦弱男孩。

    不知道為了什麼,劉備總覺得那素未謀面的小男生身上所散發之獨特氣質,正如同自己這外來客般的令人感到莫測高深;而現在,這男孩也用他深遂卻略顯迷茫的雙眸,正若有所悟的在默默注視他。

    就在兩人均愕然對望間,頭頂忽有人暴喝著說:「劉宏,納命來!」

    儘管早聽見了屋上有落足的輕震,但正陷入沉思的劉備可未曾聯想到竟會發生這種變故;於是當碎爆的瓦片轟然紛落之際,一團銀灰色的針芒即似下了場滂沱大雨,皆挾帶著凜烈勁風直往華服男子身上要害處捲至!

    蒼白的臉頰頓成土色;華服男子此刻僅能仰頭呆張著嘴癱坐在椅子裡,連怎麼閃避都忘得一乾二淨了,更別提說再去偷看甘彤的俏臉。

    另兩張桌子的八名錦衣武士於暴喝聲聲,立刻便抽取兵器往那陣雨團般的銀針死命撲來;而棕袍道人亦猛然大袖一擺的護住華服男子周身,接著更不加思索的再一拳揮出,要阻擋眼前刺客的下一波襲擊。

    只聽拳掌驟交的巨響先傳入了眾人耳際,再來就是武士們連人帶傢伙朝四周拋飛的狼狽慘叫;等那刺客穩穩躍落丈外處後早,已面如金紙的棕袍道人也剛萎頓的坐回椅上,同時嘴角邊血跡殷紅。

    「史老兒,你當真是眼睛瞎了不成?幹嘛壞我誅除這害民禍首的好事?」那忿忿不平的刺客用手指著史道長喝問;仔細一瞧,這仁兄敢情也是個道士。

    「太平道兄---」史道長即又微微顫抖的起身擋在桌前,一抹唇邊的血漬便回答道:「貧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今日為報國恩,惟死而已。」

    仰天哈哈大笑著,那滿臉短鬚的太平道人忽然眼露戾氣,餘怒未消的吼說:「好,你既決意助紂為虐,可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言猶在耳,穿黃色袍服的太平道人卻已像箭矢般又驟衝至桌沿,手中拂塵倐揚的罡猛銳氣更比適才暴增了數倍之多;這一次,他不再針對那被自己罵作「害民禍首」的華服男子作攻擊,勁力方圓所至,竟連史道長和小男孩亦均壟罩其內,似有觸者立斃打算!

    一旁的關羽、甘寧見他來勢洶洶正待躍身相助,只見兩溜寒芒已先雷轟電閃的阻住拂塵猛烈勢道,而化為疾影的劉備更逕自切入了對方掌風範圍裡,正用層疊如山的快劍硬生生逼退了太平道人!

    仍回到原站立之處,怒眼圓睜的太平道人先把拂塵斜豎於胸,才向已雙手空空如也的劉備狐疑問道:「你---你是誰?」

    剛扶住從椅上摔落的男孩,又即和他四目相接的劉備卻沒回答太平道人的問題,反而跟男孩不約而同的驚呼說:「啊!真的是你------」

*          *   *

    時空彷彿又回到西元二O一五年的北台灣,那在「白帝廟」斷崖旁捨身救人的劉漢龍雖已拉住了失足墜跌男孩,但僅剩單手攀握藤幹的自己也早已險象環生;糟糕的是,同行朋友和男孩的家人全以為他們正在廟裡某處閒逛,根本不曉得這兩人已身處絕境。

    「叔叔,救---救我!」男孩已帶哭音的叫聲頓時從他腳踝邊傳了上來。

    「小朋友,你別怕,更不要放手---,叔叔一定---一定想辦法救你上去------」冷靜打量著周遭地勢,劉漢龍縱使曉得唯一能求援的手機便繫在自己右腰褲帶,但現在他哪騰得出手去掏?

    好不容易見到頭頂不遠處有塊因樹根盤錯而天然生成的窪洞,劉漢龍當機立斷,就對男孩吩咐道:「小朋友,待會叔叔將你拋到上面去時,你記得趕快退入那個洞口內,我會立即找人來幫咱們倆------」

    「謝謝你---;叔叔,你人真好------」儘管曉得捨身相救的對方到現在仍瞧不見自己,懸空男孩仍滿心感激的仰頭說。

    「孩子,準備了---」仔細拿捏著距離,已有充分把握的劉漢龍等男孩亦出聲示意後,便在喝聲「起!」時奮力把他往上甩拉;直到男孩穩穩抓住莖藤並爬進窪洞內,劉漢龍才鬆了口氣放開對方的手。

    「叔叔,快!再把手給我,換我拉你到上面---」男孩半個身子依舊懸空,但還是急於要拉這尚未脫險的恩人;劉漢龍此刻剛拿並無訊號的手機在歎息,而正要二度和他雙手交握時,卻忽然看見男孩另隻手上兀拎著一小袋物品,不禁好奇的問道:「小朋友,你那是什麼重要東西?」

    「沒---沒什麼啦,只是生物課---要作實驗用的玉米、南瓜,和甘藷、花生、辣椒之類的種籽而已。」拼命拉住劉漢龍的手,男孩吃力的回答。

    心裡覺得好笑,他想孩子畢竟就是孩子,這緊要關頭怎仍牢牢握著那勞什子東西不放?不過劉漢龍未及開口,此刻卻又驚覺男孩腳底的璧岩似因承受不住兩人重量,而正在緩緩掉落大小不一的碎石!

    「小心!」怕殃及他的劉漢龍連忙大喊:「孩子,你快把手鬆開!」

    「不行!你剛才沒丟下我,現在---我也絕不會放開你---」男孩說。

    正打算要犧牲自己甩掉他的手減輕負重,但一切卻都來不及了;因為劉漢龍害怕看到那一幕土崩瓦解的畫面終於發生,男孩和他也在不約而同的驚叫聲中,隨著大片鬆垮的岩塊石方齊墜斷崖!

    於是,眼睛一黑的劉漢龍接著就啥事都不曉得了,良久耳畔方隱約聽見底下有人駭呼:「老天---老天爺,是龍---是兩尾龍啊!大夥快瞧,有兩尾龍從天上飛下來了!」

    而等那陣眩目光線再次映入眼簾,他即看到了那株亭亭如車蓋的巨碩桑樹------。

*          *   *

    這段不為人知的前世回憶,則同時盤旋在劉備和瘦弱男孩的腦海中---;當然,對客棧裡的其它人而言,那僅是一眨眼的功夫,所以兀自跳腳的太平道人隔沒多久,即又暴躁的追問:「你到底是誰?」

    先放下了這剛脫險的男孩,劉備仍不立刻答覆太平道人的問題,只低聲向那油嘴滑舌的華服男子道:「草民救駕來遲,請聖上恕罪。」

    是的,眼前這愛佔甘彤便宜之輕浮男子,就是當今的天子漢靈帝了;其實劉備能猜到對方的來頭,除了因從太平道人剛才行刺的喝叫得知些線索外,熟悉三國的他自也曉得皇室為避免子嗣一再夭折,曾將未來東漢少帝送去史子眇的道觀寄養,而那和自己同樣穿越時空的瘦弱男孩,即是俗稱「史侯」的下一棒皇帝接班人:劉辯。

    「卿護朕得力,何罪之有?」稍稍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塊,靈帝又忐忑的悄聲吩咐說:「寡人乃微服出巡,先別向外洩露我的身份------」

   「草民遵旨。」劉備微微頷首後,便轉身對太平道人語帶保留的問:「道長,『南華老仙』當初授予你的那三卷『太平要術』,原意好像是請你去濟世救人,而非要閣下仗以行兇的吧?」
本帖最後由 耳東靖 於 2017-11-17 08:39 編輯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1-17 08:47
第九章   逢宿敵  張角鎩歸     拜將軍  劉備封侯

    太平道人先是一愣,馬上又萬分訝異問第三次道:「你是誰?怎曉得天書的事?」

    「在下劉備,字玄德---」劉備明白這原名張角的太平道人對三國初期演變有莫大影響,現在若就貿然誅除,惟恐造成後世的歷史發展嚴重脫軌,進而導致出現超乎他能掌控的變化;因此有心放他一馬的劉備即暗示著說:「道長既得仙遇,不思造福天下蒼生,未免有愧尊師授書之恩;何況今日有備在此,焉能坐視道長肆意濫殺逞凶------」

    「我只要做掉這頭昏庸禍國的畜生便是造福天下了---」張角恨聲的道:「否則我就算是救再多無助的善良老百姓,他們後來仍會因這王八蛋的種種倒行逆施而活活餓斃;劉備,你若阻撓我為民除害,我會毫不猶豫的連你也一塊收拾!」

    心有戚戚焉的忍不住搖頭;劉備瞭解張角那番話所言不虛,三國亂世的始作俑者嚴格說來其實並非源自各地黃巾暴民,而是肇始於桓靈二帝的無能、無知兼無恥,尤其是他身後這位逼迫宮女皆穿「開襠褲」,以便自己放肆淫樂的皇帝族兄,打登基後更是不曾做一件善待百姓的德政,罵他昏君、禍首---實不為過。

    但內心縱使比誰都曉得,劉備卻仍堅定立場的回答說:「抱歉,此公與備頗有淵源,道長若是想再繼續執意妄為,以目前的情況是不可能了------」

    「賢卿快些將賊道拿下,朕回頭封你一個大大的官------」劉宏見刺客似乎已顯投鼠忌器的顧慮,昏庸歸昏庸,倒也反應不慢的趕緊向劉備私下承諾著道。

    「姓劉的,你真以為單憑你手上那兩柄破劍,就能夠攔得住我嗎?」雖亦忌憚他的身手,但張角仍色厲內荏的脅吼說:「再不識相的乖乖讓路,遇禍莫悔!」

    往前踏上了一步,故意拉遠皇帝距離的劉備隨即道:「請道長再不吝賜教吧。」

    眼眸已流露出濃重的殺機,只見張角忽然從懷中攫抓了一把五顏六色的東西來,嘴裡更同時喃喃碎念著說:「天清清,地靈靈,值日仙曹聽吾令;速遣南天門眾兵將兼冥府鎮邪諸甲丁,助我剿滅魑魅魍魎暨護國安民,敕!」

    語罷,一陣挾帶突至雲霧的飛沙走石便在他揚手之際到處瀰漫於客棧間,而那堆花花綠綠物件亦頓時化為從天而降的彩冑軍士,或自地板冒出的陰森獠面鬼兵,全已揮刀挺槍的撲向劉備一行人!

    「臥倒!」在劉備石破天驚的驀然大喝聲中,關羽已搶先掩護這差點尿於褲襠的劉宏及稚弱大皇子劉辯,與甘家兄妹、史子眇趕快就地一滾;接著,那股由雙劍組成且令他非常熟悉的刺耳嘯浪和裹身寒芒,又如老龍低吟般再度充盈在凌亂的店閣四周。

    是的,練劍士夢寐以求的馭刃術最高修為:「劍幻龍騰」!

    從科技世界穿越來的劉備自然明瞭對方所用手段,無非是近似乎「天女散花」之類的暗器訣竅,儘管變化出的人像恐怖猙獰,但基本上仍屬未脫離障眼法的一種幻覺;不過要破解此技倒也無甚難處,簡單的說,即是須以快打快。

    於是當光彩奪目的炸裂劍芒還正迅疾穿刺著持戈甲兵時,驚怒交集的張角又趁虛幻將士殞滅剎那二度暴揮拂塵,並再挾威猛掌力凌空朝劉備兜頭罩落;這一擊快攻委實狠辣兼具,劉備直待勁風及身瞬間,才聽他如雷也似的叱喊著:「狗殺才,看招!」

    已無暇換氣運勁的劉備知道對方鐵定是瞧準了自己這處破綻,卻也不退返迎,咬牙逕和張角的拂塵針雨及碎鼎掌勢,硬碰硬的直接撞在了一起!

    「啊!」幾乎快得手的張角後來怎都想不透徹,人家那明明已散亂的劍氣是如何再次凝聚成束,進而於其肩背胸腹劃下了七道殷赤但沒不致要命的傷痕;當然,他更不清楚若非劉備自斷二劍的手下留情,自己哪還能在匆匆丟出一團類似煙霧彈的粉末包後,便立刻衝破窗口的慌忙離去。

    「好---好可怕,那群神將冥兵居然是---居然是這些---這些稻草紮的?」已在關羽攙扶中站直身來的漢靈帝劉宏乍看滿地橫躺著附釘草人,不禁顫聲道:「幸虧有賢---劉賢弟在此,要不然---要不然------」

    話未說完,大夥忽見梯口又有一位灰髮無鬚的白胖老者,正慌張領了十多名錦衣武士急忙衝上樓來,嘴裡並發出尖銳的驚恐刺耳叫聲說:「陛---陛---,主子無恙否?來人、來人哪!將樓上的所有刺客全都給我拿下了------」

    「張尚父且莫誤會,這些壯士是來救---救我的」劉宏把手一擺,又轉頭向早侍立於旁的劉備問道:「劉賢弟,那賊道恁的厲害,你的傷---無礙嗎?」

    「託兄齊天洪福,備只受了些輕微小傷---」劉備躬身揖諾,並乍露出左肩正滲滴鮮血的袍裂傷勢;是的,這亦是他故意給張角留下的掩飾藉口,否則要是被靈帝發現疑竇責怪他縱放刺客,那自己可真叫偷雞不著蝕把米,兼且吃不完兜著走啦。

    眼中充滿著無比賞識神色,腦袋像顆小玉西瓜的靈帝難得沒再窺瞄甘彤,忙把已扔下斷劍的劉備拉到跟前問說:「劉卿身手不凡哪---;未知卿祖籍何處,如今可有功名?」

    「回稟陛下,某乃本朝景帝玄孫,祖上曾蒙聖恩獲封為『涿鹿亭侯』,但傳至吾父弘公,備與家慈便流落涿縣,至今仍是白身。」劉備畢恭畢敬的答道。

    「原來賢弟亦為我漢氏宗親,怪不得如此英雄了得呢---」又將適才領護衛來救的白髮無鬚老胖子招了過來,劉宏隨口解釋說:「張尚父,這位劉備劉玄德非但是朕剛剛遇險之際的救駕功臣,亦為朕之族裔;咱宮裡還有什麼官位,張尚父就替朕瞧著辦吧。」

    「奴才遵旨;」張讓不愧是幫靈帝標賣爵祿的第一號走狗兼機要秘書,稍加揣摩著上意,立即就屁顛屁顛的彎腰奏稱道:「啟稟萬歲爺,玄德祖上既承有封蔭,那便仍賜他復襲『涿鹿亭侯』,叫此君深荷浩蕩皇恩。」

    「不夠不夠;」略作沉吟的劉宏破天荒大方了一遭,又指示說:「這樣好了,『左將軍』一職也懸缺很久啦,玄德乃朕之族弟,授之無妨。」

    吃了一驚,這位張尚父擔心皇帝沒考慮仔細,忙提醒的道:「萬歲---萬歲爺,您給他那份職務可是---可是高居三---三千兩黃金的官哪------」

    瞪了他一眼,今日腦袋嚴重進水的靈帝居然甚顯不悅,忽龍顏斜睨的哼問說:「朕曉得;反正咱還有那麼多空閒官職,有差這勞什子的『左將軍』一枚官印嗎?等咱回宮你馬上就交代袁太傅,說朕明日早朝即要當眾宣達。」

    「奴才遵旨------」趕緊哈腰鞠躬的張讓才一講完,早在旁邊悶憋許久的甘彤及大皇子劉辯竟已同時跑了過來;巧的是,兩人向劉備甫開口問的更是同一句話:「〈叔叔〉大耳朵,你---你傷得怎樣?」

    「你們放心,我沒事。」劉備笑著對兩人道。

    「辯兒,人家甘姑---甘公子與這劉叔叔是舊交,你---;」向來嫌這兒子輕挑無儀的劉宏〈其實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此刻不禁板起面孔說:「怎麼,莫非你也和這位使雙劍的叔叔亦早有認識嗎?」

    「稟父---父親大人;」已成為劉辯的墜崖男孩先點了點頭,接著又用堅定無比的語氣續道:「孩兒確實認識劉叔叔,相信劉叔叔他---亦不曾忘記過辯兒。」

    剛一臉狐疑的望向劉備,靈帝便已聽到他語帶誠摯的答說:「叔叔從沒忘記過你,而且---而且還很高興能和你在這地方重逢------」

    「就算如此,大人還正說話時,小孩子豈可胡亂插嘴?」乾咳了一聲,劉宏仍假裝斥責的道:「辯兒,還不退下!」

    隔了好一會,這頭剛脫離險境卻又在滴口水的色狼又試探著問說:「賢弟,那麼這位甘姑---呃,甘公子又是你的------?」

    「啟稟主公,她是備剛成親不久的妻子---;」劉備見皇帝一副猴急的表情,深怕甘彤又遭他毒手,立即打斷他念頭的道:「賤內因生性外向,一直喜歡女扮男裝隨備行走江湖,冒犯之處還請主公見諒則個。」

    「你說什---」俏臉紅透的甘彤正要低聲責問劉備,然而忽瞧他一隻手在背臀處輕搖了幾下,便乖乖咬住下唇不再往下說了。

    「是哦---」難掩失望神情的垂首慨嘆著;劉宏本想這標緻娘們既愛玩變裝遊戲,自己也還沒把新發明的「開襠褲」推行到眾宮女身上,若能將她拐回去做「試驗品」,那才真的叫香豔刺激咧。

    想到這兒,他忍不住又朝甘彤「咕嘟」的吞了吞口水------。

    「主子,主子------」也不知這麼天馬行空遐想了多久,結果劉宏尚且是在張讓的不停輕拉衣袖中,才好不容易回過神來。

    「啥---啥事驚慌?」返回殘酷現實的他,仍有些恍惚的問道。

    「啟稟主公,大公子寄養在外的封鎖消息既已走漏了風聲,史道長目前亦受傷不輕,這『三清觀』可是萬萬不能再住下去的了;該如何安頓大公子,尚請主公示下。」張讓謹慎的問漢靈帝說。

    畢竟舐犢情深,靈帝瞧了瞧那向來瘦弱的劉辯,最後終於做出決定的道:「都回去宮裡吧;劉賢弟,你也帶著你的同伴跟我們走,今晚先在張尚父安排的館驛暫歇,明早他會找人帶你來見我。」

    這時候,劉辯突然大著膽子央求說:「爹,孩兒與劉叔叔曠日未見,您能否恩准孩兒隨他們同住館驛,天亮再偕他去拜見父親大人?」

    「好吧,但明天可別讓你娘苦苦等候;唉,她已許久不曾瞧過你了------」劉宏一臉慈愛的注視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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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東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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