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話往日 雙龍聚議 討州寇 靈帝點將
「賊大耳朵,你最好給我講清楚喔---;」一進到館驛,甘彤就紅著俏頰揪住劉備左耳不停的追問:「剛剛在客棧中,你幹嘛對那頭色狼說我是---我是---你的---那個?你存心想佔我便宜是不?」
「哎---哎喲,妳輕---輕點成不成;」苦著臉的劉備喊疼叫冤說:「大小姐,我若不這麼講,妳覺得人家會肯輕易放過妳嗎?」
「那個叫劉宏的登徒子是什麼下三濫玩意兒,本姑娘為何還要他放過我?」仍氣呼呼的甘彤險些把劉備耳垂撕了下來。
忙摀住她的嘴,劉備費了好大的勁才使甘彤安靜片刻;於是,已對關羽、甘寧解釋完的劉備即跟甘彤再重說一遍劉宏來頭,最後甚至還稍加提及那好色皇帝曾做過的荒唐事,方令這神經大條的妮子有所理解。
「不過經你這樣子一講,以後我---我還怎麼嫁人啊------」嘟著嘴巴的甘彤,隔了老半天猶兀自在這死胡同裡轉著圈子。
「咦,前輩難道沒先跟妳提咱們倆的事情麼?」又將那天在柳蔭湖畔與甘勝的交談重點說了說 ,劉備方才鼓起勇氣執著她蔥纖小手道:「彤妹,我不是個輕易許諾的人,等返回了涿縣稟明過家母,我再正式央媒娶妳過門成親。」
「誰---誰說我答應嫁---嫁給你了;」臉蛋已紅到耳根子的甘彤本想再講什麼,卻發現劉辯正獨自站在門口遠處,不禁羞窘交集的連忙甩開他手心,並邊跑邊對劉備吐舌頭的俏皮說:「想娶我哦,除非你也去當皇帝啦!」
忽沒來由的心中一凜,劉備暗想:「唉,這問題如今可太敏感了些------」
是的,若是在今天前,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朝這目標努力邁進;但當初拼命搭救的男孩現在卻已成了未來儲君,想達成願望勢必要學曹丕、司馬炎的逼退作法,而那種竄竊手段總是與自己的初衷大相違背------。
才正為了這件事緊皺著眉頭思索,劉備耳畔卻已傳來劉辯怯生生且尚帶童稚的聲音問道:「叔叔,我---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坐啊,別客氣---;」忙收起亂成一團的思緒,劉備親切的對他招招手說:「你來得正好,叔叔也剛想去找你呢。」
待確定了周遭再無閒雜人等,劉備方正式展開兩個「現代人」的對話,問別字「伯平」的他道:「如何,還習慣這裡的生活吧?」
「這一個多月以來,我每分每秒都在想著怎麼回去台灣---;」無奈的搖搖頭,劉辯神情黯淡的答說:「我---我很思念爸媽和妹妹。」
原以為他會嚎啕大哭一場,不料成熟度早超越實際年紀的劉辯只落寞續道:「不過我曉得這已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因此無論再怎麼難受,都需強迫著自已盡量去習慣;叔叔,你若對此處比較了解,能教我以後該如何做嗎?」
憐憫的看著他好一會,劉備回想起歷史中少帝被迫飲毒酒自盡的悲劇下場,便堅決且肯定的點頭說:「你放心,只要我一息尚存,務必保你一切周全---;」頓了頓,劉備又問男孩說:「我在咱原來的世界裡本名叫劉漢龍,好孩子,你呢?」
「我叫藤龍;真巧,咱們倆的名字裡都有個『龍』字---」終究還是小朋友的心性,僅聊幾句的「新劉辯」此刻就已一掃陰霾,於是又對這時空裡的唯一同伴問道:「叔叔的武功很強欸,你可以---傳授給我嗎?」
「你要是有興趣學,當然沒問題;但咱明早就要進宮了,抽得出時間嗎?」劉備這時亦考量到他未來登基的後續影響,不禁遲疑著問。
「那怎麼辦?」這藤龍倒不像史載的少帝恁般木訥遲鈍,眼睛只骨溜溜的一轉,即又出著主意說:「要不然明天我便跟當皇帝的爹說想去叔叔那邊住;反正他也不是很喜歡這個大兒子,何況我也不太想跟那凶巴巴的王越師傅學劍,用這藉口應該行得通------」
微微一笑,劉備似乎還蠻欣賞他的臨機應變,亦萌生收徒之心的頷首道:「嗯,不錯哦---;只要能說服你現在當萬歲爺的老爸,我保證僅需短短的三年內,以後這裡就沒人敢再欺負你了。」
不由得大喜過望,劉辯跟著即要行那拜師之禮;但搶先一步攙穩他的劉備卻說:「先不忙在這一時三刻,目前咱們仍以叔侄相稱為妥些,那叩拜禮俗便暫免了吧。」
接下來,這一大一小又相談甚歡的聊了許久;直到夜深露重,劉備才親自送眼皮漸沉的他返回下榻處休憩------。
「對了,叔父;」已改口的劉辯待進房門時似乎又想起了一事,就趕緊轉身再向他問道:「您還記得當初咱墜崖前,曾問過我手上拿的是什麼嗎?」
彷彿驟遭雷殛,劉備忍不住用微微發顫的聲音問:「你---你是指------」
用力點了點頭,劉辯即直接了當的說:「我也不知道其中奧秘為何;但是,起先要拿來作實驗的那些東西,的確都跟著我---一起來到了這邊------」
看著小布袋中分層存放的諸般完好種籽,已有點發抖的劉備終於開口道:「孩子,你---你可曉得袋子裡的寶貝,能救活---救活這地方的多少百姓嗎?」
劉辯不禁睜大了兩眼,匪夷所思的問:「叔父是說,我帶來的種籽能救人?」
艱辛扭動著幾乎快僵直的脖頸,劉備便把漢末時代將要面臨洪、旱災所導致的糧荒窘境告訴了他,並解釋那些要等數百年後方能引進中國的高產量農作物,為什麼可以化解暴動危機的原因;說完,劉備又極慎重的交代他道:「這件事攸關到天下百姓的生死存亡,你切莫洩漏給外人知曉------」
「請叔父寬懷,侄兒絕對守口如瓶---;」劉辯接著又問:「此物既這般要緊,侄兒就全交給了叔父,但不知您可有什麼妥善處理之策?」
「愚叔已在上黨東南方太行山的『黑山寨』中請了位務農專家來幫忙,相信有他主導,必可使這些種籽發揮最大的產能;」隔了一會後,異常興奮的劉備更對他說:「有了這袋寶貝,你日後登基即可穩如泰山了。」
「我才不要做皇帝咧---」哪知劉辯一聽完,馬上大大搖頭的道:「這種皇帝我是既不會當,也不想當;叔父若有興趣,侄兒屆時讓給您好了。」
「傻孩子,你以為這份職業是能讓來讓去的哦---」心裡笑歸笑,但劉備明白此刻便算講破了嘴,他也未必能懂;就溫言勸慰的說:「先別想太多了,快去睡吧;咱爺倆明早一進宮還有得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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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溫德殿上。
好不容易等值侍太監念完了那卷「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的冗長聖旨,因浩蕩天恩獲授「左將軍」兼「涿鹿亭侯」並得坐邑千戶的劉備,即在百官的欣羨神色中返回了朝覲班列;當然,向來不得寵的劉辯亦沒花什麼功夫,便讓老爸答應了暫住劉備轄地請求。
而當急著回後宮去試玩新情色遊戲的劉宏要暗示太監口宣「無事退朝」時,那位因妹子宮女驟變皇帝正式玩伴的國舅爺「大將軍」何進,忽然踏著大步走出班列,面罩寒霜的朗聲道:「臣何進有本上奏!」
「卿可奏來。」靈帝強忍高漲的慾火耐住性子擺手說。
「啟奏陛下---」何進聲調略顯激動的道:「臣弟何苗近月前因押送徵繳糧車,在往鄴城途中遭劫殉職,隨護之『禁衛營』官兵亦全體陣亡,聖上雖已令刑律侍郎徹查,但刑律司除了僅發現滅跡之焚埋地點,餘無所獲;此事延宕已久,臣認為若不儘快查出匪徒並加以勦滅,則朝廷顏面盡失,誠為天下笑耳,還請陛下聖裁!」
聽到此一頭痛問題,那踢慣皮球的劉宏又支唔著問:「這---唉!朕瞭解大將軍心裡難過得緊,眾卿對此若有善策,可速奏陳;任何想法都行,你們誰先說說?」
殿上群臣頓時面面相覷、鴉雀無聲,沒一個人敢為這件懸案當出頭鳥;過了許久,終於還是咱首任「皇叔」兼幽州刺史的劉焉開了第一槍說:「啟奏陛下,微臣認為何苗將軍及運糧之禁衛營之所以遇害,肇因雖始於匪盜猖獗,然幽、并州界之賊患已危害多年,光靠刑律司主導緝匪事宜,恐力有不殆。」
「那依中郎之見,此案該如何處置較為妥適些?」劉宏挺有興致的問。
「惟今之計,陛下可派一智勇能臣為欽差特使明察暗訪,並獲聖上授權得適時統調州郡的兵力圍勦,方可奏功。」劉焉說得頭頭是道。
「既如此,中郎覺得滿朝文武之中,誰最足以勝任?」劉宏又踢著球問說。
略作沉吟,顯然也善玩球類運動的劉焉隨即垂首奏道:「新科『左將軍』兼『涿鹿亭侯』劉玄德能文擅武,又是漢室宗親,實為不二理想人選。」
馬上再召劉備出班,靈帝像是找到了替死鬼冤大頭似的,就用寄予厚望的口氣裁示說:「賢卿,你若能接手辦此案件,朕即另加重賞。」
「陛下有令,臣必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劉備先恭恭敬敬磕了個頭,擅自盜用諸葛亮的名言後,接著又道:「只是微臣有一不情之請,不知陛下能垂聽否?」
「但說無妨。」既曉得他已肯接這爛攤子,靈帝便故做大方的說。
「征討眾賊,非一朝一夕可蹴就,即使驟率兵馬弭平,餘逆它日仍將覆寇州界---」偷瞥了一下皇帝表情,等確定這族兄並無怒色,劉備便大著膽子續道:「以臣之淺見,需藉一城之地先扼其要害,並教練士卒常加襲擊或收編招撫;假以時日,賊可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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