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龍回漢末 作者:耳東靖 (已完成)

 
耳東靖 2017-11-17 07:52:5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9 73298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1-17 08:52
第十章   話往日  雙龍聚議     討州寇  靈帝點將

    「賊大耳朵,你最好給我講清楚喔---;」一進到館驛,甘彤就紅著俏頰揪住劉備左耳不停的追問:「剛剛在客棧中,你幹嘛對那頭色狼說我是---我是---你的---那個?你存心想佔我便宜是不?」

    「哎---哎喲,妳輕---輕點成不成;」苦著臉的劉備喊疼叫冤說:「大小姐,我若不這麼講,妳覺得人家會肯輕易放過妳嗎?」

    「那個叫劉宏的登徒子是什麼下三濫玩意兒,本姑娘為何還要他放過我?」仍氣呼呼的甘彤險些把劉備耳垂撕了下來。

    忙摀住她的嘴,劉備費了好大的勁才使甘彤安靜片刻;於是,已對關羽、甘寧解釋完的劉備即跟甘彤再重說一遍劉宏來頭,最後甚至還稍加提及那好色皇帝曾做過的荒唐事,方令這神經大條的妮子有所理解。

    「不過經你這樣子一講,以後我---我還怎麼嫁人啊------」嘟著嘴巴的甘彤,隔了老半天猶兀自在這死胡同裡轉著圈子。

    「咦,前輩難道沒先跟妳提咱們倆的事情麼?」又將那天在柳蔭湖畔與甘勝的交談重點說了說 ,劉備方才鼓起勇氣執著她蔥纖小手道:「彤妹,我不是個輕易許諾的人,等返回了涿縣稟明過家母,我再正式央媒娶妳過門成親。」

    「誰---誰說我答應嫁---嫁給你了;」臉蛋已紅到耳根子的甘彤本想再講什麼,卻發現劉辯正獨自站在門口遠處,不禁羞窘交集的連忙甩開他手心,並邊跑邊對劉備吐舌頭的俏皮說:「想娶我哦,除非你也去當皇帝啦!」

    忽沒來由的心中一凜,劉備暗想:「唉,這問題如今可太敏感了些------」

    是的,若是在今天前,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朝這目標努力邁進;但當初拼命搭救的男孩現在卻已成了未來儲君,想達成願望勢必要學曹丕、司馬炎的逼退作法,而那種竄竊手段總是與自己的初衷大相違背------。

    才正為了這件事緊皺著眉頭思索,劉備耳畔卻已傳來劉辯怯生生且尚帶童稚的聲音問道:「叔叔,我---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坐啊,別客氣---;」忙收起亂成一團的思緒,劉備親切的對他招招手說:「你來得正好,叔叔也剛想去找你呢。」

    待確定了周遭再無閒雜人等,劉備方正式展開兩個「現代人」的對話,問別字「伯平」的他道:「如何,還習慣這裡的生活吧?」

    「這一個多月以來,我每分每秒都在想著怎麼回去台灣---;」無奈的搖搖頭,劉辯神情黯淡的答說:「我---我很思念爸媽和妹妹。」

    原以為他會嚎啕大哭一場,不料成熟度早超越實際年紀的劉辯只落寞續道:「不過我曉得這已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因此無論再怎麼難受,都需強迫著自已盡量去習慣;叔叔,你若對此處比較了解,能教我以後該如何做嗎?」

    憐憫的看著他好一會,劉備回想起歷史中少帝被迫飲毒酒自盡的悲劇下場,便堅決且肯定的點頭說:「你放心,只要我一息尚存,務必保你一切周全---;」頓了頓,劉備又問男孩說:「我在咱原來的世界裡本名叫劉漢龍,好孩子,你呢?」

    「我叫藤龍;真巧,咱們倆的名字裡都有個『龍』字---」終究還是小朋友的心性,僅聊幾句的「新劉辯」此刻就已一掃陰霾,於是又對這時空裡的唯一同伴問道:「叔叔的武功很強欸,你可以---傳授給我嗎?」

    「你要是有興趣學,當然沒問題;但咱明早就要進宮了,抽得出時間嗎?」劉備這時亦考量到他未來登基的後續影響,不禁遲疑著問。

    「那怎麼辦?」這藤龍倒不像史載的少帝恁般木訥遲鈍,眼睛只骨溜溜的一轉,即又出著主意說:「要不然明天我便跟當皇帝的爹說想去叔叔那邊住;反正他也不是很喜歡這個大兒子,何況我也不太想跟那凶巴巴的王越師傅學劍,用這藉口應該行得通------」

    微微一笑,劉備似乎還蠻欣賞他的臨機應變,亦萌生收徒之心的頷首道:「嗯,不錯哦---;只要能說服你現在當萬歲爺的老爸,我保證僅需短短的三年內,以後這裡就沒人敢再欺負你了。」

    不由得大喜過望,劉辯跟著即要行那拜師之禮;但搶先一步攙穩他的劉備卻說:「先不忙在這一時三刻,目前咱們仍以叔侄相稱為妥些,那叩拜禮俗便暫免了吧。」

    接下來,這一大一小又相談甚歡的聊了許久;直到夜深露重,劉備才親自送眼皮漸沉的他返回下榻處休憩------。

    「對了,叔父;」已改口的劉辯待進房門時似乎又想起了一事,就趕緊轉身再向他問道:「您還記得當初咱墜崖前,曾問過我手上拿的是什麼嗎?」

    彷彿驟遭雷殛,劉備忍不住用微微發顫的聲音問:「你---你是指------」

    用力點了點頭,劉辯即直接了當的說:「我也不知道其中奧秘為何;但是,起先要拿來作實驗的那些東西,的確都跟著我---一起來到了這邊------」

    看著小布袋中分層存放的諸般完好種籽,已有點發抖的劉備終於開口道:「孩子,你---你可曉得袋子裡的寶貝,能救活---救活這地方的多少百姓嗎?」

    劉辯不禁睜大了兩眼,匪夷所思的問:「叔父是說,我帶來的種籽能救人?」

    艱辛扭動著幾乎快僵直的脖頸,劉備便把漢末時代將要面臨洪、旱災所導致的糧荒窘境告訴了他,並解釋那些要等數百年後方能引進中國的高產量農作物,為什麼可以化解暴動危機的原因;說完,劉備又極慎重的交代他道:「這件事攸關到天下百姓的生死存亡,你切莫洩漏給外人知曉------」

   「請叔父寬懷,侄兒絕對守口如瓶---;」劉辯接著又問:「此物既這般要緊,侄兒就全交給了叔父,但不知您可有什麼妥善處理之策?」

   「愚叔已在上黨東南方太行山的『黑山寨』中請了位務農專家來幫忙,相信有他主導,必可使這些種籽發揮最大的產能;」隔了一會後,異常興奮的劉備更對他說:「有了這袋寶貝,你日後登基即可穩如泰山了。」

   「我才不要做皇帝咧---」哪知劉辯一聽完,馬上大大搖頭的道:「這種皇帝我是既不會當,也不想當;叔父若有興趣,侄兒屆時讓給您好了。」

   「傻孩子,你以為這份職業是能讓來讓去的哦---」心裡笑歸笑,但劉備明白此刻便算講破了嘴,他也未必能懂;就溫言勸慰的說:「先別想太多了,快去睡吧;咱爺倆明早一進宮還有得忙呢------」

*          *   *

    翌日清晨,溫德殿上。

    好不容易等值侍太監念完了那卷「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的冗長聖旨,因浩蕩天恩獲授「左將軍」兼「涿鹿亭侯」並得坐邑千戶的劉備,即在百官的欣羨神色中返回了朝覲班列;當然,向來不得寵的劉辯亦沒花什麼功夫,便讓老爸答應了暫住劉備轄地請求。

    而當急著回後宮去試玩新情色遊戲的劉宏要暗示太監口宣「無事退朝」時,那位因妹子宮女驟變皇帝正式玩伴的國舅爺「大將軍」何進,忽然踏著大步走出班列,面罩寒霜的朗聲道:「臣何進有本上奏!」

   「卿可奏來。」靈帝強忍高漲的慾火耐住性子擺手說。

   「啟奏陛下---」何進聲調略顯激動的道:「臣弟何苗近月前因押送徵繳糧車,在往鄴城途中遭劫殉職,隨護之『禁衛營』官兵亦全體陣亡,聖上雖已令刑律侍郎徹查,但刑律司除了僅發現滅跡之焚埋地點,餘無所獲;此事延宕已久,臣認為若不儘快查出匪徒並加以勦滅,則朝廷顏面盡失,誠為天下笑耳,還請陛下聖裁!」

    聽到此一頭痛問題,那踢慣皮球的劉宏又支唔著問:「這---唉!朕瞭解大將軍心裡難過得緊,眾卿對此若有善策,可速奏陳;任何想法都行,你們誰先說說?」

    殿上群臣頓時面面相覷、鴉雀無聲,沒一個人敢為這件懸案當出頭鳥;過了許久,終於還是咱首任「皇叔」兼幽州刺史的劉焉開了第一槍說:「啟奏陛下,微臣認為何苗將軍及運糧之禁衛營之所以遇害,肇因雖始於匪盜猖獗,然幽、并州界之賊患已危害多年,光靠刑律司主導緝匪事宜,恐力有不殆。」

    「那依中郎之見,此案該如何處置較為妥適些?」劉宏挺有興致的問。

    「惟今之計,陛下可派一智勇能臣為欽差特使明察暗訪,並獲聖上授權得適時統調州郡的兵力圍勦,方可奏功。」劉焉說得頭頭是道。

    「既如此,中郎覺得滿朝文武之中,誰最足以勝任?」劉宏又踢著球問說。

    略作沉吟,顯然也善玩球類運動的劉焉隨即垂首奏道:「新科『左將軍』兼『涿鹿亭侯』劉玄德能文擅武,又是漢室宗親,實為不二理想人選。」

    馬上再召劉備出班,靈帝像是找到了替死鬼冤大頭似的,就用寄予厚望的口氣裁示說:「賢卿,你若能接手辦此案件,朕即另加重賞。」

    「陛下有令,臣必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劉備先恭恭敬敬磕了個頭,擅自盜用諸葛亮的名言後,接著又道:「只是微臣有一不情之請,不知陛下能垂聽否?」

    「但說無妨。」既曉得他已肯接這爛攤子,靈帝便故做大方的說。

    「征討眾賊,非一朝一夕可蹴就,即使驟率兵馬弭平,餘逆它日仍將覆寇州界---」偷瞥了一下皇帝表情,等確定這族兄並無怒色,劉備便大著膽子續道:「以臣之淺見,需藉一城之地先扼其要害,並教練士卒常加襲擊或收編招撫;假以時日,賊可滅矣。」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1-19 23:29
第十一章   唇舌辯  首敗勁敵     鹬蚌爭  覆商大

    緩緩點了點頭,劉宏接著又問:「卿言甚善,然而此城---將以何地為妥?」

    「回稟陛下,此非上黨不可;」劉備肯定的答說:「若依照大將軍及刑律司察訪之線索看來,賊眾巢穴應距該城左近不遠,今倚上黨為討賊根據地,東有壺關天險,且得南朔太行峻嶺足以屯訓官兵將士,則滅寇不難。」

    「袁太傅,那并州的上黨郡太守,今為何人?」忽變果決明智的劉宏這時一轉頭,就向掌管地方人事大權的元老重臣袁隗詢問著。

    「回稟陛下,日前雖已策定為張楊,但稚叔因討賊無功,至今仍未敢赴任。」袁槐立即翻著各地方官員繳納賄款的這本花名冊,小心翼翼的答道。

    「那便好辦了,賢弟聽封---」靈帝這時雙掌一拍,馬上又當廷宣佈著說:「朕再命你為上黨太守暨『討賊樞密使』,御賜寶劍兩口以作信物,代朕調度幽、并二州兵馬力剿匪寇,所需軍械糧餉均由兵政司供應,隨征將領亦任賢弟擢用;待卿涿縣省親事畢,就立刻赴任,勿負朕望。」

    「微臣遵旨!」順利提前認祖歸宗的劉備依足了古裝劇動作,趕緊額叩地板用力的回答:「謝萬歲、萬歲、萬萬歲!」

*   *   *

    佩掛兩柄靈帝親贈的上古神兵「龍淵」、「墨陽」,已缽滿盆溢甚至還從都庫拐帶鉅量鑌鐵的劉備索性連「雙股劍」都甭再另行打造,這時即領著亦低調出宮的劉辯、甘家兄妹及「漂白」好的關羽等人眾,正大搖大擺的準備離開要洛陽城。

    把玩那重達八十二斤的稱手新傢伙:冷豔鋸「青龍偃月刀」,督護運鐵車隊的關羽又瞥了車裡另柄亦頗沉重之「丈八點鋼矛」一眼,忍不住便拍馬趕上劉備問道:「少兄,車裡那把奇形異刃,也是您的武器嗎?」

    搖搖頭,將自己上陣三截槍亦用鑌鐵重新鍛補的劉備乾脆直接回答:「關兄弟,此物的主兒與你我大有淵源,但他此刻是否仍在舊處,備卻是一點把握都沒有;不過他擅使的兵刃倒真是長這模樣,我想咱既有現成材料,就順道連他慣用武器也一併趕製了。」

    「那---咱們現在是先往上黨郡,抑或是先找著這兵器的主兒?」對人家這三兩下即替自己免去罪責本事感到佩服萬分的關羽,又不疑有它的問。

    「先到并州安頓好車隊,再去涿縣吧;」劉備忍不住掛念起「故鄉」那位慈祥的老太太,已隨口答說:「無論找到與否,我都想先接家慈同赴太行山『黑山寨』團聚------」

    「我也要去涿縣;」緊隨在側的甘彤忽插著嘴道:「大耳朵,你如果敢把本姑娘丟回『柳蔭湖』,瞧我會不會將你耳垂切下來下酒------」

    憐憫的瞧了瞧劉備一眼,關羽正想說些什麼,卻忽見城門已湧來了大隊人馬;而那旗號上寫的,赫然是「大將軍何」的字樣。

    「末將劉備等不知何大人虎駕在此,未及迓迎參拜,萬乞大將軍恕罪則個。」趕緊滾鞍下馬,劉備已領著眾人在路旁躬身揖說。

    「劉大人忒也多禮了;」不知外甥隨行的何進先在馬上一擺手,這才由親兵隊長扶下鞍鐙,對劉備微笑的道:「玄德乃聖上金口頒贈爵祿之皇裔,算起來咱還是一家人哪;公此行雖是奉旨討賊,然則也是替何某調查舍弟暨滿營運糧將士死因之真相,皇后對此案也萬分重視,今特命何某為公送別,盼玄德不辭勞苦,早日緝獲凶徒,以報朝廷。」

    確認對方的話語並無弦外之音,不動聲色的劉備方用謙卑口吻回答說:「此乃備分內事耳,請皇后及大將軍寬懷,末將不敢有負聖恩。」

    滿意的點點頭,何進又向劉備道:「以公年紀之輕便得聖上青睞有加,這事別說滿朝文武均羨艷萬分了,就連我手底下一些自命不凡之輩,對玄德亦仰慕不已------」

    話鋒一轉,他即把數名幕僚全招至身旁的繼續說:「枉費爾等皆號稱各方俊彥;今日目睹玄德過人風采,可全心服了沒?」

    接下來,劉備便開始細聽何進介紹他那票得力部眾了------。

    是的,這些全是他熟到不能再熟的名字,例如左軍校尉淳于瓊、右軍校尉趙萌、後軍校尉鮑信、中部掾吏閔貢、主簿陳琳---;當然了,裡頭也包括自己在同時代中的幾個未來勁敵,那就是北都尉曹操、中軍校尉袁紹,及他同父異母且剛舉孝廉的胞弟袁術。

    正似史載描述的那樣,曹操是個皮膚黝黑的矮個子,但雙眼卻炯炯有神,一看便知道是個不好相與的狠角色;而袁紹則是生著一張頗具威嚴的國字臉,體格也還算高大魁梧,若非老是喜歡繃著面孔裝酷,氣宇軒昂的外貌可比這瘦巴巴的猥瑣袁術帥氣多了。

    或者是真與劉備天生不對盤吧,當曹操和袁紹因還摸不透對方底細而只說些官場的客套話時,咱既羨且妒的袁二公子已酸溜溜道:「聽說劉將軍未蒙恩寵前,只是涿縣一個織屢販蓆的普通百姓,但如今卻平步青雲,這真讓袁某由衷敬佩了;劉將軍哪天有空,還請將您為官祕訣不吝傳授小弟一二,好令小弟也能撈個官位衣錦還鄉啊,哈哈!」

    「術弟不可造次!」袁紹低聲斥喝了一句,但此時連居中引見的何進卻也不禁怒目瞪視著袁術;而劉備似乎不以為意,聞言後僅淡定笑說:「公路兄過謙了,您一家四世三公,將來前程勢必不可限量;如得門下故吏擁戴,備日後還指望您多提拔眷顧哪------」

    袁紹臉色猛一下即刷白了;他心想人家可是皇帝的新進寵臣欸,若將如此言語說給了那昏君聽,後果簡直是無法想像,於是趕緊陪笑的緩頰道:「劉大人千萬莫把舍弟的玩笑話當真,紹已耳聞您武藝超群、才高八斗,聖上慧眼識英雄,方委以劉大人剿賊之重任;公乃朝廷擎天棟樑,我等均久慕矣。」

    蔑瞧了袁術這大草包一眼,與袁紹向有交情的曹孟德跟著也打著圓場說:「是啊,劉大人若非身手卓絕,聖上焉能將兩柄宮內珍藏寶劍賜公以作信物;您大人大量,勿與目光淺薄之輩計較------」

    「曹阿瞞,你說誰目光淺薄?」白目的袁術不禁向曹操怒問著。

    「袁公路,你他媽的給老子住嘴!」以殺豬起家的何進不等袁紹再度出聲喝止,已先指著袁術的鼻子罵道:「我要不是瞧在本初面皮上,早叫你滾回去了;你若膽敢再亂放狗屁,信不信我回頭就革了你『孝廉』的功名?」

    沒再去理會那已噤若寒蟬的袁術,劉備很是豁達地向他們拱手說:「何大人無須掛懷,備忝為皇室一員,今得與貴屬論交,實平生之幸耳,待備凱旋回京繳旨之日,再到大將軍府恭聆諸位教益。」

    見氣氛已弄僵,何進這時亦尷尬的道:「何某明白玄德身繫要務,倒也不便再多所耽擱了;你此去需用心辦事,我在這等你的好消息。」

    「末將遵諭!」劉備揖罷,就又領著眾伴當啟程離開洛陽;而悵悵然的何進則在第二次怒瞪袁術後,亦復率大隊人馬打道回府去了。

    等在場眾人全已走光的時候,去而復返的曹操即忙著對一名自隱蔽處現身大漢詢問說:「子孝,你剛才都瞧清楚了沒有?這個劉備---,是不是那天比早咱一步劫殺何苗運糧隊的首腦人物?」

    「堂哥,當時距離非近,對方又蒙著臉,我和元讓、妙才其實也沒能仔細看見他長啥模樣;」這名叫曹仁的碩壯漢子支吾著道:「不過那人的個子和眼前劉備倒差不多高矮,又全是使著兩把劍,十有九成便是他沒錯。」

    「這種事情怎能如此推斷?天下使雙劍的人何其多,不可單憑此點驟下結論,否則將差之毫釐,謬以千里---;」曹操拉下臉責備完那向來粗魯的堂弟後,又沉吟喃語:「但如果真的是他,劉備就真的太可怕了,將來若無法為我所用,必成威脅咱們的勁敵。」

    搔了搔一頭亂髮,未敢打亂他思緒的曹仁隔了半响,才訥訥問著正屈居大將軍府幕僚的族親主公說:「那---現在,我們該做些什麼呢?」

    「通知元讓將義軍暫駐原地,咱先在這等妙才的音訊吧;」曹操面色陰騖的道:「他去跟蹤劫匪的落腳處應該也快回來了,待將子廉暗中監視的蒐探線索交互印證,再決定下一步棋要怎麼走。」

    而當他們還在路邊反覆研討整件劫案的失手細節時,街角另一頭的三條人影,竟亦出現類似的對話內容------。

    「小嬋,妳確定率眾劫殺何苗諸軍的領頭者,即是那個叫劉備的人嗎?」一個喬裝成農夫的白髮老者正壓低了斗笠,向一名亦化妝為民婦的女郎悄聲詢問說;在他旁邊,還站了個削瘦的中年帶劍男子。

    肯定的點點頭,那少女用低沉卻動聽的語調道:「義父,的確是這人沒錯,雖然他那天用巾帕蒙住了臉孔,但我認得出他的眼神和嗓音。」

    帶劍男子見老者仍兀自思考,也用狐疑的口吻跟著問說:「孩子,妳說他出劍的速度---,當真如雷轟電閃般的快法麼?」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1-19 23:41
第十二章   長子縣  賢士隱野     周家莊  陳宮借劍

    「比閃電更快---」女郎這回搖頭了;原名任紅昌,如今已改喚貂嬋的她回答道:「我雖亦可除卻何苗那賊將,但程度絕做不到他恁的俐落乾淨;況且徒兒才剛從何賊懷裡鬆脫,這人便老早又把數名裨將當場斬殺,如此快劍或者---只有師父能與之相比擬吧。」

    「為師的---也沒這份功力;」那中年瘦漢嘆了口氣道:「司徒大人,看來我王越『當世第一劍』的名號,要拱手讓賢啦------」

    似乎還在思考什麼,那名叫王允的白髮老者片刻後才說:「若以之為善,這人的劍法越高,對我們越有利;怕的是此子另有居心,那對咱『清君側』的大計可不太妙------」

    「這劉備絕不是壞人,至少他對百姓的好確實是出自於真誠------」回想那天從他手中接過遣返的糧帛財物,心仍感動的貂嬋不禁脫口而出道。

    「要真是這樣,那咱們---」王允腦袋飛快盤算著,約莫半响後才對貂嬋說:「嬋兒,反正那件案子既已破了局,妳就先別回宮裡去啦;盡量想辦法靠近劉備,如果他真有忠君愛國之心,即拉攏他到咱們陣線裡來。」

    「是,義父;」先頷首稱諾的貂嬋待猶豫了一會,又細心的問他道:「那---要不要順便跟他透露曹操暗聚鄉勇的事情?」

    「告訴他也無妨;萬一孟德真有不臣的悖逆舉動,朝廷還能多一分力量提前翦除掉這股制肘叛軍------」看了陰霾天色一眼,王允悠悠嘆說。

*          *   *

    長子縣城郊。

    走了近一個月路程,眼見已快抵達上黨郡的劉備卻不願一場突來驟雨淋濕了幾百斤上好鑌鐵,而選擇一所大戶人家借地方暫時躲避。

    待車隊安頓妥當,他才曉得這不在家但素來好客的莊子主人姓周。

    「劉兄弟,這宅院的主人不簡單啊------」沿途因不斷求教劉、關二人武學致受益匪淺的甘寧,看了屋裡富而不落俗氣的典雅陳設後忍不住讚道。

    認同的點點頭,劉備亦用欣賞的眼光隨口說:「窗几潔淨,滿室書香,戶外則花草扶疏,林蔭鳥語不絕於耳,水榭亭閣更相映成趣---;想不到在這樣的荒山野嶺,居然還有如此令人塵念全消的雅緻處所。」

    「喲!原來咱『左將軍』劉侯爺肚子裡倒還挺有墨汁的嘛,三兩句話就形容得這般傳神------」甘彤斜眼瞥著劉備,揶揄的笑謔道。

    在劉備一臉尷尬及隨從夥計的訕笑聲中,那也頗具書卷味的僕役恰自後廳進來,且彬彬有禮的向他們揖說:「眾貴客請廳中稍坐,等廚下整治好飯菜,小人即引領各位至偏廂用餐;敝居舍因位處偏僻鄉下,無甚珍饈美饌可資敬奉,招待不周尚祈見諒。」

    「管家太客氣了,我等蒙府上收容避雨已極承盛情,怎敢再厚顏叨擾午膳?」打算雨一停便趕路的劉備連忙拱手辭謝著道。

    「尊駕無須推辭,家主向來如此款客,小人不敢有所違拗;失陪莫怪。」又向大廳眾人行個四方揖,僕役正待退下,卻見門口忽闖進一名文士打扮的揹劍中年漢子,一見僕役就脫下蓑衣急著問說:「周祿,你家老爺呢?」

    「大老爺及二老爺都出門去了;陳舉人,您不是已往中牟縣赴任了嗎?怎麼------」叫周祿的僕役微感訝然,也反問他道。

    「唉,如何恁的不巧---;」陳姓文士腳一跺,又拉周祿衣袖追問著說:「那---老爺他們有沒有說大約什麼時候會回莊子來?」

    「傍晚即回;」周祿立刻安慰他道:「陳爺也順便留下來吃個飯吧?兩位莊主只是往郡衙商談交接『洛陽令』的例行公事,應該不會耽擱太久的時間,說不定您一頓餐點還沒吃完,他們就回來啦------」

    無奈的點點頭,陳姓文士不客套的先自行挑張椅子坐下後,即又嘆著氣喃語說:「看來也只好如此了;你便不用再替我另外準備,我和這些客人一塊吃就行---」說完,即向劉備等人瀟灑拱手問道:「各位---應該不介意吧?」

    「歡迎之至---;」劉備笑著回禮,又說:「幸會了,陳大人好。」

    待周祿一退下,陳姓文士便主動打開了話匣子閒聊道:「諸君都是打外地來的朋友嗎?恕陳某眼生,貴客與此間的周莊主怎麼稱呼?」

    「慚愧得緊,我等只是來避避雨勢的過客,其實事先並不曉得這地方是兩位周大人的府第---」劉備笑著回答,心裡同時在想:「要不是剛才聽到你們對話,我可真不知道這兩個周莊主,竟就是美男子周瑜的父親周異和他叔父周尚,更猜不到您老兄---居然會是首齣『捉放曹』裡的陳宮呢。」

    陳宮正想再說些什麼,忽瞥見人家佩掛於腰的兩把新傢伙,不禁興奮的問:「這位少兄,您那兩柄劍可不是凡品啊!能否借陳某一觀?」

    又笑了笑,毫不遲疑的劉備接著即把劍一一解下放到了陳宮案几面前。

    先握住蒼龍頭狀劍柄,緩緩將「龍淵劍」從金龍劍鞘中抽出,陳宮瞧著那如一泓秋水般的晶亮刃面,忍不住脫口嘖聲說:「好劍!」

    把玩了歸鞘龍淵劍一會後,他連忙再拿起另柄鞘身黝黑且遍刻古文的「墨陽劍」來細賞;而當亦烏漆似墨的略窄劍刃方離鞘口,陳宮便感受到一股森森寒意迎面撲來,彷彿不必揮舞就可擇人而噬。

    「好劍!」不禁又脫口讚了一句;愛不釋手的陳宮等摸夠掌上這兩把神兵利器,才將視線移轉到劉備孩兒般臉孔試探的問道:「其實陳某來找周莊主,即是想借他家傳的『玉麟劍』赴今夜之約,不料還未及瞻仰周莊主寶刃風采,卻先見識到少兄這兩把能削金斷玉的劍中極品;如果陳某想向您借其中一把,不知少兄願不願意?」

    令他意外的是劉備想都沒想,便答應說:「閣下要用,拿去就是。」

    聞言不禁愣了愣,陳宮難以置信的再次追問道:「少兄如此爽快,莫非不怕陳某吞沒你的配劍,從此一去不返麼?」

    還是保持著微笑;過了一陣子,劉備才講出那句依舊讓他為之一震的千古名言:「寧教天下人負我,休教我負天下人------」

    又再次愣了一愣,陳宮突然仰天大笑了起來,跟著又站直身體對劉備說:「好!陳宮遇過的英雄好漢裡,少兄可說是最令我折服的一位;您這朋友---我陳公臺交定啦,不曉得少兄上下如何稱呼?」

    也趕緊站了起來,劉備向他誠摯的拱手答道:「此乃身外之物,陳大哥忒也言重了;小弟姓劉名備字玄德,涿縣人氏。」

    「什---什麼!你即是皇上當廷親封『左將軍』兼討寇欽差的劉---劉玄德?」驀然睜大了雙眼,倒吸口涼氣的陳宮先是一聲驚呼,緊接著又忙躬身揖說:「卑職---卑職適才出言無狀,還請欽差大人---恕罪。」

    阻住這難得的幕僚人材繼續拜伏姿勢,眉頭微皺的劉備便道:「此非公堂,您也尚未就任;陳大哥既誠心與備兄弟論交,切不可再如此見外。」

    又為他一一引見廳裡的眾人;待陳宮復對大皇子劉辨行完了君臣之禮後,劉備才問陳宮說:「陳大哥剛剛說借劍是為赴今晚之約,不知是和誰結下了樑子?可要備等相助一臂之力?」

    「多謝少兄好意---」陳宮坐回椅子上搖了搖頭,頹然嘆道:「說來也不是什麼嚴重過節啦,而且這位朋友與宮私下還頗有些交情;只是我看不慣對方新得了柄犀利銳斧的氣燄,想找把寶貝挫挫他的威風罷了。」

    「得與咱人中龍鳳的陳大哥私交甚篤者,想來亦非泛泛之輩;」劉備很有興致的續問說:「能否告訴兄弟們---這號人物是誰嗎?」

    先猶豫一會,片刻後陳宮才道:「他叫徐晃,是咱縣衙裡新進的總捕頭。」

    嘴裡先「哦」了一聲,心中早已猜出答案的劉備這時候還是忍不住說:「原來是徐公明啊,怪不得陳大哥會耿耿於懷------」

    劉備一直認為陳宮開始之所以就成了曹操的死對頭,固然是源於憎恨他誤殺呂伯奢後的涼薄心態,可是總覺得裡面應該尚有不為人知的秘辛;現在,方知其中一項因素竟是與加入曹營的徐晃比武有關------。

    而歷史上也不曾見陳宮有特別親吳或仇吳之舉,更可能是因為他借劍後與徐晃的神斧搞了個玉石俱焚,結果從此亦無顏再面對周瑜父子。

    「少兄知道此人?」這回換陳宮訥悶不已的問了,因為徐晃儘管甚為勇武,卻是在去年底方始藝成下山,來縣衙裡任職總捕頭一缺也是最近的事情,威名未顯;那麼---,這位欽差大人是如何認識他的呢?

    「這趟出京,聖上要我惟材擢用;但小弟明瞭的也不多,僅曉得此人的開山大斧很是厲害。」立即看出對方的狐疑,劉備只淡然的解釋著。

    他沉吟了半响,接著又問道:「對了,陳大哥不是要去當中牟縣令嗎?與公明的謬轕一耽擱下來,會不會影響到您的行程?」

    復嘆了口氣,陳宮無可奈何的說:「要不是周大莊主央請我到那裡整頓縣務以還『河南尹』一個人情債,我寧可待在這裡或乾脆回兗州的老家武陽縣去,也不想到中牟當勞什子的芝麻官縣令------」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1-19 23:49
第十三章   悄夜訪  貂嬋示警     論公理  徐晃邀戰

    眼睛為之一亮,慣於挖人樁腳的劉備表面雖不動聲色,卻趁機下說詞道:「那有何難,只要陳大哥願意到我上黨郡一展施政良才,周莊主那邊由備一力承擔便是---;朝廷正值用人之際,未審陳大哥可有此意願否?」

    早有心追隨此君的陳宮,想也不想就離席揖謝著說:「宮今遇明主乃平生之大幸;陳某願效犬馬之勞,以盡棉薄微力!」

    「得兄鼎力相助,弟亦代天下蒼生向陳大哥致上萬分謝意---」流露出欣慰的笑容,劉備扶起他後又誠摯的道:「徐公明乃世之良將,小弟仰慕已久;且備此番征撫州寇極需能人相佐,陳大哥可有招攬之策?」

    「此事易耳---」這曾使呂布縱橫四方的軍師既能得免於和摯友破臉,只盤算了一會便笑著說:「宮借周異之劍本是欲令公明曉得當世另有神兵利器,然『玉麟劍』雖為寶刃,銳則銳矣,卻無『龍淵』、『墨陽』兼具欽差身分之表徵;主公僅需命某持其一往見之,使此君知道該劍鋒銳甚於所得新斧,宮再以皇命徵招,諒他必來。」

    「既如此,備就在周家莊恭候陳大哥佳音了---」學做甩手掌櫃的劉備向他稱謝,心裡同時在暗爽的道:「曹阿瞞啊曹阿瞞,等我將你的班底一個個全部都挖了過來,看你再拿什麼籌碼跟老子鬥!」

*          *   *

    傍晚;當決定留宿的劉備正等候陳宮捎來吉訊,兀扮男裝的甘彤忽偕劉辯來到他房外;而他們身後,還有個穿黑色夜行衣的蒙面女郎。

    「彤妹,大皇子---;這位是?」劉備隱約感到事出尋常的問說。

    「叔父,她是在宮裡和王越師傅一起保護娘及辯兒、協弟安全的貂嬋姐姐;」劉辯純真面龐此刻卻有一絲憂色,同時偷瞄了一下早臉露慍意的甘彤道:「她連夜趕上了咱們,說是有重要的事情想告知叔父------」

    沒等劉備開口相詢,蒙著臉的貂嬋已先拱手問:「因事出緊急,不曾依禮求見還望劉使君恕罪---;在嬋兒尚未說明來意前,敢問使君鄴城荒郊劫糧之事---,除大皇子及甘姑娘外,貴屬另有幾個人知曉內幕?」

    心中頓時抽蓄了一下,但劉備聽對方語氣顯無惡意,也即直言相告的回答說:「只有今天剛招攬的陳公臺未及坦述,餘等盡已詳告實情。」

    「那您可知當日率眾剿滅何苗併諸賊軍時,原有另幫人亦打算找他們動手嗎?那票人馬實力不遜於貴屬,只是被你們捷足先登罷了;而以其領頭者之精明幹練,想必也會派人綴察貴屬的根據地------」貂嬋明白情況已迫在眉睫,便把來龍去脈詳細告訴了劉備。
保持一貫冷靜,聽完敘述的他僅微皺著眉心問道:「既如此,姑娘可否見告這幫亦欲劫奪糧車的對方---以何人為首?」

    點點頭,貂嬋直接了當的說:「當天原是由夏侯惇、夏侯淵及曹仁三兄弟率九百鄉勇要下手行劫;居中策畫與領導的,則是北督尉曹操。」

    嚇了一跳,劉備回想曹操送行之日那種恍若無事的沉著神色,不禁由衷佩服對方的老練沉穩;於是在審度片刻後,他又問了一個尖銳性的問題:「貂嬋姑娘,備十分感激您不辭勞苦的前來警示我等,但此事您是從何處知曉,又為了什麼原因要幫助在下?」

    「嬋兒是奉義父王司徒之命特來提醒劉使君,至於為何要幫你們麼---;」先瞄了杏眼含怒的甘彤一眼,考慮再三的貂嬋終於揭下了面巾道:「不知使君當天於斬殺何苗賊將時,可還記得小女子否?」

    「啊!妳就是何苗擄獲在馬背上的那名少女------」雖只匆匆見過兩次面,但這張猶如粉彫玉琢的絕美容顏還是令劉備印象深刻。

    「好啊,原來是英雄救美---;怪不得人家會急急忙忙的趕來跟你通風報信!」再也忍不住發飆的甘彤,袖子一甩即欲走人。

    「彤妹不可誤會,我與貂嬋姑娘之間並沒有什麼------」趕緊上前拉住作勢離開的甘彤,但劉備一時也想不出啥話來解釋。

    在門口一攔,貂嬋像已料到會有這種局面似的,亦忙著說:「這位姐姐莫想岔了,嬋兒彼日是故意裝做被擄以便俟機暗殺何苗那賊廝鳥,與劉使君用意並無分別;若非今天窺見跟蹤你們的曹洪往見徐晃透露此事,我也不會冒然現身,妳切勿冤枉了劉使君。」

*   *   *

    陳宮終於帶著唇蓄短鬚的徐晃來到了周家莊------。

    劉備第一眼印象不是他倒拎著一柄闊面巨斧的威猛神態,而是這壯漢面孔所散發出的倔強氣息,令人感覺到---他絕非是個容易說服之輩。

    果然,待繳還「墨陽劍」的陳宮還想私下稟告劉備些什麼,揖而不跪的徐晃已劈頭直問:「啟稟欽差大人,公臺剛剛說您欲招徐某助討州寇,但晃心中尚有數事未解,可否請大人不吝釋疑?」

    「公明但說無妨。」又展露了親切笑顏,早已離座的劉備擺著手道。

    「徐某竊聞公乃奉旨察訪剿殺運糧官兵之特使,並以御賜寶劍調度軍馬往征山匪;不過---徐某怎麼聽說欽差大人就是這樁劫案的主謀?這傳言倘若屬實,則晃歸大人麾下後又該如何效命於公?」不愧為曹操五子良將首席,徐晃此刻即言辭犀利的侃侃而問說。

    未如陳宮預期般費心的推託解釋,只聽劉備便已大方的承認道:「不錯,這件事情嘛---確實是備率領『黑山寨』等八百兒郎做的。」

    倒也沒想到對方會開門見山的直承其事;和陳宮互望一眼的徐晃隔了片刻後,又冷笑的續問說:「公既認了犯那監守自盜的巨逆惡行,猶大言不慚的欲招某同流合污?欽差大人劉侯爺,您此舉就不怕惹天下人非議麼?」

    賞識的點了點頭,劉備卻沒急著回答徐晃無比嘲諷的質問,反而轉頭向正自面露猶豫之色的陳宮問道:「公臺兄,備有一事相詢---;假如您親眼目睹一支明明打著大漢旗號的朝廷部隊,幹的卻盡是沿途擄掠姦淫之醜事,並枉扣無辜百姓『盜匪』之罪帽企圖栽贓領賞,而您這時倘又恰具制裁的餘力,不知當下會作何決定?」

    先閉上了眼睛想像著那一幅殘忍畫面,陳宮隨即又眼露殺氣的以堅決語調回答他說:「宮必殺之而後快,且絕對不肯留一個活口!」

    又點點頭;劉備接著再望向徐晃道:「公明,殊不論易地而處的話你會怎麼做,但備相信透露訊息給你知曉的那位仁兄,選擇的決定應該也是會和我們一樣---;此事備也不想再多加辯解,不過當時蒙救之難民們尚有數百位棲居在我們郡南的『太行山』駐地,尊駕儘可往問之。」

    沉默了好一陣子,徐晃這時突然另問了劉備一個頗為棘手的問題:「那麼徐某再請教欽差大人,您日後該如何向聖上交代這大不忠的欺君之罪呢?」

    「徐捕頭,孝親無鉅細,忠君卻有巧愚之分---」劉備終於搖搖頭說:「何苗暨運糧禁衛營為非做歹,已觸犯了我大漢軍律在先;雖不能說是人人得而誅之,然則只要稍有血性的好男兒,相信絕不會袖手旁觀。」

    頓了頓,他又續道:「況且聖上今日既派備建設上黨,亦是要我征撫併行,期收長治久安之效果,待寇平之日備會向朝廷自請擅殺之罪;若以造福蒼生為起始論點,備何有欺君罔上之意圖?」

    「欽差大人,你講的---不也是一面之詞嗎?」半信半疑的徐晃此刻立場縱使已有些動搖了,但仍兀自嘴硬的質問說。

    「徐大哥,我是王司徒的義女貂嬋,事發當日本人便是喬裝為落難民婦故意讓何苗那賊子擄行,目的是要刺殺為首的惡將;你若不相信,我就是最好的人證。」已改換成女裝的貂嬋,這時忽然從門外走進廳中對徐晃道。

    「好,這樁劫糧案徐某即暫時信了大人---」思考片刻的徐晃,又馬上丟了個考題給劉備說:「可是徐某曾耳聞大人身手卓絕,要我傾心匡助倒也容易得緊,只須您贏了我大斧一招半式,徐某誓死相隨!」

    果然又是那話兒;不過信心十足的劉備可未顯絲毫含糊神情,頷首答應後又道:「備聞公明新獲一柄銳利神斧,小弟若仍以御賜寶劍與閣下過招,一來損之實在可惜得很,二則便算僥倖承讓,諒公明亦難服氣------」

    講到這裡,他就向陳宮說:「不如這樣吧,備即跟陳大哥借隨身長劍一用;小弟三十招內倘若無法取勝,任由公明自便,在下絕不留難。」

    「大人既如此體恤,待會要是徐某不慎小贏了半招,亦保證絕不向外提及劫案的隻字片語;就請賜教吧!」心中又微微冷笑的徐晃,說完即往廳心站定。

    即把肩上的配劍抽出倒遞給劉備,陳宮有些擔憂的交待:「少兄,公明斧銳勢猛,千萬不可等閒視之;此劍損之無礙,您卻務必要小心啊!」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1-19 23:57
第十四章   攬猛將  單劍制斧     易縣令  莊主慨諾
       
    便與關羽、甘寧及劉辯一樣,均知他本事了得的甘彤對這場拼鬥其實並不怎麼擔心,反而將目光定在進廳的貂嬋那邊;見改回女裝的她宛如天仙般美麗,別說任何男子皆會怦然心動,就連甘彤也自慚形穢。

    劉備此刻卻無暇注意這任性女娃兒的心思,視線只停留於徐晃那柄通體淡紅的烏鐵巨斧上面---;據陳宮說,這把斧頭是得自西域一顆飛落隕石塊,由樓蘭國巧匠以特殊鑄法打造而成,原為漢初名將彭越所有,但從他遇滅族之禍後即隨之失傳,期間輾轉於數人手中,直至上個月徐晃擊斃一名盜墓賊,才從運贓車裡又尋得了這把杳蹤神斧。

    「大人既定下了三十招之約,還是請閣下先出手吧!」具大將之風的徐晃不願佔便宜,把重六十四斤的斧刃朝地一擺,對劉備禮遇的道。

    「來者是客,公明無須顧忌小弟兵器上的劣勢;就請賜教。」劉備倒不是輕敵,儘管最近他已對自已擁有的力量愈來愈能掌控,但這麼做除了可細察對方的武功路數外,亦能讓他瞭解徐晃的實力究竟到什麼樣程度。

    一旁觀戰的甘寧這時忽大聲的說:「徐老兄,我看你還是先出斧頭吧;劉兄弟要先動手,咱這裡能擋得住他十招的---恐怕還沒幾個呢!」

    向甘寧斜觑了一眼,徐晃即語調森寒的道:「這位兄台驟下定論不嫌太武斷了嗎?你若是對徐某有意見,待會何不一併下場來較量較量?」

    「我甘興霸怕你個卵!」大馬金刀的站起身來,甘寧便回嗆著說。

    「甘兄弟不可造次!」坐在旁邊的關羽拉了拉他衣袖,低喝道:「此間一切有劉少兄做主;你倘再無禮潛越,就自己回『柳畔湖』去。」

    關二爺那句話的效果還真強,嚇一跳的甘寧忙坐回椅中,再也不敢吭聲了。

    於是,不再推拖的徐晃僅握巨斧直豎胸前向劉備稍一示意,接著即在一個疾如迅雷的十字揮迎中,將頓化漫天的斧影挾帶呼嘯風聲瞬間裹住了劉備整個身軀,彷彿一照面下便要把敵人大卸八塊------。

    九九八十一式的「盤古開天斧法」!

    伴隨火花四濺的「鏗」聲響音,已先磕開面門重擊的劉備這時就像棉絮迎風迴轉於巨斧揮揚空隙中;無論徐晃怎麼挑剁砍削,他渾身竟似毫不受力的到處飄盪,十分瀟灑的游移在那陣攻勢範圍裡!

    徐晃臉上雖依舊是冷靜的剛毅表情,不過他內心早從一開始即和陳宮存著同樣的疑問:「媽的!這到底是武功還是旁門左道啊?」

    但向來沉著的他可沒因此而稍露怯意,斧頭掄揮間仍謹記著護住全身要害;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便一路採取穩紮穩打的進逼攻勢!

    二十六招很快就過去了------。

    大致摸清徐晃「盤古開天斧法」的招式走向後,身子猛一墜沉的劉備居然又立刻彈往半空;但這一次他卻不再飄盪懸浮了,而是趁急劇激旋中回敬了徐晃一百一十七抹成爆射狀的寒芒劍雨!

    虎吼一聲,拼命後躍的徐晃才堪堪避開那陣奪魂冷電,十二道弧型芒影居然又因劉備的凌空突至,分朝他左側肩背處疾捲而來------。

    果斷站定了腳跟,徐晃在緊咬牙關之餘知道若再不拿出看家本領,別說反敗為勝的逆轉困境啦,能否撐過人家的三十招---,還真會如甘寧所言是個大問題呢。

    眼見已躲不掉來劍的追襲,雙手握住刃柄的徐晃此刻反而吸了口氣鼓勇踩迎上前,並覷準劍尖調換方向的剎那身如陀螺般快速轉動,驟使他那抹護身銳影成為一道道攝人心魄的黝黑光幕!

    是的,「盤古開天斧法」中的壓箱絕活:「斧斬八方式」!

    又賞識的微一點頭,剛藉迴擋之勁再度凌空急下的劉備此刻卻沒再選擇閃躲了,而是直接闖進那道由快斧罡勁所組成的疊堆瀑簾,用他亦陡化為倏展雀屏之森森劍氣,硬碰硬的與徐晃撞在一處!

    大廳立即傳來斧劍交纏的「叮叮」、「噹噹」節奏,但等聲影頓息,眾人卻見劉備已先躍回了廳心;徐晃呢?這前襟橫佈六條無血裂縫的倔強硬漢則仍手握巨斧,正以茫然不解的眼神注視著劉備------。

    「武學之道固然是以快制緩、以銳破鈍,不過倘無丹田支撐的勁氣為輔,兵器便是再好,或者無論動作如何迅疾,亦只能事倍功半;」將手擱在劍尖佇地的握柄上頭,氣定神閒的劉備像是明瞭他心中疑惑,也像是在說給大廳上其餘眾人曉得,又從容的解釋:「公明的巨斧是很銳利沉猛,速度也夠快了,只是哪天遇到內勁遠勝公明之輩,甚至是摘花折葉均能傷敵之高手的話,無異是把自己罩門都賣給了敵方;而這也是我用來破你斧法弱點的第二十九劍------」

    並未見徐晃有絲毫惱怒之色;相反的是他聽完劉備一番講解後,還略有所悟的問說:「那---,請問要如何增強體內的丹田勁氣?」

    「精固巨闕、玄關,意守泥丸、百會;使飽收之氣自肺腑沿全身筋脈緩行一周天,待氣納丹田處,久之則內勁自生---」劉備大方傳授著其中秘訣。

    忽將手中巨斧一丟,心悅誠服的徐晃這時終於單膝點地並抱拳跪道:「承蒙大人劍下留情,徐某願肝腦塗地,以報知遇之恩!」

    「今得公明佐備,我軍又多一臂助;上黨無憂矣---」連忙上前把徐晃攙起身來,又把劍遞還給陳宮的劉備笑著說:「若無公臺引薦,咱們可真會錯失這一員猛將,此事陳大哥該記首功。」

    先訥訥瞧著劉備,將劍歸鞘的陳宮一會後才嘆道:「見少兄如此神妙劍術,方知什麼叫天外有天;宮乃井底之蛙,今後再不敢與人論劍了------」

    眼露期許之色,劉備拍拍他肩牓說:「我軍正需您這樣文武雙全之英傑,陳大哥切勿妄自菲薄呀---;若蒙不棄,等空閒時備再與您研究一套『六合劍法』如何?那套劍不僅可增攻守速度,亦能練氣養生。」

    正待替徐晃引見眾伴當之際,卻聽大門傳來一陣豪爽的笑語聲:「公臺啊,你可越來越長進了,居然帶朋友和我家的賓客打起架來------」

    「少兄、公明,這是周異周大莊主及周尚周二莊主;」一臉尷尬的陳宮忙跟周氏兄弟介紹:「大莊主、二莊主,那是咱縣衙裡的徐晃徐總捕頭,這位則是上黨新任郡守兼討寇欽差的劉備劉大人,你們可別怪陳宮冒失,我也是不久前才曉得的------」

    先笑著向徐晃頷首示意,周異接下來就朝劉備拱手揖道:「不知劉大人駕臨蔽莊,還望大人恕過周某未及迎迓之罪。」

    「備此行非為公務,無端打擾已是不當,且承蒙貴莊多方照料,我等才該向兩位莊主致歉呢------」劉備趁著回禮打量了一下對方;這兩人均三十幾歲左右年紀,那面皮白淨的周尚倒也還算普通,周異則是風度翩翩,一副儒生學士的文雅裝扮,毫無富貴人家的銅臭嗆俗味。

    待賓主各自坐定,周異又先開口問說:「劉大人年輕有為且文武雙全,朝廷得使君這肱股之臣為天子牧上黨、平州寇,實乃國家社稷與千萬百姓之福;但---不知大人此行可有討賊腹案?」

    將手一拱,微笑以對的劉備滑溜答道:「量備乃碌碌庸才耳,叨居此位皆托皇上錯愛,唯今之計只能拼死以報國家厚恩---;大莊主既得任洛陽令,胸中所學必遠勝於備,若有良謀還請不吝賜下。」

    「您太謙虛了---」捻著飄逸文士鬍,笑容高深莫測的周異恭維著說:「周某耳聞使君受封當日,早對天子奏陳招討併進之計,且兵屯上黨為扼匪七寸要害之重鎮;此即上上佳策呀,何謂公才能庸碌?」

    「備的見識,亦僅止於此罷啦;」劉備聽他提及到了重點,遂趁機打蛇隨棍上的道:「這番奉旨征討賊患,非一朝一夕便可奏功,況區區將寡兵微,身邊又缺策畫智囊,大莊主如有合適人材,可否替備舉薦一二?」

    眼睛朝陳宮一瞟,周異略加沉吟的說:「若論周某此間友儕,足智多謀者,再無人能出公臺之右,只不過嘛---;周某日前已向河南尹薦他就任中牟縣令一職,這倒使人有點難以取捨了。」

    頓了頓,他又直接問陳宮道:「公臺,你可有意願追隨劉使君?」

    離座一揖,陳宮拱手直言不諱的答說:「不瞞大莊主,宮確是有心想助劉大人往征山賊,只是怕大莊主太過為難------」

    「沒關係,我曉得了---」十分豁達的一擺手,周異又已恢復了笑容道:「其實委屈你去整頓那裡的縣務,也還真是大材小用;這樣吧,劉大人既具拔擢隨軍將士之君命,舍弟就代陳老兄走一趟中牟縣,如此可妥?」

    一旁的周尚沒等眾人有所反應,已先皺起眉頭向兄長提醒的問說:「大哥,那公瑾怎麼辦?你日內即將要去當洛陽令了,我這做叔叔的若又不在莊內打點一切,總不成叫周祿代為照料他吧?」

    話語未畢,只聽一個童稚嗓音忽在門口朗聲接口道:「請父親和叔叔放心,公瑾早思得一萬全之策---;此舉既可令兩位尊長無後顧之憂,又能使瑜所託得人,更兼日後學到一身本事!」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1-20 00:10
第十五章   遇良才  公瑾拜師     救紅顏  玄德截哨

    眾人循聲望去,但見一個年約八歲卻舉止沉穩的華衣男童正在廳門打著四方揖道:「瑜兒拜見父親、叔叔及在座的諸位貴客。」

    看到這眉目如畫的清秀男孩,劉備第一直覺是他除了衣著扮相是男生外,五官卻十足是個美貌小蘿莉;而那娃子,可真是未來統領江東六郡且在赤壁狠狠燒掉了曹操八十一萬大軍的兵馬大都督:周瑜!

    並不介意兒子便突然這麼插嘴於滿廳賓客間;周異親切的招他至身前來,就慈愛的說:「好孩子,你倒講講看---是條什麼樣的萬全之策。」

    「回稟父親---」毫無忸怩怯場的周瑜先一拱手,接著又以那超越實際年齡的口吻道:「您和叔叔之所以從江南帶瑜來京都,無非是欲覓高人傳授孩兒文韜武略;陳伯伯滿腹機謀,本是教導瑜的不二人選,如今他既免赴中牟而撥歸為上黨討寇軍旅,加上這位劉大人又是武藝卓絕的劍術宗匠,孩兒若能事以為師,豈非一舉兩得之計?」

    聞言不禁哈哈一笑;揮手制止弟弟斥責的周異,隔了片刻才對兒子說:「你這想法還真有趣,只是未免太過於一廂情願了---;瑜兒,暫不論陳伯伯及這位劉大人至上黨後有無空閒傳你兵書武學,你問都還沒問過人家,又怎知陳、劉二位高人肯否收你為徒?」

    沒等周瑜用他烏溜溜的可愛大眼求情,劉備已先微笑的問:「小公子,你又從何得知劉某是武藝卓絕的劍術宗匠?」

    「您剛剛和那位使大斧的徐叔叔比武時,我恰在窗邊樹上都瞧得一清二楚------」周瑜這時總算露出了調皮神色,立即咧嘴笑道。

    「大莊主,令郎天資聰穎,若真要隨備學劍,在下是絕不肯錯過這良質美才的徒弟呢---;」也忍不住哈哈一笑,劉備又轉頭向陳宮說:「陳大哥,您一身用兵打仗的本事,莫非都不想找個衣缽傳人嗎?」

    「宮欲授小公子諸般陣勢兵法久矣,只是苦無機緣與空暇耳---」陳宮對這向能舉一反三的神童亦十分鍾愛,此刻也顯露著收徒之意。

    「公瑾既得蒙二位費心指教,周某這便叫犬子先叩謝了;拜師薄酬,稍後奉上---」周異離座分朝劉、陳揖畢,又憐愛無比的對周瑜笑道:「瑜兒,還不趕緊向兩位師父行磕頭之禮?」

*          *   *

    一口氣又延攬了陳宮、徐晃及明日之星周瑜這三大牛人,劉備心情原本是爽到無以復加,就算得知上黨守城者是穆順那二流武將;不過才安頓完軍需鑌鐵及郡務後,剛要率眾啟程赴黑山寨的劉備卻在曉得甘彤清晨失蹤消息,整顆心又瞬間跌落到谷底深淵。

    「少兄,最先發覺甘女俠不告而別的是貂嬋姑娘,她怕你影響關防交接大事,即私邀興霸要去尋找甘女俠;不過他們出門前,卻又收到了這樣東西---」陳宮邊稟報凶訊,邊拿出一個令劉備跳腳的物件。

    那是甘彤慣用的絲巾手帕,但這本來有淡淡香味的淺黃色絹面上,如今卻多了兩行似用碳塊臨時草草書寫成的醜陋大字:「欲救此女,初更時分帶關羽人頭至城南『鷹墜峽』一會,逾時後果自負!」

    「祈崑的『三煞幫』---」臨危不亂,劉備僅略加思考片刻,便果斷的吩咐說:「公臺,上黨及大皇子、公瑾的安危就託您與關、徐兄弟和穆將軍協同照料了,備即往『鷹墜峽』馳援興霸和貂嬋姑娘。」

    「可要派遣兵馬圍剿麼?」亦替甘彤擔憂的陳宮謹慎建議道。

    搖了搖頭,將絲絹收入懷中的劉備沉聲說:「此乃備江湖上的個人恩怨,不宜遣軍私了---;況且癬疥微患,何需大作文章、勞師動眾?」

    「劉少兄,事因關某而起,您若將我置之度外,某寧可當場自刎於此!」一旁的關羽哪裡肯坐這冷板凳,馬上離座堅決的表態道。

    「既然這樣,關兄弟同行時務必聽備的吩咐,切不可逞血氣之勇而唐突躁進---」待這紅臉秒殺漢躬身諾許,拎起雙劍的劉備又向陳、徐、穆三人說:「備與雲長一離開,此間重任便有勞三位多多擔待了。」

    沒等陳宮及徐晃開口,那一臉鬍渣的穆順已搶著道:「郡守大人放心,您未就任時,俺穆順還不是只憑了這桿槍,即安穩保住上黨多年?」

*   *   *

    兩騎快馬便從南城門潑喇喇的朝外直奔------。

    一路上,埋頭趕赴「鷹墜峽」的劉備只是將雙眉緊緊皺在一處,未再說話的模樣瞧不出任何情緒反應---;跟隨一旁的關羽猜測他在擔心些什麼,深感歉疚之餘終將「青龍偃月刀」交付於左手,拍馬追上了劉備道:「這件事是衝著關某來的,劉少兄請寬懷,關某拼著性命不要也會救甘姑娘脫險!」

    鬆開了眉頭,劉備恢復笑容的對他說:「雲長可還記得河間郡郊的『藥王寺』中,備早已言明你的事均由我一力承擔嗎?咱倆既一朝為兄弟,終身皆手足,再說這樣的話,明擺著就是瞧備不起囉------」

    說著說著,他又示意關羽放慢了馬匹速度,把心中想法坦承的道:「你一定以為我是在煩惱甘姑娘的安危而默不出聲吧?放心,對方既以她為誘餌,甘姑娘目前就暫時無性命之憂---;備之所以沉思,是在想著要如何把尾綴咱們倆後頭的數名細作給揪出來。」

    潛意識的朝來路望去,關羽看後面除了因兩騎奔馳而揚起的滾滾塵沙外,黑漆漆的山野四周並無半點人影,不禁狐疑的悄聲問:「劉少兄是說---有人在後面跟蹤咱?您是如何斷定的,關某怎會一絲端倪都未見?」

    「這些哨馬的追蹤術似乎很有點門道---」手指在馬轡的前端處緩緩叩擊著,劉備推敲著說:「備原以為那應該是曹洪一夥人,原本想等到進入了太行山脈後再做截阻,哪曉得竟是『三煞幫』餘孽;哼,真是叫兄弟失算了。」

    「那---劉少兄,我們現在是繼續往前趕路呢,還是暫且先躲在此處準備攔下那幾頭賊廝鳥?」一向對他欽佩有加的關羽,這時即悄聲的問。

    望了左前方那棵大槐樹,立作決定的劉備指示他道:「不用躲,你待會便牽著備這匹馬再往前騎,約莫跑了五里後再轉回這地方來與我會合。」

    明白劉備的用意,但關羽此刻反更憂慮甘彤處境,忍不住又問:「劉少兄,萬一---;呃,關某是說他們會不會對甘姑娘做出其它的侵犯?」

    眼眸露出難得的殺機,但語調仍平淡的劉備卻說:「應不至於如此,一來他們目的對象並非彤妹,二者對方也沒有足夠的餘裕,何況貂嬋姑娘及興霸已在第一時刻前往救援;當然了,萬一真有你說的情況發生------」

    聲音忽變得森冷無比,渾身散發出騰騰煞氣的他又續道:「那劉某的手段將會使他們徹底後悔,當初為何沒早一步先死在『藥王寺』了------」

    習慣令人不寒而慄的關羽這時見了他模樣,竟頭一次感覺像墜落冰窖般恐怖------;轉身低咳以作掩飾,而當他剛要提醒對方已至樹底,馬背上的劉備卻早已沒了人影!

    忙抬頭一看,關羽卻見不知何時已躍上樹的他正朝自己打著手訊。

    於是,關羽就趕緊拉住了空馬背上的韁繩策鞭往前馳去,好讓已就攔截位置的劉備去狙擊後方神秘跟蹤者------。

*          *   *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藏身於樹枝處的劉備果真見到四騎出現於後方不遠處;而那四名騎士的裝束,明顯即是藍衣「三煞幫」的幫眾。

    劉備的攔截動作是令他們縱使再躲上十次,也照樣仍會措手不及;宛若鷹捉鼠兔的俯身疾撲中,那幻化成千百掌影的凌厲勁氣老早讓他們滿嘴噴血並狼狽落馬,直接叫四人一頭栽進草地裡啃泥土!

    沒等四位仁兄站起身子,雙手閒負在後的劉備立刻又奉送了每人「啪」、「啪」、「啪」數記大耳光,差點就把他們的整口牙全打了下來。

    「幹什麼的!閣下---閣下是誰?」其中一個疤臉漢子摀著腫脹面恐嚷嚷驚問說;而另一位剛爬起來的乾鼈瘦漢亦用川腔哼卿著罵道:「格老子的---先人板板,你是從---從哪座山跑出來的『棒老二』?下手居然---恁地兇狠------」

    但他倆默契卻明顯欠佳,一瞧是劉備這遭其跟蹤的主兒,兩人臉上頓時一片蒼白!

    「看來在下這份見面禮再不加多些分量,兩位還是嫌輕了點哪------」瀟灑的緩步走向四人,劉備那副神情就像剛才動手的並非是他所為。

    「等---等一下;這位---呃,這位兄台,我們說,您要我們說什麼,我們都說------」另一個未再挨揍的傢伙瞧劉備那種天真樣子,簡直比見了鬼還要更加慌張;而他身邊那條髯鬚漢的表現反倒頗有幾分骨氣,立刻手扶馬背威脅道:「吳阿癲,你若敢多嚼舌根,回頭瞧大當家的會不會剮碎了你?」

    左手「墨陽劍」忽然閃爍出一道黑色的寒芒;劉備接著便在髯鬚漢一小塊血淋淋毛髮頭皮飛上半天的慘叫聲中,用金童也似的純潔笑顏模仿他腔調說:「你若敢多嚼舌根,瞧我會不會先剮碎了你------」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1-22 21:37
第十六章   天涎香  祈崑報仇     鷹墜峽  紫雲助惡

    等髯鬚漢痛到不支倒地,從懷裡掏出威脅黃絹擦拭完劍刃污血的劉備忽將它拋上了天空,等降至恰當的高度方揚劍一揮的俐落歸鞘;而當驚訝絲巾頓化為碎片飄散的吳阿癲正張嘴駭視,他僅淡然自語:「瞧見沒?這玩意就是練一個『眼明手快』罷啦------」

    見同伴已口吐白沫的暈死情景,吳阿癲早雙膝下跪的哭求道:「我招---我招了;劉爺,我只是祁大哥底下的一名小囉嘍,您手下留情啊!」

    「告訴我,你們是如何綁走甘姑娘的?」問話間忽一旋身將另兩個幫眾也踢昏了過去;文質彬彬臉上的笑容倏斂,目光炯利的劉備已彎著腰把右腳踩在他胸脅肋骨上,不帶表情的驟顯殺氣冷漠到足以嚇死人。

    「回---回劉爺的話,祁大哥自從那天在---在『赤岡林』吃了大虧後,即帶著我們到洛水以西的『烏蛟嶺』找他師父『蟒鞭尊者』聶威聶老門主,和祁大哥另一盟友『紫雲旗』的瓢把子『杵金剛』葛萬通齊來赴援;原是打算去太行山『黑山寨』直接尋劉爺的晦---呃,尋劉爺理論,可是後來聽說您已貴為上黨郡守,才臨時改變了主意------」吃力嚥了嚥口水,掏心掏肺的吳阿癲又接著說:「因祁大哥於『藥王寺』承蒙劉爺高抬貴手時,曾偷偷將他獨門躡敵法寶『天涎香』粉末灑在你們腳底盤;這玩意可持續數月不散失其味道,再配上他飼養專以追蹤的『靈嗅犬』,您與甘家的關係自然全在祁大哥掌握中,所以當落單的甘姑娘今晨離開上黨城,祁大哥便決定制住她以便脅迫劉爺您------」

    「惡賊!關某這就先砍下你四人的狗頭,待會再送那幫該死鼠輩上黃泉路與爾等結伴去!」已轉回的關羽聽他說罷,掄起大刀便要斬了吳阿癲。

    「饒---饒命啊關爺!我吳阿癲只是小小跑腿的角兒,家裡尚有老母妻兒要養,您千萬別殺我啊------」涕淚亂濺的吳阿癲趕緊磕頭哭喊道。

    「算了,關兄弟無須再為難他---」 揮手阻止他的衝動,劉備神色冷然的說:「勞駕你先帶這位老兄到一旁歇歇,備還要再跟另三位請教相同的問題;如果四人提供的答案都一致,咱即讓他們在此處安安穩穩的睡一大覺,但若有什麼不盡不實之地方麼------」

    又展露著純真笑容,劉備續道:「那他們便會在這棵樹下長眠不起了!」

*          *   *

    城南三十里外,號稱就連鷲鷹亦難展翅高飛的「鷹墜峽」。

    月明星稀,時未初更;但沿路策馬疾馳的劉、關兄弟二人,早已較約定時刻提前抵達了這並不難找,卻令人望而卻步的險峽谷口。

    而現在,峽谷側面那塊偌大平地上卻有一百多名紫衫漢手持著火把,正聚精會神的在觀看場中兩處搏殺拼鬥;一邊是甘寧掄「環鈴刀」獨戰那手舞長鞭的玄袍白髮老者,一邊則是貂嬋持劍護於遭綁甘彤的身前,力敵佇拐祈崑與那揮動鋼杵的紫衣高大禿漢!

    二人見狀不禁互看了一眼;還好,事態並沒有他們想像般的惡劣,甘寧對付的那名老者雖是當中頂尖高手,蛇型鎢鐵鞭更是走向怪異狠辣,不過由於這陣子經常跟劉、關討教武學刀法的緣故,他的環鈴刀已今非昔比了,即使仍處於下風,然而再撐個一時三刻卻還不成問題。

    貂嬋那邊情況看似危急險惡,可是這妮子的劍術顯已頗得王越真傳---;儘管面對蛇銅人及鋼杵兩件沉重兵刃的夾擊,她又需照顧那被五花大綁的甘彤,但手中長劍不僅仍守勢綿密嚴謹,且能發揮借力打力巧勁,數次均將無功而返的敵人逼得哇哇怪叫。

    「關兄弟,那白鬍子老頭便先交給你了,待備收拾掉那兩位仁兄再過去相助。」衡量一下情勢,劉備迅速交待也已尾隨而至的關羽。

    可是當兩人才正準備行動,漸被貂嬋激到沉不住氣的祈崑忽高聲喝喚說:「葛大當家,快招呼你那票弟兄先併肩子做翻這不敢見人的雌貨啊,否則等姓劉的正點子一來,咱們可都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急橫鋼杵擋開了那險些刺中面門的一劍,葛萬通對這體態嬌小婀娜卻出招凌厲的蒙面女郎似亦相當著惱;猛一跺腳咬牙,就再不顧什麼江湖規矩的朝後面一招手,隨即大吼了一句:「孩兒們,給我將她拿下了!」

    「妹子快走!妳別理我了---;等妳見到了大耳朵,叫他替我報仇便是!」坐倒在地的甘彤,這時絕望的朝貂嬋大聲疾呼道。

    「姐姐別怕,今日是好是歹,嬋兒都與妳一塊共進退------」見敵方人多勢眾,橫劍當胸的貂嬋雖不懼怕,但已極顯疲憊的喘息說。

    「走?做夢啊妳!待會要是真落入葛爺手上,老子再不姦了妳們倆個娃子,我就算是妳們搓出來的------」瞪大牛眼的葛萬通立即怒聲罵道。

    話語未畢,卻見圍緊的百餘大漢右側忽被兩騎突破了缺口;而當雙馬經過之際,更總有人便因掠逝的刀光槍影,不停發出臨死前的悽慘哀嚎!

    是的,關羽那把「青龍偃月刀」及劉備的「鑌鐵三截槍」!

    刀沉力猛的冷豔鋸就不必說了,每一揮舞間,擋者若沒連頭帶肩的砍做兩半,即是開膛破肚的倒成一片;而幻為一蓬蓬銀束的三截槍則更直接了當啦,碰著的人要嘛便是飛拋半空或砸扁了腦袋,再不然就是被銳利槍尖,透心涼的串成一排排人肉糖葫蘆------。

    掩護關羽衝往白鬚老者的方向後,掛槍下馬的劉備先寒芒倏現劃斷了甘彤渾身麻索,接著即逕自擋在貂嬋及甘彤身前沉聲喝問:「祈崑、葛萬通!這樣子欺負兩個婦道人家,你們還要臉皮不要?」

    「謝天謝地,你---你果真來了------」快脫力的貂嬋突然手一鬆,頓時跌坐於地;幸虧甘彤手腳已得自由,見狀急忙上前扶住了她。

    「劉備,真的是你!」仇人見面份外眼紅;一手佇拐杖,一手拎蛇銅人的祈崑想起了藥王寺之辱,忍不住咬牙切齒的怒喝著。

    或者是被對方的三截槍威力所震攝,也更可能是驚訝於劉備適才那宛如雷炙電閃的快劍,牛高馬大的葛萬通握著齊眉點鋼杵,未打先對祈崑怯問著:「老祁,這小子---這小子使的是---什麼功夫?」

    看關羽已接替甘寧與揮鞭的白鬚叟戰成了一團,棄槍改用雙劍的劉備冷笑著說:「現在才想到要問這個問題嗎?葛萬通,我保證你會知道的;至少在你嚥氣前,這兩柄傢伙一定能給你個滿意答覆------」

    頓了頓,他又臉罩嚴霜指著祈崑罵道:「劍下遊魂、敗軍之將,劉某上次已給了你一遍活命機會,不料你非但不知珍惜悔悟,還慫邀這麼多無辜的夥伴陪你進枉死城;祈崑,世間若論跳樑之醜,以你為最!」

    「姓劉的,少跟老子來這套過門!你流我眾兄弟多少血,殺我『三煞幫』多少條人命,祁某今天必定要你授首以還---」色厲內荏的祈崑紅著雙眼,繼續口沫橫飛的咆哮:「你以為『紫雲旗』葛大當家的和我是什麼交情,真會受你這種下三濫的挑撥離間?」

    一旁的葛萬通此刻便算再怎麼孬,也不得不打鴨子上架的出言喝斥:「沒錯!給了你三分顏色就開起染房啦?別以為剛才那鬼畫符的幾下即能夠唬住葛爺我,衝著你一上來便傷了咱恁多兒郎的這樁過節,『杵金剛』非叫你血債血償不可!」

    微微點了點頭,劉備又緩緩抽出那改斜揹於肩後、腰際的「龍淵劍」及「墨陽劍」說:「很好,看來咱們雙方目的竟不謀而合;兩位,準備迎接這個殘酷事實吧!『三煞幫』及『紫雲旗』的徹底潰滅------」

    「上啊!大夥一塊上;只要誰劈倒了這王八羔子,我就提拔誰做『紫雲旗』的新二當家------」葛萬通喊歸喊,腳底下卻情不自禁的稍稍退後一步。

    先瞥了後方的甘彤一眼,和她四目交接的劉備待確定二姝安全無虞,這才轉身迎向如剛嗑興奮劑的「紫雲旗」幫眾,宛如離弦怒矢的身形瞬間就裹罩著一大圈寒芒!

    雖曾數次目覩劉備動手,但甘彤還是頭一回瞧他如此冷血無情!

    是的,若沒見識過「龍淵」及「墨陽」二劍此刻是怎麼用那一幕幕追魂奪魄的奇幻芒彩殺人,你絕不相信人體居然會脆弱到這種程度;那凜冽的刃嘯劍氣無論是化作經天虹橋,或驟成蓬射四濺的晶亮箭雨,每一轉換間均要帶走多條需歷幾十年蘊養的寶貴生命,而那票似被活剮的人甚至連碰都沒碰到劉備一丁點,即在驚呼聲中跌躺了一地!

    祈崑的心不由得直往下沉------;這是他第二遭面對劉備了,儘管自己今日已邀來了強援,不過在人家那劍勢如山的攻擊下,己方根本便還是像土雞瓦犬一般,絕望感受和當初在「藥王寺」中遭挫情況並無二致。

    眼睜睜看手底下幾名小頭目內臟「嘩」聲傾洩與紛拋首級的濺血慘景,葛萬通氣急敗壞的對祈崑嚷道:「老祁,你他娘的是從哪去得罪了這號人王咧?現在怎麼辦?咱可怎麼辦才好哇?」

    「大當家的別慌、別慌啊;趁姓劉的還沒空轉到這裡來,咱先過去做翻那兩個臭娘們!屆時他若一亂手腳,說不定就被眾兄弟當場分了屍------」祈崑邊抹去了頰鬢涔涔冷汗,邊跟葛萬通出主意的說。

    「磕崩」一咬牙,葛萬通一揮鋼杵的道:「你說得對,咱先去宰了她們倆!」

    於是,葛萬通和手佇柺杖的祈崑即在目露凶光之餘,一步步向狼狽甘彤及尚未回復意識的貂嬋二女逼近------。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1-22 21:47
第十七章   抗強敵  二姝抿怨     誅首惡  雙劍碎鞭

    拾起貂嬋掉落於地上的長劍,這時又已改換男裝的甘彤便奮不顧身擋在了貂嬋前面厲聲阻止:「狗賊,再過來姑娘就不客氣了!」

    忽傑傑怪笑著,葛萬通猙獰的說:「不客氣?妳倒不客氣給老子瞧瞧啊!娘的皮,早知道就該先從妳身上找些利錢回來;妳相好的殺我那麼多兒郎,老子現在即砸扁了妳們,讓他也去跳腳------」

    「大當家的,跟她磨蹭些什麼?趕快下手要緊---」祈崑說完,已連人帶杖的躍至半空,蛇銅人更挾以威猛勢道的朝甘彤頭頂罩落!

    掄起了鋼杵,葛萬通這時亦用刃端力逾萬鈞掃向甘彤的胸口!

    氣血未順的甘彤此刻僅能將頭一偏先避開了蛇銅人,但那疾揮而至的鋼杵卻是閃無可閃了,更何況她也不願撇下暈倒的貂嬋於不顧;所以貝齒一咬間,甘彤便劍豎前襟,欲捨命攔擋葛萬通那招極度猛烈的橫擊。

    「噹」的一脆響,長劍脫手飛出數丈外的甘彤儘管虎口頓裂,不過葛萬通卻也因此略阻了勁疾攻勢;然而這大個兒反應亦不慢,只見他杵舉過頂,又「哇呀呀」的對甘彤當頭直砸而來!

    已落地的祈崑這時也以杖代足,剛抬起左腳往她脅腹狠狠踹去!

    正當她無助絕望的那一刻,已快貼近額髮的鋼杖突然又在火花四濺「噹」聲中,驟失準度的改向祈崑左腳砸下------。

    骨骼清脆的破裂聲音就伴隨著祈崑哀嚎迴響於甘彤耳際;已被一隻有力臂膀扶穩的她,接著更瞧見一蓬由快劍組成的炫麗芒球恰恰射進了葛萬通胸口部位,直把這心窩處頓變蜂巢的大塊頭撞飛了數丈。

    痛到跪在地上發抖,臉色煞白的祈崑抬頭注視著劉備才正想要說些什麼,看都懶得看一眼的劉備揚手即用劍尖將他腦袋削去了一半!

    「妳沒事吧?」溫柔的語氣差點使甘彤掉下淚來,劉備順便攙起了貂嬋交給她後,又轉身向散立四周的「紫雲旗」倖存幫眾道:「你們大當家的已經掛了!各位再不逃命,是嫌死得人還不夠多是不?我數到三,要留下跑最後一個的項上人頭;一-,二-----」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剩下的四十餘名幸運兒哪敢再提什麼報仇雪恨,見劉備大發慈悲的網開一面,趕緊轉身撒開了腳ㄚ子拼命竄逃。

    確定那夥餘孽全溜光了之後,劉備又對甘彤輕聲細語的說:「妳和貂嬋姑娘在這歇歇,我去幫關兄弟料理完了那老頭就回來------」

    而另一邊,「蟒鞭尊者」聶威數十年的功力果然深厚老練,以關羽那套揚名於後世的「奔雷十八斬」刀法,目前居然仍奈何不了對方;只見將偃月刀舞成一團凜烈刀光的他周身雖隱隱似有雷嘯電閃之勢,但聶威這條鎢鐵蟒鞭卻更如同遊走於雲霧裡的異蛟邪龍,總在巧卸沉猛刀勁間尋隙噬人反撲,只看得一旁掠陣的甘寧張口結舌。

    「且住;」剛瞥見劉備緩緩靠近的聶威,這時即跳出關羽攻擊圈外的先看了看四周,然後才驚怒交集的喝問:「葛萬通那小子及『紫雲旗』的幫眾一兩百人咧?姓劉的小畜牲,你把我的徒弟怎麼樣了?」

    「聶前輩,很遺憾;令高徒與葛萬通均已伏誅,其它人備因不忍再殺,全放他們走了------」劉備示意關羽先退至身後,方從容的道。

    倒吸了口涼氣,聶威驀然瞪大了銅鈴眼怒喝:「簡直是欺人太甚了!劉備,老夫與你不共戴天!」說完,便又抬起鎢鐵蟒鞭作勢要撲上前來。

    「別忙;在動手前在下有幾句話想奉告前輩---」將手一擺,煞氣漸消的劉備不疾不徐說:「首先,令徒學得聶老武功非但未曾行俠仗義或造福鄉梓,反率孫奎、閻大誠眾惡為禍解良等地,進而勾結官府劣紳欺壓百姓,這---似乎與您授業初衷有相違背吧?」

    握緊了鎢鐵蟒鞭,聶威沉聲的問:「那是老夫的事;你屁放完了沒?」

    不理會這老頭滿臉戾色,劉備繼續道:「後來閻大誠、孫奎陸續授首,倖存活命的令徒卻又不知及時反省,且再度糾集葛萬通及『紫雲旗』企圖挾持女眷脅逼備等,更請來前輩要為難在下;此舉若傳揚江湖,聶老,您就不怕損壞了自己多年累積的聲名麼?」

    從齒縫間緩緩蹦出了幾個字,聶威已額冒青筋的問:「說夠了沒有?」

    搖了搖頭,劉備說:「言盡於此,前輩善自斟酌吧。」

    「亮出你的傢伙來!」猛喝一聲的聶威道:「黃口雛兒,放肆鼠輩!你殺我愛徒在先,此刻又言語諷刺於我,聶某今日絕不與你甘休!」

    無所謂的聳聳肩,神情輕鬆的劉備答說:「您放心,我的劍不會比您的鐵鞭慢或鈍,該出現時應不至於令前輩失望---;不過世上沒賣後悔藥,聶老此刻若肯抽身而退,在下保證絕不留難。」

    回答他的,卻是鎢鐵蟒鞭挾勁而來的陣陣旋風------。

    別瞧這白髮老頭一副瘦巴巴模樣,雖已連鬥了兩名高手,但蛇首鞭端發出的迅疾聲勢仍快得嚇人,襲刺部位之古怪更是匪夷所思;當然,它實質威力並不僅止於嚇人和古怪,僅須稍一沾邊,不死也得脫層皮。

    於是倏射的劍芒就在劉備身影翻滾中,後發先制的刺向聶威!

    若說適才和關羽比拚的鎢鐵蟒鞭猶如邪龍異蛟,那劉備的長劍這時候即只能以九霄雷霆或漫天神火來形容啦;因為二者每次交錯,總令這由環粒鐵珠層層相扣的鞭身一再磕低截彈了回來。

    不知是真給劉備激怒,還是震驚於他那快似電閃的凌厲劍招,親眼目睹「紫雲旗」才短短頓飯光景便被人家宰了個七零八落且無插手阻止機會的「蟒鞭尊者」,終於瞭解到這一戰為何還賠上了徒兒祁崑及葛萬通兩條性命的原因;所以頭僅略偏的聶威鞭頭才剛收捲,裹住自身的鎢鐵蟒鞭立刻又像隻多首怪蛇,分從各個角度凌襲敵人!

    頭一回和他打交道的劉備雖不曉得聶威這記絕活「鞭碎九鼎」名稱,可是光聽鎢鐵蟒鞭迅逾飆風的刺耳嘯響,便知對方招式實與自己的「人劍合一」有異曲同工之妙;哼!真想比快嗎?咱雄心頓起的劉副局長此刻先是錯踩腳步轉移了蟒鞭準頭,接著「龍淵劍」在驟然掠閃間亦化作一道護體的渾圓光柱,硬生生和威猛鞭圈撞在一塊!

    名劍果真犀利非凡,當聶威發覺自己的速度和兵刃優勢皆不如對方想閃身避其鋒銳時,劉備仍在迅疾轉動的桶形劍氣已趁他內力稍挫空檔,將那條精緻蟒鞭「嚓」、「嚓」、「嚓」的斬成了十幾截!

    「劉備,老夫與你拚了!」披頭散髮的他此刻猶如厲鬼般把僅剩尺餘鞭柄猛朝光柱揮揚激射後,更已雙掌成鈎撲向身影略緩的敵人!

    「墨陽劍」就在這時出鞘了;宛若黑色轟雷的暴漲劍氣非但瞬間即絞碎了蟒鞭精緻握把,而聶威正咬牙待將秘纏袖內的劇毒「鍊蛇倒鬚帶」射向劉備面門,「龍淵劍」那抹倏至寒芒便於「呼」聲中赫然卸下了他的右臂,同時結束了雙劍適才組成的亮麗光幕。

    沒有嚎叫或痛苦呻吟,聶威甚至連掉落於地的臂膀都未曾瞧上一瞧,只睜大著眼睛注視劉備,良久方問道:「你---為何不乾脆殺了我?」

    「沒什麼,因為你罪不至死;」仍是無所謂的聳聳肩,將雙劍「錚」聲歸鞘的劉備又說:「我已好話道盡,你若真要再執迷不悟,下回我就不敢保證是斬你頭顱而非僅斷一臂囉,我的老前輩------」

    突然仰天狂笑了起來,聶威接著更目光怨毒的道:「好,聶某今日算受教了;山高水長,改天碰頭時刻,再一併報答閣下的不殺之恩!」

    說完即用腳尖挑起了斷臂,橫握於左手的聶威則不再理會眾人逕自大踏步走下了平台;而劉備儘管早聽膩了這類過門的場面話,這時見此事兀以遺憾局面了結,總不免仍存著些抑鬱惆悵------。

    正當他要招呼滿是敬服神色的關羽、甘寧前去會合身後二姝,卻見百步遠近的一處陰霾山窪內,似有兩條祟藏人影在暗中監視著己方一舉一動。

    「劉兄弟,這兩隻不長眼的兔崽子已悄悄綴了咱許久啦---;依你看,要不要先把他們給截下來?」搶在關羽前頭的甘寧先低聲詢問著劉備說。

    心裡飛快盤算著,劉備好一會才道:「不忙;反正他倆也還沒瞧夠咱們的行蹤,等回去安頓好了彤妹及貂嬋姑娘再如此如此------」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1-22 21:59
第十八章   陳公臺  計陷阿瞞     小虎將  約鬥翼德

    回到上黨後,吩咐適才與戰眾人先去歇息的劉備見甘彤仍執意要親自照顧那未醒貂嬋,心中確是有種難以言喻的奇妙感覺;沒錯,即使再木訥的呆頭鵝,也看得出孤身示警的她對自己是懷著什麼樣特別情愫,但礙於剛和甘彤偕訂終身之約,劉備反倒不知如何去面對這突來的愛情第三者。

    雖說這時代男子有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情,但呂布呢?若他當真又改變了歷史走向,那位已缺少了連環計女主角的少根筋渾大個未來會是啥立場與態度?

    和徐晃悄悄走近了劉備身旁;不過陳宮還未開口,這兀自坐在衙廳想些心事的新上黨郡守已先招呼他們說:「陳大哥、公明,你們今日都辛苦了;一塊坐吧?備剛好有事情要和二位商議------」

    「少兄---」先清清喉嗓,已先拉徐晃入座的陳宮方拱手道:「其實該改口稱您為主公啦;『鷹墜峽』之事既了,主公為何還悶悶不樂?」

    一直以為他是在煩惱兒女情感之類問題的徐晃,這時亦勸慰著說:「啟稟主公,依您人中龍鳳的條件,將來必有更多名門淑媛要搶著做劉家媳婦;甘姑娘雖一時想不開,主公卻也不必太過擔憂------」

    「你們千萬別誤會,備和二位商議之事與此無關---」尷尬的笑了笑,劉備連忙搖搖手澄清:「這件麻煩說來還是因劫糧案而起,其中始末二位已都明白了,公明甚至曾和另幫為首人物曹洪接觸過;現在令備為難的是孟德目前既未顯露敵意,那---咱們應該如何處置他派遣的密探?」

    與陳宮互望了一眼,徐晃又朝劉備比了個抹脖頸的動作道:「一不做、二不休;主公,這事情便全包在徐某身上了,保證打點得乾淨利落!」

    緩緩搖了搖頭,劉備喃語分析著:「且莫莽撞---;首先是咱和對方敵友未明,儘管孟德亦有糾眾劫糧意謀,可是諒他目的應與我等相同,若妄殺其部屬,不僅自斷未來合作機會,更將引起王司徒的疑慮。」

    離座踱步了起來,他繼續推敲的說:「何況跟蹤者除了曹洪之外,另一個有可能是孟德倚之為左右肱股的夏侯淵;這兩人均為孟德族弟,倘稍有疏失,此君必藉東主何進之手對咱施加激烈的報復------」

    一旁的陳宮待劉備說完,才接口道:「我們在這裡的根基尚未穩固,曹操若把何苗死因透露給那個草包大將軍,後果確實不堪設想。」

    終於點了點頭;劉備回到座椅上用徵詢的目光瞧著他們說:「這就是備要找二位商議的重點了;想截下這兩位老兄不難,只是該怎麼處理,才能叫城府極深的孟德今後無法再拿此事來威脅我等------」

    「利誘!」陳宮直接了當的回答:「引他們再動手劫此糧,以拖曹操下水。」

    「好主意!他們只要敢黑吃黑搶奪那批糧餉,就等於是納了投名狀啦---;反正咱現在有朝廷提供軍需輜重及可收取賦稅的上黨郡作基礎不怕斷炊,而且僅須放置部份糧草餉銀就可達到效果,此計確實可行。」亦非逞勇匹夫的徐晃聞言後馬上跟著拍掌附和道。

    直到此刻方露出真正的笑容,劉備又問陳宮說:「公臺、公明之計,與備不謀而合;但---,其中細節可有更具體的腹案否?」

    先回頭向徐晃瞧了一眼,陳宮忽問他道:「公明,記得曹洪當日勸你加入時,是不是曾提及他們的數百鄉勇目前仍駐紮在鄴城北郊處?」

    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的徐晃,想也沒想就回答說:「是啊,而且率隊的還是他堂哥夏侯惇呢---;公臺,你問這個做什麼?」

    「那就行了;」大喜過望的陳宮朝劉備揖道:「宮之計策雖非絕妙,然而天幸曹操未在此間,否則要瞞過這老油條可就不太容易啦------」

    「哦,計將安出?」把身子往前一傾的劉備,簡潔有力的問說。

    「曹洪既要確認咱的落腳處,主公何不乾脆讓他們再順便探知『黑山寨』的藏糧地點?而待這兩兄弟曉得了您將往赴幽州,又發覺運糧餉至上黨城的兵力頗為單薄,您猜他們---會做出什麼決定?」陳宮捻著鬍鬚道。

    「約夏侯惇劫糧!」劉備與徐晃不約而同的一齊回答他。

    接著,三人在對視中不禁又拊掌大笑了起來------。

*          *   *

    半個月後,當曹操在大將軍府外的小巷一間酒館裡聽到曹仁向他報告這樁「好消息」時,略黑的冷漠臉龐頓時便綠了一片。

    「堂哥,妙才和子廉果真沒讓您失望,非但摸清了劉備在太行山的巢穴,不等他將糧餉押回上黨城,便已叫元讓帶咱兗州鄉勇把運糧車都給劫了回來---」未察覺兄長面色已變的曹仁兀自口沫橫飛說:「您都不知道咱這三員大將有多勇猛,尚未交鋒就把那隊匪寇嚇得落荒而逃,咱可是不費一兵一卒就大獲全勝啊!哼哼,現在總算不必愁著沒糧餉發囉;咦?堂哥,堂哥!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手中酒杯終於「咚」的一聲掉落至地面上,身子早已微微顫抖的曹操忽站了起來,仰天喃語著自問道:「妙才啊妙才,元讓和子廉蠢笨就罷了,你---你怎麼也不先知會我,便傻到跟著去劫那批糧餉?現在可好得很,脅制人家的籌碼不僅全沒啦,還反落了個同謀罪名---;老天爺!你到底長不長眼?」

    也期期艾艾的隨著他離座,搞不懂堂哥為何如此反應的曹仁等半响後,才大著膽子囁嚅問:「那批糧餉不是---不是咱們之前預計要劫掠的嗎?現在好不容易失而復得,堂哥您---您為什麼嚇成這個樣子?」

    「閉上你的鳥嘴!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笨蛋---;」見酒館並無其它客人,曹操不由得按住桌角破口大罵說:「你以為人家幹嘛兵不血刃的讓他們奪回糧餉?那是在找墊背的替死鬼啊!本來我可用這把柄向劉備予取予求,如今咧?全給那群莽夫搞砸了!」

    「那---那可怎麼辦?」曹仁跟著傻眼片刻,方苦著臉問曹操道。

    面孔煞青的曹操也對自己這麼問著---;幸虧他有極強的危機處理能力,在經過了一段時間冷靜便馬上向曹仁果斷下達指令說:「趕緊通知他們把鄉勇遣回兗州,搶來的糧餉立刻化整為零全數分發掉,同時燒燬所有糧車,切莫留下任何跡證;快去!快去!」

    等那惟惟稱諾的曹仁一溜煙跑出了店門口,曹操方咬牙切齒的恨聲道:「大耳賊,你他娘的夠狠!這筆帳咱先記下了,操日後再與你一併結算!」

*   *   *

    當成功引誘了曹洪一夥人去劫奪朝廷部份的糧餉後,已把取自未來世紀特殊種籽交給棗祇的劉備便領著關羽及甘家兄妹又啟程前往故鄉涿郡;是的,待頗有耕植天賦且是為採崖邊樣本而返漢的劉辯自願留下協助棗祇,這聽完雜交栽種及蚯蚓翻土肥田技術的當代務農專家自是對大皇子刮目相看,還虛心討教更多有關瓜果截枝混栽的新穎概念。

    劉辯及周瑜的文韜兵法即由陳宮負責傳授,武藝便暫託亦駐留營盤的徐晃及貂嬋教導劍術入門基礎,而郭嘉、陳到則接手上黨與留守之穆順進行各項整頓工作;至於「黑山寨」的大小瑣碎,仍是交給了褚燕打點並輔佐陳宮治理。

    為避免地方官員迎迓「涿鹿亭侯」暨「左將軍」兼「討寇樞密使」的繁文褥節,四人五騎便風塵僕僕的前往目的地「樓桑村」------。

    當然,仍頗缺猛將的他還刻意繞至冀州常山郡真定縣,想去尋覓現今應該才十三、四歲的趙子龍;不過幾天下來別說毫無這明日之星的半點線索,就連他同鄉的另一名三流人物趙範,也打聽不出個消息。

    無奈之餘,劉備只好領著關、甘等人悵然離開,繼續朝前趕路。

*          *   *

    大興山下。

    來到這處未必能再令自己和關羽、張飛一戰成名的地點,儘管已習慣喜怒不形於色,他心中的感慨仍多多少少流露在臉上------。

    但劉備可不敢把那與己相關的種種淵源講給關切同伴們知曉;就在他支吾以對之際,卻恰巧聽到東側峭璧間隱隱傳出一陣兵器的交擊聲響。

    眾人循聲而往,只見山崖邊那塊平坦林地有一大一小的身影正各自緊握槍矛在激烈拼鬥著;劉備眼尖,已瞧清楚個子魁梧壯碩的那位老兄面如黑炭,一百八十幾公分的身高配上滿臉倒豎虯鬚,再揮舞起那柄粗逾兒臂的沉重鐵矛,簡直就像天神下凡般勇武!

    另外那名則是位五官清秀的俊美少年;體形儘管略顯瘦弱,然而手中一桿燦彩爍爍的銀桿槍竟似龍翻江海,不斷迅疾穿梭於矛刃的威猛氣勢裡,紅櫻點磕處且能趁隙反刺敵人的周身破綻------。

    「張大鬍子,你居然還私下找了這麼多人來幫手;哼!叫他們一塊上吧,省得小爺我浪費時間------」使槍少年忽跳出了圈外,山峙淵渟的朝對方喝說。

    亦停止了攻擊;轉頭對劉備一行人怒瞪著那雙銅鈴環眼,黑臉大漢忽往地下「呸!」的吐了口唾沫,並把碩巨鐵矛指向他們大吼:「趙雲小兒,你當俺張翼德是卑鄙之徒嗎?好!待老張先去擺平了這票愣頭青,咱再重新打過一場---;今天即使夜戰也非與你分個輸贏不可!」

    內心猛的一揪;劉備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急欲尋覓的那兩個對象,竟會約在這裡單挑,而且是用如此尷尬的方式和他初見面------。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1-22 22:09
第十九章   龍虎會  父子重逢     桃園莊  四英結義

    當目瞪口呆的劉備仍兀自傻眼,旁邊的關羽已低叱著從馬背一躍而下,並掄起了偃月刀悍然迎向來勢洶洶的張飛!

    「噹」聲巨響便於火花四濺中震撼著每個人的耳膜---;均暗暗欽佩彼此膂力的關、張二漢在驚訝互視了一眼後,就虎吼連連的復舉兵器再次交起手來,兩股罡猛勁氣頓時殺得天地變色、日月無光!

    真所謂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了;握著環鈴刀在一旁觀戰的甘寧雖已十分敬服關羽武藝,可是此刻見那黑臉漢子力逾萬鈞的矛法,卻愈瞧愈是涔冒冷汗,不禁和一樣詫異萬分的甘彤面面相覻著。

    或者是因手中兵刃材質優劣的關係吧;等張飛發現自己的鐵矛柄居然漸被那把沉湎刀鋒砍出了幾道缺口,暴喝聲中乾脆立即先將矛桿「啪」的扭折,接著又絲毫無懼的將分握斷矛變成短棍二度撲上迎敵。

    嘆了口氣,劉備這時忽也搶在關羽身前切入張飛一對矛桿的旋風圈內,手心更似鐵鑄般壓下了他雙掌道:「壯士且慢,請先聽備一言------」

    連使了三次力道卻都如同石沉大海,如今可換張飛傻眼了;他的氣力向來足可赤拳斃虎甚至倒拖二牛,不過現在竟給人用單手制得難以動彈,這從未發生過的事,頓令他又睜大了眼珠子說不出話來。

    朝這「三把弟」友善的笑了笑,趁他尚未踢腿還擊便已放手的劉備又向甘寧說:「甘兄,能否勞你的駕,將那匹馬馱負的蛇矛取來此處?」

    關羽見劉備將這件奇形兵刃拿給這自稱是張翼德的猛漢,亦動容的問道:「劉兄弟,您先前提過的那人,莫非便是------?」

    點點頭,苦笑的劉備只能以眼神向他示意。

    「好傢伙!」張飛自劉備手裡接過了那柄鑌鐵「丈八點鋼矛」,邊瞧邊摸的掂掂重量後,忍不住狐疑的問:「這位---呃,這位老兄,你說這柄矛是要送俺的?你又怎會曉得俺慣用的兵刃及斤兩?」

    「素聞張兄弟膂力過人,又擅使蛇矛---;備與閣下份屬同鄉,雖長年流浪在外,欲結識本郡豪傑久矣,此經洛陽因蒙朝廷贈鉅量鑌鐵,便預先造此物件獻與張兄弟。」鼓動如簧之舌的劉備信口謅說。

    「大鬍子,看來咱的比武可得再押後日期了!」沒等原先的敵手張飛再說什麼,那少年趙雲已搭腔跟劉備道:「這位大哥果真好功夫;雲不才,也想領教領教您剛那招『飄絮定山掌』的掌力------」

    好奇的轉身注視這少年;先解下雙劍的劉備待隔良久,方以對應高手的禮遇口吻說:「既知備獨門心法,便請子龍指點一二---;請。」

    「咦!他怎知道我的別字是什麼?」心裡亦嘀咕的趙雲納悶歸納悶,順手將別名「涯角」的「白虹裂日槍」先往林地一插,接著便在與劉備適才雷同的起手式中,掌化幾串撲朔的圓弧朝劉備面門一道道劈至!

    令群英訝異的是劉備現在化解他攻勢之勁氣,竟也是拋成疊影的弧狀綿掌;若非大夥瞭解始末,否則均以為是同門師兄弟在切磋餵招呢。

    在兩人掌臂密集的「劈啪」交錯聲裡,後發制人的劉備便隨著趙雲每次出手而不斷增加雙掌速度;沒錯,早發覺對方用的亦是自己從小就浸淫苦練的家傳武學,他心中的駭然委實要比旁人還多幾分,只因這門結合擒拿的短打搏擊術雖支派甚雜,但其中須以「借」、「卸」、「黏」三字訣為破敵關鍵者,卻是他父親日後所獨創的絕活,而劉備之所以處處讓趙雲搶佔機會,即欲求證這少年運用之掌力是否與己相同。

    「慢著!」待肯定他這路「錯骨抓」確是系出本門後,輕飄飄就撤離了趙雲攻擊範圍的劉備人猶在半空,便急著開口問道:「子龍兄弟,你這套三十六式『劉家散手』---,是從何處練來的?」

    「『劉家散手』?不對,師父明明說這是他悟出的『祖蔭長拳』啊,然而此君怎麼也會使?且功力之高似與師父僅在伯仲間------」亦因過度怔忪而忘記收掌的趙雲還未及答話,背後一條長大身影已疾竄至旁的伸指點歪了他掌勢走向,並在躍進兩人中央之際朗聲說:「雲兒退下;你非他之敵,讓老夫代你會一會眼前這位高人。」

    大夥睜眼瞧去,但見一名高個子的提槍老者,正用一抹滄桑微笑注視著劉備。

    這一來只看得他熱淚盈眶---;因為這老者儘管面目全然陌生,不過身上流露出的穿越時空特質,卻和自己與藤龍一般無二,且更倍加叫難以置信的劉備感到親切熟悉!

    那個人,居然便是他在到此之前早就離己而逝的生父:劉祖蔭。

    「孩子,你---如何也來到了此地?」老者這時亦眼角含淚的悄聲道:「我以為---我以為這輩子都再---見不到你了------」

    「爸,這到底是怎---怎一回事?您---已回漢末多久啦?」擦了擦沿頰滑落的淚水,劉備再也顧不得周遭人的結舌瞠目,拉住那老者的衣袖便追問著說:「媽媽呢?她是不是亦隨著您來到了這地方?」

    「我也還在四處尋找她的下落---」老者語氣微微哽咽的道:「你現在身份是劉備劉玄德吧?爸爸此刻的名字叫童淵;整件事情說來話長,以後有空我會再慢慢告訴你------」

    低聲交代了一句後,那和王越齊名的「蓬萊槍神」已轉頭對趙雲說:「雲兒,這位劉玄德不是外人;他非但是老夫唯一的螟蛉義子,學武資歷猶勝於你張任及張繡兩位師哥,還不快快來見過本門的大師兄麼?」

    縱使仍舊霧裡看花,但好不容易才和胞妹求得隱居童淵收他兄妹倆為關門弟子的趙子龍還是上前恭敬揖道:「小弟趙雲,參見大師兄------」

    「子龍好俊的身手;」趕緊回了一禮,兀自擔憂他與張飛糾轕的劉備這時又趕緊問說:「那位張翼德乃備同鄉英豪,未知師弟何故與之約鬥較量?若非有什麼解不開的深仇大恨,備想冒昧做個魯仲連如何?」

    「大師兄言重了,雲與張大鬍---張大哥只因在槍矛利弊見解上略生了些爭議,方有今日比武之約,他和雲實則並無甚重大過節或樑子;」偷瞥了師父一眼,少年趙雲忽向弓槍雙絕的童淵叩頭拜道:「此事沒先稟明師父,更累您老人家親來掠陣,徒兒知罪,還請師父降罰------」

    「童老師,請您切莫責怪趙兄弟,若非俺不太相信他說貴派武功有多高強,咱哥倆又何至於『大水沖倒龍王廟』咧?」那和關羽、甘寧早把臂言歡的張飛這時候也極盡禮數上前揖說:「今日一見,閣下弟子絕學果然各有神妙之處;講起來,子龍還是俺殺豬老張在涿縣的第一個知交,世上也只有他才會鼓勵俺將書墨工筆融合自創七十二式『游龍掃八荒』的另類矛法,您若要罰子龍,老張願代他領受罪責------」

    「翼德客氣了---」先拍了拍張飛壯碩頸肩,童淵又攙起趙雲豁達的道:「子龍與你為友,老夫日前便曾聽另一個已先下山的徒兒說知,只因清晨見他攜『白虹裂日槍』外出時神色異常,方才暗中尾隨;其實我原就想磨練其軔性,今藉翼德之手達此目的,童某還須多謝你才是哪。」

    咧嘴一笑,粗曠豪邁的張飛心情極舒暢的說:「今天能一口氣結識了恁多豪傑,實乃飛畢生最大樂事啊---;嗯,老張的宅子就在前方不遠處,走走走,各位都到俺家裡頭作客去,咱晚上不醉不歸!」

    見必有一傷的二虎之爭以此圓滿方式落幕,劉備雖因尚無母親下落而仍不免有些抑鬱,但與老父隔世重逢的喜悅還是讓他破涕為笑;何況又能如願以償的尋獲張飛、趙雲,總算可以放下心中一塊大石頭的他這時才展露歡顏,隨這豹頭環眼的牛人來到了該處寬闊莊宅裡。

    目覩廳堂中遍掛自己墨寶的脫俗擺設,以及宅院後方栽植成林的大片繽紛桃樹,童淵、劉備終於肯定了史學家所載無虛;那看似莽撞無謀的屠戶猛張飛,確實是個精通書畫的文人雅士。

    或者真是宿命的安排吧;在經過了一場酒酣耳熱的豐盛飲宴,劉、關、張、趙四人就在遊賞桃園景色的月夜下,由張飛提出了結拜之說。

    但這回結義的對象可多了一個,那即是咱的人氣王:常山趙子龍!

    「劉兄,您雖貴為左將軍及朝廷命官,可是俺老張實在欣賞閣下與關兄弟、趙兄弟得緊---;你們若不嫌張某出身卑微,飛願和三位義結金蘭,如何?」兀自抱著酒罈不放的張飛便興致勃勃對三人倡議道。

    「翼德之言正合吾意;備老早有此想法,只是怕太過唐突,故遲遲不敢開口罷了。」心中暗喜的劉備本想把甘寧拖進來,不過考慮到他將成自己的大舅子,既有這層關係諒此人也跑不掉,便打消掉此一念頭。

    一旁的趙雲終究是面皮嫩了點,聽劉備講完後,已臉紅的說:「量雲年幼識淺,怎能和三位相提並論?大師兄折煞小弟了------」

    「子龍這話不對---」惜言如金的關羽忽道:「你歲數雖輕,然而我等卻敬你是條漢子;莫非子龍瞧關某不起,不願與我稱兄道弟麼?」

    畢竟也對三人有著難以言喻的親切感覺;趙雲看他們確是情真意重,就不再推辭的拱手行禮:「既如此,容雲先拜見過三位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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