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龍回漢末 作者:耳東靖 (已完成)

 
耳東靖 2017-11-17 07:52:5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9 73296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1-27 06:19
第三十章   動佛心  麋萱押釵     制惡賈  郭嘉解圍

    懷疑親耳聽聞的慘事,駭異無比的麋萱亦跟著問:「天!這些孩子才幾歲而已,買回去能幹嘛?真有人會花錢買他們麼?」

    「也不一定要用錢買,在收成欠佳的時節,黑販連雞鴨耕牛、驢馬豬仔或麵粉稻種都收---」胖掌櫃還沒說話,看多這樣情景的麋芳已代替他道:「這些小孩命好的就被大戶買去當奴僕ㄚ鬟,運氣若差一點,男的淪為終身苦役,女娃即到勾欄院裡供人糟蹋;萬一真沒人買,黑販亦不肯留著他們耗糧,會把孩子轉手到災區當『菜人』。」

    麋萱頓時俏臉煞白,同時顫聲著說:「太---太殘忍了,那對他們---不公平。」

    哈著肥肚腰桿,胖掌櫃一旁陪笑道:「姑娘說得是,但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委實太多了;誰叫老天爺不長眼,田裡作物便沒遇上洪旱災,有時亦難撐過蝗蟲的肆虐,咱在這還能吃口安樂飯,可就要謝天謝地啦。」

    「不行!這種泯滅人性的荒唐事,怎能任憑上天擺佈?」劉備咬了咬牙,即從懷中掏了一碇銀兩及另塊鑌鐵牌符遞給胖掌櫃說:「掌櫃的,可否勞您的大駕,將這東西交給此處的行政官長?」

    掂了掂那重約二兩的銀子,胖掌櫃頓時眉開眼笑的道:「成、成,您便放心的包在我身上;爺請稍候,小的去去就回來------」

    等掌櫃轉身下樓,神色凝重的他即跟麋氏兄妹說:「兩位請先自便---;這件事情若未妥善處理,備今後必寢食難安。」

    「我陪你去。」跳了起來的麋萱才剛講完,麋芳也已離座的道:「一塊走吧;本以為就只咱們家裡有個女觀音,哪曉得現在更多了尊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唉!要說你倆不是天生一對,有誰會相信?」

    三人很快即走到這夥販子的面前;麋萱一看那群後襤褸衣領上均插列價目表的孩童正用超萌神情瞧她,眼淚早已忍不住的盈眶滴落------。

    「姑娘、二位爺好!是需手腳靈活的壯小子呢,還是想挑聽話聰慧的侍女傭婢?」這獐頭鼠目卻能言善道的為首矮漢看他們衣飾非俗,曉得是來了大買賣,便立刻擺出一張令人不敢恭維的笑臉說:「那全是剛過手的新鮮娃兒,保證沒病沒痛,個個活蹦亂跳。」

    很想一劍就砍下他這顆討人厭的腦袋,然而明白類似悲劇始末的劉備因暫無解決良策,強忍怒意後也只能淡漠的乾笑道:「老闆發財了哪,有那麼多可愛小鬼幫你賺白花花銀子,這生意想賠錢都難------」

    「全托各路朋友照映囉;」怎聽不出人家的話中刺,但矮漢仍即厚著臉皮回答:「其實能替貧苦人家紓解吃飯問題,並製造工作機會,不也是在做功德麼?哈哈,哈哈------」

    「如何稱呼您呀?」看身後的麋萱已摟著幾名孩子哭成了一團,劉備乾脆便開門見山的問:「他們背上木牌就是確定的金額了,是不?」

    「我石富這價碼絕對公道,童叟無欺---;」名叫石富的矮漢趁機鼓吹說:「爺若大量購買,咱還能立即打個優惠折扣給您喲。」

    「石老闆,您用定價的十分之一粗糧換來這些娃兒,算盤倒敲得挺響的嘛;」生意經絕不比他差的麋芳便「吐槽」著問:「我瞧他們的底標都在一百貫以上,那您所謂的折扣---究竟是多少錢?」

    捻著鼠鬚鬍,石富笑著回答:「這得看爺們買幾個娃娃再談了------」

    「如果是全部呢?」懶得跟他囉嗦的劉備就直接問。

    「使君,那可是不算小的天文數字啊!」麋芳立即悄聲的提醒。

    「沒問題、沒問題,豪爽的大買賣我能算便宜些---」笑得合不攏嘴來,模樣似遇見財神的石富忙道:「若公子爺都要的話,咱就化繁為簡,總共只收您一萬兩千貫錢;當然囉,黃金白銀、糧秣牲畜皆可抵用。」

    被他所開的價碼嚇了一大跳;劉備才剛煩惱該從何處挪支此項額外的經費,卻聽麋萱已從背後接口的說:「成交了,這筆錢由我來付!」

    和麋芳一塊回頭望去,只見她正輕輕放下懷裡那名清秀的小女孩,邊走邊將自己髮鬢上一串金鳳珠釵解下,隨即遞給石富道:「姑娘連你所有車隊亦全部買下了;這是產於蜀南的夜明珠,你可以仔細看看。」

    石富雙眼馬上睜亮開來,而且愈瞧愈不敢置信;先不說那純金打造的鳳型釵身手工有多精巧吧,光是它尾部均約指頭大的瑩白珠子,隨便每一顆都是能買良田百畝的值錢貨,何況還一次鑲了三粒在上面呢。

    一旁的麋芳又急得大叫:「妹子妳瘋啦,這金釵可是大哥去年託人南下益州,並花了三千兩金子送妳的生日禮物耶------」

    「小哥,我曉得自己在做什麼;你別管------」麋萱固執的說。

    「姑---姑娘,您確定不後---不後悔嗎?」不由得結巴起來的石富問歸問,緊握的手掌可就沒打算要奉還這支金鳳釵。

    「少嚼舌根了;你到底收是不收?」沒好氣的麋萱豎著柳眉問。

    「收,自然收;早知道菩薩心腸的姑娘恁愛娃兒,我先前即應該到這裡專候您的芳駕啦---」石富趕緊將釵子珍而重之的塞入懷中,又陪笑著問道:「還是咱以後便直接把外地的小孩送到您府上?」

    微微一愣的麋萱才正咬住下唇猶豫,街道那頭已快馬馳來了一隊正規騎兵;而為首率領的兩名將官,居然就是郭嘉及陳到。

    「太好了二哥;主公既提早從徐州回來,咱即無須從寨子裡另調幫手啦------」下鞍向劉備行過禮後,欣喜萬分的陳到搶先著說。

    「奉孝、叔至,二位怎麼會在此處?」看這兩位得力臂助親自來迎,尚未細言見召之意的劉備不由得繃緊心弦問著:「為何要從寨子裡另調幫手?莫非備前往徐州的求藥期間---,郡內有別的變故發生?」

    「啟稟主公,情況其實壓根沒叔至講得恁般緊急。」也一身戎裝的郭嘉先瞪了三弟一眼,方從容的答說:「是這樣的,主公雖奉有調度幽、并二州兵馬剿匪之聖旨,但您為了老主母之病而遠赴徐州,尚未得閒與代幽州刺使劉大人及此處州牧丁大人協商軍務劃分之事宜;劉代刺使倒還好說話,可是丁州牧的手下將領卻認為您恃寵而驕,不僅揚言拒調抗命,還數次縱容鐵騎驚擾我郡屬縣,並要求以鬥將的方式決定領軍之首從地位,叔至因此才建議請咱寨裡的好手來助陣------」

    頓了頓,他又續道:「然則郭某認為此舉不妥,且為了防範諸縣與并州將士衝突,這便帶他加強約束各地的守軍,不料卻在這遇上了主公。」

    「這全怪備先私後公,未與兩位州牧事先溝通聯繫,方生如此謬轕---」點點頭,劉備又讚許著郭嘉說:「奉孝如此處置甚為得當,我軍目前確是不可與丁刺史磨擦;黑山寨呢?你兄長與公臺又是怎麼應對?」

    「主公寬懷,這位陳監軍果然極具王佐之才華,您三位把弟與甘、徐二壯士儘管爭著要和對方較量,未得軍令卻也不敢妄自下山一步。」爽朗一笑,拱手欠身的郭嘉接著答道:「何況我改姓張的褚大哥上個月又甫得其過世義父來歸之羝根、左髭丈八及黃龍等數萬部眾,寨裡最近都在忙著操練新兵,暫時轉移了并州驍將挑釁的火爆氣氛;對了,主公託店掌櫃持鐵符來召,不知有何指示------」

    傻在當場的石富聽見他們對話,那張僵硬笑臉已白得像死屍一樣;此刻終於忍不住發著抖問說:「公---公子爺是---是本郡的---的太守?」

    「好叫你這漫天開價的愣頭青曉得,眼前這一位就是上黨郡各縣城的新老大,『左將軍』兼『涿鹿亭侯』的『討寇樞密使』劉大人!」麋芳沒好氣的說道。

    忙彎膝跪下,石富趕緊把鳳釵子又掏出了懷中,並即雙手呈上的說:「小人石富有眼---有眼無珠,不小心冒犯了大人,死罪死罪------」

    「你的確該死,但卻不是因為冒犯了我---」一時間亦想不出用啥罪名來嚇唬他的劉備只好拿後面那群小孩作文章道:「把這些孩子當禽畜交易,甚至變成屠刀下任人宰割的犧牲品,你---便不怕死後下地獄嗎?」

    「是、是,小人確實該下地獄---」額頭冒汗的石富仍高舉著鳳釵子,誠惶誠恐的回答說:「不過目前的法規並未限制民間做此買賣,何況小人若不靠此謀生,就得換我的雙親妻女要餓死了,還請大人開恩哪!」

    不禁為之語塞;劉備正因無計可施而發窘之際,卻聽郭嘉已接口道:「石老闆是不?如此說來您的確未有罪責啊;幹嘛再跪,起身囉。」

    「多謝這位官爺,明察秋毫、明察秋毫啊------」石富如獲大赦的說著;可是當他才一站起身來,又聽郭嘉冷然續道:「但石老闆,您運送貨物進我上黨郡界可曾通關報稅否?倘無官府許核文件,那是走私行為欸;況且若依大漢律例,買賣人口尚需簽遞申請書狀,不然即形同劫掠盜擄,您倒說說,我這『郡丞』---該拿你們怎麼辦才好呢?」

    又「咚」聲跪倒在地;一聽兩者均為殺頭重罪,面青唇白的石富已將鳳釵死命先塞回至麋萱手上,同時伏首嚎泣著說:「官爺饒命,官爺饒命---;小的下次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哇!」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1-30 01:28
第三十一章   成霸業  士論育才   起禍端  賊凌屬郡

    看那五十幾個漢子也跪伏了一片,用眼神向郭嘉示謝的劉備方對石富道:「兩條路讓你們選;第一,便是你們全死在這『集店鄉』------」

    磕頭如搗蒜,涕淚橫溢的石富忙求饒說:「請大人---大人高抬貴手---,我等願洗心革面,永不再---沾這種死後會下地獄的缺德生意。」

    誰知劉備卻搖著頭,反而向他斥道:「錯!劉某給你的第二項選擇---,就是想借重各位這方面的專業,繼續覓換貧苦人家的孩子;差別僅在於你們爾後乃是替朝廷當差,而非再是以往從中牟利的人口商販了。」

    此話一出不但是石富傻了眼,就連陳到及麋氏兄妹亦大惑不解的望著劉備;惟有郭嘉瞭解其意並提醒的說:「主公宅心仁厚,郭某十分拜服;只是咱現在的軍需內政均剛起始發展,這筆開支可不算小------」

    腦筋其實不算遲鈍的麋芳半响後也即明白了妹夫用意,不過他亦皺著眉問:「而且使君,你的領地---養得活那麼多人嗎?」

    「事關神州命脈存亡,備盡力而為便是;」熱血沸騰的劉備又跟郭嘉吩咐道:「錢糧問題就由我設法解決,奉孝卻須儘快籌劃群童的安頓處所。」

    「屬下遵諭!」郭嘉躬身接令。

    轉回頭去瞪視著石富,劉備再次問說:「你若答應,劉某甚至還會封石先生一個『護裔侍郎』的官兒當當,讓你風風光光的統帶舊部辦事;當然,支領的俸碌糧餉絕對夠石先生及下屬們養家活口,如何?」

    難以置信的睜大一雙鼠眼,石富隔了好一會即額叩地面的答道:「謝---謝大人提拔,小的願---拼老命辦好大人交待之任務------」
   
*          *   *

    等酒樓幫石富弄妥兩百多名孩子的餐點,並由駐軍協助車隊護送他們返回上黨後,見此事圓滿處理的劉備方得與麋氏兄妹及郭嘉、陳到共用晚膳;是的,讓他有好心情吃飯的主要原因,便是麋萱後來私下對他說的那番話:「你莫為了錢糧的事煩惱,別說我兩位哥哥不至於袖手旁觀,就是萱兒這裡也尚有數年積蓄,渡此難關應該足夠------」

    飯畢,劉備即匆匆寫了兩封書信交予陳到說:「速派兩名信使至幽州劉大人及晉陽丁大人處,便說備將依約定時間,親往州牧府拜會。」

    把信件妥善收存,陳到就抱拳稱諾:「末將即刻派人送往。」

    待這英氣勃勃的得力將領退出門口,住在麋芳、麋萱中央客房的劉備便邀郭嘉留下來茶敘;就座間,他則不免頻頻詢問上黨連結黑山寨諸般建設的進度,及整編官兵、改造城防的各項軍情細節。

    「主公高瞻遠囑,嘉自接掌郡務即請憲和協助穆校尉先著手強化壺、箕二關裡外設施,並按您遠行前繪訂的器械圖稿,趕製箭弩、鞍鐙、鎧甲與投石車。」端起劉備遞來的瓷碗,日漸內斂沉穩的郭嘉又道:「叔至亦從四萬守軍挑出五千名具武術根基之好手,成立主公命名的『白毦兵』;寨裡係由子龍傳授馬步弓手射術,雲長、翼德調教三千『龍騎士』,興霸則在黃澤湖訓練一萬名的『兩棲特戰隊』------」

    「公明呢?備赴徐州前已將教大皇子、瑜兒武藝的重擔託義父代為,他和貂嬋姑娘合建『偵蒐組』這件事情,籌備進度如何?」向來極重視敵我情資的劉備不禁關切著問。

    含蓄的一笑,郭嘉回答說:「公明與貂嬋姑娘這邊便較為棘手了,首先是理想的人選來源受限問題;他們起初只能在兩處守軍及郡縣找尋合適對象,雖然這陣子寨中兵力大幅增加,但符合者仍為少數------」

    先緩緩喝了口茶,郭嘉接著道:「其次是授材缺乏綱目;那尚不滿百的學員畢竟從沒觸及諜報工作領域,您和童老師說的概念又太過新穎,倘無編列全套的具體課程,恐難發揮預期的效果,而且忠貞度堪憂。」

    「奉孝言之有理,是備思慮未周了;」劉備點點頭說:「這種按部就班的事卻也急不得,看樣子咱要花些功夫另覓人材啦------」

    「若主公能等,郭某倒是有個意見可供您參酌。」郭嘉突然微微的笑道。

    發現自己又犯了忽略手下智謀毛病的劉備先是眼睛一亮,隨即肅座斂容的說:「無須客氣,還請奉孝不吝直言。」

    仍端茶碗的郭嘉這時便直接提醒他道:「觀今天下大勢,民怨四起必引多處亂賊趁機肆虐,加上各地擁兵自重的軍閥野心勃勃,中原日後戰禍絕非三年五載就能止息;主公既有橫掃四方的一統大志,雖需勤政愛民、練兵屯糧,人材培育更加重要,否則您為何要從石富那裡救下恁多孩童,對嗎?」

    恍然大悟,劉備又問:「你的意思是---可從他們之中擇優調教?」

    「何必擇優?只須施教得當,莫道區區一個『偵蒐組』探諜,即是治國相卿、統軍將帥,主公亦甭愁慮後繼無人了;」郭嘉侃侃而談的下結論說:「欲成王霸之業,比得是手裡掌握人材的多寡------」

    打二十一世紀來的他哪會不懂這層道理,但瑣務纏身的劉備最近確實是已忙到暈頭轉向;因此聽完謀略不遜於孔明的郭嘉一番析述,他便趕緊離席謝道:「奉孝一番提點,令備如雷灌耳,茅塞頓開。」

    也起身恭揖,郭嘉接著又安慰他說:「此乃長久之計;不過主公若肯循序漸進,就會像咱串聯郡寨的建設一樣,慢慢顯現其功效。」

    「主公,信使已騎快馬出發了。」陳到這時亦返回房間覆命的道。

    點點頭,劉備正想再跟他哥倆問些關於打通兩地道路工程的事,幾十丈外的屋頂上突然傳來許多細微腳步聲響;而當他示意兩人噤聲的剎那間,隔壁麋萱的客房窗口竟已被「嘩啦啦」的撞了開來!

    「叔至快帶奉孝去和子方會合,並盡全力保護他們安全---」暗呼糟糕的劉備在匆匆留下這句話時,也即飛身破窗而出!

    「劉大人好俊的提縱術哪,難怪我們帝君這次要一口氣派咱『仙界門』及『修羅會』的眾多好手來秤掂秤掂你了---」他才剛一落地,便瞧見庭院那端一個穿著彩色裙紗的美貌女子,邊摟著妙目緊閉的麋萱邊用嗲嬌嗓音說話;她的身旁,還各排列了數十名男女皆有的怪異人物。

    儘管擔憂麋萱之人身安危,劉備依舊保持冷靜的逐一打量對方;而看這些人個個眼光炯利的神色及獰邪笑容,顯然皆非易與善類,他卻鎮定如昔的問道:「各位深夜來此劫擄劉某之未婚妻,意欲為何?」

    先是幾下輕蔑竊語,接著那陣私議就逐漸匯聚成一串串傲慢狂笑;只聽左側一名髮束銀冠的俊秀青年即嘲諷說:「何曼是交手時被自己狼牙棒敲暈了腦袋麼?居然把這種傻瓜描繪得似有金剛不壞之身、飛天遁地之能,怪不得會遭帝君貶做『截天夜叉』------」

    另一個黑袍中年漢子亦接口道:「對付如此渾噩無知的小輩,幹嘛要像捧著卵蛋過河般那等小心法呀?依我看索性便在此處將他解決掉算囉,等彭老弟再逮住這妮子的狗屁二兄長,咱就可以回鉅鹿總壇覆命了。」

    「聽見沒?我的劉大人---」也笑得花枝亂顫,那位彩紗豔女抿著性感小嘴問:「咱們這『轉輪王』南宮大哥正急著想幫你再世輪迴了喲;現在,你是不是已經有些後悔壞了咱帝君那時候的好事呀?」

    斜著水汪汪眼睛細瞧懷中的麋萱那張絕俗容貌,自嘆弗如的她又嘖嘖讚說:「多美的姑娘,真是我見猶憐呢;不過劉大人別太牽掛,等你一上路,我『瑤池聖娘』尉遲玉和紅蓮姐姐的『恩妃宮』即會教她一身銷魂本事,讓她天天都做個快樂仙女------」

    那兩側的男教眾聞言便又都淫笑了起來;而聽麋芳的房間尚無動靜,心下稍安的劉備方不慍不火道:「備記得返程時曾交代何曼轉囑張角三兄弟,我拜訪鉅鹿總壇前請貴教千萬別招惹劉某;看樣子,你們是全沒當一回事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這長相俊秀的青年此刻卻口出穢語說:「我們要找人算帳還需挑黃道吉日或請示誰嗎?不開眼的畜牲,既有膽子殺我『仙界門』及『修羅會』的成員,就準備等著吊頸吧你!」

    「喲!劉大人竟還指望我們帝君會讓你安穩的回上黨啊;這可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呵呵呵------」尉遲玉隨即亦格格笑道。

    「沒關係,反正你們都已在劉某地盤上撒了野,咱現在便好好的來笑一場囉---」說完,劉備豪氣干雲的問那俊秀青年說:「她自稱尉遲玉,那位『轉輪王』想必便是南宮濤了;你咧,又是哪座山神土地公呀?」

    俊秀青年火氣十足的回答道:「你老子我名叫『五方雷王』管孟!」

    「你們剛才提的彭老弟,應該即是『修羅會』所屬的『陰司鐵捕』彭彥了,對不?」又朝麋芳的窗子口瞥了瞥,面無表情的劉備又續問:「各位是想玩車輪戰的把戲呢,還是打算併肩子一塊上?」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1-30 01:39
第三十二章   勢如虹  劍攝群醜     沒全軍  力誅二王

    和南宮濤、尉遲玉互望了一眼,發覺敵人似乎並不怎麼緊張的管孟便試探著說:「狂妄匹夫!莫想說嘴巴硬一點,我們就會改變一舉圍殲的計劃;咱早已探明了,除了陳到之外,你那幾個很能打的走狗如今全在太行山上,因此今天無論是車輪戰或群起而攻,你和另兩名同夥都得死在這裡!」

    點了點頭,劉備無所謂的聳聳肩道:「劉某其實也未曾期待下三濫的各位會按什麼江湖規矩---;不過我要提醒你的是,但有劉某之處,即等於是『黑山寨』的全部實力,他們來愈多人,各位只是輸得愈難看而已。」

    「好,管某這便等著看閣下到底有多少氣蓋山河的威風---;」管孟怒極反笑後,就驟然喝說:「雷部『十二金甲戰神』何在?」

    齊聲轟諾,十二名穿著金色戰甲的大漢立即越眾而出;他們先是雙斧交叉於胸的對管孟躬身行了一禮,接著已將劉備團團圍在垓心。

    「管孟,我原還以為你是個成氣候的角兒哪,搞了半天亦不過爾爾哦---」故意瞇著眼鄙瞧著對方,存心激怒他的劉備又「嘖」、「嘖」諷刺道:「是條漢子的話就跳出來親手收拾我,別叫部屬們當砲灰替死鬼;這樣吧,設若十招內不能取你的項上人頭,劉某馬上自刎於此,你認為如何?」

    雙眸似毒蛇般閃爍出陰狠光芒,咬牙切齒的管孟正要斥退手下,奉命指揮這次行動的尉遲玉忽朗聲說:「管兄弟切不可受激燥進,且由咱眾兒郎先去會會這自誇萬夫莫敵的劉郡守;眾仙官,列『飛斧殲魔陣』!」

    又是整齊低叱,那十二名金甲漢即在迅逾快馬的奔跑中,以劉備為焦點開始繞起了圈子來;敏捷步法令他們肩膀虛繫的紅帶飄飄揚舞,乍看之下宛如是真的天神降世臨凡。

    並未炫惑於對方這令人眼花撩亂的怪異陣形,氣定神閒的劉備曉得那只是敵人制命一擊前之障眼法;果真如其所料,當他們身影逐漸轉成不可分辨的金色漩圈時,十二把亮晃晃的斧頭便覷準了劉備倏然飛到!

    堪堪在間不容髮的錯步迴閃下躲開了這片殺陣,未及站定的他卻見另十二柄轉斬利斧早已挾著銳勁呼嘯而來,彷彿壓根不讓自己有喘息空暇,加上他們皆善於利用斧刃彎曲及交相掩殺的戰術又很特別,當劉備旋避間總陰魂不散的再度捲襲攻至,反應稍差者或許根本就閃不開那接二連三的夾擊;於是,聲若龍吟的出鞘「墨陽劍」即帶著一抹森冷異彩,硬是將周圍斧刃「噹」、「噹」、「噹」的全磕返原處,而「龍淵劍」更同時化為這十二道晶亮紫電,疾向紛躍半空接回兵器的戰神們追去。

    管孟派出的這夥急先鋒確實均非庸手,雙斧振揮間儘管招架得頗顯狼狽,不過倒也沒人因此見血受傷,其中四名反而還默契極佳的分別站落劉備身側,企圖用牽制策略將他堵在這裡,好讓同伴們方便趁隙圍殺。

    二十四抹刃芒就像一串串驟劈閃電,猛朝劉備上、中、下盤砍來!

    令管孟、尉遲玉目瞪口呆的怪事即在此刻發生了;明明看到諸戰神已快把正點子亂斧斃於當場,那道裹著劉備的桶狀光環竟忽使將要沾身眾斧頭引得東倒西歪,十二金甲壯漢接著更在一陣驚呼後,被這變做肆炸琉璃的劍氣芒球撞翻了一地------。

    「給各位再一次活命的退路;放下麋姑娘,劉某今日就饒了你們!」聽陳到已與數名敵人交上手,打算速戰速決的劉備便下著最後通牒道。

    呆瞧著十二金甲戰神宛似碎剮的恐怖屍體,難以置信的尉遲玉還來不及回答,先前氣燄亦頗囂張的南宮濤已不由自主退了一小步,懼憤參半的呼喊著:「冥---冥府獄吏聽令,擺---擺『勾魂地煞網』伺候!」

    早沒了剛開始的暄嚇聲勢,但近三十個臉畫綠紋的黑衣漢仍揮腕扣鐵索應命躍入園庭;然而劉備這次卻不再讓他們有進招或羅織網陣的餘裕了,舞成兩團彩芒的雙劍所到處,盡是索斷人飛的血腥畫面!

    「姐妹們,快---快擋住這人---」尉遲玉越看越是害怕,趕緊命身後十多位持柳葉刀的「昇天玄女」加入了阻截陣容;只是此舉無異杯水車薪,雖說禮遇女性的劉備沒使她們頭顱橫滾或開膛破肚,可是見親手調教的精銳居然一合間就紛倒在血泊中,她也不知這些下屬生死如何。

    「大膽孽畜,納命來!」一聲暴喝,管孟那把「錐刺雷震鐺」總算趕得及趁劉備削掉某獄吏天靈蓋前,凌空朝他摟頭斬落;另一端,各拎「齒環輪」的南宮濤亦從斜側狠狠殺至,目標則是劉備的腰間背脊!

    比他們身法更迅疾,已抖出漫天星菱的「龍淵劍」即等著管孟鐺首抬揚時,又融為一束成形的炫燦劍氣直指他胸口要害;而「墨陽劍」也藉迴攔雙輪的火花四濺剎那間,從另個古怪角度拋射南宮濤眉心!

    連連怒吼的管孟無奈下只得強運內勁集中於刃面,但「噹」聲劇響的奮力抵擋後卻已震得他倒退數步,差點便喉頭一甜的噴出血來。

    情急拼命的南宮濤亦沒好過到哪裡去,幾個大旋身兀自躲不開劍尖襲追時僅能倉惶的選擇滾地逃脫,並張嘴駭喚仍挾人質的「瑤池聖娘」道:「尉遲妹子,先別搞什麼『投鼠忌器』策略了;妳他奶奶的若再不出手,我和管雷王可就要頂不住了哇!」

    這裡頭思緒最複雜的即屬尉遲玉了,深悔太晚相信何曼所言不虛的她,其實早在盤算怎麼收拾目前的爛攤子;以這兵敗如山倒的局勢看來,鬥是肯定鬥不贏人家那才真似九宵天雷的凌厲雙劍啦,可是用麋萱強行威脅對方,效果勢必也有限得可憐,而且萬一失手,她想都不敢想會遭這殺起人來絕不比自己慈悲多少的劉備如何擺佈------。

    然而瘋狂到自稱「黃昊天威帝君」的張角呢?一念及那逐漸喪失人性的魔王手段,尉遲玉心中忍不住直打哆嗦;所以數次猶豫的那雙裹袖粉臂,終於便在把麋萱橫置地上後緩緩指向劉備身處的方位。

    一對暗藏袖內的細窄捲曲軟劍,就像劇毒蛇信般悄無聲息的猝取敵人脖頸,迫使有點小看她的劉備不得不先放過南宮濤、管孟哥倆,暫收雙劍截磕尉遲玉抽冷子的「無影鴛鴦刃」;而一上場即險象環生的「五方雷王」及「轉輪王」直到此刻才得以鬆口氣,有機會朝敵人施展兩件奇特傢伙上的獨門功夫------。

    舞做一團銀光的「錐刺雷震鐺」係走大開大闔路子,隱帶風雷嘯響的鐺刃總屢屢猛砸向吞吐劍鋒;「齒環雙輪」卻專使纏敵搏殺的陰險招數,每次出手都企圖從劉備身上狠狠撕下幾塊肉來,端的是歹毒無比!

    但最令他忌憚的則屬尉遲玉那兩捲詭異袖刃,遠打近挑間總令劉備抓不準這娘們的擾襲勢頭;因此他等避開了軟劍第三度的穿刺夾攻後,便決定採取各個擊破戰術,要拿實力較弱的南宮濤當突擊對象。

    在那刻意裝成疲乏的踉蹌腳步中,又已撲上的「轉輪王」見機不可失,居然冒險將左手輪奮勇甩向了劉備腰脅,接著更聚十成內勁,雙手緊握右環全力狠削劉備面門;當然了,想分杯羹的管孟焉肯任由他獨建此功,一掄起佈滿刺尖的生鐵巨鐺,也同時力逾萬鈞的硬往來敵肩背處要害砸落!

    是的,故露破綻的劉備就正期待他們作此反應------。

    寒光驟閃,「墨陽劍」先借力磕引拋甩左輪撞飛了管孟手上的怪兵器,而趁尉遲玉未能救援前他又已勁貫劍刃,直接將南宮濤連人帶環的一剖為二,並在迴揚劍尖之際冷喝說:「管孟,這即是取你首級的第九招!」

    來不及格檔閃躲,已掉腦袋的管孟看到最後那幕情景,便是南宮濤分做兩爿的身子臟腑傾洩於地,和自己無頭軀體鮮血泉湧的模樣!

    嚇得忙停止前進的步履,俏臉已比死人還蒼白的尉遲玉這時不知道是真傻住了亦或另有打算;既未尋隙偷襲,更沒撒腿開溜,只瞪大媚眼愣瞧南宮濤及管孟的可怕屍身,任由兩捲袖劍軟綿綿的拖在地下------。

    那一端,兩聲慘叫也陸續從麋芳房間傳出;過不久,一條穿白色勁裝卻周身是血的哀嚎大漢,甚至和他的鍊子槍就一塊自窗口摔落!

    心頭頓定的劉備曉得悍將陳到已達成了交代任務;這白衣漢,大概即是『修羅會』勞什子的『陰司鐵捕』彭彥了。

    「尉遲娘娘,替---替我報---報仇啊------」彭彥蜷曲著痛呼喊叫。

    臉上神情變幻不已的尉遲玉還沒餘暇作何表示,亦從二樓跳下的陳到早又一槍把他透心戳死,並恭敬的向劉備抱拳道:「來敵俱殲,末將繳令!」;說完,就在劉備的微笑頷首中再縱上了牆緣躍返回破窗裡。

    雙劍以優雅的弧狀「鏗」聲歸鞘;劉備也懶得理尉遲玉,逕自越過她身邊即一把抱起如睡美人般的麋萱,輕輕掐揉未婚妻的人中部位。

    「沒用的;麋姑娘是被紅蓮妹子的『忘憂神煙』迷倒,需特製解藥才能清醒------」尉遲玉的聲音忽然幽幽傳進了劉備耳畔。

    一轉身,他先以淡漠的眼神看著對方,良久始問:「解藥呢?」

    又遲疑片刻,尉遲玉過了半响方從袖裡那隻小瓷瓶倒了兩粒綠色的豆大藥丸,一粒自己吞服以示無詐,一粒扔給他道:「吃下去便成了。」

    「帶著妳暈倒的部屬們離開吧,她們只是被我用劍點了『黑甜穴』,妳應該能自行解除------」並不急著餵麋萱服藥,沉默好一陣子的劉備才說:「下回切莫再落入劉某手中,否則妳們不會有第二次的幸運。」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1-30 01:49
第三十三章   邪歸正  語點秦陵     郡連寨  建軍上黨

    聽人家使的是「馭劍封穴」之高強武功,心裡有數的尉遲玉仍震憾到說不出話,除了慶幸剛剛未仿效南宮濤及管孟逕朝死胡同鑽外,而且深感這人劍下留情之德;因此當劉備抱著麋萱經過她身旁時,尉遲玉又支支吾吾的開口:「劉---劉大人------」

    愕然回頭,目光略帶狐疑的劉備問:「妳還有事?」

    「您當真確定---要赴鉅鹿總壇之約麼?」儘咬著略薄下唇,期期艾艾的尉遲玉像是天人交戰了許久,接著終於鼓起勇氣的明示道:「就算要去,您也千萬別---別隻身前往;因為那裡真的很---很危險------」

    「怎麼說?」劉備好奇心頓起,索性即轉過身來又問。

    不敢再平視他的雙目;尉遲玉先「刷」的收回了拖地軟劍,又小心翼翼望了望四周後,方悄聲的說:「殊不論帝君已在總壇佈下幾層天羅地網準備對付您,他和『地府冥君』、『普世真君』三人的功力也已今非昔比,何況這三兄弟麾下的黃巾教徒亦與日俱增,光是縣城外便有十多萬之鉅;您劍術再高,畢竟好漢架不住人多勢眾------」

    儘管訥悶尉遲玉的用意,但察言觀色的劉備確信她已沒有再欺騙自己之必要性,就回答道:「多謝尉遲姑娘的提醒---;只是人無信而不立,備既已許諾前往,縱知會斃命於令師尊或貴教之手,在下亦得咬牙挨刀了。」

    「他整治敵人與叛變者的手法,沒您想像的恁仁慈簡單,顏良、文醜即是典型的例子---」搖搖頭,眸瞳盡是恐懼神色的尉遲玉解釋著說:「帝君自臨潼一行返回後便判若兩人,不僅再沒了濟世救民的抱負理念,還視苦難百姓為任宰之羔羊魚肉;功力更加勇猛精進的他雖用特殊技巧快速強化了下屬武藝,卻也採變態至極的方式駕馭著部眾,像彭彥、管孟及南宮濤,就是需定期服用特殊藥劑以維持現況------」

    琢磨她的話語,劉備忽問:「那---妳和駱紅蓮呢?」

    「紅蓮姐姐是因帝君握有她先前在大漢宮廷内一些不為人知的把柄,而我---」說到這裡神色頓時愈加暗淡了下來,尉遲玉語氣痛苦的道:「我那剛滿三足歲的女兒,則還在帝---還在張角那廝的手中。」

    心情亦跟著沉重了起來;過了片刻,試圖轉移她悲傷思緒的劉備即再問說:「尉遲姑娘,張角可曾透露他去臨潼什麼處所及目的為何嗎?」

    又搖了搖頭,尉遲玉回憶著道:「他在洛陽行刺劉宏失敗後,便於返程途中遇見了正逃出宮外的紅蓮姐姐,並從她那裡得到了一些有關前朝的失傳紀錄;張---張角走得很急,回鉅鹿的當晚就獨自到雍州臨潼縣去了,我那時不過還是個他新收的女弟子,尚無資格參與這三兄弟的討論內容,只隱約知道他是要去一個叫驪山的地方------」

    劉備聽到這兒,不禁脫口而出的說:「秦皇陵!」

    睜大了一雙媚眼,滿臉疑惑的尉遲玉隨即反問:「劉大人曉得此處?」

    沒想到那須等一千七百多年才會被後世發現的神秘所在,竟已讓張角捷足先登;呆了半响的劉備一時之間倒不知怎麼回答她,只好含糊以對的道:「備亦僅是耳聞罷了,內中詳情如何---其實也不甚瞭解。」

    「錯不了!他回來後的確曾和張粱、張寶提過這三個字---」尉遲玉肯定的說:「張角的兩個弟弟有一回在喝多了酒後,甚至還跟我說要設法再去皇城盜取什麼傳國玉璽;我猜那東西一定跟他有莫大的關聯,否則何必捨我及『恩妃宮』之力不用,要親自為之?」

    愈聽愈覺錯綜複雜,劉備印象中記得那王莽年間被孝元太后拿來砸佞臣蘇獻、王尋而崩缺一角並鑲金鑄補的傳國璽,確實是秦始皇令工匠琢汴和石所獲之玉;相傳這枚由李斯篆「受命於天,既壽且昌」字樣的寶物,在贏政巡狩洞庭湖遇風浪時曾投以鎮妖,但那位事隔八年復得此寶的一代暴君,不久卻也莫名死於回程的沙丘平台,而這是否與張角急切尋覓的原故息息相關,倒確實頗啟人疑竇------。

    「劉大人無須擔心,總壇聚集的兵卒雖多,終究是些由平民百姓組成的烏合之眾。」看劉備悶不吭聲,以為他在顧忌鉅鹿戰約的尉遲玉便安慰著道:「張角目前為了要開拓江東勢力,除已先遣『仙界門』的『龍王』易劍輝率日夜遊神及『修羅會』燄摩、攝天二使幫嚴白虎襲據吳郡外,昨日又續派了『鬼王』曾煥及東嶽『了恨殿』尊者齊峻、西嶽『超生殿』尊者常三鵬南下增援;您要是多帶幾位像陳到這樣的猛將同去勝算就會較大些,我亦將囑咐門下暗中照應著你們------」

    「倘如此,劉某即先向妳多謝啦;」劉備對她初次展露善意的笑容,又問:「對了,冒昧請教尉遲姑娘,令嬡的閨名是叫---?」

    「單名『嫣』字,笑語嫣然的嫣;她跟我姓------」尉遲玉答道。

    點點頭,牢記於心的劉備用關懷口吻說:「既知張角三兄弟性如豺狼魈魅,尉遲姑娘此番回鉅鹿交差可得要謹慎因應---;若逢危難可至上黨來尋劉某或郡相郭奉孝,令嬡之事備再設法圖救便是。」

    報以感激的笑容;尉遲玉正待去解麾下部眾穴道之際,像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趕緊轉頭道:「對了,您日後務必留心皇帝身邊的『十常侍』,他們其中之一與張角往來甚密,上回劉宏客棧遇險,就是內鬼提供了他準確的路線行程;另外總壇最近來了一群僧侶,號稱『彌勒宗』,以何者為首尚不清楚,但個個身手卓絕,劉大人不可不防------」

*          *   *

    這天,劉備總算如期的把「焦石茯苓」送到了華陀手中。

    即如麋萱所說的那樣,佐以她學自張機神妙的針灸奇術,老夫人果真在當世名醫的華陀診療下逐漸導出了臟內毒質;再加上有甘彤、貂嬋的悉心照料,她被怪病折磨的憔悴身體已日趨好轉痊癒。

    或者是因「麋仙子」擁有不亞於劉備的超凡魅力吧;剛接受「二女共侍一夫」觀念的大醋醰子甘彤原本險些氣炸了,然而經過麋萱的一番主動解釋,又見她確實有令老夫人起死回生的精妙醫術,這妮子不僅沒再拎著劉備耳朵質問,反倒如同貂嬋般,很快便把她視作了新加入好姐妹。

    不過劉備可無閒暇談兒女私情;回到「黑山寨」駐地後,他一面關注老夫人的病況,一面就忙著聽取各方匯整的軍政簡報------。

    因為添了近六萬名生力士卒,不僅負責操練之眾將得以加速推動「寨郡連結」的工程,棗祗植育的新種作物亦有了足夠人手收成及耕拓;他後來所統計的數字很令劉備滿意,別說那些勢必會暴產的玉米、南瓜、甘薯及花生將擠滿十餘間加蓋糧倉,即使連它項蔬果也因技術歷經改良而有了明顯增收的產值。

    「添購耕牛、農具,咱們需要更多的田地廣植戰備糧草!」當機立斷的劉備在會議中立刻做出正確裁定,並指示了防範種籽外流的保防工作。

    至於來投的新附將領羝根、左髭丈八及黃龍,他仍撥歸張燕旗下並囑其加強思想教育;畢生戎馬的劉備知道,這些山賊出身的草莽漢若不導以國家民族意識,一旦有利益衝突或危及生命之狀況,便容易發生臨陣脫逃甚至倒戈的窘境,所以在首次的會議中劉備豈止將轄屬部隊正名為「護國軍」,還將幾首能振奮士氣的軍歌列為必操項目。

    「男兒立志在沙場,馬革裹屍氣豪壯,
      金戈揮動耀日月,鐵騎奔騰撼山岡;
      頭可斷,血可淌,大漢文化不可喪,
      挺起胸膛把歌唱,唱出勝利樂章!」

    過沒幾天,嶺野一隊邁著整齊步伐的勁旅已把這首改編自某校經典名曲唱得雄壯威武;而歌聲甫畢,另一個換防部隊亦拉開嗓門唱著:

    「夜色茫茫,星月無光,只有風聲四野迴盪,只有塵沙到處飛揚;
       腳尖著地,手握刀槍,英勇的弟兄們,挺進在漆黑的原野上。
      我們眼觀四面,我們耳聽八方,
      無聲無息,無聲無息,鑽向敵人的心臟,鑽向敵人的心臟!
      只等那信號一亮,只等那信號一響,
      我們就展開閃電攻擊,打一個轟轟烈烈的勝仗!」

    一旁報告防禦工事進度的陳宮與張燕聽見隊伍聲勢令人如此熱血沸騰,不禁嘆服的說:「主公真的是學識淵博,非但武藝高強,沒想到對音律也有恁深的造詣---;短短時間內能把各新軍練得這麼士氣高昂,屬下實在是萬分敬佩。」

    「兩位別抬舉劉某;說起來,備不過是拾人牙慧罷啦---」劉備靦腆的謙遜道:「數日後備領三名拜弟造訪各州刺使的期間,寨子裡即靠諸公費心了,待劉某剪除了邪教隱憂,再聚眾將研議未來的剿寇細節。」

    當然,在近半個月的短暫停留中,他亦格外珍惜與童淵、劉辯、周瑜及三姝的相處時刻;尤其是已視為衣缽傳人的兩名孩子,離開前劉備還按其天份親授了大皇子劉辯一套輔增內力的「雙極劍法」,和針對周瑜儒將特性所教的三十二式「迴風拂柳劍」,以防他日後帶兵被箭矢射傷。

ps:疏忽處已作修正,感謝前輩不吝指教。
本帖最後由 耳東靖 於 2018-2-1 00:49 編輯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1-30 01:59
第三十四章   會州牧  丁原留難     陳方略  劉備豪辯

    將訓練馬步弓手與騎兵的工作暫交徐晃代為,並與陳宮約妥率軍接應之細節後,輕裝簡行的四兄弟便在這天早上馳離了「黑山寨」。

    是的,劉備知道待往鉅鹿郡赴戰前勢必須跟幽、并二州牧先碰個頭;反正與張角約定的時間尚有兩個多月,所以他就帶著關、張、趙三未結拜義弟直奔晉陽城郭,要去會會丁原手底下的幾位著名猛將。

    以他眾把弟們的現有實力,當然不懼并州軍那夥牛人;但這節骨眼可不宜與他們產生磨擦,因此劉備進刺使府之際還特別交代張飛切莫意氣用事,避免提早引發黃巾戰亂後的群雄私併窘況,並囑關羽、趙雲找機會接觸張遼及高順兩個尚不受注目的將領。

    「上黨郡劉備向州牧丁大人請安---」他一入廳即微笑的對丁原揖禮說。

    「劉使君太客氣啦,丁某目前不過是個區區督尉,照理講應該是我跟官拜『涿鹿亭侯』暨『左將軍』兼『討寇樞密使』的您問候呢---」年約五旬左右的丁建陽卻沒有想像中那麼不近人情,快步來迎中更親熱的握住他雙手輕搖道:「年輕人一入仕便位居要職,不簡單哪;來、來,都請上座。」

    待與眾把弟們分賓主坐定,劉備又致歉的說:「量備係涿縣之鄙野庸材,誤蒙聖上厚恩託付討賊重責;末學後進未於上任之初立刻就來刺使大人府上請益,實乃欠缺禮數的大罪,尚望丁公多多海涵,不予追究------」

    「好說,好說---」丁原笑捻頦下鬍鬚道:「大家都是在替朝廷辦事當差,無須為繁冗虛禮計較;只是丁某近期內即要移屯河內郡,若未與使君商議貴我界守細務,它日大兵過境上黨恐生嫌隙,倘因誤會耽擱了劉侯爺剿寇偉業,豈非辜負天子對您寄予之望?」

    聽了這四兩撥千金的官場話,心裡有底的劉備便已摸清丁原消極抗命之意圖;暗自冷笑之餘還未開口,廳門忽已衝進了一條魁梧巨漢。

    「義父,這位就是洛陽來的上黨郡守劉大人嗎?」那頭戴束髮金冠的壯碩青年邊朝丁原行著禮,邊斜眼揪著劉備輕蔑的到處打量。

    不消說,這神色傲慢的漢子,即是名聞遐邇的「飛將」呂布了。

    面對前世宿敵,早提高警覺的劉備亦不禁回視著他;但瞧對方挺拔個子雖和關羽相彷,高頭大馬卻有張稜角分明的帥氣臉孔,再配上了那副肌肉結實的體格,要是在自己那個年代,肯定成為陽剛味十足的超紅男模。

    然而他一對骨溜溜轉的眼神,可完全破壞給人最初的好印象------。

    「奉先不得胡鬧,還不快些拜見左將軍劉欽差?」斥責的丁原先是板了板臉,馬上又帶刺的謔諷說:「人家可是新點的朝廷命官,萬金御駕的族裔重臣;你這并州府主簿算是哪根蔥?見完禮後便給我到各地考較錢糧去!」

    此言一出,不僅是關羽、張飛、趙雲面露怒意,就連存心來找碴的呂布也像被人踢了一腳般,腰桿忽然挺直且忿忿不平的道:「請爹爹恕罪,不過孩兒有句話不吐不快;想那討賊滅寇是何等吃緊之軍機要務,掌帥者若非深黯韜略、弓馬嫻熟,損兵折將還算事小,指揮不當更可能導致丟城陷地而令賊勢壯大------」

    看義父並未制止他大放厥詞,呂布又振奮的說:「當今皇帝任人惟親,棄能征慣戰之宿將不用,恣把兵符委以攀權附貴之迂佞弱奸,此仗焉得不敗?我并州鐵騎、各路將士沒一個是怯敵怕死之輩,可是要大夥替啥都不行的小白臉賣命,呂某即頭一個不服!」

    「我們亦不服氣!」廳門這時也傳來了數人異口同聲的呼喊。

    坐在後面椅上的張飛終於耐不住火爆性子了;「啪」聲一拍險裂桌几,虎鬚倒豎的他猛然霹靂般吼道:「我哥哥乃堂堂欽差特使,金枝玉葉之體;誰不服便儘管衝著俺來,燕人張翼德無不奉陪!」

    關羽和趙雲亦聲若洪鐘跟著站起身大喝說:「某等也奉陪到底!」

    反被三人氣勢嚇了一跳,丁原剎時張大了嘴楞坐於椅中,呂布則環睜著兩眼待要動手廝殺;但劉備一揮袖就制住了均烈火似的三名把弟,簡短話語更如冰彈子震攝著全場:「雲長、翼德、子龍;坐下------」

    「老夫正與貴客議事,大夥在外喧囂成何體統?全都給我進來了!」丁原見氣氛頓僵,也即喚門口嗆聲的魏續、侯成、宋憲、郝萌、曹性、成廉等驍將入廳;不知是事先的刻意安排還是為了要扳回顏面,待他們走向前對自己一行完了軍禮,這老狐狸僅淡然的擺手道:「無論如何先去跟人家請個安,別讓外頭笑話咱沒規矩。」

    「卑職參見劉大人!」六將又依令而行,但均只朝他拱手唱諾。

    「各位免禮;」臉上仍瞧不出任何情緒的劉備脾氣倒是挺好,起身回揖後便對導演該齣戲碼的丁原說:「誠如丁州牧適才所言,大家都是在替朝廷辦事當差的,無須為一些繁冗虛禮或不愉快而斤斤計較------」

    和義子互望了一眼;丁原看對方並未中計發怒,心想此人莫非真是怕了自己手下這班悍將,就再不客氣的直接點破道:「劉大人涵養忒好呢,不過討伐賊寇可非是在比誰的肚量大---;您既領有聖旨,能否趁這機會說說征伐對策,也好安我并州將士之心。」

    「如此,劉某即大膽潛越了---」無視呂布的挑釁,劉備這時侃侃而談的說:「中原賊患雖由來已久,然而終是癬疥小疾,若能重建利於百姓生計之政務,假以時日或者根本無需遣兵圍剿,其勢便會瓦解;不過幽、并二州地處邊陲,北有匈奴、鮮卑滋擾郡縣,東則烏桓屢掠關隘,此等豺狼之輩數百年危害大漢的程度,更甚四方匪寇------」

    頓了頓,他又續道:「備何人?焉敢僅仗聖旨就號令州界諸軍?以劉某之初衷,本欲託丁大人虎威扼守雁門重鎮,請劉代刺使屯兵薊遼、燕雲防止異族趁亂入侵我漢室疆域,剿匪之責即由備及上黨孤師一力承擔;公若仍堅持要自行其事,中原禍不遠矣。」

    這番擲地有聲的言語,聽得并州將領無不暗暗點頭;是的,那票化外蠻夷屠戮我大漢子民的殘忍手段,眾將非但時有所聞,有些更曾目睹過他們宰殺烹煮婦孺老弱的魔鬼行徑,劉備這話確實引起了諸將的同仇敵愾。

    其中,以那位名字叫曹性的裨將反應最是強烈------。

    見手下部屬竟反為其所動,弄巧成拙的丁原趕緊朝義子使了個眼色;呂布會意,便大踏步擋在諸將前向劉備質疑的問:「劉大人,上黨目前兵馬自保尚嫌不足,你又怎能兌現剿匪聖命?呂某聽聞使君討寇是假,實際卻藉太行山培植私人武力,我義父換紮河內就是要防範你覬覦洛陽;難不成---你與賊眾真有不清不楚之關係?」

    「殲滅匪寇豈旦夕即能奏功?何況賊之猖獗皆要歸咎朝政廢舉,官逼民反---」有技巧的轉移呂布話鋒,臨時改變策略的劉備面向丁原說:「備奉旨前已對皇上稟明須採征撫兼行之策,駐軍黑山寨亦是欲收制敵奇效;劉某若存不臣居心,大皇子焉得同往?」

    「你說來說去,最終目的還不是想騙我義父去幫你牽制匈奴及鮮卑人?真是打得好算盤哪---」為之語塞的呂布愣了片刻,又強詞奪理的嗆聲道:「今日便任你舌燦蓮花,也休想叫并州有一兵一卒聽你使喚!」

    突然轉頭對呂布吃吃的笑了,而且劉備笑容裡盡是鄙夷之色。

    「大耳賊,你笑什麼?」呂布惱羞成怒之餘,就忍不住的罵問。

    「沒什麼,備只笑傳言謬誤罷了;想不到傲視群雄的呂奉先,竟是個一聽左衽名號即怯步畏戰之人---」夷然不懼的斜睨對方,劉備嘲諷說:「放心,劉某原也沒指望你去戍守邊關;我上黨雖兵微將寡,但為免千萬百姓遭異族蹂躪,倒是無人敢推諉卸責呢!」

    「你---你膽敢譏笑於我?」呂布握緊著拳頭,咬牙切齒的道。

    表情像是在看著一名正想耍賴撒野的大孩子般;存心激怒他的劉備便道:「是誰先說劉某乃攀權附貴之迂佞弱奸?備此番依禮而來,講得是公理人情,論得是軍國大計;莫非晉陽城中只能閣下出口傷人,而不准我這『啥都不行的小白臉』回嘴麼?」

    臉色鐵青的呂布驀然間渾身骨格「劈叭」響聲大作,筋絡盤結的肌肉亦似澎脹了起來,模樣就如同一頭待撲咬獵物的雄獅般可怕。

    入廳六將見他這副樣子,不禁都駭異無比的各退一步------。

    丁原曉得他是真動肝火了;心裡雖幸災樂禍,嘴上卻仍假裝緊張的說著:「糟糕!劉使君,我看你還是帶著眾位令弟先離開---;我這乾兒子一生氣可沒人能制得住他,萬一失手傷到你們---可不太妙。」

    「丁大人,恕在下冒昧請教一句---」劉備鳥也不鳥呂布的恐怖蓄勁架勢,即逕朝虛情假意的丁原詢問:「劉某返回上黨前聽說貴屬曾要求鬥將以決定并州領軍的首從地位,不知可有此言?」

    已暫停運功的呂布忽道:「這話是我提的;大耳賊,你待如何?」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2-1 05:55
第三十五章   生死約  智激飛將     龍虎爭  戟鬥雙劍

    仍未正眼瞧他;劉備又向丁原一拱手,再不避諱的攤牌說:「且不論私相鬥毆乃大漢軍律需責杖四十之罪;丁大人,光是『陣前比武奪帥』的這條刑罰,您這沙場老將難道不明白---朝廷會怎麼議處嗎?」

    睜大眼睛呆望著劉備,尷尬至極的丁原這才猛然想起漢室律法確列有此項規矩;然而他還未及辯解,又已聽劉備接續著道:「不過備今日敢來晉陽城,別說我這三位把弟均不忌憚某人的方天畫戟,劉某的雙劍亦非聖上所賜之裝飾品;令郎既有心想和我上黨將領一較高下,備可暫時卸去爵名軍銜,以償他的宿願------。」

    再次意外到說不出話來,儘管授權呂布放肆的用意便是要逼他鬥將,但丁原哪猜得中對方最後竟是由領導的劉備主動叫陣;一旁的呂布此刻卻忽仰天狂笑,並在笑聲驟歇時異常冷靜的說:「劉大人真是好氣魄哪;義父,孩兒就不等您令准,要擅自應戰了。」

    「先等一下,較勁前備尚有一事需補充說明---」劉備手一揮,緩步踱往廳心的道:「既要約鬥比拼,總要有個彩頭當賭注;貴軍不是一直很想取得并州兵馬剿匪的調度指揮權嗎?待會劉某要是不慎落敗,即掛印辭官、歸隱山野,終身不再過問朝政,便是死於令郎之手亦無所怨,雙方甚至可立生死狀以資證明,如何?」

    父子倆又對望了一眼;呂布陰沉沉的問:「若是劉大人贏了呢?」

    「假如劉某僥倖勝得奉先一招半式麼---;」童稚臉龐壞壞一笑的劉備答說:「備適才已表示不會挪用并州軍參與此番征討賊寇的行伍,絕不食言,但想跟丁州牧借用兩個人,幫忙抵禦蠻夷的入侵。」

    丁原頓時呆了呆,不禁脫口問道:「你要哪兩個人?」

    「貴屬可有張遼、高順二位將領?」劉備神色自若的反問。

    眉心微皺;這已上了年紀的「武勇督尉」,一時可想不起手底是否有那兩名部屬,只好問諸將道:「咱此處有他說的這兩人嗎?」

    站在左側的曹性趕緊上前揖說:「啟稟主公,張遼是末將旗下新進伍長,高團練則是步戰隊剛招聘的教頭;兩人資歷都還很淺------」

    「我兒認為怎樣?」心想這兩人既威名未著,輸了亦無所謂,加上對義子的能耐極具把握,因此不曾思考劉備為何提此要求的丁原僅稍稍猶豫,就轉頭向呂布徵詢。

    「賭了!左右,扛我戟來!」一挑劍眉的呂布猛喝著說!

    立好了死活各安天命的竹簡,關羽趁機對兄長提醒道:「大哥,這人戟沉力猛,路數應與某及翼德相似,切不可正面攖其鋒銳------」

    向他們三人望去,只看張飛、趙雲也贊同二哥的看法而在微微頷首;劉備從容一笑,離開前忽又詢問那位系出同門的四弟說:「子龍日來已盡得父親真傳---;依你之見,愚兄此戰該如何因應方能取勝?」

    體格日益壯碩的趙雲瞧兄長只問他一個,明白大哥重視自己的觀點,也不忸怩作態,隨即簡潔有力的回答:「攻其下盤,以快制敵。」

    滿意的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的劉備見呂布已持戟站在大廳上,便把袍擺往腰間略一抄札,亦跟著走入場中與他遠隔對峙。

    仔細打量著對方那桿名為「冷月」且將威震中原的方天畫戟;它除比尋常戟尖還長出了寸餘外,配有兩支專鎖敵刃的巨型雙牙更泛汪汪藍芒,一看就曉得是件不好惹的霸道傢伙,再讓牛高馬大的呂布握於手中,即形成了令人不寒而慄的死亡組合------。

    「姓劉的,打你找上門來一直到面對我為止,呂某可著實欽佩閣下的勇氣,你是第一個敢要求單挑的硬漢---」呂布虎視眈眈狠盯數尺外莫測高深的冤家,用冰涼可怕的語調道:「不過你的威風也到此結束了;現在,我便要看看閣下有沒有佐以狂妄的真本領。」

    「輸贏而已嘛,得失心何必那麼重?」表情像是漫不在乎,實則周身已佈滿暗運內力的劉備就故示閒暇著說:「你大概是因從不曾吃過虧或未遇上敵手,才養成了目中無人的壞毛病;但是天外有天,尊駕若仍自恃武勇並欲以力凌人,將離死不遠矣------」

    瞇著眼,強忍怒意的呂布牙縫嘶嘶吸著氣問道:「說完了嗎?」

    知道已經徹底惹毛了他,劉備卻兀自抓住對方適才的語病揶揄著說:「其實以閣下汲汲於功名權位又枉顧強夷寇邊之個性,即使劉某將指揮官的印銜相讓,你又能有多大作為?備瞭解你之不願意開罪鮮卑、匈奴人,主因是為了要定期購買并州鐵騎所需之軍馬,然則與此擅於趁火打劫之惡鄰打交道,無異是與虎謀皮;再說,倘有心者許以富貴爵祿要你改幟另投,試問呂兄不變節的把握會剩幾成?」

    沒錯,今天肯定不能殺他的劉備,便是故意講給丁原去心生警惕的;撇開對此人見利忘義之投機性格極度反感不談,若任由這好戰主義者將來擁兵自重進而為害各州,最後倒大楣的還是天下蒼生,因此他決定就算違背歷史的走向也要設法箝制這傢伙,以免讓他日後有機會殃及千萬無辜百姓。

    「你死定了!劉備,我非撕爛你的嘴不可;納命來!」聞言果真怒不可抑;瞥見丁原的眼神已略帶狐疑之色,呂布撂下這句話後,手中兵器即驟化成一束藍彩閃電,挾帶著強烈嘯聲猛然劈向劉備的左側肩頸處!

    戟尖未至,罡猛無倫的旋形刃風卻已先使劉備鬢髮飄飄揚起。

    摒息以待的劉備終於明白此君能夠縱橫漢末之原因了;被後世譽為「戰神」的呂布豈止兼俱招快勢狠之優點,那足令敵手慌張的特殊氣旋,更讓僅四十斤重的「冷月戟」得以發揮可怕破壞力,倘再配合其超人般之耐戰軔勁,他確實稱得上是三國第一猛將。

    假如是前輩子,劉備大概只有逃命或投降這兩種選擇,要不便是吆喝把弟們重演「三英戰呂布」的打濫仗戲碼;但現在,換了新靈魂的他想也不想就抖手一劍刺向對方眉心,欲逼先發制人的呂布擋架自救!

    微感意外這文質彬彬的「討寇樞密使」竟有解此戟招之能;於是在萬般無奈的「噹」聲迴桿磕截後,呂布即趁他收勁空檔又把掄舞的畫戟再朝敵人摟頭蓋落,並用「一炁化三清」手法忽分多道斬勢,硬生生封住了仍佇原地的劉備每一條退路------。

    儘管惱恨對方的招數跡近無賴,不過他曉得這也是戰陣中最有效的攻擊方式,心想難怪圍剿董卓的虎牢關之役,諸侯聯軍的將領方悅、武安國及同窗好友公孫瓚會輸得那麼狼狽---;然而劉備思考歸思考,應付的動作可不敢怠慢輕忽,猛一側轉間不僅已巧妙避開那宛如轟雷的數次戟斬,回防的「龍淵劍」亦倏成濤捲虹影反罩著敵人!

    抿閉嘴唇的呂布卻沒被這層疊之致命幻象迷眩,「冷月」戟只在半空略微頓挫,便驀化千條銳氣悍迎快襲至胸口的凜寒劍幕!

    丁原與入廳六將不禁都神經緊繃了起來;是的,呂布現在所使的功夫,就是他們睽違許久的關外「月魔屠靈」戟法。

    相傳此技乃十九年前橫行漠北的鮮卑族怪傑「雪月叟」宇文磬所創,一柄丈二「魔戟」與那張「獵日弓」曾殺得鄰近部落望風披靡,可是他後來也終敵不過各方高手的聯袂聲討,在陰山東麓重傷而逃至雁門關的九原縣內躲避仇家;當時年方八歲但已有驚人膂力的呂布因緣際會遇上了宇文磬,臨死前他即把一身本領全授與了這唯一弟子。

    呂布天資聰穎,短短幾年間除已青出於藍的將弓、戟二術練到了十成火侯外,他更觸類旁通的替僅四十九式戟法增至五十八招;加上日後又從遼西覓得一塊上古緬鋼,重新鍛修半毀的「魔戟」而改名「冷月」,此刻的呂布早已遠勝宇文磬巔峰時期之功力。

    險些遭對方龍捲風似的旋渦氣流掀歪了沉穩步履;奇襲受阻的劉備未待「冷月戟」勁鋒突破「龍淵劍」漸消之刃浪,左手「墨陽劍」便也幻為點點耀目星菱,再次擊向身前猶如多臂哪吒的敵人!

    三件神兵利器交織而成的戟風劍雨迫使大廳群豪不得不離座遠觀,可是就算均已退至角落,那宛若成形的銳勁仍刮得諸將面面相覷;追隨最久的關羽深知結拜兄長技藝高強,每次見其出手總無需擔憂大哥會遇啥風險,但這時看到呂布顯示的武學造詣,他和張飛、趙雲卻不約而同的掌心冒汗,並按佩劍預作及時援助的準備。

    并州將士的思緒此刻也複雜得很,原本以為他們心目中的無敵強者只要一上場來,任何傢伙都會降伏在那柄「冷月」戟下;不過這位與皇室有裙帶關係的剿寇欽差卻異於往常敵人,非但有膽識謀略,劍術之精湛狠辣更無以倫比,即使身處方天畫戟的暴風圈中仍有攻有守,未呈敗象。

    彈指間,兩人已交手了近三百招------。

    自從返回這時代,劉備可不曾與誰比劃到如此程度;起先他亦和趙雲看法相同,認為體格巨碩的呂布猛則猛矣,使用力沉招數勢必影響其迅捷與下盤的配合性,未料此人不僅反應既快又準,馬步基本功也甚為紮實,讓他頓陷老虎咬刺蝟的無從制敵窘況。

    呂布的感覺也好不到哪去;別說人家神出鬼沒的劍勢讓他找不到任何破綻,無論自己再怎麼奮勇截殺,敵人的身影便像一塊飄忽棉絮似的毫不受力,這三百招竟比他獨戰一整個軍團還更加疲累------。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2-1 06:02
第三十六章   氣馭劍  力挫呂布     論邊患  義獲曹性

    兩人皆已汗透衣衫。

    額冒青筋的呂布是滿臉珠漬,彷彿剛淋完雨或恰從池塘游上來一樣;牙根緊咬的劉備則是面孔蒼白,頭頂不斷騰現著嬝繞氤霧。

    又是數串清脆密集的金鐵交錯聲響起---;驀然,呂布就藉劉備幾個大旋身避開戟牙絞鎖劍刃的空檔,忽十分違反傳統力學概念的把「冷月」揮舞成一團藍色光球,且連人帶戟的撞向了對手懷側!

    看來求勝心切的他確是在拼命啦;這一式乃「月魔屠靈」戟法非到不得已才會使的絕技,亦屬偕敵同亡的自殺招數:「盈月滅百州」!

    雙劍如鐵鑄般交叉於胸,將全部機能發揮至極點的劉備這次也不再閃躲了;猛吸一口真氣護體後,「霍」聲陡展的渾圓裹身光柱即似帶著萬道毀天雷殛,瞬間與敵人迎面撲噬的球狀刃影攪在一塊!

    廳上群豪無不凝神等候勝負結果的出現;不過當他們目覩那陣柱型劍圈因劉備的「龍淵劍」脫手飛拋而歪曲消散時,不及救援的關羽三兄弟便如同見到天塌下來般錯愕,并州諸將則爆以響亮的歡呼。

    「大耳賊,受死吧!」志得意滿的狂笑呂布就在暴喝聲中,又掄氣收成束且復挾強烈螺旋內力的「冷月」戟,朝劉備胸口猝然傾刺!

    令人難以置信的意外變化,即在這時候發生了------。

    似乎已技窮力竭的劉備此刻居然沒急於迴磕戳來之碎鼎戟尖,反倒以慣性原理揚舉「墨陽劍」黏住下墜的「龍淵劍」柄,並用新悟之馭氣劍法將一道後發先至的如矢銳芒,以炫璨的弧型射向了呂布面門!

    「奉先小心!」丁原等人齊聲驚叫;但為時已晚,閃躲不及的呂布才堪堪劃破斜避對手之前襟,右頰卻已被割裂了一道寸許淺細血痕。

    「呂兄,還有興致較量下去嗎?」倏振手腕握回了那柄沾血的「龍淵劍」,劉備趁機挪退一步問著怔在當場的他道。

    任由頰旁傷口的血珠涔涔滴落;呂布先是愣瞧那像幻化成怪獸的劉備,接著又眼神茫然遍掠表情呆滯的并州諸將,最後方從吃驚不已的丁原臉龐再定格回劉備瞳眸,良久方垂著畫戟沙啞的問:「你為何沒---沒殺我?」

    「切磋武藝乃我輩常有之事,既分勝負,點到為止便行---」用瀟灑的手法劍歸雙鞘,微喘的劉備笑著說:「咱都是護衛大漢的友軍,幹嘛為言語上的些許不愉快就搏生鬥死?何況當真要殺,備亦只殺殘害我同胞之賊寇或侵略異族;自己人,沒這必要。」

    似有所悟,頓覺慚愧的呂布隨即低著頭道:「是我---是我輸了。」

    「奉先無需介懷;能與你印證武學,亦是備生平一大樂事---」劉備心想反正已達到了恫嚇成效,倒也不必太過令他難堪,等順勢安慰了幾句話,便轉身對丁原拱手說:「敢問丁州牧,適才承諾如舊否?」

    「當然、當然---」宛若大夢初醒,從椅上回神的丁原連忙對曹性道:「聽見沒有,還不趕緊去把高順、張遼二人帶來這裡?」

    「末將---領命。」仍佇於階下的曹性不知是看傻了或者是在想些什麼,隔一會才朝主公抱拳稱諾;而當他繞經劉備身邊時,兩眼卻仍偷瞟這剛打敗呂布的朝廷欽差------。

    識貨的劉副局長當然曉得此人亦是個射箭高手,要不後來怎能廢了夏侯惇一隻眼睛?只因礙於情面,剛剛不好尋隙拐帶罷了;但如今見其臉色有異,逮著機會的劉備就忙攔住他說:「曹將軍,還請留步。」

    依言停在丈許外,曹性恭揖的問道:「不知欽差大人有何示下?」

    這話倒令劉備愣了好一陣子;幸虧他的應變能力極強,思緒飛轉中已亂抓了個藉口說:「您客氣了---;備耳聞曹將軍箭無虛發,與奉先均具百步穿楊之能,文遠既得獲尊駕提攜,未審此術可有公之精妙?」

    聽人家提到他的強項,鬱鬱寡歡的曹性彷彿難得遇上了知己,忍不住自豪的挺胸回答:「大人過獎;此君年紀雖輕,可是在雁門郡時即盡得曹某箭法神髓,且為武藝卓絕之將才,否則性焉敢徇私濫薦?」

    「哦?原來文遠的箭術乃尊駕親授?」不意竟探出苗頭的劉備愈聽愈奇,忍不住繼續問道:「那曹將軍祖籍---也是在雁門郡嗎?」

     曹性又答說:「是的,文遠係馬邑縣人,末將則世居廣武縣郊。」

    「貴鄉地靈人傑,怪不得二位這般俊彥出眾---;」劉備順口又誇了他一句,因瞧丁原及所屬人等皆在旁邊,很多話不便明講,只好向曹性拱手道:「曹將軍辛苦了,就勞煩尊駕領張、高兩人來此一敘。」

    豈知曹性並未馬上行動;但見他又垂首默佇了好一會,方鼓足勇氣的抬頭說:「劉大人,末將斗膽,想向大人請教一事------」

    「好說;將軍有話,儘可直言。」拿不準他用意的劉備回著禮道。

    「敢問大人---,您徵召張遼、高順二將,真是為了要抵禦蠻夷的入侵嗎?」講到後面那句時,原本支唔的曹性目光卻顯得堅毅炯銳。

    亦肯定的點點頭,劉備故意提高了音量,即是要讓其它人也聽個明白:「番邦趁機劫掠我中原疆境,由來已久,前朝秦嬴政雖暴虐無道,倒也究悉狼子野心之異族乃邊患根源,才承諸侯舊制從臨洮重建長城串結至遼東,我文、宣二帝更將其擴築到內蒙戈壁絕域;然則若無經營關隘之良方,一昧扼守僅得治標,終非解決問題之策------」

    看著曹性,另有深意的劉備又續道:「依備之淺見,先擇深黯韜略之猛將令此左紉胡虜不敢正覷,待我民強國富,再提數師勁旅分頭誘戰,徹底打垮其危害漢室之籌碼,天下百姓方得萬年太平;匈奴、鮮卑是這麼做,烏桓、羌越及蜀蠻甚至海外的倭瀛、高句麗又何嘗不能比照之?」

    表情顯得有些激動,腰已挺直的曹性忍不住追問著:「劉大人的意思是---您不但要抵禦匈奴犯邊,更想將其打趴打殘的鏟除掉囉?」

    「當然,但犯漢境者,雖遠必誅!」再次明確的點頭,劉備鏗鏘有力的回答完,忽反問說:「然而不知曹將軍---為何有此一問?」

    「他一家二十餘口,皆死於匈奴人手中;」曹性還沒說話,便聽長嘆一聲的丁原已代其解釋著道:「二十年前南單于率親族部眾襲破了雁門並血洗多縣百姓,曹家村除了他訪師習藝而倖免於難之外,全遭屠戮。」

    說到這裡,向來不怎麼提往事的曹性已是淚盈虎目,朝丁原哽咽的說:「請主---主公恕罪,末將---末將失態了------」

    數次拒絕曹性調守雁門郡的丁原早對這部屬長年心結頭疼不已,剛才見他舉止異常,心中就有了預期準備;於是他略一擺手,只語氣淡漠的道:「你先下去帶他們過來吧,此地有我和欽差大人做主。」

    二度稱諾,這傷心漢方拭著眼淚默默出廳------。

    「劉使君,您真好心計好口才啊,三言兩語間即又拐走了我一員將領---」丁原等曹性一步出廳門,方苦笑說:「他為了向匈奴報此仇恨,把表字都改成了『誅夷』;唉!看來以後您只要打著征討異族旗幟,縱使要他跳油鍋,這傢伙鐵定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已聽懂話意的劉備也不矯飾,便爽朗的問道:「丁大人,肯割愛否?」

    兩手一攤,徹底輸到家的丁原又嘆著氣說:「算了,使君就帶著他一塊走吧;留得住人留不住心,何況丁某之前僅知阻擋他去尋夷狄的岔子,哪能像您還清楚此人的箭法了得?這三位今起即託您多多照顧啦------」

    氣氛便在兩人的談笑聲中化干戈為玉帛---;但因磁場與這四兄弟天生不對盤,話不投機的呂布過沒多久就藉口要檢視稅收而先行離開了,移往偏廳的筵席中,只剩侯成等五將陪著丁原款待他們。

    不一會,曹性也已領著張遼、高順二人跟著入座------。

    剛升為幹部的張遼年紀與關、張相若,虎背熊腰加上一張嚴肅臉孔,給人一種天生革命軍人的感覺;皮膚黝亮的高順則是個齒齡稍長的平凡漢子,要不是壯健肌肉上有著累累傷疤,相貌實與常人無異。

    然而兩者卻全俱有同樣特質:滿臉英氣勃勃的精悍之色!

    只是現在他們都顯示著一種彆扭神情;沒錯,無論是誰突然得知被自己主子過戶給別的老闆,任何人的面容都不可能好看到哪裡去,即使曹性一路上已先告訴二者這新東家的武功深不可測與有打算掃滅番虜之偉大理念。

    「文遠、德超,你們待會用過飯便趕緊收拾行李---」席間作簡略介紹的丁原等交待了張遼、高順後,又轉頭向曹性道:「誅夷,你也去準備一下吧;今後三位就好生追隨著劉使君,他會領你們建功立業。」

    張遼正打算發飆,性格穩重的高順已先暗中拉住了他;一旁的曹性則是大喜過望,忙向丁原抱拳致意說:「多謝主公成全。」

    丁原倒是豁達得很,點完頭後即坦白直言道:「不能助你達成復仇雪恨的心願,還盼誅夷多體量一下我這舊主的立場;劉使君年輕有為,且是朝廷重用的欽差要臣,應可使曹將軍一展殺盡胡夷之抱負。」

    頓了頓,他又對張遼、高順說:「你們的感受我很能理解,但劉使君既指名要二位隨行往征,相信有過人之處的文遠、德超日後必能大放異彩,不致埋沒於丁某麾下------」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2-1 06:09
第三十七章   曉大義  二將歸心     弭遠禍  玄德諫友

    初次會面的張遼見劉備模樣似比自己還小數歲,雖已從曹性口中聽說此人武藝尚勝呂布一籌,但如此莫名易主的鳥氣還是憋得他一肚子火;這時先跟高順使了個眼色,便向劉備質問:「聞公召張某及高團練聽用之意,是為防胡虜犯境與長期征剿;不過聖上封您的官銜可是『討寇樞密使』啊,劉大人放著山賊不殺竟去找狄夷的麻煩,不會有捨本逐末的非議嗎?何況公握有調度并州兵馬之軍權,任命下屬不循正常途徑而憑比武私相授受,難道就真視我等為賭桌上的利物?」

    「文遠閉嘴!人家看你倆是個可造之才,使君方以命相搏來換得二位的投效;你對劉大人講話要客氣些---」曹性聽他出言不遜,已忍不住開口喝斥。

    張遼對這傳他箭術的同鄉老大哥果真敬重至極,儘管心中十分不情願,卻也只低下頭不敢再說啥了;劉備見狀忙按著曹性肩膀道:「曹將軍無需動肝火;話不說不明,咱事先未和他們溝通,是備較失禮數------」

    正氣凜然的回視著二將,整理好思緒的劉備半响後才先問高順說:「德超既為丁州牧旗下之步兵團練,想來亦是籍設此間吧?」

    又是個惜言如金的悶葫蘆,他頷首道:「高某乃太原京陵縣人。」

    「那麼---,」環顧著在座群豪,劉備忽用沉重的語調續問:「各位可曾耳聞過『二腳羊』及『人肉風箏』這兩個名詞?」

    此話一出,他三位把弟因不知情由的關係反應還算好,在座的并州諸將卻已人人臉上色變,其中自亦包括了張遼、高順在內。

    彷彿是在解說給把弟們聽,語重心長的劉備接著道:「游牧民族向來逐草而居,領土雖闊,但大部份均為苦寒風沙之地,不像我輩居住的中原氣候宜人且物產豐饒,也因為如此,才形成他們恃強凌弱的好鬥習性與涎覬關內之野心;而這正是漢人為何要花千百年修築長城的緣故,歷朝君主更屢派王師試圖要弭滅那些長久為害的邊患------」

    摸著酒杯杯沿,痛恨這一段段殘暴史實的他繼續述說:「然則由於胡虜騎射之術精良,戰力又遠勝漢兵,往往導致咱全軍覆沒甚至引發狄夷的掠襲報復;這一來,可苦了我們邊關的無辜百姓,打不贏、跑不掉的下場除家破人亡外,年輕女子即淪為姦淫的洩慾工具,或和其它人成了替代羔羊之犧牲品及番騎殘殺為樂的玩物,『二腳羊』及『人肉風箏』的稱號,住并州的各位應該有人比備更清楚吧?」

    演義中偷拿呂布方天畫戟獻降曹操的侯成大概是喝多了酒,聽到此處不禁便在丁原面前壯著膽憤愾的補充道:「那些蠻子當真歹毒得緊,大肆劫掠完就把咱被抓去的老弱婦孺充作牲口宰殺烹烤,這即是所謂的『二腳羊』了;至於『人肉風箏』,則是將遭俘者以長索綁在馬後快跑拖行,藉速度讓此人騰浮半空中,他們常以這方式作為賭賽------」

    「他媽的王八羔子!居然這樣對待漢人啊?大哥,俺老張現在便討令去打什麼匈奴、鮮卑番子,把他們抓回來亦像宰豬般碎剮,替咱被害的百姓出一口鳥氣!」滿臉鬍鬚激動到根根倒豎,只差沒拍桌的猛張飛已大罵著說;其實撇開丁原不算,席間的并州諸將已無不想主動請纓,只是沒人有勇氣敢再當第二個曹性罷了。

    劉備對三弟示以嘉許的笑了笑,卻沒真的派此牛人去做急先鋒;復將視線移回至張遼、高順的臉上後,他又續道:「是的,目前各路山匪橫行於四方州郡,我這『討寇樞密使』幹嘛不先破幾處賊寨搶立軍功,卻先忙著未雨綢繆防止狄夷入侵?文遠啊,你可曾細想中原只要一點起戰火,雁門關外那些虎視眈眈的異族就將會再製造多少『二腳羊』及『人肉風箏』?備向丁大人徵調兩位的方法雖不可取,但你若用這說詞當推諉藉口,而仍執意坐觀邊境生靈塗炭,於心何忍?」

    看自己部眾皆已聽得熱血沸騰,暗暗憂心的丁原為了急潑劉備冷水,即哼聲「吐槽」的說:「使君好大的口氣哪---;不過匈奴、鮮卑兵強馬壯,誠如公言歷朝君主都對其徒呼奈何,倘摒棄懷柔舊例致引鐵蹄再度蹂躪我漢室江山,公將以何策應付之?」

    意味深長的炯視丁原,靈光一閃的劉備便套用起某位抗日領袖之名句道:「地不分東西南北、人不分男女老幼;群策群力,誓驅韃虜!」

    忽與高順起身向劉備抱拳,面帶羞愧的張遼終於朗聲說:「請主公宥恕我等先前之無禮,張遼、高順今後願隨君側,共保大漢疆界!」

*          *   *

    為避免提早和黃巾教眾衝突,離開晉陽的劉備一行人並未選擇捷徑由冀北直赴幽州,而是沿新興郡各縣繞往薊遼之目的地:代郡。

    途經雁門郡前,劉備自先對甫收三人說明了尚緩取代關務軍防的原因,尤其是曹性這急於和匈奴一決死戰的神箭手---;幸虧報仇心切的他也看得出新老闆有不同於舊主之壯闊胸懷,聽了主公分析完天下未來大勢,就欣然接受上黨暨寨軍的箭術教練職位,並與張遼、高順自告奮勇的隨往鉅鹿助破「仙界門」、「修羅會」等邪教總壇。

    對那位正統到險被諸侯私擁為帝的幽州代任刺使劉虞,亦須稱其為叔的劉備倒沒打算用制丁原之法激他防堵狄夷,因為史載劉虞任內頗得邊境鮮卑、烏桓、夫餘、穢貊等部愛戴,且開啟上谷胡巿之利源,通漁陽鹽鐵礦產之盈饒,致力發展農耕及養蠶業才一年多,即讓這塊貧脊州郡變成了適居樂土;他被一手提拔的公孫瓚害死不久,烏桓峭王及司馬閻柔甚至還號召各族的數萬青壯欲起兵爲劉虞報仇呢。

    同為漢室宗親一脈, 劉備確信此番交涉應該會比在晉陽城時來得愉快些,至少不可能再發生兵戎相見的窘況------。

    反而是昔日同窗學藝的好友公孫瓚較令自己感到頭痛;熟悉三國史的劉備知道此人勃勃野心絕不在曹操、袁紹之下,謀弒劉虞篡奪幽州軍權後雖頻以精銳的「白馬義從」殺得烏桓各部狼狽敗逃,亦有使他嶄露才華的舉薦大恩,不過窮兵竇武及眾叛親離的結果,仍是落得易京焚台而亡。

    很明顯,這傢伙是名好武將,卻不是個優秀的領導者------。

    而此刻,他和劉虞及文武官員便在城門十里處列隊迎接著自己。

    「叔父切莫如此---」忙偕把弟們滾鞍下馬,劉備扶起正彎腰恭揖的劉虞道:「照理說應是備要行拜見之禮,您這可折煞小姪了。」

    仰著髮鬚半白但慈眉善目的面孔,劉虞微笑的說:「君乃聖上欽點命官,禮不可廢;咱叔姪之情,私下再敘不遲------」

    均以民為貴的二人儘管是第一遭碰頭,可是沒差太多的政治理念很快就令兩叔姪感覺相談甚歡;當然了,公孫瓚等隊伍進城時也趁機溜至摯交老同學的身邊招呼道:「玄德,恭喜恭喜,飛黃騰達了喲!」

    「備走運罷了---」親熱一挽這容貌清秀的知己手臂,謙虛的他亦笑迎著說:「哪像你憑真才實料,剛舉孝廉即又升做了『都騎尉』。」

    丰神俊朗的喜悅光采忽顯黯淡蕭索,欲言又止的公孫瓚見劉虞正忙著安排接風晚宴與下榻館驛瑣事,又看州府幾個幕僚均離此皆遠,便降低了音量道:「兄弟這官兒算是當到盡頭啦;州牧大人於瓚近來強力鎮壓烏桓與遼民糾紛引發之暴動頗有微詞,意欲裁撤我辛苦建立的鐵騎戰隊,若非防範北遷的鮮卑族趁機作亂,瓚早就無兵可帶了------」

    「伯珪,若有用備之處,你儘管開口;咱們是多年的交情,可別跟我鬧客氣。」這回,即換深悉二人謬轕的劉備對他伸出援手。

    「好兄弟,我便知道你沒忘了咱在盧府學藝時的約定---」抑鬱俊臉這才勉強恢復了一些歡容,公孫瓚先確認四周圍沒劉虞的心腹將士,方跟他說起構思的計畫:「公此刻既貴為『討寇樞密使』欽差,握有調度幽、并二州兵馬軍權,瓚和胞弟與其在這受人排擠冷落,倒不如就隨你一同去打山賊來得快活呢;玄德,你能不能收容老同學?」

    表面不動聲色,肚裡卻暗呼糟糕;劉備心想你這不願久居人下的梟雄若入了上黨「護國軍」,我好不容易創建的革命陣營沒天天雞飛狗跳才有鬼咧!幸虧他反應極快,邁步間即想妥說詞道:「我那邊正需你的鐵騎隊增加攻擊性;可是你這一走,不覺得可惜嗎?」

    微微一愣,公孫瓚脫口問說:「可惜什麼?」

    漾起了說服力超強的笑顏,搜憶史事的劉備便替他分析大勢道:「其一,兼此州牧的劉中郎若無另生變卦,日內鐵定就要轉赴益州上任去了;而這位代刺史雖與你不睦,畢竟年事已高、力不從心,獨生子劉和的才能又遠遜於公,伯珪不在此處靜候天時,難道真捨得要將長久的苦心經營就此拱手讓人嗎?」

    鼓起了三寸不爛之舌,劉備又接著說:「再者,倘備所得之情報無誤,貴境的漁陽張純、張舉二人不久即將策動匈奴王丘力居連結烏桓起兵叛變;伯珪棄此等易於拜將封侯的軍功不取,豈非不智之甚?何況一離開了這裡,你要去哪找那麼多純白戰駒來增編公賴以破敵的『白馬義從』?」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2-1 06:20
第三十八章   助伯珪  喜獲援軍     伐張角  邂逅四將

    聞之大喜,心情頓時開朗的公孫瓚忙揖謝道:「若無玄德提點,瓚幾乎錯失良機;但怎免卻刺史罷我兵權之危,還望君不吝賜教。」

    「此事易耳;」腦筋飛轉的劉備便笑著說:「公可託言助備防止寇兵東竄之藉口,率所部人馬遠屯它處,手握一軍以保伯珪暫無憂矣------」

    略一沉吟,公孫瓚又問:「依玄德之見,此地以何為妥?」

    想到三國那段典故,他不禁順口答道:「范陽如何?該處城堅民稠,且頗有錢糧---;公若不棄,備願替伯珪往說之,薦公為相令。」

    「老同學,你這麼幫忙,叫我何以為報?」仍壓低聲音的公孫瓚忍不住興奮說:「日後倘需『白馬義從』鼎助者,玄德也別跟我客氣。」

    暗自不禁竊笑著;於是,劉備曉得這次破黃巾邪教之役,己軍可又多出一支實力足和蠻騎拚硬仗的勁旅了------。

    沒錯,他是故意把這根釘子深紮在幽、并、冀三州交界處的;這麼做的首要原因,除了使公孫瓚所率鐵騎將成直搗賊窩之奇兵外,又可防其謀弒劉虞而導致引發後續的連串流血政變,何況萬一急圖地盤的袁紹真來冀州篡奪後任刺史韓馥之權位,劉備這老同學也能有很好的牽制效果。

    基本上,效忠朝廷的劉虞是不會拒絕欽差交辦之要務,儘管他原本不欲令公孫瓚再有領軍的機會---;不過既知此人與「討寇樞密使」有同窗學藝之深厚淵源,所以席間劉備僅略一提及,劉虞就爽快的答允了。

    翌日臨別前,已囑咐曹性暫助公孫瓚擬定急襲時日與路線的劉備還特地注意四弟趙雲之表情,想瞧本該成為主從的兩人是否會爆出奇異火花來;但子龍對他可沒想像中有太大的感覺,頂多只隨其恭稱一句「公孫大哥」罷了,而這也讓劉備委實鬆了一大口氣。

    和幽、并二州牧既已陸續達成了軍議共識,他現在終於能放心全力對付那掀引漢末亂局的妖人張角了;因此早派快馬至糜府召顏良、文醜偕臧霸統兵赴鉅鹿與役的劉備一離開易京,即領眾將自中山郡繞往鄴縣要聯繫冀州現任刺使王芬,打算徹底解決這已快要危害中土百姓的心腹禍端。

    劉備的戰略說來並不複雜;起初他僅交待陳到率所屬之「白毦兵」及徐晃、甘寧各領步騎精壯,北上聯結泰山軍馬以成左右夾擊之勢,此刻又多了公孫瓚這支機動性甚高的快速打擊部隊,本欲派關、張二人各引并、徐將士接應的劉備便果斷改命高順、張遼擔此重任,自己則跟三名皆具萬夫莫敵之勇的把弟逕踹張角總壇賊窩。

    同時為防駱紅蓮旗下的「長樂仙姬」探取機密,劉備還傳令陳宮、郭嘉與貂嬋的「偵蒐組」協同義父童淵嚴格過濾入境細作;是的,有這出身於諜報組織的老手出馬,才短短數天就已肅清了幾批邪教女探。

    與冀州刺使會面算是最後一道程序了;當然,既要以別人管轄郡縣做為主戰場,無論是基於道義或禮貌上的觀點,他都須知會一下此地州牧,雖不奢求因想劫黜靈帝而自殺的王芬派兵助陣,但至少得使對方疏通各地關隘,俾利三處聚殲的人馬集結會軍------。

    比起生性怯懦的下一棒接班人韓馥,王芬勉強可算得上是一位有憂國意識的好官,縱然他反對皇帝的方法不太適用於這個時代;但由於他任內施政欠妥,手下又無善治能臣,方令此處成為黃巾教眾的發源巢穴,若非冀州地廣物豐且人口稠密,後奪州權的袁紹哪有可與諸侯爭天下的雄厚底子?

    可是他此刻的反應卻使劉備喜出望外;原來已知「蛾賊」教眾深居腹地的王芬早有心除之,奈何麾下實無特別驍勇善戰之武將,因此一聽完對方來意,這位正自煩惱的刺使大人即滿口允承了欽差所有請求,並願派遣二萬精銳增援參戰,分交關羽、張飛率領。

    「以外來客將統帥冀州狼虎之士,莫非真當我河北已無豪傑了嗎?」臨時決定只由趙雲陪入險地的劉備才剛步入檢閱的校場,忽聞兩邊旁觀百姓群中有人如此沉喝著質問道;而語聲未畢,另一人也冷冷的接口附和說:「雋義所言甚是,王府君這般小覷轄內的九郡百縣人物,將何以服眾?」

    劉備尚未及出聲,後面又有兩名漢子異口同聲的道:「是啊,虧咱倆從盧奴縣大老遠跑來這裡投軍,州牧大人可真太不夠意思啦!」

    「朝廷欽差大人在此,何人敢口出妄言?左右,都拿下了---」王芬正厲叱近衛逮捕四個狂語刁民,懷疑河間張郃恰在其中的劉備忙揮手制止著說:「王大人且慢,備想先與這幾個仁兄會上一會。」

    語畢,他便高聲問道:「某乃上黨郡太守兼『討寇樞密使』劉備劉玄德;剛才指教的四位英雄可否現身一見?備有話說------」

    「現身就現身;大丈夫敢做敢當,何懼之有?」沉寂了好一陣子後,一條魁梧壯漢即從人群裡朗聲走出;接著,又有三名漢子亦越眾齊至,最後那個更漫不在意的自嘲說:「講句話便要砍頭麼?也罷,老潘這回倒想瞧瞧他有殺我的本事沒有------」

    「諸君且莫誤會在下之意---」已拱手為禮的他看這四人模樣均非泛泛之輩,先暗示把弟們按下心中的無名怒火,又親切的續道:「適才聽公等言語,乃是為了本地俊彥抱不平之屈;恕備眼拙,願聞大名。」

    頭一個「開砲」的巨碩漢子體格雖甚健壯,書生型臉孔卻令他看來憑添了幾許斯文儒雅的氣息;這時見位高權重的人家態度頗為謙和,亦將手中的「麟戟槍」朝地一插,就抱著拳答說:「某乃河間郡張郃。」

    正竊喜於復尋獲了另一位「五子良將」,劉備卻又已聽那持一雙「潑風刀」且直呼張郃表字的瘦漢道:「我是打南皮來的趜義。」

    又為之一震,但暗地樂歪的劉備可沒把興奮寫在臉上,只細聆後方來自盧奴縣的兩位仁兄又陸續報出稱號;那叫老潘並揹著一條「紫金鏈子斧」的大鬍子名為潘鳳,倒提「九環大砍刀」的傢伙則是高覽。

    怪不得劉備要心花怒放啦,熟悉三國史的朋友應該都清楚張郃不僅是個勇猛儒將,他所訓練出來的「大戟士」,更為袁紹所看重的步兵團頂尖勇者;而曾於界橋殺得為公孫瓚人仰馬翻的趜義,手底那支「先登死士」也與陳到的「白毦兵」、高順旗下之「陷陣營」同屬破敵精銳,儘管人數不多,卻是每個君主做夢都想延攬的破敵勁旅。

    高覽在袁、曹相爭之初即與張郃、顏良、文醜號稱是河北四大名將,官渡決戰前還曾跟被曹操封贈為「虎痴」的許褚拼得不分勝負---;許褚是誰啊?他可是能和西涼「神威天將軍」馬超打成平手的超級牛人耶,投靠朝廷不久縱使亦因追擊劉備而慘遭趙雲秒殺,但說來還是算措手不及,雖敗猶榮。

    至於潘鳳嘛,演義中他是在十八路諸侯汜水關圍剿董卓之役時被華雄幹掉的;不過既能和那武力僅稍遜於「江東虎」孫堅的華雄單挑,本事想來絕對差不了太多,否則怎能被韓馥倚為冀州的鎮軍上將?

    「請問雋義和趜兄,也是像潘、高兩位前來為朝廷效力的嗎?」不敢再講「久仰」之類客套話的劉備,此刻便開門見山的直接問說。

    先和趜義對望了一眼,張郃這才坦言道:「我二人確有此心。」

    「劉某承聖上委以討寇重任,時刻均惕勵自身暨所率軍士全力以赴,期報朝廷蒙賜厚恩---」點頭以示嘉勉,他這時就用極誠懇的語氣解釋說:「奈何上黨偏郡兵微將寡,既欲掃蕩幽、并二州轄屬山賊,對貴境足動搖國本之黃巾邪教匪徒,備又焉能坐視其漸成殃民禍患?故方有今日王大人遣兵助戰之事;但一將難求,公等若真具報效之心,何不隨我們前去討寇建功?各位若是願意,某可代向洛陽兵部舉薦。」

    這番話合情合理,照講應該是能打動眼前的四個人,不料劉備才剛說完,高覽竟嗤之以鼻的反問道:「劉大人把問題扯得太遠啦;咱只是納悶王府君為啥放著自己的人材不用,卻交付外來客將統領冀州萬千雄師?難不成我河北弟兄的本事真比人家差麼?」

    「他說得沒錯;王府君身為本地父母官,此舉豈不教咱州郡的兒郎們齒冷?」斜睨著王芬與劉備,趜義亦附和的諷問兩人。

    「放屁!」令劉備二度意外的是這句話居然非出自於三弟張飛之口,而是一旁的州牧王大人;只聽EQ有點不及格的他邊跳腳邊大罵著問說:「我招募校尉武將的告示公文已傳檄多久了?你們倘有真材實學,為何不趁早來這裡的校閱臺參加徵選?是咱自己不爭氣,找不出上得檯盤能剿滅『蛾賊』的角兒,現在還有臉怪別人越俎代庖嗎?」

    被罵得面面相覷;是的,他們先前的確知悉鄴城有募聘將領通告,但恃才而驕之餘總心存刺使能折節親顧幻想,所以遲至今日方來州府覓個晉身出路,現在聽王芬雖反駁的有理,但大庭廣眾下給欲投靠對象如此指責,滿腔傲氣頓時即全化作了著惱憤恨------。

    瞭解冀州英材心高氣傲缺點的劉備忍不住莞爾了。

    他明白王芬此刻就算冊封對方為上將也已於事無補啦,因此便藉機緩頰並網羅其心的道:「王大人先別責怪這四位兄弟;所謂時勢造英雄,英雄創時勢,他們既有報國志願,想來實為社稷之福------」

    頓了頓,劉備就再次向四人拱手說:「某本擔憂義弟們才不足馭貴州虎賁之軍;公等既自負統兵將才,可否屈駕暫代此職,助備破敵?」

    這招「以柔克剛」果真一舉奏功;聽他講完與前者有天壤之別的求賢說詞,心窩本已冰涼的四鐵漢剎時間感覺一陣溫暖,即再不猶豫的朝劉備單膝跪拜,同時說出那句原本要向王芬說的話:「我等誓死追隨主公!」
耳東靖 發表於 2017-12-2 07:27
第三十九章   詭變生  霧罩邪郡     針鋒對  語探來使

    寒風凜冽,厚雲似鉛;入冬的第一場雪終於快降臨中原大地了。

    儘管擁有另一個靈魂的所有記憶,但這可是他返回漢末半多年來將要經歷的頭一次冬天;若非和鉅鹿張角的戰約已刻不容緩,各路討賊大軍又皆紛紛踏上了征途,前世從未看過雪景的劉備心情倒勢頗為期待與興奮呢。

    讓他開心愉快的原因還有一樁,那就是新收的四將不僅張郃、高覽武藝卓絕,連趜義、潘鳳的本領亦使劉備滿意極了;當然,這是後來應對方私下要求較量出的結果,由張郃PK趙雲,高覽迎擊關羽,潘鳳單挑張飛,他則親自招呼同是使兩件兵刃的趜義,而比試完自也叫那四個傑傲不馴的河北英豪驚訝萬分,從此不敢再隨便口吐狂言。

    把冀州軍馬交付他們後,這桃園四結義就兼程直奔鉅鹿------。

    由王芬口中知悉鉅鹿太守目前因故懸缺,尚未赴任的繼承者名字叫郭典---;劉備記得黃巾之亂爆發後他和皇甫嵩曾聯合攻打曲陽並成功斬殺了張寶〈演義則是寫張梁〉,從此即再沒有此人的相關記錄,不過這亦表示現在的鉅鹿郡早處於無政府狀態,正適合寇匪宵小盤踞為惡。

    來到郡界外圍的屬縣已是接近傍晚時分;藝高人膽大的劉備四兄弟雖不懼怯將要面對的血戰,也一直在幻想群醜橫行的匪窟有多淒厲可怕,然而當真走進該地,映入眼簾的景像卻讓他們充滿了疑惑。

    那座街弄不算寬廣的縣城,此刻便像普通鄉鎮般到處是準備日落而息的往來居民;人潮漸散的市集僅剩幾家飯舖、客棧還開著店門在做生意,住戶們則是已閉窗扉紛燃炊煙,絲毫沒有預料中的肅殺氣味。

    除了城關因無軍丁衙役守把而顯得詭異外,其它一切如常------。

    四兄弟原本計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入對方的分支堂口,引邪教眾高手們露面後再發射訊號一舉圍殲;可是如今莫說去尋那什麼「仙界門」、「修羅會」的晦氣,就連半個長得像黃巾教徒的可疑對象都沒看到。

    「呃---,大哥;為何會這樣子?」一臉迷茫的張飛見此情形,不禁在馬背上搔著頭問:「咱們現在---現在要怎麼辦才好?」

    亦暗罵著自己粗心大意,未預先派密探來偵蒐敵情,更後悔沒有向尉遲玉索問聯繫方法或入陣的門路---;同樣不知所措的劉備待沉吟了半响後,也即詢問關羽、趙雲的意見道:「二弟、四弟,你們認為如何?」

    「故佈疑陣,亂我耳目。」關二爺一挽胸前美髯簡潔的回答,而斜揹童淵新贈「追影神疊弓」的趙子龍等身邊百姓全走入城內,亦撫摸馬鬃推敲著說:「民伕神態不似作假,但大哥數回與交手之妖人又證實鉅鹿乃黃巾總壇,且已擁兵十餘萬眾;難不成------」

    「子龍快說,別再吊俺老張的胃口了---」張飛催促的道。

    趙雲露出歉然笑意,繼續分析說:「像這種以宗教信仰組成的賊軍,通常是把勢力基礎建立在無知百姓身上,進而慫恿殺官叛變;不過此郡太守既未赴任,主事者等於間接掌控地方資源,除非是造反所需均已齊備,否則咱應是看不到戰旗密佈的森嚴光景。」

    「那---子龍的意思是?」兀自摸不著頭緒的張飛又喃喃追問著。

    「小弟是說可能性有兩個;其一,這裡挑但荷鋤的百姓儘為隱藏身份的黃巾賊黨,一有警兆,滿城皆兵---」頓了頓,趙雲又接著道:「但要有如此效率絕不是短期間內足以訓練妥當的事,何況居民神色也不會恁得毫無破綻,所以小弟大膽猜測或許是第二個原因:敵人欲引我等自投羅網。」

    凝思許久,劉備同意說:「四弟言之有理;咱這回的行動雖保密到極點,但張角旗下亦頗有能手,因此第二個可能性很高。」

    揚起醋缽大的拳頭,張飛咬著牙的道:「呔!乾脆用大哥研發的『霹靂火』炸掉這鳥城,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反正早晚要和那票怪力亂神的下三濫廝殺,倒不如先個個擊破,夷平黃巾賊的每處據點!」

    「三弟不可莽撞,在未確定目標前豈能妄造殺孽?你且住口,一切聽大哥示下!」瞪了一眼那武力值與己相彷的張飛,關羽低叱著說。

    亦瞥了瞥噤若寒蟬的三弟,尚狐疑不定的劉備又隔了半响才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們以不變應萬變,先進城裡去再另做打算。」

    於是這四個人便在兩旁民眾的側目下,牽著座騎緩步走進城內,並挑了間還頗寬敞的小酒舖以作觀察周遭動靜之用;當然,身處險地的他們可沒傻到真去碰店家所送上之酒食,待跑堂伙計一張羅完茶點菜餚,張飛已掏出懷中一大塊鍋餅及醃肉,邊嚼邊就著腰帶上的葫蘆喝自攜白酒說:「大哥,你發明的行軍乾糧滋味可真不賴,所釀之『五糧液』更是獨特香醇;想不到咱兄長對吃的也恁般拿手------」

    「打仗時哪能常吃到熱騰騰的現煮飯菜?眾將士既在火線上為國家流血博命,咱更應加以善待之,改進軍伙與嚴禁剋扣糧餉即是其中最實際的做法。」注意棚外均繫樹下且正自行啃著青草的戰駒,劉備瞟向又剛在骨嘟嘟灌酒的張飛道:「至於釀這『五糧液』嘛,愚兄本是想消化掉一些產量過剩的莊稼,存放地窖內以作未來犒賞眾軍之用,現在瞧翼德這麼捧場,我看咱那些屯積的窖藏陳酒日後也許能轉換為建設所需資金呢;不過三弟牛飲的毛病可得改改,當大哥的不是怕你喝,是怕你貪杯誤事或害了自己性命------」

    是的,稍具現代釀酒技術的他僅將古法多經幾個蒸濾步驟,再掺些自新種作物提煉出的甘糖作為改良香料,豈知非但增加了酒精濃度及清澈品質,口感亦比舊製諸酒芳香醇郁;若不是擔心張飛會如演義中因貪杯而莫名其妙的掉腦袋,他也不想如此嘮叨囉嗦。

    「不會吧?俺是出了名的好酒量,怎可能便因而誤事或害了自己性命------」訕訕傻笑的張飛雖敬重兄長,嘴裡卻仍不住喃喃辯駁著。

    見關羽、趙雲亦無奈的搖著頭,劉備知道倘硬逼這莽漢子就範,到底沒法子令他產生節制飲酒的覺悟;靈機一動之餘,就笑著對張飛說:「反正此刻咱閒也是閒著,大哥講一個故事給你們聽好不?」

    眼睛為之一亮的張飛頓時即來了精神,並終於放下酒葫蘆道:「大哥說的故事最有意思了;您快講吧,我三個都洗耳恭聽------」

    又是莞爾一笑;接著劉備便把三國關於他醉酒失徐州及酒後死在部下手裡的典故講了一遍,只是將人事時地改成海外的某國度罷了。

    張飛不過是個性直率了些,腦筋卻半點不笨,關羽亦是一樣;此刻聽大哥說完主角兩名義弟因枉死而危及基業的結局,不僅是關羽在沉思著那位剛愎自用進而導致毀敗半座江山的二把弟,連無酒不歡的張飛也猛然醒悟道:「大哥教訓得有理,為這幾壺馬尿影響國家大事的確划不來;小弟知錯了,俺老張今後戒酒就是------」

    語畢,他已起身要把酒葫蘆拋出窗外;但劉備這時卻又按著三弟回椅子上,並為其親斟了四杯酒說:「倒不必如此,你們若能在這故事中有所啟發惕勵,大哥即心滿意足了;來,咱為翼德的重生乾一杯!」

    四兄弟正待沾唇,警覺性甚是敏捷的劉備忽示意他們暫停動作;不久,角落那側便傳來了一個女子嬌滴滴的咭笑話語:「劉大人可真會說故事啊,難怪我們娘娘一回壇就對您讚譽有加呢------」

    循聲望去,只見店門口已走進一位長相甜美的妙齡勁服女郎。

    「姑娘是---?」劉備離座後,即耳聽八方的拱手相詢。

    「賤妾之名有污尊耳---」女郎欠身回福了一禮,又道:「奴家名字叫艾曉霜,是師尊座下仙界門『瑤池聖娘』的首席『昇天玄女』;這裡先代『集店鄉』倖免於難的眾姐妹,謝過劉大人的不殺之恩。」

    沒急著還揖謙謝,不置可否的劉備僅淡定的問:「貴教的『黃昊天威帝君』呢?你們『地府冥君』及『普世真君』二位亦安好麼?」

    俏麗的面孔倏閃不易察覺的戾色;但她馬上用嫵媚笑臉應答說:「使君好周到哪!都要來刨仇家的老窩了,還不忘先問候一下敵人喔?」

    「禮多人不怪嘛;」老練迴避此姝尖銳話鋒,劉備這才神情驟轉溫和的微笑道:「備與令師尊雖已結下樑子,可是記得一句俗話不是說『不打不相識』麼?劉某好歹跟張道長在洛陽有過一面之緣,兩軍對決前尚可相互遣使致意了,向他們請個安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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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東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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