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大地產商 作者：更俗（全書完）

第450章

    從陳立家吃過飯出來，陳誠先開車將他爸送回家，然後又一路轟鳴的趕往他與張小天、曹林、範紅偉常去的王子俱樂部。

    王子俱樂部在青泉不算多高檔的夜總會，消費適中，位於西寺園路的一棟寫字樓裡，面臉也談不上多奢華氣派，但大雪紛飛的寒夜裡，幾十個妝容精緻、穿著暴露的女孩子，站在金碧輝煌的大堂，隔著透亮的落地玻璃，露出雪白的胸部跟大腿，讓人看了迷醉舒心。

    看到陳誠的法拉利停過來，迎賓經理就熱情的頂著寒風迎過來：「我還說今天怎麼沒有看到誠少過來呢？有什麼事，讓誠少你耽擱了？」迎賓經理穿著職業套裝，三十歲剛出頭的樣子，打扮就像是出入高檔寫字樓的白領，只是鼓囊囊的胸脯，將洋灰色西裝領子撐得有些開，裡面所穿的蕾絲襯衣不知道是不是勒得太緊，鬆開一粒釦子，露出一角丘巒起伏的誘人白膩。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冷了，迎賓經理走過來就熱情的摟住陳誠的胳膊，恨不得將陳誠的臂膀陷入她兩堆肉裡去，隔著多層衣服，還讓陳誠感受到那溫熱。

    「小天他們已經到了？」陳誠沒有看到張小天他們的車，疑惑的問道。

    「都快到一個多小時了，還以為誠少你今天不過來，蓉蓉、欣梅、文麗她們三個，我都沒有給你留，是我去問問她們什麼時候能空下來，還是另外給你安排女孩子？」經理進電梯時問道。

    「現在還能剩下什麼好的，你陪我不就行了？」陳誠伸手在經理豐腴而不顯累贅的小腰上摸了兩下，他其實挺喜歡這種騷媚輕熟的少婦的，勾搭了幾次，都只是吃到點小甜頭，就想著今天有沒有機會將她帶回去。

    「誠少要是不嫌棄，我陪你也行啊——不過我還要應付其他包廂的客人，誠少到時候不要怪我走來走去，不尊重誠少您啊。」

    張小天、曹林、範紅偉、陳誠他們在是王子的優質客戶，之前前兩年每年在王子都要消費好幾十萬，今年出手更是大方，這樣的優質客戶，經理都是極力籠絡的，甚至手下有新來的女孩子，在正式上班之前都要先打發著去陪他們幾天。

    經理將豐腴而修長的大腿，跟陳誠的大腿擠到一起，將陳誠的心魂勾得蕩漾起來，摟抱著出電梯，將陳誠送進包廂裡。

    陳誠走進包廂，不知道張小天去哪裡了，曹林、範紅偉以及經常跟他們在一起廝混的兩個哥們，今天都每人挑了兩個女孩子，正左擁右摟的在那裡喝酒聊天。

    「小天呢？」陳誠坐下來，他跟張小天的妹妹結婚，張小天在場，他還是要比曹林、範紅偉他們收斂一些，這會兒也只是讓經理坐下來陪他喝酒，剛才在電梯、過道里的親暱撩得心火直起的動作就克制住，正奇怪張小天怎麼人跑哪裡去了，就見張小天一邊繫著褲腰帶，一邊從裡側的衛生間裡走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個捂著腮邦子似乎鬧牙疼的女孩子，肩帶松落，露出大片的雪白。

    「張總也真是不知道憐香惜玉，這裡面就將事情給辦了，怎麼叫陳晨有一點感覺啊？」經理嬌嗔的責怨道。

    「……」張小天坐過來，將嗲氣嬌嗔的經理上下其手的抱了一會兒，才問陳誠，「陳立這次回來，什麼事，還特地拉你過去吃飯？」

    陳誠跟張小天他們自然不會說是今晚他爸強拉著他到他大伯家吃飯去，只是說陳立難得回青泉一趟，將家裡人都請過去吃飯，這會兒便將星微電子融資的事情說出來，說道：「星微電子這次要融三個億，陳立拉他舅舅、小姨那邊一共投五千萬，我們要不要在這一波大漲過後，從證券賬戶裡拿出一部分資金跟投一下？」

    陳標倒是覺得沈家在青泉、在商都有著普通暴發戶比不上的底蘊，畢竟老爺子是以副省級待遇退下來的，即便到現在青泉煤炭圈裡大大小小的人物，都惦唸著老爺子的好，同時他的性格也相對保守些，多少能聽進去陳立的話，所以坐車回家，在路上也勸過陳誠，要陳誠做一做張小天這邊的工作；而在他們離開之前，陳立還特地讓肖華將星微電子一份融資材料給送過來。

    陳誠將星微電子的融資報告遞給張小天，他現在信張小天的判斷，認為股市春節前後還會有一波更猛烈的上漲，但這一波上漲之後，資金的去處現在就開始考慮，也不算早。

    「切，他不是能讓西隆的孔文正送他一輛勞斯萊斯嗎，還差我們這邊三瓜兩棗？」張小天撇撇嘴，接過融資材料翻了兩頁，就丟到擺滿酒杯跟果盤的大理石台幾上，說道，「星微電子這個項目，能比萬邦地產、方龍集團、嘉和集團三家背書的萬邦嘉龍濱江新城更靠譜，還是承諾保證年回報率在30%以上？」

    陳立跟羅強所擬定的星微電子融投資協議，也有業績對賭條款，但陳立給星微電子的條件相對寬鬆，只是要求星微電子沒能完成業績承諾之時，同意以更低廉的價碼，向這一次的投資方轉讓一部分股權，以降低這邊的投資成本，以及接受大商資本所主導的進一步資源整合，但最終陳立還是要推動這件事做下去的，不會半途而廢。

    只是不提股市的暴利，萬邦嘉龍為推動項目建設的進度，這段時間為短期融資開出的年利率達到30%以上。

    萬邦嘉龍啟動萬邦嘉龍濱江新城，總佔地規模高達四千畝，而且以高容積率的中高層住宅為主，總計要建設近七百萬平方米的建築。

    雖然在張偉任、孫建業的幫助下，萬邦嘉龍可以拖著近一百億的土地款暫時不交納，但萬邦嘉龍要完成四千畝建設用地上近兩萬住戶的拆遷安置以及土地平整，初期所需要用的資金量依舊十分龐大。

    萬邦嘉龍在商東新區江灣地塊所建的萬邦嘉龍江灣新城，跟商東新區的核心區之間還是有三四公里的斷層，週邊除了投入巨資興建的萬邦樂園外，其他配套暫時無法跟得上。

    這使得江灣區域的別墅產品銷售極好，新潮銳的江灣悅園都賣出一萬二三的天價，還供不應求，主要是高端客戶更注重優質的環境，不講究配套，但中低端購買群體還是更注重生活及教育、醫療、購物等方面的設施，這使得萬邦嘉龍新城的公寓住宅銷售目前價格以及銷售只能說是相對穩定，但又絕談不上有多火爆。

    秀山新銳城位於商東新區的核心區，完全建成消化還用了五年時間，萬邦嘉龍新城體量不比秀山新銳城小多少，從建設到消化完成，以八到十年為週期，並不算長，不能算不成功，但韓子睿、方義新他們希望江灣新城項目資金回籠後反哺濱江新城的設想，就大打折扣了。

    萬邦地產實力是充足，市值最高時差一點突破兩千億，今年的淨利潤預計將達到五十億，但江灣區規劃調整方案出台，被迫在龍川河北岸跟進高價拿了兩宗地以及今年在各地又啟動近十個大型項目建設，資金消耗盡也是極大。

    目前萬邦的總資產是高達九百億，但總負債也快超過四百五十億。

    無論韓家還是鄭家的支持，萬邦地產這時候想要進一步從金融機構借貸，也已經是很困難了，他們倒是想過這時候增發新股，進行新一輪的融資，但問題在於，所有參與新股增發融資的投資機構，在拿到新股後要鎖定十二個月才能減持。

    雖然很多投資機構也預測證券市場還將有一波漲幅，但顯然又極少有人認為這波漲幅能維持到十二個月之後，所以短時間內，萬邦地產的增發計畫是無法實施的。

    所以不管怎麼說，不管多高的代價，萬邦嘉龍還是要繼續短融一部分資金，解決短期的建設資金緊缺問題，而只要等濱江新城一期零八年三四月份能夠開盤上市了，就會源源不斷有資金回籠，從而解決掉資金緊缺的問題。

    即便不談內心對陳立的牴觸，張小天也不可能將資金投入他更不熟悉的領域星微電子，也不覺得萬邦嘉龍的濱江新城，背後有三家這麼大規模的企業支撐，會出什麼問題。

    陳誠跟張小天在一起，自認為是賺到大錢了，自然是附從張小天的意思，而且在他心裡，覺得陳立為這麼點規模的項目融資跑來跑去，也沒有他以前想像的那麼牛逼，喝了一大口摻合雪碧跟白蘭地的酒，跟張小天說道：「我也就跟你一說，你覺得不行，那就算了吧。」伸手拿起那疊融資材料，就扔到茶几對面的垃圾簍裡。

    而就在陳誠將星微電子融資材料扔進垃圾簍的時候，陳立讓周斌、趙陽，將羅強、黃博還有張浩然接到他家裡來喝茶。

    陳宅是買下陳至梧舊居後改造的，面積不大，將兩層地下室算進去，也就五百平方米，但有前後庭院，陳立在後院的角落裡，用鋼材、落地玻璃以及石材為主，建了一間十二三平方米的茶舍，四壁是落地窗，院子裡的淺池冰封住，積了一層雪，在暖融融的茶舍裡喝茶聊天，氣氛最好。

    前後談了一個多月，諸多細節都已經敲定，中大觀瀾創業投資基金以及產業基金，加上沈建紅他們作為個人投資者，注入三億的資金以及一億的資產，將星微電子的資產估值做到十個億，然後張浩然代表青泉市政府出面，幫星微電子協調解決三個億的貸款補充流動資金，以及啟陽市能給的優惠政策，張浩然也都已經幫星微電子爭取到。

    雖然目前青泉市委市政府是張偉任、孫建業主導，這兩年來他們儘可能將資源，往西北翼新城區傾斜，但濱江新區這邊已成氣候，而且濱江新區與商東新區的聯動、融合，以及產城融合發展，是省委省政府以及商都市委市政府都大力推動的事情，張浩然擔任常委、常務副市長兼任濱江新區黨工委書記等一系列職務，推動開展相關工作，張、孫二人倒也不會明面上添什麼堵。

    陳立為推進中大觀瀾所投的創業團隊能進行更快的產業孵化，年初個人拿出大量的資金，在青泉濱江高新產業園區內投資建造一座觀瀾產業小鎮，建造了一批廠房、辦公寫字樓、研發實驗基地、商務平台以及員工生活區。

    觀瀾產業小鎮主體佔地逾三千畝，目前一期已經建成，就等著引進第一批企業入駐。

    現在項目談妥了，星微電子的新廠元旦之後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啟動起來，預計過了春節，組裝車間就能投產，半年之間就能達到預設產能，這要比星微電子在啟陽市投建新廠要高效得多。

    星微電子的投資雖然不大，但陳立投入極大的精力，差不多這一個多月來，跟羅強見面長聊就有七八次，也趕著高燦、趙陽他們跟星微電子的團隊保持密切聯繫。

    星微電子以往更注重跟外資品牌的合作，下一步的擴張發展，也主要側重從外資品牌廠商手裡接單，這是羅強已經擬定的計畫跟策略，陳立對電子信息產品也談不上多熟悉，不會胡亂指揮，但從宏觀產業、經濟發展環境上，陳立是絕對有發言權的：

    「國內房地產市場這幾年來的異樣繁榮，從根本上來講，是國內經濟經過近三十年的發展積累之後，一次大的井噴，這實際代表著國內其他領域的消費市場體量日益擴大、繁榮，對中高端消費產品的需求也將越來越高。星微電子要不要做自己的品牌，我說不好，但即便現在做自己的品牌還不夠成熟，星微電子未來真正的發展重心還是要跟國內品牌廠商合作，重點開發國內的市場——我也注意到，這恰恰是星微電子的同行目前所忽視的，是星微電子能奮起直追的領域。」

    陳立的判斷，羅強是認同的，只是星微電子之前的資源有限，他只能一步步的推動星微電子業務的拓展，只能去抓一兩家重點客戶，而眼下星微電子看似融資額度沒有什麼變化，但這一個多月來的接觸，羅強認識到新潮銳、大商資本背後的資源，甚至哪怕是將中大觀瀾這些年所扶持的 電子信息及多媒體方面的創業團隊跟星微電子整合成一個體系，就能讓星微電子從量到質都發生根本性的變化，羅強自然就有信心同時兼顧多客戶、多市場的業務開發。

    陳立又跟張浩然聊了很多關於推進觀瀾產業小鎮的發展事宜。

    陳立個人出資在青泉濱江高新產業園內建觀瀾產業小鎮，一方面是推進中大觀瀾所投創業團隊進行更大規模的產業孵化，另一方面也是張偉任、孫建業多多少少的製肘，限制了青泉市政府對高新產業園的軟硬件基礎投入，所以他就跟青泉市政府簽署協議，從高新產業園拿出兩千畝以工業用地為主，配套少量住宅及商業用地的建設用地，進行聯合開發，將產業園基礎設施的年投入幅度提高到之前的三倍以上。

    除了這個之外，陳立還在觀瀾產業小鎮的東翼，簽下五千畝無法耕作以及房屋建造的礦區沉陷地，計畫投入五個億進行生態改造，為觀瀾產業小鎮打造一座丘陵濕地公園出來，以便觀瀾產業小鎮未來能有旅遊等產業領域的增值發展。

    觀瀾產業小鎮雖然位於濱江高新區內，但距離青泉新銳城距離有七公里，未來十年內都看不到濱江新區有發展到觀瀾產業小鎮的趨勢，就是目前已經在造的高速公路以及青泉與商都之間的第三座跨江大橋，從觀瀾產業小鎮西翼通過，適宜做大產業規模。

    當然了，陳立個人目前才投入十億資金，一期將小鎮的框架給搭了起來，後續還需要二到三十億的資金，才能將軟硬件基礎設施都做好，陳立不希望都是他個人投入，這次回來打算跟西隆集團孔文正他們接觸，就是希望將他們手裡的資金引進來。

    要僅僅是陳立個人投入，他手裡是抓著一百億的巨量資金，但最多也只能在青泉、商都做兩三個這樣的項目，而要是能將青泉煤炭圈的資本大規模引入進來，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當然，談成的難度很大，畢竟相比較此時炙手可熱、可謂黑金的煤炭開採、以城市住宅、寫字樓為主的房地產開發，跑到角落裡發展以產業發展為主、培育期可能長達十年的產業小鎮，目前能看到的回報率實在太低，都未必能趕得上買銀行理財，陳立也不清楚能說服多少人。

第451章

    從零一年煤炭行情復甦起，每年都有大量的財富湧入青泉，而隨著零五年礦產資源使用權交易試點的全面展開以及房地產市場的炙手可熱，熱錢湧入青泉的進程就急劇加速，使得青泉身家過億的富豪人數，可能在中原省都要超過一半了。

    巨量財富的湧入，猝然間給青泉帶來暴發戶般的奢華，大街小巷到處都是燈紅酒綠的緋靡之景，會所、俱樂部、KTV、奢侈品店、豪車、超級豪車在青泉市的街頭琳瑯滿目，奢華的程度甚至都非商都所能遠及。

    這些也給普通的市民帶著難言的躁動，財務借貸公司遍佈大街小巷，民間資本大規模湧入借貸市場，在青泉的諸大銀行幾乎都拉不到存款，自然也放不出去貸款，而需要動用大量資金的開發商，從青泉金融系統拿不到成本足夠低廉的貸款，就只能從民間借貸市場高息借款，從而加劇這種循環。

    陳立一直都在關注青泉的經濟數據，零七年青泉市新增銀行貸款總額度可能都不到二十億。

    即便這些都投入到產業發展，又能算得上多少？

    濱江高新產業園建設以及企業發展所需要的資金，主要都還是依賴於商都市的銀行系統支持。

    這也是新潮銳負債率低的一個原因。

    以上市公司新銳城此時的實力，負債率提高到60%甚至80%，都會獲得各大銀行的支持，但新潮銳的主要根基在商都，如果主要是從商都的各大銀行借貸，將負責率提高到80%，就相當於要從商都金融系統抽走一百五十億的資金。

    陳立還是控制住新銳城從商都銀行間大規模舉債的衝動，儘可能將一部分銀行資金，導入青泉以濱江高新產業園區發展為主的產業；而將自己減持所得有一百億的資金，都比銀行利息還低的利率拆借新銳城，補充上市公司流動資金的不足。

    然而，此時青泉民間借貨市場的融貸規模，目前還缺乏足夠的權威數據，但最保守估算也在三四百億以上。

    陳立這次回來找孔文正這些人，除了談大商資本產業資本的擴張、談觀瀾產業小鎮的後續投資建設，也會談到青泉城市商業銀行的注資。

    因為青泉所有的銀行都吸納不到存款，放不出貸款，使得青泉城市商業銀行的運營舉步維艱，不要談壞帳率了，每年幾百萬的息差收入，連維持網點的運營、發放員工工資都難，就不要提支持地方經濟發展。

    青泉城市商業銀行此時已經是嚴重資不抵債，在張浩然的推動下，青泉市委市政府已經同意推動青泉城市商業銀行的進一步改制，放棄市政府對城商行的直接控制，引進民營資本，只是目前沒有誰對這個感興趣。

    四大行在青泉運營還舉步維艱呢，城市商業銀行跨區域的壁壘還沒有打開，加上之前一堆爛帳，誰願意接手這個爛攤子？

    陳立會推動大商資本注入青泉商業銀行，但要將青泉煤炭圈的資本導入地方銀行系統，繼而能真正支持地方經濟發展，陳立還想著將孔文正他們都拉進去。

    雖然陳立這次回來，勸人進入都是吃力不討好的領域，但新銳城的成功以及大商資本過去這幾年給青泉煤炭圈帶去巨量的投資回報，也令陳立有著旁人莫及的影響力跟話語權。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孔文正這些已經站在財富頂尖的人，大多數人並非這三五年間才突然發跡起來，經歷過許多年、這麼多年，他們相比較這幾年暴富或者還正處於暴富邊緣的人群，沒有那麼多的躁動，也願意到其他領域多做些嘗試。

    很多事情不去做，主要是青泉各階層的人都普遍處於躁動狀態之中，缺少產業發展的氛圍，而傳統的煤炭圈內，又缺乏產業投資的基因，但新潮銳、大商資本站出來，情勢就帶來一些轉機。

    零八年元旦之後，陳立在青泉、商都住了一個多月，一直到二月七日春節前，前前後後陪著周大海、鄭文遠、高燦、趙陽他們見過百餘人，效果還是極為顯著。

    一方面是觀瀾產業小鎮除了陳立最早投入的十億資金外，大商資本也設立專品的產業地產基金，從西隆集團、國邦地產、禦隆地產等投資人那裡募集二十億資金投入進去進行後續的開發建設。

    大商資本領投，西隆集團、青泉重機集團等投資人，總計對青泉城市商業銀行注入十億資金，分別換2%到30%不等的股權。

    零七年中原省各地市的城市商業銀行還不允許跨地域經營，而同時青泉市銀行從地方所能吸納的存款極為有限，青泉城市商業銀行的業務運營，主要還是依賴於各大新進股東的注資，目前看來，能保持不虧損，就已經相當不錯了。

    此外大商資本產業投資基金，還募集四十億資金，對在青泉濱江高新產業園區投資建廠的精密儀器、芯片封裝、超硬材料、環境監測儀器以及生物製藥等九家高新技術型企業進行可轉債投資。

    然而零八年春節前一個月，對於證券投資者而言，可以說是喜悲交加的一個月。

    經過之前一個多月的調整後，剔除元旦假期以及週末雙休，股市指數七個工作日內，從之前五千點左右蓄勢上漲五千五百點，走勢跟很多人所期待的一樣，似乎又有一波更猛烈的漲勢即便出現，上市公司新銳城的股價，也於一月十四的這一天再次踏到每股四十元以上。

    然而僅僅過了一個週末，從大盤到個股，形勢就陡轉直下，徐元洲那邊動用大量的資金，都沒有辦法再將新銳城的股價往上抬，擔心資金耗竭，開始轉手做空，但稍稍減倉，新銳城的股價就劇烈下滑。

    到春節之前最後一個收市日，證券指數從五千五百點劇跌一千三百點，滑落到四千二百點，新銳城的股價也一路滑落到三十元以下，總市值也跌到九百億左右。

    這一波操盤，徐元洲那邊虧損了六七億不說，在上市公司新銳城還有近九十億的籌碼堆在手裡沒能拋出去。

    黃朝成那邊也虧損了一點，但好在之前分紅過一次，在分紅後賬戶餘額縮減到二十億，同時將倉位又控制五成左右，持倉市值一直控制在十到十三億之間波動，看到形勢不對勁，果斷減持了一部分，目前就持有三億左右的股票，損失倒是可以說是忽略不計。

    雖然市場上還有很多人認為最後一波更猛烈的上漲沒有到來，但徐元洲、黃朝成他們都隱然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

    海外次貸危機並沒有因為美國成立一千億美元規模的超級基金而停息，反而有越演越烈的架勢，國內金融體系雖然是封閉的，但零七年第四季度的海關進出口數據出爐後，還是讓很多人感受到絲絲涼意。

    這是次貸危機波及全球金融體系之後，有繼續向實體產業領域蔓延的徵兆，而此時國內經濟增漲最強勁的動力，還是出口。

    一旦這個動力被剎車，誰還敢說國內的金融體係是封閉的，不會受到次貸危機的波及？

    陳立這個春節留在青泉度過，徐元洲、丁洋在北京也是坐立難安，不知道春節假期過去，證券市場重新開盤會是什麼情形，拉著黃朝成、鄭文遠一起，年初六就乘飛機趕到青泉來，商議對策。

    雖說徐元洲那邊接手新潮銳商業所持的一億股新銳城股票，但這是在大盤指數最後一波翹尾之前接手的，即便徐元洲那邊不接手，這一億股股票也能在三十二三的位置減持掉，是徐元洲奢想將股價拉到五十元以上再狠賺一波，所以陳立也談不上欠徐元洲、丁洋他們的人情。

    年初六傍晚，青泉又是大雪紛飛，青泉新銳城南片區的一棟臨湖別墅裡，陳立與鄭文遠、徐元洲、丁洋、周斌、趙陽、黃朝成他們在後院別墅烤肉喝著啤酒。

    這是周斌在青泉新裝修的宅子，是青泉新銳城的樓王，一千兩百平方米的建築面積，臨湖而立，前後院子加起來有三畝地，新銳城僅投入的奢華裝修款就高達四百萬，當初打算以三千萬的價格對外銷售，硬是讓周斌死皮賴臉扣了下來，還打了個八折。

    湖面寬百餘米，結了冰，覆上雪，鄭文遠鑿開冰，放下魚鉤，還頗有雪野獨釣的意境，就是他一身豔紅的羽絨服加上手裡的啤酒有些破壞格調。

    「你現在品味怎麼都掉成這樣子？」陳立嫌棄的看著鄭文遠的羽絨服。

    「是那兩個孫子一定要我這麼穿的，我也沒轍啊，」鄭文遠指著同樣穿紅羽絨服的徐元洲、丁洋說道，「他們兩人現在連內褲都是紅色的，就巴望著過兩天股市開盤能一片紅，要不你現在扒開他們的褲子看看？」

    「你現在是真不看好形勢？」徐元洲拿著幾串剛烤熟的羊腰子，遞給陳立，問道， 「我們剛才坐車過來，滿街都是新銳城買房送裝修的廣告——青泉新銳城售價看上去沒有調整，但是裝修一送，打折的幅度不小啊。」

    青泉新銳城的高層公寓，現在出售的都是精裝修成品房，但成本能夠控制，實際折算下來，每平方米大概優惠六七百元左右，為拉銷售去庫存，降價幅度不到10%，但南片高端低密區，都是成本在二千以上的豪華裝修甚至高達四千的奢華裝修，實際的降價幅度就在20%以上了。

    青泉新銳城目前未建的項目還有一百三十萬平方米，已經在建能夠預售以及建成但還沒有銷售出去的項目，加起來還有七十萬平方米，陳立目前是暫停未建的項目，避免短期內再繼續投入資金，同時加快項目庫存的消化，也是趕在危機沒有真正顯性化之前，加快資金的回流速度。

    除了這個之外，新銳城在穎河、洛城等地的新潮銳城市廣場以及部分中小項目也在加快住宅銷售的優惠力度，以促進回款。

    這樣的話，即便新銳星城以及金臣悅園兩個主力項目，受經濟形勢影響銷售停滯下來，也不會影響後續的建設進程，而上市公司新銳城的資金儲備也只會提高，不會縮減。

    而新銳星城與金臣悅園兩個主力項目，則是新潮銳未來能否再攀登一個新台階的關鍵。

    其他開發商都還在觀望中，青泉新銳城拋出這個高的優惠力度，加上強悍的營銷能力，此前停滯已久的銷售在年前幾天就再度拔高到日銷一億的水準以上，要是年後能維持這個狀況，青泉新銳城目前的存量就能趕到四月底之前消化掉，從而給新銳城回籠逾六十億的資金。

    陳立知道徐元洲拉著丁洋緊巴巴的趕過來，是為了什麼，說道：「新潮銳城市廣場在青泉的兩家店再加上商都的靜海店，資產審算已經做好了，估價三十億由新潮銳商業收購，而且會趕在這幾天就簽署正式的協議，加上這邊快速去庫存，大概能將上市公司一季度的利潤做到四十億。」

    「好，看來我這幾箱啤酒沒有白買啊！」徐元洲高興的說道。

    資產收資加上促銷去庫存，雖然能將一季度的利潤做到四十億，但不意味著全年的利潤能乘以四倍。

    考慮到形勢惡化，新銳星城、金臣悅園銷量打不開，上市公司全年的利潤可能也就四五十億的樣子，但一季度利潤相比較去年大增四倍，相關的公告一經拋去，也是天大的利好，能刺激股價上漲。

    徐元洲手裡持有新銳城近九十億的股票，在當前的市況下減持非常難，需要陳立這邊幫他一把。

    「不過，我勸你們還是見好就收，不要再運作了，我觀望了兩三個月，特別是去年第四季度出口停止增長，今年甚至有可能出現下滑，這個對市場信心的影響將會非常的大。」陳立勸徐元洲道。

第452章

    在春節前僅僅十個工作日的時間裡，大盤指數就從五千五百點，大跌到四千二百點，很多人都承受了一波比較慘烈的損失，但對於絕大多數的股民，由於之前積累的贏利較為豐厚，這樣的損失還不至於傷到筋骨。

    年初九，春節後證券市場第一天開盤，指數及諸多個股走勢相對平穩，有漲有跌，多少讓人看到些希望。

    上市公司新銳城也於當天發佈兩份公告，一份是新潮銳商業出資三十億，收購新潮銳城商業廣場青泉濱江新區店、市中心店以及新潮銳城市商業廣場商都靜海店三處物業，一份是洲洋投資管理有限公司，出資二十億收購位於金臣悅園東翼的金臣國際廣場四棟寫字樓裡的A座、B座。

    這兩份資產出售，將為上市公司新銳城回籠五十億的資金、為上市公司新銳城一季度增加十九億的新增淨利潤，預計將使得上市公司新銳城一季度的利潤將同比增漲450%，達到前所未有的四十五億。

    金臣悅園佔地四百五十畝，總建築面積將近一百五十萬平方米，與佔一千畝、總建築面積逾二百六十萬平方米的新銳星城，同是新潮銳的核心項目；而在金臣悅園東翼，陳立還收購一百五十畝狹長型的商業及辦公建設用地，方案几經調整，最終分為南北兩區進行建設，南區片建造包含四棟獨立寫字樓的金臣國際廣場，總面積約二十萬平方米，北區片建造新潮銳城市廣場金臣店，其中裙樓的商場面積高達十六萬平方米，三座塔樓合計十四萬平方米——經過近兩年的緊張施工，商業及寫字樓部分已經全部建成竣工，新潮銳城市廣場金臣店，也定在五一勞動節之前對外營業。

    徐元洲、丁洋出資二十億，收購金臣國際廣場四棟獨立寫字樓裡的A座、B座兩棟寫字樓，一方面是想讓上市公司新銳城一季度的業績看上去更加耀眼，另一方面他們這一次運作後，雖然不會從股市退出，但也要考慮其他的資產配比，鞏固他們這幾年來的收益成果，所以選擇收購寫字樓物業進行經營，另一方面，洲洋投資管理公司將正式落戶浦江，他們有意將金臣國際廣場作為他們在浦江的落腳地。

    受利好消息刺激，新銳城股價直接扭轉前期的跌勢，反轉飈升，但到下午隨著徐元洲、丁洋他們開始進行大筆的減持操作，股價又開始一步步滑落。

    徐元洲、丁洋他們手裡所持的籌碼太多了，在悲觀觀望的市場氛圍下，很難乾淨利落的出貨，也虧得大盤在年後十個交易日裡反覆振盪盤整，沒有直接往深淵滑落，還是讓他們抓住最後的清倉機會，將手裡的籌碼都拋了出去。

    進入三月份，大盤指數進一步加速下滑，從四千二三百點附近，再度下挫一千多點，跌到三千點左右振盪，新銳城的股價也回落二十元左右，市值也就在六百億左右徘徊，一場資本盛宴到這時候差不多已經是尾聲了。

    在這場資本盛宴裡，徐元洲、丁洋兩個人，投入自有資金逾十五億，還從投資人那裡籌集資金近三十五億，市值最高時做到一百三十億，但最後一波損失慘重。

    不過，到最後結算時，兩人還淨賺二十五億的巨額利潤。

    徐元洲、丁洋除了收購金臣國際廣場的兩棟寫字樓、在大商資本產業基金投了十億資金，最終在洲洋投資管理公司的賬戶裡僅保留10億的自有資金，而投資人那裡除了收回部分本金外，最後還是將高達四十億的資金，繼續交給洲洋投資管理公司進行管理。

    黃朝成的朝贏投資管理公司，三月中旬也遷入金臣國際廣場C棟，黃朝成沒有徐、丁兩人闊綽，最後只是以朝贏投資管公司的名義，收購C棟最頂層的兩層樓作為辦公地；朝贏投資管理公司由於避開最慘烈的兩波劇蕩，目前旗下還管理著近二十億的證券投資資金。

    星微電子的觀瀾新廠經過三個月的高速籌備，三月底就正式投產，這是觀瀾產業小鎮引進的第一個大型項目，除了兩千名員工的工廠外，合併後多達三百人的星微電子研發總部也正式座落到觀瀾小鎮同期啟用。

    趕上觀瀾產業小鎮二期工程啟動，陳立就又拉著清倉一身輕的徐元洲、黃朝成等人回到青泉。

    觀瀾產業小鎮位於青泉濱江產業園區的東北角，距離青泉新銳城差不多有七八公里，外圍還有很多村落、農田沒有完成拆遷，就像是一座在農村包圍的空地裡新建了一座包括產業園區、研發園區以及商務辦公樓、生活區的新中式小鎮；不過在小鎮的西南角，商都與青泉之間的第三座跨江大橋即將合龍。

    觀瀾產業小鎮總佔地面積二千餘畝，生產、物流以及研發基地為主的產業園區佔地約七成，此外六百畝地為商業生活區，目前陸續都建成不到三分之一，只是能算是初成規模，除了星微電子外，目前還遷入生產、研發企業二十七家，常住人口不到五千。

    陳立的規劃，是希望觀瀾產業小鎮能達到六萬的常住人口，生產產值能達到三百到五百億規模。

    在觀瀾產業小鎮東翼是青泉八九十年就採空的一個臨江礦區，地面大面積坍塌得非常厲害，既不適合耕種，更不可能用來建造高樓大廈，陳立將其中五千畝地面塌陷地簽下來進行生態改造，計畫將這裡改造成青泉最大規模的濕地公園，為觀瀾小鎮未來提供發展觀光旅遊休閒產業的空間。

    在觀瀾小鎮二期開工典禮舉行完，在張浩然、趙順年等人的陪同下，陳立又領著徐元洲、黃朝成他們繞著目前還較為空曠的小鎮走了一圈，正準備回青泉市裡，張浩然接了一個電話，跟陳立說道：「嘉湖市委書記陸照益今天剛好在商都，參加中東部城市發展論壇，聽說羅省長介紹過觀瀾小鎮的情況，就想著過來參觀參觀，羅省長問你有沒有時間接待一下？」

    「……」陳立笑著說道，「我將星微電子的項目搶到青泉來，陸照益該不會來興師問罪的吧？」

    張浩然隨羅榮民在東江省任職多年，跟陸照益也是相識多年，攤手笑道：「誰知道，他們已經在路上，要不你們先躲起來？」

    羅榮民、陸照益他們過來也快，陳立他們邊走邊逛，等了不到半個小時，就看到羅榮民他們的車隊緩緩駛入。

    陸照益身材魁梧，在此時已經中原省常務副省長羅榮民的陪同下，大步走過來，看到陳立哈哈笑道：「在路上我還在想著，你將我們嘉湖的項目搶過來，會不會心虛躲著不接待我。」

    「有羅省長在，我也不怕陸書記你會打我。」陳立開玩笑說道，介紹徐元洲、黃朝成以及青泉煤炭圈資本的代表孔文正等人給陸照益認識，又領著他們參觀目前已經建成的觀瀾產業小鎮一期。

    「企業與政府聯合推進這種新型的產業小鎮發展，對地方經濟發展肯定是有很大好處的，但是新潮銳怎麼從中贏利？」陸照益不解的問道。

    「我們目前跟濱江高新產業園區政府簽署的協議是這樣的，」

    聽陸照益詢問，陳立也耐著性子詳細的跟他介紹觀瀾產業小鎮的合作模式，說道，

    「一是園區所有的基礎設施建設，我們以委託建設的模式進行投入，園區政府在適當時機以本金加10%的年利率收購；第二是工業用地以簽約時的市場價格定一個基礎，以後工業用地的增值部分，我們參與一定比例的分成；第三是我們投資建造一部分標準化廠房、研發基地，對外進行出租，收取租金收益；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塊，就是觀瀾產業小鎮30%的建設用地，規劃為商業、住宅用地，我們競拍下來的平均地價相當低，只要觀瀾小鎮的產業能真正得到發展，我們能從住宅銷售上獲得豐厚的利潤……」

    陸照益一邊參觀一邊聽陳立介紹，問道：「觀瀾小鎮，你們最終差不多計畫投資多少？」

    「我們注入資金是三十個億，目前已經全部到位，最終通過貸款以及循環投入，總投資大約控制在八十億左右。」陳立說道。

    「新潮銳有沒有想過，在嘉湖也再投這麼一個項目？」陸照益問道。

    新銳城年前已經將南湖路中段的那塊地拍了下來，進行前期的準備之後，目前已經啟動樁基工程的施工，最終總投資大約在四十億左右。

    不過在金臣悅園之後，上市公司新銳城雖然陸陸續續的也新投了四五個商業及住宅項目，但就算將嘉湖的這個項目算上去，總體量加起來都不如金臣悅園一家。

    不管是新銳城是蓄勢也好，是規避當前漸演漸烈的金融危機也好，新銳城手裡此時手持近兩百億的現金是很多人都能看得到的事實，陸照益自然希望新銳城能到嘉湖投資一個超量級的項目，拉動一下嘉湖從去年下半年漲勢有些萎靡下來的經濟。

    相比較純粹的地產項目，陸照益對觀瀾產業小鎮這樣的產業與地產相結合的項目更感興趣。而嘉湖的經濟產業基礎，要比青泉厚實多了，又緊挨著浦江，相信新銳城真到嘉湖複製同樣的一個項目，總投資怎麼也得一百五十億起步。

    「可以啊！」陳立攤手笑道。

第453章

    在觀瀾小鎮參觀過，又安排羅榮民、陸照益參觀青泉新銳城。

    嘉湖雖然經濟規模僅比商都略差一些，比青泉要強一大截，但啟動新區建設要比商都略晚兩年、比青泉晚一年，而且嘉湖市地方利益集團更加的盤根錯節，一批地方房企將新城區核心段的建設用地都瓜分掉之後，一直等到新市政府大樓、嘉湖大學城竣工，等到嘉湖市城區房價突破五千，這些建設用地才大規模的展開建設，這實際使得嘉湖的新城區建設，不要說落後於商東新區了，連青泉濱江新區都差一大截。

    當然，青泉濱江新區能如此迅猛的發展，主要得益於這幾年因為煤炭上漲以及礦產使用權交易試點全面展開所帶來的巨量財富。

    青泉的產業結構存在嚴重的缺陷，大量的財富溢入，沒有其他的出口，都主要流入房地產市場，使得青泉市的城區房價，已經超過嘉湖、商都這些經濟底蘊更強的城市。

    羅榮民、陸照益都是搞地方經濟出身，都能看到青泉此時虛旺的房地產經濟繁榮所埋下的巨大隱患，也恰是如此，新潮銳作為地產企業，卻能很早積極參與推動青泉濱江新區與商都商東新區的同城化發展，卻積極參與青泉濱江高新產業園的企業投資引進，陳立甚至將個人名下、價值高達二十四五億的錦江郡府整座別墅區都拿出來扶持創新企業的發展，讓青泉從一窮二白的基礎上發展出一些擁有高新產業底蘊的樣子，這也是陸照益更期待跟新銳城合作的原因，認為跟新銳城的合作，能給嘉湖帶去除地產繁榮之外更多的發展機會。

    觀瀾產業小鎮，就是相當不錯的模式。

    「啟陽市撤市設區，整體併入嘉湖主城區，已經得到國務院的審批通過，將為嘉湖主城區新增一百二十萬人口，為嘉湖市域提供近一千平方公里的潛在發展用地。新潮銳要在我們嘉湖押重註，是有極大發展空間的，」陸照益是到商都來參加中東部城市發展論壇會議的，晚上還有議題活動要參加，參與過中大觀瀾創業三園（錦江郡府）之後，就要隨羅榮民回商都去，在青泉新銳城的主出入口，跟陳立殷切的說道，「我是真切想邀請陳總，近期就能到我們嘉湖再參觀考察一次。」

    「好的，我這邊事情忙完，就再去嘉湖蹭陸書記幾頓飯。」陳立笑道，送羅榮民、陸照益他們上車，看著他們離去。

    羅榮、陸照益他們一走，張浩然、趙順年、羅強他們夜裡也另有安排，就相繼坐車離去，孔文正看陳立晚上沒有其他安排，就邀請他跟鄭文遠、徐元洲等人先到他的蓮花會所去喝茶，然後晚飯順道在那裡一起解決了。

    坐車沿著珠江大道往市裡開去，拐入西柳園路，沒過一會兒就看到前面被堵得水洩不通。

    他們坐車進來時，沒有註意到，這時候正值黃昏時交通高峰期，後面的車源源不斷的堵上來，他們坐車退回去繞路也不方便，蓮花會所就在前面，陳立就跟孔文正他們下車，將車丟給司機，他們走上人行道，準備步行往蓮花會所趕過去。

    經過擁擠的中心點，陳立才發現不是發生什麼車禍，而是一座大廈前，上百號人揪住七八個小青年在爭執著什麼，有不少運煤的大貨車甚至有兩台挖掘機堵在路中央，將諾大的西柳園大街堵得結結實實。

    陳立他們站在街邊聽路人議論，才知道是好幾百號人將資金交給大廈裡一家財務公司打理，前些天照理來說應該提前發放零八年第一季度的利息，但公司資金緊張拖延四五天沒有能拿出錢來，就有一些投資人開始慌神，想著將資金撤回來。跑了幾次都沒有遇到公司的負責人，人就越聚越多，今天來了上百個投資人，可能是在大廈裡發生了點爭執，直接就將這家公司的七八個青年員工給揪到大街上來了。

    經濟形勢一旦走軟，特別是青泉的房地產市場熱度降下來，青泉市的民間借貸市場必然會暴露出一堆嚴重的問題出來，這是陳立早就有所預料的事情，也許眼前的混亂，僅僅是一系列的嚴峻問題浮出水面的初兆而已。

    「也是虧得我們撤出比較早一些，要不然現在也會纏上一些麻煩。」孔文正感慨的說道。

    青泉新銳城、國邦花苑、隆禦家園年前就開始大幅提高優惠力度，消化庫存，春節前後很多人還不以為然，但到三月上旬，青泉越來越多的房企開發商緩過神來，開始降價銷售；而之前都不見有什麼成交量的二手房交易市場，也因為炒房投機者見勢不對開始出貨，從而導致二手交易市場湧出的房源大增，這進一步加大青泉市的房屋供應壓力。

    而青泉市目前的房產銷售，投資者居多，他們共同的特點就是買漲不買跌，青泉新銳城等個別樓盤搞促銷，能吸引大量的購房者，但青泉樓市普遍下降價格，頓時就給所有的新投資者頭上潑了一盆冰水，使得三月份青泉樓市在供應量大增的同時，出貨量卻又是大降。

    不過目前應該是青泉市的房企才感受到一點凜冽的寒冬氣息才對，陳立還以為要過一段時間，寒意才會傳遞到借貸市場，沒想到今天會在大街上遇到這一幕。

    年前陳立跑回青泉，找孔文正等人長談了好幾次，孔文正對經濟發展規模也有他的見解，當時除了從股市撤出一部分資金外，也跟青泉新銳城一起同步加快西隆大廈的銷售。

    當然了，西隆大廈目前銷售率才剛剛過半，三月份的銷售也停滯下來，但考慮到有相當一部分自用，剩下未銷售的部分作為物業自持，對西隆集團而言也沒有什麼問題。

    因此孔文正對接下來可能會出現的惡劣局面，則是一身的輕鬆。

    至於參與觀瀾產業小鎮的投資，孔文正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觀瀾產業小鎮以產業發展為先導，即便有30%的建設用地用於住宅及商業的開發，但由於拿地成本相當低廉，面對觀瀾產業小鎮入駐企業的員工的銷售，房價要比主城區低近一半，也根本不擔心去化會成什麼問題。

    陳立他們站在路邊看了一會兒熱鬧，正打算離開，就看到齊蕊被一群人推推搡搡的從裡面拖出來。

    「她就是張小天的老婆，這小婊子一直都在，剛才還躲在十九樓看熱鬧，等你們走了之後，她才探頭探腦的跑下來——要不是我們剛才在樓道里抽菸，還逮不到她的人！」一個中年漢子捋著袖子，雖然沒有動手，但也是氣急敗壞的指著齊蕊花容失色的臉直噴唾沫，「我跟你爸也是認識好些年了，要不是這個，能將半輩子的積蓄都交給你們嗎？你們當初是怎麼承諾的，說得天花亂墜似的，這才過去多久，都兩個月不到，你們的錢呢？張小天跟你爸他人呢……」

    陳立、周斌、趙陽站在那裡面面相覷，沒想到竟然是張小天、陳誠他們的財務投資公司第一個被捅漏了底。

    換作其他人，或者其他什麼情況，陳立不會理會，但這時候齊蕊被一群揪在大街上嚇得花容失色，就算他跟周斌不理會，趙陽這傻小子也得插手。

    「你打電話給曹林或者範紅偉，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遇到事總不能他們幾個爺們不出頭，讓齊蕊頂在外面被債主圍攻。」陳立沒有讓趙陽直接站出去，而是讓他給曹林或範紅偉打電話。

    「出問題的公司，有可能我幾個同學合夥開的，」陳立跟孔文正、徐元洲、鄭文遠他們解釋道，「你們先過去喝茶吧，我們留下來瞭解一下是怎麼回事，再過去跟你們會合。」

    「不至於啊，這孫子元旦前不是很抖嗎，年前在股市賺了近兩個億，就算兩波下挫都栽進去，脫身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啊？」周斌滿臉疑惑的說道。

    元旦前遇到陳誠，陳立從陳誠那裡知道張小天他們在股市投入五千萬，盈利近兩億，這一波大挫，跌得最狠的股票，也不至於讓他們將本金產生虧損，但要是張小天后期在高點繼續加了槓桿，那情形可能就要比想像中慘烈了。

    站在這裡猜測也是不辦法，趙陽那邊掏出手機，很快就拔通曹林的電話，過了一會兒，捂著通話孔跟陳立說道：「曹林說他們的賬面沒有問題，僅僅流動資金有些緊張，他跟張小天這時候正在萬邦嘉龍見方義新，方義新那邊已經通過警方過來維持秩序……」

    陳立這時候看到在街道兩邊開過來幾輛警車，警車被堵在外圍過不來，十幾個民警沿著人行道往這邊走過來。

    「聽他們的口氣，似乎不想我們插手……」趙陽猶豫的跟陳立說道。

    看到警察過來，齊蕊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陳立推了趙陽一把，說道：「我們走吧。」

    「他們竟然將希望寄託在方義新這些人身上，還真是服了他們，等潮水退去，等他們看到方義新這些人也沒有穿褲衩，就知道哭都來不及了，」周斌撇撇嘴笑道，「鄭哥在這裡，讓鄭哥說說姓韓的那些人是不是吃肉的？」

    萬邦地產實力強大，背後又是鄭家、韓家，即便遇到什麼問題，都不會是大問題，但萬邦地產是萬邦地產，萬邦嘉龍是萬邦嘉龍，萬邦地產在萬邦嘉龍僅持有30%的股權，小問題倒也罷了，然而一旦萬邦嘉龍遇到重大損失，萬邦地產承擔他們那部分損失已經是仁至義盡，不會輕易替萬邦嘉龍兜底的。

    雖然這兩年，陳立不怎麼搭理方義新、高俊蒙這些人，但萬邦嘉龍目前什麼狀態，他們心裡還是清楚的。

    說到底萬邦嘉龍江灣新城的銷售，價與量只能說還算勉強，要是回籠的資金能源源不斷維持自身建設，這將是一項比較成功的項目，最終的收益也不會少，畢竟商都市的經濟未來發展還是長期看好的，但是方龍茂、方義新他們從江灣新城項目抽走大量的資金，去做濱江新城的建設。

    萬邦嘉龍目前濱江新城項目投入上百億都不止的資金，還拖欠青泉市政府五六十億的土地款，一期即將開盤之時，就遭受青泉市房市寒流侵襲，即便強行開盤，一個月必須要有五六億以上的資金回款，才能維持這麼大項目的消耗。

    而眼下青泉新銳城三月份的銷售回款，也驟減到兩億以下，萬邦嘉龍濱江新城什麼配套都沒有建起來，很難想像開盤後能有多少銷售業績。

    而且萬邦嘉龍濱江新城的拿地成本、財務成本都非常的高，房價不可能開低，那銷售就更成問題，不像青泉新銳城還剩未建的一百多萬平方米的項目，土地成本全部攤銷掉了，未來就算是以三四千每平方米的價格銷售成品房，都還能保持一定的盈利。

    陳立聽趙陽說曹林跟張小天這時候在方義新那裡，猜測他們應該是有大筆的資金高息拆借給萬邦嘉龍了，他想想也不放心，拿出手機給陳誠發了一條短信，提醒他們有可能就儘早將資金從萬邦嘉龍撤出來。

    陳立將短信發出去，但是陳誠那裡半天都沒有什麼回應……

第454章

    張小天那邊似乎篤定方義新那邊會幫著解決問題，無意這邊插手，而陳立給堂弟陳誠所發的短信，一直都沒有回應，陳立與周斌、鄭文遠他們到孔文正的蓮花會所喝茶聊天，談今後國內外的經濟發展形勢，談他們手裡所掌握的資本未來的投資出路。

    「只要國內經濟發展沒有硬著陸，以及國內城市化進程的快速擴張沒有停滯下來的趨勢，就依舊是房產地發展的春天，這是毋庸置疑的，但我們也需要考慮短週期的波動以及局部地區的過熱，」

    坐在蓮花會所水榭環繞的庭院裡，陳立抽著孔文正不知道從哪裡搞來、帶有黑胡椒味、據孔文正吹噓說四千多一支的雪茄，聊他對未來經濟及產業的發展，

    「而城鎮化快速發展，除了房地產業，也同樣將推動基礎設施大規模快速建設，帶來對建築原材料以及能源的強勁需求。這是未來幾年所確知的事情，也由於很多人都能看到這點，一旦出現投資的機會，也會有大量的資本湧進，留給我們的缺口未來很大，我們除了關注這方面的相關投資機會，著眼點還是要放到五到十年後，國內經濟高速發展到一定程度之後，未來市場需求的變化。證券市場有句話，『牛市 歷來是產業資本收穫的春天』，過去一年多時間，相信大家也都有所深刻的認識了吧？」

    「你小子收割得瓢滿盆滿，這時候跑過來嘲笑我們這些窮光蛋了？」鄭文遠笑罵道。

    能坐在這裡談笑風生的，都從這一次的牛市裡獲益匪淺，只是有多有少而已。

    對陳立，目前個人名下所間接持有的新銳城股份市值跌跌漲漲不說，高點減持套現一百億，絕對是最大的收益人。

    徐元洲、丁洋兩人身家從最初的二三億，增加現在的二三十億，也就用了三四年間的時間而已。

    鄭文遠從新銳城也最終套現八億多，周斌套現五億，而孔文正這些人獲利幅度沒有那麼大，但投入的資金不少，最終獲利規模也都在十億以上。

    黃朝成零六年時還不名一文，近乎破產，現在也重新積攢起七八千萬的身家；而趙陽這兩年，先是陳立將他在錦江郡府所持的股份買下來，他用這筆資金在新銳城借殼上市裡，買下一千萬股，之後差不多跟周斌同時減持，又投到一部分資金到黃朝成旗下的朝贏投資管理公司，前前後後跟陳立、周斌他們折騰這些年，目前算下來也有四億多的小身家，自然也是有資格坐在這裡暢談人生。

    從投資產業到資本市場兌現，新銳城可以說是極其完美的一個經典之作。

    除了新銳城之外，大商資本零五年參與對清源水務的注資，也可以說是另一個成功之作。

    投資清源水務，主要是當時柳林河疏濬淨源計畫裡，極需要有一家水務公司能在柳林河上游投資建造大型污水處理廠，清源水務有意承接這個項目，但限於資金的短缺。當時大商資本就往清源水務注入兩億的資金換取10%的股份，以解決項目建造資金的短缺問題。

    之後為促使清源水務在青泉投資建造污水處理設備生產基地，大商資本又陸續往清源水務投入三億資金，累計持有清源水務兩億股股票。

    清源水務零七年四月份成功上市，在九月中旬股價最高飈漲到三十元，總市值一度高達三百億，雖然隨著元旦之後的兩波下挫，清源水務的股價受到腰斬，股價回落到十五元左右震盪，但對於大商資本而言，這筆投資前後三年，也增漲了六倍。

    即便不考慮證券市場的起起落落，照當前的趨勢，大盤指數極有可能會進一步的下挫，而大商資本所持的股票還有一個月才過鎖定期，顯然是錯過最佳的減持窗口，但清源水務這幾年淨資產也增漲到近八十億，每股淨資產提升到八元左右，大商資本的這筆投資，以淨資產核算，也上漲了三倍多。

    同時也在大商資本的主導下，清源水務將所有的設備生產、研發都放在商東新區跟青泉濱江新區，加上上下游的配套產業鏈發展，也為商東新區、青泉濱江新區形成上百億產值的一個中等規模的產業集群。

    不管從哪個方面，陳立此時都是極力鼓動孔文正跟他們一起，多參與對產業的投資，而只要能耐得住性子，投資回報也相當的可觀。

    而同時陳立希望大商資本所管理的產業資本能夠更加穩定，不再出現之前三四期房產投資基金因為投資人過於迫切減持的意願而導致低位減持的情況出現，也想著說服孔文正這些核心投資人，將他們所持的產業基金份額，轉為對大商資本的持股。

    大商資本目前的淨資產增加到三十億，而照之前設計的資產管理結構，最終所管理的資產規模只能限制在三百億左右，這實際也限制了大商資本進一步發展。

    目前大商資本所管理的房地產信託投資基金，額度已經超過一百億，產業基金的規模，也已經達到一百二十億，中大觀瀾創業投資基金的規模超過三十億，三者加起來已經超過二百五十億，也就是說，大商資本不進行變革、不進行資本擴充，所能進一步募集資金、提高管理總資產規模的空間，已經是相當有限。

    陳立說服孔文正這些核心投資人，將部分所持產業基金份額轉為對大商資本的持股，將進一步提升大商資本的淨資產，就是為了提升將來進一步募集資金、提高總資產規模繼續擴張的空間。

    讓孔文正這些人成為大商資本的股東，也是方便青泉房地產市場受挫後，青泉煤炭圈大量的溢出資本，能夠進入大商資本所管理的資產體系之中。

    這些年來，孔文正等人對新潮銳的投資陸陸續續加起來規模不小，獲利也極豐厚，但迄今為止還沒有直接的合作，陳立這時候在大商資本打開缺口，而且願意一下子打開40%的注資缺口，孔文正等人也是極樂意參與。

    而且這次並不需要孔文正他們掏出現金，只是將他們所持的一部分基金份額，轉為對大商資本更長期、更穩定的股權投資，當下就將40%的股權瓜分一空，徐元洲、丁洋還都各認下5%的注資。

    陳立在孔文正這邊聊到十點鐘，將徐元洲、黃朝成他們送到酒店後，才坐車回家，遠遠看到他家門前的巷子裡停著陳誠年前剛買進入的那輛法拉利。

    陳立走進院子，看到他爸陳桐、他哥陳兵陪著陳誠以及二叔陳標坐在客廳裡說話。

    「我給你發的短信，還以為你沒有看到呢，」陳立將衛衣袖子捋起來，在孔文正那裡酒喝得有點多，看到他爸跟前的茶杯似乎水已經涼了，拿起來猛灌了一氣，坐下來問陳誠，「你們在萬邦嘉龍那裡放了多少資金，今天跟萬邦嘉龍交涉的情況怎麼樣？」

    陳誠坐在那裡抽悶煙，似乎還不願意來找陳立救助，讓他老子在茶几下踢了一腳。

    「我們在萬邦嘉龍那裡放了兩個億，年前剛放的，約定是一年的債期，現在就想拿出來，萬邦嘉龍那裡肯定是不樂意，不過他們願意出面，幫我們做投資人的工作，也願意幫我們籌借一部分資金，支付投資人的利息，現在事情都差不多平息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陳誠不情不願的說道。

    「……」陳立搖頭苦笑。

    「你們覺得萬邦嘉龍有沒有可能出什麼大簍子？」看兒子還是一副倔強脾氣，二叔陳標只能硬著頭皮直接問陳立、陳兵，「陳誠他們做得好好的，突然捅出這麼大的簍子，我跟你二嬸這幾天都沒有睡好覺。」

    「你們公司到底發生什麼問題，元旦前後不是好好的，而萬邦嘉龍目前也能支付利息，就算股市這段時間很慘淡，也不至於搞成這樣，你們是不是年後又大舉拆借，加槓桿將錢投入股市了？」陳立這時候喝得有些醉醺醺的，換作其他人，他早就拍拍屁股上樓睡覺去了，但陳誠這邊，他還是要多問兩句。

    陳誠還是不願意說話，陳標對情況瞭解得比較清楚一些，便一骨腦都說了出來。

    張小天他們春節前的一波下挫，損失並不嚴重，投入五千萬資金，在春節前差不多還保留了一億五千萬的現金在手裡，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吐出八千萬的盈利，張小天怎麼都不甘心，而且他認定股市再回調也有限，後續必然會帶著一波比較像樣的反彈。

    而在零六、零七年，張小天跟國內早初跟黃朝成、徐元洲是同一個圈子內的私募投資人有了一些接觸，春節後他們跟其中一傢俬募合作，聯手在一家叫創興股份的小市值上市公司建倉，張小天不僅將手頭一億五千萬都投進去，還通過他爸張華、他岳父齊洪以及陳標這邊的人脈關係，高息拆借了近兩個億的資金，拉升股價。

    這段時間股市下挫得厲害，張小天他們聯合那傢俬募，在砸入巨量資金後，也確實是從年初將創興股份的股價拉高了一倍，但就在這個週一，剛剛跟合作方約定好再拉一個新高，就一起開始減倉操作，然而創興股份的股價一開盤就直接往砸。

    張小天他們開始還不知道怎麼回事，甚至將手裡剩餘的資金都用去托股價，但也沒能擋住跌停，他們拖到收盤後等龍虎榜出來，才知道合作方提前砸盤出貨了。

    然後這一週，他們全倉進去，整整挨了五個跌停，帳戶資產從最高五億，直接被砸剩到兩億五千萬左右。

    雖然張小天他們的股市賬面資產加上對外的放貸，加起來有五個億，但週一的時候，照原計畫要拿出一千六百萬支付投資人的利息，結果東湊西湊才湊到八百萬，差了八百萬的缺額，以致跑上門討債的投資人越來越多，最終搞成今天下午這個局面。

    陳立撇撇嘴，沒想到這兩三年時間不怎聯絡，張小天跟曹林、範紅偉、陳誠幾個人，倒是折騰出這麼大的一個爛攤子出來，也難怪鮮紅色的法拉利開得滿街亂竄。

    萬邦嘉龍根本是不會提前歸還兩億債款的，但下午時間幫張小天他們聯絡了另外一家財務公司，拆借了八百萬，將所拖欠的利息支付掉，幫張小天他們應付過去。

    只是這麼一折騰，大多數債權人心裡都發虛了，除了利息，還想著將本金都討回去，又由於張小天最後押賭的一批借款，幾乎都是從張華、齊洪以及陳標圈子裡的人拆借過去，這時候陳標家裡還坐十幾個人，想著提前將本金拿回去。

    陳標拉著陳誠走過來，跟他爸陳桐以及陳兵聊了有一會兒，陳立看到他哥陳兵將筆記本拿下來，這時候正打開到創興股份的股票頁面上，便湊過頭去看。

    創興股份是一家洛城做蓄電儲能材料的上市公司，淨資產規模在十一二億左右，雖然創興股份很早就上市了，但大股東所持近60%的法人股，剛剛通過股權分置改革方案，獲得流通權，目前還在公開減持的鎖定期內，而流通市值最高時也僅有二十億，目前下跌到十二億左右，確實是莊家眼裡最佳的操控目標。

    「你們覺得萬邦嘉龍會不會出什麼簍子？」陳標又問道。

    「我下午路過西柳園路，就發短信跟陳誠說了，不管用什麼辦法，都要儘早將資金從萬邦嘉龍撤出來，」陳立說道，「我現在也是這個意見，從萬邦嘉龍那裡撤出來，手裡有了相對充足的資金，將創興股份的跌停打開，再承受十點的損失，差不多就能將被套在創興股份裡的資金都解救出來——至於萬邦嘉龍會不會出簍子，我上樓拿份資料給你們看……」

    陳立跑上樓，將新潮銳房產青泉分公司今年以來所監測到青泉樓市，從開工、待售、實際銷售以及價格波動變化等數據，拿下來給陳標、陳誠父子倆看……

第455章

    「萬邦嘉龍怎麼可能會出問題？」雖說陳標有所擔憂，陳誠卻渾不在意，說道，「不要說萬邦嘉龍背後三家股東，實力比國邦不知道要強出多少了，就憑著萬邦嘉龍濱江新城是市委市政府這兩年來重點扶植的項目，就算資金有所緊張，市裡也絕對不會放手不管的——今天鬧出這點小問題，萬邦嘉龍的方總一個電話，就將市長喊過去協調解決問題，能有什麼問題？」

    「就這麼點小問題，都需要市長孫建業出來背書、安撫人心，你就不覺得實在有點大材小用了？」陳立拿了資料下來，見陳誠還不知迷途知返，將資料遞過去，說道，「這是青泉樓市第一季度的市場監測數據，你先看看吧。」

    陳誠將信將疑的將資料接過來，坐在沙發上翻看起來，很快臉色就沒有剛才那麼自信了。

    陳立對國內的房地產市場發展變化進行追蹤，手裡通常會有三份報告，一份是上市公司新銳城產業研究部門給出的市場調研報告，一是新潮銳房產公司的綜合數據分析，還是一份則是聘請第三方獨立機構做出的市場調研報告。

    陳誠中專畢業後沒有像趙陽還利用業餘時間進修過，但陳立拿出來的報告都深入淺出，特別是青泉市今年以來的房地產銷售數據更是一目瞭然。

    雖然萬邦嘉龍濱江新城在月中前號稱開盤當天就勁銷十億，但通過房產交易中心的備案資料進行比對，可以核實到開盤一週的真實交易數據僅有兩個億。

    這個業績對其他開發商來說，已經算是不錯了，青泉新銳城二月份的時候週銷售業績，也就三億出頭一點，而到整個三月份，青泉新銳城進一步加快促銷力量，到月底銷售業績也才勉強達到六億，但萬邦嘉龍濱新城作為總佔地面積逾四千畝，總建築面積高達近七百萬平方米、一期開發面積就超過二百萬平方米的超級大盤，在經過前期一年多時間的客戶積累之後，又經過大量的市場宣傳，首週銷售面積四萬平方米，僅佔到一期開發總建築面積的五十分之一，這個成績只能說是極其慘淡了。

    而萬邦嘉龍濱江新城，在經過首週看似「火爆」的業績「爆發」後，到月底之前的兩個星期時間內，累積銷售都沒有破億，也就意味著萬邦嘉龍濱江新城開盤第一個月的成績單，就只有慘淡無比的「三億」而已。

    位於商東新區江灣區域的萬邦嘉龍江灣新城，由於來自青泉的購房者銳減，三月份的銷售業績大幅下降，銷售回款也僅有兩億稍多一些。

    「萬邦嘉龍銷售這麼差？怎麼跟我們瞭解的不一樣？」陳誠拿到陳立從樓上拿下來的報告，看到裡面的銷售數據跟萬邦嘉龍對外宣傳的差那麼多，真是嚇了一跳，都不敢相信這上面的數據是真實的。

    「這個也只是我們所預估的數據，不一定準確，但萬邦嘉龍對外宣傳的數字，肯定是注了水的，這麼做的目的，也是為了製造熱銷的場面，能吸引更多的購房者購買濱江新城的房子。」陳立說道。

    陳立原本還以為萬邦嘉龍乃至整個青泉市民間借貸市場的泡沫，或許還能拖延兩三個月才會被戳破，但沒想到張小天他們不僅將大量的資金放到萬邦嘉龍，同時在這樣的惡劣市場環境下，竟然還敢拆借逾兩個億，投入股市去操縱創興股份的股票。

    兩相擠壓之下，張小天他們就先扛不過去，可以說是被戳破的第一個泡沫，相信很快就會傳導下去，誘發一系列的惡劣反應，而陳誠此時都還猶豫不決，他實在也不知道怎麼說好。

    「會不會這只是暫時的情況，過段時間，濱江新城的銷售就有所好轉？」陳標這時候都覺得背後汗毛都豎了起來，年前形勢都還好好的，沒想到才過去兩三個月，情況就變得跟他們所想像的完全不一樣了，但他就像是溺水的人，對未來總是抱有一絲幻想，不甘心破滅掉。

    「這並非濱江新城一家的情況，青泉市所有的樓盤銷售，年後就一步步在縮萎，未來市場形勢會不會好轉，大概過多少時間會好轉，我說不好。」陳立說道。

    陳立現在能做的，就是將萬邦嘉龍以及青泉整個樓市的真實情況，說給陳誠他們知道，但畢竟不能替他們做決定，也不可能拿四五個億去幫他們填這個窟窿，現在就看陳誠與張小天能不能下決心了。

    要是陳誠、張小天他們這時候能下決心，能趕在其他人醒悟過來之前，將資金從萬邦嘉龍撤出來，還不至於萬劫不復。

    看二弟陳誠跟侄子陳標還是一副猶豫不決、對萬邦嘉龍抱有幻想的樣子，陳桐從茶几上拿起煙盒，難得點上一支菸，對陳立說道：「陳誠他們現在要不要將資金從萬邦嘉龍撤出來，小立，你給你二叔說一句準話。而且陳誠他們跟萬邦嘉龍是簽了拆借協議的，這時候提前要將資金撤出來，怕不是這麼簡單，你能不能出面幫他們找萬邦嘉龍交涉一下？」

    陳桐看到老二家這兩年也有著風生水起的樣子，是真心替他們高興，絕不希望看到自家的兄弟陷入這輩子可能都沒有辦法掙扎出來的債務糾纏之中，陳立不願意替老二家拿主意，他只能「逼」著陳立說一句準話。

    即便陳立這時候說「錯」了，以後難免會受抱怨，但這也應該是陳立需要承擔下來的擔當。

    「……爸，你是怕我被人恨得還不夠深啊，讓我這時候站出來出頭做惡人？」陳立叫苦不迭的說道。

    這時候擱褲兜裡的手機震動起來，陳立掏出來見竟然是唐曉打過來的電話，他拿著手機走到院子裡接通電話，笑著問：「怎麼這時候想起我來了？我過兩天就回浦江，你要在浦江，我請你吃飯。」

    「我本來不想打電話給你，後來想想這件事牽涉比較大，還是覺得打電話給你問一聲能跟安心一些。」唐曉在電話那頭說道。

    「什麼事情？」陳立問道。

    「張小天他們公司好像出了點狀況，你知不知道？」唐曉問道。

    「怎麼，你媽也在張小天那裡投錢了，投了多少，要不要我幫你媽討回來啊？」陳立笑著問道。

    之前在浦江見面時，他看唐曉她媽對股市以及民間放貸頗感興趣的樣子，這時候唐曉打電話過來說這事，他猜想唐曉她媽可能有錢放到張小天那裡了。

    「我媽在張小天那裡放了三十萬，她今天也有些慌神，又不好意思趕到張小天公司裡去討債，給我打了好幾通電話，想讓我聯繫張小天，看能不能將這筆錢拿回去，」唐曉在電話那頭說道，「我本來也不想理會我媽，讓她吃點虧也能長些記性，但後來聽說市一中有很多老師都在張小天那裡投了錢，而且很多人都是將半輩子積蓄都拿出去，事情可能有些嚴重……」

    「操！」陳立頭皮發麻的拍了拍額頭。

    「怎麼了，事情很棘手？」唐曉聽到陳立在電話那裡罵娘了，擔心的問道。

    「我晚上陪人酒喝得有些多，都準備脫衣服上床睡覺了，現在看著溫暖的被窩就在眼前，卻不能鑽進去，你說事情棘手不棘手？」陳立叫苦的說道。

    「你幫我打聽一下，等你回浦江，我請你吃飯。」唐曉聽陳立還有心思開玩笑，她在電話那頭也放下心，也知道這點事對陳立來說根本不是什麼問題，要不是事情將市一中很多老師都牽涉進來，她也不想專程打這個電話給陳立。

    「這頓飯你可得多請幾串麻辣燙才行，」陳立開玩笑說道，「你跟你媽回電話吧，就說這事沒有問題，不要擔心得睡不著覺，我拉周斌出面解決這事。」

    掛了唐曉的電話，陳立走回到客廳，看到陳誠還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問道：「市一中是不是有很多教師，都在你們那裡投了錢？具體投了多少？」

    「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有一兩千萬吧，」陳誠說道，「怎麼，有人想要你幫忙，將錢拿回去？我們下午還是好不容易請方總幫忙，拆借了八百萬，將一季度的利息付掉，股市賬戶裡要是這時候減持，可又得吃幾個跌停才能拿出錢來，那我們虧損就太大了——張小天肯定不會同意的。 」

    「你打電話給張小天、曹林、範紅偉，請他們過來一趟。」陳立說道，催促陳誠給張小天、曹林、範紅偉打電話，他接著又給周斌、趙陽打電話，告訴他們市一中有相當 的教師，都在張小天公司裡投了錢，讓他們也過來一趟。

    陳立給趙陽打過電話剛掛，唐曉的電話又打了進來，不好意思的說道：「我跟我媽說了沒問題，但我媽睡不踏實，硬是要過去找你，你這時候沒有睡覺吧？還是說我明天讓我媽過去找你？」

    「要不你明天回來找我？」陳立開玩笑說道。

    「真要我回去？」唐曉在電話那頭問道。

    「你忙你的事吧，沒什麼大小了，我現在讓趙陽順道開車去接一下張老師。」陳立怕將唐曉騙回來，到時候又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她，反而難堪。

    對他們來說，三十萬可能就是一兩頓飯的事情，但對於市一中的老師，三十萬可能就是好些年甚至半輩子的積蓄，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唐曉她媽又沒有唐經文那樣的心性，睡不踏實也能理解，陳立就又給趙陽打了電話，讓他開車去接一下張秀芝，爭取今天夜裡能有一個結論，讓唐曉她媽睡個安穩覺。

    周斌、趙陽這時候也都還沒有休息，接到電話很快就趕了過來。

    而且除了將張秀芝、唐經文接過來，還有高中教過陳立他們科目的兩名教師，也跟著過來。

    張秀芝那邊已經做好準備要一起找張小天交涉，將投進去的錢拿回去，所以投入的資金賬目都已經羅列清楚了，陳立這時候才準確知道市一中差不多有七十多名教師，都在張小天那裡投了錢，十幾萬到上百萬不等，攏共加起來有三千多萬。

    在唐經文的阻攔下，張秀芝在張小天那裡投的錢都要算少的，好些人除自己的積蓄，還將兄弟姐妹以及父母親的積累都拿出來，有人甚至拿信用卡套現，利用教師身份比較容易貸款的身份，籌錢都投到張小天那裡吃利息。

    張小天那裡出了問題，張秀芝礙著臉面今天下午沒有趕過去圍堵，但夜裡也根本睡不著覺；趙陽開車過去接的時候，學校裡還有好幾個人都聚在唐曉家裡打聽消息。

    陳立知道青泉市民間放貸極氾濫，但也沒有想到氾濫到這等程度，也不知道張偉任、孫建業到底是怎麼想，就不怕天捅破了，他們將官帽子交出來，也兜不住？

    陳立她媽沈建萍原本都已經睡下了，聽到外面這麼大的動靜，知道陳立、陳兵——陳兵也是在市一中讀的高中——學校裡的老師深夜趕過來，又連忙將趙靈姍一起拉起來沏茶招待大家。

    張小天、曹林、範紅偉三個人夜裡應該還在一起，他們拖延了半個小時才開車趕過來，但推門進院子裡看到張秀芝、唐經文等人都坐在陳立家客廳裡，張小天的臉頓時就黑了下來，說道：「張老師，我不是在電話裡跟你說清楚了嗎？我們賬戶不是沒錢，我們還有兩個億在股市裡呢，要不要我現在就將賬戶打開來，證明給你們看？我們跟別人約定好持股的期限，現在就違約從股市裡拿錢出來，我們損失會很慘重，但你們放心，你們的錢，我連本帶息的都不會你們一分的。我、曹林、範紅偉，都是您的學生，我們怎麼可能對你們投過來的錢不負責任？你們現在就算拉周斌、陳立幫著討錢，我也沒有辦法變給你們啊。」

    「嗨、嗨，張小天，我們可不是故意慫恿張老師她們跟你為難啊，」聽張小天話裡陰不陰陽不陽的，周斌可不慣著他的脾氣，說道，「你 們下午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張老師他們都沒有找上門，就算是信任你們，但你們要對得住這份信任，就把你們的情況給張老師他們說清楚，確實沒有問題，也讓張老師他們安個心。」

    「我們是要給張老師一個交待，但在這裡交待，算什麼個意思？」張小天窩著火問道。

    要不是市一中那麼多教師都牽涉進去，張小天將話說到這份上，陳誠又縮在後面不吭聲，陳立早就請他們走人了，最後張小天混成什麼樣子，都跟他沒有半毛錢關係，但這時候他就是憋著氣，也得逼張小天今夜將問題解決了，跟周斌說道：「要是今天大家都不想談，那就這樣吧，周斌你明天取三千二百萬過來，先將張秀芝老師他們的錢都墊上，之後什麼事情，我們再跟小天他們慢慢談……都這麼晚，也沒有地方能取這麼多現金，要麼都回去睡覺吧！」

    「要不我給孔文正他們打電話問一下，看能不能湊三千二百萬現金出來？」周斌掏出手機笑著問，「他們這幾個土老帽，都喜歡將現金堆在家裡，也不怕被人打劫！」

    「大半夜不要發什麼神經。」陳立想著這時候找孔文正他們還真能湊這麼多的現金出來，但這麼做就有些神經病了，既然張小天這麼牴觸他們，就想著等明天將張秀芝她們的手裡債權都接過來，再談其他的，反正也不差一天。

第456章

    聽到陳立要出資，將張秀芝等債權人手裡對他們所持的債務直接合併過去，張小天額頭的青筋都一抽一抽的，卻也被陳立、周斌的氣勢壓得無法發作。

    「我也不是要跟你為難，」客廳裡擠了太多人，陳立就站在那裡跟張小天說話，「我跟周斌將張秀芝老師他手裡的債務合併過來，也不會逼著你直接掏錢——陳誠不是說你們在萬邦嘉龍投了很多資金嗎，你只要將你們對萬邦嘉龍所持的債務，劃出三千二百萬給我們接手，我們從萬邦嘉龍將這部分錢討出來，大家是不是都不用傷什麼和氣？」

    聽陳立這麼說，張小天臉色還好看一些，畢竟他們只需要拿債務進行置換，並非直接要拿根繩子套他們脖子將他們勒死，問道：「我們答應將兩億資金拆借給萬邦嘉龍使用一年，這才過去三個月，萬邦嘉龍憑什麼同意提前歸還部分借款？」

    要是可以，張小天也希望將拆借給萬邦的資金抽回來，那樣他們套在創新股份上的資金才有可能解套，但是事情哪有那麼簡單？

    「張秀芝老師這邊的資金，我們先墊上，你只要跟我們簽署債務置換協議，我們怎麼找萬邦嘉龍將錢討回來，或者最終一分錢都討不回來，那也是我們的事情。」陳立說道。

    這時候他爸陳桐走過來輕輕踢了他一腳，朝他二叔陳標那裡呶呶嘴，要他連帶將那邊的問題也解決掉。

    陳立朝陳誠看過去，問道：「陳誠，你那邊有多少債務，需要我這邊一起接手的？」

    陳誠坐在沙發上，見張小天的臉色黑得跟發紫的醬豬肝似的，有些話咽在喉嚨眼裡卻吐不出來。

    雖然陳立答應大包大攬，這時候也同意將他這邊拆借的債務都承接過去，避免他陷入有可能會萬劫不復的深淵之中，但他娶的是張小天的妹妹，他是張小天的妹夫，今天真要跟陳立站同一條戰線，往後不要說再跟張小天混了，回到家裡也不要想能安寧。

    陳標見陳誠坐在沙發裡不吭聲，發狠的踢了他一腳，站起來說道：「小立，我跟張華是親家，所謂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遇到什麼事情自然是要一起擔當的，投到小天那裡的錢是不會收回來的，只是我家現在也讓好幾十號圍著呢，很多也都是你喊過叔叔伯伯的，他們這輩子攢點錢也不容易，要是可以，那就將他們的錢先抽出來——當然，你也儘可能不要讓小天他們為難。」

    「我跟小天雖然往來不多，但畢竟是同學，我怎麼會為難他？」陳立笑道，又問張小天，「張小天，你說，我剛才說的辦法，有半點為難你的意思？」

    說實話眼下是陳立無償提供過橋資金，將他們纏繞到一起的債務鏈規模縮小，張小天這時候自然無話可說，掏出一盒大熊貓來，點了一支菸坐到角落裡抽悶煙，說道：「你跟周斌要能這麼解決，我肯定是沒有意見的。」

    「二叔，你那邊大概投了多少錢，明天上午之前能統計出一個數據來，或者說直接將人都召集過來？」陳立問。

    「我那邊統計過了，就一千七百來萬。」陳標忙說道，礙著與張家的姻親關係，沒辦法現在就將他們家投進去的三百多萬抽出來，但他在圈子裡、從左鄰右舍幫著撮合拆借的一千七八百萬，要是這次都坑進去，他家這輩子都不要想能夠翻身。

    「好吧，總共也就五千萬，我相信我還是有這個臉面能從萬邦嘉龍將錢拿回來的，其他人、其他債務，我管不了，也管不著，」陳立手插在褲兜裡，跟張秀芝、唐經文他們說道，「張老師、唐老師，今天也不早了，大家先回去休息。我家裡地方也小，要不這樣，我找孔文正借個地方，明天上午你們將所有債權人召集起來，拿著借貸協議，到蓮花會所集中，爭取明天將這事都解決掉。」

    見張小天撇過臉去，陳立轉過頭問陳誠：「萬邦嘉龍這兩天都有誰在青泉坐鎮？」

    「萬邦嘉龍濱江新城開發有限公司的總裁方義新今天就在青泉，不知道明天還在不在？」陳誠說道。

    「那行，你明天上午拿我的名片去見方義新，請他到蓮花會所走一趟，」陳立實在是不想直接跟方義新通電話，掏出皮夾，卻發現他在皮夾裡壓根就沒有放名片，問周斌，「你身上帶了名片？」

    「我的名片能將小方經理請出來？你太看得起我了，用你自己的吧。」周斌聳聳肩說道。

    「你有兩張名片，果果下午拿著夾螞蟻來著，可能隨手扔沙發上了，你找找看？」沈建萍見陳立將衣服兜都套過來，也沒有找到名片，讓陳誠站起來，在沙發的角落裡找了一張皺巴巴的名片，遞過來。

    「能用就行，我跟方義新那邊也沒有太多的講究，」陳立將名片接過來捋了捋，遞給陳誠，說道，「諾，你明天拿這個去找方義新。」

    「這能行？」陳誠接過皺巴巴的名片，僵站在那裡。

    他看上面字跡還算清晰，印著陳立新潮銳置業浦江分公司總裁、新潮銳置業產品研發部總監的頭銜，他這兩年只是聽說陳立跟同學將公司開到浦江去了，但他具體幹嘛，大家都誨莫如深，這會兒算是知道了，但這兩個頭銜加起來，能管什麼毛用？

    「那現在沒什麼事情了吧？」張小天窩著火，覺得在這裡多留一分鐘都渾身不自在，現在巴不得脫身離開，就想看看陳立憑什麼能將方義新請過去。

    陳立是想借孔文正的面子，逼萬邦嘉龍提前還錢？

    屁，方義新他大伯雖然退二線了，但現在還是省人大副主任，萬邦地產身後更是省長鄭聰，有張偉任、孫建業鞍前馬後為萬邦嘉龍的業務發展小心伺候著，他們需要給孔文正這個暴發戶面子？

    張小天不是沒想著將兩億資金從萬邦嘉龍提前撤出來，但他一來覺得陳立沒有這個能耐折騰，二來他也不想跟萬邦嘉龍撕破臉，省得在青泉都沒有立足之地。

    張小天也惱火陳標的過河拆橋，也不理會陳誠，就帶著一臉難堪的曹林、范紅偉走出陳家看上去精緻、但還是顯得小氣的院子。

    張秀芝過來的時候，心裡還有些惴惴難安的，畢竟三十多萬是準備給唐曉在浦江買房子湊首付的，要是拿不回來，不知道要熬多少夜睡不著覺，但這會兒見陳立、周斌將他們的事情大包大攬過去，也就安下心來，心思就放在打量起陳立家的佈置上。

    陳立家是陳至梧的舊居，不從城市博物館東側進地下車庫，從前院過來的巷子很是狹小，勉強能讓轎車通過，從外面看院子也不露山顯水，整修過的院牆除了牆基用麻石，主體還特意砌成裸磚牆，以便能跟巷子裡的其他人家風格保持一致。

    走進來前院不大，僅有五六十平方米，青泉人家很常見的水磨石地面，只是紋飾要精緻一些，角落裡種植小葉黃楊、石榴樹以及一些盆景，看上去是富裕人家，但也看不出大富大貴，而一樓客廳也是陳桐、沈建萍夫婦所喜歡的簡約中式風格，沒有傳統中式的沉悶，也看不出什麼奢華。

    不過，張秀芝心裡也清楚，青泉這幾年房價炒極厲害，市中心的房價已經過萬，而這種位於市中心獨門獨院、有前後庭院的宅子怎麼也得七八百萬打底，心裡就不明白唐曉跟人家談得好好的，怎麼就不談了？

    陳桐、沈建萍本來就是客氣人，何況張秀芝、唐經文以及另兩個人都是市一中的教師，陳立跟陳兵都是在市一中讀的高中，他們更是客氣得不行，還怕他們擔心錢的事情，一個勁的安慰他們：「你們不要擔心了，小立這小子吧，性子淡，對別人家的事情都愛理不理的，但你們都教過他書的，他怎麼都不會看著你們讓人家給坑了。」

    知道周斌夜裡酒喝很多，是趙陽開一輛車過來，而張秀芝、唐經文他們四個人過來時，剛才也是擠到趙陽那輛奔馳的後排過來，沈建萍看陳標、陳誠還賴在客廳裡沒有挪身的意思，估計還有話找陳立說，就吩咐大兒子陳兵：「小兵，時間也不早了，你開車送一下幾個老師先回去，明天你多安排幾部車，將你們學校的老師接過去談事情……」

    其中一位老師住得比較遠，坐趙陽、周斌的車先走；陳兵拿了車鑰匙，帶著唐經文、張秀芝以及另一個也住市一中家屬住宅樓的女教師，到地下二層車庫去拿車。

    這時候張秀芝才看到地下二層車庫停著一輛最不常用的勞斯來斯幻影、一輛陳兵平時開的奔馳S350、一輛家裡共用的悍馬越野車、一輛趙靈珊平時開的瑪莎拉蒂總裁，一輛陳桐、沈建萍平時出行用的奧迪——要不是房子買下後進行過徹底的改造，將地下二層都做成車庫，還真停不下這麼多輛車……

    看到這一幕，張秀芝就忍不住伸手就在丈夫唐經文的腰上狠掐了一下，唐經文咧咧嘴，沒有說什麼。

    「陳立還常回來啊？」張秀芝拉著另一名女老師坐進車後排，讓丈夫唐經文坐副駕駛位，從車庫出來，她才發現張家宅子的真正出入口是在城市博物館這邊，忍不住問陳兵道。

    「他現在在浦江時間更多一些。」陳兵將車拐上大道，跟張秀芝說道。

    「他在浦江怎麼不買大一點的房子？我跟你唐老師，上回在浦江見到陳立，他在浦江的房子，可是招待不了幾個客人啊。」張秀芝還想著上回在浦江，住進廟店街院的那棟袖珍院子，好奇的問道。

    「是嘛，張老師、唐老師去過陳立在浦江的房子啊？」陳兵都沒有聽陳立提起過這事，笑著說道，「是啊，他前年花三千多萬，在浦江買棟房子才五百平方米都不到，院子倒有兩千多平方米，我媽都說他神經病，就這事數落他好幾次了——張老師，你也覺得他那房子小啊!」

    張秀芝嘴巴張半天沒能說出話，這時候才明白過來，她上回去的房子，並不是陳立在浦江的真正住處……

    唐經文、張秀芝他們離開，陳立見他二叔陳標跟陳誠還坐在客廳裡沒有要起身的意思，走過去坐下來，跟陳誠說道：「張小天在情緒頭上，不會聽進我什麼勸告。目前看來，證券市場估計還會有一段時間的不平靜，很多股票都跌透了，可能還能贏得一段時間的喘息，但創興股份連去年五六月份的點位還沒有戳破，估計很難穩住——你們要是跟創興股份有較為密集的聯繫，停牌或許最好的策略……」

    「我們不是沒有想過要聯繫那邊，但那邊覺得跟他們沒有丁點的關係，拒絕了。」陳誠說道。

    「哦？」陳立還以為張小天跟私募公司聯手操縱創興股份，應該跟創興股份內部有互動，沒想到他們被合作方坑了一把，竟然跟創興股份都沒有聯繫，實在不知道他們有什麼自信做莊。

    這麼看來，創興股份的實控人。跟當年的喬逸群這類人不一樣，並沒有貪吃這一塊灰色利益的心思。

    「陳立，你說二叔投到公司的錢，不會連本都回不來吧？」陳標這時候將他之前撮合進去的債務清出來就減去身上最大的壓力，但跟張華是兒女親家，沒有辦法撕破臉將他家投進去的錢都拿出來，只是心裡始終不踏實。

    陳立輕嘆一口氣，說道：「萬邦嘉龍背後是有萬邦、是有方龍地產、是有嘉禾三家大集團撐腰，看似龐然大物，但三家裡面實力最強的一家，行事風格是什麼，你們卻不清楚，怎麼就能篤定認為萬邦嘉龍不出問題？」

    「最強的那家是什麼行事風格？」陳標問道。

    「萬邦地產是市值過千億、手裡掌握大量資金、籌資也沒有什麼問題的地產航母，但萬邦地產這幾年來，卻非常喜歡跟地方上的房企進行合作，而且動作都非常大、激進，」陳立說道，「沒有什麼波折，對萬邦自然是有利的，他們能夠順利的實行快速擴張，而要是出現什麼波折，萬邦也不會擔心什麼，他們甚至可能將所有項目都接手過去，但問題在於，他們的合作者能不能舒坦？以及在這個過程中，耗死幾頭小魚小蝦，他們會不會在意？」

    「你是說萬邦地產有可能會故意將萬邦嘉龍拖崩盤掉？」陳標問道。

    「故意倒不至於，但他們可以不救，」陳立說道，「當然，情況可能也沒有我說得那麼誇張，我只是胡亂說說，你們也沒有必要當真……」

第457章

    陳立扔出一張皺巴巴的名片，就要陳誠去萬邦嘉龍將方義新請過來，張小天心裡窩著火，認定是一場丟人現眼的鬧劇，但陳立昨天夜裡又將態度擺出來了，還說無償拿出過橋資金，要將市一中以及陳標那邊撮合的五千多萬債務都合併過去，即便是惹人恥笑的鬧劇，他也只能讓陳誠、曹林拿著那張皺巴巴的名片，親自到萬邦嘉龍走一趟。

    張小天心裡想著，反正是走一趟，等陳誠碰過壁之後，等會兒他們就去蓮花會所看陳立、周斌這兩個恨不得將母牛器官戴頭頂的孫子後面還怎麼接著演下去，他甚至都沒有想著找萬邦嘉龍項目公司的副總張洪慶或楊朝林提前聯繫一下。

    雖然昨天夜裡，陳立將很多話都說透了，但陳誠陪著曹林一起走進萬邦嘉龍在青泉的項目公司辦公大樓，心裡還是有掉頭回去的衝動，就怕走進去被趕出來還丟人現眼，最後還是曹林硬著頭皮朝接待前台走過去：

    「你好，我們是華天財務投資管理公司的，昨天我們來過，今天還有事想約見一下方總，不知道他今天在不在公司？」

    前台女孩子長得漂漂亮亮的，卻是警惕的打量了曹林、陳誠兩眼，也沒有說方義新在或不在，拿起電話拔通內線，跟電話那頭說了幾句，過一會兒就見楊朝林從裡面走出來。

    雖然華天財務投資管理公司這邊，一向都是張小天親自跟萬邦嘉龍接觸，但楊朝林也認識曹林、陳誠兩個合夥人，看到他們今天又跑上門來，臉頓時就陰下來，走過來手叉腰就質問道：「你們今天又跑過來做什麼？」

    「昨天幸虧方總、楊總幫忙，幫我們把一季度拖欠利息的事情解決了，但最後還是有一部分投資人不情不願，鬧著想將錢拿回來。而我們的情況，楊總您也清楚的——現在這些投資人上午又聚集起來，要是方總在，能不能過來幫我們做一下工作？」曹林說道。

    「你們華天在證券市場捅出這麼大簍子，為什麼要我們幫著擦屁股，方總每天工作這麼忙，你們這邊屁大的事情處理不了，還要方總幫著你們去收拾？」楊朝林不耐煩的說道，「華天是有一筆錢放在我們這裡，但我們是簽了協議的，我們有違背協議嗎，你們隔三岔五就跑上門來，算什麼回事？你們對這些投資人的態度，就不能強硬一些，又或者不能讓他們多等兩天，到週一你們不是能拋出股票，抽出一部分資金？」

    「我們也不想總麻煩楊總您，只是這些投資人找了一個人出面，我們也很頭疼，也是對方希望方總能再出一下面？」曹林都不知道要怎麼開口，這時候只是硬著頭皮將陳立那張皺巴巴、誰看著都嫌丟人的名片遞上去。

    「找誰出來都不好使，你們的問題，你們自己想辦法去解決！」楊朝林氣惱得要將曹林捏著那張皺巴巴名片的手打開，打還沒有打上去，瞥到名片上的「陳立」，渾身就像是被針猛紮了一下似的，手在半空停了幾秒鐘，才僵硬的將名片接過去，疑惑的打量了曹林、陳誠幾眼，臉色更是鐵青一片，問道，「陳立，你們認識認識？」

    「對，楊總您也認識陳立？」曹林忐忑的問道。

    楊朝林他怎麼可能不認識陳立，這麼多年過去，陳立就陰魂不散的就像一塊巨石壓在他們頭頂，令他們沒有一天覺得日子是過得舒坦的，他沒有再吭聲，而是將曹林、陳誠帶到裡面的接待室裡等著，他拿著陳立的名片去見方義新。

    方義新的辦公室就在接待室的斜對面，曹林、陳誠看不見楊朝林走進去後辦公室內的情形，可能就過了一兩分鐘，就聽到「砰」一聲響，不知道什麼東西猛的砸在辦公室的鋼化玻璃窗上，接著又掉在地上嘩的碎了一地。

    曹林、陳誠讓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得心臟「砰」的猛跳，不知道是陳立怎麼就觸碰到萬邦嘉龍二號人物方義新的敏感神經，竟然毫無預兆的就發作起來，心裡後悔莫迭，但這時候想逃都來不及了。

    之前外間的辦公室還有人小聲的說著事情，這一刻空氣就像凝固起來了一般。

    曹林、陳誠惶惶不安的坐在那裡，過了一會兒就看到劉牧楷、張洪慶兩個人臉色陰沉的走過來，他們看曹林、陳誠的眼神，都恨不得將曹林、陳誠生吞活剝下去。

    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太過氣急疏忽了，張洪慶與劉牧楷走進方義新的辦公室裡，門沒有關上，留出一道縫隙。

    這時候曹林、陳誠清晰的聽到，萬邦嘉龍的副總劉牧楷氣急敗壞的在方義新的辦公室裡近乎咆哮的破口大罵：「陳立這雜碎想幹什麼？他是想趁火打劫，還是想幹什麼，他以為他的手能將青泉的天都遮住啊？！這狗娘養的欺人太盛，這些年騎到我們頭上拉多少屎、撒多少尿，這還不夠，這時候又跑出來噁心人！不行，我給我舅舅打電話一起去華天，看看這孫子到底要搞什麼事情？」

    「這事請張書記出面，合不合適？」張洪慶還是忌憚陳立，而且也清楚陳立這時候真有心要搞事，還真未必會忌憚張偉任。

    「華天的那些人，在裡面當什麼攪屎棍，就不怕市裡治他們一個非法集資？真他娘氣死我了！」劉牧楷心裡憋屈了好幾年，這兩年跟新潮銳那邊沒有交集，還是躲開陳立他們了，沒想到在華天財務投資管理公司的事情裡，陳立又插手進來，頓時就被惹毛了。

    聽到這些話，曹林、陳誠嚇得背脊汗珠子都流下來了。

    他們聽說過劉牧楷的背影，知道市委書記張偉任就是劉牧楷的舅舅，聽他的口氣，他不僅要將市委書記搬出來，還要扣華天一個非法集資的罪名，這叫他們如何坐得住？

    嚴格意義上來說，華天財務投資管理，不限定對象的吸納公眾存款，就是在搞非法集資，但是青泉大大小小幾百萬財務管理公司，又有哪幾家不是非法集資？曹林、陳誠原以為法不責眾，不認為市裡會拿這種私人吸儲的行為怎麼，卻沒有想到有一天他們會有被當成出頭鳥痛打的可能。

    過了一會兒，就看到方義新他們氣沖沖的走出來，曹林、陳誠立馬上前解釋，是市一中的教師找到陳立出面，跟他們華天沒有關係，為此華天被搞得焦頭爛額，張小天那邊還是一肚子火，都覺得沒有臉過來見方義新，連陳立跟他們同學關係，跟陳誠是堂兄弟，他們這時候也嚇得沒敢明說：「他們加起來總共也就五千萬左右的債務，陳立要墊錢將這些債務都合併過去，我們實在是拿不出錢來，才找方總、劉總你們幫忙解釋——其他我們能解釋的，絕對不會麻煩方總、劉總你們。」

    「我們去華天吧……」方義新窩著火說道，陳立既然插手進來，不是他們躲著不見就行的，即便陳立要掀起腥風血雨，也得是見過陳立之後見招拆招。

    「他們在西柳園路的蓮華會所。」曹林小心翼翼的說道。

    「西隆集團孔文正也插手進來？」方義新臉色又黑了一圈，但都已經這樣子了，就算蓮花會所這一刻已經變成刀山火海，他這時候也要去闖一闖。

    方義新一邊往外走，一邊拔出電話：「陳立在孔文正的蓮華會所，對，就是西柳園街那邊——好，孫市長您直接去那裡跟我們會合，我們一會兒就到，可能都不用十分鐘。」

    孫市長？孫建業？

    曹林、陳誠更是頭大了三分，沒想到這次沒有直接驚動張偉任，方義新他們倒是將市長孫建業直接搬過去，這跟直接將張偉任找過去有什麼區別？

    陳誠沒想到局面會演變成這樣，這時候後悔不已，心想自己怎麼就鬼迷了心竅，昨天怎麼就聽老頭子的話，跑過去找陳立插手這件事，現在將方義新他們徹底惹惱了，要怎麼收場？

    方義新坐他們自己的車，曹林、陳誠回到車裡，忐忑不安的給張小天拔了電話，他們也開著車緊跟在方義新他們車的後面，往西柳園街的蓮花會所趕過去。

    兩批債權人加起來有一百多號，陳立自然不能讓新潮銳在青泉的分公司搞得亂哄哄的，也不想給華天投資那邊製造額外的恐慌，臨時也租借不到酒店的會議室，就跟孔文正借了蓮花會所，將這麼多人聚集起來。

    陳誠跟在方義新他們車後面，進入蓮花會所掩映在小橋流水之間的停車場，遠遠看到他爸跟幾個他從小就喊叔叔伯伯、都在青泉經營煤機配件的人站在蓮花會所的大門前抽菸。

    別人看到華天投資竟然能將青泉首富孔文正的行宮借出來，安排出這麼大的排場，心情也都篤定下來，完全體會不到陳誠、曹林二人這時候大禍臨頭的感覺。

    華天投資的事情，陳標就幫著撮合借款，並沒有直接插手華天投資的運營，但他在其他場合見過方義新，看到陳誠拿著陳立的名片，竟然能將方義新給請過來了，他沒有湊過去跟方義新打招呼，等陳誠走過來，問道：「還算順利？」

    「……」陳誠看到有其他人在場，不好說什麼，但心裡鬱悶得大叫，人家都將市委副書記、市長孫建業請過來興師問罪，叫什麼順利？

    張小天、範紅偉一會兒也開車過來，他們剛要走過去找方義新打招呼，就見方義新他們又坐回到車裡，將車門關上，顯然都懶得跟張小天這種貨色說一句話。

    張小天臉垮在那裡，朝陳誠走過來，狠狠瞪了他一眼，問道：「瞧你做的好事，陳立他人呢，你喊他出來收拾操蛋場面？」

    「怎麼了？」陳標忐忑的問道。

    「陳立他厲害，一張破名片就想對人家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現在可好，把人家惹惱了，將孫建業拉過來興師問罪！」張小天后悔上午沒有攔住陳誠，這會兒也不知道要怎麼收拾這場面，對陳標也沒有什麼好語氣。

    正說著話，就看到孫建業專用的市委二號車從主路往這邊開過來，陳標心情也忐忑起來，沒想到局面搞得這麼不好收拾，剛要讓陳誠進去喊陳立出來，就見陳立、周斌從裡面走出來。

    陳標還以為陳立、周斌是去給孫建業打招呼，卻沒想到陳立走到門口看了孫建業的車一眼，就沒有停下腳步，而是往也是剛開過來的兩輛大巴車走過去。

    參與華天集資的市一中教師有六七十，分散著過來有些亂糟糟的，陳立就讓趙陽調了兩輛大巴車，將人集中接過來——他不會專程跑出來迎接孫建業這些人。

    看到陳立站在大巴車前，跟市一中的教師握手，孫建業、方義新覺得他們繼續在車裡坐下去，陳立這孫子也可能不看這邊一眼就走進去，省得等會兒丟人現眼，這會兒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下車，朝蓮花會所的大門走過去。

    「孫市長啊，你怎麼閒成這樣，讓小方經理拉過來參與這種破事？」陳立揚聲問道。

    聽了陳立這話，孫建業下意識就想鑽進車裡掉頭就走。

第458章

    萬邦嘉龍問題有多嚴重，陳立還是只能通過市場調查進行分析，而方義新他們自己自然比誰都瞭解得更清楚，所以青泉新銳城年前大幅優惠促銷公寓及寫字樓產品，帶動整個青泉樓市被迫跟入進行價格大調整，迫使大批的投資炒房者跟風出局，使得二手房交易市場供應大增，以致濱江新城的開盤受到重創，首月回款不到三個億，方義新對陳立就恨得牙癢癢的。

    不過青泉新銳城搶先降價出貨，三個月回款近四十億，這還只能說新潮銳心狠手快，敏銳的抓住了市場轉變的契機，實施對新潮銳自身最有利的措施，換成誰都會這麼做，方義新也不能說什麼，不能就認定新潮銳是在針對他們，但今天這攤子破事，算怎麼回事？

    江灣新城加濱江新城，兩個項目加起來總建築面積逾一千二百萬平方米，土地成本折算樓麵價大約在每平方米兩千三四百元，以此時商都及青泉的樓價而言，絕對不能算高；而且萬邦嘉龍還拖欠青泉市政府七十億的土地款，以及江灣新城的土地成本有近一半折算到對萬邦樂園的固定資產投入上，這兩個超級大盤項目，賬面計算怎麼都是優質項目。

    只是這麼大的兩個項目，萬邦地產要是能將在中部省市的資源都傾注過來，也不會有什麼問題，但萬邦聯合方龍地產、嘉和實業三家聯手起來，問題就變得有些複雜起來。

    首先是注資問題。

    三家聯手對萬邦嘉龍，或直接或拆借，注資已經達到二百億，萬邦承擔八十億的資注，方龍地產與嘉和實業各承擔了六十億的注資，萬邦作為市值上千億的超級地產航母，通過各種渠道籌集八十億的資金成本極低，但方龍地產、嘉和實業各自承擔六十億的注資，壓力就太大了。

    以方龍地產而言，六十億的注資，其中二十億是自有資本，其他四十億的注資都是通過銀行貸款等拆借渠道籌集過來，財務成本極高，每年需要支付的利息，就高達六億元，差不多將方龍地產在洛城等城市開發地產的利潤全部吃掉，方義新相信嘉和實業的情況比方龍地產只會更嚴重。

    然而三家聯手注資二百億，也僅僅是將前期的大部分土地成本覆蓋掉，除了還拖欠青泉市政府七十億的土地款之外，前期建設還額外以更恐怖的利率從民間市場拆借逾巨額資金——濱江新城幾乎就沒有能從青泉的銀行系統拆借出幾分錢出來——以及還拖延承建商大量的建築款、材料款，這幾方面的債務差不大也累積有九十億。

    即便如此，今年的市場環境能跟去年持平，萬邦嘉龍能保證兩個項目的月銷售能在七八億以上，也不會有什麼問題，但目前濱江新城開盤第一個月，加上江灣新城的銷售一起，才勉強達到五個億，這個問題就有些嚴重了。

    就萬邦嘉龍自身而言，月銷售五個億，還能應付到期的建築款、材料款及部分借貸以及全部的拆借利息，但下個月銷售要是繼續下滑，資金問題就會尖銳起來。

    而在萬邦嘉龍之外，方龍地產與嘉和實業因而對萬邦嘉龍的巨額注資也承接著大量的高息借貸，要是方龍地產與嘉和實業在各自的主營業務上，資金遭遇短期，多重擠壓下來，他們這些年好不容易搭建起來的大廈，很可能就會因為個別極偶然的因素，而轟然倒塌。

    因此，方義新對拆借方提前抽貸這事，極為敏感，何況這一次還是陳立這個糾纏好幾年的冤家對頭搞出來，如何叫他不恐慌，如何叫他不暴跳如雷？

    然而看到陳立這張欠揍的臉，方義新牙根子都在發癢，但也只能強按住內心的火頭，他將孫建業找過來，是希望能讓陳立稍稍收斂，摸清楚陳立的真實意圖，而不是跑上門來翻臉的。

    真要翻臉，方義新他知道他們承受不住翻臉的嚴重後果。

    聽到陳立的話，孫建業也是極其難堪，卻不能坐回車裡，讓司機將車掉頭開回去。

    從大商資本青泉分公司借調來的財務人員，與華天的財務正在蓮花會所的大廳裡核對債權人所持的借貸協議，一百多人的資料要逐一整理，需要一段時間。唐經文今天沒有過來，陳立跟張秀芝他們打過招呼，就請方義新、孫建業以及張小天他們到裡間的小廳裡談事。

    「你到底想搞什麼事情？」走到小廳裡，方義新再也按不住心頭的惱火，眼睛盯住陳立質問道，眼神似想將陳立生吞活剝掉。

    範紅偉留在外面幫忙應付那些債權人，張小天、曹林、陳誠以及陳標、張華也都跟著走到小廳裡，看到方義新氣勢洶洶的樣子，都擔心他們會當場跟陳立、周斌、趙陽撕打起來。

    「小方經理，你要是這個態度，那是不是請韓子睿或者方龍茂出來跟我談？」陳立拿出煙盒，彈出一支菸，慢條理絲的點上。

    「你……」方義新知道陳立是說自己沒有資格再在他面前說這種狠話，氣得額頭青筋直跳。

    「義新，你稍安勿躁，陳立這些年為青泉地方做出那麼多的貢獻，也不會無緣無故針對誰搞事情的。」孫建業捏著鼻子站起來勸和，免得方義新跟陳立都年輕氣盛，搞得到最後他作為堂堂的市委副書記、市長都壓不住場面，臉丟得更大。

    張小天、陳誠完全不知道市長孫建業為什麼會說這麼軟弱的話，難道他不是方義新請過來找陳立舉師問罪、讓陳立他們跪的嗎？

    陳立跟孫建業說道：「我事前不知道孫市長要過來，但既然孫市長親自過來了，那有些事我便往透裡說。華天出現財務危機，不是我要搞什麼事，而是華天的財務危機，並非偶然現象，青泉市目前民間借貸規模到底有多大，而其中又有多少資金流入房地產市場，市裡有沒有做過統計，有沒有這個炮竹一旦被點燃，到底會產生多嚴重的問題，而到底誰能夠這些問題都兜下來？當然，青泉要是出現大的問題，我作為土生土長的青泉人，心裡也不會舒服，但嚴格上來，跟我也沒有太大的關係，而我這次找小方經理出來，主要是市一中的教師以及我二叔那邊的親戚朋友，在華天投了差不多有五千萬，希望小方經理能給我一個面子，將這部分錢提前歸還華天，讓華天將這部分債務給填補掉……」

    方義新特別想跳出來朝陳立怒吼，你他媽面子算個毛，但話出嗓 眼就變成不確定的疑問：「就五千萬？」

    「具體多少數字還在統計，但即便超過一些，也不會有多少，」陳立說道，「要是萬邦嘉龍資金緊張，我可以個人借五千萬給萬邦嘉龍，萬邦嘉龍隨便拿一塊價值五千萬的地作抵押就行，咱們先和和氣氣的將這個問題給解決掉——孫市長，你覺得怎麼樣？」

    「義新，你覺得怎麼樣？」孫建業朝方義新問道，要是事情就這麼簡單，他是恨不得替方義新直接點頭將這事答應下來。

    「好吧。」萬邦嘉龍資金再緊張，也不至於五千萬拿不出來，只要陳立沒有其他搞事的動作，方義新也不想跟陳立對著幹，這時候只能洩氣的答應下來，站起來說道，「要沒有其他事情，我們就先走了。」

    「小方經理，您忙。」陳立笑道。

    方義新眼神複雜的看了陳立好幾眼，最後讓楊朝林留下來解決問題，他與孫建業以及背後破口罵娘、在陳立面前卻從頭到尾都沒有吭聲的劉牧楷、張洪慶，提前離開蓮花會所。

    張小天、陳誠、曹林、陳標、張華都傻眼的站在那裡，他們想要送方義新、孫建業他們離開，但看到陳立坐在那裡動也不動，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方義新拉上孫建業不是氣勢洶洶興師問罪來的嗎，怎麼沒說幾句話，就將陳立的條件全部答應下來，然後就走了？

    這是怎麼回事？

    張小天腸子都悔青了，要是知道從萬邦嘉龍這麼容易就討回錢，他要是能將兩個億都拿回來，週一股市開盤，他絕對能夠打開跌停，將套裡面的兩億多資鑫都救出來，這一刻他看著陳立欲言又止。

    「萬邦嘉龍答應提前歸還這部分資金，那你們就跟楊朝林直接對接吧，」陳立卻不看張小天一眼，站起來跟二叔陳標說道，「老孔躲裡面半天沒有露面，你要跟我們一起進去蹭他一支雪茄再走？」

    陳標站起來，想著跟陳立進去見孔文正，這時候感覺衣袖子一緊，回頭見親家張華在後面伸手扯他的衣袖子，知道親家張華的意思，張口問陳立：「萬邦嘉龍的資金還是比較寬裕，小天他們總計在那裡投了兩個億，有沒有可能都拿出來？」

    「為了這五千萬，人家就將市長搬出來，我能有多大面子，能幫你們將兩個億都拿出來？」陳立笑道，「你們也別太擔心，情況可能沒有想像中那麼糟糕。」

    他二叔就三百多萬投在華天，算不了多大的問題，而就張小天昨天夜裡那態度，陳立吃飽撐著替他解決剩下的問題？

    「走吧，二叔，我們還是去找孔文正討根雪茄抽去，」陳立拉著他二叔陳標往裡走，走到裡面的院子裡才跟他二叔說道，「張小天昨天什麼態度，二叔你也看到了，我現在幫他們擦這屁股，他會惦唸著我好？至於你們在華天投了三百多萬，也不用擔心什麼，只要張小天不捲款逃了，損失會有一些，但應該不會太大。」

    華天除了在證券市場有兩億多的賬面資產，在外面還有近兩億的放貸，這時候他們要是果斷出局，除了歸還剩下三億二三千萬的借貸，手裡還能剩七八千萬，只是陳立昨天已經給他們出局的機會，今天不會沒事再幫他們擦這個屁股。

    至於他二叔這邊，將從中撮合的債務都清出來，就算自家還有三百多萬陷在裡面，會有損失，也不到於傷筋痛骨，對陳誠的性子也算是一種磨勵吧。

    陳標想想也是，他生意夥伴以及左鄰右舍聽他跟陳誠鼓動、撮合投進去的錢今天就能出來，也算是解決掉一件大事，拍了拍陳立的肩膀，就先出去。

    整整折騰了一個上午，將一百多份借貸協議核對清楚，又讓所有的債權人在青泉市場市商業銀行集體開辦了個人賬戶，由萬邦嘉龍直接將總計五千二百二十餘萬的借貸資金，打入這些個人賬戶，三方算是將這部分債務給扯平掉。

    陳立將話說死了，不會再插手後續的事情，張小天他們簽署完相關協議後，就直接離開了，陳立安排司機，用兩輛大巴車還是將張秀芝等市一中的老師都送回去。

    孔文正在蓮華會所準備了午宴，陳立特地讓他二叔陳標及陳誠也留下來一起吃飯。

    「這事你就這樣輕飄飄收手了，不趁火打劫一把，這不符合你的性子啊？」孔文正他都以為陳立會借這次的機會，對萬邦嘉龍發難，也挺能理解方義新他們的心情，沒想到雷聲大雨點小，一上午就將所有事情擺平了。

    「不符合我的性子，我什麼時候做過趁火打劫的事？」陳立笑著反問道，「再者說了，次貸危機對國內經濟已經有明顯的波及，流動資金會越來越緊缺，我們也是準備熬寒冬，這時候趁火打劫，都不知道接到嘴的是肥肉，還是鋒利的刀子呢。」

    「零三年全國鬧非典，大家都收著斂著，擔心經濟形勢會大滑坡，但你們新潮銳可是沒有停止擴張啊，你說你現在怕了，誰信？」孔文正不相信陳立的說辭。

    陳立哈哈一笑，說道：「可是別人還不夠怕啊，哪裡有多少便宜籌碼吐出來？再說了，萬邦嘉龍身上那幾根肉骨頭，也沒有幾兩肉，我犯得著跟只餓狗似的盯住他們？」

    從早年的東南亞金融危機，到非典蔓延等事件，孔文正也能看到國內在應對各種事件上的高度組織性，不會認為這一次越演越烈、還正在繼續蔓延的次貸金融危機，對國內的經濟真會產生多麼致命的影響，但也認可陳立的話，即便經濟整體不受什麼大的影響，但泥沙俱下之時，還是會有大量的廉價籌碼吐出來……

第459章

    吃過飯從蓮花會所出來，陳立坐進車之前，又將他二叔陳標及陳誠喊住：

    「你們目前在華天投的錢很有限，礙於是親家，錢拿出來也不好看，但我勸你們一句，從今天開始，陳誠你隨便找個藉口，都要儘可能少去摻合到華天的事情裡去——特別是小額分散募資的事情，你不僅不能再插手，還要擺明立場，要堅決勸阻張小天。不管有沒有用，你都要留下你曾擺明過立場的證據。你要知道，這最終涉及不是一兩百萬損失的事情，而是涉及到你能不能脫身的問題，你要掂清楚這點。」

    「……」陳誠沉默了半天，最終才點點頭。

    「華天注定會出大漏子？」陳標已經顧不上心疼他投的錢，聽陳立如此嚴肅的告誡，明擺著是說華天一定會出大問題，陳誠這時候不切割，可能就沒有機會進行切割了。

    陳立今天出手，只是將陳標身上的麻煩摘除了，陳誠作為華天財務投資管理公司的合夥人，想跳出來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我有些話其實都對孫建業說透了，他們能不能領會，是他們的事情，但由於青泉這一屆市委市政府的放縱，令青泉的民間借貸市場毫無節制的往非法集資蔓延，而百分之八九十的借貸都集中押注給地產開發企業以及炒房、炒礦上，目前財務中介機構放貸利率已經超過高利貸的警戒線，風險實際已經積累到，只要伸出一根手指就能戳破的程度——青泉樓市現在冒出來的問題，已經不是一根小手指那麼簡單了，而是一隻鐵鎚砸下來，你們說，華天后續會不會出問題？」陳立不想再讓他二叔陳標以及陳誠再抱有一絲幻想，盯著他們的眼睛問道。

    「你放心，陳誠性子倔了些，但還是能掂得清的。」陳標說道。

    他不知道陳誠會不會又犯倔脾氣，但他這時候在自家侄子就得這麼說。

    「……」見二叔還是能拎清事態的嚴重性，陳立就跟陳誠繼續將話往深裡說，「我們今天借蓮花會所清理一部分債務，就算我們不說，消息還會傳出去，華天后續還將面臨債權人討債的問題。大額債務，你不要去管，這時候你們也沒有能力去管，但對小規模債務，你不要管張小天他們什麼態度，你都要堅持能償還一筆是一筆，也要抓緊最後的機會，借清償小額債務的機會，將你這輛礙眼的跑車給賣了償債！你會不會捨不得？」

    陳誠回頭看了一眼停在身後那輛紅色法拉利，他到手掛牌才三個月的時間，這時候賣掉，去幫華天清償小規模債務，他打心底是不捨得，但他今天與曹林在萬邦嘉龍親耳聽到劉牧楷想著將他們打成非法集資的典型，當時嚇出來的一身冷汗，這時候都還沒有乾透呢。

    「現在捨不得，又有什麼辦法？」陳誠沮喪的說道。

    「你心裡清楚就好。」陳立點點頭，準備坐回到車離開。

    先坐進車裡的周斌，這時候揚了揚手機，跟陳立說道：「曹林打電話過來了，要見我們，見還是不見？」

    「……」陳立站在車門前想了一會兒，長吐一口氣，跟周斌說道，「我們去你家說事去，你讓曹林直接過去，」又轉回頭跟二叔陳標以及陳誠，說道，「算了，你們跟在我們車後面。」

    趙陽獨自開一部車，三部車前後腳駛入青泉新銳城南片區的新銳麓湖墅園，曹林已經將車停到周斌他家樓前的停車場上等著，正挨著車門抽菸，遠遠看到陳誠開車一起跟過來，有些意外，又覺得理所當然。

    「我跟著張小天，說是給股份，但也一直沒有兌現。我能拉進公司的資金也十分有限，主要資金都是張小天通過他爸以及齊蕊他爸那邊拉過來的，所以張小天沒有兌現股份，我也一直沒有提什麼。學校那麼多教師參與進來，我與範紅偉是使了勁的，今天你能幫我們將這個問題解決掉，不知道範紅偉怎麼想，我是狠鬆了一口氣的，另外，中午我跟張小天說了，會將公司獎勵給我那輛法拉利賣了，償還掉我負責從其他地方拆借過來的一部分借款。張小天很不高興，但現在的情況，我也不想陷太深進去。」曹林也沒有進屋去，站在停車場裡，抽菸說道。

    「你既然找上門來，我們能幫還是要幫一把的，」陳立拍了拍曹林的肩膀，說道，「我們進去說話。」

    「現在插手是不是早了？」看到她媽約了人在家裡打牌，周斌讓保姆將茶具拿到後院湖面的茶舍裡給大家沏茶喝，一季度國內進口增漲已經停滯下來，第二季度甚至有可能出現委縮，各個層面的資金鏈都在收緊，他們要下場收割，最好還是再等上三四個月。

    「說早也不早，說晚也不晚，很多事情要做，鋪墊的時間也不會太短，」陳立點了一支菸，將煙盒跟打火機扔到大理石茶几上，問陳誠、曹林，「你們經手辦理的借貸協議，剩下的加起來大概還有多少，有沒有數？」

    陳誠有些迷糊，一時間搞不清楚他經手辦理的借貸還剩多少錢，不過曹林心裡的賬目卻一目瞭然，說道：「我經手辦理的借貸，目前還有八百五十多萬；陳誠經手辦理的，剩下的部分不多了，目前還有五百六十多萬。」

    「不多，那就好辦，」陳立說道，「週一我會讓人將創興股份的跌停打開，但消息你們不能洩漏出去，讓別人知道是我在幕後操作這件事——機會能不能抓住，就看你們的了。」

    「我知道怎麼做了。」曹林說道。

    「好吧，你們將手裡的事情處理乾淨，我跟周斌可能不會經常留在青泉，以後有什麼事情，你們直接聯繫趙陽。」陳立說道。

    送走曹林跟二叔陳標他們，陳立坐回到茶舍裡，跟周斌說道：「你聯繫一下黃朝成，請他週一幫忙將創業股份的跌停打開來。」

    「真要給張小天這孫子一條活路？」周斌問道。

    「張小天要是能果斷有決心，給他一條活路又何妨，畢竟大家還是同學，」陳立笑道，「不過我看就算我們將他們的退路讓出來，他多半也不會甘心出來。」

    「曹林還是蠻仗義，看著他一起被埋進去，即便跟我們沒有關係，我還有些不忍心呢，希望他們能抓住這個缺口逃出來，」周斌感慨的說道，「張小天就不說了，齊洪那孫子讓趙陽受過多大的氣，要是讓他逃出來，想想都不願啊。」

    「都過去那麼久的事情了。」趙陽他自己倒看得淡。

    華天財務投資管理公司，真正的控制人還是齊洪跟張華，差不多八成以上的資金都是張華跟齊洪出面，從圈子裡出面拆借過來的，一旦華天出大問題，張小天身上的麻煩都未必會比他爸子張華以及他岳夫齊洪大多少。

    「嗯，曹林自然要比陳誠要清醒得多，對了，你跟黃朝成那邊叮囑一聲，對創興股份的操作不要過線，也沒有必要惡意去壓創興的股份，順勢而為就行，投入資金以一億為限，漲了就好，要是有虧損，我這邊給他保底10%的年收益——大股東不參與二級市場的投機，還是真正想做事情的，沒有人願意高價參與創興的增發，但創興的大股東，也必然不會願意太廉價的派發新股。」陳立說道。

    中原省總共就不到四十家上市企業，從事儲能蓄電材料及設備研發、生產的創興科技股份公司，跟中大觀瀾創業投資基金這幾年重點扶持的新能源、新材料領域有著極高的重合度，陳立一直都有在關注創興科技股份的發展。

    只是在這件事之前，陳立並不知道張小天他們竟然跟私募資金合作操縱創興科技的股票而已。

    創興科技從去年就一直試圖增發新股募集資金，用於擴大儲能材料的生產，但過去一年都是股價飈漲的大牛市，增發方案一直都沒能有效通過。

    創興科技新股增發價高了，有意向參與增發的投資人不會同意，因為會大幅提高他們持的籌碼；新股增發低了，原有的大小股東不同意，證監會那邊也審核通不過，這會損害中小股東的利益。

    所以創興科技有計畫搞增發新股融資時，即便也有找過大商資本，但就具體的增發條件，其實多方面一直都沒有談攏，而到今年股價暴起暴落，其他投資人更是直接打了退堂鼓，看上去創興科技的增發已經徹底的黃了。

    大商資本參與的大規模股權投資，有一個前提條件就是增資擴產的計畫，要放在商都或青泉。

    由於之前創興科技搞的新股增發方案，也不是大商資本主投，所以整件事這邊也沒有太積極的跟進，最初也只是打算拿出兩三千萬作為財務投資投進去。

    現在看到創興科技這種情況，陳立心想他們能抓住更多的主動權，就想讓大商資本主動找創興科技聯繫，看能不能由大商資本出面領投，將創興科技的這次增發給搞定了。

    周斌是希望等一等，等證券市場繼續震盪下挫，能以更低的價格參與創興科技的新股增發，以便拿到更廉價的籌碼，不過從陳誠那邊確認創興科技跟幕後操縱股票的莊家沒有直接的合作，陳立就推測即便創興科技的股價有可能會再度腰斬，但相信創興科技的控股大股東、管理團隊，也不可能同意將廉價的籌碼拱手讓給別人的。

    就像他們所掌握的上市公司新銳城，要是在當前二十元的股價上，有投資人願意參與進來，陳立是會同意再搞一次新股增發，但要是股價跌回到兩年前低點，誰要想拿到廉價籌碼，自己進二級市場收購就是，陳立絕不會同意增發新股，降低新潮銳置業對新銳城的持股比例的。

    就算是要搞新股增發再募集一部分資金，也是對內部股東搞增發，以此提高他們對上市公司新銳城的持股比例，不會將廉價籌碼讓出給其他人。

    所以對怎麼時機參與創興科技的增發，陳立並不想人為操縱將創興科技的股價壓得太低，只需要保證創興科技通過增發籌集到資金之後，能保持高速增漲就可以了。

    他額外讓黃朝成那邊吸一部分籌碼，也是希望創興科技的股價在談判期間能穩定在雙方所預期的水準左右，不讓張小天這些「莊家」搞得股價上竄下跳，最終搞得增發條件始終都談不攏。

    當然，陳立此時讓大商資本立即去找創興科技談新股增發，還有一個意圖，就是張小天要在未來半個月都不能果斷壯士斷腕，將資金抽出來，只要這邊他們跟創興科技談妥初步意向，就能隨時讓創興科技停牌，從而叫張小天他們的資金徹底鎖在裡面三四個月都不出來，迫使張小天他們後續所面臨的所有清償債務壓力，再次傳遞到萬邦嘉龍那邊去。

    「哈哈，我還以為你真不搞他們的事情呢，原來你的心還是蔫壞蔫壞的，在這事上算計著他們呢，」聽陳立說起他的一系列打算，周斌哈哈大笑起來，「我就說呢，你什麼時候改性子了啊，不冤方義新今天狗急跳牆將孫建業拉出來準備跟我們大干一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