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儒武爭鋒 作者：情殤孤月（連載中）

第一千三百零九節：鬼道之道

    不只是迷霧大陣裡的鬼帝，用陣台召喚主力回來救場的鬼帝們也驚呆了。

    「怎麼人少了這麼多……」

    「還有那些人影是……」

    「秦楓……是秦楓！？」

    「我們怎麼把秦楓也一起召喚回來了！」

    秦楓縱聲長笑，如一切盡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從巴蜀到平頂山還要飛上不少的時間，多謝你們載我們一程！」

    秦楓言罷，盤腿御空而坐。

    在他的身後，武力與念力加快融合，儒道力量封印和轉化鬼道中人的速度驟然加快。

    「君子知不可為而為之……」

    「捨我其誰，雖千萬人吾往矣！」

    「實幹以興邦，空談而誤國。」

    「唯天下之至誠，為能經綸天下之大經，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

    「故內聖而外王，至誠之道，必達至聖之境！」

    霎那之間，《經世集》中的儒道名言以浩然正氣之中的雄渾古音位中心，四散開來。

    浩然正氣甚至形成了漩渦，直接朝著下方守衛平頂山地宮的鬼道中人籠罩而下！

    這些鬼道妖人何曾見過這等詭異的大陣，修為低微的鬼道中人，紛紛被從各處掩體裡「拽」了出來，扔入到秦楓的儒道大陣之中！

    每封印和轉化一名鬼道妖人，秦楓識海之中，知行合一而產生的光華就會暴漲一部分。

    經世致用之道，貴乎用，而能夠以此道轉化鬼道妖人，令其洗心革面，就是最大的「致用」之道！

    不同於《吞天神功》這等上古魔功的直接粉碎吸收，秦楓的吸收修煉更加地符合儒家的教化之道。

    教化一人，洗心革面，秦楓也將得到巨大的獎賞。

    僅僅封印轉化了一部分四翼鬼王，秦楓已感覺到自己通過知行合一轉化出來的天地靈氣，已充滿了身體，達到了突破神武境六階的臨界點了！

    儒武同源，身體力行，方能知行合一。

    儒武既同出天帝一脈，本出同源，只是後來分道揚鑣，那麼以儒道帶動武道的晉陞，再以武道行更多的實事，好事，促進儒道的進展。

    在旁人看來，也許是痴人說夢，但在儒武合一的秦楓看來，卻是儒武兩道，比翼齊飛，缺一不可。

    正在此時，秦楓又是一名相當於神武境的六翼鬼王被他困住，開始轉化……

    秦楓身體內的天地靈氣驟然充盈，桎梏粉碎的瞬間，神武境六層突破！

    緊接著又朝著神武境七層，也就是第二十八條經脈的，第四道神脈的關頭衝去！

    看到秦楓的氣勢節節攀升，一直對平頂山防線久攻不下的聖裁軍眾人皆是又驚又喜。

    「這是什麼陣法？既不屬於武陣，也不僅僅是儒家文陣的範疇……」

    「究竟這是什麼力量？」

    面對武家眾人的困惑，童淵卻是捋鬚笑道：「不管是什麼陣法，總之還是秦楓這小子有辦法！」

    李廣也笑道：「聖裁軍的軍師給這小子做，我老李是服了！」

    鬼谷子也是大笑了起來：「鬼尊本來想把主力召喚回來，搬個救兵，誰曾想到，居然把秦楓這個災星給一起帶回來了！」

    帝君星艦之上，帝女卻是隔著面具，大聲命令道。

    「聖裁軍聽令，聖裁武院所有武者聽令……」

    「全軍進攻！」

    話音落下，帝君星艦的艦炮頓時再次閃爍，開始充能！

    得到了巨大的鼓舞，聖裁武院武者和聖裁軍奮不顧身地開始衝鋒。

    重賞之下，這些新編成的聖裁軍衝鋒的力度比起聖裁武院的武者居然還要更強一些！

    可就此時此刻……

    變亂再生！

    幽暗的平頂山地宮之中，詭異咒語如梵唱，郎朗如書聲，徐徐飄散而出。

    「北都泉苗府，中有萬鬼群。」

    「但欲遏人算，斷絕人命門！」

    先是一人獨吟，旋即數十人吟唱，繼而百千人齊誦，其聲郎朗，竟與秦楓身後《經世集》的朗誦之聲，針鋒而對。

    「人間有土難，眾生劫怨，萬人死，陰兵開玄門，度至無憂岸。」

    「人間有水難，眾生劫怨，萬人死，陰兵開玄門，度至無憂岸。」

    「人間有火難，眾生劫怨，萬人死，陰兵開玄門，度至無憂岸。」

    「今人間眾生自做孽，眾生怨，眾生死，合該如此也！」

    其中所誦經典，大意就是眾生自作孽，眾生自當死，只有殺得萬萬人，以陰兵開玄門，方才可以超脫這個世界。

    如果是武家的人，可能還不能夠理解這些咒文，但學習過鬼道《度人經》和道家小世界完整《道典》的秦楓，卻是一下子就聽出了端倪。

    這是永劫聖子的道！

    秦楓以《經世集》中的經世致用之道，以人族大義束縛，感化鬼道信眾，這已經是超脫了武道在物理上，肉體上的攻擊，也不僅僅侷限於儒道戰詩的擬態攻擊……

    而是直接從精神和信仰上瓦解感化對手。

    這就是秦楓從洛神那裡得到訊息後一直在準備的後手。

    也是他用以殲滅鬼道的利刃。

    可是，鬼尊也不是泛泛之輩。

    他以永劫聖子的鬼道之道，與秦楓針鋒相對。

    千人的吟唱，霎那之間化為數萬，乃至十數萬鬼兵鬼卒的齊吼，雖是陰森鬼物，竟是讓天穹動搖，武家強者亦為之色變。

    「生老病死離別苦，貪嗔痴慢疑愛憎……」

    「世人皆苦，輪迴百世亦沉淪百世……」

    「不負輪迴，不堪輪迴，不墮輪迴！」

    聽得這萬鬼吟誦，原本士氣低落的鬼道眾人皆是士氣重振，仿若重拾信心信仰，捨身忘死地朝著聖裁軍和武家眾人撲去！

    與此同時，被秦楓以《經世集》封鎖化解的

    「吾輩都天陰司大帝之遺脈，祈陰兵敞開輪迴門，度眾生至無憂岸！」

    霎那之間，陰森鬼氣如風暴席捲而出，瞬間沖抵了秦楓《經世集》的效果。

    被封印的鬼道高手紛紛如野獸一般咆哮著掙脫了儒道枷鎖，得到了鬼道信仰的灌注，戰鬥力甚至更上一層樓。

    至於被轉化到一半的鬼道妖人，重新睜開血紅的眼眸，陷入更加暴躁的瘋狂之中，拚命朝著身邊的武者撲去！

    首當其衝，就是身邊的秦家軍武者！

第一千三百一十節：儒、武、鬼

    剛剛以為可以鬆口氣的秦家軍，看到如狼似虎撲上來的鬼道妖人，登時心都又提到了嗓子眼。

    「我等武聖斷後，保護大家迅速撤到聖裁軍身後去！」

    眾多武聖當即下令道。

    秦家軍的戰鬥力，對付鬼物和普通武者，都沒有太大的問題。

    但是面對這些本就相當於武聖、武神，還陷入發狂狀態的鬼道妖人……

    認不清形勢，才是最大的愚蠢。

    眼見著即將突破到神武境七層的秦楓，身後的浩然正氣霎那紊亂，甚至隱隱有被森森鬼氣侵蝕的跡象出現！

    原本士氣高昂的聖裁軍和聖裁武院的戰士，猝不及防，頓時節節敗退。

    只聽得鬼嘯聲中，源源不斷地有實力相當於天武者、武聖，甚至是武神的鬼物從平頂山地宮之中爬了出來。

    剛才還面如死灰的鬼帝們登時紛紛咆哮了起來。

    「天堂有路你們不走，地獄無門你們自己闖進來！」

    「武狗們，既然你們自尋死路，今日就叫你們有來無回！」

    話音剛落，立在帝君星艦上的帝女已是不屑地冷哼一聲。

    下一秒，艦炮轟鳴，聚合了無數靈晶力量的主炮閃耀如恆星，瞬間朝著平頂山地宮的深處轟去！

    然而……

    「滋！」

    帝君星艦的主炮轟進地宮之中，非但沒有產生爆炸，反而像是啞火了一般，泥牛入海，再無聲息。

    「怎……怎麼可能！」

    這一下，不只是帝女，聖裁武院的所有武者都驚呆了。

    眾多鬼帝齊聲尖嘯了起來。

    「此時此刻，看到了我們聖道的底蘊，再想回去已絕無可能了！」

    「武狗們，死吧！」

    秦楓的眉頭皺起，胸口起伏不定，似是將喉中淤血拚命嚥下一般。

    跟隨秦楓一起被傳送到平頂山的六名從儒道小世界帶出來的半聖彼此對看一眼，皆是抬起手來。

    無人交流說話，卻是不約而同地同時吟誦起一道詩文來。

    「身在所在，義之所在，以我等陽壽……」

    雖然今天六位半聖中，除張澤沐以外，都已使用過了一次碧血丹心。

    但秦楓以神脈領悟的時間法則進行了逆轉，等於取消了他們上次使用碧血丹心這件事情。

    此時此刻，六位半聖竟是要用自己的陽壽，來幫助自己的恩師度過難關。

    「丹心化碧血，常養吾浩然……」

    就在丹心碧血即將完成的瞬間！

    「非禮勿言！」

    秦楓一言化天憲，竟是以比六位半聖更高的儒道文位，直接打斷了自己弟子們的吟誦。

    「師尊……您……」

    「您這是……」

    六名半聖幾乎同時呆若木雞，但卻無能為力。

    「任何人都要顧惜自己的性命！」

    「我教出你們來，是讓你們輕棄自己生命的嗎？」

    此時此刻，秦楓再次重複起了這句話來。

    「我秦楓的人，一個也不許死！」

    哪知道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忽地冷笑了起來。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斬殺你好了！」

    平頂山地宮之中，一道可怖的氣息咆哮而出。

    仿若一頭黑暗中的猛獸，直接鎖定了他的禮物，直接朝著端坐陣台之中，動彈不得的秦楓撲殺出來！

    「鬼尊親自動手了？」

    「不，不是鬼尊，而是……」

    人未到，力先到。

    整個平頂山地宮都微微顫抖，周圍的天地靈氣驟然紊亂，化為有形有質的漩渦。

    無分敵我，盡數席捲吞入其中。

    天雷動，狂風掣，龍嘶蟒吼，仿若天地萬物都隨著這一道漩渦扭曲旋轉。

    「吼！」

    蓄力完成的剎那，漩渦之中，萬道龍影盤旋而出，帶著無邊怒意，嘶吼連連旋轉著半空中的秦楓斬去！

    「是——白起！」

    正是白起的絕技——風雷狂龍斷！

    白起為了保護鬼尊，對秦楓出手了？

    如果說，一開始聖裁武院的中立派，甚至以前支持太子和白起的一派，對於白起的身份還存有幻想的話……

    白起現在當著眾人的面，為保護鬼尊對秦楓出手，可以說狠狠打了他們的臉，並且拍滅了他們最後的幻想！

    「白起大人當真被一具金胎給反奪舍了嗎？」

    項籍等人皆是一驚，旋即臉上冷汗津津。

    如果白起都是一個假貨，那他們又該如何適從？

    沒等這些牆頭草和反對派想清楚對策……

    一道清喝已是響起。

    「本宮以武帝陛下唯一血裔，聖裁武院執行官的名義下令……」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白起！」

    「不惜一切代價，保護秦楓！」

    「違抗者，罪同逆種！」

    帝女似也知道，武家的手段無法攻破平頂山地宮的詭異防護。

    現在鬼道懼怕的，武家所能依仗的——只有秦楓！

    但鬼尊作為儒武並立時期就與武帝和儒君對抗爭鋒的梟雄，如何能看不出戰局的關鍵所在？

    眼看著童淵、李廣、鬼谷子等真武至尊朝著白起攔阻過去。

    一聲鬼嘯，仿若是約定的暗號一般。

    一時間，所有鬼道強者，無論鬼帝、六翼鬼王還是四翼鬼王，皆是蜂擁而上。

    武家之中，雖然項籍等人不情不願，卻也只得迎戰上去。

    聖裁軍中的強者亦咬住鬼道強者廝殺。

    雖然六位半聖被秦楓暫時封印了戰詩，但秦家軍中的丁毅和百里清風兩名儒道亞聖則挑起了重擔。

    一息成詩，首首戰詩朝著武家大軍整體覆蓋落下。

    就在這時，忽地陣陣儒道戰詩吟誦聲，竟是從平頂山地宮深處傳來。

    使用的戰詩倒是簡單，只是最常見的強化戰詩《常武》。

    但在這樣的大規模的作戰之中，效果卻是拔群！

    「方運居然真的為鬼道培養了鬼儒！」

    就在這時，諷刺的是，之前被秦楓以經世致用之道轉化完成的鬼道高手，奮不顧身衝刺了下來，加入戰團。

    鬼道、武道、儒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徹底戰作了一團，難分難解！

    整個戰場的上方，浩氣乾坤，書聲郎朗。

    整個戰場的中間，戰吼連連，熱血廝殺。

    整個戰場的下方，陰風怒號，鬼物環伺。

    就在這瞬息萬變的戰場之內，秦楓的頭顱卻是微微垂了下來。

    仿若是睡著了一般。

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節：老對手終於來了！

    道家小世界，易京皇都。

    千里綺羅，萬里繁華。

    盛世的自豪之感，幾乎無時無刻不洋溢在易京百姓的臉上。

    酒樓之內，很多易京士子觥籌交錯，各自交流著對時下大事的看法。

    「別的莫說，且說自從國師秦楓上易京給陛下傳道以來……」

    「法度寬嚴相濟，輕徭役而薄賦稅……」

    「方有如今我等眼見這盛世繁華，我等該不該先為秦楓國師的偉業壯舉，共飲一杯？」

    為首那士子才說完，又有士子附和道。

    「秦國師勸諫陛下，『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允許我等士子清談論政，論而不治，言而不罪……」

    「若沒得這條仁政，憑著以前老先生們施行的禮法綱常，尊卑貴賤，妄議國政，還不得流放我們去充軍啊！」

    眾多酒樓上的士子聽得這話，皆是紛紛點頭，稱道：「兄台高見，我等能夠坐而論道，皆賴國師勸賤，為此——當浮一大白！」

    說著，眾士子便舉觴相賀，共飲了一杯。

    眾人飲完樽中酒，為首一名兩袖清風的士子宏聲說道：「諸位同袍，今日我等清談之主題是三年一屆，目下正在舉行論道大會！」

    「不知諸位有何高見？」

    只聽得人群中有士子問道：「閣下為何要清議論道大會？何不議一議這些年來，邊關愈演愈烈的匪患？」

    主持的士子拱了拱手，回答道：「邊關匪患不過癬疥之疾，論道大會卻可影響陛下的決策，影響聖朝的根本……」

    「兩者孰輕孰重，還需多言嗎？」

    那之前發問的士子，只被詰了一句，便啞口無言，拱手坐回了座位上。

    旁人皆是齊聲鼓掌喝彩，紛紛說道：「只一合就將對方辯的啞口無言。」

    「郭勳兄當真是好辯才！」

    主持清談大會的郭勳也不居高自傲，拱手說道：「諸位，四道門與鬼門的論道大會，進行到今日這次，已經是第三次了……」

    「各位認為，今次論道大會，哪個道門將會獲勝，還是鬼門依舊獲勝？」

    話音剛落，諸多士子紛紛各抒己見。

    「鬼門的宗主秦傲，的確是天縱其才，單從辯論上，恐怕只有秦楓國師能夠與他爭鋒……」

    「他提出的『仙道貴生，鬼道貴死，生死由天』的觀點，有力駁斥了很多道門不擇手段求長生的思想，倒是叫人耳目一新。」

    又有士子說道：「但是鬼門之道也有很大的缺陷，目的不明啊……道門為了求長生，不斷地修煉鑽研，鬼門求什麼？求死嗎？還是人世走上一遭？」

    「是啊，鬼門之前兩次論道大會的攻辯雖然精彩，都只是論道而沒有提出治國理政的觀念……實在是有一點空洞了！」

    這時，一個身穿錦衣，體面考校，一看就是達官貴族家庭出來的士子輕搖摺扇，面帶三分得意道。

    「你們也許還不知道吧？今次鬼門終於提出了觀點了……」

    眾人聽得這話，皆是來了興趣，主持清談的郭勳也朝那錦衣士子拱了拱手道：「還請閣下指點迷津。」

    錦衣士子有些不屑地笑道：「鬼門提出的觀念，估計我說出來，各位同袍都要笑死……」

    「仙道以制士，鬼道以治民……你們說說，這都是什麼昏話？」

    話音落下，酒樓之內，頓時如炸鍋一般，舉座皆驚。

    「用仙道來治理上層，用鬼道來治理下層？」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鬼道拿走了下層，上層還有什麼？」

    「那大易聖朝還留下什麼？」

    有人已是忍不住反唇譏誚。

    「鬼門的秦傲莫不是辯贏了兩場論道大會，就忘乎所以了？」

    「莫不是以為自己是太一教的國師秦楓了嗎？」

    即便不出言譏諷的士子們也是紛紛搖頭道：「若鬼門當真提出這樣的觀點，絕無可能贏下這一場論道大會了……」

    「陛下不是氣量狹小之人，否則僅僅是這論點，其心可誅！」

    「看來，本來鬼門贏下這次論道大會就可以獲得與四道門等同的地位，成為聖朝的供奉宗門……」

    「如此看來，形同化餅，凶多吉少了！」

    不得不說，這些士子們的清談論道，不無道理。

    此時此刻，大易聖朝的大殿之上，鬼門與四道門的論道大會陷入了僵局。

    就在秦傲論述了自己的治國理念之後，報以他的不再是如之前兩次時的驚嘆之聲，也不是掌聲，而是長時間的沉默。

    甚至連代替秦楓出席，絕對支持秦傲的風紀，都沉默不語，隱隱覺得有些不妥。

    端坐在上首的易皇更是面色凝重。

    秦傲只得再補充說道：「將道門與鬼門分開，以道門曉喻上層，使士子知道天道昭昭，神明不可欺，以鬼門安撫下層，使百姓知冥府輪迴，不輕棄生命。」

    四道門中，秦楓的太一教當然是沒有意見，專注煉丹的丹鼎道和專注符籙的雲笈宗雖然頗有微辭……

    但之前兩屆論道大會上，秦傲將這兩家駁得體無完膚，至今心有餘悸，顯然是不敢再來自取其辱。

    秦傲見全場的趨勢緩和了許多，也是在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繼續振聲道。

    「如此，仙鬼各得其所，各安其分……」

    「上層不敢恣意欺壓妄為，下層亦不會暴起作亂，流寇必散，大世可治！」

    然而就在這時，一聲意味深長的冷笑，帶著在場很多人熟悉的聲音。

    「好算計，當真是好算計啊！」

    正當眾人面面相覷之時，只見一名道袍華服男子，御空而下，徐徐落到恢宏大殿之上。

    就在他亮相的瞬間，所有人都驚呆了。

    尤其是南華宮的弟子們，更是驚愕萬分又驚喜萬分。

    「師尊大人！」

    「師尊大人，您……您安然無恙？」

    面前立著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死在天機儀的「天罰」之下的南華宮主！

    「南華宮主！這怎麼可能？」

    「他既然還活著，怎麼可能一直都不現身？」

    秦傲身邊的風紀喃喃自語道。

    只有秦傲在看向那陌生面孔的時候，用略帶吃驚，卻好像預料到一切的語氣淡淡說道。

    「這當然不是原來的那個人……」

    他低聲自語道。

    「他……是我們的老對手了！」

    「你終於來了！」

第一千三百一十二節：潑髒水！

    此時，南華宮主也不與易皇見禮，徑直在南華宮一側的寶座上坐了下來。

    新任的南華宮主是他的弟子，哪裡敢佔這位師尊的位置，早就站起身來，垂手侍立在旁邊。

    南華宮主看向面前的秦傲，陰森冷笑道：「皮之不存兮，毛將焉附？」

    「你鬼門控制了下層，下層百姓是不做流寇了不假，但你鬼門振臂一呼，全都揭竿而起了！」

    「到時候上層還是上層嗎？大易聖朝又是誰坐的天下江山？」

    一開始南華宮主意外歸來，易皇以及大易聖朝當中的宿儒們，對於他還很有戒心，畢竟南華宮主是當年道門大叛亂的始作俑者。

    但此時此刻，聽得南華宮主的論調，竟是如此地為大易聖朝著想，原本想要呵斥他的宿儒們，也都一齊沉默不語，似在靜觀其變。

    就在眾人等待秦傲的反擊時，他卻是冷冷一笑，說出了一句似是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來。

    「借了一個死無全屍之人的身體，不會覺得晦氣嗎？」

    哪知南華宮主居然笑了笑，居然直接應下這句話來：「誰人的身軀不是在這苦海煉獄沉淪，誰人的身體，不是一副臭皮囊……」

    「比得走肉行尸又能好到哪裡去呢？」

    「你還是管管你自己吧！」

    話音落下，南華宮主乘勝追擊道：「鬼門對大易聖朝有異心，從汝所獻之策上看，此心已圖窮匕見，昭然若揭！」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秦傲被南華宮主驟然將這一軍，好在他聰明萬分，就在這之前，已想好了對策，當即開口道：「治民在於生息，僅以儒道治國，過於僵化，僅以道治國，太過柔弱……這些已由秦國師之前論證過，我便不再多做贅述了！」

    「若以鬼道兼之，民有苦痛，輒可求告之，以法、巫之術解其髮膚之苦，民老病而死，以鬼道為其埋葬，告以輪迴之禮，已安其心，緩其死別之痛……」

    「民安居樂業，聖朝必盛世昌隆，千秋萬代！」

    秦傲此時的表態已經非常清楚了。

    仙道制士也好，鬼道治民也罷，不過是維持盛世的手段而已。

    可偏偏……

    南華宮主依舊冷笑道：「欲蓋彌彰，若你鬼門心內無鬼，為何要獻這等有隱患的主張建議？」

    「這天下是太平了，但天下已不是聖朝的了，而是鬼道的了！」

    秦傲竟是一時被南華宮主給詰問住了。

    他之所以要將鬼門的道在民間推行開來，正是因為鬼道信仰脫胎於民間。

    解鈴還需繫鈴人，若要找到破解原來信仰的方法，只有從民間去將已經有構思的鬼道治世之法，修身之道，世界之觀點在百姓中間去實踐，去調整……

    方才可以得到破解永劫聖子之道的鬼道信仰。

    然而在大易聖朝這樣一個相當於中央集權的世界裡，想要直接去底層傳道，這等於是造反。

    所以秦傲才會在連續兩次論道大會，先傳播了鬼道的思想，破除了別人，尤其是統戰階層對鬼道的偏見之後……

    才深思熟慮地在第三次論道大會時提出要「仙道制士，鬼道治民」。

    如果南華宮主沒有出現，也許秦傲的計畫就能夠實現。

    可現在，面前這個南華宮主，明顯是被外來的入侵者重塑了身體，在這論道大會上，與秦傲針鋒相對，甚至反詰得叫他陷入了被動之中。

    正在秦傲思量如何反駁南華宮主的時候……

    南華宮主卻是冷笑出聲道：「秦傲，我這裡還有一件證據，你要不要看一看？」

    話音未落，他已是取出一枚留影寶珠，注入道法。

    須臾，一張大幕倒垂而下，光幕之上卻是讓人難以直視的可怕場景。

    一個個十字木架上，皆是剖心破腹，死相淒慘的人屍。

    男女老少都有，木架之後是燃燒的村莊和城市。

    一名戴著青銅猙獰惡鬼面具的巫師，一手執喪門劍，一手握鈴鐺，唸唸有詞，邊唱邊跳。

    周圍則多是手臂上纏著黑綢帶作為標記的青壯男子，草莽模樣，興奮無比，振臂高呼。

    「活人獻祭……」

    「鬼門巫術……」

    「哦，還有惑亂人心的鬼道巫師！」

    南華宮主冷笑了起來：「這些東西可都不是我們道門的東西，我們四道門幾千年了，從來沒有這些習俗的傳承……」

    「那麼，這些流寇的鬼道秘術，鬼道崇拜又都是哪裡來的呢？」

    他故意設問讓秦傲難堪道：「看來鬼門跟流寇很有淵源啊？」

    一語落下，另外三道門乃至大易聖朝的宿儒們皆是大吃了一驚。

    「鬼門居然與流寇有勾結？」

    「甚至有可能是流寇的幕後主使？」

    「難怪他們會提這樣的治國策略……」

    聽到南華宮主的指控，秦傲也是一時語塞。

    這些法術確實不是道門的，但也不是道家小世界鬼門的……

    秦傲的鬼門根本就不可能活人獻祭，也沒有可以馭使鬼怪的巫師。

    秦傲的鬼門所做的主要工作是治癒、驅鬼，以及引靈的工作，有些類似於後世裡的道士。

    這馭鬼之術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中土鬼道的路數，也就是永劫聖子所傳鬼尊一脈所擅長的術法。

    但是兩脈鬼道本來就很相似，現在假扮成南華宮主的永劫聖子，直接把這盆髒水潑在了秦傲身上……

    秦傲也百口莫辯！

    他是早就謀劃好了的！

    南華宮主看到眾人的反應，不禁得意冷笑。

    「本座一開始就說，鬼門動機不純，包藏禍心……絕不是無憑無據的！」

    他坐在座位上，對著上首的易皇拱了拱手道。

    「易皇陛下，鬼門是流寇幕後主使，事實清楚，鐵證如山……」

    「攘外必先安內，還請陛下即可下旨，捉拿秦傲，圍剿鬼門的山門，根除鬼門遺禍……」

    「邊關的流寇之禍，必然不攻自破，不戰而潰！」

    南華宮主的話音剛落，一時大易聖朝的宿儒們紛紛發聲支援。

    「先賢有言曰，不語怪力亂神，聖朝容忍道門已是極限，鬼門本就不該存在！」

    「證據確鑿，陛下還請下令，盡快根除鬼門，剷除遺患！」

    聽到局勢一邊倒，丹鼎道和雲笈宗的掌門趕緊見風使舵，拱手道：「易皇陛下，我等亦贊成如此做！」

    易皇看到殿上秦楓，也是微微一愣，正躊躇之間，忽聽得一道清亮嗓音響徹全場。

    「我不讚成！」

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節：國師秦楓到！

    清音乍落，一道白衣人影已是緩緩落在了大殿正中央的位置。

    「太一教的掌教秦楓？」

    「不是說他閉死關了嗎？怎麼會出現在了這裡？」

    原本南華宮眾人都以為已經徹底掌握局勢，可以摧毀鬼門，繼而打壓跟鬼門關係非同一般的太一教，一雪前恥的時候……

    這個人卻出現了！

    一開始出言要求易皇採納南華宮主意見的幾名大易聖朝宿儒也是驚得眼皮直跳。

    秦楓當年一人入易京，在這聖殿之下，舌戰群儒的情況，他們都是親歷者……

    不知道多少宿儒在他的論辯之下，啞口無言，英名掃地。

    原本他們不過是想落井下石，欺負一下鬼門的秦傲……哪裡知道把秦楓這尊煞星給惹出來了。

    要知道，秦楓隻身入易京，舌戰群儒，以辯平叛之後，易京城裡到處都在流傳一句話。

    能夠辯倒國師秦楓之人，還未曾出生呢！

    不只是大易聖朝的宿儒們，就連易皇都是微微吃了一驚，看向坐著一頭青皮老牛，緩緩落下的秦楓恭敬道。

    「國師許久不見，不知有何高見？」

    世人皆知太一教的掌教秦楓不會道法，可誰也不曾想到，秦楓居然坐著一頭青皮老牛，一路騰雲駕霧就過來了……

    幾個道門的大佬都是盯著秦楓身下騎著的老牛留心去看。

    「難道是一頭做成青牛形狀的靈寶？」

    「可秦楓是太一教掌教，不是不能學習道法嗎？」

    「這有違他們的祖訓啊……」

    「仔細看看，一會論辯的時候詰難他一下。」

    可就在十幾雙眼睛都在秦楓身下的青皮老牛身上打轉的時候，秦楓已是翻身從牛背上躍下，用力拍了拍青牛圓滾滾的肚皮說道：「你且去一邊坐著，一會你還要載我回函谷關！」

    眾人聽到秦楓跟青牛講話，皆是一愣，正要嘲笑，哪知……

    那青牛居然真的踱步到了一邊，兩條後腿撇開，厚實的屁股像人一樣坐在了地上！

    「牛……牛精啊！」

    道門的人倒還好一些，畢竟長時間與山精鬼怪打交道。

    這可把「不語怪力亂神」的大易聖朝宿儒們給嚇得不輕！

    話音還沒落下，更叫這些朽儒們接受不了的是……

    「牛你娘的精！」

    這青皮老牛似是被秦楓抓了個差，心情本就不太好，當即口吐人言，居然還出口成髒……

    登時就把一個堅持不信「怪力亂神」的大易聖朝老儒嚇得兩眼一翻，當場暈死了過去。

    不語怪力亂神，不代表就沒有「怪力亂神」，現在這青皮老牛一開口，把他幾十年的儒道根基完全毀了！

    秦楓當然不會去管這些細節，轉而用略帶疑惑的目光看向南華宮主，剛要說什麼……

    秦傲似是怕秦楓吃虧，趕緊插話解釋說道：「楓兒，他就是我們秦家世世代代的宿敵！」

    「你不可掉以輕心！」

    秦楓聽得這話，不禁再審視面前的南華宮主，卻是不再疑惑，反而帶上了一絲計策成功的竊喜。

    「原來是永劫聖子，失敬失敬！」

    秦楓也不遮掩什麼，直接微微抬手，開門見山道。

    重塑南華宮主肉身並加以佔據的永劫聖子微微一愣，旋即冷笑道：「這名號有數千年不曾有人當著本座的面提起過了……」

    「提過的人，也都已經死了！」

    「你倒是好膽色！」

    聽得兩人的對話，除了秦傲以外，道家小世界的眾人皆是不明所以。

    「秦楓不是早就跟南華宮主認識嗎？」

    「對啊，他不是還娶了南華宮的明珠夢小樓嗎？」

    「怎麼聽這話，跟好像以前從沒見過一樣？」

    秦弒和秦楓的計畫，就是讓秦傲入道家小世界，嘗試建立以輪迴聖子一脈為信仰的鬼道。

    引來永劫聖子入內摧毀秦傲的鬼道。

    原定計畫是讓秦傲在道家小世界裡辯倒，甚至殺死永劫聖子的附身，建立新的鬼道信仰。

    但現在一方面，中土世界戰局已經發生了變化……

    迫切需要新的鬼道信仰來化解鬼尊和永劫聖子的道，來扭轉武家的劣勢，拯救秦家軍的同袍。

    另一方面，永劫聖子的狡猾超過了秦傲的預料，反而讓秦傲和鬼門陷入了覆滅的邊緣。

    秦楓只能孤注一擲，化身金人維持大陣，本體利用天機儀的權限，強行突破小世界的屏障，進入其中，來到了大殿之上。

    終於趕在永劫聖子讓鬼門和秦傲一齊覆滅之前，趕到了這裡！

    如果永劫聖子成功剷除了鬼門和秦傲，必然藉口鬼門與太一教掌教有牽連，對秦楓和風紀動手……

    即便不能奪走《天帝極書》裡道家小世界，也可以直接廢掉秦楓這個小世界，甚至以這裡為據點，入侵秦楓其他的小世界……

    如果永劫聖子不能被秦楓駁倒，那麼就無法破解鬼尊在平頂山地宮的大陣。

    秦楓世家，武家一代精英必然死傷慘重。

    中土世界的人族實力大減，必然要遭妖祖屠戮。

    可以說，道家小世界，中土大世界的前途和未來……

    造化弄人，都已經擔在了道家小世界中，易京的這一場辯論之上了。

    「這場論辯，我只能贏，不能輸！」

    秦楓已在心中下了決定，當即朝著上首的易皇拱了拱手說道。

    「易皇陛下，在下認為，南華宮主所說的，毫無任何道理！」

    易皇聽得秦楓在南華宮主有證據的情況之下，還說得如此肯定，也是來了興趣，開口問道。

    「國師，雖然你對大易聖朝有大功，對朕也有啟蒙之恩，但恩情和功勞是一回事……」

    「證據法律也是一回事，你如何替鬼門洗脫暗通流寇的嫌疑？」

    「朕想聽聽你的意見！」

    話音落下，大易聖朝的宿儒們似是聽出了易皇有想要秉公執法的意思，紛紛對著秦楓攻擊了起來。

    「暗通流寇可是陰謀顛覆聖朝的大罪！國師確定要趟這渾水嗎？」

    「還是說，你們太一教也攪和進去了？」

    聽到易皇和眾儒的話，秦楓淡淡冷笑，緩緩開口說道：「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鬼門私通了流寇？」

第一千三百一十四節：橘生淮南則為橘

    秦楓的話音剛落，南華宮主不禁冷笑了起來。

    「秦掌教，你該不會是個傻子兼瞎子吧？」

    「流寇之中有人行血祭活人的邪術，這不是鬼門所傳又是什麼？」

    秦楓當然知道南華宮主就是要把髒水潑給鬼門，乾脆也就說道。

    「難道本來道家小世界沒有的東西，就一定是鬼門傳來的？」

    「難道看起來像是鬼門的道法，就一定是鬼門傳出去的嗎？」

    聽得秦楓不卑不亢的兩句論辯，雖然氣勢很足，但歸根結底，還只是否認了原來的證據，甚至可以算是抵賴了。

    氣勢上夠，力度上卻不夠。

    正當已鐵了心要跟著南華宮主一起倒「鬼門」，順便削弱打擊太一教的雲笈宗和丹鼎道掌門整要開口，秦楓已是雄辯起來。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

    「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

    「究其原因，水土異也！」

    秦楓繼續滔滔不絕道：「儀式相似，都是鬼道，但鬼門尊奉的乃是天地萬物有靈，尤其是人死後有靈，當引魂輪迴，使生者與死者和睦相處……」

    「鬼門的道，乃是為了在生者面前彰顯天道正義，維持天地的運轉，化解怨氣厲氣……相當於是這天地之間的清道伕……」

    秦楓沒有絲毫地停頓，繼續說道。

    「又怎麼可能做出獻祭活人這樣的邪術來？」

    「這不是鬼門的道，雖然都是鬼道，但根本大相逕庭！」

    正有人想要反駁秦楓，哪知他已是抬起手來，指著面前的道門眾人說道。

    「道君傳《道典》至今，分化出的四道門，道法是不是大相逕庭？」

    他又對著大易聖朝眾儒辯道：「文王演《易》，孔聖著《春秋》，傳至今日，儒道是否也已與最初迥然不同？」

    「源流複雜，難辨彼此？」

    「你們身在道門，身在聖朝，當然知道其中區別，會去偽存真……」

    「但道門看聖朝之儒道，豈不是很容易混為一談？」

    「大易聖朝看道門，不也覺得四道門都是道門，並無差別嗎？」

    秦楓一邊一句，各自塞住了道門和大易聖朝宿儒們的嘴。

    擺事實，講道理。

    秦楓用道門的例子去堵大易聖朝腐儒們的嘴……

    再用大易聖朝的權威去堵道門的嘴！

    原本南華宮主最可以依仗的盟友，此時已被秦楓機智地完全封死，只能乾巴巴地看著南華宮主，等待他出奇制勝了。

    借力打力，斗轉星移，瞬間就將原本被逼入絕境的鬼門扳回一城。

    「好，好一個『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

    秦傲聽到這裡，忍不住撫掌笑了起來。

    「沒錯，我鬼門雖然言鬼，但這鬼道邪術與我鬼門之道，完全不合，絕對是有心人栽贓陷害！」

    他說著，朝上首的易皇拱了拱手說道：「陛下明鑑，之前兩次論道大會，在下所陳述的鬼門之道，陛下亦是聽到過的……」

    「鬼門斷不會做出這等邪術來！」

    話音落下，化身南華宮主的永劫聖子，卻是冷哼反駁道。

    「這世上，虛有其表，口是心非之人，實在是太多了……」

    「若你在論道大會上，直接就將行邪術之事說出來，你認為聖朝上下皆是養著一口浩然正氣的大儒，還會允許你的鬼門存在嗎？」

    永劫聖子畢竟也是經歷過無盡歲月的強者，比起狡猾的鬼尊更勝一籌，話音直指秦傲的鬼門口是心非，說一套做一套！

    秦楓卻說道：「那還請問閣下，鬼門為什麼要操縱流寇，又為什麼要殺害無辜百姓，行血祭邪術？」

    「請問閣下，鬼門做這些事的動機何在？」

    面對秦楓的詰問，永劫聖子直接冷笑了起來：「難道本座還要管你們是怎麼想的不成？」

    「你們是怎麼想的，本座哪裡知道？」

    「就譬如你今日上街，無緣無故殺了一個人，難道聖朝還要管你為什麼突然殺人不成？」

    面對永劫聖子的論辯，秦楓一抖衣袖，笑而說道：「若我一直以來，身正道直，卻突然暴起殺人，難道不讓人生疑嗎？」

    「我會不會是被容貌相似者冒名頂替了？」

    「或者我被有心之人用邪術操縱了呢？」

    「那是應該抓我，還是應該抓那真正行兇之人，甚至是幕後主使？」

    秦楓說到這裡，永劫聖子也是一驚，一時眉頭微蹙，居然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

    正當這時，秦楓又乘勝追擊道：「聖朝儒家也說了，『不宜不教而誅』……」

    「至少也應該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不是嗎？」

    秦楓轉過身來，對著朝堂最中央的易皇遙遙一拜，開口說道。

    「若是枉殺了秦楓一人，倒也算了……」

    「陛下若是聽信誣告，不知鬼門和道門之中，多少無辜人頭要落地……」

    「鬼門亦蒙受不白之冤……」

    看到易皇似有一些動搖，秦楓便直接繼續說道。

    「若是有人心懷恨意，與那行邪術的鬼道同流合污，流寇就不再是癬疥之疾了，而是心腹大患了！」

    「陛下必不想『一失足而成千古恨』吧？」

    聽到秦楓的論調，王座之上的易皇沉吟許久，終於開口說道。

    「國師所說，也不無道理，若是僅僅因為流寇中有人行鬼道邪術，就將整個鬼門誅滅……」

    「確實是魯莽草率了一些！」

    聽到易皇鬆口，原本跟在秦傲身後，心都揪著的鬼門眾弟子著才松了一口氣。

    秦傲身邊，拳頭一直因為緊張而死死握著的風紀，也是終於把拳頭鬆了開來。

    千鈞一髮，硬是被秦楓給救下來了！

    可就在這時，一名大易聖朝的宿儒與永劫聖子互使了一個眼色，直接越眾而出，大聲啟奏道。

    「陛下，此事雖然不一定是鬼門所為……」

    「但鬼門必定脫不了干係……」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還請陛下降旨，封禁鬼道山門，遣散徒眾！」

    那宿儒看了看秦楓和秦傲一眼，冷冷道：「陛下可不要忘記了……」

    「剛才鬼門可是提過『仙道制士，鬼道治民』的觀點，實在是太叫人生疑了……」

    「若鬼門對聖朝確有異心，遣散徒眾，已經是網開一面了！」

    他得意笑道。

    「再說了，鬼門存在與否，對於大易聖朝有何不同嗎？」

第一千三百一十五節：仙鬼同出道門一脈

    聽到大易聖朝宿儒的指責，秦傲身後的鬼門中人皆是大怒起來。

    但此時是在大易聖朝的朝堂之上，他們也只能握緊雙拳，咬牙切齒。

    秦傲強忍著怒火道：「這是論道大會，不是罵街大會，閣下這樣當眾抹黑辱罵鬼門，難道不覺得失禮嗎？」

    宿儒正要冷笑反駁，秦楓後面一句話直接嗆了上來。

    「孔聖有言，『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的儒道全學到了臉上，沒學進骨子裡！」

    「你……」

    宿儒正要反駁，秦楓已是冷笑接著說道。

    「若是今日我們當庭廣眾說『儒家無用』，你會不會暴跳如雷？會不會感覺失禮異常？」

    那大易聖朝的宿儒頓時被秦楓噎得說不上話來了。

    要知道秦楓不只是儒君轉世，更是中土公認，最能言善辯之人。

    這些道家小世界裡的宿儒居然要跟他論辯儒道？

    簡直就是班門弄斧！

    但秦楓的身旁，秦傲卻是面色擔憂起來。

    本來鬼門與道門的辯論，不過是侷限在除了太一教以外的道門和鬼門之間，大易聖朝的易皇也好，宿儒也罷，不過是過來觀禮，順便根據辯論內容調整治國方略的。

    永劫聖子卻是狡猾無比，直接調動情緒，讓大易聖朝眾多沒有什麼腦子的宿儒們直接跟鬼門進行辯論對抗。

    等於是把鬼門與三道門之間的矛盾，轉移到了鬼門與大易聖朝身上。        這樣的難度，不知比原來的論道大會難了多少！

    雖然易皇不至於做出辯論不過，就殺人滅口這樣的缺德事來……

    但永劫聖子就可以座山觀虎鬥，足以消耗鬼門大量的時間和精力……

    而且言多必失，一旦被永劫聖子抓到什麼話柄，馬上就是致命的一擊。

    秦楓既然已經想明白了永劫聖子的路數，又怎麼可能上了他的當？

    「雖然小世界的流速比中土快很多，但現在平頂山地宮的大戰，我們落在下風……」

    「每分每秒，都有人在犧牲……」

    秦楓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他不想，也沒有時間去跟永劫聖子耗著了！

    就在道門中人都以為，時隔七年之後，秦楓要在大易聖朝的聖殿之上，重演當初舌戰群儒，力挽狂瀾的一幕時……

    大易聖朝的宿儒們卻都慫了。

    畢竟七年之前，秦楓在聖殿上給他們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

    尤其是幾個一句話就被秦楓駁倒的宿儒，這麼多年，都抬不起頭來。

    當場的羞辱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後來同僚之間的口實和排擠。

    一句儒道學藝不精，就可以否定掉他們一切的努力。

    甚至有人受不了壓力掛印辭官而去，甚至自尋短見的都有。

    反倒是當時沒有開口的宿儒，則可以大吹特吹自己的沉默是金，順便再灌上一句「要是我開口一定駁倒他」的牛皮。

    眼看著秦楓立在殿上，意氣風發，捨我其誰的模樣，仿若七年前的一幕又要重演。

    最先慫了的反而不是秦楓，而是……

    「陛下，在下今日所來，是為與道門的論道大會，非是為了與大易聖朝的眾多宿儒論道的。」

    「大易聖朝的儒學雖然與傳統儒學略有不同，但長治久安千餘年，事實已勝於雄辯！」

    「這個有什麼好辯論的，此事沒有什麼好辯論的！」

    雖然說的話色厲內荏，一看就是高掛免戰牌的慫樣。

    但這些死要面子的腐儒們，居然還不忘記諷刺秦楓一句。

    「真不知道國師究竟是道門的人，還是鬼門的人……」

    這句話一出，登時就被永劫聖子抓住了漏洞，冷聲笑道。

    「秦楓，你身為道門太一教的掌教，居然要為鬼門跟道門辯論？」

    一語落下，秦傲登時心裡「咯噔」一下，這永劫聖子確實老辣。

    一下子就抓到了重點，那就是秦楓的身份問題。

    秦楓該怎麼應對？

    難道直接承認鬼門跟太一教是一家的？

    雖然鬼門跟太一教的關係密切，秦楓和秦傲又是同姓，外面說兩門有關係，這種話也傳了不是一天兩天了。

    難道秦楓要直接承認嗎？

    如果不承認……

    論道大會即便失敗，最多是鬼門被遣散，太一教還在，秦楓的國師之位也還在……

    如果承認了的話……

    那麼這次辯論如果失敗，太一教的名聲就徹底毀了。

    鬼門和太一教都會遭到嚴厲的打壓制裁。

    但此時此刻……

    秦楓輕拂衣袖，淡淡說道：「仙道貴生，鬼道貴死……」

    「萬物有其生，必有其死……」

    「然靡萬物不有死，又何來有生？」

    「陰陽交泰，生死輪迴，天地之至理！」

    秦楓直接了當地說道：「仙鬼同源，共出道門，鬼門就是我太一教的分支，不知這樣解釋，各位還有什麼意見嗎？」

    只聽得秦楓雄辯滔滔，居然大大方方承認了鬼門和太一教的關係，大易聖朝的眾人皆是一愣住。

    端坐交椅上的永劫聖子卻是眼神之中掠過一道寒光。

    「此子就是這方小世界的主人無疑了……」

    「若是他不進來，本座要佔據這小世界，還要費很大一番周折，甚至可能最後只能把這方世界毀掉……」

    「只要將他在這個小世界內害死，本座就可以完整得到這個小世界……」

    想到這裡，永劫聖子微微點了點頭。

    「我現在佔據的這具肉身各方面天賦資質都不錯，又因為是本座在此方小世界重塑，是極少數不排斥本座魂魄的天成之體……」

    「真是個意外之喜！」

    「到時候再施展一些手段，將這具肉身從小世界弄回中土，輔以移魂秘法，也許就可以替代我原來的肉身了！」

    「困擾本座無數歲月的問題，竟能在解決輪迴一脈的最後傳人後得到解決……」

    「真是本座的鴻運到了！」

    他巴不得秦楓承認自己與鬼門的關係……

    因為他與秦傲都是這個小世界的外來者，都受到天道壓制，無法使用道法。

    想要殺死秦楓，只有靠借大易聖朝的刀來殺人。

    可就在這時，秦楓竟直搗黃龍道：「希望陛下首肯，在下與南華宮主就鬼門一事展開辯論！」

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節：老天究竟欠你啥！

    大易聖朝的宿儒們，原本就害怕秦楓真的跟他們挑戰，重演七年前的一幕，正惶惶不安，不知誰會成為第一個被駁倒的倒霉蛋時……

    聽到秦楓要跟南華宮主單獨辯論，一個個頓時如蒙大赦，巴不得禍水東引，心內叫著「幸好幸好」，嘴上卻說道：「既然國師說道門與鬼門本出同源，那就是道門的家事了！」

    立在易皇身邊的宿儒也沉吟道：「聖朝作為道門之上的管理者，的確不應該插手四道門的事情，而應當不偏不倚，以免旁生事端才是！」

    易皇見自己手下一片聲地不願意跟秦楓辯論，個中原因他自然知曉。

    再加上易皇本來對秦楓這位由他主動選擇的國師，就比較有好感，直接借坡下驢，點頭說道：「既然如此，國師就與南華宮主在殿上辯論一番就是了……」

    南華宮主忽地想起了什麼，淡淡一笑，對著易皇說道：「道門之道藏眾多，文章更是浩如煙海，恐怕今日在這辯上三天三夜，都難以決出勝負……」

    「既然陛下今日看的是論道大會，不若本座提一個議題如何？」

    易皇聽了也覺得有些道理，便開口說道：「南華宮主請講！」

    永劫聖子偽裝的南華宮主，笑了笑說道：「秦掌門既然說仙鬼同源，那既然已有四道門，又為何還要有鬼門存在？」

    「或者說，鬼門存在之意義，究竟是什麼？」

    他也不問秦楓的意見，轉而對易皇拱了拱手道：「易皇陛下，您看這個議題好不好？」

    易皇其實心裡還是有些偏袒秦楓的，竟是沒有獨斷專橫，轉而詢問秦楓道：「國師意下如何？」

    秦傲看到面前的秦楓，正高興這是天賜良機，希望秦楓往經世致用的儒學範圍上靠攏……

    畢竟儒、道也是同源，秦楓如能引到自己熟悉的領域，勝算遠比落在永劫聖子定下的議題陷阱裡要大得多。

    畢竟永劫聖子也經歷了無數歲月，並非是泛泛之輩。

    然而……

    「這個議題正合我意！」

    秦楓居然滿口答應了下來。

    秦傲剛剛臉上還展露的笑容瞬間就僵住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嗎？

    看到秦楓一口答應，易皇也是首肯道。

    「好，那就請國師與南華宮主在殿前辯論吧……」

    「根據之前的約定，辯勝的一方，可以提出一條自己的治國策略，朕也會深加考慮後予以採用的！」

    聽到易皇承諾，辯論的勝者可以提出一條自己的治國策略，南華宮主也是淡淡一笑，點了點頭，轉而對秦楓率先發難道。

    「你既說道門與鬼門本出同源，除了《道典》中有提到『鬼』，還有什麼同源之處？」

    「汝這不是偷樑換柱又是什麼？」

    面對咄咄逼人的永劫聖子，秦楓淡淡一笑，轉而回答道：「《道典》有言曰，天 下 萬 物 生 於 有 ， 有 生 於 無 。」

    「又說『出 生 入 死』，向死而生 。此謂我道門之道，不可只知生而不知死……」

    「仙道貴生，鬼道貴死。仙道在道門，鬼道在鬼門，如此難道有什麼謬誤不成？」

    聽得秦楓將《道典》中的引語典故，說的頭頭是好，解釋得滴水不漏，眾人皆是一驚。

    永劫聖子也是眼中閃過一絲厲色，轉而計上心頭，慢條斯理道：「道門為求長生，你鬼門卻是為了什麼，難道也是為了求長生？」

    秦楓聽到這裡，心裡暗喜，知道永劫聖子已被他引導了辯論「鬼道」的核心問題上來了。

    秦楓雖然手裡有鬼道《度人經》，知道當年永劫聖子叛亂後殺死土伯的事情，也知曉一些鬼道的理念，但終究不能甚解。

    「兵法有言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我當要聽一聽永劫聖子自己所說的道，方才可以找出他的漏洞，一舉擊潰他！」

    秦楓想了想，便故意將話題朝「長生」和「飛昇」之上去引導，說道：「道門將俗世稱為歷劫，既然是歷劫，必是在劫難逃，即便不為什麼，遍歷紅塵，何嘗不是一種目標？」

    永劫聖子本來還以為秦楓能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理論，見他的反駁如此無力，不禁縱聲長笑了起來：「若只是來紅塵渡上一遭，那又為什麼要修煉道法，做一個田舍郎，做一個富家翁便是了？」

    「即便不如意，去學一身技藝，做個刀頭舔血的遊俠賊寇也好，何如做一個道門中人？」

    「秦掌門，你真是盛名之下其實難負！」

    說到這裡，秦楓故意不說話，等著永劫聖子說下去。

    永劫聖子果然準備乘勝追擊，侃侃而談道：「既然人世如渡劫，若是逆來順受，那如螻蟻何異？」

    「只有打破牢籠，飛昇上界，才應該是道門中人的追求，而要達到飛昇上界，最需要的就是時間……」

    「百年不行就千年，只要能夠長生久視嗎，終有一日，力量的積攢會強大到可以打破天地桎梏的地步……」

    「到那時，方才是不枉此身的修煉之路，這才應該是道門的終極目標……」

    不得不說，永劫聖子作為當今鬼道會眾的精神領袖，數千年不絕不朽，煽動力真的不是一般地強……

    僅僅幾句居然就讓三道門的弟子們一個個熱血沸騰起來。

    甚至坐在秦傲身邊的風紀都是咬著嘴唇，眼神疑惑不定，似是有些動搖。

    永劫聖子看到這一幕，看向秦楓，繼續施壓道：「非是我道門之領袖可以做到，只要有逆天之志，不甘匍匐於天道和命運擺佈之人，皆可走上此路……」

    他宛如布道的教主一般，攤開雙手，大聲蠱惑道。

    「人人皆可如神龍，人人皆可為聖人，人人都可飛昇萬界，人人都可脫離這世間苦海！」

    「這才是道門中人的目標……這才是道門的真正大道！」

    他的聲音驟然一提，厲聲對著秦楓喝道：「你所謂的鬼門之道，根本就是旁門左道！」

    一聲厲害之後，整個會場之上登時人聲鼎沸，三道門的人紛紛對著秦楓以及他身後的秦傲等人橫加指責。

    聲勢浩大，如千夫所指！

    就在這時，處於漩渦中央的秦楓淡淡一笑，終於開口了。

    一語落下，竟是如雷霆激盪，振聾發聵！

    「張口閉口要逆天，老天究竟欠你啥？」

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節：好一個天生地養！

    秦楓的話音未絕，未等永劫聖子反應過來，已是話音如迅雷，繼續落下。

    「生而為人，天生地養……」

    「雖是父精娘血所生，但人之所食、所活，皆是仰賴天地給予養活……」

    「天地為父母，對你無罪且有恩，你且說說，道門為何要逆天？天地可曾苦待你們？」

    「今日可以逆天，明日就可弒君，殺師，誅父，刺妻，滅子……」

    「人倫大道都有了，與禽獸沒有差別，這就是閣下所鼓吹的道門大道？」

    「這就是你南華宮奉為道門正統的思想？」

    被秦楓這樣一詰問，剛才還群情激奮的道門中人一時語塞，竟是根本接不上話茬來了。

    尤其是在大易聖朝這樣以儒為尊的朝堂上，被秦楓反詰說道門無君無父，簡直是彌天大罪！

    「就知道秦楓這廝示之以弱，必有什麼陰謀詭計，果然如此！」

    「還好剛才沒有上當……」

    出人意料的，南華宮主竟是面對這問題，不避不躲，冷冷說道。

    「天生地養，好一個天生地養……」

    「天地生我，又為何百族之中稟賦各異，又為何人生而不平等，有人生為天之驕子，有人生為病弱乞兒……同樣都是天生地養，天地又為何如此不公？」

    化身為南華宮主的永劫聖子，第一句話落下整個易京大殿之上如惹得天怒一般，烏雲密佈。

    一語未落，永劫聖子又厲聲喝斥道。

    「天地生我，為何天地欲為而可為，本座卻為天地桎梏所苦，不能極盡所欲，念頭通達？」

    話音落，烏雲之中遍佈整個易京城，滾滾雷雲湧動。

    易京城內人心浮動，驚駭萬分。

    就連一直淡定坐著的青皮老牛都驚的立起身來，銅鈴般的牛眼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的永劫聖子。

    此時此刻，永劫聖子驀地從王座之上站起，雙手抬起，舉向天空，厲喝道。

    「既蒼天生我，大地養我，為何天地萬古匆匆，本座即便再殫精竭慮，也不能壽與天齊？」

    「那你說，如此之天地，該不該逆，如此之命運，是該屈服任他擺佈，還是奮起反擊？哪怕是粉身碎骨！」

    話音落下，所有人皆是一驚，只見天地之間，陰風怒號，狼嘯鬼哭，整個易京城內皆是風沙走石，如百鬼夜行一般！

    就在秦楓甩動衣袖，攔在面前，都不由自主向後退去的時候，青皮老牛驀地高吼了起來。

    「你就是那個入侵者，哞！」

    未等所有人反應過來，青牛已是四蹄離地，直接朝著永劫聖子轟然撞來！

    「轟隆！」

    一道雷霆竟是直挺挺地砸落在了青牛的身上。

    「噼啪！」

    一聲電響，青皮老牛頓時被點得身體朝前一傾，但旋即四蹄用力又掙紮著站了起來。

    「天機……儀……哞……轉！」

    眾人看到這口吐人言的青皮老牛，都知道它有些神異，居然可以操縱天機儀，還是超乎了所有人的想像。

    可是……

    函谷關方向，全無絲毫動靜！

    「噼啪！」

    又是一道厲雷狠狠再次劈下，老牛身體晃動了一下，掙紮著還沒又倒下。

    它的脊背之上，已是焦黑一片，甚至皮肉都焦枯了，但它還是屹立著，直到……

    「霹靂！」

    一道碗口粗的雷霆狠狠落下，終於在一聲淒厲的吼叫聲，青皮老牛「嘭」地倒在了大殿之上。

    秦楓還沒有動身，反倒是風紀一把撲了上去，抱住這在清涼山的時候老欺負他的青皮老牛痛哭了起來。

    只聽得老牛掙紮著嚥著氣道：「這入侵者……他調動了這個世界所有怨恨天道的力量……」

    「天機儀……已經拿他沒有辦法了！」

    聽到自己被這青皮老牛揭穿身份，此時卻是站在雷霆之中，不再顧忌這些，縱聲長笑了起來。

    「易皇，你想必也看到了……」

    「天道在本座，天命亦在本座！」

    永劫聖子此時在雷霆的映照之下，面露猙獰，直接了當地說道：「你以本座為國師，盡誅鬼門和太一教，本座保你大易聖朝千秋萬代……」

    「他一開始就想好了，要用關於天道的論辯，來調動這方小世界的負面力量，對抗天機儀的壓制……」

    秦傲一下子就看了出來，驚愕道：「我們上了他的當了！」

    青皮老牛更是抽搐著，掙扎道：「尊……主大人，你快走，我……我送你離開小世界！」

    「留下來的話……我們都要……」

    可就在這時，秦楓卻是在滾滾雷雲之下，站在獵獵狂風之中，一甩衣袖，厲聲道。

    「天養萬物皆有定數，為求一己長生，他人命數氣運，自私而自利，此罪一也！」

    秦楓所述一罪落下，烏雲之上的狂雷驟然一滯，但還在逞兇張狂。

    「萬物由天地所造所養，自當處分，你無有天地包容萬物之胸懷，卻要掌控生死，恣你所欲，貪婪無恩，此罪二也！」

    秦楓的話音落下，如言出法隨一般，原本覆蓋整個易京城的黑雲劇烈收縮。

    就在永劫聖子驚愕的瞬間，秦楓的第三句話終於落下。

    「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物以報天，其罪三也！」

    永劫聖子的目光驟然一變，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面上竟是帶了一絲驚恐。

    「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物以報天……這，這不是我師的……」

    「你，你怎麼會知道這句話！」

    永劫聖子以「三不公」召喚來的天地間的不甘不平之力量，被秦楓以「三大罪」直接駁斥！

    這兩人雖然在道家小世界裡都沒有道法。

    但一個是歷經無數歲月的鬼道起源者，一個是歷經三世輪迴的儒道復興者。

    皆是言出法隨，口含天憲的存在。

    兩種力量相互對抗，又相互消解！

    但終究是秦楓佔據了上風！

    原本朝著秦楓方向席捲而來的肆虐狂風，登時化為陣陣罡風，反向激盪，朝著

    籠罩易京城上空的，一道華光穿透雲層，仿若一線天門轟然被推開，黑雲收縮消散的速度，快了十倍不止！

    可就在這，秦楓立在著一線光華之中，氣勢暴漲百倍，舌綻春雷，發出了論道大會之上的最強之音！

第一千三百一十八節：此乃天地之大道！

    狂風之中，一線光華之下，秦楓聲如洪鐘，字字句句皆如喪鐘敲在永劫聖子的耳邊。

    「真正的鬼門也好，道門也罷，非是損人利己，以傷天和……」

    「而應順天而行，循天而為，致力於為天地盡一份自己的力量！」

    「以仙道制士，曉喻上層以敬畏天地之心，多行善事，以求天道垂青。」

    「以鬼道治民，提點百姓珍惜自己的性命，鎮撫亡魂，以求人道和睦。」

    「生生世世，輪迴雖是週而復始，但終有一日，歷練滿時，你會有所頓悟，獲得離開此方世界的能力！」

    秦楓聲如洪鐘，一聲大於一聲，黑雲卻是愈來愈式微弱小。

    「此即是真正的鬼道，此即是鬼道與道門存在的價值真諦……」

    「這——才是真正的天地之大道！」

    話音落下的霎那……

    「轟！」

    萬道華光刺眼，烏雲徹底消散，灼目烈陽，叫人抬起衣袖遮擋，依舊睜不開眼睛。

    只見烈陽之下，秦楓的手中驀地多出了一本竹簡，用力向著高空甩了出來。

    正當所有人不明所以的時候……

    轟隆一聲巨響，隨後「嗡嗡嗡」……

    原本全無動靜的函谷關上方，滾滾雲氣聚集，蟒龍般的天地靈氣驟然覆壓全域。

    「天機儀動了！」

    「秦楓又……又可以操縱天機儀了！」

    道門的另外兩個掌門更是驚得連下巴都掉了下來。

    「還以為七年之前是他僥倖……想不到，居然……」

    丹鼎道掌門更是酸溜溜地妒忌道。

    「同出道門，又同是掌門，為什麼他一個人可以操縱兩次天機儀，我們動都動不了！」

    丹鼎道和雲笈宗的掌門異口同聲道。

    「天道的私生子嗎？」

    「什麼玩意兒!」

    就在天機儀啟動的瞬間，秦楓甩出的竹簡「嘩啦」展開。

    烈陽之下，道道天地氣運驀地如龍如蟒纏繞竹簡之上。

    天地元氣激盪之下，陣陣郎朗誦讀之聲，肅然響徹而出！

    「昔於始青天中，碧落空歌，大浮黎土，受元始度人無量上品。」

    「元始天尊當說是經，周回十過，以召十方……」

    「始當詣座，天真大神，上聖高尊，妙行真人，無鞅數眾，乘空而來！」

    那聲音不徐不疾，緩緩而念，所有聽聞這經聲的人等，無論四道門弟子，鬼門弟子，還是大易聖朝眾儒皆先是一愕，旋即面露沉迷之色，似是深陷其中所描述的瑰麗世界，難以自持一般。

    秦傲卻是愕然道：「這是……《度人經》竟能得到道家小世界的天道加持！」

    「難道說……道門、鬼門，仙道鬼道當真同宗同源，這《度人經》亦合乎此方小世界的天道不成？」

    此時此刻，唯有一人臉色大變，永劫聖子化身的南華宮主，臉色慘白如紙，不由自主地向後連退幾步。

    看向秦楓的表情，簡直就像是見了鬼一樣。

    「你……你……你怎麼可能……」

    「你怎麼可能有那個老傢伙的《度人經》！」

    只聽得周圍誦經之聲陣陣，所有聽到經文之人皆是神清氣爽，精神振奮，甚至連耳聾之人都重新開聰。

    須臾，盲者目明。

    再須臾，啞者能言。

    再須臾，好氣激盪，瘸腿者復健……

    天地元氣的激盪之下，數不勝數的神蹟在《度人經》的加持之下，不斷出現……

    整個大易聖朝，甚至整個道家小世界都籠罩在歡樂興奮與激動驚喜之中……

    只有永劫聖子面如紙蠟，失魂落魄，連連倒退，喃喃自語道。

    「怎麼可能……這不可能！」

    「本座分明將那老傢伙用浩然鐵筆釘死在了黃泉地宮，還……」

    秦楓竟是接口冷聲說道：「還以鬼道最惡毒的咒文在他的屍身下了詛咒，即便他的魂魄可以脫困，也會被直接吞噬，對嗎？」

    秦楓的話音落下，永劫聖子頓時歇斯底里的大叫了起來。

    「你到底是什麼來頭！」

    「你怎麼可能穿過生死之門，那地方是禁地，是死地，沒人可以活著進去，也沒有人可以活著出來……你……」

    秦楓卻是目光冰冷堅毅，看向面前的永劫聖子冷聲道。

    「永劫聖子，你知道你為何歷經無數歲月，依舊遲遲不能飛昇上界嗎？」

    化身南華宮主的永劫聖子牙齒咬的「嘎嘎」作響，卻聽得秦楓的話音如同審判，沉聲說道。

    「你總以為可以算計得了天道，攫取天道為己所用……」

    他說到這裡，右手驀地抬起，食指點向永劫聖子的額前，舌綻春雷，轟隆炸響。

    「卻不知道，天道昭昭，鬼神明明，你這樣的行為不過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罷了！」

    「這——就是你之道，最大的謬誤！」

    話音落下，永劫聖子只覺得五雷轟頂在耳邊炸響，「噗」地一大口黑血就噴了出來，他晃動著立直身體，臉上的狠厲之色卻是有增無減。

    「你是那老傢伙的隔代傳人？」

    「很好，你們秦家無數歲月之前就是那老傢伙的擁躉，一直都是……」

    「正好，正好……今日本座這具肉身不要了，這一身修為散去了還可以練回來……」

    「本座要將你們一網打盡，趕——盡——殺——絕！」

    永劫聖子如詛咒般的厲喝剛落，已是驀地揚起頭來，從南華宮主這具肉身的七竅之中先是七道黑血飆出。

    在南華宮眾多弟子的驚呼之中，團團黑霧，伴隨著陰森鬼嘯，驟然席捲整個大易聖朝大殿！

    一開始還以為南華宮主突發疾病，要上去救護他的十幾個南華宮弟子登時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陰森鬼氣吸盡渾身道法真元，化為森森白骨摔落在了地上。

    大殿上的易皇等一眾儒者頓時驚呆了。

    易皇更是驚得面如土色：「南華宮主，你……你是……」

    說話之間，十幾名被吸成白骨的南華宮弟子，竟又在黑霧之中顫顫巍巍地以白骨架的模樣站了起來。

    骨節「咔嚓」作響，直接朝著道家小世界內，手無縛雞之力的秦楓撲了過來！

    「逆轉生死，驅使死人……」

    「你……你才是那個操縱流寇的鬼道中人！」

    永劫聖子縱聲長笑，歇斯底里道:「現在知道一切已經太遲了！」

    「你們統統給這兩個秦家的倒霉鬼陪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