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儒武爭鋒 作者:情殤孤月(連載中)

 
BloomCaVod 2017-11-25 20:22:06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16 601664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5-24 21:15
第兩千兩百八十七節:學宮秋闈!
   
    秦楓自是不會去管那惡少的咆哮,穩穩落入到了聞道星之中。

    他從飛舟上跳了下來,抬起手來,就將飛舟收回到須彌戒指之中。

    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小灰乖巧地跳到了他的肩膀上,一人一鳥就這樣進入到了人群之中。

    此時,正值上清學宮的秋闈的時間段內,降落場裡裡外外,到處都是人。

    大部分都是想考入上清學宮的學子,一個個身穿儒服,來來往往,摩肩擦踵。

    雖說有男有女,但終究是男子佔多數。

    即便有一些公子哥帶著婢女一起來趕考,也是身邊圍著十幾名家丁僕役,保護得嚴嚴實實。

    這讓蹲在秦楓肩膀上的小灰有些喪氣。

    它耷拉著腦袋對秦楓說道:“來來往往的,都是爺們,怎麼沒有個漂亮的小姐姐啊,真是叫人喪氣!”

    秦楓笑了笑說道:“你這賊鳥,就知道看小姐姐!”

    他指了指長街盡頭,一直排出來的長隊說道:“你飛起來去看看,那一支隊伍是報名趕考的隊伍,我們可別排錯了!”

    哪裡知道小灰直接笑了起來:“這還用跑到前面去看嗎?”

    它指了指前面眾人說道:“你看他們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了啊!”

    它伸出翅膀,豎起三根羽毛,一一解釋道:“你看啊,臉上表情忐忑不安的,肯定是考完了等出成績的,臉上表情容光煥發的,肯定是等著辦入學宮手續的,至於那一隊神情最複雜的,什麼人都有的,肯定是準備考試的那一隊了!”

    秦楓聽了小灰的話,剛準備點頭,只見那表情最複雜,什麼表情都的一隊,遠遠從盡頭走回來一個人,激動得把手裡的書本朝著空中一拋,更發癲似得大叫了一句:“噫,我中了!”

    接著便像是孩童一般手舞足蹈了起來,都說起胡話來了。

    也虧得旁邊一人狠狠心,一個巴掌扇過去了,直接把那人給扇得跌倒在地上,咯出來一口濃痰,這才恢復了神智。

    那人灰溜溜無地自容,撿起散在地上的書,溜去另外一排了,自是惹得一陣哄笑。

    小灰頓時臉上一陣發燒,它猜錯了。

    好在秦楓的注意力都被那名高興得險些發瘋的學子給吸引過去了,他低聲自語道:“有這麼高興嗎?怎麼跟范進中舉一樣?”

    忽地,在他身旁一人,側過身來說道:“這位兄台,你是第一次來參加入學選拔吧?”

    秦楓微微一愣,只見身邊說話那人。

    他國字臉,眼窩有點深,顯得顴骨略高的青年儒生,背著一隻幾乎有他高的竹編書箱。

    他的手裡還抓著一卷翻開的書,顯然前一秒跟秦楓說話之前,都還在溫書。

    再結合他說話的語氣神態,顯然是個深諳“臨陣磨槍,不亮也光”的考場老油條了。

    秦楓也不否認,任由他說下去,那國字臉儒生就繼續抓著書說道:“上清學宮選拔考試極其嚴格,比起你說的那個什麼中舉,對,就是萬古仙朝開科取士的那個考試要難多了!”

    秦楓笑了笑,不說話,那國字臉儒士似也是實在排隊等的煩了,沒人說話閒得慌,他說道:“只要能入上清學宮,從學宮拿到畢業狀出去,至少相當於萬古仙朝的進士,也就是皇帝欽點的天子門生。要是遇到名師,地位更是直追科舉的狀元,你說他能不高興壞了麼?”

    秦楓聽到這儒生的話,點了點頭,乾脆拱手朝他抱拳道:“兄台,那你可能給小弟說說,這上清學宮的選拔考試,都考些什麼,又怎麼考?”

    國字臉儒生雖然知道秦楓是個初來上清學宮的新人,但是也不曾想到他居然連上清學宮考什麼,怎麼考都不知道,居然就敢來了。

    啥時候上清學宮的選拔考試,連阿貓阿狗都敢來參加了?

    好在他還算是讀過一點書,有一些修養,他壓下眼神裡的一絲不屑,還是儘可能耐心地說道:“上清學宮的選拔考試,一年兩次,暨春闈和秋闈,因為招生頻繁,所以人數極少,基本上是一次闈試,無論報名了多少人,一共只錄取百餘人。”

    秦楓不禁問道:“所有人一起考?”

    國字臉儒生搖頭道:“這怎麼可能,一共一百場,一場至少湊足百人參加,一般只錄取最優秀者獲得進入學宮的資格,極偶爾的情況下會一場錄兩人,極其罕見的情況下,一場會錄三人。你現在知道那人為色懷念額會高興得都要得失心瘋了吧?百里挑一啊!”

    秦楓雖然也對上清學宮的選拔考試難度有一個預期,但僅僅是入學考試,就要百里挑一,還真有點意料之外。

    國字臉儒生見秦楓不說話,還以為是這個菜鳥被嚇住了,打退堂鼓了,他得意說道:“考試內容倒是沒有一個定數,上清學宮雖然是儒道正統,但是諸子百家也都在上清學宮之內講學開課,算在廣義的‘儒道’之中,所以每一場考試並不一定出的題目是儒家,還是百家之一,不過大部分考的是儒家經義便是了。”

    秦楓倒是沒有想到,諸子百家在上清學宮裡居然也可以出題考試,選拔弟子。

    也就是說,學宮之中很有可能存在著在中土世界都已經斷絕的縱橫家、名家、農家等等只存在於典籍之中的流派。

    這當真是一份意外的驚喜。

    就在這時,立在秦楓肩膀上的小灰突然叫了起來:“不對啊,那這事情是可以作弊的啊!”

    看到鴿子突然開口說了人話,國字臉儒生先是一愣,旋即嘖嘖稱奇道:“哎呀,你這頭鴿子居然是會說人話的魔寵啊!”

    好在小灰此時正在興頭上,沒理睬國字臉的話,它伸出翅膀盤算道:“你們看,一場考試只選一個人,只要選的那一場是一個關係戶,外加九十九個托兒不就行了?”

    它又說道:“還有啊,你說諸子百家都有權利選拔收人,那關係戶只要提前知道哪一家要來出題收人,提前打通關節,把答案背好不就行了。百家可不像是儒家啊,要背俺麼多的書。還有……”

    小灰的話聲音又大,關鍵在這等莊嚴考場之前,又是很不合時宜,於是它還沒說完,就被秦楓一把摀住嘴巴,直接從肩膀上給拍下去了。

    小灰剛想爭辯,秦楓一句話就把它給懟回去了。

    “你說的太多了!”

    不,應該是,你知道得太多了,這樣才對!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5-24 21:16
第兩千兩百八十八節:要我秦楓陪跑?
  
    可是讓秦楓自己都哭笑不得的是,小灰的話才剛剛說完,幾乎一模一樣的事情就已經發生了。

    只見一名身穿錦衣,管家打扮的男人順著隊伍一路走來,身後還跟著一名手裡托著亮閃閃仙晶的魁梧壯漢,一看就是專修體魄的武家修士。

    武家修士在天仙界屬於主流,到布武境之後才會逐漸式微。

    從那人散發出來的氣息上看,秦楓猜測這應該是一名小天人境的武家修士。

    要是一言不合,一拳砸下來,普通儒生這小身板可能真的會沒命的。

    有一名小天人境的武家修士在身後保護,那錦衣管家說話可就有底氣多了。

    “還差最後六個人開考了啊!我家少爺念在你們到上清學宮不易,只要願意陪考,一人仙晶百枚,不管是當做你們回鄉的盤纏,還是留下來備考明年的春闈,都足足夠夠了,機會難得,不要錯過了!”

    站在秦楓腿邊的小灰下意識地摀住嘴巴,低聲說道:“還真是這樣啊?”

    秦楓也是感到哭笑不得。

    故事果然來源於現實,現實也果然比故事荒誕許多啊!

    對方既然敢這麼明目張膽地招“陪考”的托兒,那肯定這已經是上清學宮選拔考試裡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黑幕了。

    這一路走來,還真陸陸續續有學子上來登記了自己的姓名,領了仙晶,背起書箱就往隊伍前面走去的。

    至於原本應該這一場考試的學子,只要還想要進上清學宮,無一不是暗叫一聲“晦氣”,直接讓到了下一場,任由對方請來的“托兒”頂上自己的位置。

    倒不是說這些人當真都沒有對作弊行為的正義感,關鍵的是,跟這等一個蘿蔔一個坑的“關係戶”競爭,你不一定就爭得過他,有可能本來按照學識還能入上清學宮的,就被“安排”成炮灰了。

    就算是當真有本事幹掉了“關係戶”,天知道得罪了哪一家豪門望族,還沒進學宮,就先得罪了人,那以後在學宮裡的日子也就難過得很了。

    可能選拔考試的歷史上,偶爾會有這麼一兩個成功逆襲關係戶,傳為美談的學子,但大部分學子選擇的都是“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正是大多數人的沉默,讓本來不符合規則的行為變成了潛規則。

    等到那名管家與武家修士走到秦楓和國字臉儒生身邊的時候,名額就只剩下最後兩個了。

    錦衣管家看了一眼衣著寒酸的國字臉文士,又看了看連書都沒有帶的秦楓,他笑道:“看兩位的模樣,想來今年也是考不上的,正好還缺最後兩人就可以開考了,換一點仙晶花花如何?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

    秦楓置若罔聞,國字臉文士卻好像是遭遇到了莫大的羞辱一般,他一手握住書卷,指向那錦衣管家,厲喝道:“我們讀書人的風骨,豈是你用一百枚仙晶就能買的走的?告訴你們,我孫山就算今年上不了學宮,白白浪費一個名額,也不可能去給你們什麼狗屁少爺弄虛作假。不學無術,還想混進上清學宮這等儒家聖地,他也配!”

    孫山話音剛落,立在管家身後的小天人境武夫已是豹眼圓瞪,箭步上前,正要一把揪住了孫山儒服的衣領子,還是被管家給伸手攔住了。

    “少爺就在不遠處,馬上要開考了,不要生事!”

    錦衣管家雲淡風輕地揶揄道:“反正這種不開竅的榆木疙瘩,再讀一萬年的書,不知人情世故也進不去上清學宮。”

    他看向秦楓,又問道:“這位學子,你意下如何?”

    秦楓本來是置若罔聞的,但他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隊伍的最前頭,一名像是滾滾肉球似的男子,摟著一名狐媚美人,步履蹣跚,徐徐而來。

    正是那個想用大船撞秦楓的飛舟“找樂子”,結果被秦楓狠狠拾掇了一頓的惡少。

    再聯想起剛才錦衣管家所說的“少爺就在不遠處”,“馬上要開考了”,秦楓心中頓時瞭然。

    還當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啊!

    這錦衣管家和魁梧武者,居然是為這頭肥豬來找“托兒”的。

    秦楓心內冷冷一笑。

    這等不學無術的惡少,也配進上清學宮。

    只見剛才還一臉冷漠的秦楓,忽地換上了一副笑臉,他對著錦衣管家說道:“我去!”

    錦衣管家原本以為秦楓肯定也跟孫山一樣,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不曾想到他居然同意了,當即喜上眉梢:“這位公子是明白人,以後必成大器啊!”

    孫山目瞪口呆地看著身邊的秦楓,旋即臉上掛滿了不屑與鄙夷的神色,就好像是之前都不認識他,現在才看清楚了他骯髒的靈魂一般。

    等到秦楓登記了姓名,跟著那名管家與後來招攬到的一個“托兒”朝著隊伍最前面走去時,他終於忍不住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一甩儒服衣袖,低聲罵道:“利慾熏心,道貌岸然,我輩羞於為伍也!”

    片刻之後,隊列正前方,一名身穿長衫的學宮夫子宏聲喊道:“秋闈第七十場,一共百人,入場!”

    隊伍最前端的朱漆紅門緩緩打開,這一場的百名學子魚貫而入。

    百人到齊後,朱門徐徐掩上,又被儒家修士加固上了禁制,除非考試結束,誰都不能離開。

    只不過與前幾場考試時,人人緊張的氣氛不同,這一場考試的百名學子個個神情輕鬆,彼此攀談的也根本不是什麼道理、經義,而是在討論學宮附近有什麼美食,哪家青樓的清倌人琴曲好聽,以及哪一條街的民宅租金幾許之類的事情。

    主考官連著說了好幾句“肅靜”,這才讓眾人安靜了下來。

    這一場的主考官與兩位副考官站在隊列最前,面對百名學子說道:“肅靜,所有人拜諸子像!”

    秦楓留心去看,只見考場正中央,立著足足有百人的雕像。

    立於最先之人,廣袖博帶,額頭如壽桃,面容怪異,有些像是後世地球上的孔子,但細節上又有不同。

    於他身後,近百座雕像栩栩如生。

    百名學子祭拜完百家雕像,只聽得一聲鐘響。

    秋闈第七十場開考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5-24 21:16
第兩千兩百八十九節:我考完了!
        
    主考官緩緩從衣袖之中取出一封帛書,出示給所有人看,他說道:“這是今場的試題,即便是我們三位考官,也是半刻鐘之前才拿到手的,足以確保考試的公平和公正。”

    他看向全場百名學子說道:“所有人落座,今日的考題很快會發到你們每個人面前。所有人限時一個時辰作答,超時答題,直接取消入學資格。你們明白了嗎?”

    聽到這話,所有人不管是不是陪考的托兒,皆是沉聲回答道:“明白了!”

    就在這時,忽地那立在最前排的肥豬瞥見了立在隊尾的秦楓。

    不怪秦楓招搖,一頭銀發,卻還是青年模樣,想低調都很困難。

    肥豬似的慶家少爺在短暫的驚慌之後,“嘿嘿”一笑,他故意朝著秦楓坐著的位置走了幾步。

    秦楓抬頭,兩人目光瞬間對視。

    慶家少爺冷笑著抬起手來,抹了抹自己的脖子,做了一個“殺”的動作,挑釁意味十足。

    只不過這等挑釁舉動,被秦楓一個大大的白眼就翻過去了。

    頓時讓慶家少爺更加憤怒不堪。

    他收回視線,雙肘壓在自己的書案上。

    那一張檀香木的桌案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好像下一秒就要斷掉似的。

    未幾,試卷一層層發到了每個人的面前,慶家少爺只看了一眼,登時就面露笑意。

    他有意無意地側過臉看了一眼身後方向秦楓,他面帶冷笑,自言自語道:“想攪黃本少爺的入學考試?就憑你?哼,本少爺還沒考試,答案都已經背好了。你還是乖乖給本少爺當陪跑吧!”

    慶家少爺在心裡盤算著,不論這廝是不是來攪局的,從考場裡出去之後,他都要讓自己家那小天人境的惡奴打斷他的雙手雙腳,叫他這輩子都沒法再到上清學宮來考試了!

    畢竟,讓他一個慶家少爺在那麼多面前摔得狼狽不堪,要是在慶家自己家的星辰,早就被抓住扒皮填草了,哪裡是打斷雙手雙腳這麼簡單。

    秦楓拿到試卷,瞄了一眼,發現卷子並不如孫山所說的那麼難。

    確切地說,是在秦楓看來,不算那麼難。

    試卷一共只有三張紙,其中一張用現在的話來說,叫做填空。

    將諸多列聖文章當中挖去一字,兩字或更多,由考生補充上去。

    第二部分,是默寫。

    試卷上出一段話,再由考生將這句話的前面與後面部分都默寫出來。

    也就是說,上清學宮的入學選拔考試,考察的都是居然都是死知識。

    這一點就讓秦楓感到很不解了,既然都是考的死知識,有這麼困難嗎?

    答案當然是,有!

    僅僅儒家一家的經典,就多到汗牛充棟的地步。

    再加上道家、法家、兵家、陰陽家、縱橫家、名家,還有墨家,還有農家等等,報的出來名字,報不出來名字的百家流派,他們的經典書籍加起來會多到何等可怕的程度?

    且不說有人有本事得到所有的百家書籍,再背誦下來,哪怕是大部分的百家書籍來借閱都已經殊為難得了。

    那如果考場上遇到自己看都沒看過的百家之書,那就真的是只有死路一條了。

    縱你妙筆生花,縱你博聞強識,你還能把沒看過的書默寫出來不成?

    不過,這一條對於秦楓來說,並不成立。

    秦楓第一世在地球,原本就喜歡傳統文化,第二世作為儒聖秦曉楓,博覽中土世界的稷下學宮藏書,當世秦楓又在儒家小世界的大澤聖院裡看到了許多兩個世界都已軼失的百家之書。

    如此一來,要說是對於諸子百家經典的瞭解程度,恐怕整個天仙界都無出其右,他答起題來,還不是手到擒來?

    就在秦楓埋頭答題的時候,考場上的氣氛,卻是有些詭異起來。

    有人根本不動筆,望著窗外發呆。

    有人打著哈欠,又不敢趴下來睡過去,只能搖頭晃腦,強作支撐。

    還有的,百無聊賴,慢悠悠地在洗筆,磨墨。

    整個考場之內,只有兩人在動筆。

    一個坐在前排,是慶家少爺。

    一個坐在後排,是秦楓。

    時間已經過半,慶家少爺聽到身後“唰唰唰”的落筆聲,他心裡篤定了,這個跟自己撞船的傢伙,絕對不是來當“托兒”的。

    這讓他感到極度的不爽。

    難不成這小子還真能叫本少爺陰溝裡翻船了不成?

    他當即給秦楓身邊一名考生使了一個眼色。

    說時遲,那時快,一方盛滿墨汁的硯台直接就朝著秦楓的方向潑了過去!

    “大膽!”

    主考官正要呵斥,陡然秦楓已是站起身來,手掌看似無心一翻,正把那隻硯台拍飛了回去,“啪”地一聲倒扣在了那居心叵測的考生頭上。

    那名一開始打算襲擊秦楓的考生,順勢躺倒在地上,一邊摀住腦袋一邊滿地打滾:“啊,我的眼睛看不見了!主考大人,他蓄意襲擊小生,你要為小生做主啊!”

    秦楓看了一眼看倒在地上,演技浮誇的考生,剛準備為自己辯解一句,主考官竟先開口了。

    “擾亂考場秩序,給本官拿下!將此子記錄在冊,終生不得再參與選拔考試!”

    沒等秦楓反應過來,那名考生已是被兩名長衫儒士直接上前,按倒在地,拽住考場去了。

    主考官的目光狠狠盯住前排的慶家少爺,如指桑罵槐道:“指使他人擾亂科考秩序,與擾亂考場同罪,不僅終生無法再參加上清學宮的選拔,所在家族也會受到牽連而三年不能參考。”

    他說到這裡,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慶家公子哥,沉聲說道:“我法正是法家傳人,執法從來嚴格,我奉勸某些人不要以身試法,好自為之!”

    慶家公子哥臉上掠過一絲心虛,但也沒有表現出來,他看了一眼立在法正身邊那與自己有幾分相像的副考官,見對方臉上還是笑容和煦,便心內大定,繼續答題去了。

    法正再看向秦楓,沉聲說道:“你遭遇這等飛來橫禍,我作為考官雖然同情你,但職責所在,權力也有限,並不能給你什麼補償。若是你的試卷污損,本考官只能給你換上一張新的,一個時辰的期限卻是不能更改的規矩,你只能儘可能地謄抄得快一些了。請你諒解!”

    秦楓聽的法正的話,知他說的誠懇,並非有意刁難,他淡淡一笑說道:“多謝先生關心。”

    說完,他雙手合起試卷,恭恭敬敬朝著上首三位考官作了一揖,他朗聲說道:“試卷不曾被污損,所以不需要另行謄抄。況且……”

    他說的話,讓連背下答案都沒有寫完的慶家大少心肝俱顫。

    因為秦楓說的是:“我也已經考完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5-24 21:17
第兩千兩百九十節:加試一門做詩!
   
    話音落下,法正與兩位主考官皆是一驚。

    時間才過去一半,面前這個白衣白髮的青年學子居然都已經把試卷答完了!

    要知道,學宮設計考試時間是一個時辰,不是沒有道理的。

    因為這一張卷子上要寫的字實在是太多了。

    哪怕稍稍遲滯一下,思考上一會兒,都有可能一個時辰過去了,都來不及寫完。

    所以主考官法正才會再三強調,一旦超過時間,就會取消資格。

    但是像秦楓這樣,考試時間才過了一半,卷子都已經考完了的,還真的是罕見至極啊!

    法正不禁說道:“此事非同小可,你確定不再檢查一下?”

    秦楓笑了笑說道:“我再坐下來,萬一再潑過來一隻硯台,我可如何是好?”

    法正一時語塞,只得尷尬地笑了笑說道:“試卷上交之後,不能再修改任何一字,你可確定?”

    秦楓笑道:“哪裡有卷子交上去還要改的道理。”

    他抖了抖衣袖,恭恭敬敬雙手奉上自己的試卷說道:“法正先生,請!”

    法正微微皺眉,接過試卷來,一眼就看向了自己的法家的兩條題目。

    一條是出自法家早期文書《管子》,“夫爭強之國先爭刑令。”,一句話是“國之輕重者,刑也。”

    這一條秦楓答對了,已經不易了。畢竟法家目前在上清學宮不是顯學,學子不太可能主要去準備法家的經典,能夠看上一本《韓非子》充充門面,就已經很不錯了,還能夠背下《管子》,殊為不易了。

    第二條更加冷僻,出自《阮子》,出給出了第一句“漁人張網於淵,以制吞舟之魚。”,要求默寫出下文。即便是法正自己,若非是博聞強識,過目不忘,早年曾在上清學宮的法家典藏中看過此書的善本,才能夠勉強記得住下文。

    要是看都沒看過,那肯定是寫不出來的。

    可是秦楓不僅寫出來了,而且還默寫對了。

    下文是“明主張法於天,以制強良之人。”

    道理雖然清楚,但卻有一個陷阱在其中,那就是“張法於天”中的“於”被寫作“於”,稍有不慎,或是對原文記憶不清楚,就會著道。

    秦楓居然也寫對了。

    法正不禁訝異,下意識再看幾條儒家考題,無一例外,都被秦楓繞開了陷阱,書寫得完全正確。

    法正奇之。

    他不禁一愣,對著身邊兩名考官,低聲說道:“此子不凡啊!”

    一旁與慶家公子模樣有幾分相似的副考官,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憤恨,但他很快收起異樣,露出官樣的笑容:“江山代有才人出,法考官,焉知來者不如今啊?”

    法正對於這名副考官的話似乎覺得哪裡不對勁,但又一時說不上來,只得繼續拿著秦楓的試卷“對答案”,越對,越是嘖嘖稱奇。

    無一例外,都是對的。

    甚至有一條偏門的名家考題,連法正自己都不能確定,居然都被秦楓給答出來了。

    要知道,上清學宮為什麼入學選拔要考察看似呆板的百家學說,看學子們能默寫出來多少。

    原因就在於,學宮既需要儒道的人才,也需要為諸子百家尋覓人才。

    倘若對於百家之說都沒有研究,必然會導致進了學宮之後在儒道上鑽牛角尖。

    反之,則會觸類旁通,左右逢源。

    而秦楓,在考察知識面的這場選拔當中已然鶴立雞群。

    法正對於面前這個叫秦楓的學子,好感也是倍增。

    甚至他都在想,要不要等他確認通過了入學選拔之後,與這個學子談上一談,看看能否將他培養成法家的高徒傳人。

    不過,法正自己心裡也沒有底。

    畢竟學宮之中,法家不是顯學,如果儒家開出更高得價碼來搶人,他恐怕也無可奈何。

    就在這時,忽地又有一人站起身來。

    這一起身的動作,險些把椅子都給崩斷了。

    正是慶家的少爺,他驕傲地晃了晃手裡的試卷,大聲說道:“稟告三位考官,我也考完了!”

    看到“正主”交捲了,整個考場上的其他九十多人,也是陸陸續續舉起手來,示意自己考完了,可以交捲了。

    畢竟拿人錢財,替人辦事,既然正主已經考完了,那就沒有必要在這考場上多浪費時間了。

    面對這樣一哄而散的場面,三名考官就算是傻子也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不用說,又遇到托兒了。

    很奇怪的是,這些年來,主持選拔入學考試的夫子們對於“托兒”的事情並不特別上心。

    這使得臨場的考官每每見到這一幕,也很無奈,畢竟他們也沒有證據抓住這些人就是陪考的“托兒”,也沒有證據說“正主”舞弊。

    一切都完全符合形式正義。

    至於是不是符合真正的正義,恐怕無人能夠保證。

    收完現場所有的卷子,第三名副考官看還沒走出考場的慶公子與秦楓說道:“你們去考場外等著吧,發榜的時候自然就知道了。”

    誰知法正卻是抬起手來,大聲說道:“慢著,不用等發榜,結果已經可以揭曉了!”

    法正身邊的副考官不解道:“主考官大人,根據流程應該是……”

    法正似是自己都激動了起來,他大聲說道:“根據流程,一種情況下可以不用等待發榜,直接公佈結果,那就是——滿分!”

    只見他抬起手來,先指向秦楓。

    眾人驚愕莫名,秦楓卻是微微點頭。

    當勝而勝,理所應當。

    若是秦楓答錯了幾題,那才叫奇怪呢!

    可是接下來的一幕,卻讓秦楓眉頭皺起,心裡不是滋味了。

    法正的手指在秦楓面前一晃,旋即又指向了滿臉橫肉,笑容可掬的慶公子。

    “這兩個人,都是一題不錯的滿分!”

    話音落下,所有沒來得及離開的學子一時驚愕,呆立當場。

    滿分!

    還一下子出現了兩個滿分!

    只見法正抬起手來,信手取過一面明鏡,照在秦楓與慶公子的試卷之上,只見道道答案浮空出現,穩穩落在了試卷之上,完美契合,一字不差!

    最終答案與題目化為一面平整光潔的圓鏡。

    他再將鏡子照向其他卷子,頓時又有一面面鏡子從試卷上浮現出來,皆是殘破不堪,難以入目。

    若不是滿分,不可能出現完美的圓鏡。

    也就是說,秦楓與慶公子都答出了滿分的試卷!

    秦楓感覺慶公子這頭肥豬不可能答出滿分的試卷。

    慶公子同樣也暗暗心驚,自己是因為提前得到了試卷的答案,這才可以做出了滿分試卷。

    原本以為滿分試卷在手,不管這小子樂意不樂意“陪考",這個“托兒”他當也得當,不當也得當了!

    不曾想到,這小子居然真刀真槍地干出了一個滿分!

    妖孽啊!

    這讓慶公子感到極度地不安。

    這等妖孽級別的麻煩,若是讓他進了上清學宮,豈不是要壞了慶家的大事?

    就在慶公子一雙綠豆眼正盤算著怎麼樣給秦楓使絆子,讓他沒有辦法進入上清學宮時,他陡然感覺到一人朝自己看了過來。

    正是那名模樣與他相似的副考官。

    慶公子心中頓時竊喜。

    英雄所見略同,果然那一位家族裡的副考官,也不願意這等妖孽放進上清學宮。

    有他出手,此人斷沒有好果子吃了!

    他不禁心裡開心地要哼出歌來了。

    只見那名副考官拱了拱手,朝著法正說道:“法大人,我認為兩人當中一定要分出一個高下來。”

    那名副考官沉聲說道:“法大人,學宮規定,一場考試原則上只錄取一人,如要錄取兩人,則需要向夫子申報,一旦申報失敗,被夫子駁回,我等三人都要承擔責任,這可不是您一個人的事情啊!”

    聽到這名副考官的話,第三名考官也是皺眉說道:“既然規矩如此,一場考試一個時辰,到現在也沒有用完,那就讓這兩人再比試一下好了。”

    法正本來還想據理力爭一下,幫助兩人,尤其是幫助秦楓進入上清學宮。

    那個慶家公子為什麼能做出滿分,法正心裡比誰都清楚,只不過法家說話講究證據,他也不好直接就說慶公子作弊。

    但是,他看得出來,秦楓是真的沒有作弊。

    他是真正應該進上清學宮的大才。

    只是奈何那兩名副考官,並無一人有肩挑責任的搭檔,偏要墨守成規,一場只錄一人,法正畢竟一個人雙拳難敵四掌,即便作為主考官,也沒有辦法強行為之,他只得點頭說道。

    “好,考什麼?”

    立在法正身邊,與慶家有關係的副考官眯眼笑道:“聖人曾言,‘不學詩,不以言’,也就是說,詩文是我們讀書人的根本,知識再廣博,如果作不出好的詩文來,依舊是枉然。以我之見,那就再加試一輪作詩好了!”

    法正身邊的副考官點頭附和道:“對,就考作詩,此提議甚好。詩文決出優異者,得入學宮,誰也沒有話說!”

    只有法正面色凝重,冷冷說道:“你們慶家,這是不給讀書種子活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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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千兩百九十一節:誰給你的自信?

    法正的話音剛落,那名與慶家有關係的副考官驟然就面色陰沉了下來,但他依舊皮笑肉不笑,陰惻惻地說:“法大人,捕風捉影地給一位學宮夫子的家族潑髒水,這可不是你們法家的行事之道啊!”

    秦楓眉頭微微一跳,知道這副考官說話不輕。

    一來點明慶家是一位學宮夫子所在的家族,干係非常。

    二來點明法正作為法家中人的身份,讓他自重。

    只是秦楓沒有想明白的是,為何這位主考官法正大人對於自己的詩才會如此沒有信心,為什麼說加試一門作詩就是“不給讀書種子活路”了?

    秦楓不禁想問,我看上去有這麼差嗎?

    你也用不著對我這麼沒有信心嗎?

    秦楓沒有開口問,反倒是法正身邊那名副考官乾咳了一聲,替秦楓開口了:“法大人,既然那位考生能夠做出全對的滿分試卷,想來詩才也不至於,那麼不堪吧!”

    也不知道這名副考官是聽到同僚點名了“慶家”的身份,還是說單純覺得秦楓不至於輸給一頭肥豬,總之這句話算是讓法正徹底沒有辦法扭轉局勢了。

    法正攤了攤手,甩動衣袖,忿忿說道:“誰不知道慶家最小的那名公子哥,雖然其貌不揚,但卻是詩中鬼才,據稱‘手指八叉即可成詩,且合文韻’,人稱‘慶八叉’。你們多放一名讀書種子入學宮又如何,偏要仗勢欺人,做這等滅絕之事?”

    法正之所以憤憤不平,乃是因為秦楓是他提前看好的“法家種子”,只要他能入學宮,他就打算以考師的身份與他先行接洽,看看有無可能趕在各家之前拉他入法家的轂中。

    現在被慶家人這麼一攪,堅持不肯兩人一齊入上清學宮,顯然這眼前叫秦楓的學子絕不會是成名已久的“慶八叉”敵手。

    秦楓入上清學宮的事情大概率會黃掉。

    如何能不叫法正鬱悶至極?

    可就在準備跟慶家的副考官徹底倒翻,甚至直接鬧到夫子那邊裁決的時候,叫法正覺得秦楓自己找死的一幕出現了。

    這名寫出了滿分試卷的學子正了正頭冠,淡淡一笑說道:“諸位考官說的也有道理,若無詩才,的確沒有資格入上清學宮,加試一門做詩也正合我意!”

    慶家的副考官聽到秦楓的話,差點沒笑出聲來,他眯著眼睛,藏著心裡的竊喜,臉上卻還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孺子可教。你當知道,我們並無為刻意為難你的意思,乃是希望你們精益求精,優中選優,為學宮選出最好的讀書種子,大家並無私怨,都是秉公辦事。”

    秦楓聽到那一句“秉公辦事”,差點沒笑起來,他臉上繃著笑,點了點頭。

    實在忍不住,他終於是笑出了一聲,但秦楓趕緊斂住笑容,重新做回一本正經的模樣。

    這樣的笑容,自是讓慶家的副考官難堪無比,甚至比當場扇了他兩個響亮耳光還要叫他下不來台。

    但他能怎麼樣?

    他勒令秦楓說,不許笑?

    這不是欲蓋彌彰嗎?

    慶家副考官看向秦楓的眼神,恨不得現在就把這個臭小子趕出考場。

    但他一想到過一會,這小子考了滿分,還要被趕出考場的可憐模樣,心裡就暢快多了。

    跟一個倒霉蛋有什麼好置氣的呢?

    他正了正神色,正要開口,法正又對秦楓追問道:“你當真要再考一場?你若不答應,我作為主考官,是有資格上報夫子申請讓你們兩人都入上清學宮的,你確定?”

    秦楓慨然一笑,朝著法正作揖拱手道:“多謝考官大人關心,學生確定要再與這位慶家公子比試一場詩才。”

    但他旋即目光看向那名慶家副考官,開口問道:“只是學生還有一事想跟各位考官大人確定一下。考試詩才,如何判斷高下,決出勝負?”

    慶家考官笑道:“判斷詩文高下的方法很多,有的情況是一詩寫成,對方自慚形穢,直接認輸,甚至元神崩壞,心如死灰都算決出勝負。”

    秦楓留心問道:“若是一方堅持不肯認輸,還認為自己的詩才在對方之上呢?如何判定誰的詩文更加高明?”

    慶家考官聽到秦楓問出這等幾乎自斷後路的問題,更加確信面前這個年輕人是個夜郎自大,以為自己才高八斗的蠢貨,他笑道:“此事易耳!好的詩文可與天地共鳴,產生文光,學宮之中有一種仙器叫做‘文光鏡’,不難買到,幾乎人人都有。”

    他說著,從衣袖裡取出一枚形似梳妝銅鏡的寶鏡,輕輕擱在桌上,笑道:“文光長者獲勝,一目瞭然,也由不得抵賴。”

    秦楓點了點頭,又問道:“加試一輪詩文,之後不會再有別的加試了吧?”

    沒等慶家的副考官回答,法正已是冷冷一哼,大袖一揮說道:“若是再有人給這場本就沒什麼波折的考試加戲,那別怪本人鬧到夫子處,叫大家都下不來台!”

    兩名副考官被法正這般一糗,都是沉默閉嘴,不再說話。

    秦楓卻是心內大定。

    天仙界裡的斗詩方式倒是與中土世界十分相似。

    既然沒有什麼貓膩,秦楓就敢放手去拼了。

    若是因為慶家人在流程上做了手腳,導致秦楓輸掉了這場關鍵的斗詩,那真是要氣死個人。

    秦楓還沒有問完,慶家公子哥已是等不及開口問道:“三位考官,不知比詩的主題是什麼?”

    他藐視地看了秦楓一眼,冷笑說道:“我早些寫完,還有一些友人在紅袖坊安排了慶功宴,若是去晚了,怕要被他們罰酒好幾大杯了!”

    慶家副考官臉上露出淡淡笑意說道:“你以後成了上清學宮的學子,紅袖坊這等煙花柳巷就不要經常出沒了,對你的風評不好!”

    慶家公子哥志得意滿,笑了笑說道:“下不為例,下不為例,哈哈哈!”

    秦楓斜眼瞥了這肥豬一眼,心裡差點沒笑出聲來。

    誰給你的自信啊?

    連考詩文的題目都還不知道,就已經說趕緊出題,考完好去吃慶功宴。

    這真是強悍到無以倫比的自信啊!

    要知道,他的對手可是中土世界的儒聖秦楓啊!

    換成任何一個人,哪怕是當初差點打敗秦楓的墨翟,都不敢跟秦楓比詩就有十全的把握能夠贏下秦楓。

    秦楓真的很期待,這頭肥豬一會發現自己可能吃不成慶功宴的時候,他臉上那會是何等精彩的表情。

    那名慶家的副考官正要開口出題,法正卻是直接打斷了他,對身邊另外一名副考官說道:“蔡京,你最是置身事外,與我們兩邊都無甚瓜葛,你來出這一場比試詩文的題目!”

    蔡京聽到法正的話,這個和稀泥的副考官有些不知所措地將兩手攏入大袖之中,想了片刻,齜牙咧嘴道:“要不這樣吧,考個最公平的!”

    他看向秦楓和慶家公子哥,用兩邊都不得罪的語氣說道:“你們兩位就寫今日這場考試吧!”

    聽到比詩的考題居然是“今日這場考試”,慶家公子哥和秦楓都是微微一驚。

    要知道,比詩出的題目,要麼是物,要麼是人,就算是要選事件,也多是選一些大事,比如秦楓當年在燕國的易水關大勝凱旋,比如中土世界的澠池大會等等……

    這些自然都可以抒發出許多的情感來。

    可是居然以如此平凡的當下事作為題目,這實在是……太難寫了!

    就好像要將山珍海味做好,雖然不容易,但廚師經過訓練,並不難做到。

    但是要將清水豆腐做出山珍海味,那非是極品之中的極品廚師,不能做到。

    副考官蔡京當然知道這樣的道理,所以他出這個題目的意思也很明顯。

    出一條大家都覺得難的考題,誰也不得罪,你們能寫成什麼樣,各憑本事去吧!

    秦楓微微皺眉,他瞥見身邊胖的如一頭肥豬的慶家公子哥抬起雙手,雙手十指交叉,開始叉起手指來了。

    一叉,兩叉,三叉……

    秦楓倒是沒有刻意去數,可居然真就在他十指交叉分開之後的第八次,也就是“八叉”的時候,這頭胖子眯眼笑了起來:“有了!”

    旋即,他停下手,抓起桌上的筆,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他迅筆急言,居然“唰唰唰”幾筆真的寫成了一首詩。

    他抬起手來,驕傲地揮了揮手裡的宣紙,大聲道:“三位考官在上,學生已經寫完了!”

    居然真的是“八叉成詩”!

    八叉成詩也好,當初曹子建七步成詩也罷,秦楓也不是沒有聽說過。

    但他震驚的是,居然這頭肥豬能“八叉成詩”。

    由此看來,還真不是一個可以小覷的對手。

    在法正與蔡京兩人都震驚對看的瞬間,慶家的那名副考官已是面帶笑意地將慶家公子哥的詩文接了過來,定睛看了一眼,不禁大笑出聲。

    “甚妙,甚妙!”

    他又對著慶家公子哥說道:“不愧是八叉成詩,這一首詩文不僅不落窠臼,而且構思甚是精巧,要我說,莫講是考場急就章,就是構思‘八十叉’,也寫不出比這更好的詩文來了!”

    他看向還沒有動筆的秦楓,冷嘲道:“看來,沒必要再比下去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5-24 21:17
第兩千兩百九十二節: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法正眉頭緊皺,一言不發。

    秦楓聽到這話,卻是不禁笑了起來:“我倒是很想見識一下,究竟是什麼樣的奇詭詩文,可以讓考官大人認為世上再沒有比這好的詩文了!”

    慶家考官將詩文遞給身邊的蔡京,得意說道:“蔡大人,您來看一看此詩文,看看究竟如何!”

    蔡京接過宣紙,乍看之下眉頭微蹙,但旋即舒展開來,連連說了三個“妙”字。

    秦楓知道這蔡姓考官最是愛做和事老,竟能叫他連說三個“妙”字,莫非此詩當真不凡?

    秦楓正想上去一看究竟,蔡京已是將詩文攤在了桌上,朝向秦楓說道:“此詩雖然名為‘考場敬作’,但構思之精巧,實乃本人生平罕見。”

    秦楓瞥眼去看,只見那詩文全篇並不著一字講考試,而是說的……新婚房帷之事。

    雖說秦楓到天仙界這幾日知道這裡風氣開放,遠超俗世,但房帷之事也絕難登考試這般的大雅之堂……

    以法正這般的性格脾氣,應該勃然大怒才對。

    蔡京也斷不敢這樣誇這首詩文才是,這究竟是……

    秦楓留心是看那首詩,一字一字看過去。

    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

    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

    秦楓頓時心內瞭然,知道了這慶家公子哥的確是有一點本事。

    “他以夫妻關係比擬君臣以及朋友、師生等其他社會關係,將自己在考場上作詩獻給三位考官的忐忑心情與新媳婦見公婆的心情相比。”

    秦楓分析道:“但是這等心情又不好明說,所以詩文之中,新媳婦會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就是‘我畫的眉毛好看嗎?’,此是一箭雙鵰之語,意思是問三位考官,他此詩能否通過考試。”

    秦楓看向那首詩文,微微點頭:“哪怕只是一首閨閣裡的情詩,這首詩已經是非常完整、優美動人的了,然而作者的本意,在於表達自己作為一名應試舉子,在面臨關係到自己前途的一場考試時所特有的不安和期待,見微知著,確實是上佳之作。”

    但秦楓眉頭依舊深鎖。

    不對,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不是秦楓不願意承認對方的詩才高明,而是……

    秦楓總覺得這詩文有哪裡不對勁的地方。

    正當這時,忽地慶家公子大笑了起來:“法大人,作為主考官,學生想聽聽您的意見。”

    雖然他嘴上說的謙恭,是要“聽聽您的意見”,但是神態意味卻哪裡有半點向法正請教的意思,分明就是逼宮。

    他的意思很明顯,就等法正說一句:“好”,他就可以進入上清學宮了。

    畢竟他已經得到了三位考官之中兩人的認可了。

    法正看向那一首詩文,眉頭舒而後皺,一如他複雜的心情。

    不得不說,這位慶家的公子哥雖然品行不端,詩才確實了得。

    即便法正對於他取勝已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沒有想到,短短“八叉”時間,他居然真的寫了這麼好的一首考場詩。

    但他作為法家人,最看不得違反法度之事,博有詩名的慶家公子哥能夠做出這樣的詩文合情合理,但能夠做出滿分的卷子,卻是大大地古怪。

    而且那些“陪考”的托兒更是大大的可疑。

    只不過是法正沒有證據而已。

    他看向秦楓,用死馬當活馬醫的語氣說道:“還有一個人的詩文沒有做出來,現在就宣佈結果,為時尚早!”

    慶家公子哥聽罷,差點沒笑出聲來,他捂著渾圓的肚皮,看向秦楓道:“小子,說你呢!你倒是快點寫詩啊,到現在一個字都沒有寫,你是在故意拖時間嗎?”

    慶家的副考官也是皮笑肉不笑地挖苦嘲諷道:“能夠敗於這首注定要傳頌坊間的詩文之下,也不算丟人,說不定還能傳為一段佳話,若是實在被這詩打擊的文心潰散,一字也寫不出來,不要勉強……”

    他淡淡笑道:“知恥而後勇嘛!”

    慶家公子哥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條縫了,他拱手奉承道:“大人高才,好一個‘知恥而後勇’,正應此情此景啊!”

    秦楓看到這慶家公子哥與慶家考官這一唱一和,如同雙簧一般的表演,只覺得心內明悟一點,他忽地冷笑出聲。

    他明白了。

    就在法正要出言為秦楓解圍的時候,他驚訝得發現,秦楓提筆了。

    而且下筆飛快,如有神助!

    全詩四行,卻只有十六個字。

    也就是說,這是一首如《詩經》一般的擬古詩。

    其中內容更是叫人咋舌。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這一句的大氣魄,簡直吞吐日月星河。

    理解我的,怪罪我的,都只有萬世春秋的後人。

    又可以理解為是出自儒家孔聖的典故:“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

    僅僅這一份以孔聖自比的氣魄,就不知道甩了以閨房新婦自比的慶家公子多少多少條街了。

    不,這已經不能用街來衡量了,要用一個個的世界去衡量才對了。

    如果說慶家公子的詩中比喻是在散仙界,秦楓的詩文則是高高在上的天仙界。

    慶家公子的詩是地上草裡的水蛇,秦楓的詩文已是翱翔九天的蒼龍,一句詩文之中,高下立判!

    慶家副考官登時驚得目瞪口呆,愣住半晌,大聲厲喝道:“豎子竟敢以孔聖自比,你這是對聖人大不敬!”

    他一甩衣袖,大吼道:“來人啊,將此子押下,等候夫子發落!”

    可就在這時,一隻大袖徑直擋在了他的面前,法正一臉正氣,冷冷說道:“慶大人,請問,這一場,誰是主考官?”

    慶家副考官瞬間愣住,他咬牙切齒道:“此子辱沒聖賢,人人得而誅之!”

    法正卻是語氣冰冷說道:“我雖是一個法家之人,但也知道儒家孔聖志在人人效仿於他,以至人人如君子之境界,否則他也不可能開設私學,廣收門徒,廣興教化了。恕我直言,我一個法家人都看不出一個讀書人以孔聖自比,有何僭越之處!”

    他語氣一轉,看向慶家考官冷冷說道:“還是說,欲加之罪,不患無辭?大帽子在你們儒家人嘴裡,都可以隨便扣的嗎?”

    慶家考官一時語塞,他狠狠地看向秦楓,可偏偏就在這時,他看到了秦楓寫下的後面兩句話。

    “噗”地一口鮮血竟是直接被那兩句話給嗆了出來,噴在胸前雪白長衫之上,刺眼無比。

    蔡京見狀,正要去扶慶家考官,法正卻是在看到那兩句話,仰天大笑,一口鬱結不發的怨氣,暢快出盡。

    他長聲大笑道:“好,好一個下民易虐,上蒼難欺!”

    法正看向秦楓所寫詩文,大聲吟道:“知我罪我,其惟春秋。下民易虐,上蒼難欺!好一個上蒼難欺!”

    他轉過身來,看向突兀吐血的慶家考官,大聲喝道:“若非你心裡有鬼,為何會怕這‘上蒼難欺’四個字?”

    慶家考官張口結舌,無言以對。

    法正看向秦楓,再也毫不吝惜對於這位讀書種子的讚賞:“秦楓,想不到你不僅博古通今,學貫百家,詩才居然也這般不凡。現在我法正謹以法家傳人以及你考場房師的身份,正式向你發出邀請,你可願入我法家轂中!”

    法正一言既出,等於是以主考官的身份認可秦楓是這場詩文比試的勝出者。

    而且他毫不吝惜對於秦楓的青睞,甚至當場就要招攬進入法家的陣營。

    如果秦楓已經是一名上清學宮的學子,這並不算特別稀罕。

    除卻最主流的儒、道兩家,各家收弟子都比較隨意,往往青睞之下,就會不拘一格收入囊中。

    但奇就奇在,秦楓還不是一名上清學宮的學子,甚至說連作為學子的資格都還沒有得到的情況下,法正就以法家傳人和房師的身份不吝遞出橄欖枝,這就很令人驚奇了。

    這一下,輪到法正老神在在,慶家副考官驚慌失措了。

    他猶自頑強地伸出手來,擦去嘴角的血漬,開口說道:“文光鏡照過,才知鹿死誰手!”

    他此時此刻的表情與剛才法正說“還有一首詩沒做出來”時的表情神態幾乎一模一樣。

    當真是風水輪流轉的現世一報。

    法正看了這可惡又可憐的慶家考官一眼,信手從衣袖之中取出一枚文光鏡,氣定神閒地擱在桌上,淡淡說道:“那就照文光鏡好了!”

    氣氛一時尷尬,大有“你要戰便戰”的感覺。

    慶家公子一咬牙,捧起自己的作品徑直走到慶家考官的文光鏡面前。

    文光鏡一掃,詩文之上,點點細碎光芒升起。

    文光灰轉白,白再轉青,最終匯聚成青光三尺,瑩瑩其上。

    慶家副考官如絕境逢生,面色由白轉紅,大聲宣佈道:“文光白轉青,僅次於藍、紫,是不可多得的精品,青光三尺,整整三尺啊!”

    法正也是眉頭微微一皺。

    這一篇《考場敬作》立意精巧,法正也覺得文光應是在青光之列。

    只是青光三尺,實在是有一些太高了。

    要知道,很多學宮裡的作詩家大才,哪怕是號稱年輕一代之中四大才子的“詩才子”,也不一定每一首詩都能達到青光,更不用說青光三尺。

    法正甚至有些緊張了起來,萬一,他是怕萬一,秦楓之詩也是青光三尺,那該如何是好  ?

    如果都是青光三尺,慶家又會再出什麼幺蛾子來打壓這命途多舛的讀書種子?

    法正看向秦楓,正要開口鼓舞什麼,秦楓卻已是信手拈起自己的詩文,朝著法正面前的文光鏡信手一照!

    下一秒,細碎光芒從詩文之上驟然升起。

    剎那之間,文光灰轉白,白轉紅,紅轉青……

    法正不禁激動地大喝一聲:“甚好!”

    秦楓的詩文與慶家公子哥的詩文一樣,俱是青光之作!

    也就是說,秦楓沒有爆冷門,他將在慶家最有信心的詩才之上勝過這名八叉成詩的慶家公子哥!

    這注定將會是——大快人心!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5-24 21:18
第兩千兩百九十三節:文光化慧劍!
  
    慶家公子哥頓時大驚失色。

    文光青色,已注定是上乘之作,他久負詩才盛名,做出青光詩也不止一首了。

    可面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叫做“秦楓”的傢伙,居然一出手就是一首青光詩,這還了得?

    他朝著法正,橫加斥責道:“法正,你竟敢幫人作弊!”

    然而,事實證明,如貴公子這般直接污衊法正為秦楓作弊,這樣亂噴一氣的行為已經不屬於壞,而接近於蠢了。

    這等於是“碰瓷”法正的文光鏡有貓膩,可是想要在文光鏡上做手腳,談何容易。

    要是真能這麼輕易做手腳,那詩文比試的公平性根本就不復存在了。

    如果要為別人作弊,據說就需要提前將一卷自己寫成的更高文光的詩文煉入到特製的文光鏡中……

    因為兩面文光鏡會照出不同的文光,所以極其容易露餡。

    可這本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的說法。

    法正與秦楓萍水相逢,怎麼可能事先為秦楓作弊,又哪裡需要為秦楓作弊?

    下一秒的情況,讓他無異於自打其臉,還是狠狠抽的那種。

    秦楓的詩文不僅文光紅轉青,而且青轉藍!

    文光青轉藍,哪怕只有一寸文光,也遠超最高的九尺青光。

    何況是你慶家貴公子那只有三尺青光的詩文?

    用粗鄙一點的話來說,就這水平也需要秦楓作弊,也配?

    慶家公子看的是目瞪口呆,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藍光,這是什麼一個概念?

    青光,藍光,紫光是文光最高的三個等級。

    青光可稱為上乘之作,藍光可稱為大成之作,紫光乃是聖賢之作。

    也就是說,秦楓做出了大成之作。

    一個還沒有入上清學宮,連學子都算不上的讀書人,居然做出了學宮夫子級別才有可能做出來的大成之作。

    還有比這更叫人覺得匪夷所思的嗎?

    或者說,既然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讀書人都有本事可以寫出文光青轉藍的大成之作了,還到上清學宮來學什麼學?

    就算一心到上清學宮來求學,也沒必要跟尋常讀書人一樣從普通學子做起吧?

    慶家公子哥現在真的是腸子都悔青了。

    如果說之前他覺得自己遇到了秦楓算是陰溝裡翻船了的話。

    現在慶家公子哥的心態已經徹底變了。

    他現在的想法大抵是——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嗎?

    好在慶家公子哥的心態也沒有徹底崩掉,畢竟臨場八叉成詩,還能寫出三尺青光的詩文,足以證明他的詩才。

    即便秋闈入學的事情被做出大成詩的秦楓給攪黃了,來年春闈他必然會成為學宮最炙手可熱的新人,甚至通過慶家在上清學宮的關係,提前進學宮旁聽都不是問題。

    不過是好事多磨罷了。

    慶家公子哥也在心內盤算著。

    面前這個還沒入學就做出大成詩的傢伙,必然難逃木秀於林的下場,到時候慶家再推波助瀾一番,誰能笑到最後,還真的就不好說。

    要知道,上清學宮裡見賢思齊的人畢竟不多,落井下石的人也著實不少。

    慶家副考官也是心內狠狠地盤算著,一定要想盡辦法,用盡手段打壓這個跟慶家不對付的讀書種子。

    才入學時風頭一時無兩,進了學宮幾年之後,反而泯然眾人,甚至籍籍無名的讀書種子太多太多了。

    不缺他秦楓一個!

    可就在接下來的瞬間,慶家的如意算盤,碎了。

    因為秦楓的詩文之上,藍色文光剎那化為一柄利劍,一劍斬去!

    直襲向慶家公子哥。

    “有刺客!”

    正當慶家公子哥下意識抬手格擋的剎那。

    藍色劍光瞬間從他手掌心中一穿而過,沒有見血,手掌皮肉也絲毫無損。

    下一秒,慶家公子哥手中詩文,三尺青光瞬間粉碎!

    秦楓什麼都沒有做,是這大成之作的文光自行化為利劍,斬去了慶家公子哥的三尺青光!

    如同神蹟一般,叫人面面相覷。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慶家副考官瞬間就驚住了:“在考場之上,竟敢動用刀劍,你真是膽大包天!”

    哪裡知道一人不咸不淡,冷冷說道:“刀劍?哪裡有刀劍?進考場之前的檢查工作,不是慶大人你負責的嗎?難不成,是你的工作失職,導致了現在這樣的情況?”

    慶家副考官一時語塞,騎虎難下,面色尷尬至極。

    結果還是和事姥蔡京出來說了一句公道話:“慶大人,大家都不是瞎子,都親眼看到是散發出藍光的大成詩作自行激憤,化為只傷文氣不傷人的光劍,若是您偏要指鹿為馬,說是秦楓私藏刀劍進入考場,一來難以服眾,二來於大人你的名聲恐怕也會很不好吧!”

    法正也沉聲說道:“大成詩文,乃是天地所鍾,妙手偶得,往往會有各式各樣的特殊效果,慶叔牙,你沒見過,你不知道,不代表就沒有!莫要再拿你井底之蛙的做派出來貽笑大方了!”

    被法正直呼其名的慶家副考官看向秦楓,冷冷說道:“若非你蓄意為之,好好的詩文,怎麼可能會變成可以斬掉別人文光的光劍?你若不說出個所以然來,本官今日哪怕鬧到夫子那裡,也要討一個說法!”

    秦楓不卑不亢,冷冷說道:“你既要知道,我便告訴你好了!”

    他右手兩指併攏如劍,斜指向自己的詩文說道:“正是‘下民易虐,上蒼難欺’,這八個字!”

    秦楓看向眾人徐徐說道:“不用我說,你們也明白為什麼慶家的這位公子哥可以考出滿分的好成績。”

    他話鋒一轉說道:“但是,那又如何?欺騙我們,虐待我們這等‘下民’,一點都不困難……”

    秦楓伸出手來,指向慶家兩代人,聲音如洪鐘,他厲聲道:“蒼天在上,你們難道也覺得自己能瞞混過去嗎?”

    他大聲質問道:“還是說,你們慶家人厲害得把自己都給騙了,覺得你們就是上清學宮的老天?”

    秦楓看向慶家公子哥說道:“詩文之所以能引來文光,能合大道,乃是因為‘詩可言志’,你分明對於比詩一事胸有成竹,卻偏要在詩文之中寫出小媳婦見公婆自擬的扭捏作態……”

    他聲如洪鐘,右手雙指併攏如利劍,斜指向慶家公子哥,厲喝:“情不真,意不切,還想要打動天道,莫不是以為蒼天無眼嗎?”

    句句如雷霆,字字誅心。

    慶家公子哥只覺得“嗡”地一聲如雷霆炸響於頭頂,他失魂落魄地看著已無哪怕一寸文光的詩文,喃喃自語,卻無人再能夠聽清。

    這顯然是文心崩解,元神開裂的徵兆。

    天仙界中人,一旦修煉即是天仙修為,所以人人皆有元神。

    所以讀書人哪怕沒有開始修煉,撰寫的詩文也而引來文光。

    這是利處,也是弊處。

    若是沒有踏入修煉的修士,如中土世界那般,尋常學子比詩,就算比輸了,大不了難堪一點,下不來台,撐死了噴上一口血,鬱結難開,大病一場。

    但天仙界不同,元神開裂,此生將再無緣修煉,甚至會瘋瘋癲癲,淒慘無比。

    只是對於這一點,慶家的考官慶叔牙竟是袖手旁觀,一言不發。

    反倒是法正當即喝道:“你也不要覺得此生無望於儒道,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秦楓居然也開口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若幡然悔悟,以你的詩才,以後未必不會沒有收穫。”

    至此,慶家公子哥的情緒才終於穩定了下來,他無言,點了點頭。

    一場決定進入上清學宮名額的對決,至此才終於落下了帷幕。

    片刻之後,上清學宮門前張榜公佈,書寫著秦楓名字的巨幅宣紙自學宮門牆之上拋下,與之前七十多名學子的名字並列在了一起。

    第七十場,勝出者為秦楓。

    很多看榜的人皆是竊竊討論,這秦楓是哪裡冒出來的青年俊彥,為何之前都沒有聽說過。

    更加奇怪的是,發榜之時,為了避免同名同姓也好,為了光耀家鄉也好,幾乎所有人都會寫上自己出生的星辰,甚至會寫到居住的城市。

    就比如秦楓之前一位,明確寫到了“萬古仙朝扶風郡風後星百川城”,後面才是自己的名字“陳然”。

    若非如此,也不需要從學宮的排樓上拋下來長長的巨大宣紙才能寫下。

    若是僥倖一場出了兩名入宮學子,那更是寫都寫不下了。

    這樣一來,反倒是只寫著“秦楓”兩個大字的那一張宣紙空曠單調到顯得古怪了。

    可這些討論秦楓是何方人士的,都是些不懂行的人。

    唯有在紅袖坊擺好酒席等著的一大群學宮二代們徹底是傻眼了。

    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為什麼發榜出的名字會是一個他們聽都沒有的“秦楓”。

    要說考常識,慶家有答案!

    就算需要加試,也多半是考作詩,慶家那位可是“八叉成詩”的怪物啊!

    怎麼就會輸了呢?

    “這他媽不合常理啊!”

    說出這句話的人,還有一個人。

    他站在學宮前面排著隊,在看到發榜的那一刻,手裡端著正往嘴裡塞的蔥花干拌麵整個一翻,倒扣在了腳面的新布鞋上!

    因為他記得,那個毫無文人風骨的傢伙在登記自己名字的時候,寫的就是——秦楓!

    這個呆愣當場,連蔥花面都灑了一腳的傢伙叫——孫山。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5-24 21:18
第兩千兩百九十四節:名落孫山後
        
    孫山就是把腦袋給想破了,也絕對想不到秦楓去參加選拔考試,根本就不是去陪考的,更不是去當“托兒”的,他是去把關係戶拉下馬的!

    他這是搞事情啊!

    可孫山也知道,一般能夠有本事出來明目張膽找“托兒”的關係戶們,底蘊都是極其可怕的,這個叫秦楓的人居然能叫他們陰溝裡翻船,那他得多厲害才行啊。

    真人不露相啊?!

    這也行啊!

    就在這時,孫山遠遠又看到有穿著錦衣的人從前端走了過來。

    一樣是身後跟了一名點頭哈腰的奴才,手裡托著銀盤,銀盤裡面放著仙晶。

    一邊走,還一邊與身邊的學子說著些什麼。

    只不過少有人附和,大多數學子都是露出了鄙夷神色。

    不用想也知道,這又是來找“托兒”陪跑了。

    孫山看了看打翻在腳上的蔥花面,臉上表情一陣地肉疼,他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等到找“托兒”的錦衣人到了面前,他一步迎了上去,低聲問道:“你們陪考一次多少仙晶?”

    錦衣人顯然沒想到還有主動上鉤的,趕緊笑道:“一看公子就是明事理的人,尋常人一百枚仙晶也就是市價了,我們給公子一百五十枚仙晶。”

    孫山心疼地看了看地上打翻的蔥花面:“兩百枚仙晶成不?”

    錦衣人笑容一僵,心裡許是在想著,你這讀書人怎麼跟商人一樣,還漫天要價的嗎?

    說好的文人風骨呢!

    但他心裡就算是把面前這個模樣清秀的讀書人罵成衣冠禽獸都沒用……

    因為,他做的這活兒就是來招攬衣冠禽獸和斯文敗類的啊!

    錦衣人狠狠心,用手擋住半邊嘴巴,低聲對孫山問道:“這位公子,你做這行,有經驗嗎?”

    國字臉的孫山故意咧嘴一笑,露出一個自以為邪魅的笑容,伸出右手的大拇指倒指向自己,誇口道:“春闈的時候就干過一票了,穩得很!”

    錦衣人這才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行吧!既然公子是熟手,那就兩百枚仙晶好了。公子這邊請。雖然一次有好幾場都在考,但因為我們是第一百場,還是被排在今夜的子時,公子可以先到我們安排的客棧歇息落腳。”

    孫山一聽不僅不用排隊了,還給安排了客棧歇腳,當時臉上就樂了。

    “成啊,你們上道!有客棧有蔥花面吃嗎?”

    錦衣人似是實在不理解面前這個讀書人為什麼會蔥花面有這樣的執念,他微微一愣,低聲說道:“有的有的,這位公子,客棧不止是蔥花面,就是豬肝麵也是有的。”

    看到孫山吹著口哨,興高采烈地崩著書箱跟著那名錦衣人走了,身邊的學子們皆是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旋即臉上掛滿了不屑與鄙夷的神色,就好像是之前都不認識他,現在才看清楚了他骯髒的靈魂一般。

    這濃眉大眼的讀書好青年,之前才說有文人風骨,一百枚仙晶買不走的一身正氣浩然呢?

    敢情一百枚仙晶買不走,二百枚就買走了?

    等到孫山走遠,他們終於忍不住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一甩儒服衣袖,低聲罵道:“利慾熏心,道貌岸然,我輩羞於為伍也!”

    簡直與之前的孫山鄙視秦楓的情況,一模一樣。

    自然結果也是……

    最後一場子時開場的選拔考試發榜。

    第一百張掛在城頭上的發榜宣紙上,寫著的名字赫然是“聞道星北齋城孫山”。

    巨大宣紙之下,一名國字臉的青年伸了一個懶腰,攥著手裡的兩百枚仙晶,美滋滋地笑了起來。

    “吃別人的,用別人的,還可以教教這些想著花錢就能擺平一切的蛀蟲們‘人間正道’,叫他們見識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文人風骨’。”

    他扭了扭脖子,拍了拍有些落枕的頸部,大笑了起來:“爽快,出了這麼一大口惡氣,真是爽快!”

    孫山才站在發榜宣紙之下,不遠處氣急敗壞的錦衣管家就帶了提著傢伙的惡奴衝過來了。

    那架勢,要不是被學宮守衛攔住,直接就要衝上來揍人了。

    錦衣管家臉色陰冷,對著當值的學宮守衛官大聲說道:“這位大人,孫山收了我們家公子的錢!他科考舞弊,應該取消資格!”

    學宮守衛官眉頭一皺,正要孫山發問,這國字臉少年就伸了一個攔腰,慵懶道:“請問你家公子是哪位啊?我為什麼要收他的錢?”

    錦衣管家頓時啞巴吃黃連。他能說什麼?

    孫山收了我家少爺的錢,答應幫我家少爺陪考作弊的,結果他自己考中了……

    這話怎麼說啊?

    這不是擺明了坑主子嗎?

    看到啞口無言的管家,孫山正色大聲道:“名譽乃是我讀書人的臉面,勝過性命,你這般在大庭廣眾之下憑空污衊一名學宮弟子的清譽,該當何罪?”

    學宮守衛官眉頭一皺,厲聲喝道:“無中生有,聚眾鬧事,統統拿下!”

    錦衣管家登時就急眼了:“他手裡拿的仙晶就是我們給他的酬金,一共兩百枚,一枚不多一枚不少!他還在我們家少爺開的客棧裡歇腳,一口氣吃了六碗蔥花面,他……”

    孫山眉頭一挑,冷冷打斷道:“你說這仙晶是你家的,就是你家的嗎?”

    他朝著錦衣管家晃了晃,大聲奚落道:“那你喊它一聲啊,看它們答應不答應你啊!”

    頓時,學宮門前哄堂大笑。

    無人注意到學宮正門前,也就是發榜的城牆之內,有一張樺木小桌,上面擺著一壺酒,一對都有些醜的陶泥酒杯之後,一名身穿考官服飾的中年男子與一名身穿白衣的銀發青年相對而坐。

    路過的人皆是會不自覺地朝著兩人的方向瞥上一眼。

    畢竟能夠成為考官的文人,至少也是學宮的學究,比起教習來,要高上很大一個檔次。

    上清學宮裡因為都是文人,所以長幼有序,尊卑有別,做得其實也特別地苛刻和嚴格。

    學子,教習,學究,祭酒,夫子,任何一級都可以被稱為是下一級的師長,有絕對的權威也要受到絕對的尊重。

    像這般學究與學子都不算的讀書人同桌而坐,在制度森嚴的上清學宮裡,基本上已經快要跟行為乖張,不遵禮法靠上了。

    只不過當事的學究並不覺得自己遭到了冒犯,別人也就無從置喙了。

    法正端起酒杯來,看著城牆的那張發榜宣紙之下,意氣風發的孫山,對著面前銀發青年笑道:“這就是你給我法家推薦的接班人?”

    秦楓笑了笑說道:“正是,我雖與此人相處時間不多,但可以看得出他嫉惡如仇,我認為這是成為法家高人的第一先天要素。如果沒有對於‘惡’的滿腔仇恨,就不會有對於‘法’的無私捍衛。”

    法正聽到秦楓的話,微微一愣,點了點頭:“然後呢?他在第一百場考試的這個舉動吧,雖然大快人心,其實是不合法律的。”

    秦楓知道法正說的是孫山收錢答應幫人作弊的事情,他笑了笑說道:“法正大人,這得要看您怎麼看待這件事情了。”

    法正聽到秦楓的話,不禁“咦”了一下,只聽得秦楓繼續說道:“選拔考試的舞弊為何屢禁不止,屢禁不絕?”

    法正不語,似是在思考著答案。

    秦楓卻已是開口說道:“說到底是成功率太高,失敗了對於買‘托兒’的公子哥們也沒有什麼懲罰。但如今一天之內,先出了我的事情,再出了孫山的事情,大人覺得以後公子哥們找人花錢‘買托’,還能那麼安心嗎?”

    法正只覺得茅塞頓開,眼前豁然開朗,他驀地用手一拍桌子:“對啊,我怎麼沒有想到?”

    他兀自說道:“至少他們以後仙晶不會先給了,最多給一半,那利慾熏心的學子就又少了一大半。”

    秦楓笑著端起陶制酒杯,抿了一口清淡酒水,說道:“為了防止出了事情不認賬,他們可能還需要‘托兒’跟他們簽下個字據。讀書人最怕落下字據給以後留下天大的污點,要是以後考進了學宮,被人把這張字據扒出來,那可真是斯文掃地,恨不得要自裁謝罪了,誰肯幹吶!”

    法正不禁大笑了起來:“好你一個秦楓,你竟用這種‘以暴制暴’的方法來治理科考舞弊,可真有你的,不愧是我法正看中的法家傳人!”

    秦楓聽到法正這話,差點沒一口酒水嗆到自己,趕緊指了指城牆下面的孫山說道:“法大人,孫山才是好不好?我實在沒法入你們法家啊!”

    法正聽到秦楓的話,不禁眼神有些幽怨道:“我說秦楓,我法家哪一點讓你這麼不願意選我們法家啊?別家最多捧你到祭酒……”

    他眼觀六路,壓低聲音,摀住半邊嘴巴說道:“我們法家可以推你當夫子,你信不信!‘仁義理智信’五位學宮夫子,‘信’夫子之位本就該是我們法家的。我法家的商君‘徙木立信,以興變法’,這是家喻戶曉的故事,只是上一期被別家佔去了而已。”

    他用憐惜人才的語氣說道:“以你之才,入我法家,夫子之位,不是難事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6-9 14:43
第兩千兩百九十五節:我哪裡好了,改成嗎?      

    秦楓看到法正一個學究,連“夫子”之位都拿出來招攬自己了,只得哭笑不得說道:“真不是學位的事,法大人!”

    他此來上清學宮又不是來做官的,他是來調查上清學宮與蘇還真勾結一事的啊!

    這事他怎麼跟法正去說啊?

    法家辛辛苦苦培養了他秦楓,最後發現這廝跑了,到時候還不得把他秦楓罵死啊?

    秦楓看向法正,惆悵道:“法大人,法家沒啥不好的,可我真不能加……”

    “至於理由……”他用一個比法正還委屈的表情說道:“我也沒法說啊!”

    法正頓時臉上就不高興了。

    法家人都是這樣,因為剛正不阿,所以很多時候喜怒都掛在了臉上。

    不理解他們的人往往會覺得這些法家人較真,然而秦楓作為曾經的《天帝極書》裡的法家小世界之主,當然知道他內心的真實想法,這樣有些“愚拙”的不近人情,反而顯得十分可愛了。

    法正“可愛”地板著臉,沉聲質問道:“秦楓,我法正再鄭重地問你一次,究竟哪裡不好,讓你這般不願意加入?”

    他補充道:“你不要覺得指出了我們法家的缺點,跟我這個房師別說連師徒了,連朋友都做不成了……”法正大手一揮道:“此時無妨,我們法家不記私仇,都是秉法行事。儒家也說過‘益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博聞’,你若是直言不諱,幫助我們法家改正錯誤,不但不是敵人,還是我們法家人的直友,你大可放心地說!”

    聽到法正這般上綱上線,把自己不願意加入法家的原因全歸咎到自己流派身上去了,秦楓是真覺得哭笑不得。

    他只得苦笑著開口說道:“真不是法家的事,法大人,您怎麼就不相信呢?”

    法正橫眉一懟道:“你還是不肯說真話?”

    秦楓只得無奈地攤了攤手說道:“法大人,算了,我們換個角度考慮問題好不好?”

    “嗯?”

    沒等法正反應過來,秦楓已是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無奈道:“我到底哪一點這麼討你們法家喜歡啊?我改,我改還不行嗎?”

    哪裡知道法正居然又“可愛”了一回,他飲了一大口酒,左思右想,終於一本正經地說道:“你死心吧,你哪一點都討我們法家喜歡!”

    ……

    上清學宮的入學選拔分為春闈和秋闈,各考一百場,為期七天。

    到昨天,一百場選拔考試已全部考完了,名單也都悉數公佈。

    第一百場宣紙上的名字正是“孫山”。

    所以這幾天,還逗留在聞道星的學子們但凡見面打招呼,又不確定對方是不是被選入了學宮,生怕觸了對方的霉頭,總是委婉地發問:“兄台之名在孫山之前乎?”

    若是被選入學宮的新貴,往往志得意滿,說出自己是某場某場入選,有些自負的還會說起當場考試的房師是哪位學究大人,又或是考場上還有什麼與自己爭鋒的天才人物云云。

    至於沒有被選中的人,往往黯然神傷,也不好直言自己沒中,實在拉不下面子,就捏了捏鼻子說上一句:“孫山後矣。”

    別人也就知道了,這是沒有被選進學宮了。

    後來成為上清學宮的法家高徒之孫山,他自己都沒有想到,“名落孫山”這個詞機緣巧合之下,居然變成了次次春闈、秋闈之後落第學子們的遮羞布,一直沿用下來了。

    如果說“名落孫山”不過是落第學子和新學子們關心的事情,同樣是最後一天發生的另外一件在考場上的事情,可就真的是達到了讓上清學宮上下都震動的地步了。

    這一屆秋闈的學子當中,有人做出了文光青轉藍的“大成之作”!

    如果是學宮夫子做出了大成之作,並不算什麼稀罕事。

    祭酒能做出大成之作,也是水磨工夫,水到渠成的事情。

    學究若能做出大成詩作,代表他擁有了可做學宮祭酒的資格。

    教習能做出大成詩作,就已經叫人感覺驚異了。

    關鍵的關鍵就在於,這次做出大成詩作的可能是這一屆秋闈入學宮的一名新學子!

    這等叫人驚愕的程度,恐怕已經要追得上千年,萬年一遇的天地異象了。

    所以很多人都持的是將信將疑的態度。

    只是各路小道消息瘋傳,各家茶館,酒樓裡更是討論瘋了。

    稍有一些常識的學子都知道,選拔入學宮的考試是不考詩文。

    出現要寫詩文的情況,就只可能會是兩人都很優秀,故而選擇了加試一門作詩。

    一時間,洋洋灑灑達到十五人的名單就被從百餘人的大名單裡篩了出來。

    專門有好事者從裡面篩查誰最有可能是寫出“大成詩文”的年輕翹楚。

    甚至有茶樓還模仿賭坊開了盤口下注。

    但終究聞道星是讀書人扎堆的地方,這不叫賭錢,這叫做“雅投”。

    就是你覺得誰會是那名寫出大成詩文的人,你出錢投給他的潤筆錢。

    其實說到底不過是貪心不足的遮羞布罷了。

    只是很有意思的是,那個百餘個名字當中既沒有些勢力,也沒有寫出生星辰,甚至連郡縣都沒有寫的最短名字“秦楓”,都沒有出現在十五人的名單裡。

    入夜,上清學宮最中央的雙塔之上,照夜如晝。

    兩座高塔不是九層塔,足足有百層,高接天宇,一塔通體如白玉,一塔通體如烏墨。

    但凡來過上清學宮的人,都知道,這兩座高塔就是上清學宮的標誌象徵,也是最神秘的所在。

    純白琉璃塔代表“王道”,漆黑如墨塔代表“霸道”。

    代表著上清學宮自建立以來一直存在的“王道”與“霸道”之爭,彼此對立,相互消長。

    少有一些資歷的學宮中人,知道王道塔是五位夫子起居、議事的地方。

    但霸道塔內究竟有什麼,卻是根本無人知曉了。

    今時今日,王道塔頂端燈火通明,照夜如晝,顯然是一個開會的日子。

    但今日既非滿月之夜,也非例行議事的日子,也就是說,今日是臨時召開的集會。

    這不禁讓人浮想聯翩起來。

    難道,真的是為了那一篇攪動學宮風雨的大成詩文嗎?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6-9 14:44
第兩千兩百九十六節:五夫子,仁義禮智信
        
    王道塔雲層之上,月影橫斜,映照在一座雲海掩映之下幾近通天的平台之上。

    巨大平台之上縱橫十九道,整個造型竟是一張巨大的棋盤。

    只是其上卻空空落落,沒有黑白棋子,只有五張椅子。

    金絲仙楠木,隱隱有紫氣升騰與浩然大道相合。

    並無一子,空空落落,亦或是天地為棋盤,蒼生為棋子。

    黯淡月光之下,先是一道紫氣光芒從天外而來,穩穩落於第一張金絲仙楠木椅上。

    片刻之後,虛空向內一震,一道人影從虛空走出,輕輕坐於第二張金絲仙楠木椅上,他撐手按在扶手之上,右手扣指成環,輕輕敲擊在金絲仙楠木上。

    似等待得有些焦急。

    少頃,一道銀色光芒如從月中走下,人影長袖紛飛,腳步輕移,雖不見面容,依舊讓人感覺出塵脫俗幾如九天仙神。

    椅子還空著兩把。

    “應該不會來了,如以前一般,我們等禮夫子帶來聖人們的意思就議事吧!”

    第一個落下之人沉聲說道。

    另外兩張椅子上的人都點了點頭,繼而目光都朝棋盤之上的更高處。

    “你說聖人會怎麼處理此事?”

    丰神俊逸的第三名夫子淡淡開口說道。

    第一名夫子沉聲說道:“既是驚動了聖人,聖人便不可能不出手管這件事。不過就看是怎麼處理了……”

    第二名夫子笑道:“你們覺得是捧殺的可能性大,還是雪藏的可能性更大?”

    不知男女但風姿綽約的第三名夫子笑道:“不過是一篇大成之作,應該不至於讓聖人動了要捧殺的念頭,雪藏也應該不至於,只是既不是極端手段,又為何要召集我們議事?此事有些不合常理……”

    正說話之間,一道浩然紫氣如銀河衝落九天,穩穩落在第四張金絲仙楠木椅上。

    只見那第四名夫子面容剛硬,令人一看就覺得不苟言笑,不易親近。

    正是上清學宮“禮夫子”,周禮庶。

    “禮”作為儒家的行為準則,其地位接近於法,所以這“禮夫子”才會給人以刻板,泥古的印象。

    周禮庶也確實是一名恪守禮法的學宮夫子。

    據說他的嫡長子不過是與他的侍妾耳語了幾句,就被斥為“不遵禮法,逆亂綱常”,直接褫奪了嫡長子的名分,流放出聞道星。

    怎一個狠字了得?

    周禮庶冷冷說道:“聖人口諭,盡快查清此子來歷與底細,在此子身份水落石出之前,大成之作的作者一事,秘而不發!”

    聽到這話,眾人也覺得合情合理,微微點頭,正要各自闡述觀點的時候,一道扶搖旋風急轉而上,穩穩落在棋盤的最後一張金絲仙楠木椅上。

    四人微微一驚,目光都是投向那原本被認為不會來的第五人身上。

    丰神如玉的那名夫子笑道:“這是什麼風把您這只不問世事的老王八都給吹上來了?”

    只見那第五人一身灰色儒服,裹著大半臉龐,聽到這有點侮辱人格的話,竟然不生氣,針鋒相對道:“言一諾,你個男不男,女不女的老不死的東西,還好意思說我!”

    說著,他竟是從袖管裡掏出一把瓜子“咔嚓咔嚓”地一邊磕著,一邊講得更過分了:“你說你收了那麼多俊男美女的徒子徒孫,是不是每天晚上夜夜笙歌,男女通吃啊?”

    一語落下,信夫子言一諾那如同女子般姣好的容顏頓時一僵,正要發作,只聽得周禮庶乾咳一聲,大聲喝道:“非禮勿言!學宮夫子都不以身作則,學宮之內上樑不正下樑歪,成何體統?”

    他看了一眼嗑瓜子的那夫子,低聲喝道:“王道塔何等莊嚴之地,德風,你也要重視一些言行舉止!”

    被訓斥的人,正是上清學宮失蹤已久,近來才回歸學宮的智夫子呂德風。

    上清學宮五位夫子,分別以儒家五倫代表的“仁、義、禮、智、信”命名,地位雖然名義上平等,但智夫子與信夫子都比較弱勢。

    這也是兩人喜歡互掐,也敢互掐的緣故。

    呂德風將手心裡沒磕完的瓜子盡數抖回到衣袖裡,低聲嘟噥了一句:“瓜子都不給人磕了,周禮庶,你的禮數也忒他媽多了!”

    周禮庶面對呂德風的吐槽充耳不聞,他看向其他眾人說道:“各位對這道聖人口諭怎麼看?”

    仁義兩位夫子對看一眼說道:“既然聖人都要求我們如此做,我們便這樣行就是了。”

    義夫子說道:“我會在學子當中刻意淡化這一首詩的影響,直到作者的身份水落石出為止。”

    可就在這時,仁夫子忽然就開口了:“一個才入學的學子能夠做出一篇大成詩文,這已經不是妙手偶得,這是逆天的運氣。若是我們就這樣將這個消息‘雪藏’了,少則幾個月,多則上百年都不解封出來,使得他得不到應該有的尊敬和地位,且不說對於一個急需名聲站穩腳跟的學子有多重要,單說我們這樣決定,對於他來說,是不是有一點太不近人情了。”

    聽到這裡,另外兩名夫子也點了點頭,言一諾對仁夫子說道:“但聖人訓誡在前,我等應該如何去做?”

    正當此時,呂德風忽地就笑了起來:“不如就說此詩文是我所改如何?”

    聽到呂德風的話,眾人先是一愣,迅疾一個個都是搖頭道:“提前公佈又如何?等一切水落石出又如何?”

    只有呂德風笑了笑說道:“如此好文章,若是不拿出來以饗讀者,實在是一大憾事啊!等到時候他的身份沒有問題,我們再公佈他的真實姓名,如此一來,也算是給他做好了一個預熱,一旦證明他的清白,他的真實身份公佈,立刻就可以得到名氣作為補償。如此皆大歡喜不好嗎?”

    聽到呂德風的話,仁夫子陡然一愣,他目光驀地看向呂德風,他狐疑地問道:“不對,呂德風,智夫子,為何我感覺……”

    他看向呂德風,沉聲問道:“你跟這篇大成詩作的學子,有不小的淵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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