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儒武爭鋒 作者:情殤孤月(連載中)

 
BloomCaVod 2017-11-25 20:22:06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16 601658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6-9 14:44
第兩千兩百九十七節:三個月後的成聖機緣
        
    呂德風被仁夫子這樣一說,齜牙咧嘴,有些猥瑣地笑道:“老夫只不過是聽說有新進學宮的娃娃寫出了文光青轉藍的大成詩篇,覺得稀奇,想要湊個熱鬧罷了……”

    他抖了抖衣袖,像是想要偷偷嗑瓜子,但一對上禮夫子周禮庶嚴厲的目光,只得悻悻然收回了袖子,猥瑣笑道:“我這不就是想跟這位青年才俊有什麼淵源嗎?以前沒有淵源,若是我能夠替他改詩,不就有淵源了嗎?若是不巧還是一位女子,是個清秀可人,外秀慧中的好徒兒,那成就一樁美談也無妨啊!”

    四名夫子皆是哂笑。

    原來呂德風是想要“蹭熱度”,以此來跟這名青年才俊掛上點關係。

    至於如果是女弟子,他還有非分之想一事,四人也知道呂德風的德行,畢竟當年他因為跟昭明劍域副域主的道侶私奔一事,鬧得天仙界各方勢力皆知。

    別說是對女弟子有點什麼非分之想,就是真有點什麼,也是正常。

    信夫子言一諾從衣袖之中抽出摺扇,輕輕在手掌上拍了拍,挖苦笑道:“呂德風,就憑你這身子骨,就不要做什麼‘一樹梨花壓海棠’的春秋大夢了,能活幾年是幾年吧!真給你一個如花似玉,如狼似虎的漂亮女徒弟,你有本事收拾得了嗎?”

    呂德風瞄眼瞥了言一諾,冷笑道:“你被老夫在床上收拾過?老夫寶刀老是不老,你知道?”

    言一諾被呂德風用葷段子這麼一嗆,被氣得直翻白眼,反倒是一板一眼的禮夫子周禮庶乾咳說道:“那些寫出大成詩篇的,是個男的!”

    剛才還得意的呂德風不禁臉上露出悻悻然,蕭索無味的表情。

    禮夫子周禮庶沉聲說道:“既然今日人都來齊了,那就討論一下如何處理大成詩篇的事情吧!”

    他抬起手來,指向仁夫子與智夫子說道:“仁夫子與智夫子建議暫且改動詩文,但不公佈作者是誰,同時排查作者的身世來歷,其他兩位夫子怎麼看?”

    仁夫子欲言又止,反倒是言一諾和義夫子轉而對周禮庶問道:“禮夫子意下如何?”

    言一諾也說道:“禮夫子您畢竟是親自接

    受聖人口諭的人,您的意見對於我們的態度,至關重要。”

    周禮庶聽到這話,也沒有飄飄然,他依舊一本正經看向兩人說道:“聖人的態度,即是我的態度。既然聖人不反對,我也不會反對。”

    周禮庶說的意思很明顯,聖人只說“查清此子來歷”和“秘而不發”,只要守住這兩個要求,就沒有問題。

    至於是修改後先行發佈,還是水落石出後再發佈,其實總體上與聖人口諭並無衝突。

    聽到周禮庶的回答,言一諾點頭道:“那我贊成。要是我在入學的時候就寫了一篇大成之作,一直到我當了夫子才發出來,我也會對學宮一肚子意見的。”

    義夫子沉聲說道:“既然仁夫子,智夫子,信夫子都贊成智夫子的意見,禮夫子其實在原則上也已經同意了。我的意見,其實已無所謂了。”

    上清學宮的日常事務均是由五位夫子管理,除非如今日這般有聖人口諭,或者聖諭降下,否則也就是各位夫子各抒己見,少數服從多數而已。

    用呂德風的說法,是被困下界,其實上是被昭明劍域的副域主斬殺後,以一縷殘魂困於雲荒山的日子裡,四位夫子也是如此議事的。

    仁夫子沉聲說道:“既是如此,那就由我們稍加修改之後,先將此詩文送入文廟以供學子瞻仰,以此為那名學子增加不少修煉的資糧。”

    呂德風見眾人應允,臉上不禁流露出喜色,他搓了搓手掌心說道:“那老夫就獻醜了。”

    哪裡知道仁夫子話鋒一轉,沉聲說道:“智夫子,我說的是由‘我們’稍加修改,什麼時候變成你一人獨攬此事了?”

    呂德風一時語塞。

    如果是由呂德風來修改文章,等於是這位作者欠了呂德風一個人情。

    但如果是由五位夫子來共同修改,雖然對於這位作者的名聲提高可能更大……

    只是情分上來說,就是五位夫子均分,作者誰的人情也不欠了。

    等於是仁夫子摘了呂德風的“桃子”。

    以呂德風的脾性,哪裡就能吃了這暗虧?

    老頭子當即就撒起潑來:

    “慶家老祖宗,你這是啥情況?我老呂這麼多年了,也就跟你們開一次口,都要橫奪老夫的機緣?”

    這第一句話還是訴苦,他見這幾個人不為所動,接下來的話就是“扒皮”了。

    智夫子呂德風看似是在絮絮叨叨地碎碎念,實則句句誅心道:“我當年帶的弟子們,基本上都被你們各家給瓜分光了,跟老夫親近的小說家一脈基本上也被你們給滅了,就留了蒲松濤一根獨苗,你們還想怎滴?”

    四名夫子皆是面色難堪,尷尬至極,最後還是義夫子開口說道:“慶夫子,此事是智夫子先提出來的,我們就不要攙和算了。”

    慶家夫子聽到這話,只得咬了咬牙說道:“下不為例。不過老夫可把話說在前頭,這個機緣可以讓給你,但是三個月後的文廟聖賢祭,那一道機緣,老夫一脈‘當仁不讓’。”

    仁夫子的話落下,智夫子呂德風嘲諷道:“慶家老先生,說得好像這三個月後的機緣就一定是你們一脈似得。”

    他繼續挖苦說道:“你用一道本就不是你的機緣,跟老夫換文廟聖賢祭那一千年出一位聖人的機緣,可真是空手套白狼的無本好買賣啊!”

    慶家夫子正要發作,忽地發現少有地另外三名夫子都是一言不發,全無半點要幫自己的意思。

    他方才知道,自己剛才那句話,可能確實犯了這其他三名夫子的忌諱,他本意是說給呂德風聽,免得這個老不羞,沒臉沒皮地自己下場去爭那一道成聖機緣。

    不曾想到各家夫子哪裡願意慶家提前三個月就鎖定這道機緣?

    呂德風幫他們說了他們想說的話,誰不樂意做一個坐山觀虎鬥的看客,坐看呂德風幫他們咬人呢?

    不過,呂德風也不是被人當槍使的傻子,他呵呵一笑說道:“一千年一次的文廟聖賢祭,會出一道大機緣,得之必成聖人,而且你們作為聖人的師長,也可以雞犬升天,哦不,一榮俱榮,成為聖人。這機緣,誰不想要?”

    他甩了甩衣袖,說出一句不太那麼斯文,也叫其他四位聖人都下不了台的話來:“反正老夫沒有弟子傳人了,爭也爭不到了,看你們狗咬狗好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6-9 14:44
第兩千兩百九十八節:夫子改詩,陳列文廟
        
    聽到呂德風的這一句“大實話”,四名夫子皆是面色一僵,似是都起了要動手的念頭。

    但好在,這些夫子雖然在上清學宮裡的地位超然,但真正實力並不高,普遍在布武境以下,這才沒有直接動手開打的意思。

    這倒也不全是儒家有“君子動口不動手”的訓誡,實在是呂德風這老王八從失蹤這麼多年從下界回來之後,不僅實力沒有衰減,居然還有朝著天人第二境的無名境穩步前進的趨勢。

    四個人聯手,恐怕也佔不到太大的便宜。

    畢竟儒家修士的強勢期遠在浩然境,除非有特別強力的儒道手段傍身,不然布武境的儒家修士當真是誰都打不過的弱雞啊!

    也虧得這是儒家修士的聚會,要是武家的聚會,恐怕現在呂德風已經被四位同僚按在地上捶了!

    很快,禮夫子周禮庶乾咳一聲打破了尷尬的局面,他從衣袖之中取出一封書卷,信手一點。

    書卷躍然凌空,在眾人面前赫然展開。

    五名夫子,無論誰從自己坐在金絲仙楠木椅上看去,這書捲上的字跡都向是正對著他們一樣。

    禮夫子周禮庶說道:“據查,此詩是第七十場時一名叫做秦楓的學子臨場所做。根據學宮規矩,臨場考官對當事人下了‘三緘其口’令,不得對外人提及,聖人同樣也不允許我們洩露他的消息,只許調查他的身世後告知於我,由我轉告聖人。”

    他一本正經,緩緩說道:“若是他的身份由各位夫子處洩露出去,聖人之恩可為雨露,也可為雷霆,不必明說,各位顯然都是清楚的!”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蒼天如是,遵循天道的儒家聖人亦如是。

    四名夫子皆是目光微動,默默點頭。

    這些儒道大能越是擁有力量,就越是敬畏天道的力量。

    以至於絕對無人膽敢以身試法。

    周禮庶交代完這一切,驀地甩動衣袖,書卷之上字跡一一浮現。

    書卷之上是一首擬古詩,一共只有十六個字,卻有著一股不可直視的氣魄。

    上半句是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下半句是“下民易虐,上蒼難欺。”

    題目也十分簡單,言簡意賅叫做“考場作”。

    一眼就知道他寫的是考場上的事情。

    呂德風看了看之後,笑道:“這第一句詩以孔聖自比,霸氣非凡,全詩基調又此確立,文光低不到哪裡去。但未免鋒芒畢露,不如就從第一句入手來改好了。”

    其他四名夫子聽到呂德風自言自語,也都是一副任他折騰的表情。

    他們也知道,這詩文的第一句是全詩之眼,如畫壁之龍的點精一筆,一旦抹去,就等於抹去了全詩的靈性。

    既無“我亦可為孔聖”的霸氣,後面一句“下民易虐,上蒼難欺”就難免讓人憑生矯揉造作之感,甚至會叫人覺得眼高於頂,言過其實,讓人徒生厭惡。

    呂德風笑了笑說道:“我在下界的時候,倒是在官署裡見過類似的詩文,是告誡官員不可荼毒百姓的,既然是要保護真實作者的身份不被發現,那不妨讓他們往錯誤的方向再猜一猜去好了。”

    他抬起手來,以手指為筆,先將題目划去,再將第一句劃掉,信手修改了起來

    原本一場《考場作》,立刻就變成了一首《戒己詩》。

    第一句也從“知我罪我,其惟春秋”,改為了“爾俸爾祿,民脂民膏”。

    全詩變成了“爾俸爾祿,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蒼難欺。”,一首特別適合刻在官署牌坊上的詩文。

    正如呂德風所料,失去了第一句自比為孔聖的氣度,全詩文光大減,從藍光三尺,退為藍光一寸,幾乎退回到了青光。

    只能說勉強是達到了大成詩作的門檻。

    或者說,這是因為原來的詩作是大成詩篇,所以才勉強護住了藍色的文光,否則的話,必然就只是一首青光詩了。

    不過這也在情理之中,一名剛入學宮的學子就算做出了藍色文光的大成詩篇,文光一寸才是常理。

    如秦楓之前那般直接做出文光三尺,即便是青光就已經很嚇人了,關鍵還是藍光。

    難怪讓聖人都驚動了,緊急召集了五名夫子前來議事。

    呂德風看完自己修改的詩作,放下手,又欣賞了一遍,點了點頭。

    書卷一收,直接朝著上清學宮陳列歷代先聖雕塑,百家牌位和名作的文廟飛去。

    有聲如洪鐘響徹整座上清學宮。

    “今有大成詩作入奉文廟,詩名《戒己詩》,文光一寸,以供諸生瞻仰觀摩,互為長進,助學宮儒道大興!”

    一時間,無數學宮中人交頭接耳,紛紛擾擾幾乎衝到這王道塔的上層,到達這五名夫子所在的棋盤之上。

    除卻智夫子呂德風以外,四名夫子皆是面色不變,彷彿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禮夫子周禮庶沉聲說道:“諸位,所有與此子身份有關的情報,請盡數報於我處,由我上報給聖人。”

    他拱手道:“諸位夫子,拜託了!”

    四名夫子一齊拱手還禮,沉聲說道:“分內之事!”

    五道光芒各自飛回雲端,悉數四散。

    只有一道扶搖旋風懸停在半空之中,他看向新學子們下榻的方向,耳邊沸沸揚揚,皆是新學子們熱烈討論的聲音,都是在討論剛才那首陳列文廟的詩作。

    正如呂德風所料,此文一出,再無人懷疑到秦楓的身上。

    他會心一笑,以傳音入密對著層層學館之中的某處輕聲低語。

    此語清晰地傳入到一名銀發白衣的男子耳中。

    呂德風說的話是:“智夫子呂德風恭賀大帝作出大成詩,果然是您!”

    秦楓笑了笑,卻沒有用傳音入密順著方向回話,而是抬起了自己左右手,作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夫事成之以秘,敗之語洩。

    這是兵家名言,也是秦楓行事的準則。

    能夠改秦楓之詩的,只有呂德風。

    呂德風也告訴了秦楓,自己是“仁義禮智信”五位夫子中的“智夫子”,該傳達的信息都傳達到了。

    為了不打草驚蛇,導致秦楓失去這一位在學宮裡最大的後台。

    他現在要做的,也最應該做的就是,與這位智夫子大佬裝作——不認識!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6-9 14:44
第兩千兩百九十九節:有人擋槍,何樂不為?
        
    昨日半夜,一首陳列入文廟的大成詩文引發了整個上清學宮的巨大地震。

    自夫子以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一首陳列文廟的大成詩文所吸引。

    幾乎所有人都判斷,這一首詩文應該就是之前選拔考試之中學子所做的大成詩篇。

    否則的話也不可能僅僅有一寸文光還會被奉入文廟。

    雖說大成之作就有資格奉入文廟被其他學子觀摩、瞻仰和學習,但從沒聽說過哪位夫子或者祭酒將文光只有一寸的大成詩文奉入文廟的。

    有的就算是早年成名之作,也會因為文光不高而在功成名就,不缺這點文績墨點的獎勵時,大方地選擇將作品撤下文廟。

    既可以避免被人揭短招黑,還可以順便體現一下自己功成身退以激勵後起之秀的高風亮節,可謂是一舉兩得。

    如此種種都顯示出了這首詩文的作者應該就是那名新入學宮的讀書人。

    第二天,平日裡就參觀人數不少的文廟門前,更是人山人海。

    原本半枚仙晶就可入場參觀的供奉券,在販子們手裡已經炒到了五枚仙晶一張,即便這金額已經貴了十倍,增幅令人咋舌,卻依舊是一券難求。

    幾乎所有人都趕到文廟陳列佳作的增華閣去一睹這新秀之作的風采。

    搶先一睹這首《戒己詩》的人更是激動地到處傳揚,說此人在入學宮之前應該有過做官的經歷,這一首詩文想來不是考場應場而作,應該是之前做官的時候就思量很久寫出來的。

    所以說,文字雖然警醒,卻有一股匠氣。

    有人認為此詩得到藍光一寸恰如其分,有稍微輕狂一點的則直接痛批此人的作品能有藍色文光實屬僥倖至極,名不副實,叫人失望。

    要說對於作者身份最在意的莫過於出錢“雅投”的人了。

    有好事者從十五人名單里根據《戒己詩》當中“作者可能曾經為官”的線索,硬是從十五個人的名單裡挑選出了最有可能的一人。

    根據茶館提供的資料顯示,此人姓荀名有方,是萬古仙朝臨近上清學宮的江陵郡人士,誕生於武川星,家學淵源,世代在萬古仙朝為官,他本人也曾經做過武川星主府的幕僚,一度主政武川星數十座城市。

    十五人名單中,除他以外,無一人就如此顯赫的為官世家,也無人有他這樣豐富的為官經歷。

    最關鍵的是,有與他關係還不錯的江陵郡同鄉去求問此詩是否為他所做,他不置可否。

    這讓下注給荀有方的“賭狗”們欣喜若狂,若非是下注其他人的傢伙們以最終結果沒有水落石出為由,堅持不承認荀有方就是這篇詩文的作者,這些“賭狗”們就要當場分錢慶祝了。

    可即便如此,學宮上下其實也都默認這一位來自萬古仙朝江陵郡的年輕才俊是這篇大成詩文的作者了。

    此時此刻,在文廟正對面的茶樓上,二樓雅座,一人一鳥一狗,居然共喝一壺茶,坐在靠窗的桌上煞是惹眼。

    原本茶樓

    夥計是堅決不同意那條大狗也用茶樓裡給客人的茶盞喝茶的,直到那銀發白衣的奇怪客人拋出十枚仙晶,把那一套茶具都給買下來了,方才作罷。

    饒是如此,一名銀發白衣的男子坐在椅子上,一頭渾身灰白羽毛的大鴿子站在桌上,一頭沒精打采的大狗叼著茶碗趴在桌下,再加上一套茶具伴隨茗茶清香放於桌前。

    這畫面,怎麼看怎麼覺得奇怪啊!

    茶樓夥計們似也覺得自己家給人喝茶的茶碗,被狗叼著實在不妥,但架不住人家狗主人有錢啊!

    茶具直接給您買走了,能怎麼著吧?

    有錢任性啊!

    大鴿子小灰用翅膀托著茶碗,一臉搞事的笑容道:“我說尊主大人,你現在脾氣真是比以前好太多了啊!”

    沒等秦楓回答,小灰已是盤腿坐在桌上,饒有興致地看著增華閣下摩肩接踵的人群說道:“有人跳出來冒充你,搶了你的文名,你居然一點都不生氣?”

    二哈也把腦袋從桌子底下探了出來,嘟噥說道;“你要是怕挑事,不好意思動手呢,就我跟笨鳥去找它的麻煩好了。你是想一坨鳥屎落他臉上,還是想被我攆著咬,選一個就好咯!”

    二哈伸出後爪,撓了撓脖子,一副仗義的表情說道;“尊主大人,咱們大家都這麼多年的交情了,不必客氣啥的!”

    秦楓小呷了一口香茗,淡淡笑道:“有人主動跳出來幫我擋槍,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小灰一愣,歪著腦袋說道:“擋槍?本大爺可只看到了這傢伙人模狗樣,前呼後擁啊!”

    它嘖嘴道:“你是沒看到那些個姑娘們,看那個冒牌貨的眼神,就差要貼上去了,嘖嘖,尊主大人,你就不生氣啊?本大爺都覺得氣得慌啊!”

    秦楓笑道:“我氣量有這麼小嗎?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我當初能容方運假扮稷下學宮的儒聖那麼多年,這點算得了什麼?”

    正說話之間,只見一名國字臉青年走上雅座來,一眼就看到了銀發白衣的秦楓,他上前作揖拱手道:“秦兄,好久不見!”

    秦楓笑了笑,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道:“並不太久,但卻好像過了很久一樣。”

    那國字臉青年不是別人,正是孫山。

    孫山一時有些尷尬,侷促不安地落座。

    好在他之前就知道秦楓有一頭會說人話的魔寵,看到那大鴿子捧著茶碗喝茶,也就沒有覺得有多奇怪了。

    他端起茶碗,小綴一些,趕緊開口就跟秦楓道歉。

    “在學宮外面排隊之時,是我錯怪了秦兄,說了一些固執已見的話,請您大人不計小人過……”

    秦楓沒有等孫山說完,就哈哈大笑了起來:“孫兄,你這是叫我為難啊?”

    沒等孫山反應過來,秦楓已是說道:“這些天來,聞道星上下誰不知道‘孫山’大名,我秦楓與你比起來名氣可差多了,您若是小人,那秦某變成什麼了?”

    孫山知道秦楓是在開玩笑活躍氣氛,他不禁拱了拱手說道:“秦兄

    實在是太客氣了,捧殺小弟了。”

    他看了看下方人來人往的增華閣說道“秦兄,你是來約我一起去看那篇陳列文章的吧?只是現在人太多了,票劵也比較難得……我一位同鄉的兄長正好在文廟裡做活,不容過一會我找他買一下供奉券?”

    哪裡知道,他的話還沒說完,小灰就已經摸著鼻子笑了起來:“他哪裡還需要看那種文章啊?”

    秦楓側過臉來,剮了這大鴿子一眼,對方立刻就老實了。

    好在這話落在孫山耳朵裡也不算多刺耳。

    扁毛畜生,不知大成詩作的珍貴程度,放上幾句厥詞,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否則人跟畜生還有什麼差別不是?

    但他看秦楓似乎當真沒有去參觀增華閣的意思,還當他是怕破費,只得又熱情相邀道:“秦兄,我昨天領到千秋冊之後,順手就在裡面接了一個任務,攢了一些文績墨點,可以兌換供奉券,並不花什麼錢,我也為你換一張好了!”

    秦楓見孫山取出一枚玉珮晃了晃,這才意識到,這個他們獲得入學資格後頒給他們的玉珮,除了作為進出學宮的通行證之外,還有別的用處。

    也不怪他不知道,別人都是從雜役弟子那裡拿的玉珮,他是法正直接丟給他的。

    法正沒說,所以秦楓當然不知道。

    這也怪不得秦楓粗心大意啊!

    他聽到“文績墨點”可以兌換參觀文廟的供奉券,又想起法正好像跟自己說過,大成詩文是可以放入文廟增華閣供人學習和瞻仰,以此來獲得文績墨點的獎勵。

    他看了一眼下方這來來往往如過江之鯽的人群,不禁好奇了起來。

    按照這樣的受歡迎程度,他一天得入賬多少文績墨點啊?

    比起辛辛苦苦做任務才能積攢一點文績墨點的孫山等人,秦楓這簡直就是躺著賺錢啊!

    但秦楓又不好直接當場打開這枚喚作“千秋冊”的玉珮來看,只得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說道:“真不是去看文廟的事情。”

    這一下孫山是真的不解了,他拱手問道:“不知今日兄台約我一敘,所謂何來?”

    秦楓看了一眼孫山,笑了笑說道:“孫兄,你今日真該換一件更加得體的儒服來的,鬍子也該剃一剃了……”

    這話說得孫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正不知道該如何接的時候,他已是開口說道:“我向法家的法正大人推薦了你做他的弟子!”

    沒等孫山反應過來,秦楓已是淡淡笑道:“我也約了他到茶樓一敘,應該馬上就會到了!”

    孫山登時張口結舌,乾笑道:“秦兄,你真會開玩笑,法家收徒嚴格,整個上清學宮都知道,你何苦這般消遣小弟?莫不是……”

    孫山正想說“莫不是還對我錯怪你之事耿耿於懷”,但他後面半句話死活都說不出來了,因為一道漆黑儒服人影緩緩上來,毫無架子坐在了秦楓的右手邊,也就是孫山的正對面。

    不是旁人,正是——法家內定的下屆傳人,法正!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6-9 14:44
第兩千三百節:你可願入我法家!
        
    孫山看到法正居然真的走過來了,而且還坐在了秦楓的身邊。

    再看秦楓一個才入學宮的學子,居然跟法家大佬沒有絲毫距離感,就好像是認識很久的朋友一樣,孫山心裡那叫一個翻江倒海啊!

    原來你秦楓才是隱藏的大佬啊!

    原來你早就認識法家的高手了。

    難怪他能夠把關係戶給擠下去啊!

    他自己也是個關係戶啊!

    但他心裡又很不是滋味,敢情只有他孫山一人是靠自己的本事把關係戶擠下去的嗎?

    似是察覺到孫山的情緒有了些許的變化,明察秋毫的法家傳人笑了笑,解釋說道:“我與秦楓認識的時間,還沒有你與他認識的時間長!”

    孫山聞言,一時錯愕,只聽得秦楓放下茶碗,笑著說道:“法先生是我的房師,所以說起來,我認識你比認識他真的早了差不多一個時辰。”

    孫山一臉困惑不解地看著兩人,似是打死他都不相信這兩人才認識了不到短短三天的時間。

    誰家學子跟房師喝茶的時候平起平坐,還蹺二郎腿啊?

    帶著鴿子一起上桌喝茶也就算了,腳底下還趴一條狗啊?

    這在事事都講究規矩和禮法的上清學宮裡,得關係鐵到什麼程度才行啊?

    面對孫山那種“我讀書少,你別騙我”,亦或是“我讀書不少,你騙不了我”的神態表情,法正緩緩開口說道:“秦楓說的沒錯,我的確是才與他認識不到三天,而且,這一頓茶該你請秦楓才是!”

    孫山一時錯愕,法正已是繼續說道:“若非是他的推薦,我不會關注你,更不可能選擇收你入我法家的門牆!”

    秦楓聽到法正這般開門見山,直截了當地說出了其中緣由,也知道他是要孫山感恩他。

    這樣想法是沒有錯,但秦楓也知道孫山是一個寧折不彎,剛正不阿的性格,萬一他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直接回絕法正的好意,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果然……

    孫山朝著秦楓一拱手,輕聲說道:“多謝秦兄好意,明天就是我等新入學子進文廟百家殿第一場文會的日子了,孫某雖然不成器,但也不至於沒有各家招攬的地步。”

    法正聽到孫山這般說話,當即皺眉,厲喝道:“這麼說,你是敬酒不吃,要吃罰酒了?”

    他看向孫山,冷聲說道:“你當知道,你拒絕了法家,別家收你的時候也會好好考慮一下份量!”

    秦楓知道法正說的話,並不是虛言。

    法家恩怨分明,說難聽一點就是有些睚眥必報。

    一旦因為收了曾經拒絕法家的孫山,導致本家與法家交惡,大部分的百家諸子都會慎重考慮這一個問題。

    在除非是非孫山不可的情況下,無人會選擇優先將他收入門牆。

    法正見孫山不說話,冷冷一笑說道:“你當知道,如果一名上清學宮的學子在百家殿文會的時候無法被百家諸子招攬入門牆,就像是沒有爹娘的孩子,以後修煉起來舉步維艱,想要獲得畢業狀更是難如登天。很多年歲很大,連教習都做不上的老學員,都在此列,你不會想要以身試法吧!”

    孫山微微一怔,但還是硬著脖頸笑道:“若是你們法家當很如此不濟事,這麼一點容人之量都沒有,那算我孫文看錯你們法家了!”

    他似是決意從心所欲,也不怕惹惱了盛氣凌人的法正,他說道:“但你們法家既然都不惜以封殺我相要挾,孫某覺得自己應該還有一點用處,不一定就入不了百家諸子的法眼!”

    孫山轉而又對秦楓說道:“多謝秦兄好意,只是大丈夫不吃嗟來之食,孫山雖願入法家,但是在難以接受這樣的態度,抱歉!”

    原本孫山以為秦楓肯定要生氣,認為自己不識抬舉,法正也有可能盛怒之下直接拂袖而去。

    可結果卻是……

    法正與秦楓相視一眼,兩人心領神會一般,皆是大笑了起來。

    如此反而讓孫山如墜五里霧中,不知所以。

    只聽得法正不但沒有動怒,反而笑著說道:“不愧是秦楓推薦的人,孫山,你合格了!”

    沒等孫山反應過來,秦楓已是又笑著說道:“孫兄,法正大人剛才是在考驗你以後作為一個法家人的底線!”

    孫山微微一愣道:“考驗我?”

    法正說道:“法家人若沒有一副錚錚鐵骨,如何面對來自權力,財富甚至美色的誘惑?”

    他笑道:“我法家要的就是你這種‘不吃嗟來之食’的男子漢!”

    沒等孫山反應過來,法正已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誠懇地再次說道:“孫山,你可願意拜我為師,入我法家門牆?”

    孫山只覺得心頭一熱,竟是險些要熱淚盈眶了。

    他自來一身傲骨,處事不夠圓滑,但是嫉惡如仇,就像極了法家中人。

    他也一直夢寐以求希望能夠成為法家中人,不曾想一夕圓夢,如何能不叫他熱淚盈眶?

    孫山也顧不得什麼拜師禮儀了,避席跪下,對著法正“咚咚咚”地就連磕了三個響頭,大聲說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孫山一拜!”

    法正自是笑得合不攏嘴,趕緊就將自己徒兒扶了起來,顯然師徒兩人對彼此都十分滿意。

    很快,孫山回到座位上,喊來夥計上了新茶和茶點,他又給師父法正敬了茶,這才恭恭敬敬地坐在了兩人的身旁。

    法正看了看自己的徒兒,又看了看秦楓,他笑道:“秦楓,你呢,明日的百家殿文會上,你做如何打算?”

    秦楓想了想,開口說道:“我可能暫時不會加入任何一家。”

    法正微微一愣,低聲說道:“你當真要特立獨行?”

    秦楓點了點頭說道:“也有可能選一些樹不大,也不招風的百家諸子,我希望韜光養晦,暫時不要鋒芒畢露!”

    法正聽到秦楓的話,雖然他一直很想問秦楓,究竟他為什麼要如此低調。

    秦楓寫出了大成詩文,雖然法正不能說,慶家副考官與蔡京不能說,慶家公子哥也被法正下了三緘其口,不能說。‘

    但是秦楓自己可以說啊……

    結果他不發聲,反而冒出來一個荀有方鳩佔鵲巢了,秦楓居然一點都不計較。

    就算是要低調,也不用低調成這樣吧?

    而且別人不知道秦楓的功底,作為主考官的法正可是清楚得很。

    秦楓這小子對於諸子百家以及儒道經義的理解,很有可能還在他這個法家傳人之上,別說是進來當學員了,就是進來當學究都綽綽有餘了。

    所以法正一直以來都盡力是與這小子平輩相交,只有說起兩人關係的時候,才會以“房師”自稱。

    但他真的一直都很想問問秦楓,你小子到底來上清學宮做什麼的呀?

    做什麼事要這麼不顯山不露水啊?

    該不會你是來顛覆整個上清學宮的吧?

    如果秦楓現在用神文“心”字訣聽一聽法正的心聲,怕他就會笑出聲來了。

    要死不死,秦楓來做的事情,還真跟這個性質差不多。

    雖然學宮名義上由多位聖人主導,但主管日常事務的還是仁、義、禮、智、信五位學宮夫子。

    秦楓懷疑除了呂德風以外的其他四位夫子當中有人與蘇還真做了秘密交易,準備將儒家氣運或借或送給蘇還真,助他入從不爭境入浩然境,最終“以他道入我道”,讓他成為這個世界僅次於武帝林淵,甚至猶有過之的絕豔天才。

    秦楓要調查夫子,此舉基本上與妖顛覆上清學宮無異了。

    但夫子與夢域的蘇還真聯手,此舉基本上也與背叛學宮無異了。

    此事牽扯之大,絕對不是法正一個小小的法家傳人可以想像的!

    所以秦楓沉默不語,法正原本想說服秦楓乾脆跟孫山一起拜入法家,他大不了厚著臉皮再討一個名額回來。

    結果話到嘴邊,秦楓又不開口接話,法正又討了個沒趣,只得說道:“秦楓,我還是建議你最好選擇百家諸子其一,因為你若不入百家,反而特別引人注意,欲蓋彌彰,適得其反!”

    秦楓聽到法正的忠告,他點了點頭,笑道:“法大人,您的忠告,我記住了。”

    就在這時,孫山突然忍不住開口對法正問道:“師父,你是秦兄的房師,就是那一場考試的主考官了。對吧?”

    法正點了點頭說道:“正是,怎麼了?”

    孫山實在忍不住好奇,他問道:“秦兄那一場的勁敵,應該是慶家的那位‘八叉成詩’的公子哥吧?他如何勝下的這一場?跟他比作詩了嗎?”

    法正一時尷尬,他想了想說道:“比作詩了!”

    孫山趕緊追問道:“那秦兄的詩文,文光幾許?比之那一首入文廟的詩文,是高是低?”

    他陡然一想,掩口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趕緊說道:“不,怎麼可能比那首詩的文光高呢,那可是大成詩作啊……我的意思是,青光幾尺?”

    法正聽到自己徒弟發問,面露難色,只得說道:“我沒法說,你還是叫秦楓說吧!”

    孫山一聽,更有興趣了,他對著秦楓問道:“秦兄,你說說看唄,當時你做了什麼詩,能夠贏下‘八叉成詩’的慶公子,這詩文我可一定要好好學習一番。”

    秦楓看到孫山那激動勁兒,他只得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低聲說道:“那你起個心魔大誓吧,不得對任何人透露,否則元神崩壞,文道斷絕。”

    孫山一聽,不禁嘖嘴道:“噫,要不要下這麼毒的誓啊?”

    秦楓白了這傢伙一眼,不耐煩道:“那就別問了……”

    孫山真是個被好奇心害死的貓,他趕緊抬起手來就發誓道:“我發誓!我孫山如果對任何人透露此事,任何一個字,叫我元神崩壞,叫我,文道斷絕……”

    他瞄了秦楓一眼,國字臉上有些討好地笑道:“行,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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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千三百零一節:拳頭比理大?
        
    秦楓笑了笑說道:“好了!”

    他旋即湊到孫山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

    頓時,孫山臉上的表情就變得無比精彩起來了。

    就是那種憋了一個天大的秘密,想說,又不能說,死活還想說,死活又說不出來的奇怪感覺。

    怎麼描述呢……

    大概感覺就是跟便秘差不多吧!

    他用手指著秦楓,咬牙切齒道:“你……你……你怎麼能這樣?讓我先發了那麼毒的誓,你這個損友,我,我要污你文名!”

    秦楓大笑道:“我都說算了,你還偏要聽,還偏要發誓,我哪裡攔得住你?”

    他攤開手,笑道:“這都怪你自己好不好?好奇心,害死人啊!”

    孫山摸了摸下巴,露出如百爪撓心一般的表情,無奈地重複道:“好奇心,害死人啊!”

    這感覺就好像是他知道了一個足以震驚所有人的天大八卦,但是他死活也不能說,說就會被殺的那種……

    這感覺實在是太折磨人了!

    ……

    從茶樓下來,當晚是孫山拉著秦楓和法正喝酒。

    當然,不是紅袖坊的花酒。

    孫山選了一家叫做“宴春”的酒樓,門頭兩側的一副對聯頗有意思。

    上聯是“宴開桃李園中一觴一詠”,下聯是“春在文山學海宜雨宜晴”,藏頭正是“宴春”二字,據說是五位夫子之一為宴春酒樓寫的對聯。

    具體是誰不可考,但有這傳言,酒樓便足夠身價百倍了。

    雖然花錢可能比紅袖坊還多,但是名流清客多喜歡在此品珍饈,看美景,對詩對詞等等雅事。

    來宴春酒樓的看不起去紅袖坊的,認為那是煙花柳巷,有辱斯文之地。

    去紅袖坊的也看不起進宴春酒樓的,認為那都是文人假清高,花錢浪費銀子去了。

    要是當真不近女色,羞於啟齒男女之事,有本事不要娶妻生子,不要納妾,不要找通房丫頭啊!

    這些個兩派相互攻訐的事情,到了法正嘴裡,都變成了酒席上的趣事,惹得秦楓和孫山皆是放聲大笑,氣氛好不熱鬧。

    孫山只是頻頻勸酒,頻頻加菜,只說是自己得了那二百枚仙晶的“作弊錢”是不義之財,早點花掉,早點安心,不必吝嗇什麼酒錢。

    眾人自是更加盡興。

    當晚,秦楓與孫山送法正回府後,他執意要送喝多了的孫山回家歇息。

    孫山執意說自己沒醉,堅持要秦楓走,他可以自己走回去。

    可惜他才執意勸走了秦楓,轉入巷子才走了幾步,立刻就後悔了。

    他本就不重的酒勁瞬間醒了一大半。

    只見從牆角陰影裡驀地跳出了十幾條精壯漢子,居然人人手裡都操著明晃晃的長刀。

    讀書人也算是修煉者,孫山一眼就看出了這十幾個人全部都修煉過武道,自有一股子不同於尋常市井潑皮的狠辣凌厲勁兒。

    一看就是高門大戶豢養的家奴!

    就在他下意識準備朝著巷子後面躲去時……

    腳步聲頓時臨近,又有十幾人從另外一側圍了過來。

    兩股人,一共三十人,人人持刀,皆是武家修煉者,就這樣將這一條巷子兩邊封住,把孫山死死截在了巷內!

    月光之下,孫山看向這三十多名惡奴,頓時舉起手中的千秋冊玉珮,大聲喊道:“我乃上清學宮的學子孫山,你們居然敢在學宮內襲擊學子,你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

    為首一人蒙面,冷笑說道:“你覺得我們既然敢在學宮裡堵你,會沒辦法擺平這麼點小事嗎?”

    他獰笑道:“拿了我們公子的錢,還陰我們家公子,你以為二百枚仙晶是這麼好拿的嗎?”

    話音落下,孫山登時知道自己遇到狠釘子了。

    被他擠掉的關係戶,不可能就這樣吃了啞巴虧,這時候就進來報復了。

    以他們的關係,只要孫山不在學宮之內被殺,真的有可能推諉成盜匪所為,丟幾個替罪羊出去,自己撇得乾乾淨淨。

    可孫山就徹底完了啊!

    雖然讀書人也等於是修行者,但他們這種讀書的儒家修行者在小天人境之前,跟武家修行者比起來就是個笑話。

    他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伸手就想要去摸自己衣袖裡的裁紙刀。

    在成為上清學宮的學子之前,儒生不能佩劍,裁宣紙的刀就成為了唯一的防身利器。

    可他剛剛抽刀,隔空一道刀勁,瞬間將他手裡裁紙刀如薄紙一削為二,連帶著裁紙刀脫手,帶來的力道竟讓其迴旋著釘入牆面三寸!

    為首一名武人竟是小天人境的強者!

    他隔著蒙面黑巾,冷聲命令道:“斬下他的雙手,再挑斷他的腳筋,但是不要傷他的性命!”

    他陰森冷笑道:“少爺要這個不識時務的腐儒生不如死!要叫他永遠記住一個道理,這天底下‘拳頭比理大’!”

    聽到這話,孫山頓時通體生寒,知道今日災禍不可避免,尤其大喊道:“匹夫一怒也可血濺五步,你們不要以為我們讀書人就……”

    只可惜話還沒有說完,在孫山身後的一名武者閃身上前,一記刀柄磕在他的後心,狠狠就將他打翻在了地上。

    旋即一隻腳狠狠踩在了他的背上。

    那名首領同時一腳狠狠踩住了他的右手。

    孫山拚命掙扎,但他每每要站起來,身後的武者就會用更重的力道狠狠踩下去。

    如貓耍耗子一般。

    首領看了看掙扎的孫山,冷笑著緩緩抬起手中的刀,掂量了一番說道:“哼,就從你握筆的右手開始好了!”

    孫山拚命掙扎,依舊連手都抽不回來,絕望讓他五內俱焚,他嘶聲喊道:“你們會有報應的,一定會有報應的!”

    首領不屑冷笑,可就在冷笑還沒有收起的剎那……

    “唰!”

    一道人影高高落於長巷,半空之中只取首領的頭顱!

    面對身披軟甲,手握長刀,武道境界達到小天人境的首領,那傢伙居然是空手!

    首領剛想嘲諷有人來送死,接下來的一切,他就徹底蒙了。

    “呯!”

    那道從空中落下的人影,腳步飛快,僅以一隻右手迎敵。

    幾乎以很大的空隙直接繞開了首領的防禦,結結實實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腦門上。

    首領哪裡覺得自己的腦袋是被人這樣輕飄飄地拍了一下,簡直就像是被一頭蠻牛狠狠踩在了腦門上一下!

    下巴一磕,險些栽倒在了地上,可就在他拚命抬起頭來,準備狠狠教訓這個偷襲出手的傢伙時……

    他才發現,在他抬起頭來的瞬間,噩夢才剛剛開始。

    那人手掌倏忽變拳,倏忽化掌,

    “呯!呯呯!呯呯呯!”

    幾乎每一下都結結實實地抽打在他的臉上。

    瞬間就把這名小天人境的武者給打蒙了。

    他恍惚看到那人穿的是一身白衣儒服,可這哪裡是儒生在打武士,這簡直就是一個成年人在打孩子啊!

    而且叫這小天人境的武者很費解的是,不應該是反過來的嗎?

    不僅是這名小天人境的首領蒙了,身邊三十多名手拿長刀的武士家奴也蒙了。

    誰也不知道,為什麼凶威赫赫,一個能打他們五個,甚至十個的首領大人面對那白衣人輕飄飄的一隻右手怎麼樣都擋不住。

    不是額頭被點,就是臉頰被扇,護住左臉,右臉被打,護住右臉,左臉又被打,連連後退之中居然直接就被抽成了豬頭。

    是的,那人沒有用任何的招式,也沒有用仙器,就是這樣毫無花巧地抽打,直接將一名小天人境的武者抽得鼻青臉腫!

    原本倒在地上,以為自己這條右手在劫難逃,閉著眼睛準備認命的孫山,愣是沒覺得疼,一睜開眼就看到了一襲白衣一隻手狂甩小天人境武者耳光的一幕。

    孫山先是以為自己看錯了,他甩了甩腦袋,這才確認了那一襲白衣居然真的是——秦楓!

    那一句到嘴邊的“別管我,快走”,愣生生被他給咽進肚子裡去了。

    就在他準備爬起身來的時候,居然還真被他直接從地上坐起來了。

    因為踩在他背上的那個人早就朝著秦楓衝過去了。

    接下來的一幕就非常非常地滑稽了。

    原本應該被堵在這條狹長巷子裡,要被砍掉雙手,挑斷腳筋的讀書人孫山,坐在地上,跟置身事外的吃瓜群眾一般,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一襲白衣在三十多把明晃晃的長刀之下,來去如風,縹緲無蹤,拳打腳踢如行雲流水一般,只聽得連續不斷的骨裂之聲此起彼伏如敲打竹盆陶罐一般。

    須臾之間,整個小巷子裡,除了那名小天人境的武者還能勉強半跪站立,再無一人能站著了。

    孫山看的是如同傻瓜,呆若木雞一般。

    三十多號武者,拿著刀的武者,被秦楓一個儒生給打趴了。

    這是什麼情況?

    他抬起手來,用力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掐了一下,當即就疼得慘叫一聲。

    秦楓趕緊側過臉來,關切問道:“孫兄,你受傷了?”

    孫山趕緊擺手,連連搖頭,說了一句讓秦楓哭笑不得的回答;“沒有沒有,我就是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陡然,小巷兩側,大批披甲修煉者行進的腳步聲赫然傳來。

    小巷之內瞬間被堵死,那名跪在地上的武者驀地扯下面巾,右手取出一塊玉牌,大聲說道:“我們是學宮祭酒墨先生的門客……”

    他指了指自己腫脹的雙頰,又指向秦楓,大聲說道:“我們在小巷之內遭到了他的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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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千三百零二節:我法家人你也敢打?
        
    那名小天人境武者居然惡人先告狀,直接指認秦楓襲擊了他們!

    這謊也敢扯,說一個儒生襲擊了三十多名帶刀的武者,這也太荒謬了。

    可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秦楓一個人白衣飄飄,渾身上下別說是受傷了,就連腳印都沒有一個。

    遍地都是橫七豎八倒在地上,哼哼唧唧,哀嚎慘叫的武者,還有滿地的碎刀片兒,又真的特別像那麼一回事啊!

    那名武者低聲說道:“我們原本從小巷經過,這人突然從巷子邊的牆上跳了下來,襲擊了我們。我們猝不及防,所以一敗塗地!”

    聽到這話,前來封鎖現場的學宮守衛們紛紛把目光投到了秦楓的身上。

    陡然,孫山站起身來,大喊道:“他撒謊!”

    他站起身來,晃了晃手裡的玉珮說道:“各位大人,我是新近考入學宮的弟子孫山,他們是想要襲擊我。若不是我同窗好友秦楓相助,我今日凶多吉少!”

    眾多學宮守衛再看孫山一身狼狽,儒服破損多處,又覺得像是那麼一回事的時候,忽地有人冷笑出聲道:“我法正的徒弟,我法家的人,你也敢打,真是好大的膽子!”

    只見眾多學宮守衛簇擁之下,一道人影著黑衣,披輕甲徐徐從學宮守衛中走出,正是法家傳人——法正。

    上清學宮,諸子百家匯聚一地,群英薈萃,自有分工。

    其中兵家負責操練學宮守衛,但是沒有調用權。

    調用權又分為對內與對外。

    對內調用權歸擅長訟獄的法家,對外用兵則歸於五位最高級別的夫子。

    法家人處在瓜田李下,為了維護法家鐵面無私的形象,極少調動學宮守衛。

    只不過極少調動,不代表不能調動。

    此時此刻,作為法家傳人,內定為下屆百家諸子的法正,就調動了這一支百人的學宮守衛。

    那名小天人境強者陡然一愣,旋即大喝道:“不可能!百家殿文會還沒有開,你怎麼可能收新入學宮的人做徒弟?這不符合規矩!”

    法正冷冷一笑,抬起手來,取出一卷書札,信手展開說道:“我是法家傳人,雖說如今我們不如儒、道兩家強勢,但名義上學宮之中儒、道、墨、法四家都為顯學,可以提前收徒!”

    他抖了抖手裡的書札說道:“這是學籍司給我開具的,承認我與孫山師徒關係的批文,你要不要睜開眼睛好好看一看?”

    那名血口噴人的小天人境武者頓時一慫,在看到那清楚的“孫山”與“法正”的名字之後,真是連腸子都悔青了。

    誰不知道法家人是出了名的難對付?

    誰不知道法家收徒是出了名的嚴格啊?

    這小子居然被法家人給收徒了……而且還是被法家傳人法正給收徒了……

    這簡直就是一塊免死金牌啊!

    別說是他了,就是他身後墨家的那位公子要是知道孫山有了法正這個師父,還不寧願兩百枚仙晶打水漂了,也要打掉牙齒和血吞啊?

    但他還想抵賴自己襲擊孫山的事情,法正已是對秦楓問道:“留影寶珠拓好了嗎?”

    秦楓信手拋出一枚寶珠扔給法正,笑道:“不

    拓好了,我怎麼敢動手教訓他們?”

    他淡淡笑道:“學宮之內私自械鬥,最低是杖責五十,如果是學子,還會被逐出學宮,我可不想惹麻煩!”

    法正信手接過秦楓扔來的寶珠,彈指一顯,眼前浮現的畫面正是三十多人圍堵孫山時的情景。

    一時間,那名小天人境武者面如死灰,再也無法狡賴。

    原本他以為不過是來修理一個小蝦米,哪裡知道引出來一個比武道修煉者還能打的儒生也就算了,不知道牽動了哪根魚線,居然把法家這群萬年潛水的老王八都給釣出來了。

    最關鍵的是,他之前血口噴人的時候,故意自報家門,說了自己是墨姓祭酒的門客,想的就是以勢壓人,讓這些學宮守衛朝對他有利的一面去判斷今日之事……

    可現在來看,這不僅是蠢了,簡直就是不打自招啊!

    好在他覺得自己還有一線生機,那就是打狗也要看主人的。

    他家主人是學宮祭酒墨守拙,本身出自墨家,又入了兵家,算是兵家裡排的上號的人物,在學宮守衛中頗多親信。

    別的人可能涼了,他可是墨先生的左膀右臂,為他做了不少私活和髒活,應該只是關進去意思一下,就會被放出來的。

    哪裡知道,更加叫他覺得打臉的事情發生了。

    法正冷哼一聲說道:“你剛才自報自己是兵家祭酒墨守拙先生的門客?”

    沒等那名小天人境武者回答,法正已是大聲呵斥道:“墨守拙先生光明磊落,清正廉明,嫉惡如仇,怎麼可能會養你這樣的門客!你定是與墨先生有仇,故意栽害他的!”

    話音落下,他厲聲命令道:“將所有人拿下,本官要連夜審問!一定要審個水落石出!”

    左右學宮守衛本來還投鼠忌器,顧忌是墨家的門客,不敢動手抓人,此時聽到法正說這些傢伙是“冒牌貨”,登時直接上去按倒了這小天人境的門客,一個個下手比誰都狠,五花大綁,牽著拖著朝法家刑房去了。

    眾人離去,孫山才長舒了一口氣,他朝著秦楓重重作揖道:“多謝秦兄,我又欠了你一個天大的人情。哦不,應該是兩個天大的人情。”

    孫山分析說道:“若是秦兄你不將之前他們殘害我的場景用留影寶珠拓下來,我們兩人今日怕是要跳進江水裡也洗不清了。”

    秦楓笑道:“其實你最該感謝的是你的恩師法正大人!”

    孫山一聽,正不明所以。

    秦楓笑了笑說道:“其實法大人的處理方式比我要高明得多。我以信箋將你被人堵在小巷裡的事情告訴了法正先生,他便叫我拓下來,保留證據。隨後他又當場說那墨守拙的門客是故意污衊墨家,往墨家那位祭酒的身上潑髒水。”

    秦楓分析說道:“這雖是指鹿為馬,但非常好用,墨守拙本來還敢來撈人,現在卻不得不把這門客當做是棄子了。如此一來,雖然墨守拙可能會恨上你,但至少知道你也是個硬茬,短時間內並不會再找你什麼麻煩了。”

    孫山撓了撓腦袋,國字臉上有些憨厚地笑了起來:“如此說來,還是恩師更厲害一些。”

    秦楓笑著點了點頭,他說道;“最後半里路,還要我送你嗎?”

    孫山終是縮了縮脖

    子,慫聲道:“那勞煩秦兄了!”

    秦楓笑意燦爛。

    兩人走在深夜的長街之上,孫山忽地開口問道:“秦兄,你是不是也習武啊?你儒武雙修的,是不是啊?”

    他邊走邊比劃著拳腳,激動道:“我看你對上那個小天人境的武者,一點都不慫啊,把他打的連招架之力都沒有,你到底是什麼境界啊?”

    孫山見秦楓不說話,自顧自地繼續問道:“你也是小天人境?”

    秦楓不說話,孫山又問道:“你已經是天人境了?布武境嗎?那你可相當於學宮的祭酒啦!”

    秦楓笑而不語,孫山討了個沒趣,只聽得秦楓又說道:“之前在酒樓,你才買到了一個教訓,你又忘記了?”

    孫山被秦楓這麼一說,陡然就想起了那一句“好奇心害死人”的話來。

    他只得訕訕閉嘴,只是覺得身邊的這個銀發白衣人,愈發地神秘莫測起來。

    只不過,秦楓在孫山的眼中再神秘莫測,也改變不了他因為太過低調而在百家殿文會當中無人問津的冷灶局面。

    百家殿是位於文廟西北的建築,與陳列詩文的增華閣,大儒講學的讀書檯,還有進行君子試煉的六藝館各佔四個方向,構成了文廟整體的建築群。

    百家殿便是供奉百家諸子雕塑的地方。

    新入學的學宮弟子第一站就要來此拜祭百家諸子。

    既是學子祭拜諸子百家,其實也是百家傳人在此挑選後繼之人。

    百家諸子的雕像有靈,甚至會降下異象選擇傳人的情況。

    只不過這個說法太過虛無縹緲,大多數人都不曾見過。

    即便是很多如今卓有成果的百家傳人,當初被收入門牆時,也沒有出現過什麼雕像降下異象的事情。

    按照百家殿文會的規矩,照例先是新入學宮的學子祭拜百家諸子,再是百家諸子有興趣的可以上台介紹自己的流派,然後弟子可以此寫詩詞,或抒懷,或自薦,之後就是學習到各家的牌位之前自由攀談的時間了。

    孫山因為已經是法家的弟子了,早早就坐到了法正身邊,後面在入法家門牆的弟子也都識趣的很,都知道這一位是“提前錄取”的大師兄,都上去恭恭敬敬拜上一拜,喊上一句“大師兄”。

    孫山也不倨傲,紛紛還禮,熱鬧非常。

    秦楓卻是刻意低調,連詩文都沒有做,目光就在百家之中最末流的幾家身上打轉。

    他之前刻意隱瞞了自己是大成詩文的作者,又這般行事低調,自然入不了熱門的儒、道、墨、兵各家的法眼,就是縱橫家,農家,工家,名家之流也多沒有注意到他。

    眼看著秦楓有可能要面對無人問津的情況了,法正抬起手來,拱了拱身邊的孫山,低聲說道:“你去問問秦楓,看他願不願意當你的師弟!”

    孫山一時錯愕,法正低聲說道:“我安排別人收他為徒便是了,要是他真這樣晃下去,沒有一家肯收他,連在學宮讀書的錢都沒有哪家流派願意提供,那也太慘了!”

    可就在孫山與法正商量的時候,秦楓在一張牌位邊駐足停了下來。

    他信手取過一本牌位旁邊的書,映入眼簾的書名竟是三個大字——《經世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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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千三百零三節:儒道故人今何在
        
    原本秦楓以為不過是上界之中與他的著作同名的一本書。

    畢竟“經世致用”之說,並非秦楓創始,乃是儒道本就有的春秋之義,上清學宮儒道不像後世的地球,經歷過焚書坑儒,也不像中土世界經歷過武帝禁書斷絕儒道傳承,是極有可能保留下“經世致用”傳統思想的。

    可是當秦楓翻開那本《經世集》的時候,他感覺那僅僅是輕飄飄的一本書,竟像是有千鈞之重,幾乎讓他抓握不住。

    正心篇是《碧血丹心》。

    誠意篇是《捨我其誰》。

    修身篇是《經世之道貴乎格物》。

    齊家篇是《大復仇論》。

    另有《儒墨之辯》與《治國平天下策》以及《鬼道論》等文章收錄其中。

    後面雖還有一些辯駁、說理類的文章續作,但主體正是秦楓在中土世界所著文章。

    還能有比這更叫人震驚的嗎?

    秦楓才剛到天仙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天仙界裡居然已經流傳有他所著的《經世集》了。

    他留心去看那書攤前的牌位,寫的是“經世家”,也就是說,在上清學宮之內,經世致用一說被獨立作為了百家之一。

    換言之,秦楓的《經世集》傳入上清學宮的時間,已經不短了。

    究竟是何人將《經世集》帶到了上清學宮?

    又是何人建立了經世家這樣一個百家流派?

    正當秦楓一肚子的疑惑,正要問那名坐在書攤前因為實在無人問津而打起瞌睡的書僮時,孫山走到了他的身後,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

    秦楓正詫異之時,孫山已是低聲說道:“秦兄,法正先生讓我帶一句話給你,問你要不要做我師弟……他可以可以讓法家的其他人收你為徒,保證不顯山不露水。”

    要是在秦楓遇到這百家當中的經世家,看到這滿是故人回憶的《經世集》肯定就選擇低調地加入法家了。

    畢竟聽法正說過,如果沒有師門,在學宮裡的日子可能不會太過好過,連生活費和學費都要自己掏。

    但秦楓在看到這一本《經世集》之後,早就已經把什麼生活費,什麼學費徹底拋到腦後了。

    去你的學費吧!

    我秦楓就算是自己貼錢到上清學宮求學又怎麼樣?

    他搖頭,婉拒道:“我已有打算加入的百家流派了。”

    孫山微微一愣,詫異道:“你這麼快就決定了?你打算加入哪家?儒家?道家?墨家?”

    秦楓不語,他抬起手來,輕輕用手裡的《經世集》敲了敲正打瞌睡的那名小書僮,沒等淌著口水的小書僮反應過來,秦楓已是開口問道:“這位小友,請問你們家還收人嗎?”

    話音落下,剛睡醒的小書僮還以為聽錯了,顧不得擦掉口水,他吃驚地問道:“你,你要加入我們經世家?你……你可別看我沒事,消遣我,拿我開玩笑啊!”

    那小書僮的聲音十分清脆,具有天然的穿透力,此時被他一說,竟是秦楓與孫山周圍正在攀談的十幾名弟子都是一齊停下了交談,目光齊刷刷地朝著秦楓和那一塊不起眼的“經

    世家”牌匾望去。

    秦楓笑了笑說道:“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是誠心要加入,你放心好了,並不是拿你尋開心!”

    秦楓的話剛說完,這一下整個百家殿都安靜了下來。

    之前十幾名弟子停下攀談,望向秦楓的時候,都以為可能是秦楓在搞惡作劇,消遣這可憐的小書僮。

    所以才沒有引起百家殿裡太大的波動,此時此刻,清晰地聽到了秦楓說要加入這明顯是百家最末流的經世家,一時間議論紛紛從百家殿內四起,無數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這位面生的白髮學子身上。

    不怪這些人不認識秦楓。

    秦楓在選拔考試時的情況,被根據上清學宮的規矩封鎖隱瞞,所有當事人都被下了“三緘其口”。

    至於昨晚上那一場風波,呈現在案捲上的只有自稱是墨守拙家奴的地痞三十人圍毆學子孫山,關於秦楓的事情,隻字未提。

    秦楓又不曾主動上台在百家殿文會上寫詩文“推銷”自己,自然是名不見經傳,在眾人看來面生得很。

    但往往半吊子的文人就是這樣,最是相輕,尤其是對於可能不如自己,又沒有什麼交情的人,更樂意於踐踏別人的自尊來抬高自己的地位。

    真正內聖者,寥寥無幾。

    這些能夠進入上清學宮的新學子,大抵都是這種有點本事,又不算特別有本事的半桶水,自是“晃蕩”得最厲害的一批人。

    一時間百家殿內,熱嘲冷諷四起。

    “哎呦,這是沒有流派要了,病急亂投醫嗎?”

    又有人嘲笑道:“沒有本事做詩博出位,就只有靠這等行為來博人眼球嗎?”

    有人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只可惜我們百家當中沒有‘滑稽家’,不然他倒是很適合去的!”

    少有幾個人理性分析,卻沒有人分析經世家本身的優劣,反而聯繫到這一家流派目前的掌門人身上去了。

    “難道又是一個色迷心竅,打算去泡那冷美人的色胚子?”

    有人酸溜溜地說道:“還冷美人呢!正常的女人,下到二八少女,上到八十老嫗,誰不願意別人欣賞和讚美自己的容貌……身材再好有什麼用?一天到晚把臉遮的嚴嚴實實的,十有八九是個面如鍋底,鼻孔翻天的大醜女!”

    秦楓的元神已是偽天人境,自是所有人說的話,清晰的一字不漏,盡數被他聽去了。

    當他聽到“冷美人”三個字的時候,目光驟然一變,他想起了什麼。

    難道說,會是她?

    秦楓正要留心去聽,卻是被一個稚嫩聲音直接給打斷了。

    “喂,我可提前給你說好了啊!”

    那人小鬼大的書僮拉了拉秦楓的衣袖說道:“掌門人她說了,我們講學的機會不多,所以供奉錢也少,資助你上學的膏火只有別家的三分之一,還有……”

    他抬起右手來,如數家珍道:“砍柴,挑水,做飯,洗衣服,你都得要做,如果你吃得多的話,就要把我種菜的那一份活也做上,你同意嗎?你同意就來,不同意也不勉強的……”

    就在小書僮以為對方會知難而退,至少也

    要討價還價一番的時候……

    面前這個銀發白衣的青年學子居然一口答應:“沒問題!”

    小書僮微微一怔,撓了撓頭又說道:“還有,你得叫我師兄!這個規矩也不能改!”

    秦楓淡淡一笑,又爽快地答應道:“好的,師兄!”

    聽到秦楓連這麼“喪權辱國”的要求都答應了,小書僮是徹底地蒙了。

    他伸出手來,摸了摸自己還沒有長毛的下巴,低聲嘀咕道:“不是吧?這種要求都能答應啊……要不要這樣啊!”

    他又用更小聲的語氣自言自語道:“總得圖個什麼吧?師父常說,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啊!”

    說著,這人還小,鬼挺大的小書僮陡然靈光乍現,他伸出手來指向秦楓驚叫道:“喂,你不要是因為想泡我們掌門才來我們經世家的吧?!”

    緊接著,他就好像是發現了事情的真相一般,得意洋洋道:“那我可以提前告訴你了,你死心吧,姜老師她啊,根本就不喜歡男人!”

    小書僮似乎在等待著面前這個銀發白衣,還算比較帥氣的男人流露出面如死灰的失望表情。

    可結果卻是……

    面前的男人一把攥住他的手,雙眼之中竟是閃爍著無比的希冀光芒,連聲追問道:“她姓姜?她真的姓姜?!”

    小書僮拚命用力才將小手從這白髮男子的手裡抽了出來,用看變態的眼神看了秦楓一眼,無比嫌棄地說道:“你要追姜老師,連人家姓什麼都不知道?你這功課是怎麼做的啊?”

    他抽出手後,拿起桌邊的一張文書遞給秦楓說道:“我該說的話也都說了,你要是覺得咱們流派窮,咱們苦,你要是心術不正想拐咱們姜老師,都勸你趕緊走吧……”

    小書僮故作老成道:“你這種人啊,年年都有,我見得多了!你可想清楚了?”

    哪裡知道秦楓根本都沒思索,直接說道:“我如何加入你們流派?”

    小書僮摸了摸下巴,又嘀咕了一句:“不見大河不死心啊……”

    秦楓旁邊的孫山似是實在受不了這個人小鬼大的書僮了,用力拉了拉秦楓的衣袖,說道:“秦兄,你何必再這受他的鳥氣?你又不是沒有更好的地方去?”

    他似是故意打擊那小書僮說道:“百家流派也不是金字招牌,就憑你們這麼點人丁,這麼點兒影響力,被踢出百家之流,成為不入流也不過就是時間問題了!”

    小書僮被駁得張口結舌,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秦楓反倒是轉過頭來對孫山問道:“還有這種事?”

    孫山得意洋洋道:“那是當然,每年百家殿文會之後,就是流觴曲水的文辯大會,這對於儒、道、墨、法,還有兵家這些個顯學是文人雅趣,對於這些岌岌可危的小流派,弄不好就是除名大會了!”

    他繼續說道:“畢竟學宮裡有資格開宗立派的也就一百家流派,哪裡有被人一直佔著的道理?”

    小書僮氣的牙齒咯咯作響,正要反駁。

    哪裡知道,秦楓接下來的一句話,把他們兩個人都說蒙了。

    秦楓說,既然如此,那我就更要加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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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千三百零四節:我入經世家!
        
    一語落下,全場嘩然,甚至連被眾多法家中人簇擁的法正都微微皺眉。

    若不是他足夠瞭解秦楓,知道他凡事謀定後動,從不衝動,否則的話,連他都要懷疑秦楓是不是失心瘋了。

    秦楓不願意大張旗鼓地加入儒、道、墨、法、兵這些顯學流派,法正完全能夠理解。

    畢竟有的人享受萬眾矚目,有的人只想安安靜靜地讀書做學問,秦楓又可能確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才要低調,低調再低調。

    但是秦楓居然反過來加入這百家末流的經世家,反而等於把自己推到了風口浪尖,與他想要低調的舉動可以說是背道而馳。

    顯學的高徒固然引人注目,但哪裡有加入冷到無人問津的流派更加惹人注目?

    而且,最叫法正感覺古怪的是,根據他所掌握的消息,經世家作為百家流派,真的快要被除名了。

    所以孫山說的一點也沒有錯。

    一旦所在流派被從百家諸子中除名,下場可謂淒慘至極,雖然不至於像小說家那樣所有的書籍都被學宮付之一炬,從傳人到弟子一起趕出學宮,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家流派的掌門人的文位肯定要收回,資助弟子們讀書的膏火也沒有了。

    這種情況下,該流派的弟子要麼改換門庭,一輩子背著“勢利小人”,“忘恩負義”的小人帽子在上清學宮夾著尾巴做人,要麼跟自己所在流派吃苦受累一輩子。

    儒家也說過,“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秦楓這哪裡是立在危牆之下,簡直就是騎到牆頭上去了。

    法正的濃眉幾乎擰成了一個“川”字。

    他到底想幹嘛?

    可即便他一肚子疑惑,作為法家傳人的身份,他也不好直接發問,只能看著眼前的一幕朝著越來越荒誕的方向發展。

    小書僮聽到秦楓的話,反而對這名自己未來的“師弟”有了不少好感,他裝作大人模樣點了點頭說道:“嗯,很好,你看這本咱們經世家的《經世集》,上面第二篇叫做《

    捨我其誰》,裡面就有一句話叫做‘雖千萬人吾往矣’,說的就是要我們不顧及別人的評價和目光!”

    他雙手抱胸,還在身前,老滋老味地說道:“我每次讀《經世集》都感覺受益無窮,建議你也多看看,最好一個字,一個字地背下來,默寫下來!”

    秦楓聽到這裡,嘴角扯動,差點沒笑出聲來。

    背下來?默寫下來?

    我說小同志啊,你手裡整本《經世集》,大部分都是我親筆寫的,好嗎?

    但他忍住了沒有說,只是臉上掛著一絲頗有意思的笑容。

    小書僮不樂意了,他斜眼看了秦楓一眼說道:“你這是什麼表情啊?你在質疑你師兄說的話嗎?”

    秦楓趕緊搖頭:“沒有沒有,師兄說的極有道理!”

    看到這一幕,小書僮這才眉開眼笑,抓出一支筆,遞了一封文書給秦楓說道:“看在你識相的份上,算你過關了!”

    他指著文書的右下角說道:“你想清楚就在這文書上面畫個押,哦不,簽個名字!”

    秦楓點了點頭,信手接過來,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下飛快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一時間,孫山,法正,所有人即便已有心理準備,還是呆立當場。

    下一秒,整個百家殿裡裡外外,皆是哄堂大笑。

    “傻子,保管是個傻子!”

    “經世家一個月後舉辦的曲水流觴之上就要被從百家諸子中除名了,他不知道?”

    又有人無奈搖頭,對身邊的朋友說道:“看到沒有,這就是在學宮裡沒有靠山,又不與同窗交流攀附關係的下場……稍微打聽一下,誰不知道信夫子言一諾與經世家是死敵?”

    他身邊的學子驚愕道:“信夫子雖然是學宮最年輕的夫子,但是堂堂學宮夫子怎麼會跟這樣一個小流派是死敵?這不可能吧,我怎麼都完全不知道?”

    有人冷笑說道:“這其中事情複雜無比,要是能放到檯面上說,就奇怪了!這小子一看就是沒有

    打聽清楚門道,就一頭栽進經世家裡去了。”

    偏有幾個槓精反駁道:“人家也許是真心喜歡經世家的學說呢?你以為人人都跟你們一樣,讀書只為稻粱謀嗎?”

    正當此時,一人冷笑出聲道:“什麼經世致用之說,不過是什麼事情都究竟眼前利益,急功近利的蠅營狗苟罷了!就這樣也配成為一個流派?”

    那槓精剛要反駁,看向那人的瞬間,立刻把整句話囫圇吞下肚去,還用手摀住了自己的嘴巴。

    似是生怕管不住自己的嘴,給自己惹來天大的麻煩似得。

    能夠讓懟天懟地懟空氣的槓精都這麼老實,此人的身份,可見一斑。

    發話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傳說那篇大成詩作的作者——荀有方!

    他今日百家殿文會又做出了一篇青色文光的詞作,獲得滿堂喝彩,如願以償地被收入了學宮之中最顯赫的儒家門牆,而且還是這一批實至名歸的大弟子。

    學宮最年輕的大成詩篇作者,外加本屆被收入儒家門牆的首席大弟子,兩個身份加起來,足以讓他成為這屆學子當中的無冕之王,擁有任何人都不敢挑釁的權威。

    短暫遲疑之後,一時間百家殿內捧臭腳者無數。

    “荀公子高才!”

    “不愧是做出大成詩篇的荀公子!”

    “一針見血,鞭辟入裡,說得好!”

    聽到周圍的呱噪,秦楓不禁抬眼朝那出言之人望去。

    只見那人身穿深紫儒服,面白無鬚,腰佩玉帶,已有幾分官員氣度的男子,冷冷一笑,語氣之中帶著掩飾不住,或者是秦楓根本不願掩飾的不屑。

    “你就是荀有方?”

    荀有方似乎沒有想到,對方居然不卑不亢,直呼他的名字,他微微一愣,旋即冷聲道:“就你也配直呼我的姓名?”

    面對那氣勢囂張,跋扈至極的荀有方,秦楓咧嘴冷笑道:“你的姓名不是給人叫的?難道取個名字就是為了寫在墓碑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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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千三百零五節:你比禽獸還禽獸!
        
    一語落下,整個百家殿內落針可聞,甚至連秦楓身邊的孫山都驚呆了。

    孫山是知道的,秦楓才是拿一篇大成詩文的作者,所以能夠理解為啥秦楓會跟荀有方懟起來,不過……

    這說話不吐髒字,但是那叫一個狠啊!

    當即這名法家大弟子就拍手叫好起來:“說得好!”

    荀有方憤怒地看向那人,見是法家的大弟子,他只得壓下怒氣,看向秦楓冷冷地咒罵道:“鄉野村夫,粗鄙至極!”

    可是叫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又是一聲更賤的笑聲從秦楓身後響了起來。

    “沒有村夫,你天天吃什麼?不吃飯,只吃屎嗎?”

    只見一頭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灰色大鴿子,立在了秦楓的肩頭,口吐人言,叫人大吃一驚。

    雖然學宮之中,有人有會說話的仙獸也好,魔寵也罷,都不稀奇,但是嘴這麼臭的魔寵,當真是稀奇得要命。

    而且不僅是嘴巴臭,它還壞啊!

    它抬起翅膀,指著農家的方向說道:“就算那些被你說成粗鄙的農夫們沒法跟你當場對質,那農家呢?農家的大佬們可都在那站著呢,有你這樣說農民的嗎?”

    孫山在旁邊差點沒咬到自己舌頭。

    我去,這大鴿子豈止是壞啊,簡直就是賊壞啊!

    一言不合就把農家給拖下水了。

    要知道農家雖然不算顯學,但是人數眾多,也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勢力。

    最關鍵的是儒家在早期跟農家發生過激烈的論戰,根據書中記載,儒家一位聖人直接罵農家的聖人是“禽獸”,這可不是一笑置之,就算了的小事。

    兩個人之間都開不得這樣的玩笑,何況是兩個流派?

    這涉及到兩家的氣運之爭,正統之爭,哪裡是開個玩笑可以揭過的。

    這種情況之下,這只大鴿子居然引來了農家的禍水,這已經不能說是壞了,已經不得不叫人說一聲“高明,是在下輸了”。

    荀有方顯然沒有想到,秦楓居然還有一隻會幫腔,會拉仇恨的大鴿子,他陡然一愣,厲聲喝道:“君子之間的爭辯,豈容你等禽獸插嘴?”

    哪裡知道小灰更加得勁了,壞笑道:“那你連禽獸都說不過,你連禽獸不如!”

    荀有方登時氣急,大喝道:“誰說我不如你這禽獸!”

    小灰登時更加得勁,彎了彎腰,壞笑道:“對對對,我這個禽獸甘拜下風,你比禽獸還禽獸!”

    話音落下,很多人都覺得這話滑稽可笑至極,但是一個個都不敢笑,生怕得罪了這位新生裡執牛耳的大佬。

    可這樣繃著臉,不敢笑出聲的感覺,真的很難受啊!

    眾人的狀態自是被荀有方看在眼裡,他登時語塞氣結,恨不得直接把眼前這只大鴿子扒皮抽筋了才解恨!

    不是他愚魯,實在是他沒有遇到過這麼奇葩的對手。

    一隻心眼賊多,嘴賊毒的灰毛大鴿子!

    辯贏了它,也不過是贏了一隻鴿子罷了,說不定還會被人笑話跟一頭扁毛畜生過不去。

    要是沒辯贏,或是不小心辯輸了,那可就海了。

    荀有方一世英名,怕是要毀於一旦了!

    這怎麼看都是一場很不划算的辯論。

    荀有方收攝心神,忍住跟這扁毛畜生辯論,不,應該說是對罵的衝動,他冷冷對著秦楓喝道:“你就這點本事嗎?要躲在一個畜生身後當縮頭烏龜?”

    本來秦楓對於荀有方這等竊據他詩文名聲的事情,是存了他幫自己擋槍,所以聽之任之的心態,但是這廝非要跳出來抨擊秦楓的經世家。

    那說不得,秦楓作為經世家真正的老祖宗,怎麼樣也得教他做人才行了。

    他之前還在琢磨著,這荀有方這麼不能“打”,居然連自己出手的機會都沒有,一個鯤鵬小灰就把他給噎得啞口無言,這也太沒有意思了。

    誰知道他想搞點事情,這邊荀有方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真是瞌睡有人送枕頭!

    秦楓看向荀有方,他冷笑道:“你要怎麼辯?你想怎麼辯?”

    荀有方見秦楓居然絲毫沒有懼色,反而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他心內反而“咯噔”一下,流露出一絲不詳的預感來。

    不是他太過小心謹慎,實在是事情太古怪了。

    按理說,他荀有方是這屆新生的第一人,傳說之中做出過大成詩篇的人。

    新生之中,就是各家顯學的大弟子,哪怕是孫山這樣的,也不敢直接纓他的鋒芒。

    可這秦楓是誰?

    是個百家流派當中別說是顯學了,就連縱橫家、名家這樣的流派都看不上,只能去投靠經世家的小透明。

    秦楓他為什麼敢接荀有方的挑戰?

    他為什麼不會害怕?

    事出怪異,必有妖啊!

    秦楓看向一言不發的荀有方,反而上前一步,語氣一反常態,咄咄逼人道:“荀有方,學宮規矩,諸子百家雖然人數有多寡,但術業有專攻,百家流派地位皆是平起平坐,你這般當眾大放厥詞,侮辱我經世家,該當何罪?”

    誰不知道,什麼百家平等在上清學宮裡就是一句“正確的廢話”,諸子百家哪裡平等了,又怎麼可能平等?

    儒家能跟名家平等嗎?

    別說是名家了,幾家顯學,儒、道、墨、法、兵都做不到平等。

    但這是潛在的規則,是不可以說破的規矩,他荀有方不能壞了這規矩。

    他不能說,儒家怎麼可能跟你小小的經世家地位平等?

    否則就是揭了這百家殿裡除了儒家以外九十九家流派的短處,這是玩火自焚,自尋死路。

    正當荀有方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接這燙手的熱山芋時,終於有人開口為他解圍了。

    “能夠為了各自流派,兩個本不恩怨的小輩敢於直言相辯,這是上清學宮之福啊!”

    說話之人,正是此次百家殿文會,負責臻選儒家學子的一名老學究。

    別家傳人,像法正這樣的,不過才做到學究。

    這名老者連傳人都不是,就已經是資歷很老的學究了。

    他看了荀有方一眼,又看了看秦楓,語氣淡淡說道:“有這個精氣神,大可以留到一個月後的曲水流觴去辯論一番。到時候,既有獎勵的綵頭,又可在學宮眾多前輩面前一展身手,豈不美哉!”

    他若有深意地看了秦楓一眼,玩味道:“正好有些人要為流派存續,必然要傾盡全力,贏了自是一樁美談,輸了,也沒什麼好不服氣的了,不是嗎?”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6-9 14:46
第兩千三百零六節:師父姓姜,名雨柔!
        
    這名老學究的話,乍聽之下沒有什麼問題,但細細品味起來卻叫人感覺骨鯁在喉,芒刺在背,極不痛快。

    什麼叫輸了沒有什麼好不服氣的。

    這明顯就是在警告秦楓,要他有本事就到曲水流觴的文會上去辯論,不要在百家殿文會這等小場面逞口舌之快。

    整個百家殿之內落針可聞,幾乎所有人感覺有些不妥。

    如果僅僅只是荀有方與這加入經世家的白髮學子叫板。

    別說是吵起來,就算是今天在百家殿上打起來了,都可以用一句“小輩胡鬧不識大體”,直接就揭過去了。

    可是一旦作為師長的老學究入場調停,看起來好像是避免了百家殿上一時對於荀有方不利的局面,扭轉了劣勢,實則是飲鴆止渴,封鎖了儒家與經世家以後斡旋的餘地。

    那名老學究在上清學宮的儒家頗有一些名聲,不可能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也就是說,對方並不考慮這件事情會在以後帶來的後果,或者說根本不屑於跟小小的經世家以後有斡旋談判的餘地機會。

    在他們看來,小小的經世家根本不可能有機會在曲水流觴的論辯大會上有什麼出彩的表情,更不要說有可能壓過他們上清學宮儒家。

    既然小小的經世家注定是會自不量力地自取其辱,那麼能夠避免眼前尷尬局面的方法,就是最好的辦法。

    至於這個經世家新入門牆的弟子有無可能在曲水流觴文會上大放異彩,不僅辯倒了新秀荀有方,更讓整個上清學宮儒家都顏面無存呢?

    理論上是有這樣可能性的……

    但也僅僅只是在理論上而已。

    秦楓淡淡一笑說道:“老先生,你當真要我跟荀有方把這麼一點恩怨拿到曲水流觴文會上去解決?就不怕小題大做了嗎?”

    老學究似是一語雙關,冷冷說道:“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怕什麼?”

    秦楓聽到這句話,如何能聽不出這是反話,意思是“你小子要是敢自取其辱,你就去試試”。

    不過,這打啞謎的本事,秦楓可一點也不差,他淡淡一笑,拱手回答道:“勿謂言之不預也!”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用大白話說就很簡單直白,也非常解氣了。

    別說我沒告訴過你!

    也就是說,秦楓的意思是,出了事情,別說我沒提醒你們。

    老學究聽到這話,挑眉怒目,但又好似實在放不下身段跟一個小輩去爭執,只得對身邊的荀有方說道:“百家殿文會已經結束了,你們隨我去覲見祭酒大人。”

    荀有方等人一聽居然入儒家門牆的第一天就能夠見到作為儒家傳人的祭酒大人,皆是眼神熾熱,剛才被秦楓用言語打壓的頹喪之氣頓時一掃而空。

    隨著儒家人的提前退場,百家殿內的氣氛也逐漸冷了下來,孫山正想與秦楓說些什麼,卻聽得法正低聲輕咳了一聲。

    孫山這才意識到了,自己是法家這一屆的大弟子,趕緊就跑會到法正的身邊去了。

    七八名法家弟子隨著法正退場。

    找到師門的學宮弟子們陸續離開,整個場上就還剩下了不到二十名學子了。

    這些人多是茫然無措,失落地看向逐漸撤走牌位的百家流派,就好像被人拋棄的孩子一般。

    秦楓一眼晃過,元神就感知到這些人並非全是天資愚魯。

    能夠通過上清學宮的選拔考試,百里挑一的學子,哪一個會是愚魯之輩?

    他們有人落選是因為不擅長作詩,無法推銷自己。

    有的是性格孤僻冷峭,不會與人打交道。

    還有的人更慘了,是因為得罪了權貴而被打壓。

    等等原因,不一而足。

    秦楓看在眼裡,只是越來越覺得這天仙界裡的上清學宮,這一方原以為的儒道淨土,似乎也並不是什麼乾乾淨淨的象牙塔了。

    就在這時,忽地有人拉了拉他的袖子,將他的思緒扯了回來。

    原來是那小書僮已經收拾好了書籍放進了背著的書箱裡,對著秦楓說道:“小師弟,我們走了啊!”

    秦楓啞然失笑,點了點頭說了一句:“好!”

    從百家殿出來,秦楓一直跟著這人小鬼大的書僮順著學宮的步道走著。

    小書僮天性活潑,也是一副閒不住的嘴巴,一路走著,一路就跟秦楓絮絮叨叨地說著話。

    從自己怎麼進學宮的,一直說到最近看《經世集》的感悟。

    秦楓只是裝作一副小師弟聽大師兄“耳提面命”的表情,有時不露聲色地提點他一些學習《經世集》的要點。

    有些要點,小書僮是秒懂了,有些卻被他以為是題外話,並沒有往心裡去。

    秦楓看在眼裡,知道這小書僮天資聰穎,只是年齡畢竟還小,在天仙界裡,才十五歲的年齡,真的是小到不能再小了。

    原本秦楓以為這小書僮十五歲之前就憑本事考進了上清學宮,是一個超級天才的時候,才知道,他原來是從小生在學宮裡的孩子,父母也不是學宮的教習,只是老學子。

    後來母親先去世了,父親外出到萬古仙朝做官,就沒有再回來,上清學宮的掌門人與他母親有些交情,見他無依無靠,就收了進門牆做了弟子。

    說話之間,一個大人,一個小孩就走到了一處學宮邊緣的偏僻竹苑門前。

    青竹籬笆之內,是一間竹製小樓,竹門兩邊頗有意思地寫了一副對聯。

    左側門框上掛著的是“門對千根竹”,右側門框上則是“家藏萬卷書”。

    秦楓看到這一副對聯,便知門內所住的確是一位雅人。

    就是不知道,那一位姜姓的上清學宮傳人,會不會是……

    沒等秦楓的疑慮說出口,小書僮已是笑著說道:“一會你進去啊,千萬不要光顧著朝姜老師的臉上,身上看……”

    他又忍不住補充道:“雖然她可好看了,但你要小心她覺得你失禮,不許你入上清學宮!”

    秦楓聽到這裡,不禁問了一句:“你可知她姓姜,叫什麼名字嗎?”

    小書僮板起臉,撇嘴道:“規矩都忘了嗎?要叫大師兄!”

    秦楓這才略一苦笑,恭順問道:“大師兄,你知道我們師父叫什麼名字嗎?”

    小書僮眉開眼笑道:“咱們師父啊,姓姜,名雨柔。我是從她寫的幾封藏起來的信裡知道的……”

    他眉眼彎彎,低聲說道:“你可別告訴她啊,下次我找給你看,師父寫的字,跟她的人一般漂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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