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三百二十七節:站的越高,摔得越疼
全場頓時一片驚呼之聲。
一丈共有十尺,文光一丈原則上是不會出現的。
因為文光一丈,文光就直接晉級了。
也就是說,那一篇據傳是荀有方所做的《誡己詩》,藍光一寸,就相當於青光十尺。
如今荀有方臨場又再做出了一篇文光八尺,接近於九尺的詩作,這豈不是對嘲諷他冒名頂替那一篇大成詩作的“謠言”,最好的打臉嗎?
東郭先生笑道:“荀才子不愧是年輕一代的青年才俊,臨場所做,竟能做出青光八尺的詩作,便是老夫當年也是自愧不如……”
他不吝溢美之詞,環顧四周,笑著說道:“我上清學宮儒家能得到有方你這樣的麒麟兒入門牆,在老夫看來,是儒門之幸啊!”
眾人聽到東郭先生誇讚荀有方是“麒麟兒”,皆是微微一凜,面色都十分吃驚。
“麒麟”在儒家體系當中,有極其特殊的含義,首先是不得了的祥瑞,其次指代的是聖人。
尤其是孔聖,傳說孔聖之母遇麒麟而生孔聖,後來孔聖獲麒麟而絕筆不再寫《春秋》,儒家便有家孔聖與麒麟相聯繫的傳統。
如今東郭先生居然當眾表揚荀有方是“麒麟兒”,也就等於是認可荀有方具有未來“封聖”的潛質。
這個評價,豈是兒戲,豈是可以隨便說的?
真是不吝溢美之詞,一點都不怕捧殺了荀有方啊!
果然,“麒麟兒”三個字一出,周圍學宮名媛們的眼神俱是看向荀有方,紛紛炙熱了起來。
這些名媛千金們身邊的男學生們雖然心內氣憤難平,但也無可奈何,只得酸溜溜地說上幾句二話,或是瞪上荀有方幾眼。
文鬥是肯定不敢文鬥的,套麻袋,打悶棍什麼的,又實在是太掉身份,萬一偷雞不成,那就不是蝕一把米這麼簡單了。
可能會被直接趕出學宮的。
所以說,如果瞪眼可以殺人,就剛才這麼一會,荀有方已經被同樣來自於上清學宮的青年才俊們殺死幾十次,上百次了。
荀有方溫文爾雅,泰然受之,只是禮節性地說了一句:“前輩謬讚,誠惶誠恐。”
一旁的孫山知道荀有方乃是竊取了秦楓之前的一篇大成之作,冷冷一笑,低聲罵道:“死不要臉!”
哪知道,話音剛落,荀有方的目光就落到了坐在他斜前方的秦楓,冷冷說道:“秦楓,不如讓我們見識見識你的大作吧!”
秦楓與荀有方之間,分明還隔著將近十名學子,此時聽到荀有方挾剛剛作出青光八尺詩篇的氣勢,猛然直接越過他們挑釁秦楓。
這些學子們哪一個不是察言觀色的一把好手,當即紛紛離席,口稱“告辭”,“來日再戰”云云,連飲盡一樽酒的程序都省了。
這一下,可就有意思了。
本來熱熱鬧鬧一場百人參加的大型文會,不知怎麼一來二去,就變成荀有方跟秦楓兩人的專場了。
確切地說,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應該是荀有方接下來要吊打秦楓的專場了。
隔在秦楓和荀有方中間的學子自是直接認輸離席,應該他們清楚自己的斤兩,如果這種情況下,還要不自量力想要做詩,絕對寫不出比荀有方更高文光的詩篇,無異於自取其辱,要成為學宮之內的笑柄。
當然還是認輸離席比較划算。
可是那最後剩下的不到十名,還排在秦楓後面的學子就很尷尬了。
他們也想認輸離席,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奈何筆墨紙硯和酒樽才剛剛傳到秦楓那邊,想認輸也沒有機會啊!
“一會,秦楓輸了之後,我們就立刻認輸。”
“對對對,這麼多認輸了,我們也不算丟人的。”
但是旋即又有人人很不合時宜地低聲問道:“萬一秦楓,他贏了呢?”
秦楓後面好幾個學子壓低聲音,竊竊私語。
似是怕激怒身前那個赤腳不怕穿鞋,可能馬上就要輸的不剩一點臉面的白髮男子。
他們用更低的聲音說道:“你們覺得這個傢伙可能做出文光九尺的詩嗎?那可是青光九尺,再上一尺就是大成詩篇了!”
“就是啊,你以為大成詩篇那麼好做嗎?他要是學宮裡的祭酒,當我沒說,他才剛進學宮幾天啊!”
正說話之間,秦楓已是接過傳到自己面前的筆墨紙硯,輕輕鋪好宣紙,驀地就提起了桌邊的酒樽。
所有人頓時震驚。
秦楓這是要喝酒認輸了?
雖然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誰能臨場寫出比青色文光八尺還高的詩作來啊?
可就在荀有方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絲鄙夷的笑意,在心內盤算著一會該如何用唇槍舌劍,痛打落水狗的時候……
讓荀有方尷尬的一幕出現了。
秦楓單手提起酒樽,沒有一飲而盡,甚至連喝都沒有喝,而是……
他手一傾,直接就將酒樽裡的酒倒進了硯台裡……
沒錯,他是將酒倒進硯台裡磨墨用的!
荀有方剛才的奚落表情直接僵在了臉上,轉而是一副尷尬的無語表情。
荀有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秦楓是故意的!
立在他不遠處的燕芷虎婢女桃紅顯然對秦楓還有敵意,冷冷哼了一聲,低聲道:“譁眾取寵!”
只見秦楓以酒水研磨罷了,竟是淡淡一笑,抬起手來,看向眾人,笑意恬淡:“秦某之前想了一想,還是有感而發,賦詩一首。”
他眼睛餘光看瞥了一眼荀有方,竟然沒有絲毫的怯場:“還請能夠做出大成詩作的荀大才子賜教。”
秦楓三句不離“大成詩作”,就好像字字句句都在荀有方的心口上扎刀,如何能不叫他難受?
東郭先生驀地冷笑了起來:“有方的詩作珠玉在前,即便你能做出青色文光八尺的詩作,因為有方在前,你在後,老夫也會直接判你輸掉這場詩會。”
他看向全場,似在故意給秦楓施加壓力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有一篇青光八尺的他山之玉,若是不能更進一步,哪裡好意思說自己勝下了文會?”
東郭先生的話音落下,法正已是低聲罵了起來。
“這老匹夫!”
孫山不明所以,法正已是低聲說道:“他故意給秦楓施加壓力,讓他正常的水平都發揮不出來,好瘋狂嘲諷打壓他,直接毀掉他的文心,叫他萬劫不復!”
孫山經法正這一說,雙手一緊張又合了起來,低聲祈禱道:“秦兄啊,你可一定要穩住啊!”
此時此刻,水榭之內,氣氛劍拔弩張,秦楓面對東郭先生的刻意刁難,他竟是淡淡一笑:“理當如此!”
話音落下,全場寂然。
秦楓的話是什麼意思?
理當如此!?
也就是說,秦楓認可了東郭先生近乎無理的規則。
虛張聲勢嗎?還是……
秦楓提起毛筆,不再說話,就連臉上的神情都變得嚴肅了起來。
彷彿一瞬間,變了一個人那般。
剛才那個鋒芒畢露的學宮弟子,瞬間變成了彷彿經歷過無盡滄桑的儒道大賢,一筆一劃,雖然緩慢,都好似蘊含大道之力。
這樣的狀態之下,荀有方的眉頭越皺越緊。
雖然他不斷地跟自己說,這是不可能的事情,無人可以臨場做出比他更好的詩文來了!
別人不知道,他卻自己清楚。
他這一篇《詠辛夷》並非現做的詩文,而是當初他在萬古仙朝做小吏時懷才不遇所做,不僅有他當時鬱鬱不得志時的真情實感,更是千錘百煉,不知修改了多少次。
只不過是沒有照過文光鏡罷了。
這才有了文會之上,文光紅轉青,直上八尺的駭人場景。
秦楓怎麼可能當場作出比他苦心孤詣,千錘百煉而出的作品更好的詩作呢?
可他越是這樣對自己說,他心裡的不安就越發強烈。
秦楓寫的詩不長,寫詩的時間也不長,短短十幾息時間,荀有方卻好像被架在火上烤一般,就在他快熬不住的時候……
“咔”地一聲輕響,秦楓緩緩擱筆,看向全場,淡淡一笑:“我寫完了!”
話音剛落,秦楓那一篇詩作徑直就被東郭先生扯到了面前,似是生怕他再修改完善一般,拿到詩文的瞬間,一抹冷笑頓時爬上東郭先生的嘴角。
他只看了標題一眼,就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有方寫《詠辛夷》,你就寫《詠菊》,還真是拾人牙慧,全無心意。”
東郭先生緊接著信口吟道:“颯颯西風捲滿山,蕊寒香冷蝶難來。”
話音落下,眾多捧荀有方臭腳的學子紛紛鼓噪了起來:“荀大才子寫辛夷花,他寫菊花,已經很相似了!”
“沒錯荀大才子開篇寫花開山中,無人知,他這篇文立意竟也如此,這不就是抄襲嗎?”
當即,更多人鼓噪了起來:“抄襲之作,也敢拿來丟人現眼?”
聽到眾人的聲音,荀有方這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顯然剛才是他太緊張了,太過高看秦楓這小子了。
他也不過就是這一點水平罷了。
可就在這時,有人發現不太對勁了。
因為一直笑吟吟的東郭先生,他不但不繼續念詩了,而且……
他的臉色變了。
變得十分難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