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唐謀天下 作者:青葉7(已完成)

 
BloomCaVod 2017-11-28 17:06: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6 496123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2:15
第410章 落寞

    大唐的攻城利器拋石車跟強力床弩,甚至可以說是冷兵器時代攻城利器的巔峰之作了,無論是拋石車還是強力床弩,在這個時代便是無敵的存在,想要再進一步精益求精,已經是不可能了。

    光是那最大的拋石車,一架就需要兩百多三百人來操作,而所用的石塊,每一塊都近百斤重,達到了上一世的六十斤的重量,由此可想而知,如果一座城池遇上這麼幾架拋石車,那大部分以黃土夯實的城牆的脆弱承受力,哪有不破之理?

    強力床弩同樣笨重不方便移動,與那拋石車一樣,都達到了五百步左右的有效射程,力道達到了足足十二石,每一次張弦開弓,都不得不使用絞車來作業。

    所以,雖然拋石車與床弩在這個時期殺傷力極大,但其機動能力太弱了,三百人聚集在一起,就是一個很大的目標,而且特別是在朝鮮半島這樣的山林眾多的地方,拋石車與床弩很難「翻山越嶺」的輕易運送到城池之下。

    天雷的出現,絕對是給大唐在攻城拔寨上提供了有效的殺傷、攻城利器,自然是更讓大唐的戰鬥力達到了成倍的提升,更加能夠在面對敵人時充滿自信。

    但架不住文臣們自廢武功、自縛手腳,放著好好的天雷不用也就罷了,還嫌棄拋石車、床弩笨重難以移動,那這仗乾脆別打了,直接班師回朝算了。

    格希元、史藏詰,手拿李弘扔過來的橫刀怔怔不知所措,雖然他們的出發點是好的,但其起到的效果,經太子殿下如此直接的指出來,他們立刻彷彿感覺自己變成了叛徒一樣。

    李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來這御駕親征並不是如自己想像的那般簡單啊,先不說這運籌帷幄、率兵打仗的經驗,就是這文臣武將之間的爭議,就足夠讓人頭疼的了。

    身為主帥,如果沒有辦法把這些平衡好,不能夠在戰場上力斷乾坤,看來這仗還沒開始打就輸了一半了。

    想到此處,李治是不由的佩服自己父皇,那睥睨天下的英武身形,霸氣十足的絕代氣勢,戰場上戰無不勝,朝堂上又能知人善用,親王府的十八學士以及後來投奔他的名將等等。

    再看看自己身邊,如果不是太子提醒,自己到現在還沒辦法搞明白,天子御駕親征時,該以武將為主,還是又該多聽文臣的建議了。

    朝堂之上群臣之間有紛爭,自己難以決斷、糾結猶豫時,自然是有皇后幫自己分析、決策,這也讓他或多或少的在不知不覺中,忽略了皇后的重要性。

    再加上自己身體一直贏弱,眩暈症經常發作,這也不知不覺成了他的一個藉口,朕不過是身體病弱,並不是無法一個人處理朝政。

    但隨著在遼東戰爭的深入,他便開始時常湧現出無力糾結、優柔寡斷的時候,往往這個時候,他便會不由自主的想,如果皇后在此那該有多好!

    該聽誰的,不該聽誰的,此事兒該以誰為主,誰的能力又只適合輔佐,一目瞭然,條理分明,根本就不會出現此刻李弘所指出的弊端來。

    想到這裡,李治便不由自主的看了李弘一眼,自從太子昨日到達之後,自己竟然跟與皇后議事一樣,一下子便覺得精神上輕鬆了不少。

    在心理上,若有若無的,自己已經開始把這裡的戰事依仗在李弘的身上了,要不然也不會在李弘還沒有真正攻城,還沒有看到他真正率兵打仗的才華時,自己就已經下令,命他全權處理這裡的戰事了。

    李治再次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沉思了下再次強調道:「即刻起,遼東戰事太子全權負責,無論大事小情,都不必刻意稟報於朕。」

    「父皇……。」李弘看了一眼有些落寞的李治,這是要把自己抽身出去站在一旁看戲的節奏啊。

    「朕意已決。」李治堅定的說道。

    「是,陛下。」文臣武將同時躬身應是。

    天子御駕親征,看來是自己想簡單了啊,李治緩緩往中軍帳走著,心裡卻還在一直琢磨、糾結著,自己看來真不是一個適合領兵作戰的皇帝啊。

    剛一回到營帳內,李弘就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探頭看了看坐在中軍帳龍椅之上,神情落寞、若有所思的龍爹,嘿嘿笑著便湊了過去。

    「怎麼了弘兒?有何事兒?」李治聲音略顯疲憊,淡淡的問道。

    「無事兒,就是過來看看您。」李弘輕鬆的說道。

    李治不由好奇,這都兵臨城下了,朕已經命你全權負責此間戰事兒了,你怎麼還有心思嬉皮笑臉的跑到朕跟前,神情輕鬆的關心朕?

    「身為三軍統帥,你不去商討如何攻城,跑到這裡幹什麼?」李治責怪的看了一眼李弘,微怒道。

    「沒什麼好決策的,明日一早攻城,盡快拿下就是了。兒臣想了想,大軍在此被阻有一段時間了,所以明日攻城,必須讓高句麗兵士從心底害怕我大唐兵士才行,這樣一來的話,對於攻破安市城身後的其他幾城,或許能起到一定的震懾效果。所以……。」李弘說的輕鬆加愉快,好像這攻城跟兒戲一樣,聽的李治是很鬱悶。

    「戰事你負責,朕已經在文臣武將跟前說明了,怎麼,怕朕反悔?」李治鬱悶過後,奇怪的問道,看這樣子,好像是有什麼事兒求自己。

    「那倒不是,兒臣擔憂這個幹嘛,您是三軍統帥,兒臣不過是您的副將而已,只是……。」

    李治輕笑了一聲,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難怪剛剛分開,又一臉阿諛奉承相的跑過來了,看來還是有事兒相求。

    「說吧,到底是什麼事情?如果說是要立刻治罪格希元跟史藏詰,朕認為大可不必,此事朕也有責任,不能完全怪罪……。」

    「不不不,兒臣不是這個事情。」李弘一邊說著話,一邊從懷裡掏出了一份奏章,嘿嘿道:「兒臣簡單的起草了一個戰事守則,主要是為了統一大臣們在戰場上的意見,以免再發生,都打到城下了,卻沒辦法統一如何攻城的建議守則。」

    李治皺著眉頭,仔細的看了一遍李弘所擬的簡單奏章,內容倒是不多,很簡單,完全是針對格希元、史藏詰等一干文臣干預戰事而提出來的。

    主要是著重抑制、消弱了文臣在戰事當中的話語權,從他的奏章來看,以後大唐的每一次軍事戰爭,文臣只有建議、監督權,絕對不能干預戰事決策,甚至是連建議權都不能有。

    任何人違反此守則,率兵打仗的武將可立刻把此文臣監押送給大理寺來處置。

    「如此一來,豈不是就造成了武將們在戰事上一人說了算了?」李治驚訝的問道。

    「文臣武將,各有分工,他又不是打仗的料,他哪知道戰場之上戰況是瞬息萬變?很多時候,武將在戰場上,需要根據戰況的瞬息萬變,在最短的時間作出決定,而不是任何時候都要與其他臣子相商相議,為了爭取兵貴神速,我們沒有理由在攻下一座城池之後,在集思廣益的研究下一座城池該如何攻打,戰場上,武將的觸覺是最為敏銳的,自然就是聽他們的咯。」

    「那跟隨朕出征的這些文臣,豈不是一點兒用處沒有了?」李治眉頭深皺,這些文臣雖然不會打仗,但是他們跟隨天子御駕出征,也不是沒有想法兒。

    那就是也希望能夠跟隨天子御駕出征,班師回朝時,能夠領一份軍功,如此一來,也就相當於給自己掙了一份資歷,以後的仕途就寬廣了一些,多了一條陞遷的路徑不是。

    所以,天子御駕出征,往往會讓文臣們搶破頭顱往裡鑽,每一個在知曉天子要御駕親征後,都會立刻上奏章,請求能夠跟隨陛下出征。

    而武將們則是恰恰相反,御駕親征對於他們更多的是掣肘自己領兵作戰的才華,要是碰到一個像太宗李世民那樣的皇帝還好說,他知人善用,知道什麼時候該用什麼樣的臣子,能把他們的能耐發揮到極致。

    所以武將們在跟隨太宗出征時,也就不會有那麼大壓力了,反而是各個奮勇爭先,希望上戰場殺敵立功。

    但跟隨像李治這樣的皇帝,完全可以說是領兵作戰的外行皇帝,那武將的心理就不一樣了,天子御駕出征,武將們首先要最大可能保證天子的安危,以及同等重要的戰爭的勝利。

    但想要保證天子的安危容易,想要爭取整個戰爭的勝利,還要聽從天子以及手下一幫文臣的建議,武將們就無法完全發揮他們領兵作戰的才華,甚至是處處被文臣跟天子掣肘,自己的建議又得不到完全的認同,而且還要打勝仗,那麼責任跟壓力就壓力山大了。

    贏了的話還好說,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這些功勞都是天子的,但輸了呢?這就是武將們的罪過了,而且跟文臣還沒有關係,人家是文臣,又不是親自率兵打仗的,人家才不會這個時候替你頂罪。

    自然而然的,輸一場戰爭後,武將們變成了口誅筆伐的對象,以後的仕途陞遷不用想了,就是連以後還能不能領兵作戰都是一個問號。

    更別提戰敗一次後,精於紙上談兵的文臣跟朝堂對手,又會如何冷嘲熱諷、暗中打壓他們了。

    運氣好的呢,罷官回家頤養天年,運氣不好的,好吧,刑部、大理寺裡待著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2:15
第411章 戰事守則

    李治手裡拿著輕飄飄的紙張,卻覺得這份奏章的絕不是這紙張的重量一般啊,監軍向來是皇家委任的心腹,用來對對外作戰武將的一種牽制,如果按照李弘的建議,監軍的權利大大消弱了之後,雖然有利於武將領兵作戰,但文臣監軍的作用會不會由此而變得可有可無?

    李弘對於他龍爹的問題也沒辦法一下子解釋清楚,只好說道:「說不如做,您這段時間看看就知道了,特別是薛仁貴的部隊,看看跟契苾何力、李謹行的有什麼區別?」

    「不就是多了一個文臣監軍?原本一個總管、一個副總管的配置,在薛仁貴那裡變成了一個總管,兩個副總管的配置嗎?」李治也不是瞎子,這段時間自然是發現了薛仁貴部與契苾何力、李謹行部不同的地方。

    「那您什麼時候見過薛仁貴的文臣監軍干預過戰事?他管轄的是什麼?」李弘循序漸進的問道。

    李治露出思索的神情,想了想說道:「那文臣監軍好像一直只是負責後勤跟記錄,關於打仗決策一事兒倒是沒有參加。」

    「也是,薛仁貴的部隊您又沒有真正用過,自然是不知曉其中的利弊,明日您看看就知道了。」李弘賣了個關子,神秘的說道。

    其實倒是沒有多複雜,多配置的那個副總管文臣監軍,更像是李弘上一世軍隊中的政委,他的作用便是調解部隊上下之間的矛盾,兵士之間,將領之間,更多的便是強調部隊對於大唐的忠誠,對於總管的無條件服從。

    而另外一個副總管則是只管訓練,部隊在行軍打仗時的安營紮寨等等,與文臣監軍配合著做好軍隊的所有一切工作,而薛仁貴的職責便是,在兩人的配合下,在兩人把軍隊的所有一切都做好的情況下,只負責研究決策、率兵作戰。

    三人之間分工明確、配合默契,但在行政上又有相互牽制、監督的作用,所以,在安西跟吐蕃已經實施多年的軍隊編制,才是李弘能夠老神在在,悠然待在長安的主要原因。

    李治看著李弘那賣弄的德行也懶得說他,閉幕養神了一小會兒後,睜開眼睛說道:「大軍只是打到大同江,朕心裡則是頗為遺憾啊,若是能夠長驅直入柳京看看,哪怕是不做為以後的安東都護府,朕也希望能夠大軍揮師過江。」

    「為什麼?」李弘很奇怪,龍爹這是旅遊來了嗎,沒有寫個到此一遊,覺得不過癮?

    「朕不想讓高句麗、新羅跟百濟認為是我大唐無法渡江征伐,所以停留在了大同江邊上。」

    李弘靜靜的看著李治那一雙眼睛,更多的是期盼跟一絲興奮,打到人家老窩……:「這倒也不是不行,也對啊,不能白打啊,怎麼著也得弄點兒銀子回來補償下將士們不是?要是您還覺得不過癮,可以在柳京下旨召見新羅王跟百濟王,讓他們一同到柳京覲見你。」

    李治又是無奈的嘆口氣,這好好的國家大事,怎麼從太子嘴裡說出來後,就跟那落草為寇的山賊似的呢?什麼叫弄點兒銀子回來犒勞將士們!

    理雖然是這個理,但經李弘如此一說,一切都變了味道了。

    「必須過大同江,這是朕的命令,過不了看朕怎麼收拾你!」李治也就在李弘跟前有皇帝獨斷專行的架勢,換成文武百官,李治不知為何,就變得優柔寡斷了。

    「是,兒臣遵命,正好看看這高句麗王城的女子都長啥樣,是不是都跟那新羅婢似的那麼聽話,不過兒臣還是覺得,倭國的女子是最溫柔……。」

    「滾出去。」李治冷哼了一聲,越說越不像話,這是太子還是山賊。

    「哦,兒臣告退。」某人意猶未盡,看著龍爹氣的翹起來的鬍子,立刻走了出去。

    夜色緩緩籠罩住了被大唐軍隊圍困的安市城,城下的營帳四周,儘是金吾衛的兵士手持橫刀、馬槊在巡邏。

    而在中軍帳不遠處的太子營帳中,自遼東開戰以來,一直不怎麼受重用的薛仁貴,此刻卻成了征戰遼東的絕對主力軍。

    劉仁軌跟劉仁願被李弘安排了掃尾的工作,而劉仁軌跟劉仁願竟然是沒有絲毫的怨言。

    不用太子殿下解釋,他們都知道,太子殿下安排他們掃尾、安撫、維持被攻佔的城池,是因為他們在遼東時間長,對於風土人情瞭解頗多的緣故,並不是太子殿下對自己兩人有意見,而所以被輕視。

    契苾何力、李謹行、薛仁貴,三路大軍分攻三個城門,神機營的三千人,趁著夜色已經悄悄潛行到了安市城城下,所有用油紙包包好的炸藥,一一安放在了城牆最為薄弱的地方,也是被太子殿下稱之為炸點的地方。

    這些地方,可是在今日白天佯攻時,根據城頭上守城敵軍的強弱來判斷出來的,所以,在明日用到炸藥時,這可是一個極為重要的細節。

    這樣的陣仗,對於這些久經沙場的將領來說,都是習以為常的攻城戰,所以倒是沒有人因為明日一戰而覺得緊張跟興奮。

    倒是身為兵部尚書的劉仁軌,吞吞吐吐的把自己心中的隱憂說了出來:「殿下,明日這天雷所用頗多,雖然是想要一戰而滅高句麗軍心,但會不會讓格希元、史藏詰為首的大人,在陛下面前指責您亂殺無辜、製造天怒人怨?」

    「特麼的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死的不是大唐人就行,何況這遼東半島,不管是新羅、百濟、還是高句麗,都沒有一個好種,你們不用有心理負擔。」李弘命人收起了簡易的地圖,拍了拍手說道。

    看了看還是有些隱憂的劉仁軌等人,李弘只好再次說道:「我今日跟陛下已經說了,所有的戰事,任何文臣膽敢過問,一律監押,等班師回朝後,我會請奏父皇,把這戰事守則變成軍事法令,任何人都不得違背。所以明日有什麼事情,自會有我幫你們頂著,你們的任務便是一舉拿下安市城,用我大唐強悍的戰鬥力使敵膽寒,失去戰鬥力。」

    聽到頂頭上司幫他們頂著文臣們的口誅筆伐,頓時這些武將們立刻是精神一震,頂頭上司都這麼義氣的幫他們了,他們自然是也要拿出勇往直前的氣魄,把明日的戰鬥打好,爭取一舉打到大同江。

    薛仁貴、李謹行跟契苾何力三人同時起身,信誓旦旦說道:「末將等明白,明日必將打出我大唐將士的威風,讓高句麗的將士就如殿下所言,聽到我大唐的軍隊的名字就雙腿發軟,要尿褲子。」

    海東青抓來的兔子被花孟他們燒烤後,變得極為可口,幾位武將吃完兔肉之後,抹抹嘴高此後,便去準備了。

    明日雖然表面上是攻城戰,但接下來可是追擊戰、殲滅戰等一同進行,所以,對他們三人來說,養足精神,為接下來幾日的戰爭做準備是極為重要的。

    劉仁軌跟劉仁願是最後走的,李弘留下他們多叮囑了幾句,兩人也不由得搖頭苦笑,確實這戰爭如殿下所言,何須套路?什麼是套路?

    簡直是不按常理啊,明日他們的掃尾工作看似簡單,但甚至他們要做好一旦安市城城破之後,在薛仁貴、契苾何力、李謹行三人分別攻向安市城身後的南蘇、木底、蒼岩三城時,他們還要用最快的速度扔下手中的掃尾戰,以急行軍的速度前往大同江後的最後一個城池辱夷城。

    送走了劉仁軌、劉仁願後,身邊沒有一個能用將領的李弘,只能是指望驚蟄了,而驚蟄也確實給他帶來了好消息,三日之後,大唐水師將會在水軍總管崔知辨的率領下,趕到大同江附近,接應他渡江攻打王城柳京。

    原本運送輜重、糧草的兩千人,也在天色近黃昏時,趕到了安市城下,所以現在,李弘手上終於有了貨真價實的三千兵馬,而這三千兵馬跟自己,也將會是這一場戰爭中的奇兵,奇襲高句麗王城柳京的奇兵。

    天還灰濛蒙的沒有全部亮起來時,整個安市城下面的大唐兵營就變得熱火朝天,呼喊聲、呵斥聲,戰馬嘶鳴聲,橫刀、馬槊等發出的金屬聲,整齊的步伐聲,讓對面的安市城,彷彿都要跟著這些聲音,被震動的搖晃起來。

    將近二十萬的大唐軍隊兵臨城下,安市城能夠頂著這一股威壓堅持到現在,在李弘看來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如果站在遠處一側的高山上俯瞰,安市城下那寬闊的平原上,像是一片黑色汪洋,那點點兵器反射的亮光,就像是映襯在海面上的星光一般,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美感,又透著一股讓人心寒的衝天殺氣。

    高山密林間原本安靜睡覺的飛禽走獸,很不滿人類吵醒了它們的美夢,探出頭窺視了下那些人類後,又再一次頭一歪,繼續回籠覺了。

    而城頭上的安市城守兵,看著大唐像是要全力攻城的態度,以及感受著那越來越濃的戰意跟殺氣,臉色不由得瞬間變得蒼白,驚慌失措,戰戰兢兢、連滾帶爬的從城樓上摔了下去,腦海裡只有一個讓他顫抖的念頭:「大唐軍隊要開始真正的攻城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2:16
第412章 開疆擴土

    李治甚至比李弘等武將還要顯得緊張,在整個兵營剛剛有動作時,他就已經起來了,朦朧的清晨,望著那一隊隊在眼前不遠處,黑壓壓泛著烏光一片的盔甲部隊,他就不由自主的熱血沸騰,恨不得也投入其中。

    微風中濃厚的肅殺冰冷之氣跟森嚴冷酷的氣勢,靜如山嶽的鎧甲兵士,閃爍著點點寒光的利刃,李治胸中湧起萬丈豪情,有如此軍隊,大唐何愁不能踏平高句麗。

    舉起手中的望遠鏡望向最前方,雖然眼前依然是一片青黑色的烏光,但手持弓弩的部隊,卻被放在了第一線,每一具弓弩都是箭在弦上,時刻準備著下起一陣箭雨。

    旌旗在空中迎風招展,一面面寫著大唐,或者薛、李的旌旗,像是招魂旛一般,在空中抖動,散發著詭異冷森的氣勢。

    「殺!殺!殺!」大地彷彿都在顫抖,大唐將士的喊殺聲讓萬物俱靜,只有那沉重凌厲的喊殺聲在高山密林、低谷平原迴蕩著。

    戰鼓聲咚咚咚的響起,號角聲在平原上嗚嚥著發出長鳴,二十萬大軍異口同聲的再次吼道:「殺!殺!殺!」

    李治舉著望遠鏡的手都不由自主的在顫抖,渾身不知何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頭皮發麻之餘,更多的是因眼前這些大唐勇士的強悍殺伐之氣,而湧出的感動跟驕傲。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之大的陣勢,那一個個戰隊,都透著血腥味十足的衝天殺氣,像是要把頭頂的天空刺個窟窿出來。

    跟他當初攻佔其他城池時相比,眼前的場景才是他夢寐以求的,才是天子御駕親征時該有的威武霸氣。

    「別喊了,別喊了,再把蒼天給驚醒,可是會降罪我大唐的,為了我大唐百年昌盛,小點兒聲吧。」格希元跟一幫文臣站在李治身後,望著那讓他腿軟的兵陣,苦著臉小聲的嘀咕著。

    戰鼓聲、號角聲有節奏的繼續在安市城下飄蕩,而安市城三面城樓之上,已經是高句麗的守軍整備以待,每一個兵士的臉上都透露著緊張不安,弓箭在手裡緊了又緊,掌心的不知何時已經是濕漉漉的,望著城下那殺氣如潮水般,湧向他們的大唐軍隊,一些人已經開始腿肚子在發抖,甚至有些人已經開始覺得,恐怕在這樣持續下去,不用唐軍攻打,腳下的城牆都會被那無盡的高昂戰意跟冰冷殺氣直接沖垮。

    足足過了一刻鐘,李治卻不知道李弘搞什麼鬼,聲勢浩大的大唐軍隊戰意高昂,但到現在,也沒看見李弘的身影,更沒有等到那一聲令下的攻城號令!

    剛想要問身邊的揚武李弘搞什麼鬼,突如其來的,彷彿是從天而降的喊殺聲,一下子淹沒了他的問話。

    「嗖……。」

    一支響箭突然間在喊殺聲遊蕩在安市城各個角落時,突然間衝天而起,瞬間便隱沒在高高的天空裡。

    而就在響箭響起的同一時間,大唐軍隊的戰陣中,突然間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火光,神出鬼沒的狙擊弩部隊,早就瞄準好了昨夜城牆下埋藏著天雷的炸點。

    響箭的聲音吸引著人們的目光望向了天空,而點點火光如幽靈、如鬼火一樣,在響箭響起後,如閃電一般,從各個戰陣中,拖著長長尾焰的狙擊弩發出的箭矢,瞬間便從大唐軍陣與安市城之間的空曠地帶一閃而沒。

    李治雙手一緊,急忙舉起遠望鏡望向安市城城下,突然間一個拿捏不穩,手中的望遠鏡差點兒掉在了地上,而整個人也突然的感到腳下的大地彷彿要翻滾,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

    此時,李治才發覺耳邊不知何時,已經響起了彷彿要毀滅這個世界的爆炸聲!

    「轟轟轟……。」

    如天雷滾滾、響徹雲霄、撼天動地的爆炸聲一浪接過一浪,李治驚異的在揚武跟連鐵的攙扶下望向遠處,只見安市城那個方向,突然間火光四起、塵土飛楊,隨著那震的讓人耳朵生疼的爆炸聲,整個安市城瞬間像是被濃煙吞噬了。

    眼前只有無邊無際的濃煙與灰塵向半空中滾滾翻騰,而那原本如同巨獸的安市城,便從眼前消失不見。

    整個世界在天雷聲消失後,陷入到了短暫的死寂中,高山密林間靜悄悄的沒有任何響聲,那原本還會飛出來查探一番的飛禽,早就隨著第一聲爆炸消失的無影無蹤。

    林間各種動物,跟隨著高空中的飛禽,慌不擇路、身形如飛的向深山之中逃了過去。

    安市城依然被滾滾灰塵遮擋,像是被天雷炸的消失了一樣,甚至連慘叫哭喊聲都沒有發出來。

    整個屹立在安市城下的大唐軍陣,卻是沒有絲毫的變化,依舊騎坐在馬背上,一個個腰桿如標槍一般挺直,手中的馬槊、橫刀、弓弩紋絲不動,神情冷峻的盯著眼前的滾滾濃煙。

    李弘此時不知從何地躥了出來,來到李治跟前時,只見李治面色紅潤,呼吸急促,眼中閃爍著震驚跟不可置信。

    「還不攻城?」李治看了李弘一眼,一身黑色的盔甲泛著烏光,頭盔把大半拉臉都包裹在裡面,高大勇猛的身形,看起來就像是從天而降的殺神。

    要不是那眼神被李治一眼認出,恐怕他都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如神似魔般的大唐武將,便是自己的不孝子。

    「濃煙散盡時,便是城破期,這座城已經破了,不會對我們造成影響了,接下來就看薛仁貴、契苾何力跟李謹行,能以什麼樣的速度衝擊、攻破木底、蒼岩、南蘇三城了。」李弘一腳踢開了揚武,自己扶著李治走到花吉搬來的椅子跟前,讓他龍爹坐下。

    「攻打木底、蒼岩、南蘇三城?那這座城呢?這裡難道你認為就沒有殘留的高句麗將士?」李治喃喃的問道。

    他實在沒有想到,阻撓了自己二十多天的安市城,就這麼瞬間被李弘攻破了,這讓他不由得在心頭升起一股無力感。

    但他也知道,這與任何東西都沒有關係,只跟性格有關,優柔寡斷的自己被文臣武將左右了決定,才是他被阻的真正原因。

    而李弘就不存在這個問題,文臣在戰場上出現,在李弘眼里根本就無任何用武之地,用眼睛看他們都覺得浪費時間,更別提聽他們的諫言了。

    「這裡會有劉仁軌跟劉仁願來進行掃尾,收拾殘局,同樣,他們同時還會護衛您的安全。」李弘笑了笑說道,但大半被頭盔遮擋住的臉頰,此刻笑起來也是讓人感到害怕。

    李治聽到李弘的話,只能是默默的點了點頭,兵貴神速,自己耽誤的時間太多了,李弘這是要一鼓作氣,爭取在短時間內拿下其他三城,只是是不是此舉有點兒冒險了呢?

    剛一想到此處,李治便就不由得想起,當初人家在吐蕃時,就靠著那麼幾萬人,竟然在吐蕃殺了個來回,最終跑到了人家吐蕃王城裡去了。

    非但如今實際控制了吐蕃,而且還把文成給勸回了長安,現在天天就在長安寺院裡吃齋唸佛。

    「你幹什麼去?」李治剛要再繼續點頭稱讚李弘,突然間發現,劉仁軌、劉仁願留下來保護他,薛仁貴、契苾何力、李謹行前往攻城,他又準備幹什麼去?

    「破了那南蘇三城外,我們眼前就只剩下辱夷城這一個,矗立在大同江以西的城池了,只有拿下辱夷城,我們才能與高句麗王城隔江相對。而且,兒臣已經名水軍總管崔知辨三日之後從海面上過來增援,所以必須盡快拿下辱夷城,不能再給高句麗喘息的機會了,不然的話,他們一定會誓死反抗,今日製造的這一震撼的效果,就失去作用了。」李弘再次笑了笑,但眼神中卻是冰一樣的冷酷。

    「殿下不可……。」

    「刷……。」李弘腰間的橫刀閃電出鞘,在眾人眼中一閃而過。

    格希元頭頂的官帽瞬間飛了出去,李弘橫刀翻轉,以刀背在格希元肩頭一敲一壓,格希元便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我忍你很久了格希元,如果不是你跟史藏詰在軍中胡亂諫言,我大唐軍隊早就已經兵臨大同江了!貽誤軍機的罪名你擔待的起?軍中無戲言,昨日的戰事守則想來你已經看過不止一遍了,今日念你初犯,孤饒你一命,若再敢在戰場上胡亂諫言、擾亂軍心、貽誤軍機,定斬不赦!」

    「殿下,臣……。」

    「來人,押下去!」李弘手中的橫刀再一翻轉,刀身打在了格希元的臉上。

    兩顆牙齒應聲從格希元嘴裡掉了地上,金吾衛快速的走過來,兩人架起被李弘手中橫刀刀身,拍在臉上後,因為疼痛跟麻木而說不出話的格希元,快速向人群後面走去。

    緩緩收刀入鞘,一身黑色鎧甲,以及那如神似魔般的高大身形,緩緩轉過身面對著史藏詰等文臣,語氣如橫刀刀刃一樣鋒利冰冷:「孤再警告你們一遍,文臣有文臣的職責所在,武將有武將的權利所在,任何人,如果再敢在軍中行自己職責以外之事,再敢對武將的領兵作戰胡亂猜測、非議,再敢無端參與戰場決策,殺無赦!」

    一干文臣默不作聲,有些人不服氣但又不敢當面頂撞,有些人則是早已經被李弘這凌厲如殺神的氣勢,給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冷酷的虎目再次掃過眾文臣,李弘語氣減緩和的說道:「大唐的兵士,永遠都只是我大唐手中的一把利刃!他們永遠都只忠於我大唐皇家,只忠於我大唐的利益!他們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他們只負責率兵作戰,不問朝堂是非。所以,在戰場上,收起你們心裡的小九九,想要陞遷仕途、想要撈取功績、想要自己的仕途之路越走越寬,完全沒有問題。但任何人,不要妄想從大唐軍中,憑藉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憑藉花言巧語來在戰場上撈取功績,這裡不是你們搞政績、得陞遷、撈功績的地方,這裡只有鐵和血,只有殺伐跟血腥,這裡只有軍功,但需要憑你一身鐵膽來獲取!如果真覺得自己是一塊武將的料,那就脫去文官服飾,換上武將鎧甲,我給你精兵良將,你為我開疆擴土!」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2:16
第413章 城破

    隨著李弘的話音落地,戰鼓聲彷彿是有靈性一般,再一次開始轟隆隆的響起,節奏緩慢而有力,像是在做最後一次總攻前的動員。

    號角聲也同樣變得短暫急促了很多,不再像剛才那般長鳴嗚咽,急促的短號讓馬背上的騎兵與攻城兵再次衝天吼道:「殺!殺!殺!」

    一幫被李弘戳中心思,滿臉羞愧,快要無地自容的文臣們,在聽到那冷酷無情的喊殺聲時,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太子殿下的話語,確實是戳中了他們心中的小九九,每一個文臣或多或少的,都希望在這一次跟隨陛下御駕親征時,能夠提出自己獨到的見解,而後在戰場上為自己立下功勞,讓陛下在凱旋而歸之時,論功行賞各個功臣時能夠有自己的名字。

    這也不能完全怪罪於這些文臣,如今不比剛剛立國的時候,百廢待興,文臣武將在太宗手下,都有施展自己才華的平台,互不干擾。

    而今卻正是四海安泰、盛世太平之時,文臣想要陞遷,想要仕途寬廣,在其任地、職位上,想要作出一番事業,能夠引得起朝廷的注意是難上加難,更別提封官進爵了。

    所以,這些人自然就抓住了這殿下難得的、唯一的御駕親征的機會,希望能夠抓住這不常有的親征機會,在皇帝面前好好表現一番,以圖在日後,能夠為自己加官晉爵,光宗耀祖。

    如今文武散官少了,能夠立功被陛下賞賜爵位更是難上加難了,大唐自先帝從開國將領論功行賞、加官晉爵開始,直到如今的陛下登基,這爵位是一年比一年的稀有,而能夠順順利利,憑藉在任地的功績進爵的,更是少之又少。

    成不了貴族,就始終與那些高門大姓、功勛豪門有著身份的巨大差距,無論官位是不是很高,無論你是多麼的富有才華,但如果沒有一個貴族身份,你哪怕是五品、四品的官員,見了那些有爵位的貴族,立刻就要矮人家一等。

    文臣在李弘的訓斥下惴惴不安,李治則是望著那些開始進攻的鐵騎,而心情緊張跟興奮,這與他攻城掠地時的場景完全不一樣。

    弓弩如上一世的軍隊衝鋒時,幫助部隊壓制地方火力一樣,隨著安市城下的滾滾煙塵漸漸的越來越淡,耳邊便傳來了一陣箭矢的破空聲,一層一層的箭雨連綿不斷,像是不要錢一樣像安市城的城頭上撒去。

    馬蜂傾巢出動一般,嗡嗡聲不絕於耳,弓弩部隊每一個人箭壺裡的六十支箭矢,則需要按照將軍的要求,在一定的時間內全部射擊完畢。

    不求是否能夠殺傷煙塵後面、城牆裡面的敵人,只求為身後的攻城部隊爭取時間,讓他們能夠儘可能的,在敵軍防守最為艱難的時候,跨進城內。

    戰馬嘶鳴聲、時有悲壯、時有慘烈,喊殺聲與呼喊聲交織於耳,鐵蹄踐踏著地面無力的青草,整個大地與安市城都在地動山搖中搖搖欲墜。

    薛仁貴手持馬槊,雖然已經年近五十,但手中的馬槊確實舞的虎虎生風,在親衛隊的簇擁下,城門口已經是打開,而城頭上的敵人不知道是已經棄城而逃,還是因為那天雷的爆炸,讓其全軍覆滅了。

    總之,無論是他薛仁貴,還是其他兩道城門口,戰況出奇的一樣,李謹行、契苾何力,同樣是身先士卒,在弓弩部隊射擊完最後一支箭矢,一拉馬韁忘側面避開後,他們便長驅直入的進入了安市城內。

    大唐軍隊的騎兵,在這個時期,除了當年兵強馬壯的吐蕃,與現在的白衣大食能夠相媲美外,在高句麗這個半島,甚至可以說是近乎於無敵的存在。

    長長的馬槊做為馬背上殺敵、重逢的利器,往往在敵人還未來得及反抗之前,就已經把那堪比橫刀刀身,近乎一米多的利刃刺穿了敵人的心臟。

    獻血噴湧而出,槊刃之上立刻綻放出淒美的血花,獻血灑在大地上,立時便滲透進大地之中,刺鼻的血腥味道在城門口開始擴散開來。

    三支兵馬馬不停蹄,他們只是為了沖散安市城城內的城防力量,至於是殺是剮,那是劉仁軌部隊的事情。

    而城內的喊殺聲,只不過是他們在前往東城城門時,順手幫著劉仁軌清除一些敵人的有效力量罷了。

    城內不寬的黑土街道上,早就已經實施了宵禁,隨著那彷彿連遙遠的王城都能聽見的巨大爆炸聲響起,安市城的百姓們早就已經縮進了自家房屋內,戰戰兢兢的與家人縮成一團。

    把小孩子摟在懷裡,捂著耳朵與眼睛,大人們側耳傾聽著街道上叩擊心弦的馬蹄聲、像是踩在他們的心臟上匆匆而過。

    慘叫聲、喊殺聲、呼喊聲、求饒聲讓整個安市城陷入了無盡的恐慌與混亂之中,雞飛狗跳中,大唐的騎兵在各自將領的率領下,一湧而入,整個安市城瞬間便被大唐的鎧甲兵士擠的滿滿噹噹。

    近二十萬的大唐軍並不作停留,甚至連正在脫掉鎧甲、換上搶來民服的高句麗兵士都不屑一顧,只是揮舞著手中的馬槊,為身後的部隊儘可能的打通一條暢通無阻的通道。

    正在脫掉鎧甲,準備換上民服的高句麗兵士,看著大唐的軍隊從他不遠處經過,卻對他視若無睹,頓時心裡一陣放鬆,解開盔甲的手又加快了不少。

    而當剛剛把盔甲接下,突然間卻感覺胸口一緊一熱,一支箭矢已經無聲無息的穿透了他的胸膛,帶著獻血的肩頭透過後背,直直插入到了民房的窗戶上,頓時浸出一朵淒美的血花。

    攻城部隊、騎兵部隊、弓弩部隊,最後面的弓弩部隊早就裝備上了滿壺箭,跟隨著前方與自己一樣,手臂上綁有藍色布條的騎兵,匆匆沿街而過,看到那偷換民服的高句麗兵士,不過是順手而為。

    當然,也是為了減少掃尾部隊進城後,被高句麗換上民服的兵士偷襲的概率。

    劉仁軌匆匆踏馬而來,不等靠近金吾衛,便已經翻身下馬,快跑兩步說道:「殿下,城已破,薛仁貴、李謹行、契苾何力都已經進城。」

    「進城掃尾。」李弘扭過身,放棄了繼續訓斥那些文臣,大半面目都裹在頭盔內,輕鬆的說道。

    「是,殿下。可有什麼吩咐?」劉仁軌此話乃是問,對於高句麗那些城中的百姓如何處置,老弱病殘以及喬裝成百姓,來不及逃的高句麗兵士。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若敢背地裡偷襲,殺。」李弘的聲音充滿了冷酷,就是旁邊他的龍爹,聽的也是心頭一跳。

    「是,殿下。」劉仁軌精神振奮道。

    這麼多年征戰遼東,沒有人比他更瞭解這個高句麗國家的百姓,在你到達他身邊時,他是孫子,當你轉過身背對他時,他就是一頭白眼狼,說不準就會立刻掏出刀子,給你後心窩來一刀。

    大唐征戰遼東多年,死傷的兵士,有一部分完全是因為百姓以及喬裝打扮成百姓的兵士所為,所以,劉仁軌在負責掃尾任務後,對於殿下會如何處置這些,自然是看的極重。

    此刻聽到李弘如此讓他與手下將士解氣的命令,頓時心裡有了底兒,老弱病殘可以無視,但如果膽敢暗地裡捅刀子,那就應該以暴制暴!

    李治對於李弘的話語以沉默應對,身後的文臣剛想要說話,但望著那剛剛訓斥完他們高大鎧甲背影,硬生生的把到嘴邊的話語憋了回去。

    「父皇,劉仁願會與金吾衛保護您的安危,您只要在三日之後趕到辱夷城即可,兒臣定讓辱夷城大開城門迎候您。」李弘接過花孟遞過來的馬槊,緊緊一握說道。

    「此去可有把握?父皇跟前用不到這麼多人,不妨你帶一些金吾衛吧,他們可都是大唐的精兵悍將。」李治眉心有些憂慮,以三千人去攻打高句麗大同江邊最後一個城池,會不會有些託大了。

    李弘微微笑了笑,說道:「父皇,只要安市城一破,想來這大同江一岸的城池守兵,已經從意志上被我大唐擊潰了,兒臣需要的是速度,不是人數,三千兵馬足以破那辱夷城了。」

    李治長長的嘆了口氣,安市城的廝殺聲好像越來越遠,城門口處的廝殺聲已經停止了,耳邊現在只是隱約傳來一些斷續的喊殺聲。

    「好吧,但需切記,這一路一定要小心,如果不能破城,就等朕的大軍過來再攻城也不晚。」李治豪情壯志的說道。

    看了剛才那一幕輕鬆愉快的攻城戰後,一下子讓他原本受挫的自信心,再次回到了身上,起身拍了拍李弘的肩膀,重重的說道。

    「是,父皇,兒臣一路之上定然會小心的,您放心吧。」李弘再次笑了笑,便扭身大步往前行去,糧票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不時的以蹄刨地,催促著李弘趕緊的,我要馳騁疆場了準備。

    站在糧票脖子上的海東青,看著李弘走過來,同樣是也是興奮的拍打著翅膀,等到李弘翻身上馬,撫摸了下海東青的腦袋,然後解開那腳上的鐐銬,再拍了拍海東青。

    只聽見一聲興奮的鳴叫聲,海東青瞬間從糧票脖子上振翅而起,瞬間便化成了一道小黑影,向前方飛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2:16
第414章 福利

    安市城內如今已經是兵荒馬亂,劉仁軌做為在遼東待得時間最長的大唐武將,對於高句麗百姓的反應早就琢磨的透透,甚至是連是不是兵士還是真的百姓,都能一眼看出來。

    李弘策馬揚鞭,做為最後一撥進入安市城的大唐的部隊,三千鐵蹄不緊不慢,在劉仁軌已經徹底控制的街道上緩緩前行。

    沿街掃過,以鐵匠鋪居多的安市城內,酒坊則是第二個大的營生,除了這兩行當,並沒有其他真正的好營生,大部分的民居則都是用石塊做地基,然後取土夯實做牆,豬圈雞舍到處都是。

    街道上殘留的百姓,衣服與唐服完全沒有區別,只是顏色較為單一,大部分都是這個時代普通的黑、青、灰,藍色都很少見,至於更加鮮豔的顏色,基本上看不見。

    如今還不像上一世那般很難分清楚高句麗跟唐人的區別,服飾跟髮飾微小的差別,除了劉仁軌這等經常混跡遼東的人能夠分辨外,李弘這樣的外行根本無法分辨出唐人跟高句麗百姓的區別。

    被俘虜的兵士早就已經被繳了械,被用麻繩穿在一起,在大唐兵士的呵斥聲中,瘸腿的瘸腿,哭泣的哭泣,求饒的求饒,緩慢的往城外走去。

    李弘筆直高大的身軀坐在馬背上,虎目掃過那些百姓,百姓們不等他的目光掃到自己身上,一個個便快速的低下了頭,連對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安市城並不是很大,東西長也就是三五里地的樣子,緩緩穿過安市城的主幹街道後,李弘在東城門看到了正嚴加戒備的劉仁軌。

    城破後,每一個想要繼續往東,不願意繼續留在安市城,不願意被大唐遷徙的百姓,都將在這裡經過嚴加盤查後方可離開。

    「你一個堂堂武將幹這個就不怕屈才?史藏詰等人不是閒著嗎,傳我命令,命令他們來這裡登記造冊,派給他們幾十個兵士,幫助他們維護城門秩序就好。」李弘騎在馬背上,天空中一個小黑點兒慢慢擴大,展開近一米多兩米翅膀的海東青遮攏太陽,向李弘飛了過來。

    「是,殿下,臣這就命人去請。」

    「請個屁,這是命令!想要撈取功勞,又不想幹這些雜活,哪有那麼多動動嘴皮子就陞官的好事兒?」李弘雙腿一夾馬腹,在海東青落到肩膀上之後,便跟著前方探路的部隊,出了城門便開始疾馳而去。

    一路行來,李弘這才真正瞭解了這遼東半島的山有多多、水有多多,甚至如果不是能夠很清晰的分辨出,他們確實是一直在往東南方移動外,望著兩邊山巒密林、高山流水,李弘甚至都要以為回到了安西,到了吐火羅等地方了。

    一路上原本以為會有多少高山,但其實在李弘看來,最高的那不知道高句麗給取得什麼名字的山,看起來倒是需要仰望,但遠遠沒有長安城旁邊的華山那麼高,而且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兒。

    原本就很狹窄的山穀道路,草就被薛仁貴、契苾何力跟李謹行的部隊踩踏出了一條堅實的窄路,裸 露 著光禿禿黑土的地皮,青草有氣無力,依舊堅強的想要阻止大唐騎兵的步伐。

    因為三支部隊在前,已經踩踏出了更好行軍的道路,所以李弘率領三千兵馬,在穿過從南蘇跟木底兩城之間時,並沒有遇到什麼阻礙,一路繼續往南下,擋在前往柳京途上的,就剩下簡易地圖上,不到一百里地的辱夷城。

    過了南蘇與木底後,腳下的道路便變得寬闊了起來,不過由於來往的人不多,道路上雜草叢生,先遣部隊在行軍時,還需要負責探路以及開路。

    進入辱夷城的地界之後,平原與丘陵結合的地形便讓騎兵更能很好的發揮機動優勢了。

    那些被高句麗、或者是上一世的南北棒子稱之為山的山,其實不過就是丘陵,比如上一世那有名的牡丹峰,不過才九十五米,這能稱為山?在大唐只能算是土堆了。

    一些其他的丘陵、在李弘看來,最高的也不過是二百來米高,根本就沒有傳說中什麼高山峻嶺,而且土地資源在這個時期很貧瘠。

    三日後,李弘刻意放緩了行軍速度,等待身後劉仁軌及時趕來支援,所以在行進到離辱夷城不到三十里地時,便率領三千人一頭紮進了一處水草茂盛的丘陵之間。

    三千人在這樣的丘陵地帶,甚至不用謹慎的隱藏,都足以讓人很難發現其行蹤。

    斥候部隊已經開始前往辱夷城偵查敵情,李弘相信,安市城那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就算是辱夷城感覺不到,估計也能隱隱約約聽見吧?

    但人家會往城破這方面想,還是會以為是下雨打雷,所以根本沒有重視呢?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接連三天的行軍,在根本不熟悉的地形間,也已經是一件極為耗費體力的事情了。

    海東青做為獵隼的一種,這個時候便被派上了用場,不能保證其他人都吃上香噴噴的飛禽走獸的新鮮肉,但管李弘的溫飽是絕不成問題的。

    支流眾多的辱夷城外圍,大部分都是一些短小的河流,而後匯合到大同江,再經過下游的柳京之後流入渤海灣。

    美滋滋的看著花孟跟獵豹幫他燒烤兔肉,李弘手裡拿著一些小碎肉開始喂食手臂上的海東青,嘴裡自言自語道:「總不能叫你海東青吧?得給你起個名字才行,你看看你,全身通白如雪,就連腳丫子也是白的,你說給你起個啥名字?」

    「爺,就叫白純吧。」花孟用兔皮擦了擦手,這才要往河邊洗手,嘴賤的說道。

    「你敢喊它白純,你信不信長安的那個白純敢把你的福利給扣了?」李弘心情很好,懶得跟花孟計較。

    花孟一聽,不好再搭話,嘿嘿笑了笑,洗好手便跟獵豹開始忙活太子殿下的飲食,這些年越來越有男人味兒了,也不知道誰給他們出得注意,竟然有時候還會給自己粘上兩撇鬍子了。

    有時候李弘都懷疑,他們是不是假的太監?要不要再給他們一個個的成家立業才好。

    「對了花孟,你們四個現在一個月多少銀子?皇宮裡的俸祿你們就不少錢吧?白純又額外給你們多少錢每個月?是不是夏至她們也有啊?」李弘逗弄著海東青,不經意的問道。

    「爺……這個……。」花孟直起身子,遠處看著神態悠閒的太子殿下,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可是白純下了死命令了,不准告訴太子殿下,誰要說了,就把他的福利扣光。

    「怎麼?怕我要你的銀子還是怕我讓你花錢請客?說說吧,白純那敗家娘們每個月給你們額外多少福利?」接過獵豹遞過來的濕巾擦了擦手,海東青通人性的再次飛走。

    「那您可別告訴白小姐說是奴婢說的……。」

    「你特麼還跟我談條件是不是!快說。」李弘瞪了花孟一眼,端起杯子就準備喝水。

    「三百兩……。」

    「噗……。」李弘嘴裡的水,全部噴在了旁邊,正在幫他擦拭鎧甲的親衛隊隊長,尉屠耆的身上。

    「這麼多?平均下來一天就十兩銀子啊!」李弘都忘了擦嘴邊的茶水,被人踩了尾巴似的尖聲問道。

    花孟有些不好意思跟尷尬,不知道該怎麼接太子爺的話,一旁幫他擦拭鎧甲的尉屠耆,在聽到李弘問花孟時,心裡就開始緊張了,此刻聽到花孟一個月才三百兩,頓時提起來的心又放回了遠處:『還以為回比我多呢,沒想到跟我一樣,那我就平衡了。』

    尉屠耆忘記了擦拭背後被太子爺噴了一身的茶水,聽了花孟的回答後,便開始賣力的擦拭起太子殿下的盔甲了,但冷不防卻被李弘從身後踹了一腳。

    然後身後便想起了太子殿下的話語:「你一個額外拿多少福利?別以為我沒看出來,從我問花孟起,你就心不在焉的在那裡擦拭盔甲,那片甲葉子都讓你快擦薄了也不知道換一片。」

    尉屠耆則是被李弘從樓蘭帶過來的,不想這幾年,變成了太子殿下的親衛隊隊長,絕對的太子心腹。

    也正是因為身居要職,擔負著保護太子殿下安危這一緊要之職,所以才被白純,額外的給加了福利與花孟、小雪他們一樣的福利。

    而且,就是連親衛隊那二百人,每個人按照職位高低,都有著另外不同的福利可以每月領取。

    站起來如同一座黑鐵塔似的尉屠耆,臉色比花孟還要尷尬,原本以為太子殿下只是問花孟他們,不會想到自己也有福利,沒想到太子殿下早就知道了,一時站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看著太子殿下依然盯著他,只好嘿嘿笑了笑,吞吞吐吐的說道:「下官……下官……跟花孟一樣。」

    「你也拿三百兩?你知道一個三品官一個月才多少錢嗎?那薛仁貴、契苾何力、李謹行,恐怕一年都沒有你們一個月拿的錢多吧?」李弘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笑容,淡淡的說道。

    「那那……那下官回去就退給白小姐,下官到現在一分錢都沒捨得花呢。」尉屠耆不知道殿下此話是何意,急忙在花孟的擠眉弄眼間率先表態道。

    花孟聽到尉屠耆的話,恨不得上前掐死他,吃到嘴裡的哪有吐出來的道理?你何時見過殿下把吃到嘴裡的吐出來過?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2:17
第415章 辱夷城

    李弘起身,走到簡易的燒烤架前,示意花孟繼續烤兔肉,背對著尉屠耆說道:「算了,退個什麼勁兒,白純給你們的賞錢而已,也不算是違制,只是你怎麼到現在還沒有花呢?你平時不花錢?」

    尉屠耆臉色變得有些漲紅,聽到太子殿下的話,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平時宮裡什麼都有,至於喝酒跟游花坊,他也沒有那個心思,何況身為太子殿下的親衛隊,白小姐是不允許他們喝酒的。

    「他跟我們一樣。」花孟嘿嘿笑道,絲毫不在意自己閹人的身份。

    「胡說,我跟你們不一樣,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花錢罷了。」尉屠耆直起脖子反駁道。

    此時,卻只見一個兵士跑了過來,來到尉屠耆跟前後行禮說道:「大人,劉仁軌將軍距離我們越四十里地,估計在天黑之前能夠趕過來與我們匯合。」

    「好,吃飽喝足我們出發。驚蟄人呢?那崔知辨的水師到了沒有?」李弘咬了一口七分熟的兔肉,滿嘴流油的說道。

    「殿下,驚蟄還未回來。」花孟見李弘不再追究他們福利的事情,心裡可是大大鬆了一口氣,雖然自己要錢沒用,但換成銀票裝在兜裡,感覺很踏實不是。

    「行吧,那就不用等他了,今夜咱們就在辱夷城下安營紮寨,為劉仁軌的部隊做誘餌,看看能不能讓辱夷城的高句麗守軍攻出來。」李弘滿不在乎的大口咀嚼著兔肉說道。

    尉屠耆、花孟、獵豹,也是跟著李弘打過仗,久經沙場的戰將了,聽到李弘的話後,還是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涼氣。

    李弘看著愣在那裡不吃飯,只是干看著自己吃的花孟等人,放下手裡的兔肉問道:「怎麼?不敢去?」

    「殿下,要不我們率兵去,您在這裡等候劉仁軌將軍?咱們三千人是不是有些過於危險了?」花孟跟獵豹互望一眼,最後還是花孟出來,硬著頭皮說道。

    他們也知道,太子殿下一旦決定的事情是很難改變的,但此舉實在是有些冒險了,當初在吐蕃,也是兩萬人的兵馬倒還好一些,最起碼保護太子殿下周全,到時候從吐蕃逃跑出來是沒問題的,所以他們才敢去。

    而現在,加起來不過三千人,勢單力薄的,就要跑到人家眼皮子底下安營紮寨,這不是找死這是什麼?

    自然,他們可不敢如此說給太子殿下聽,只好是隱晦的勸阻太子殿下,是不是在這裡等候劉仁軌的大軍到了再……。

    「不用,放心吧,不會有事兒的,說不準咱們可以上演一次不戰而勝的神話呢。」李弘繼續老神在在的吃著兔肉,神色輕鬆而悠閒。

    在花孟等人眼裡,總感覺太子殿下好像不是在說攻城掠地的戰爭,倒像是打算說走就走,去太乙城或者是藍田縣轉一圈的意思。

    但在李弘看來,這辱夷城地處大同江岸邊,雖然是高句麗王城柳京,面對大唐攻取他們王城的最後一道屏障,其駐守兵力恐怕也不會太少。

    但唯一的弱點就是,如果真有大軍圍困了孤城辱夷城,在柳京無法及時救援,或者是不敢過來救援時,辱夷城簡直就是甕中之鱉,不用攻打,困都能困降、困死他們。

    所以,如果要是看到大唐軍隊兵臨城下,辱夷城守軍在孤立無援、求救無門的情況下,說不準面對大唐的軍隊便會不戰而降,如此一來,對自己攻破高句麗王城柳京,絕對是一件有利無弊的大好事情,最起碼可以再次從士氣上打壓高句麗。

    悶頭吃飯不理會幾人的苦口婆心,三千兵馬在吃完飯,花孟等人還餓著肚子之時,李弘便冷著臉命令大軍拔營。

    那被尉屠耆擦的烏亮烏亮、沒有一絲灰塵,甚至都能照出人影的盔甲,李弘連穿都沒有穿,身著一身白色的圓領長袍,頭髮則是自由自在的紮在腦後,連束髮都沒做,就這麼隨意的跨上糧票背上,一聲響亮口哨聲響起,天空中的一道黑影便向他撲了過來。

    一路之上,李弘發現其實海東青真是通人性,比起那白純的弟弟白起可是不遑多讓,拍了拍肩頭的海東青,李弘騎在馬背之上,四周自然是除了太子衛隊跟花孟他們,便無任何人。

    大軍已經整裝待發,約莫兩個時辰,在太陽快要落山前,他們完全能夠輕鬆趕到辱夷城下,甚至要是速度快一些,太陽落山前,他們都能把帳篷紮好。

    像是旅遊一般,三千兵馬不慌不忙的走在高句麗所謂的官道上,李弘繼續與花孟他們議論著關於海東青該叫什麼名字。

    「全身雪白,又會飛,要不叫雪落怎麼樣?」獵豹想了半天說道。

    「不行,雪落這個名字聽起來過於詩意了吧,獵隼啊,得符合它的名稱才行,我覺得既然它被稱為海東青,不如叫小青?」尉屠耆在旁邊撫摸著下巴,想破腦袋才想了這麼一個破名字。

    「小青?這個名字很熟悉嘛,不過唸起來倒是蠻順嘴的,那就叫小青吧,感覺跟誰的名字很像呢。」李弘同意了尉屠耆的建議。

    一旁的尉屠耆沒想到自己這麼隨意說的名字,非但沒有被太子殿下臭罵一頓,竟然還被太子殿下同意了!一時之間呆滯著臉頰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

    海東青好像對小青這個名字也不怎麼反感,在李弘一路上的耐心教導下,小青這個名字在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裡,竟然就被那海東青適應了。

    一座在夕陽下散發著金黃色光暈的城池緩緩從地平線的盡頭,浮現在了人們的視野中,辱夷城並不是很大,遠遠的望其輪廓,好像要比那安市城還要小上一些。

    李弘卻不知道,這並不是一座嚴格意義上的城池,它的職能更像是一座兵城,囤積著更多的糧草與拱衛王城柳京的兵士。

    但正所謂吉人自有天相,或許人都有走****運的時候,如今不光大唐對高句麗的王城虎視眈眈,就連新羅、百濟,也如同李弘猜測的一樣,在大唐開始對高句麗發動戰爭後,就已經在邊境線上蠢蠢欲動,時刻準備著在大唐軍隊之前,率先攻進高句麗的王城了。

    三千兵馬依然是不緊不慢向前推進,夕陽不光散落在辱夷城上,同樣也灑落在三千鐵蹄的陣勢上,手裡的馬槊在夕陽下閃爍著金色的光芒,像是被魔化了一樣,給人一種壓抑與彷彿要被吞噬的感覺。

    馬蹄揚起的塵土在夕陽的渲染下,彷彿也跟著蒙上了一層金色,原本大唐騎兵黑色的鎧甲,在陽光的斜照下,拖著長長的影子,無聲的繼續向辱夷城方向前進,迎風招展的大唐旌旗,像是索命神魔,向辱夷城宣示著大唐鐵蹄的威武之氣。

    而辱夷城的城頭上已經是號角聲急促的響了起來,甚至在順風之下,依稀還能夠聽見城頭上兵士們驚慌失措的叫喊聲。

    距離辱夷城城牆不足五百步的距離後,大唐的騎兵緩緩停止了前進的步伐,三千鐵騎靜靜的立在城下的平原之上,沒有一絲嘈雜的聲音,無聲的鐵蹄之間,只有微風吹過平原時,響起了嗚嗚的聲音。

    放眼望去,辱夷城面對李弘這邊的城牆之上,此刻正是人影憧憧,緊張不安的兵士們擠滿了整個城頭,不多會兒的功夫,一個身穿盔甲的將領走到了城頭之上。

    李弘拿起望遠鏡望過去,待看清城頭上的景象後,差點兒從馬背上跌落下來:「臥槽,這是搞什麼?那麼多兵士怎麼都不手拿武器就跑上了城頭?」

    其他幾人聽到李弘的話語,都不由自主的舉起了手中的望遠鏡,開始打量城頭上那些人守城兵士,只見城頭之上確實如殿下所言,那些城頭上的兵士,一個個神色慌亂,臉色甚至有的已經發白,嘴唇哆嗦著圍在那個將領旁邊,不知道在說什麼。

    守城將領同樣是神色慌亂,聽著旁邊的人七嘴八舌的建議,心中更是煩不勝煩,大唐軍隊怎麼這麼快就兵臨城下了?

    難道那木底、蒼岩跟南蘇三城直接投降了嗎?要不然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到達辱夷城?難不成他們是飛過來的?

    「將軍,看他們不過三千人,以我們的兵力一定能夠打贏他們。」旁邊的副將看了城下不多的唐軍,緊了緊拳頭說道。

    「不可能,唐軍兵多將廣,又有那個天雷助威,現在城下的人,恐怕就是引誘我們出城的,後方一定還有伏兵,就等著我們一開城門後,他們便會攻進來的。」另外一位守城將軍,看了看城下穩如泰山,感覺不到一絲一毫慌亂氣息的唐軍,凝重的說道。

    「將軍,不管如何,唐軍能夠這麼快的速度到達我們辱夷城下,顯然是蒼岩等城池已經破了,要不然他們不可能這麼快的,所以,末將認為,不管唐軍身後有沒有伏兵,我們都不能輕舉妄動,免得給敵人可趁之機。」

    守城將領眨著單眼皮的眼睛,望著下方無聲無息、一動不動,列成好幾個方陣的唐兵,一時之間,心裡也拿不出一個准主意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2:17
第416章 兵臨城下

    城頭上七嘴八舌,吵得守將煩不勝煩時,守將這才怒吼一聲:「不管城下的唐軍是不是誘餌,現在,你們給我拿起武器站在……。」

    「嗖……砰。」

    「大人,小心。」

    城頭上的眾人立刻低下頭彎下腰,小心翼翼的抬頭望向上方,只見一支利箭不知道從哪裡射了了過來,擦著守將的耳邊釘在了身後的木柱上,箭尾依然還在顫抖著發出嗡嗡聲。

    守將與幾名副將臉色蒼白,望了一眼釘入木頭內還在顫抖的箭尾,面面相覷的互望了一眼,每個人的眼神裡都充滿了僥倖跟驚懼。

    「聽的懂我們唐話的話就出來吧,看看那布條上面寫了什麼。」城牆下,一個大唐將領,未著鎧甲,穿著一身雪白的長袍,頭髮自然的束在腦後,旁邊還跟著兩個穿著鎧甲的武將,正充滿警惕的望著城頭。

    幾個守城將領聽到城牆下面的喊話,經過一個兵士的翻譯後,再次望向那箭矢,果不其然,竟然上面綁著一條狹長的布條,微風下,依稀可見上面寫了幾個漢字。

    「你你你……去,把它它它……拿拿下來。」守將雙腿在顫抖,臉色蒼白,戰戰兢兢的對手下那個主張攻出去的副將說道。

    他不敢想像,如果大唐的將領不是給自己送信,而是剛才直接毫不猶豫的射向自己,自己豈不是已經是死人了?

    那剛才一直揚言、主張要攻出去的將領,為難的看了看守將,再看了看直起身子,也在頭頂的箭矢,神色之間更顯猶豫,誰知道唐軍會不會趁自己取那布條時,一箭射中自己?

    看那入木不止三分的箭矢,就知道其力道有多大了,這個時候去取,完全是要把自己的後背暴露給敵人,讓人家明目張膽的射擊啊。

    但他望向守將那瞪著他的眼神,又不敢違抗命令,扭頭看了看旁邊的一個兵士,於是伸手一指:「你,去把唐軍射來的箭矢上的布條取下來。」

    「啊……是。」那名兵士面對副將要殺人的目光,只好小心翼翼的舉起雙手,慢慢的站起身子,在頭快要到達城垛時,嚇得不由自主的停了一會兒,這才敢把雙手舉的高高的,戰戰兢兢的站起身子。

    「殿下,這……如果他們真投降,打開城門讓我們入城怎麼辦?我們只有三千兵馬而已。」花孟眉頭緊皺,在劉仁軌未來之前,如果敵軍大開城門投降,他也絕不會允許殿下進入敵城的。

    「沒事兒,他們早就沒有士氣了,沒看咱們剛一到城下,他們慌張的站在城頭時,連武器都沒有帶?而且剛才你也看見了,幾個副將圍著那個守將七嘴八舌的吵了半天,不就是再害怕咱們身後是不是有伏兵,是投降還是拒敵嗎?」李弘把手裡的弓弩交給了花孟。

    剛才從望遠鏡中望著城頭的一切,看著那些將領吵得不可開交,李弘便知道這些守兵軍心已亂。

    但如果繼續給他們商議的時間,萬一他們統一了思想,準備拒不投降、死守城池的話,那麼自己就得不償失了。

    所以就不如直接勸降來的快一些,逼迫著他們在最短的時間內作出降還是戰的決定。

    「但如果咱們入城以後,他們知道咱們只是虛張聲勢,那個時候要是再發難,殿下您的安危怎麼辦?奴婢認為,還是等劉仁軌將軍……。」花孟猶豫的說道。

    「等不及了,如果敵人投降了,咱們不進城,反而會讓敵人懷疑,所以我們只要大搖大擺,像是盡自己的城池一樣進去,看押住那幾個將領,即可萬事大吉。」李弘凝視著城頭之上。

    夜色開始慢慢降臨,這個時候,恐怕劉仁軌才剛剛趕到自己休整的地方吧?畢竟,安市城內想要折騰麻利了,再趕上自己的速度,這可是跑死馬的節奏,以劉仁軌如今的速度,已經是極速了。

    城頭之上,那個兵士在李弘與花孟以及獵豹的注視下,顫抖著手拔了半天,也沒有把那箭矢拔下來,最後只好兩手握住箭桿,用力拔了好幾次,才把那箭矢拔下來。

    拔下箭矢的一瞬間,兵士立刻飛快的蹲了下去,摘下手中的布條遞給了守將:「大人,您看。」

    「寫的什麼?」

    「立刻大開城門,投降不殺!」兵士看了一眼布條,渾身一哆嗦,彷彿布條上的字,是唐軍手裡鋒利的橫刀跟馬槊一般充滿了殺氣。

    「這……。」副將瞄了一眼布條,眼神中立刻充滿了期冀。

    守將冷冷的奪過兵士手裡的布條,看了看上面的字跡,雖然不是全認識,但也能認識的差不多,看完之後,想要把布條仍在地上踩上幾腳。

    但看了看旁邊幾個副將,霎那間便放棄了這個想法,誰知道如果萬一城破或者投降後,這些人為了向大唐的將領表忠,會不會告自己一個污衊上國旨意的罪名。

    但身為守將的他,把這勸降的布條拿在手裡也不是,扔了的話更不合適,一下子像是燙手山芋般,擱在手裡來回的掂量、抖動著。

    「怎麼辦?降還是不降?」剛才一直主張放棄抵抗的副將,迫不及待的問道。

    「降什麼降?你就那麼惦記你那婆娘!」主張拒敵的副將,沒好臉色的說道,但此刻,他心中原本堅定的主張已經動搖了。

    「我剛娶過門沒幾天,還沒熱乎夠呢,老子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不甘心啊!誰知道會便宜了哪個王八蛋!大唐乃是我高句麗的上國,要不是我們去招惹人家,人家會一怒之下打到這裡?如果沒有這戰爭,老子可就是在家裡享受溫柔鄉呢。」主張投降的副將,滿臉怨言的看著主張拒敵的副將反駁道。

    「別吵了,都什麼時候了還吵!現在就是不確定大唐有多少軍隊,要是只有這些軍隊,不妨大開城門放他們進來,我們再來個甕中捉鱉。」守將拿著布條,皺著眉頭說道。

    「那萬一有呢?」

    「有的話就投降,不再反抗就是了。」守將有些吞吐的道:「可是……。」

    「可是什麼?」兩大副將異口同聲的心裡一緊,急促催問道。

    「如果一進城,他們就看押住了我們,我們怎麼能在他們人數處於劣勢的情況下,偷偷反擊他們呢?」守將一邊琢磨,一邊望著旁邊的幾個親兵。

    守將的眼神中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換上身旁親兵的衣服,然後讓親兵來裝作自己,畢竟,身為自己的親兵,平時仗著自己的名頭,在辱夷城就已經吆五喝六習慣了,如今裝扮起自己來,比那些普通的兵士跟武將要像多了。

    但他絕對不會說出這番話來的,他需要一個人幫他說出來,因為如果萬一被上國的將領發現,或者是上國大軍進入辱夷城準備登記造冊,自己被發現時,也好有個託詞才行。

    所以,現在需要一個「拿主意」的人來讓自己恍然大悟,如此一來,不管是在城內戰還是降,最起碼自己的性命是保住了。

    「大人您的意思是咱們換上親兵的服裝,讓親兵來扮作我們,如果上國就城下那點兒人,咱們就趁其不備,拿下他們?如果上國大軍也在身後埋伏,我們就直接投降?」主張拒敵的副將問道。

    「唉……新羅、百濟對我們虎視眈眈,如今我們辱夷城只有不到五萬人,其他人都去那兩國的邊境線,我們這些人想要跟上國對抗是難上加難啊。而且上國的軍隊能夠如此之快的兵臨城下,怕是那安市、木底、蘇岩,還有那南蘇,是早就做好了投降的準備,不然的話,上國的軍隊來的也太快了吧?這說不通啊。」守將愁眉苦臉的看著主張拒敵的副將,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說自己就是此意。

    但不管三人中的哪一個,都在不知不覺的開始把嘴裡的大唐二字,從單一的大唐變成了上國、大唐兩字在嘴裡轉換。

    「大人,我看您此計甚妙,我們不如就讓親兵扮作我們,如果有機會,我們就拿下上國的幾千人馬,然後立刻撤離回王城,憑藉殲滅這上國的三千兵馬,我們還能在王上跟前立下一大功呢,說不準以後就飛黃騰達,加官晉爵了。如果上國身後還有大軍,我們也可以保全住性命啊,這可是兩全其美的妙策啊。」一直主張投降的副將,此刻早就按耐不住心裡的激動了。

    只要不打仗,怎麼都好說,最好是連投降都不要投降,直接偷偷的棄城而逃,跑回王城就好了,自己就可以半路上溜之大吉,回家裡陪自己的婆娘了。

    這剛剛娶進門還不足三天,還沒有熱乎夠呢,就被派遣過來守城了,弄的自己每天一到晚上,只要一想起自己那婆娘的身子骨,心裡就跟百爪撓心似的癢癢,恨不得插翅飛回去,跟婆娘熱乎完了再回來。

    守將聽到副將的話,神色之間明顯一鬆,蹲著身子抬頭看向另一位副將,裝模作樣的說道:「那好吧,就按你的意思辦,我們現在跟親兵換衣服,然後打開城門,迎接上國將領大人。」

    「大人,這不是您的意思馬?」

    「啊,是你剛才說的吧?」

    「對對對,是他說的。」主張投降的副將,看到守將望過來,急忙指著那死對頭,連連稱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2:17
第417章 皇家公主們

    城門在李弘再次射出一支箭矢後,終於是緩緩的打開,辱夷城的守將率領著親兵,在城門口兩側站立好,手裡都沒有拿武器,一桿白旗被舉在身後,向大唐的軍隊搖晃著。

    「殿下……那守將……。」花孟舉起望遠鏡,看了一眼守將跟那幾個副將,疑惑的說道。

    「換人了,注意他身邊的親兵,肯定就在其中,一靠近城門就控制他們。」李弘一夾馬腹,率先向城門口行去。

    降書是必不可少的棄城投降的文書,是需要交到上國將領手裡,如此才能確保守城將士不會被上國將領,一怒之下屠城。

    身後的三千大軍依然是不緊不慢,與前方的三人拉開約莫百步的距離,但手中的弓弩則都是箭在弦上,時刻準備著射擊。

    辱夷城守將乙支厚見唐軍雖然氣勢平和,但卻極其謹慎,便在身後捅了捅那親兵守將,示意他立刻上前交出投降文書,免得讓唐軍生疑。

    李弘端坐在馬背上,看著跑步過來的守將,接過手裡的棄城投降文書,整個過程中,連看都沒有看那守將身後,扮作親兵的真正守將一眼。

    神態悠然的端坐在馬背之上,理所當然的讓那假守將幫自己牽著韁繩,一步一步往城內走去。

    而此時,身後便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太子殿下的親衛隊隊長尉屠耆,望著轉過身的高句麗兵士,吼道:「我乃是將軍的親衛隊隊長,此番進城,當該我來保衛將軍。」

    說完後,不等高句麗那個假守將反應,尉屠耆便一馬當先,好巧不巧的與花孟、驚蟄,以及身後的其他親衛隊兵士,把假守將與真守將等人圍在了包圍圈中。

    真守將乙支厚與旁邊兩個同樣扮作兵士的副將互望一眼,便感覺眼前一黑,那個如鐵搭般,說是上國將軍親衛隊隊長的人,就一把拽住了他的肩膀,而一把明亮鋒利的利刃,已經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尉屠耆蒲扇般大的手掌,拿著一把小匕首,這讓其他高句麗兵士根本看不見,自己的守將跟副將三人,在唐軍還沒完全進入城內,就已經徹底控制了他們真正的守將,而他們的假扮將領,還沒開始發揮作用,便被上國識破。

    乙支厚與自己的兩個守將心神一震,三雙眼睛同時充滿了驚異跟不解,這怎麼可能?他們是怎麼發現自己與親兵把衣服調換的?

    就算是自己等人曾經出現在城頭上,但那可是距離唐軍五百餘步的距離,他們難道是千里眼?能夠那麼遠的距離就看清自己等人的面目?

    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大唐確實有個叫千里眼的東西,在一開始登上城樓時,便已經確認了他們的身份。

    李弘繼續端坐馬背之上,看著那已經被實際控制的將領們,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身後,同時也傳來震耳欲聾的馬蹄聲,三千兵馬此時已經進城,開始朝著他們的官府行去。

    就在李弘進入辱夷城,著手開始實際控制整個城池與五萬高句麗兵士時,長安城的大明宮一處宮殿內,文成公主與弘化公主卻被他龍媽請到了後宮之內。

    連同兩位皇家宗室公主一起的,還有皇帝陛下的親妹妹城陽公主、新城公主,以及先帝的十九女蘭陵公主在內,五女此時正在沛王李賢的陪同下進行唇槍舌劍。

    自然,她們的爭論從一開始,便在正在遼東接手辱夷城的太子李弘身上。

    分成兩派的文成與弘化對於李弘自然是好感缺缺,一個被李弘實際控制了吐蕃,一個則是被李弘佔領了她們的土地不歸還。

    如此一來,文成與弘化對於李弘能有好感那就才叫怪事兒了。

    而城陽、新城、蘭陵三人,這些年因為與李弘走的近,自然是對文成與弘化數落李弘的話語,頗有微詞。

    「文成姐姐如此說就不對了吧?吐蕃贊普依然還是您的孫兒芒松芒贊,怎麼就成了太子李弘強行佔據了吐蕃呢?那裴行儉、戴至徳還有那馬載,在吐蕃不還是為了幫助吐蕃身處水深火熱的百姓嗎?為吐蕃出謀劃策、勞心勞力,不說勞苦功高,但也不能如你所言,在禍害吐蕃吧?從去年開始,這關中都鬧饑荒呢,吐蕃可是都吃得飽、穿的暖,你總不能對這些都視而不見,就橫加指責吧?」新城打量著自己新染的指甲,雲淡風輕的說道。

    新城可是先帝在世時,最為寵愛的皇家公主,生於貞觀八年的她,如今不過才三十七八歲,可是先帝與皇后長孫親生,又是先帝最後一個公主,可想而知有多受寵了。

    就是如今的皇帝陛下李治,對新城這個親妹妹,也是比其他公主要好的多。

    所以聽到文成開始指責李弘,以她的性子,自然是第一個站出來給李弘解圍。

    文成一身青色僧衣,抬頭看了一眼新城,嘆口氣說道:「國已不國,芒松芒贊如今不過是吐蕃的傀儡贊普,實權已經被裴行儉、馬載與戴至徳瓜分,這些事實難道你不承認?吐蕃向來與唐交好,大唐太子如此對待友邦?呵,還真是第一次聽聞呢。」

    「友邦?如果要真是友邦就好了,那我大唐就不至於當年迫不得已的,把太子派到荒涼的安西去防備他人的狼子野心了,而且這一去可就是四年。也不知道是因為誰去的,如今倒好,竟然還幫著人家說起話來了。」蘭陵也不會坐視不理,聽到文成的話,又是嘲諷文成,又是挖苦弘化。

    弘化的吐谷渾當年就是被吐蕃所佔領,而李弘自從去安西后,鎮壓了吐蕃,又從吐蕃手裡搶回來了吐谷渾等地,如今弘化卻希望不費一兵一卒,讓大唐把吐谷渾等地交給他們,再次復國。

    文成冷冷的看了一眼蘭陵,別人如此說她也就罷了,她說算是怎麼回事兒?當年,自己遠嫁吐蕃,誰不知道當初吐蕃求親,希望下嫁的公主是她蘭陵!

    「蘭陵,你可別忘了,我是替誰遠嫁過去的,當年要不是你在先帝跟前哭得死去活來的不願意,如今被太子侵佔的就是你的國家,換做是你,你高興的起來?」文成冷冷的反駁道。

    而弘化此時臉上則是一陣青一針紅,兩邊都有她想要的好處,兩邊卻都把她不當回事兒,而最終自己下定決心與文成一起討伐李弘,就是希望借此機會,得到自己想要的。

    畢竟,如果陛下同意了把吐蕃的實際控制權歸還吐蕃,那麼就連帶著,也得答應自己的請求,把吐谷渾的國土還給自己。

    蘭陵像是沒聽見文成話語裡的反諷,搖晃著腦袋,閃閃發亮的金步搖在腦袋上晃來晃去,不以為意的淡淡說道:「吐蕃當年求親,是吐蕃一廂情願罷了,就算是我願意,父皇會願意嗎?所以當年你遠嫁吐蕃,那是你的事情,可不是代替我蘭陵。說句不好聽的,吐蕃高攀的起我大唐皇室?」

    殺人誅心,蘭陵的話像是刀子一樣,讓文成立刻滿面寒霜,皇室高攀不起,難道宗室就高攀得起了?連帶著如此污衊、嘲諷吐蕃地位低下,這讓身為吐蕃聖救度佛母文成,再也按耐不住,嚯的站了起來。

    「怎麼?我說錯了?你如果還承認你是大唐皇家宗室,就應該忘記那遙遠的吐蕃,好好的在長安吃齋唸佛,而不是一心圖謀為吐蕃爭取利益,消弱大唐,置安西百姓於戰火之中!」蘭陵也站起了身子,毫不相讓的看著文成說道。

    「如今不好嗎?無論是安西、還是吐蕃,不管是誰的,最起碼百姓生活日趨安逸,比起前幾年那劍拔弩張的情勢來,不知道太平了多少,難道文成姐姐一心希望看到吐蕃與大唐一直處於戰爭的狀態?」城陽拉了下蘭陵的衣袖,示意她坐下來,看著臉色鐵青的文成說道。

    大唐絕對是一個奇葩的國度,特別是進入高宗時期後,女權主義的盛行在任何一個朝代,都沒有這個時期如此風行,就算是武則天還未登基成為女皇前,大唐的皇家公主就沒有幾個安分的主兒。

    在上一世知名的大唐皇室公主中,背著駙馬做苟且之事的大有人在。

    而就是現在坐在大唐皇宮宮殿裡的這幾人,城陽與新城,兩人如今的夫君駙馬,可都是她們的第二個駙馬爺了。

    至於參與政事者,或者是在皇室宗親的明爭暗鬥中,大部分都是以皇室宗親的各個公主為主搞起來的。

    就是剛剛反隋立國時期,那高祖李淵的公主平陽公主,可是憑藉女兒身死守娘子關的主兒,為李淵建唐可是立下了大功的。

    如果不是去世的早,說不準李世民在發動玄武門之變前,就得先跟自己這個姐姐扳扳手腕子了。

    無論如何,都不得不說,這個時候的女權主義,絕對是中國歷史上最為盛行的年代。特別是在武則天登基為帝后,無論是太平公主李令月,還是那溫婉知性的上官婉兒,以及那李哲的韋皇后,哪一個是省油的燈了?

    李氏的大唐江山能夠綿延近三百年,男弱女強的現實是絕對存在的,這讓人不得不懷疑,李唐江山在取得輝煌燦爛的功績時,是不是大部分時間靠的是運氣?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2:18
第418章 冰釋前嫌?

    李賢站在五位姑姑身旁陪侍,絕對不是簡單的陪侍,近來與李弘完全相反,他則是與文成、弘化兩位皇姑姑是越走越近,而在文成被迫從吐蕃回到長安之初,李賢還曾經給文成獻過一計妙策,那就是建議文成公主效仿上一世贊普松贊乾布,求親皇室。

    最好是能夠讓義陽或者高安兩位公主中的一位嫁過去,如此一來,便可保吐蕃的實際控制權回到吐蕃手裡。

    文成含笑點頭,她想明白的時候,卻不知道李弘早就行動了,非但是李弘,就是武媚跟李治,那天莫名其妙的突然間讓李弘找蕭淑妃,說起關於義陽跟高安的婚事時,李弘還是一頭霧水,直到蕭淑妃淡淡的說了一句,可能是跟文成公主回到長安有關吧,李弘才真正的明白了,為何龍爹跟龍媽如此著急下嫁義陽跟高安的用意。

    九仙門處的高牆裡,蕭淑妃正驚詫的望著門口的一大幫宮女、太監,這熟悉以及陌生的場面,讓她多年來清心寡慾的心思,一下子變得悸動起來。

    這樣的場面,自己在身為蕭淑妃時可是天天如此,身邊的宮女、太監,身後的翅屏等象徵著自己淑妃的儀仗,無論是在皇宮,還是跟隨陛下出宮祭祀,那是何等的威風。

    而今,自己卻一直都是一盞青燈、一個宮女侍奉在側,至於那淑妃的儀仗場面,也只有偶爾出現在夢裡罷了。

    「皇后駕到。」嘹喨的嗓音在九仙門處響起。

    蕭淑妃望著那皇后特有的儀仗,神情一陣複雜,在旁邊宮女的陪同下,蕭淑妃緊緊咬著嘴唇,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平復過來情緒,臉上再次掛上了那坦然的笑意。

    「民女蕭氏見過皇后。」蕭淑妃按照庶人之禮,向雍容華貴、母儀天下的武媚行禮道。

    「起來吧,本宮多年未曾涉足這裡,險些忘了這裡還有一位故人。」武媚滿意的看了看身後的儀仗,在汪樓的陪同下,緩緩向蕭淑妃的小院走去。

    剛一踏入乾淨利落的小院,映入武媚眼簾的便是那一排青磚房屋,屋前有一處蕭淑妃親手栽種的葡萄架,綠如黃豆的葡萄此時還未成熟,但一串一串的耷拉著,倒也是顯得雅緻。

    葡萄架下方,則是一片被葡萄秧遮擋著的陰涼地方,正中間放著兩把竹椅,竹椅中間則放著一張案几,整個小院除此之外,便再無一物。

    蕭淑妃低著頭,領著武媚走在院落內,宮女第一時間便把門打開,蕭淑妃在旁邊低聲說道:「皇后您請。」

    「不了,就在這兒跟你說會兒話吧。這小院倒是清雅別緻,不錯。」武媚再次四下打量了一番,除了那四周的宮牆有些高,阻礙了一些視線外,其他說起來,倒不失為一個絕佳的,修身養性的清淨地方。

    蕭淑妃笑笑不語,率先挪步前往葡萄秧架子下面,手臂在空中虛引,請武媚移步道葡萄架下方。

    武媚讚許的嘆了口氣,再次誇讚道:「不錯不錯,確實是適合修身養性,坐吧。」

    「謝皇后。」蕭淑妃也不推辭,在另外一張竹椅上坐下。

    宮女此時已經沏好了茶端了過來,但並沒有第一時間就放在兩人中間的案几上,而是先端到了皇后身後的太監汪樓跟前,宮裡的規矩她自然懂,何況這是多年來,皇后第一次來這裡。

    在宮女想來,以皇后與蕭淑妃多年前在後宮內鬥的關係,皇后會不會喝自己沏的茶水都是一回事兒呢。

    但沒料到的是,她把茶水剛剛端到那太監跟前,準備讓太監先檢查一番時,耳邊就傳來了皇后淡淡的話音。

    「放過來吧,本宮走了一路,也確實有些口渴了。」武媚神情輕鬆的招了招手,阻止了汪樓的檢查。

    「是……皇后。」宮女對著武媚行禮,然後便小心謹慎的把茶水放在了案几之上。

    蕭淑妃拿起案几上雪白如玉的茶壺,對武媚手邊同樣雪白如玉的白瓷杯裡斟滿了茶水:「皇后請。」

    「你們都下去吧,沒有本宮的話,任何人都不准進來。」武媚淡淡的對著蕭淑妃點頭,然後對那宮女以及身後的汪樓,還有一院子跟著走進來,手裡拿著翅屏、錦扇的宮女、太監說道。

    蕭淑妃又是一愣,這是怎麼了?皇后今日過來到底所謂何事兒?難道不是趁陛下御駕親征後,跑到這裡來顯擺她皇后的威儀?

    想到此處,再看了看武媚,一身錦衣窄袖衫,頭戴一頂幞頭,腳蹬一雙薄底青色短靴,整個人雖然坐在竹椅上,但倒是給人一種清爽利落、英姿颯爽的感覺。

    待眾人都出去後,整個小院便陷入進了短暫的沉默之中,過了好半晌,最終還是蕭淑妃率先說道:「蕭氏感激皇后聖駕來此,只是不知皇后今日此來,可是有何吩咐蕭氏?」

    武媚灑脫的笑了下,放下手裡的茶杯,淡淡說道:「那倒沒有,蓬萊殿內請了幾位皇室公主過來,我在宣政殿處理完手頭上的政事後,閒來無事,本打算在後花園散散心來著,不想走著走著就到了你這裡。哦,對了,那義陽跟高安出降後,可曾來宮裡看過你?」

    「此事還得多謝皇后寬宏大量,她們來過,這些茶葉就是她們帶來的,說是皇后您賞賜的,蕭氏這些時日一直捨不得喝……。」

    「是捨不得喝,還是不敢喝?」武媚秀氣又略帶英氣的雪白臉頰上,帶著一絲笑意問道。

    蕭淑妃搖頭低笑一聲,然後才抬起頭,淡聲說道:「皇后嚴重了,蕭氏雖當年與皇后您有怨隙,那些不過是時勢所迫。如今時過境遷,蕭氏也不是當年的淑妃,又怎麼會怕這些?何況如今您對蕭氏只有恩情,蕭氏心裡可是感激不盡,又怎會沉浸於過往的是非之中。」

    滿面整容的蕭淑妃,在此時少了一些清心寡慾之態,多了一絲誠懇待人的真摯與感激之色。

    武媚輕輕的嘆了口氣,抬頭看看那青澀未熟的葡萄,漫不經心的說道:「本宮十四歲進宮,被先帝封為才人,卻不想最後與陛下傾心相見。當年要不是你的建議,恐怕陛下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堅定自己心念,敢於把我接近宮裡呢。」

    「陛下向來都是優柔寡斷,遇事糾結,這些年也多虧是您在旁替陛下操勞、輔佐,要不然啊,這朝堂之上,指不定會有多亂呢,這並不是蕭氏奉承您,而是這些年雖然身在深宮,但皇家之事,想要裝作視而不見很難啊。所以說,當初不論換做王皇后還是我,都不會及的您半分。」蕭淑妃並不懼怕在自己說話時,武媚的鳳目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

    因為,她現在說的都是心裡話,而且很大一部分,也是陛下偶爾來此小憩時,與自己談起的,但每當說起皇后之事兒時,蕭淑妃便會立刻選擇沉默,彷彿沒有嘴巴只有耳朵,做到了一個最佳傾聽者的標準。

    武媚笑了笑,靠在竹椅椅背上,像是沉浸在了往事之中,繼續說道:「當年形容本宮內憂外患都不為過,要防止後宮之內有人不利於本宮,在陛下跟前繼你與王氏之後與本宮爭寵,又要與陛下齊心協力,對付朝堂之上,以長孫無忌為首,一直把持朝堂的關隴臣子,甚至連本宮的親姐姐、親侄女,本宮都要防著她們威脅到本宮的皇后之位。對了,那時侯,本宮還要應付那天天給本宮惹事生非的李弘,如今想想,本宮都不知道當年是怎麼過來的,每天都過的是戰戰兢兢啊。」

    「弘兒不過是淘氣罷了,武順與賀蘭敏之當年我也聽說了,陛下優柔寡斷、當斷不斷,弘兒也是,這件事兒差點兒幫了您倒忙,不過還好,好在補救及時,並未因此留下什麼大禍端來。」蕭淑妃此刻面對武媚,心境則是越來越平靜。

    無論是說話之間,還是舉手投足之間,較之兩人剛剛坐下來時,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如果不明內情的人看到,還會以為這是宮內兩個要好的嬪妃在閒談呢。

    「禍端?是,沒給本宮留下禍端,倒是給他自己留下了不小的禍端。其他都還好,堅決果敢,可就那面對女人這一點兒與他父皇太像了,遇到這種事情就會變得優柔寡斷,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武媚搖搖頭,撇撇嘴說道。

    蕭淑妃則是一驚,不經意間握著竹椅扶手的玉手一緊,上面的青筋都清晰可辨:「弘兒怎麼了?他不是跟隨陛下出征遼東了嗎?」

    武媚把一切都瞧在了眼裡,蕭淑妃剛才的每一個細小舉動,甚至包括那臉上,本來一副清心寡慾的神態,在聽到李弘有事兒時,一下子變得神情緊張起來。

    這一切都被她看的一清二楚,表面上雖然無動於衷,內心則是波瀾起伏,她還是錯估了李弘在蕭淑妃心裡的地位啊。

    這不孝子到底給蕭淑妃許了什麼好處?怎麼一聽他有事兒,看那樣子比她親閨女有事兒還著急呢。

    想到此處,武媚便不由想起蓬萊殿便殿那幾位皇家公主,蘭陵、城陽、新城,在聽到李弘出了事兒,被人嫁禍後,都是一副緊張不安的神情。

    武媚倒是不懷疑,她們怎麼才從自己口中知曉這些事情。

    畢竟,剛一出事兒時,第二天李弘還沒有來得及想出如何破局的妙策時,便匆忙被陛下降旨召到遼東了。

    所以,無論是蕭淑妃,還是蘭陵等人,不知賀蘭敏月跟李忠已死的事情,如今被嫁禍在了李弘頭上,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2:18
第419章 李弘的大烏龍

    李弘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摸著有些發燒的耳朵,遙望著長安方向,誰想我了?還這麼想,想的我都打噴嚏了。

    「殿下,您多穿點兒衣服吧,這裡夜間比較涼,您看您都打了好幾個噴嚏了,身子骨要緊啊。」花孟手裡拿著一件裌衣長袍,恭敬的說道。

    「你讓我自作多情一會兒會死嗎?非得一下子拆穿了,有意思嗎?」

    「殿下……。」

    花孟有些懵,自己是看他站在城樓上打噴嚏,所以才說話的,此前沒有聽到殿下有說話啊,就是嘀咕也沒有聽到啊,怎麼就自作多情一會兒了,真是不懂。

    「尉屠耆呢,拷問的怎麼樣兒了?」李弘望著城牆外,夜色中一條長長的,望不到盡頭的火龍問道。

    「還在審問,不過從已經交代的來看,新羅跟百濟確實是準備攻打高句麗了,所以這裡只剩下他們五萬人在此。」花孟站在李弘身後,也是望著那長長的火龍。

    顯然,這是劉仁軌的部隊正在向這邊疾馳而來。怕是知道太子殿下孤身攻城後,馬不停蹄的就即刻趕過來了。

    望著那很快就會接近辱夷城的劉仁軌部隊,李弘繼續站在城頭之上,笑著道:「快去準備飯食吧,估計劉仁軌他們連著趕了三天的路,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了,這裡不是兵營嗎,一定有很多糧草跟食物,別客氣,一下子吃光都沒有問題。」

    兩人說話間,那讓腳下整個辱夷城能夠跟著震動的鐵蹄聲,已經震耳欲聾的傳到了李弘跟花孟的耳邊。

    兩人看了一眼,並沒有立刻下去,反而是繼續行走在城頭之上,緩緩走到了辱夷城面對柳京的方向,依稀可見對面很遠的距離處,閃爍著點點火光,想來那便是高句麗的王城柳京了。

    整個辱夷城,稱得上主幹街道的也就那兩三條,一些要緊地方的地面鋪就了一些平坦的青石塊兒,而大部分地方,都是黑土滿地,坑坑窪窪的,恐怕一到下雨的時候,都沒有辦法行人了。

    五萬兵士全部都已經被監押了起來,諾大的兵營內聽不到一點兒嘈雜聲,只有大唐的兵士來回輕輕巡邏時的腳步聲,弓弩被架在兵營的高牆與兵營其他暗處,防止有人暴動。

    李弘的軍隊進來,倒是沒有引起太大的恐慌,但現在聽到城外震耳欲聾的鐵蹄聲,街道兩邊的民房、酒館、客棧,第一時間就趕緊熄滅了自己房屋內的油燈。

    頓時,原本還有著一些亮光的辱夷城內,一下子變得黑暗起來,只有花孟手裡的風燈,跟身後五十個太子衛隊的兵士,簇擁著李弘向辱夷城官署行去。

    剛一走進簡陋的官署,就聽見那乙支厚求饒道:「大人,小將該說的都已經說了,真的沒有再隱瞞什麼了。王城如今除了王上自己控制的部隊外,並沒有其他守軍,這是真的,小將不敢騙您的。」

    李弘聽著那守將的求饒聲,緩緩走了進去,看著與他的兩個副將,正跪在地上求饒的樣子,淡淡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泉男建、泉男產兩人如今誰是你們的王?泉男生如今又在何處?」

    高句麗王泉蓋蘇文的三個兒子,在泉蓋蘇文死後,因為繼承王位的事情而起了內鬥,作為老大的泉男生,在繼承王位後,巡視其他城池時,卻被留在王城的兩個弟弟架空了權利,搞得不敢再回王城柳京。

    當年還曾經前往大唐長安求助,但最後被李弘否決,然後給送出了大唐,至於如今的下落,李弘則是一概不知。

    「王上是高藏,泉男建,泉男產是臣子,被封為了安原王,平原王,輔佐王上理政。」原本那個被扮作守將的親兵,此時派上了用場,成了不可或缺的舌人。

    「泉男生呢?不會死了吧?」李弘好奇的問道。

    「沒死呢,如今應該在與新羅接壤的幾個城池,被新羅封了個什麼王,準備復辟呢。」劉仁軌大步從外面走了進來,臉色卻不是很好看。

    看到李弘坐在那裡,對自己的到來毫不驚訝,只好無奈的搖頭說道:「高句麗的王如今乃是高藏繼承,泉蓋蘇文以及他的這三個兒子,不過是被高藏封為下一等的王。」

    李弘瞬間石化,特麼的他一直以為高句麗的王便是泉蓋蘇文,不是說他一開始叫淵蓋蘇文嗎?不是說為了避諱高祖李淵的淵字,被高祖改姓為泉了嗎?怎麼還多出來了一個真正的高句麗王高藏來?

    看著李弘的樣子,劉仁軌心中的鬱悶更甚,原來整半天,太子殿下連高句麗誰是真正的王都不知道?而就是這樣,竟然還敢屁顛屁顛的孤軍深入,要直搗王城!

    雖然他知道,兵法之道、貴在神速,情勢千變萬化,有可能錯過了那絕佳的戰機後,就不能兵不血刃的拿下辱夷城,但……即便如此也是太冒險了。萬一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這整個遼東的將士,能有好嗎還?!

    回過神來的李弘,看著那張鐵青跟埋怨的臉對著自己,自然是知道怎麼回事兒。

    所以不等劉仁軌發作,李弘就率先投降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當時那千載難逢的機會就放在眼前,我實在是經受不住誘惑,所以就私下行動了,見諒?見諒!」

    「您……國有國法,軍有軍規,當初可是與您一起商議好的,您這是萬幸啊,如果有所差池,您讓我如何交代?」劉仁軌氣哼哼的在李弘的示意下,在旁邊坐了下來。

    花孟見太子面對劉仁軌的興師問罪都示弱了,自己也得做點兒什麼不是:「劉將軍風塵僕僕趕過來,想來安頓完兵士後,還沒來得及吃飯吧?奴婢這就給您盛過來。」

    「對對對,快去快去。」李弘直衝花孟豎大拇指,連連點頭說道。

    在這樣的架勢下,劉仁軌就是心中有千般不滿,此時也是無法再發作了,只好起身對太子殿下說道:「那就多謝將軍了。」

    劉仁軌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三個高句麗兵士,知道李弘還在問名字時,便替李弘解疑釋惑了:「他叫乙支厚,乃是名將乙支文德之後,前隋時期,乙支文德曾經大敗隋軍,也因為此戰,乙支文德被封王拜相,成了高句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不單是對前隋,對新羅、百濟,乙支文德都到處征伐過,戰場上可是讓人聞風喪膽。只是到了這個乙支厚這一代,早就沒有了名將的風範,要不然也不會讓他守著辱夷城,而讓其他人去抵抗新羅跟百濟的攻勢了。」

    劉仁軌如數家珍,沒辦法,這些年對這片地方太熟悉了,想要不瞭解都難,何況太子殿下也曾經派探子潛伏進高句麗過,當初作為劉仁願的細作,也是立下了不少的功勞。

    李弘聽著劉仁軌的頭頭是道,只是不住的點頭,那麼眼下的幾人算是沒用了,只能是當俘虜,押送回大唐,最好是以他們為炮灰,去攻打靺鞨跟室韋就是再好不過了。

    把幾人押下去後,劉仁軌也匆匆忙忙的吃完了飯,道謝後,接過花孟遞過來的帕子,摸了摸嘴,才鄭重其事的說道:「陛下大概還需一日到兩日的路程,才能趕到辱夷城,如今我們顯然是不能在辱夷城繼續等候陛下了,所以,臣建議,鑑於柳京無法抽出過多的兵力顧及咱們,就由臣率兵過橋,直指王城柳京,而殿下您,不妨在這裡恭候陛下。」

    劉仁軌是不打算再讓自己去冒險了,李弘敢肯定,說不準劉仁軌在接到自己一猛子扎進了辱夷城的情報時,差些嚇得沒從馬背上栽下來吧?

    要不然也不會剛一開口說起往後的戰事,劉仁軌就急忙說出了自己的計畫,一點兒機會也不留給自己。

    看著劉仁軌決絕的神態,李弘知道,即使是自己力爭,恐怕也不會有太好的效果,除非是能把劉仁軌捆起來。

    不過話說回來了,劉仁軌也該立功了,這些年因為自己當初的決議,讓劉仁軌可是損失了不少的功勞的,所以既然人家說了,那就姑且聽之。

    「好,沒問題,需要我做什麼劉將軍就直說。」李弘痛快的說道。

    將相不和的事情他還是懂得,如果自己跟劉仁軌爭執不下的話,到最後只會影響軍心士氣,對於佔領柳京,沒有一丁點兒好處。

    劉仁軌也是一喜,沒想到太子殿下如此開明,竟然直接痛快的答應了。

    於是急忙起身,驚喜的對著李弘行禮道:「臣多謝殿下,臣打算今夜休整一夜,明日便出發,只是這今夜城防……。」

    「沒問題,交給我了,我命人駐守,你們儘管歇息。」李弘果斷的說道。

    看的出來,劉仁軌也發現了,這對岸的柳京如今正是空虛之時,最好的辦法便是盡快拿下,如此便可少生不少禍端。

    匆匆出去調整軍隊休整的劉仁軌,在得到了太子殿下的支持後,心中更是振奮,明日天不亮便出發,爭取在太陽升起時,在新羅跟百濟之前趕到柳京,逼迫其出城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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