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唐謀天下 作者:青葉7(已完成)

 
BloomCaVod 2017-11-28 17:06: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6 496124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2:11
第400章 突發事件

    李弘絕對是一個阿諛奉承的小人兒,如果他不是轉世投胎,幸運的成了大唐的太子殿下的話,他就算是投胎到平民百姓的家世,也會創出一番名堂來。

    最起碼在溜鬚拍馬這一方面,就是連李賢跟李哲都不得不服氣,為了平息他龍媽心中剛起的怒火,李弘連忙就開始溜鬚拍馬,果斷轉移他龍媽的注意力。

    「母后母后,您就不想知道,她們四人一會兒給您跳舞時,會是另外一番景像嗎?兒臣都已經安排妥當了,只要您現在撒手,兒臣保證讓您看到彷彿身處仙境中一樣的舞曲。」

    果不其然,李弘的話音剛落,被揪的生疼的耳朵也感覺一鬆,那原本殺氣騰騰的手消失不見了。

    「要是不能讓我們滿意,看我怎麼收拾你,賢兒,去命人把本宮那雞毛撢子拿過來。」武媚淺嘗一口葡萄釀,三分醉意七分慵懶的樣子,要是皇帝在就好了,今兒晚上恐怕龍爹又得拜倒在龍媽的石榴裙下了。

    這風姿綽約的身段,那美如天仙的悠然神情,還有那一張絕對是漂亮加風情的臉蛋兒,雖然已經四十餘歲,但看起來依然像是三十歲左右的樣子,讓李弘都不得不懷疑,龍媽這些年是不是沒長啊。

    被鬆開耳朵的李弘向旁邊的幾個宮女揮了揮手,然後便被小雪跟夏至幾人帶了下去。

    某人趁著準備的時間,跟薛楚兒她們四人要一一喝酒,每次都是滿滿一大杯,此情此景看的武媚都是優雅的跟著叫好。

    安撫了下四女的緊張情緒,詢問了一些關於那上一世的太空步,她們練習的如何後,便示意四女準備下,跟宮廷樂師也可以探討下如今貧乏的樂調。

    不會兒的功夫,小雪她們一人包著一個碩大的圓木盒進來,然後一一放在地上,裡面不用說自然說裝滿了乾冰,待水從鏤刻的木盒上方倒進去,那如仙霧繚繞的霧氣頓時便淹沒了整個木盒,地毯上頓時仙霧繚繞,站在裡面給人一種騰雲駕霧的感覺。

    「這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是啊,完全可以這麼用啊。」武媚望著那幾個木盒瞬間被迷霧淹沒,層層疊疊的霧氣瞬間鋪滿了整個宮殿內。

    特別是那四女往那雲霧裡一站,加上精心裝扮的衣飾,瞬間便給人一種仙女下凡的感覺。

    宮廷樂師輕輕的撥弄琴弦,如涓涓細語如白雲飄舞的音樂聲緩緩流入那雲裡霧裡,好像經過那雲霧的沾染傳入耳中時,便增加了一些仙氣。

    四女同時舞動如水般的長袖,腳下的太空步在隱約的白霧之中,更是顯得神秘與震撼,武媚看著她們腳步往前,但人卻是往後漂移,頓時兩眼一下子變得亮堂起來,微微的熏醉跟慵懶的媚態也少了幾分。

    裙帶飄舞、薄紗翩翩,舉手投足間四女雪白的手臂與**若隱若現,把大唐女子的柔與媚展現的淋漓盡致。顧盼之間卻是神情正色,雙眸明亮不失色彩與活潑,嬌柔、婀娜的身軀靜如泰山之岩、動如天外飛仙之際,非但不讓人覺得有失端莊,反倒是給人一種不可褻瀆的神女之莊嚴感覺。

    剛柔之間幻化唯美舞動,樂曲聲合節合拍,每一個動作的落處都讓人心曠神怡,曼妙的身軀如崖間青竹般隨風搖曳生姿,但腳下卻巍然不動。或如三月桃花般空中繽紛爛漫,整個身段輕柔飄零,加上腳下的白霧之效果,彷彿真乃是神女踩在雲朵上飄零舞動。

    隨著一盞盞小巧的宮燈被放在地毯上,那原本一個顏色的仙霧,突然之間變得色彩繽紛,更是把四個女子襯托的像是神仙中人一般。

    隨著最後一個音符在宮殿中消失,整個宮殿內,包括武媚跟李弘在內,都被四女那曼妙的舞蹈震撼的如痴如醉。

    過了好半晌時間,武媚才喃喃道:「明日起,把這舞曲傳給宮裡的舞女,至於你們四個……就跟太子殿下身邊的小雪一般,加封為正六品的東宮寶林,掌司樂之職。」

    薛楚兒、顏令賓、霍小玉、杜秋娘四女,沒想到一段舞曲,竟然讓皇后如此賞識,越過了初入皇宮的正八品采女跟正七品的御女,直接晉封為正六品的寶林。

    「噗……。」李弘一口水一點兒沒剩的全部扭頭噴在了李賢身上,氣的李賢直哼哼。

    但李弘此刻哪有空理他,急忙轉頭看向他龍媽,這傢伙,要瘋啊。自己就是說說送給父皇,不也沒送嗎?至於你緊忙把她們扔到我東宮裡?

    而且這是直接把她們變成自己的侍女了啊,只要自己想,就可以隨便睡,而且如果高興了,自然是還可以再往上加封。

    正六品的寶林,按照皇宮的制度,再往上就是母后剛進宮時的正五品才人了。

    這也是為什麼小雪、夏至、半梅跟尋蘭的不同之處,她們雖然名義上是宮女,但實際上一直拿的是皇宮的俸祿,也就是說,相當於她們四個是李弘從皇宮借調的。

    現在倒好,一下子變成八個了,可以湊兩桌麻將了都,要是裴婉瑩知道,這進了一次宮後,四大都知竟然成了四大寶林,不知會做何感想。

    「母后,您要不要考慮下收回成命?兒臣沒打算收這麼多啊?」李弘看著又是慵懶態的龍媽,急忙小聲說道。

    武媚微醉的迷離鳳目一挑:「怎麼了?不願意?還是真有心送給你父皇……。」

    「不不不……。」

    「皇后,陛下急召。」汪樓匆匆走到武媚身後,恭謹的說道。

    「殿下,陛下急召。」獵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來到李弘身側,恭謹的說道。

    兩人同時把手裡的急召遞給了各自的主子,兩個主子不由互望一眼,難道陛下知曉李忠跟賀蘭敏月已死?可這才是什麼時候的事兒?他怎麼可能現在知曉?

    剛要打開那皇帝陛下的急召,便聽見一個太監在門口恭謹的說道:「稟皇后、太子殿下,中書省、門下省、尚書省左右僕射、兵部尚書有緊急求見。」

    「可知道是什麼事兒?」李弘捏了下手裡的急召,看樣子不是龍爹知曉李忠跟賀蘭敏月死了的事兒了,不是下旨質問,是真有急事了才對。

    「令他們入宣政殿,本宮與太子即可過去。」武媚臉上的慵懶消失不見,皇后的威儀重新附身,整個人一下子變得威嚴起來,讓顏令賓四女心中一驚,這與剛才那個有著些許慵懶跟悠然的美夫人,可是判若兩人啊。

    這個樣子才是她們心中的皇后形象呢,母儀天下、雍容華貴。

    母子兩人也顧不得其他人了,在汪樓跟幾個宮女的陪同下,匆匆出了膳食房的宮殿,快步向宣政殿的另一處便殿行去。

    「你父皇不會出現什麼意外吧?」武媚走的又快又急,語氣中充斥著滿滿的擔憂。

    「我覺得不會。」李弘大步跟在武媚身後。

    兩人各自說了一句話,這才想起手裡的急召還沒有打開看呢。

    李弘於是一邊走一邊拆開那紅翎急旨,打開一看,赫然就簡單的一句話:「立刻給朕滾到遼東來!」

    武媚瞟了一眼李弘,看到李弘拿著急旨有點兒發呆,問道:「怎麼了?說什麼了你父皇。」

    「呃……父皇讓兒臣立刻滾到遼東去。」李弘不用想都知道,這是拿高麗沒辦法了,才召自己過去呢。

    不過求人能是這個態度嗎?這是求人的態度嗎?就算我是你兒子,讓兒子救駕您這態度是不是應該好點兒啊!

    武媚扯過李弘手裡的急旨,放緩腳步邊走看,果然入李弘所言,上面只是簡單的一句話:「立刻給朕滾到遼東來!」

    把急旨遞還給李弘,武媚更加放緩了腳步,拿著自己手裡的急旨在另外一隻手上拍了拍,猜測道:「如此說來,母后手裡的應該與你手裡的差不多了。」

    「我估計是更難聽。」李弘撇了撇嘴,這看樣子是急眼了,要不然不可能用『立刻』、『滾『這樣的字眼兒給兒子吧?好歹是大唐皇帝呢,詞彙量不會就僅限於這幾個字吧。

    武媚白了他一眼,雖然她心裡也是這麼想的,但兒子腹誹老子,說出來總是不好聽不是?

    不過也沒心思理會李弘的腹誹,緩緩拆開自己手中的急旨,只見上面赫然寫道:「立刻讓那不孝之子滾過來救駕!朕命皇后你在太子出征後監國!」

    「沒了?」在武媚打開急旨時就把腦袋湊了過去的李弘,看了那簡單的兩句話後,驚訝的問道。

    一邊說著話,猜測著他龍爹、她夫君在遼東遇到了什麼難解事兒,一邊緩緩步入了宣政殿內。

    此時,中書省中書令裴炎、門下省侍中岑長倩、尚書省左右僕射張文瓘、崔元綜,兵部尚書任雅相都已經在書房等著他們了。

    因為陛下的旨意言辭焦灼,所以幾人在禮節上也只是微微行君臣之禮,並未行大禮。

    武媚也知事情緊急,隨意擺擺手,便讓他們快說陛下的旨意。

    「稟皇后、稟太子殿下,臣等剛剛接到陛下之急旨,令太子殿下盡快領兵趕往遼東救駕,並命皇后您在太子殿下離開後監國。」中書省裴炎,率先向武媚跟李弘通稟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2:11
第401章 皇宮夜話

    中書、門下、尚書三省剛剛對著武媚與李弘稟報完,御史台大夫李嶠、大理寺卿狄仁傑便在宮門外求見。

    李弘與武媚互望了一眼,從他龍媽的臉上,李弘並沒有看到父皇命母后監國後,母后神情上有所興奮跟激動,看那神情,此刻卻是帶著一絲的凝重跟隱憂一般。

    狄仁傑與李嶠的到來,其攜帶的急旨,與中書、門下、尚書三省的聖旨內容一模一樣兒,都是輔助皇后監國。

    不過大理寺與御史台的參與,則是隱隱透著一股抑制跟監察的意思,大理寺與御史台,相當於上一世的檢察院與法院,但在其職能上又有著一些不同。

    而李治命其輔助監國,也是有監察皇后之意,畢竟,大唐的皇帝跟太子都跑到了遼東,這諾大的國家交給皇后,如果沒有臣子輔佐,恐怕大唐皇帝就該被彈劾,或者是讓他趕緊退兵回來了。

    李弘望著龍媽凝重的眼神,想來母后的凝重,或許不是因為大理寺跟御史台的輔助而凝重,而是自己會是什麼態度而凝重。

    再看看其他人的眼神,李弘心中更是一目瞭然,也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理解。

    這些人恐怕都是在擔心自己會不會前往遼東吧?他們之所以擔心,無怪乎是因為聖旨來的過於急切,而且還用上了『救駕』二字,特別是這『救駕』二字,顯然是會讓母后跟大臣想入非非的。

    因為自己的聖旨上並沒有出現這麼兩個字?說明了什麼?說明父皇在下旨時,給予自己、母后,還有大臣的旨意是分開寫的。

    皇后與大臣旨意用了救駕二字,自己的旨意卻是趕快滾過來,那麼就會讓人猜測,是不是父皇真的在遼東遇到了什麼不測?而向太子殿下隱瞞了救駕二字?

    這其中是什麼意思?無怪乎是怕自己多想,怕自己為以為父皇他在遼東有所不測,因而不願意離開長安前往遼東,會以藉口繼續留在長安,等候他不測消息確定後,準備繼承皇位吧。

    與李弘猜測差不了太多,無論是武媚還是狄仁傑、李嶠、裴炎跟岑長倩,他們心中或多或少的都有這種擔憂。

    現在的一切就都看太子殿下的主動行為了,他們能夠做的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畢竟太子殿下的權利太大了,尚書令跟京兆府尹兩職,都足以讓太子殿下找到合適、合理的藉口不離開長安。

    而且,因為身兼這兩職在身,他們這些大臣想要勸說如果執意不肯離去的太子殿下,那是根本不可能成功的事情!

    京兆府尹雖說不是實職,但那是相對於其他人而言,京兆長吏宗楚客乃是太子的人,手裡掌握著長安城周邊的兵馬,只要太子殿下不願意去,就是皇后一時半會兒也拿他沒辦法。

    何況還有太子衛隊掌握在太子殿下手裡,如今的長安城,除了皇后勸說外,沒有誰能夠對他構成有效的壓力的。

    李弘微笑著看著母后,不由得想起歷史上母后與李賢爭權奪利,最後把李賢貶為庶人的事情。

    那時候還是有父皇在母后身邊,母后都能因為那一股隱隱的不安感,而把李賢廢為庶人。

    如果現在自己真的不去遼東,恐怕自己跟母后之間,從今夜開始,就會走上母后與李賢之間爭鬥的舊路。

    所以,李弘再傻也不會如此做的,要不是今日母后因為李忠跟賀蘭敏月被殺後,為了幫自己證明清白,當機立斷的把李賢跟李哲招入皇宮,或許他李弘還會出現一絲的憂慮,但此刻,他是一點兒憂慮沒有。

    「母后,兒臣打算明日一早便出發,至於出征禮制兒臣就不遵從了。」李弘神情輕鬆,看了一圈大臣說道。

    武媚的眼神明顯的亮了一些,聽到李弘的話後,跟其他大臣一樣,心底裡都是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但同時,武媚也發覺,陛下不在的時候,自己對於太子殿下的制約卻是匱乏的很,不過,這個念頭不到一會兒的功夫,便被李弘安撫下去了。

    「如此甚好,既然是你父皇急召讓你即刻趕往遼東,那麼身為太子的你,自然是耽擱不得。」武媚隱藏著心中的波動,淡淡的說道。

    「你們下去吧,任雅相,通知太子親衛隊尉屠耆,連夜整兵三千,明日卯時立刻出發前往洛陽。令:尚書右僕射張文瓘,立刻擬文書於河南府尹婁師德,明日申時之前,必須備夠三千人的船隻,若有延遲,格殺勿論。」李弘扭過頭,想了想說道。

    無法無天帶著鐵浮屠還在六詔晃蕩呢,自己手裡權毅沒法兒用,只有自己這個光桿司令親自帶兵了,而且,東宮如今能夠徵調的兵力,也不過四千人,但自己還不能全部帶走。

    三省跟大理寺、御史台的長官,聽到李弘果斷、決絕的命令後,心裡這才真正的鬆了一口氣,但至於到底怎麼樣兒,還得看明日一早太子是不是真的如今日所言一樣,率兵走水路永濟渠前往幽州,再備齊糧草等物品,前往遼東了。

    待大臣離去後,李弘揮退了武媚身邊的宮女跟汪樓,母子兩人緩緩從便殿走出來,如洗的月光灑在皇宮的地面上,像是鋪就了一層淡淡的銀霜。

    「母后,兒臣打算留下一千人供您調度,花孟跟驚蟄也會留在東宮,隨時聽候您的調遣,如果有什麼用兵之事拿捏不準,可以讓權毅來輔佐您,他在安西也算得上是有勇有謀的名將了。」李弘跟武媚站在宮殿的台階處,看著他龍媽平靜的臉頰,真誠的說道。

    「這皇宮的金吾衛還不夠你母后調度麼?」武媚看著金吾衛的鎧甲在月光下變成了銀武衛,輕聲問道。

    「金吾衛自然是足夠調度,但這些年來,您跟父皇從來沒有大批更換過金吾衛,其中恐怕有些人已經不是忠於您跟父皇了,被別人買通也不是不可能,兒臣是怕您萬一用度時……有人掣肘就麻煩了。」李弘的擔憂不是沒有可能。

    金吾衛這些年一直都是由這幾萬人守衛皇城,如果說有心人想要買通一些人,完全可以在幾年的時間內辦到的,到時候如果有什麼突發情況,恐怕母后不一定能夠全部調遣的動。

    李賢有沒有眼線在金吾衛都是需要打一個問號的,但最起碼據他所知,這皇宮裡的太監跟宮女,就有不少人跟李賢的關係很近的。

    武媚欣慰的點點頭,自己的長子看來終究是自己的長子,自己沒有看錯人啊,原本還以為他會推諉、拖延時間不去,沒想到李弘能夠如此果斷,不得不說,弘兒的這一舉動,還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但也不枉自己這些年疼他了。

    「好,母后接受了,這一千人就交給白純吧,讓她替我率兵。不過既然說到此事兒,母后倒是有一件事兒要求你李弘了。」武媚這是把白純留在了身邊,不過她也知道,李弘明日是不可能帶著白純前往遼東的。

    「您看您這,說著說著就開始折煞兒臣了,您有什麼要求儘管說,哪怕是把這大明宮拆了重新蓋一遍……哎喲……開玩笑的開玩笑的。」李弘不敢躲,因為此時的母后看起來比較感性,雙眼有些濕潤,可能是沙子吹進眼裡了吧。

    「剛才你說起這金吾衛的忠誠來,母后手裡正好有一份名單,這一百人裡好像卻是有不少人不怎麼忠於你父皇了,你看看給這些人中換上一批。」武媚明亮的眸子不濕潤了,倒是相反的流露出了絲絲殺氣。

    「您說的是那……弓弩衛吧?」李弘一聽一百人,便知道是當年,那隱藏在皇宮各個角落的,手持狙擊弩的一百人。

    武媚淡淡的點了點頭,汪樓便適時的從陰影處走了出來,手裡一張名單遞給了武媚,然後由李弘接過。

    李弘連看都沒有看便揣入了懷中,不用想都知道,這些人恐怕就是跟李賢有關係的人,母后此舉也是變相的回報自己,果斷的決定前往遼東一事兒。

    不過這樣一來,母后與李賢之間……可就是徹底的決裂了,既然她幫了長子,而且出賣了次子手裡的人,雖然是製造了兩人之間的矛盾,但是也把自己置身於了這場衝突之中。

    畢竟,以李賢的聰明,恐怕到不了明天,這晚上睡覺的時候,就能夠揣摩透母后召他與李哲入宮的真正用意。

    「回去吧,明日一早就要出徵了,母后也就不送你了。」武媚看著又開始看汪樓不順眼的李弘,想要趕緊支開那不孝之子。

    不就是剛才人家沒有按他的要求,在他與自己談話的時候躲的遠遠的嗎?至於拿這點兒小事兒訓斥人汪樓嗎?

    「我特麼的讓你躲遠點兒,你就給我躲陰影裡?哦,看不見你就算是躲遠了啊,你當我是傻子啊,唬弄著玩兒我呢啊。」李弘「狗仗人勢」,說一句踢人家汪樓一腳,這短短的功夫,都快要把人家踢進宣政殿裡了。

    不過還好,最後還是皇后護短,揪住某人的耳朵,把某人扔下了台階,然後領著把尾巴夾的緊緊的汪樓往後宮裡走去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2:12
第402章 松漠都督府

    第二日一早,長安城其他城門還沒有打開的時候,前往灞橋方向的城門就已經不按制的打開了,寧靜的黎明前的黑暗中,在長安城街道上疾馳而過的馬蹄聲,依然是驚醒了經過的各個坊內的百姓,也讓坊內其他早起的百姓,不由得停下手裡的活計,側耳凝神傾聽著那整齊的馬蹄聲。

    皇宮內,站在宣政殿門口彷彿一夜未離去的武媚,望著那長長的騎兵快速有序的出了長安城,汪樓緩緩的走向身後,低聲道:「稟皇后,弓弩衛裡的一十七人,昨日不知因何原因,竟然酗酒之後打起來了,死了十人。」

    「哦?那其餘的七人呢?」武媚挑挑眉,不孝之子倒是手段利落,但是不乾淨啊好像。

    「回皇后,另外七人因為酗酒之事兒,被御史台大夫李嶠發現,今日被發配與太子殿下一同出征前往遼東了。」汪樓想不明白,這些人既然是異己,殿下為何還要冒險的帶在身邊呢。

    聽到汪樓最後的說話,武媚神色突然一冷,凌厲的目光直指汪樓內心深處,冷聲道:「確定是被李弘帶走了?」

    「回皇后,千真萬確,確實是被太子殿下帶走了。」汪樓心弦猛的一緊,壓在心底裡的話,更是不敢開口問了。

    不過,接下來武媚的口氣又緩和了下來:「這個李弘,真是不知輕重,難道你還真怕你母后有什麼不測啊!」

    聽到皇后這樣的話語,汪樓心裡更是充滿了疑惑,這太子殿下帶走那七人,確實是解了皇宮內的隱患,但跟皇后的安危又有什麼關係?

    武媚轉過頭,望著那火把漸漸遠去,仰天長嘆一聲,問道:「你是不是很疑惑,太子殿下為何要帶那七人在身邊是吧?」

    「回皇后,奴婢心裡確實很疑惑,太子殿下既然知道他們很危險,為何非要帶在身邊呢,這樣一來,豈不是置殿下自己於危險之中?」汪樓見皇后問起,只好硬著頭皮說出心中的疑惑。

    「是啊,他這是明目張膽的告訴有心人,此事兒乃是他李弘所謂,跟本宮沒有關係,他不想因為他與陛下都不在長安時,置本宮於危險之中。」武媚苦笑著搖搖頭。

    這李弘的舉動,就是明目張膽的告訴李賢,你的人是我殺的,有能耐就衝我來,跟母后沒關係。

    不過武媚也能想像的出來,那未死的七人恐怕如今只剩下兩條路可走了,要麼在前往幽州的水路上不小心被淹死了,要麼就是戰死在遼東戰場上了。

    從洛陽走水路前往幽州,是隋唐時期東征遼東一直以來的作戰路線,畢竟,相比起陸地行軍,水路的花費要便宜很多,而且順著永濟渠一直往下,便可直達幽州。

    幽州位於太行山山脈與燕山山脈之間,向來都是隋唐的重鎮之地,兩大山脈之間的夾縫,便是中原農耕文明,與遊牧民族的之間溝通的最短天然通道。

    同樣,兩大山脈也是中原農耕文明,與遊牧民族之間的天然分界線。

    而燕山山脈這條農牧分界線,嚴格意義上來講,是藉著太行山脈外側的北山脈,從西藏高原的東北邊開始算起,一直延續到了往東的山海關,長達幾千公里的綿延山脈,徹底的把遊牧民族與中原農耕文明,涇渭分明的劃分開來。

    由此也便可以看出來,建在燕山山脈之上,綿延起伏的長城,對中原民族抵禦遊牧民族的重要性了。

    幽州在隋唐一代身為軍事重鎮,扼守著遊牧民族暢通無阻進入中原的門戶,同樣對於大唐是極為的重要,在往後的歷史中,幽州也是同等的至關重要。

    而無論是前隋還是大唐,用兵征伐遼東一帶等,都是從這裡開始真正的集結兵力。

    只不過是隨著歷史的車輪的滾動,李旦的三兒子、李治的孫子唐玄宗李隆基,在後來任用胡漢混血的安祿山鎮守幽州時,遭遇了安祿山的反叛。

    安祿山身為範陽、平盧、河東的節度使,手握大量的精銳騎兵,加上夥同室韋、靺鞨的兵力,於是便拉開了大唐動亂時期序幕,也因為安史之亂的緣故,大唐從此便進入藩鎮割據的局面,從此再也未曾恢復太宗、高宗、以及玄宗前半期的輝煌。

    從歷史的角度看,如果說安史之亂是給漢人一個警醒,以此來警告大唐,幽州對於中原的重要性的話,那麼這個警鐘並未長鳴,並未引起人們對幽州的重視。

    隨著進入五代十國時期,在契丹面前以兒皇帝之名自稱的石敬瑭,拱手送出了燕雲十六州與契丹,由此,也讓大宋王朝不得不開始了,兩百多年的卑躬屈膝的國運。

    而石敬瑭這一舉措,也就成為了中華民族邊疆史上最為嚴重的錯誤,把自己的大門交給了他人來看管,得到的「好處」,想來宋朝的皇帝最是深有體會。

    從長安出發,抵達洛陽之後,李弘只是在晚上休整了一夜,第二日天濛濛亮,便乘船往東,帶著三千兵馬前往幽州。

    婁師德望著遠去的帆影,心中也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隨即命人起草文書送與長安三省、以及大理寺跟御史台。

    幽州與范陽兩個地名相互存在過,如今的范陽也等同於幽州,所有的管轄範圍只是跟隨著時代的變遷而變遷,名字也是在來回之中轉換。

    范陽盧氏之所以能夠成為豪門大姓,五姓七家之一,與居住幽州身居險地,也不是不無關係。

    四日之後,范陽刺史盧照鄰率領百官在永濟渠旁邊迎接太子殿下李弘,而太子殿下交代的所有行軍用具、糧草等等,早就已經備好。

    幾日的急行軍,李弘倒是不吃驚,最是吃驚的卻是盧照鄰等人,太子殿下身後那三千還未著甲的兵士,竟然沒有一個面色蒼白、神情疲憊之人!

    這讓他們感到很吃驚,按理說,就算是在永濟渠這樣的水路,身為關中人的他們,怎麼可能不出現暈船的狀況?

    但事實就是出乎了他們的意料,這些人下船換馬,每一個人的腳步都是堅定有力,並沒有出現步履蹣跚、踉蹌浮虛的情況。

    大軍再次休整了一夜,第二日便開始馬不蹄停的趕往榆關,榆關乃是前隋開皇三年所建,其目的自然是無需多說,便是防備那關外的遊牧民族對中原的虎視眈眈。

    貞觀十九年,唐太宗李世民征高麗,當初也是從幽州集結兵馬,從榆關出發前往遼東,做為唯一的咽喉要道,這條路絕對是如今大唐最為重要的軍事重鎮。

    出了榆關之後,李弘才開始命身後的三千兵士著甲,一路之上黑土夯實的道路還算是平坦,對於相對精良的糧草輜重來講,足夠順利的通過。

    原本想要從雲中都護府調集糧草的李弘,因為半路上他龍爹的一封旨意,讓他不得不從黎陽倉就開始轉運糧草,整個三千兵馬運送著足夠好幾萬人用度的糧草,也一下子拖慢了行軍速度。

    七天的時間,李弘還是按照行軍計畫,留下了兩千人押運糧草,而自己則是率先率領一千人趕往了松漠都督府,到達松漠都督府時,也是已經接近了李弘心中所理解的前線。

    但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龍爹這武功沒白練啊,想不到龍爹以松漠都督府為大後方,竟然在短短的兩個月左右的時間,一舉拿下了白岩、卑沙、麥谷、銀山、後黃等十餘座城池,而且非但拿下了這些城池,還把人家的百姓都遷徙到了松漠都督府、居延都督府、定襄都督府等地。

    但好像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一樣,在詢問了松漠都督府的刺史後才知道,龍爹現在這二十來天一直在攻打安市城,但卻碰上了高句麗的頑強抵禦,二十多天,集結了二十餘萬兵力,竟然是一直拿不下。

    遼東一帶的地形圖早就被李弘刻在了腦子裡,加上這段時日在路途上的研究,讓他很納悶,憑藉炸藥這個無往不利的寶貝,怎麼就拿一個安市城沒折呢?

    雖然說安市城乃是進入朝鮮半島的必經之路,身後還有南蘇、木底、蒼岩三座城做為其後盾,但利用手中的炸藥,二十多天的時間裡,就是炸也該把這安市城夷為平地了啊。

    松漠都督府的都督快步從外面走進來,人未至聲先至:「臣李窟哥參見太子殿下。」

    李弘扭頭沒看見人影,還未來得及說話,便看見一個人匆忙小跑著走了進來。

    有意思,這招是自己學他的還是他學自己的?怎麼都喜歡人還沒看見,就先行禮了。

    松漠都督府的都督,乃是大唐以契丹最大部落大賀氏任命建立的,說白了,現在他們所在之地便是那契丹之地。

    李窟哥原名長窟哥,是被大唐皇帝李治賜姓之後,改為李窟哥。如今他便是松漠都督府的都督,但隨著李弘對六部的改革,以及這些年大唐參照安西四鎮的官員制度。

    便開始慢慢以唐人官員為首建立都督府,而都督這一被契丹等部落擔任的職務,則是變得越來越像是一個名譽職位,不過人家看樣子好像還很重視,美滴很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2:12
第403章 海東青

    遼東一帶民風彪悍在歷史上一直都有口皆碑,加上晝夜溫差極大,在中原各地越來越受歡迎的高度酒,在這裡更是大受追捧,甚至已經成了這裡百姓們的日常必備品。

    大量的優質、劣質高度酒,在這裡跟水一樣,但不得不承認,也只有在這晝夜溫差極大的地域,喝那高度酒是最為爽快的了。

    一杯高度酒下肚,整個人立刻變得暖呼呼的,大塊的羊肉從熱氣騰騰的銅鍋裡撈出來,就著肚子裡高度酒燒心的感覺,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是吃的滿頭大汗。

    松漠都督府的李窟哥對李弘是極為尊敬,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姓氏乃是李唐所賜,所以李窟哥甚至有種把自己當成真正的李氏一般,對李弘的任何問題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室韋、靺鞨部落,與居延都督府緊挨,每到遼東發生戰事,居延都督府以及定襄都督府,都會集結大量的兵力嚴陣以待,以防室韋或者靺鞨暗中勾結高句麗一起反唐。

    李窟哥顯然是與室韋、靺鞨他們經常進行貿易往來,對於兩大部落知之甚多,三杯酒下肚,便開始打開了話匣子。

    仗著有大唐這個被他們依仗的大靠山,令李弘吃驚的是,無論是定襄都督府、還是居延跟松漠都督府,他們竟然是會在冬天時不時的光顧室韋跟靺鞨兩部,人家的女人、牛羊等等,常常被他們搶過來。

    特別是靺鞨,由於地處白山與黑水之間,更是被他們多次光顧,聽這個李窟哥講,如今他的府裡,就有好幾個女子,是他搶的人家小部落首領的小妾。

    李弘一邊聽的心驚肉跳、一邊又是皺眉深思,難道自己印象中強大的室韋跟靺鞨,真的就如李窟哥所言那般贏弱嗎?

    於是經過三番五次的追問,李窟哥便變得吱唔起來,只提與室韋、靺鞨臨近松漠、居延之事兒,對於深入室韋靺鞨之後的大室韋、落坦部、以及靺鞨的黑水部等等就知之不詳了。

    聽到最後,在松漠都督府刺史的解釋下才明白,李窟哥他們這嘴上的功夫,絲毫不輸於其彪悍的性格,但因為越深入室韋或者靺鞨,就會遇到越是強大的戰力,所以他們也就只是敢在邊疆騷擾騷擾人家,真正進入人家的腹地,他們還從來不敢單槍匹馬的過去。

    而他們,也就是在邊界跟人家得瑟得瑟,甚至有時候他們還會友好的進行一些物品的互換,包括李窟哥玩膩了的女人,都有可能在與室韋、靺鞨部的小部落首領喝酒時,隨意的抓起來就扔給對方。

    李弘聽的連連搖頭,但也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兒,朝鮮半島的戰爭結束後,自己說什麼也得領兵前往室韋跟靺鞨看看去,這後來強大的女真人,到底有什麼厲害之處。

    酒席快要散場時,李窟哥已經喝的滿頭大汗,加上李弘隨和的性子,對於他一直都是微笑以對,所以更是讓李窟哥在酒後放開了手腳,敞開了胸懷,漏出胸口烏黑一片的護心毛,宣誓效忠般,說什麼也要明日一早與李弘一起趕往安市城下,助皇帝陛下攻城。

    李弘搖了搖頭懶得理他,直言自己累了,讓他趕緊滾蛋,自己要歇息了。

    李窟哥這才醒悟,自己好像有些過於熱情了,看著跟自己喝酒喝的差不多的太子殿下,一臉平靜,沒有一丁點兒興奮的意思,李窟哥有些過意不去,敞著胸懷告罪一聲後,就離開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又出現了,只是這次手臂上多了一隻……鷹?

    「殿下,這是臣最愛的海東青,今日殿下來此,臣也沒有什麼好孝敬您的,就把這只海東青送給您。」李窟哥滿臉鬍鬚,甚至還粘著亮晶晶的酒水,一臉不捨的說道。

    「海東青?」

    「是,殿下,這可真是李都督最喜愛的那隻海東青,在李窟哥眼裡,這只海東青可是比女人看的還重要呢。」松漠刺史向李弘解釋道。

    「那我收下了。」李弘也不客氣,他發現了,這只海東青還真不錯,雪白如玉的兩隻爪子,就足以說明這是最好的海東青,何況還同樣是通體雪白,近一米的鳥體,也足以證明,這只海東青已經兩三歲,快要成年了。

    也難怪李窟哥眼中再次閃過一絲不捨,最後還是小心翼翼的解開手臂上的皮套,連同海東青一起遞給了李弘。

    李弘接過撲棱了幾下翅膀的海東青,笑著對李窟哥揮揮手,連聲謝謝都沒有說,便開始撫摸那海東青的鳥頭。

    海東青很通人性,在上一世已經不多見,是足以媲美大熊貓的存在,而且三歲以後,足以能夠跟成年狐狸搏鬥,甚至是擒獲對方。

    最為重要的是,無論是身為契丹族的李窟哥,還是靺鞨或者室韋等等部族百姓,在他們心中,海東青都是做為神一樣的圖騰存在的,所以海東青的其身份與意義可謂是十足尊貴的。

    李窟哥送與李弘一隻極品海東青,顯然也是充滿了尊崇與效忠之意。

    李弘自然是不會客氣,這要是不笑納,恐怕李窟哥會以為自己不尊重他吧?雖然他臉上寫滿了不捨,但那是對海東青,而不是捨不得給自己吧?

    來到遼東後第一個收穫,自然是讓李弘極為滿意,第二日一早,薛仁貴已經從前方跑了回來,只帶了三百精兵的他則是來迎接太子殿下前往安市城的。

    在李窟哥與松漠都督府的刺史以及其他官員的目送下,李弘率領著一千騎兵與薛仁貴便再次出發,爭取在今日夜色降臨之際趕到安市城。

    披盔戴甲的一千騎兵連同薛仁貴的三百人,人數雖然不多,但其所展現出來的氣勢,還是讓松漠都督府的刺史一陣驕傲,而李窟哥更是睜大了眼睛,以他多年馬背上的經驗來看,這一千人絕對可以跟陛下的金吾衛相媲美了。

    其戰鬥力甚至是還要強於他們吧?就看他們在馬背上不動如松的馬計,就是自己族內最好的勇士坐在馬背上,也不過如此。

    可大賀氏又能有多少這樣的精兵強將?李窟哥原本心中一直存在的小九九,不由自主的望著揚起一片煙塵的大唐騎兵,開始動搖了。

    一路之上,除了在晌午的時候做過短暫的休整外,其他時候李弘率領著薛仁貴一直在趕路。

    從安西到遼東,薛仁貴為能夠再次跟隨李弘征戰,而顯得神情興奮跟戰役高昂。

    所經過的每一座被大唐貢獻的城鎮時,偶爾還是能夠看見一些炸藥炸燬城池後,留下的巨大豁口。

    由於時間太緊,李弘並沒有依次進入每一個被佔領的城池,而是選擇性的穿過了兩座城池。

    在薛仁貴的介紹下,李弘才知道,這兩座城池剩下的只不過是一些老弱病殘,由於他們不願意歸順大唐,不願意被大唐遷徙,所以就一直留守在此。

    兩座城的情況基本上都差不多,像是一座座空城一樣,只有一些雙眼漠然、無神的老百姓,穿著破爛的衣服,表情麻木的從柵欄中看著他們從城中央穿過,一絲一毫的反應都沒有。

    這七八座城的攻佔,大唐的傷亡損失完美的控制在了兩千人左右,馬屁也不過是八千屁,這些對於大唐來說,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只是讓李弘納悶的是,怎麼到了安市城就攻佔不下了?難道安市城是銅牆鐵壁?連那炸藥都無法把城強炸開?

    薛仁貴苦笑著無奈的搖頭,語氣中充滿了苦澀道:「殿下您有所不知,安市城是高句麗的軍事重鎮倒是沒錯,算得上是一座大城,其城牆也稱得上是牢不可破。」

    「堅固到連炸藥都沒有辦法嗎?」戰馬在路上疾馳,卻絲毫不影響兩人說話。

    「趕上了一場大雨,把一夜之間偷偷埋藏的炸藥全部給澆濕了,失去了作用……。」

    「那就再繼續埋啊,難道安市城開始防備了?就算是防備,也不可能連續十幾天二十天的時間,讓你們找不到任何機會吧?」李弘不解的打斷薛仁貴的話繼續問道。

    「殿下所言極是,臣也是這麼想到,當初在安西,咱們也不是沒有碰到過這種情況,雖然此種情況在安西罕見,但當初炸雲層的時候,咱們試過用油紙包裹……。」

    「直接說重點。」李弘覺得,這裡面恐怕是又有什麼不是薛仁貴他們這些將領,能夠控制的因素存在吧。

    果不其然,馬背上疾馳的薛仁貴再次苦笑一聲,說道:「太史局太史令格希元,在第二日炸藥無法發揮其作用後,臣等一致請求陛下再試一次,但格希元卻認為,這是上天對於陛下的阻止,要不然怎麼會偏偏在第二天就開始下雨呢?此物有傷天和,不宜再用,孔會有損陛下皇恩浩蕩。」

    「所以你們就被阻在了安市城下寸步難行?打過幾次攻城戰了?戰況如何?」李弘皺了皺眉頭,果然如白純告訴自己時一樣,格希元這個神棍開始拖後腿了。

    李淳風也是,你特麼的辭職後,介紹個靠譜的人擔任太史令不行嗎?介紹這麼個假神棍擔任太史令,真是沒事兒給大唐找不自在。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2:12
第404章 形勢

    隨著進入安市城地界,薛仁貴與李弘都放緩了馬速,夜幕也在此時緩緩降臨,安市城腳下不遠處,便開始燃起了數以萬計的火把,一排排的營帳把安市城下方排的滿滿噹噹。

    「如今在這裡已經傷亡五千餘人了,要不然陛下也不會召您立刻過來。高句麗的確很頑強,但是也是退縮到安市城後變得頑強起來的,之前基本上是碰見我大唐軍隊攻城,他們都會選擇不戰而退,或者是稍微象徵性的抵抗下便棄城而逃了。」薛仁貴為李弘扶著嘛韁繩,李弘從馬背上一躍而下。

    身後的一千人不用等李弘命令,已經開始在之前薛仁貴為他們安營紮寨的帳篷處走去。準備休整了。

    「傷亡如此之大,真不知道父皇怎麼想的,不過還好,沒有再繼續蠻攻也算是不錯了。」李弘點點頭,現在首要任務,便是說服龍爹繼續使用炸藥。

    什麼特麼的有違天和、有失天道,想要天地人和,也得有命消受那才叫天道,都特麼死在城牆下了,天道個毛線啊。

    李弘悶悶不樂的在火把的照耀下,與薛仁貴穿過身後設置的第一道防線,進入了部隊大營中,遠遠望去,一個諾大的帳篷佔據了很大一片空地,四周又是被一個個朦朧夜色下的帳篷,頂端矗立著的金吾衛的旌旗包圍著。

    「奴婢連鐵、揚武奉旨迎接殿下。」跟幽靈似的兩個人,飄飄然的出現在了李弘跟前。

    「父皇如何?可還好?」李弘揮手示意免禮,淡淡的問道。

    「回殿下,陛下一切都好,暈眩也沒有再發生過,只是這些時日有些憔悴,想來是因為安市城久攻不下的緣故吧。」揚武本來就是侍奉龍爹的,這次龍爹御駕親征,自己是把揚武借給了龍爹,來保護龍爹的安危罷了。

    皇帝陛下的帳篷自然是代表著大唐帝國的威嚴,整個帳篷更像是一棟建立起來的房子,而裡面自然是也分出了各個功能區域,就算是御駕親征遼東,在這一方面,大唐也是不會吝嗇這一點點費用的。

    門口的金吾衛頂盔貫甲,明亮的盔甲在火把的照耀下閃爍著寒光,手中的馬槊、腰間的橫刀,都彷彿散發著一股不可侵犯的威嚴。

    暗中手持弓弩的金吾衛,李弘雖然沒有看見,但想來他們應該會比這些明面上的金吾衛更可怕。

    本來要直接走進金帳的李弘,突然間停下了腳步,看看了金帳四周的空地,以及那些遠處的帳篷,突然改主意,決定先視察下金吾衛的防衛。

    「進來吧,朕的防衛措施還輪不到你這個太子殿下去關心,那都是金吾衛的事情。」

    「是,父皇。」李弘聳了聳肩膀,沒想到龍爹已經在候著他的到來了,看來是被阻在安市城城牆下,已經被磨的沒有耐心了。

    李弘急忙快速走兩步,在金吾衛的注視下,解下自己腰間那義陽送的橫刀,交給了揚武,揚武再遞給了金吾衛保管。

    這一舉動,不光是金吾衛趕到驚訝,就是連揚武跟連鐵都趕到驚訝,這不像是太子殿下的風格啊!

    甚至是連站在帳篷門口的金吾衛,在堅守職責之餘,都準備好了被太子殿下用腳踹的準備了,但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太子殿下這次竟然出奇的配合。

    看著幾人驚訝的神色,李弘更像是對裡面的人解釋道:「這裡不比在長安,身為太子,又是身處兵營,自當是該遵循兵營的規矩,任何人都不得例外。」

    身在帳篷中的李治把李弘的話聽的真真切切,這是一來就給他自己先定下了為人子、為人臣的規矩,也就是說,在兵營之中,沒有人可以大的過的軍法!

    「兒臣參見父皇。」李弘走進帳篷,望了一眼消瘦了不少的中年人,只見神色之間寫滿了疲憊跟焦慮。

    雖然此刻正含笑看著自己,但李弘還是能夠感覺到,這段時日的征戰,想來已經把龍爹折磨的差不多了。

    「免了吧,這一路的行軍速度比朕想像的快了不少,朕以為怎麼著還得兩三天呢,哈哈。」李治走近李弘跟前,伸出手拍了拍李弘的肩膀,一身黑色的甲葉子被拍的嘩嘩作響。

    「兒臣接到父皇您的旨意後,就立刻開始集結兵力了,一路上未敢有任何耽誤,只想盡快趕到這裡面見父皇。」李弘跟在李治身後,緩緩向帳篷的更裡面行去。

    「你母后近來可好?」李治示意李弘坐下,而他自己則率先在最中央的位置坐了下來。

    整個大廳之中,此時還坐著原本東洲道行軍大總管契苾何力、副總管高侃,燕山道大總管李謹行、副總管楊昉,還有劉仁軌、劉仁願,再加上李弘身後的薛仁貴,這帳中也是名將如雲。

    在眾人的面前,則是放著一個巨大的遼東沙盤,上面清楚的標註著那些被攻佔的城池,跟未被攻佔的城池,如今,大軍便是在這安市城城下,如同一隻巨大的野獸,時刻等候著安市城放鬆警惕的那一刻,然後給予敵軍致命一擊。

    李弘緩緩在李治下首坐下,李治這才繼續說道:「弘兒看看這形勢,怎麼樣兒,可有什麼妙策?如今父皇與他們已經琢磨了好幾天了,但是一直無法想出一個萬全之策。」

    李弘笑著再次打量了下李治,雖然整個人消瘦了不少,但是卻給他一種精壯了的感覺,比起長安時那有些養的白胖的樣子,還是覺得現在的龍爹看起來比較帥一些,就是不知道龍媽喜歡不喜歡。

    起身走到沙盤跟前,拿起那細木棍,把被他龍爹已經攻佔,做著標記的城池,一個一個的被他用手裡的細木棍挨個的戳翻,然後這才指著安市城跟身後的三城說道:「如今對高句麗來講,這已經是他們最後的防線了,如果加上安市城,此四城被攻破,那麼直達他們王城也就是長驅直入了,所以,高句麗會作出頑強的誓死抵抗也不意外。但……。」

    李弘敲擊著四個城池的輪廓,手裡的細木棍在沙盤上緩緩遊走,越過千山山脈,跨過王城江,直指平壤北面的新羅,繼續說道:「新羅這個白眼狼一直是看我大唐的臉色行事,前些年我們對於高句麗施行了放任自流,他們便與高句麗開始修好,所以那幾年,大量的新羅婢比以往更多人數的湧入我大唐,各位應該都有所體會吧?」

    李弘嘿嘿笑著問著在座的將領,崑崙奴、新羅婢,向來是大唐豪門、貴族、世家、門閥的最愛,在前兩年,雖然自己身處安西,但也不代表就對長安、洛陽等地的事情一無所知。

    大量從新羅湧入大唐長安、洛陽的新羅婢,就跟白菜似的被大唐的豪門勳貴、世家大族一夜之間哄搶而空。

    但隨著開始繼續給高句麗用兵外,新羅婢就又開始減少了,這說明什麼?在座的每一個人都知道,而且新羅王也曾向大唐皇帝告狀過,那就是高句麗阻斷了新羅與大唐貿易往來的通道,讓新羅婢只能走水路進入大唐。

    而走水路可又要分季節,無法做到全年往來,所以被逼急了的新羅只好派使者進入大唐,向大唐皇帝狀告高句麗。

    而如今,在李弘看來,隨著大唐的軍隊再次抵達安市城城下,新羅怕是早就收到了大唐進攻高句麗的消息,如今……恐怕他們又開始抱著痛打落水狗的心態,開始從北面進攻高句麗了。

    如此一來,也就造成了高句麗頑強抵抗的真正原因吧?畢竟,面對兩面夾擊,如果再不頑強抵抗,那對於高句麗來說,唯有國破家亡這一條覆滅之路可走了。

    「這麼說來,新羅又想從我大唐對高句麗的用兵之上,分得一杯羹了?」劉仁軌跟劉仁願可以說是遼東通了,這對他們來說,一點兒也不稀奇。

    畢竟,新羅跟百濟曾經想要聯合大唐征服高句麗,而大唐最後作罷此事,正是因為李弘監國期間罷免戴至徳,最終讓大唐放棄了那一次的用兵。

    與此同時,也就造成了新羅跟百濟被回過神來的高句麗痛揍了一頓,最後新羅跟百濟,還把這帳算在了大唐的頭上,只是那個時候的大唐因為安西用兵,加上李弘當初監國時,已經徹底否決了用兵高句麗,所以大唐根本沒人理會他們的抗議。

    「新羅、百濟一直都是那副死德性,想要分一杯羹,佔的一些高句麗的便宜也是情有可原。如今我們可以有兩條路走,一:自然就是盡快攻下安市城,然後接連突破南蘇、木底、蒼岩三城,直達他們的王城,佔據王城號令新羅跟百濟。二:繼續原地待命,等到新羅跟百濟坐不住,主動進攻高句麗,趁新羅與百濟吸引了高句麗的絕大部分注意力後,我們再以最小的代價突破安市城。不過……。」

    「不過什麼?什麼時候說話開始學的吞吞吐吐了。」李治急切的問道。

    他想要在軍事上有所建樹,就必須攻下安市城,這樣一來,先帝不曾做到的事情,如果自己做到了,那麼自己也就對得起天皇這個稱號了。

    「不過到了那時候,高句麗亡國滅種就在所難免,我們就必須跟新羅、百濟比速度,看看誰先拿下王城,那麼誰就能在遼東這一帶佔據戰略上的主動了。」李弘看著點頭贊同的將領們,只是所有人都有一個疑問,不是不想進攻安市城,只是實在是難以攻克啊,要不然,怎麼先帝都是打到這裡之後,班師回朝了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2:13
第405章 決議

    不過在座的每個人也都知道,當年先帝征戰到安市城下時,很多因素讓先帝決定了放棄繼續進攻,轉而班師回朝。

    有高句麗的頑強抵抗這一因素,也有因為天氣進入了天寒地凍的寒冷的冬季,再加上糧草難以為繼,道路不堪,每一斤糧食要運送到前線所要消耗的糧食,都讓那時候的大唐變得不堪重負,難以為繼。

    所以,在當時放棄繼續進攻,改成長性的騷擾戰略,也是當時不得不為之上上之策。

    如今天氣還暖,水波蕩漾、青山綠蔭處處可見,何況還有大殺器炸藥在手,拿下安市城絕對不是一件費力的事情。

    看著眾人都凝望著沙盤陷入到了沉思當中,想要拿下安市城甚至是高句麗的王城,所要付出的代價確實是不小,但是大唐皇帝御駕親征,這些代價還是能夠承受的。

    拿下高句麗,成立真正的安東都護府,這可是李治夢寐以求的事情,雖然他兒子李弘不怎麼熱衷,但是人現在已經在自己跟前,還不是任由自己說了算?畢竟朕才是最高統帥不是。

    「如果高句麗王城被新羅或者是百濟率先拿下後,又會是怎樣一番局面呢?」劉仁願與他們打交道最多,而且他考慮的也要更加周全,這一仗值不值的大唐大動干戈,不惜一切代價拿下。

    「說值也值,不值也不值。這世間沒有任何一場戰爭是用值跟不值來衡量的,有些利益在戰爭剛一結束我們就能看見,有一些則是需要等待好多年我們才能看見。但不管是哪一種,都有一個前提條件,就是拿下這些城池後,我們該採取什麼樣的策略管理!這是最重要的,策略用的好時,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用不好,任何利益都是假象。」

    「這裡沒有國子監、弘文館的學士,文縐縐的幹什麼,直截了當的說。」李治哼了一聲,讓你闡述一下還真費勁。

    李弘聳聳肩,這次卻把目標指向了緊鄰高句麗的靺鞨地界,說道:「因為所有的前提利益裡面,都有一個不確定的因素,遼東的不確定因素便是靺鞨部,新羅、百濟拿下高句麗王城,那麼靺鞨自然會對他們另眼相看,甚至會在一段時間內與他們交好,如果是我們拿下了王城,他們同樣會與高句麗的遺民暗中勾結,到時候還是我大唐的麻煩。」

    「這……。」契苾何力聽了半天,終於聽明白了,這還是老調重彈啊,太子殿下依然是執著於他當年的策略,壓根不想在這裡設立安東都護府,不想使高句麗滅亡啊。

    不光他聽出來了,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出來了,大唐皇帝陛下,他龍爹就坐在最上首,他竟然還要堅持當年的策略,真是不給御駕親征的皇帝一點兒面子啊。

    李治剛才還聽的神情專注、雙眼放光,但聽到現在也明白了,看這樣子,這不孝之子是想遵循他皇爺爺的策略,以騷擾、打壓為主,但絕不使其亡國,給新羅、百濟可趁之機啊。

    「朕如果鐵了心在這裡建置都護府會如何?」李治從椅子上起身,走到沙盤跟前,奪過李弘手裡的細木棍說道。

    「簡單,用不了幾年之後被動的罷置,便宜了新羅、百濟或者是高句麗。」李弘很懷疑他們的眼睛,難道從這沙盤上看不出來嗎?

    這朝鮮半島除了山便是山,平原極為稀少,雖然河流眾多,但能夠在這個時代,適應農耕文明卻是根本不可能的。

    八成的山水、兩成的平原,雖然土地肥沃,但是也是相對而言,大部分的地方更多的是山地,很不適合農作物的生產,這也是為何他們的漁業會比較發達的原因。

    劉仁軌老成持重,加上對半島的形勢又是瞭解頗深,看了看李治,再看看李弘,行禮問道:「殿下,但如果我們不征服他們,他們以後還將是我大唐的隱患,有此隱患盤踞於此,想來就是您也不能放心吧?」

    「那是,任誰都不能夠放心的。但滅掉高句麗,我們就將親自面對新羅跟百濟,同樣,我們依然還是不能安枕無憂,同樣不符合我大唐的根本利益,所以,既然都是無法安枕無憂,就不如扶持一個傀儡政權,讓他們一直爭鬥下去,誰弱保護誰,誰強就揍誰。」李弘拿過他龍爹手裡的木棍,敲敲高句麗,又是敲敲新羅跟百濟說道。

    李弘比在座的任何人都要清楚,朝鮮半島這個民族是一個什麼樣兒的民族,有著極強的民族主義,但是又沒有那智商跟胸懷走出大國路線,於是便依附強者做狗,代代狗仗人勢。

    而且縱觀中國歷史,從來沒有一個政權願意在這片土地上浪費過多的心思,把他們納入版圖,不單單是因為阻力較大,同樣還有就是,納入他們就像是養了一隻養不熟的狗,指不定他們什麼時候就會咬你。

    李治聽的直皺眉頭,自己想要為以後能否青史留名,能否與先帝達到同樣的威望上,給予著很高的期望,他很希望自己做到先帝做不到的,以此來達到先帝那樣的高度。

    一時之間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煩躁的揮揮手,示意大家都先散了,明日視察完安市城的城防後再議。

    眾人行禮走了出去,李弘自然是被他龍爹留了下來,兩人從議事廳換到了一間佈置的頗為高雅的廳內,等李治坐下後,李弘這才在旁邊坐下。

    「你母后近來可好?」

    「母后一切都好,就是在收到您的旨意後,顯得很焦急,催促兒臣要盡快趕過來,有些擔心您在遼東是不是戰事不利。」

    「戰事不利,想來皇后是擔心朕出現什麼意外吧,這每一次來信都是要叮囑幾句,朕都看煩了。」

    「那是母后記掛您,您要懂得珍惜……。」

    「用不著你來教訓朕,朕問你,難道朕這一趟御駕親征,只能是空手而歸嗎?」眼看著到手的文韜武略,就這麼輕易放棄?他很不甘心啊。

    「哪能這麼說呢,父皇,恕兒臣說的直白些,這朝鮮半島,對於我們大唐沒有任何益處,就算是全部拿下,我們還要在在荒時期供給他們糧食,您看看那雲中等等都督府,哪一個不是張著嘴等朝廷給糧下鍋的?就算是你想要建安東都護府,把松漠、居延、定襄納入,也可以完全在攻下安市之後,在前方的小城順川設置都護府,從而卡住無論是高句麗還是新羅、百濟陸路進入我大唐的要道。」

    「那柳京該如何是好?」李治如今只是跟自己的太子隨意聊天,所以也就沒有過多的思考,只是想單純的知道李弘的想法兒。

    「柳京也叫平壤,就是因為過了大同江後,那裡的地勢平坦,適合居住,所以更多時候被稱作平壤,也是高句麗的王城。我們只要在大同江站穩腳跟,與高句麗隔江相望,再與他們重修舊好,甚至可以立刻給他們提供糧草、兵器,讓他們有足夠的能力對抗百濟跟新羅,再不濟,您還可以下旨給倭國,命他們佯攻牽制新羅、百濟,這樣一來,您就可以隨時站在大同江邊釣著魚,看新羅、百濟、高句麗亂鬥了,看誰不順眼就敲打敲打,看順眼了,就賞點兒積壓的糧草,換取些平壤上等的玉石等等。」李弘說道最後,臉上又開始出現了玩世不恭。

    「讓他們的內訌一直持續下去,這樣才符合你心中大唐的最大利益?」李治笑了笑,李弘退步了,不過退步後的提議也變得更加可行了,甚至是變得更讓他滿意了。

    「其實您要是真想要開疆擴土,可以把目光再往被挪一些,現在天氣還暖和,離天寒地凍還有兩個多月三個月的時間,您完全可以把目光放在室韋與靺鞨身上,征服他們為大唐開疆擴土,絕對比把目光在這裡要英明的多。」

    「算了,不說這個了,這恐怕是你早就打定好的主意吧?這一路上看來想了不少說辭,就是希望朕把注意力放在室韋跟靺鞨上,所以才這才一直阻撓朕用兵高句麗吧?」

    李弘並不隱瞞自己的想法兒,嘿嘿道:「這是其一,主要還是,高句麗的滅亡,對我大唐沒有任何好處,到最後便宜的是新羅跟百濟。」

    李弘沒說的是,那時候大唐國力衰弱,自顧不暇,不想朝鮮半島竟被統一,衍生出高麗這個棒子,到最後又是幫著室韋跟靺鞨連同入侵中原。

    李治揉了揉有些發暈的太陽穴,閉目養神了一會兒,淡淡開口說道:「賀蘭敏月跟李忠死了,據說是你在朕出征後,派人暗地裡殺了他們?」

    一絲落寞從李治的臉上浮現,比較念舊的他,心裡對於賀蘭敏月還是帶著一絲的牽掛,就像當年對王皇后的追思,以及後來再對蕭淑妃的念舊情,再有包括歷史上,想要廢后武媚,卻被武媚提前知曉,三言兩語的求情便作罷廢后一事來看,李治對於賀蘭敏月的態度,更多的還是一份情愫在心。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2:14
第406章 信口開河

    李弘在他龍爹問出這個話題的時候,竟然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哈欠。這個問題早就料到了父皇會親口問出來,但這樣也好,無論是真是假,最起碼說明父皇並沒有因為此事震怒。

    李弘有些苦澀的笑了下,才說道:「兒臣如果真想殺掉皇兄李忠與賀蘭敏月,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甚至兒臣能做到,讓全天下人在李忠跟賀蘭敏月死了十年後,還認為他們還活著。」

    「但現在李忠跟賀蘭敏月死了,是被你殺的,你讓朕如何處置?難道相信你的一面之詞?」李治臉上看不出來表情了,帝王的標準城府相掛在了臉上。

    「兒臣暫時還沒有辦法能夠自證清白,事情剛剛發生一日,兒臣就被您急召到遼東了,就算是想要自證清白,兒臣現在也沒有時間去找證據。何況……李忠跟賀蘭敏月乃是自殺,只不過是想嫁禍於我,自證太難了。」李弘淡淡的說道。

    表面上看起來,面對龍爹的問詢他很輕鬆,但其實心裡,此時還是隱隱捏著一把汗,那就是賀蘭敏月這個在父皇心中,確定不了地位的女人。

    如果父皇念舊,那麼自己恐怕就真的要被父皇懷疑了,如果不念舊,那麼一切都還好說了,只剩下一個李忠,想來父皇也知道當初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

    李治長長的嘆了口氣,淡淡起身說道:「陪朕出去走走。」

    「是,父皇。」

    兩人來到帳篷外,腳下的青草像是皇宮裡那些經過可以修剪的草坪一樣,踩在上面軟綿綿的,五步一個火把,把週遭照的如同白晝。

    遠處那靜靜趴伏著的安市城,像是一頭垂危的巨獸,正警惕的望著它面前這燈火通明的一大片帳篷。

    夜風吹過,一絲清涼讓人渾身一震,剛才的困頓也隨著夜風快速消散。

    「那你在長安接到李忠死後的消息後,就沒有做些什麼?」雙手背後,緩緩踱步的李治再次問道。

    「兒臣已經派人前往兩地去查看了,看看是不是能夠找到什麼蛛絲馬跡,不過兒臣不樂觀,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他們兩人把事情做的如此周密,自然是不希望兒臣輕易脫困,時間選擇的也很合適,恰逢您剛剛御駕親征,也正好利用此事兒,來離間兒臣對您的忠心。」

    「話是如此說,明明知道如果朕出征之後,得知此事後會大怒而繼續做為,還做的這麼不乾淨,明顯不符合你的性格,而且還能夠在事發一日後,接到父皇的旨意,立刻啟程趕往遼東,足以見你心底光明磊落啊。」

    「那兒臣還需要自證嗎?」

    「你母后的意思呢?」

    「……母后說兒臣還需要自證。」

    「那你就繼續自證清白吧,想來你母后不會錯的,這也是朕的意思。此事要是你無法還以清白,將來……算了,先拿下安市城,兵臨大同江再說吧。」李治適時改口,李弘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說什麼,只能是默默的點點頭。

    接下來李弘便把明日打算先佯攻一陣,親自再看一次安市城的抵抗有多頑強再做打算,以及問了一些關於格希元的事情後,便被他龍爹放回自己的帳篷了。

    奔波了一路的李弘,在花孟跟驚蟄的侍奉下,洗洗便睡了,但一開始卻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闔眼,剛才跟龍爹說話,只顧著說自己如何自證清白,以及父皇對母后近況的關心了。

    但……是父皇不知道?還是父皇有意不問李賢、李哲為何被母后召進宮呢?是覺得是小事兒,不值一提?還是還不知道?

    迷迷糊糊之中,也沒有猜透他龍爹的心裡到底對此事作何想,再睜眼的時候,已經是天濛濛亮了。

    生物鐘並沒有隨著這些日子的奔波而改變,依然是延續了他這麼多年的習慣,早早起來鍛鍊身體,然後便是洗漱。

    花孟早就準備好了清澈的山泉水,等著他洗冷水浴,李弘走近摸了摸那在清晨,依然還冰涼刺骨的冷水,整個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激靈,這山泉水經過一夜溫差的積澱,甚至已經趕上他在長安時冬季冷水浴的水溫了。

    收拾好一切,吃完早就備好的早飯,然後穿戴上盔甲,拿著那把橫刀,戴上了李窟哥送給他的海東青,再次走到離他不過幾十米的中軍帳,也就是他龍爹的營帳內,只見其他將領都已經到齊,正在小聲議論著今日該如何攻城。

    李治在李弘到來片刻之後,才施施然的從營帳身處走了出來,看著今日的氣色,相比起昨日可是要好了很多,估計也是因為李弘的到來,讓他心裡減輕了諸多壓力。

    看見李弘的樣子後,李治跟大臣剛一看見時的反應一樣,沒事兒戴著個海東青作甚?這又不能打仗。

    於是李治看了一眼便沒了興趣,這讓本來想把海東青給他龍爹留著逗悶子的李弘,一下子也失去了興趣,既然你不喜歡,我還不給了呢。於是就那麼帶著海東青在自己的左臂,等著父皇說話。

    兵權可不是李弘想要就能要的了,當著眾位武將跟眾位文臣的面,還需龍爹金口玉言的賜封才行。

    果不其然,按照在朝堂早朝的儀式,進行了簡單的朝堂議事後,一道聖旨便被花吉拿了出來,很簡單的一句話,即日起,軍中所有大小事務,均有太子殿下代為處置,如有重大事情,或者爭執不下之時,可報於朕決斷。

    眾臣與李弘同時領旨,然後李治便當起了甩手掌櫃的,昨日李弘已經向他稟報了今日的動作,所以他也就不再好奇,接下來就看李弘如何決斷,如何施展他軍事上的才華了。

    領著一般武將走出營帳來到安市城城下,不算是很高大的城樓之上,在清晨的陽光下,偶爾反射著點點城樓之上的兵器亮光。

    隱藏在暗處的弓弩,隱隱瞄準著城樓下的一干大唐武將,但並沒有看見他們的重要的將領視察這道城門。

    「其他城門也都是如此有重兵把守嗎?」李弘問向身後的薛仁貴。

    一干武將裡,只有薛仁貴曾經跟隨他征戰安西,所以用起來也就順手些。

    而薛仁貴也早就按耐不住想要一戰的豪情了,這段時間以來,雖然自己跟隨陛下御駕親征,但是在陛下眼裡,向來是先契苾何力,後李謹行,而後還有劉仁軌、劉仁願。

    這一路殺下來,薛仁貴跟他率領的兩萬兵士,每次都只能撈到個戰場掃尾的活兒,根本就沒有被陛下派遣到攻堅之戰上。

    現在隨著老上司的出現,薛仁貴感覺自己的用武之地、軍事才華終於得以施展了。

    「回殿下,三道城門如出一轍,兵力估計在七八萬之眾,至於武器、糧草是否充足,由於這段時間一直沒有攻城,很難作出精準的判斷。」薛仁貴中氣十足、戰意高昂的說道。

    「弓弩有嗎?」李弘望著城門樓子上大搖大擺晃悠的高句麗兵士,淡淡的說道。

    「回殿下,弓弩在此。」薛仁貴說完後,立刻遞給了李弘一把遠程的弓弩。

    「我先試試我這準頭最近有沒有下降。」李弘左臂上的海東青,難怪李窟哥送給他時,滿臉滿眼的不捨,此刻在李弘拿起弓弩的剎那,那全身雪白的海東青竟然自己主動落在了李弘的肩膀上。

    這倒是讓李弘趕到有些意外,這也太通人性了吧?看樣子可以以後帶回去,給白純的弟弟白起做個伴啊,一個天上一個地上,這兩個傢伙要是放進秦嶺內,不知道能逮住什麼樣兒的獵物。

    李弘剛剛舉起弓弩,箭槽中的箭矢在已經繃緊,就在他瞄準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了聲音:「殿下不可,此舉恐怕不合皇室威儀,兩軍交戰,雖然不說該擊鼓正軍,但也不該……。」

    「格希元,這安市城沒能短時間內拿下,此中你可是居功至偉啊。」李弘緩緩的放下手裡的弓弩,遞還給了薛仁貴。

    這才扭過頭看向身後,只見不知道何時,身後除了那幾個武將外,又多了十數個文臣站在身後。

    「殿下,臣乃是為我大唐國威著想,如果殿下如此暗襲,會讓天下人恥笑我大唐勝之不武。」格希元見李弘把弓弩遞給了薛仁貴,神情之間頗為滿意,捋了捋鬍須正色的說道。

    李弘看著格希元一副為自己著想的樣子不由得被氣笑了,本來昨日一路上還在尋思,要不要到了兵營之後先找他算賬,最後想了想,看在龍爹的面子上,這事兒就揭過不提了,沒想到現在他還來勁了。

    這種死腦筋的人,其實是最為可惡可恨、冥頑不化之人!僅僅是憑藉著自己的片面理解,就要仗著自己那點兒本事兒對皇帝的一言一行指手畫腳。

    甚至很多時候,他們所指出的要求,完全不是根據哪怕是周禮所記載的而加以要求君王,完全是他們自己個人的判斷,跟自己心中的喜好,然後就敢高談闊論。

    說白了,在上一世這種人就很多,就像那些著名的「鍵盤俠」們,哪一個不是靠著一張嘴罵遍天下的?而且走錯片場的比比皆是,總之,又不用負責任,所以就信口開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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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 佯攻

    李弘緩緩走到格希元等一干文臣跟前,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頭盔同時被他摘了下來,扔給了同樣穿著盔甲的花孟,輕鬆的說道:「那請問格大人,那你說說到底該如何攻打這安市城呢?」

    「這……臣只是對天文星象略知一二,不如臣今夜夜觀星象之後,討一個攻城拔寨之吉日,然後殿下再決定如何?」格希元沒料到李弘如此直接,直接問他該怎麼攻城。

    身為一個武將,這本該是武將該有的尊嚴,是不會隨意的問一個文臣的,何況還是在安西擁有著無數赫赫戰功的太子殿下。

    李弘臉上的淡淡笑意變得越來越冷,眼神也是變得鋒利了起來:「既然你還知道你只是一個太史令,那就更應該清楚,兵者、國之大事也,這是你等可以隨意插手的嗎?既然你插手了,認為我如此便是勝之不武,那麼你倒是給孤一個好的提議?沒有是嗎?你特麼的上下嘴唇一碰,就否決了戰場之上的用兵之策,這責任你要不要背?既然不背責任就立刻給我閉嘴!」

    「殿下,臣絕無此意,臣……。」

    「滾!」李弘冷喝一聲,不光是格希元嚇得渾身一哆嗦,就是連身後的其他文臣也是不由得打了個激靈。

    溫和的太子殿下發起火來,特別是在這盔甲明亮、肅殺森嚴的戰場氛圍下,更是讓他們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心悸。

    以格希元為首的文臣,看著一身殺氣的太子殿下,雖然只是一個身型站在安市城城牆下,但此刻卻讓他們感覺到,彷彿這身型給他們的壓力,比對面那安市城的城牆還要大,還要讓他們趕到害怕。

    以劉仁軌、薛仁貴、契苾何力、李謹行等武將,聽到李弘的冷聲訓斥,心裡都是不由得暗暗舒暢了一番。

    武將最忌諱的是什麼?便是那文臣不懂裝懂跟指手畫腳,以及令出多門,而且這在如今的大唐交戰中,又不是沒有發生過,將相不合,本就是行軍打仗之大忌,讓這些武將們是有苦難言,如今被太子殿下對著這幫文臣一頓呵斥,他們心裡別提是有多舒暢了。

    何況,這次出征,可是由陛下親自率領,這些武將們身上的壓力可想而知有多重了,原本一路之上勢如破竹,遇神殺神、遇佛砍佛,一路上無往不利,並沒有遇太大的抵抗便直達安市城下。

    原本打算一鼓作氣拿下安市城,打破大唐軍無法突破安市城抵達柳京的尷尬,卻不想,因為一場大雨之後,這大唐手中的利器便不准許再用了。

    任由薛仁貴如何在中軍帳據理力爭,炸藥被雨水淋濕,是因為軍情緊急,想要趁敵軍在安市城立足不穩,所以並未用油紙包裹才出現了啞火的問題,只要再來一次保證能夠攻破安市城。

    但此舉卻遭到了以格希元為首的文臣的極力反對,以這乃是上天對我大唐的警告為由,認為炸藥有悖天地之理、有違天和,甚至還認為此物乃不詳之物,雖然給大唐帶來了暫時的利處,但長此以往,恐怕會傷大唐國運氣數。

    所以如此一來,一下子把李治給陷進了糾結中,甚至格希元還搬出當年先帝打到此處之後班師為由,認為先帝從這裡看到了繼續征戰之後,對大唐的弊端,所以才班師回朝。

    李弘如一尊殺神一樣讓文官戰戰兢兢,但在劉仁軌幾人的眼中,李弘殿下此刻簡直是像極了活菩薩,早知道讓太子殿下早來一些時日,他們這些武將也就不至於受這些窩囊氣了。

    今日看來是無法善了,想要自己爽快一下是沒希望了,於是李弘直接對身後的薛仁貴下令道:「從中選取兩個城門,佯攻半個時辰。劉仁軌、契苾何力待命,輪換佯攻,切記不可強攻,哪怕是敵人已經左支右絀,露出了防禦的破綻,也決不允許攻城。」

    「遵命,殿下。」劉仁軌、契苾何力、薛仁貴三人同時沉聲應道。

    三人都是打仗的老行家,說是戰場上的老油子都不為過,這個道理他們還是懂得,如今敵軍早就在城內佈置好了第二道甚至是第三道防線,而這些日子大軍又沒有進行過騷擾式的攻城,也就給了敵軍更加充裕的時間來休整防線,修補城牆的薄弱之處。

    如果敵軍在你第一次攻城時,便露出不支的現象,只能說明那是敵人故意留下的缺口,就等著你的人往裡面跳,然後給予你們一次信心上的打擊。

    而這樣一來,對於攻城者最為重要的便是,因為第一次攻城的失利,很有可能造成軍中士氣低落,想要立刻再強攻已經是不可能了。

    所以這也是為什麼,攻城戰中,往往守城的將領需要明察秋毫的戰場敏銳性,以自己老道的經驗來分析,這一戰是敵人的佯攻,還是敵軍的真正攻勢,以此來選擇他們守城兵力的虛實。

    對於攻城者來講,突襲一個座城的概率就像是上一世中彩票一樣,往往這種奇襲、突襲的概率都很有,半真半假的攻城被用的最多,但成功的概率也並不是很高。

    錯過了敵軍在退入城池後,立足未穩、軍心混亂的第一次優勢攻城後,接下來想要攻城的難度,會隨著時間的流逝,則是成倍的上漲。

    號角聲與擊鼓聲嗚嗚嗚……咚咚咚的在安市城下方響起,那帶著節點,但又不按照常規敲擊的鼓聲,配合著號角聲嗚咽調子,在攻城的時候,除了做為進攻的號令之外,更是為了打亂守城敵軍兵士的心態,造成他們的心浮氣躁。

    如李弘猜測的所差無幾,大量的遁甲被安置在前排,戰陣之中發出有節奏的嗜血喊殺聲,一排排明盔亮甲的兵士,如一道一道波浪一樣,緩緩向安市城城下湧去。

    城牆之上,急促的號角聲在大唐軍隊的號角聲響起後,便爭先恐後的響起,城投上頓時也是一陣慌亂,一些滾石、滾木、弓弩頓時出現在了城樓上的垛口處,嘴裡喊著反正李弘也聽不明白的語調,雙目猙獰的望著下方的攻城人浪,只等敵軍進入射程之後,便開始射擊。

    剛才再次從薛仁貴手裡接過狙擊弩的李弘,在身後一些文官的注視下,像是上一世架起一把狙擊槍一樣架起了狙擊弩,沉重而又堅硬冰涼的狙擊弩,讓人一下子便從撼天動地的喊殺聲中清醒過來。

    手中被架起的狙擊弩紋絲不動,像是被定在了李弘的兩隻臂膀上,肩膀上的海東青在戰鼓剛剛響起時,不安的拍打了兩下翅膀,感覺到主人一絲驚懼都沒有後,這才安靜了下來,靜靜的矗立在李弘的肩膀上,望著那密密麻麻如潮水般的兵士,時不時抬頭看看那率先從城頭射擊下來的箭矢。

    「嗡……。」李弘眼前傳來一陣厚重的弓弦彈開空氣後,發出的破空聲。

    一直箭矢如一道黑色閃電一般,在眾人眼前留下一道殘影,然後便消失不見。

    不到一息的時間,安市城城頭之上,一個正下令指揮守城的小將領,只感覺胸前像是被火灼一樣的熱痛,低頭便看見一支箭尾還在空氣中顫動,然後緩緩地抬頭望向下方。

    接著整個人便如失重般從城頭上掉了下來,城牆下頓時因為那屍體快速掉落,拍在地面上,發出厚實的砰一聲,濺起一陣灰塵後,便一動不動了。

    隨著李弘射出了第一支箭矢,隱藏在暗處的狙擊弩相繼射出快如閃電的凌厲箭矢,城牆之上便如零散的下餃子般,開始往下跌落了十餘具屍體。

    城頭之上,看著幾個兵士栽落到城下時,慌亂之中並未引起注意,還道是因為城牆之上過於擁擠,把自己人擠了下去,也並未當回事兒。

    但當一支箭矢擦著他的頭盔掠過時,他才知道敵人竟然有如此臂力強悍的弓箭手,這麼遠的距離,他們竟然都能夠射擊到!這絕對是不亞於黑齒常之那個判斷一樣的弓箭手啊。

    嚇出一聲冷汗的將領,第一時間就矮下了身子,一隻手條件發射的摸向自己的臉頰,當手觸摸到頭盔側面還有些發燙的地方,不由得差些癱坐在地上,這得多大的力道,能夠射出這麼遠距離,還如此有力的箭矢!

    李弘皺褶眉頭,這幾十具狙擊弩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短短時間內,城投上就落下了不下五六十具屍體,而這一短暫的混亂,也為攻城的薛仁貴爭取到了接近城牆的時間。

    隨著一波一波的兵力接近城池,雲梯也被在第一時間架在了城牆上,有的剛剛架好,便被敵人眼疾手快的用力推開了。

    有的架上去半天,依然是巍然不動,甚至都沒有人管那攻城梯,這說明了敵軍在有限的防守中,他們的將領還沒有看出來這一次是大唐軍隊真的要攻城,還是只是佯攻,試探下防守的強悍程度。

    黑色的箭矢繼續劃過空氣,帶著破空聲比剛才更加密集的射向城頭之上,雖然準度比剛一開始差了很多,但最起碼在密集以後,讓敵軍在防守時,不得不提防暗中的冷箭,也算是為攻城部隊減緩了一些攻城壓力。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2:14
第408章 自廢武功?

    幾十具狙擊弩像是上一世戰場上的火力壓制一般,儘可能的在安市城城頭之上,製造守城士兵之間的混亂,為城牆下攻城的薛仁貴提供有效的支援,所以那凌厲的箭矢越往後準頭就越不靠譜,最低的要求便是,只要射中城牆之上的任意目標都行。

    但安市城城牆上的守兵顯然也不是一擊即潰,跟大唐多年的戰爭中,也練就了一身強悍的守城戰鬥力。

    依然並沒有因過多的攻城梯架在城頭上,而顯得軍心混亂,有條不紊的舉起盾牌架在城垛之上,防止那強有力的弓弩再次輕易的射穿過來。

    嗚嗚的號角聲、咚咚的戰鼓聲在山腳下的平原處撼天動地的響起,與震徹雲霄的喊殺聲混雜在一起,交織出了一副激烈的攻城戰爭畫面。

    遠處山巒的密林中,一些動物不安的躁動起來,隱藏著自己的身形,小心翼翼偷偷的張望著遠處的人類,待察覺到並沒有危及到它們後,便又開始忙活自己世界裡的事情了。

    飛禽從林中振翅而飛,一聲聲鳴叫聲在山谷中迴蕩,透過空氣傳入下方安市城震天的喊殺聲中,像是在歡呼也像是阻止,但隨著一陣短暫的振翅翱翔後,飛禽便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不一會兒的功夫,又再次飛回了密林之中安靜了下來。

    薛仁貴的部隊在有條不紊的撤退,李謹行所率領的部隊已經再次頂了上去,城牆上寬闊的平原上,經旗迎風招展,戰馬疾馳嘶鳴,盔甲鮮亮、馬槊森寒,陽光下折射出一道道殺戮的光線。

    李治緩緩從中軍帳中走了出來,一身獨有的燒包金色鎧甲、明亮刺眼,威武霸氣,好像天神下凡一般。但也彷彿就是要告訴安市城的敵軍,大唐皇帝在這兒呢,快來殺我啊。

    在金吾衛跟揚武、連鐵幾名太監的層層護衛下,李治走到了李弘的身後,伸出手掌拍了拍那沒戴頭盔的腦袋。

    李弘立刻扭頭怒視,誰特麼這麼大膽,敢拍老子的……老子拍兒子腦袋就算了。

    看著李治那刺眼的鎧甲,李弘只好急忙從唯一的一把椅子上起身,讓他龍爹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則是站在了身旁。

    格希元等文臣對著李治行禮後,繼續是站在後面,跟同其他武將一起注視著戰場上的一舉一動。

    「你這一來就不管不顧,瞭解沒瞭解這安市城的防守情況,就開始一通狂攻?在安西你就是如此用兵嗎?一點兒策略也沒有?」李治雖然不是武將出身,但相比起李弘,人家有個能文能武的好爹啊,所以一眼也就能看出,安市城下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的攻城之戰,不滿的說道。

    何況,李弘昨日早就透露給他,今日要先佯攻一番,探探敵人的虛實了。

    李弘聽到龍爹的話,立馬露出驚訝到不可思議的神色:「啊?打仗還要跟敵軍講策略啊?」

    「那你以為呢?難道就這麼亂打一通?格希元給你建議,據說你還把人家訓斥了一番?可有此事兒?難道格希元為大唐的國威著想也有錯了?如此亂打一通,就算是贏了,也豈不是讓人笑話?」李治看著裝腔作勢,明顯不滿自己指責他的李弘,沉聲問道。

    「啊,訓斥了啊。兒臣認為他說的不對,所以就先訓斥了一番。您先別著急……。」李弘看他龍爹濃眉一皺,要發火,急忙安撫道:「戰爭從來都是勝利者的遊戲,歷史也從來都是由勝利者書寫,別管我用什麼方法,只要能夠贏下這一場大的戰役,那麼至於如何寫,還不是由我說了算?兒臣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戰敗者可以書寫歷史,成就偉業的事情呢。」

    「牽強附會、胡言亂語、強詞奪理,我大唐贏也要贏得光明正大!」

    「戰爭的輸贏本來就是光明正大,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所以,兒臣認為,不管用什麼方法,只要能夠打得贏,就是好將領。就像曾經有一位偉大的先賢說過:『不管白貓黑貓,只要能抓住老鼠,就是好貓』。戰爭是殘酷的,它不是使臣來朝拜賀需要講究儀禮、規矩。」

    「朕怎麼就沒有聽說過這偉大的先賢?」

    「您沒聽說過的多了,不止這一個。您回去吧,這裡有兒臣指揮就好了。」李弘不得不下逐客令,因為薛仁貴跟李謹行相繼撤下來了,契苾何力已經頂上了。

    但薛仁貴跟李謹行顯然沒發現李弘的老子在督戰,兩人竟然抱著頭盔,有說有笑,神態輕鬆的向這邊走來。

    李弘敢肯定,薛仁貴跟李謹行這樣的德行被李治看見,自己又得挨罵了。

    「你覺得我會回去嗎?先聽聽他們兩人怎麼說!」李治斜眼挑眉,冷哼了一聲,顯然是看見李謹行跟薛仁貴的輕鬆了。

    對他來講,用什麼樣兒的策略攻城拔寨他都無所謂,但架不住這些文官的手中的禮制,什麼自己御駕親征,不能在戰爭之中行小人之徑,有損國威跟皇帝的威儀。

    在李弘看來,這就是作繭自縛,跟上一世的偶像包袱一樣,如今大唐朝堂之上的眾多臣子,都背上了這個大國包袱,總是自我感覺良好的認為,大唐鐵騎的戰爭就該光明正大的進行。

    無論是打什麼樣兒的戰爭,都該丁是丁卯是卯,按照上國的禮節、威儀進行,最好是能夠不戰而屈人之兵,而不是像那些小國一般無所不用其極。

    也就是這樣的人臣太多,禁錮了大多數武將的用兵之道,也因為此,讓那攻城利器炸藥變成了累贅,這種自廢武功的心態,讓李弘很是憤怒。

    但因為龍爹在此,自己還沒辦法當著他的面,把格希元等人再訓斥一頓。

    薛仁貴、李謹行跟劉仁軌幾個武將也站在李治的身邊,對著李治行禮後,這才看向李弘,由薛仁貴這個曾經跟過太子殿下征戰的武將,向李弘稟報導:「殿下,沒問題,在這樣的守城壓迫下,再次把炸藥埋入城牆下不成問題。」

    李弘滿意的點點頭,接過薛仁貴跟李謹行手裡那高句麗兵士,從城牆上射下來的幾支箭矢,只見那十來支箭矢中,竟然有三個沒有箭頭,只是一根細木棍削尖了再當成箭矢使用。

    「看來敵人也不富裕啊,這箭矢看來極為匱乏啊。」李弘滿意的把箭矢扔到一邊,拍拍手說道。

    「你還打算用那炸藥?」李治把剛才薛仁貴的話聽在耳朵裡,不由得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格希元, 對李弘問道。

    「為什麼不用?有那攻城利器在手,可以讓我大唐兒郎少多少人命葬城下,這麼好的東西不用太笨蛋了就。」李弘理所當然的說道。

    總不能要顧及子虛烏有的什麼國運昌隆、大唐儀範,就把最好的攻城利器放棄,用大唐兒郎的性命去拼吧。

    「殿下,臣不贊同用炸藥,此物過於霸道,乃是不詳之物,運用過多的話,恐會有傷天和,對我大唐的國運昌隆有弊無利,而且當初在安市城下用過一次,殿下可知?當日原本風和日麗、萬里無雲的天空,在我們埋下炸藥之後,突然間風雲激變,一場大雨落下,阻止了那炸藥的威力。殿下,這是上蒼在警告我們,不可再次用那炸藥了,有違天理啊。」格希元神情激動,給人一種以死相諫的感覺。

    李弘懶得搭理他,回過頭看向城頭,如今已經開始鳴金收兵,半個時辰的攻城,並沒有給雙方帶來什麼損傷,城樓下的屍首,基本上都是被狙擊弩射擊下來的安市城守城兵士。

    「殿下,臣以為格大人所言極是,如若因為炸藥運用過多,而傷了我大唐百年國運,實在是劃不來啊,贏得了一城,卻要以我大唐國運來作為代價,於情於理都不划算,大唐身為上國,面對弱小蠻夷,行如此天怒之道,有悖於我大唐的禮儀風範,這樣一來,又如何服眾其他小國敬重我大唐?又如何在朝堂之上,在陛下面前稱臣?還請殿下三思。」門下省諫議大夫史藏詰行禮說道。

    此時,李弘再想裝作充耳不聞都不行了,一個人說也就罷了,現在連門下省的諫議大夫都如此說,自己要是再不理會,那就是明顯理虧了,就是只想著在父皇面前攻城立功,不顧大唐的盛世綿延跟上國風範了。

    李弘以手裡的橫刀拄著地面,肩膀上的海東青像是感受到了李弘心裡的憤怒,再次不安的拍了拍翅膀,甚至在李弘仰天長嘆之時,還跟著仰天鳴叫了幾聲。

    「格希元、史藏詰,你們可知道,大唐的江山是從鐵與血的戰爭中得來的?你們可知道,為了大唐立國,我大唐犧牲了多少子民?立國之後,先帝又多次用兵吐蕃、突 厥、吐谷渾、薛延陀等等,這才有了天可汗這個上國之稱,這一切難道你以為是四方蠻夷敬佩我大唐的儀禮風範,所以才尊稱先帝為天可汗嗎?這一切,難道不是因為先帝手裡的大唐,掌管著天下最強的鐵騎,才讓他們敬畏我大唐!什麼特麼的有違天和,你特麼的在長安沒見過雷陣雨?你在長安沒見過護城河這邊風和日麗,那邊卻風雨交加?這特麼的你給我解釋解釋,難道也是有違天道了?」

    李弘很懷疑,眼前這兩個貨色,是不是都是戴至徳那一個笨蛋師父教出來的,這麼多年了,還以這種上國的優越感要自廢武功!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2:15
第409章 拋石車 床弩

    李弘一席話,把格希元跟史藏詰問的啞口無言,特別是格希元身為太史局太史令,負責著天文星象,為皇家算取吉日祥時,此時被李弘這番話一擠兌,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了。

    兩個人的臉色漲的通紅,但太子殿下所說的話卻是句句在理,如果那日埋在城牆下的天雷被雨水淋濕而被棄用,那麼長安城等大唐各地出現這邊風雨那邊晴的情況,還有那晴空萬里的天氣在一個時辰內下雨又天晴,又不是沒遇見過,又該如何解釋?

    當著皇帝陛下的面,你總不能說,在大唐境內也是發生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所以老天才降下那雷陣雨?

    「你幾日能夠拿下這安市城吧?」李治突然說話道。

    格希元跟史藏詰哪裡會是李弘的對手,何況人家李弘還佔著理兒!雖然李治知道,當初聽了格希元的建議,確實是抱著一定的為了大唐綿延盛世的心理,所以一直沒有再用那炸雷。

    但現在李弘出現之後,李治的心境就慢慢發生了變化,這不孝之子,往往能夠把神秘莫測的事情給明朗化,給變得一文不值,而且他與皇后就沒有少上當,所以現在也就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也要超越先帝,過了這安市城,征戰到大同江才行。

    「看您的意思了。」李弘輕描淡寫的說道。

    能夠如此胸有成竹的說出此話,主要是如今正在進行撤退的李謹行所率領的部隊,看那有條不紊的陣型,就知道這次佯攻已經探出了高句麗的虛實。

    李謹行撤下來的同時,契苾何力再次率領自己的部署衝了上去,但所有人現在都是虛張聲勢,只是因為戰鼓聲還沒有停,還沒有變成鳴金收兵的鑼聲,所以他們在衝擊時,變得更加謹慎。

    「此間戰事全權交由太子處置,任何人不得有異議。」李治面無表情的說道。

    從劉仁軌、薛仁貴、李謹行的臉上,今日一早他就看出來了,因為文臣的干預,讓這些武將們各個在當初攻安市城時,都是愁眉苦臉,但自從李弘來了之後,他們的神情就變得輕鬆了很多。

    恐怕他們也知道,只要太子一來,他們才能最大程度的發揮他們的能力,而且還不受文臣的干預,能夠得心應手的運用天雷了。

    一場不輕不重的佯攻隨著李弘一聲令下,不等契苾何力撤兵,城頭上的高句麗兵士則是聽到鳴金收兵的聲音後,已經迫不及待的停止了繼續投扔滾石、滾木了。

    這也讓契苾何力撤離城下時,變得更加的輕鬆自在,甚至像是散步一般,每一個陣型都保持的整齊的態勢,緩緩撤了回來。

    李弘對於安市城的防禦有了清晰的瞭解,但眉頭還是依然緊皺著,驕兵必敗的念頭,不知道何時冒進了他的心頭。

    因為這一場佯攻中,他並沒有看見大唐原本引以為傲的,聲名赫赫的,素有「人馬俱碎」的拋石車,甚至是連那床弩都沒有看見。

    於是在契苾何力趕過來後,李弘撫摸著下巴,看了看他龍爹,再看了看站在他面前,一個個神清氣爽、喜氣洋洋的武將們,不用想都知道,他們能夠有如此表情,只能是說明,他們也摸出來,這安市城的真正實力了,所以才會臉上的表情如此輕鬆。

    不好意思直接質問自己的龍爹,李弘只能是從幾位將軍身上開始敲打,不能因為此前攻城略地的輕鬆,就連拋石車、以及大威力的床弩都不用了吧?

    「幾位將軍,我想問你們個問題,大唐立國至今,能夠攻城拔寨的最佳利器是什麼?」李弘望了一眼城頭上,一個指著自己這方叫罵著的將領,扭頭對薛仁貴等人問道。

    「回殿下,自然是那天雷了,有此利器,天下的城池在我唐軍眼中,都是不值一提。」薛仁貴跟李弘最為熟悉,自然是在幾個武將中,由他代為回答。

    李弘再次皺了皺眉頭,反問道:「如果沒有這天雷呢?」

    他知道,薛仁貴如此回答,是因為在吐蕃時,受這個天雷的好處太多了,往往想要攻下一座城池,只要排除幾十人的精兵強將,在夜色的掩護下,偷偷跑到城牆下,把天雷一隱埋即刻,第二日攻城時,甚至都不用戰鼓、號角聲下令,只要聽到那天雷的轟隆隆聲,立刻攻城就絕無問題。

    如今,這天雷已經深入薛仁貴心中,自然是成了比拋石車、床弩更為有效的攻城利器了。

    「如果沒有天雷?」薛仁貴思索了下,下意識的回道:「沒有天雷的話,自然是那人馬俱碎的拋石車跟床弩最為合適了,狙擊弩雖然也厲害,但是比起床弩來,無論是射程跟殺傷力上,都有著一定的差距。」

    「好,回答的很好。」李弘語氣漸冷,就連他龍爹也感覺到了,這不孝子好像要發火了。

    果不其然,只見李弘緩緩說道:「那麼現在不用天雷,不用神機營的兵士,想要攻下安市城,我們該如何做?我們的投石車在哪裡?床弩在哪裡?」

    李弘的臉色變得冰冷,眼神也變得凌厲了起來,絲毫沒有因為他父皇在此,而有所收斂,軍國大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但現在,經過一場佯攻之後,他連最起碼的拋石車、床弩都沒有看見,難道他們真的以為天雷是天下無敵了嗎?

    看著以薛仁貴為首的劉仁軌、李謹行、契苾何力幾人啞口無言、吞吞吐吐的樣子,李弘繼續冷冷道:「怎麼?我說錯了嗎?格希元認為用天雷有傷天道人和,然後呢?你們這些武將又做了些什麼?你們盡到你們臣子的本分了嗎?那攻城無往不利的拋石車、床弩,都跑那裡去了?難道沒有天雷,你們就在安市城城下待上一輩子嗎?」

    說道最後,李弘已經不是在喊了,而是開始憤怒的如同一頭髮情期間的公獅一般,充滿了攻擊性的咆哮著了。

    無論是薛仁貴跟劉仁軌為首的武將,還是格希元、史藏詰為首的文臣,在聽到李弘的質問後,瞬間恍然大悟,也瞬間羞愧的低下了頭。

    特別是格希元跟史藏詰,身為文臣之職,跟隨陛下御駕親征,雖然不用親自率兵打仗,但是既然出徵了,那麼無論是太史局的太史令,還是身為門下省諫議大夫的史藏詰,包括所有的武將,都有責任跟本分,提醒陛下,在攻城時不可忘記那拋石車跟床弩。

    但前些時日,他們在攻佔其他城池時,因為神機營攜帶天雷的便捷性,以及高句麗毫無抵抗的敗退,造成了他們心理上對敵軍的輕視。

    再加上,那拋石車難以移動,床弩聽名字就知道了,想要在高山峽谷間來回移動,又是一番費時費力的活兒,非但不能達到兵貴神速的目的,反而是會拖累行軍速度。

    最為重要的是,包括皇帝陛下在內,所有人都心存依仗著神機營的天雷這個攻城拔寨的利器,自然就把那拋石車、床弩拋到腦後,放置在松漠都督府,不再帶來了。

    格希元臉漲的更加通紅了,雖然太子殿下是在訓斥所有人,但聽起來更像是在訓斥他一個人,因為是他建議阻止陛下用那天雷的,但拋石車、床弩這等攻城利器,在當初進攻高句麗時,還是自己因為天雷的便攜性,讓陛下放棄了攜帶。

    如今面對安市城的城牆,自己以天雷有傷天和為由,阻止陛下使用。當初又是自己阻止了陛下攜帶拋石車、床弩,是為了怕影響行軍速度,但現在呢?

    攻城的利器一個也沒有,自己卻還指望著大唐的軍隊能夠拿下安市城,如太子殿下所言,大唐的軍隊,在此時此刻,在不用天雷的情況下,該怎麼拿下安市城呢?

    無論如何,格希元此時都隱約成為了眾矢之的,因為兩個最為重要的建議,都是出自他跟史藏詰的諫言中。

    「這是誰的主意?」李弘凌厲的目光掃視過在場的所有人,厲聲問道。

    李治也是難得的老臉一紅,經李弘這麼一提,他們才發現,是啊,自己被阻安市城下後,竟然沒有想過去松漠都督府把拋石車、床弩調用過來,反而是捨近求遠的把李弘從長安召了過來。

    而且當初這個提議,還得到了文臣武將的一致贊同,但現在經李弘這麼聲色嚴厲的一發問,眾人都覺得自己是不是太白痴了!

    不能用天雷,有不調用拋石車跟床弩,然後就是這麼多人守在安市城城牆下,望眼欲穿的希望能夠攻破安市城?

    「你們想什麼呢都?身為臣子,這就是你們對大唐的忠心嗎?不用天雷,棄用拋石車跟床弩,那用什麼攻城?誰能告訴我,到底用什麼攻城?是用你們那愚蠢的忠心?還是打算用意念把這安市城拿下來?格希元,這兩者你都有參與吧?」李弘看著格希元跟史藏詰,突然把自己手裡的橫刀,跟薛仁貴腰間的橫刀解下來,扔給了兩人。

    「殿下……您這是?」格希元不知所措,但也不敢不接,只好無奈的跟史藏詰接過李弘扔過來的橫刀。

    「去,你倆不是能耐嗎?又是怕天雷違天和,又嫌棄拋石車跟床弩笨重,那好吧,你倆告訴我,怎麼攻城拔寨吧!拿不下城池,你倆提頭來見!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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