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唐謀天下 作者:青葉7(已完成)

 
BloomCaVod 2017-11-28 17:06: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6 496092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0:01
第360章 三大倉

    隨著晉陽王氏的被瓦解冰消,在天下士子眼中失去了威信後,稍稍在影響力方面,落後於五姓七家的其他高門大姓,便捕捉到了一絲更上一步的契機,於是開始暗中與朝堂之上、或者是天下名門士子暗中往來,希望以此能夠躋身於五姓行列。

    威望、聲明、影響、底蘊,特別是對寒門士子的青睞,對百姓的影響,則是五姓七家能夠成為大姓的標準,蘭陵蕭氏想要躋身五姓之列,那麼也就是只能選擇,與皇家、官家、士子名流相互合作,以此達到更大的聲望。

    而最最有效的辦法,能夠使高門大姓在寒門士子、普通百姓間形成有效的影響力,那麼就是做善事兒。

    名利場向來是高門大姓追逐的目標,而親王世子、皇子王爺在民間要想有一定的威望,自然是也是需要百姓與士子口口相傳,於是,蘭陵蕭氏的主意便打到了許王李素節的頭上。

    李素節一向忠於李弘,對於李弘保全他母妃的生命,以及一直以來照顧義陽與高安兩個一母同胞的親妹妹之事,向來都是感恩在心,況且李弘對他跟李上金向來都是很好。

    也是因為李弘的偶施援手,給了他們足夠的便利,使得他們在自己的封地上,利用太乙城的先進的技術,為他們封地的百姓謀得了很大的利益,政績雖然是掛在了長吏的頭上,但他們的功績,顯然也是讓李治極為滿意。

    這一次大朝賀,李治便對他與李上金讚口不絕,就連向來不喜他們的皇后,能夠在他們攜家眷進宮後,還恩賜子女禮物,足以說明,他們兩人這幾年的作為,還是深得帝后滿意。

    李弘看著李素節給自己斟上茶水,笑了笑開口說道:「官家每年都會以較低的價格放出一批糧食,用來換取流散在民間的私鑄之錢,這是我在任戶部尚書之後,與司農寺卿說話時才知道的,朝廷如此做,其實就是為了控制物價的飛漲。」

    「那照你這麼說來,豈不是蕭氏做的事情並不違背於朝廷?可是聽說,就連這三大倉也是被人有暗暗投放到民間的,但至於是不是回收舊錢,恐怕難以下結論吧?」李素節沒料到,李弘對於民間一直流有私鑄之錢的態度,會變得寬容起來。

    「蕭氏為的是什麼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他們拉攏你自然是有原因,何況鑑於母妃的關係,感情上自然是覺得你更親近了,但你把蕭氏之事告訴我,情理上來講,你可是在背叛蕭氏啊。」李弘哧哧笑了兩聲,調笑著李素節。

    李素節不以為然的撇撇嘴,淡淡說道:「蕭氏之事倒是好說,但我是從其中發現洛陽三大倉如此,才會密信告訴你,要不然,你留給我的那個信件通道,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我能夠用上呢。」

    李弘有些皺眉頭的咬咬嘴唇,為難道:「如你所說,蕭氏無論是放糧還是低價買糧,只要不擾亂市場,那麼就是屬於為朝廷解憂,我們是沒辦法把他們怎麼樣的。至於你說三大倉被暗地裡放出糧食,不是不相信你,是我們現在一點兒證據也沒有。」

    李素節不住的跟著李弘的話語點頭,李弘說的沒錯,茲事體大,一個弄不好,不單會讓糧食價格突然間猛漲,也會讓官員突然間陷入自危局面。

    看著李素節也在思索,李弘繼續說道:「含嘉倉那是什麼級別你不清楚,那是咱們皇家的糧倉!誰敢動?你敢?還是我敢?紀王叔暗地里拉攏你,但問題是他沒有跟這件事情有一絲一毫的干係,遙領河南府的親王不止他一個,而且那傢伙,跟父皇的關係可是非同一般,這還是從母后嘴裡知曉的。咱倆沒有證據動動那糧倉試試?被削一頓倒是無事兒,甚至到時候我大不了挨頓揍,你怎麼辦?那個時候,我都自顧不暇了,還怎麼保你?」

    「那總不能就這麼放棄吧?三大倉雖然我不知道是哪個倉,但是我李素節敢以人頭擔保,這其中肯定要貓膩,老三不也說了,這其中必然有事兒!咱們合計後,讓老三回封地,不就是為了落實證據嗎?」李素節有些著急,這麼多年來,自己跟李上金就沒有真正幫到過老五李弘什麼忙,一直以來都是他幫自己兩人,如今有一些能夠提升他太子聲望的機會,自然是比太子還著急了。

    「我知道,所以我才讓老三回去啊,咱們傻不拉嘰的從洛陽動手,那麼大的鍋蓋,咱們掀不開,不得讓老三回去,從封地的邊緣給咱們撬開一個口子,然後咱們再慢慢窺探這其中有什麼貓膩。」李弘拍了拍對面李素節的手,安慰的說道。

    李素節靜靜的看著李弘,想了一會兒才說道:「你這是因為我跟上金吧?如果不是我們發現,是你自己發現的話,以你的性格,恐怕早就把三大倉的蓋子給掀了吧?如今因為要顧及我倆的周全,所以你只能在十足的把握下,才能放手去做,可是如此?」

    李弘拿起壺給李素節斟茶,緩緩說道:「你這人真沒勁,照你這麼說,你倆還成拖累了?可要不是你倆說,我上哪知道這件事兒去?別這麼婆婆媽媽的想那些,有什麼用?怎麼生完孩子後,膽子更小了還。」

    「嘿……你才生完孩子呢,我一個王爺我會生孩子嗎?我這是膽小嗎?膽小就不會告訴你了,告訴你,就是希望你能夠儘早做決斷,不要因為顧及我倆而放棄抓那些中飽私囊者。」李素節奪過自己的茶杯,喝酒似的一口而干,滾燙的茶水燙的他不由自主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在一邊伸著舌頭亂蹦亂跳。

    渾不在意的看著又蹦又跳,吐著舌頭呼哧呼哧跟狗似的李素節,李弘輕輕的抿了一口茶水,笑意滿滿的說道:「對了,你坐下來,別蹦了。跟你商量件事兒,如果這件事兒查實後,讓你離開岐州前往蘭陵你願意嗎?」

    「瘋了你!你以為這是你想就能做到的事情?父皇會同意?母后會同意?別做白日夢了,現在岐州就挺好的,你皇嫂出門還都有百姓跟著打招呼呢,我在岐州也有些許聲望,雖然是長吏治岐州,但現在我這都督也挺重要的。」李素節說起岐州還是有一些成就感的。

    但對於前往蘭陵,他可是連想都不敢想的,那裡是什麼地方?那裡可是蕭氏的窩子啊,母妃的家啊,頂級門閥之一啊。

    當初自己的婚事,父皇都沒有同意母妃的請求,為他求的一門蕭氏的婚事兒,如今讓自己前往蘭陵,這不是白日做夢是什麼?

    他李弘可以不擔心自己在蘭陵仰仗著蕭氏坐大,但父皇跟母后呢?他們也會像李弘一樣想嗎?

    看著李素節一臉不可思議的震驚表情,李弘卻是不以為然:「想當初你在皇宮時,也是深受父皇寵愛的皇子,你李素節聰明好學,父皇時常在我跟前耳提面命的,要我多向老四皇兄學習,就是現在,父皇看見你不也是打心底裡高興?這件事如果查實、了結的話,你去求求父皇,到時候我給你敲邊鼓,說不準能成行呢。」

    「你行了吧,你少忽悠我,我寧願現在跟你把那三個大蓋子掀開,也不願意去請求父皇把我任封到蘭陵,老五啊,你把我扔到那裡,那無異於把我放在火上烤啊,而且還是澆了油的大火啊,你就行行好吧太子殿下,看在小民為你提供線索的份兒上,饒了小民一家妻兒老小吧。」李素節不再是跳腳了,此刻他感覺心臟要從喉嚨裡跳出來了。

    「本太子決定了,此事可暫時擱置,但不能棄置,如若有機會,還是要試一試的嘛。」李弘看熱鬧不怕事大的笑說道。

    「李弘,我可告訴你,紀王跟蕭氏如今對我攻勢很猛,你最好還是斷了這個年頭,雖然我沒有當那個……那什麼的念頭,但我並不覺得我有多堅定,你也知道,這種事兒,有時候不知不覺的就被人架上去了,等你醒悟後,你是想下那賊船都沒法兒下了。老大不就是這麼被晉陽王氏玩到了樓蘭嗎?怎麼?你那安西四鎮又有哪裡缺皇子了,你是打算把我放到蘭陵烤上一番,然後再給罷免到安西?」李素節一臉埋怨,但是其神情又是中肯的說道。

    李弘只能是不住的點頭,老大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自以為自己掌握了他李弘的命脈,暗地裡與晉陽王氏勾搭,而且其他四姓也跟那蒼蠅似的,聞著味兒就湊到了他跟前,不知不覺的,就被人家當了代言人。

    他就沒有想過,就算是到最後我李弘倒了,就算是他或者幕後之人當了皇帝,還不是被五姓七家操控的皇帝嗎?

    父皇跟母后當初費了老大勁兒的先是瓦解長孫無忌為首的關隴集團,而後便是削弱五姓七家的影響,不就是希望在天下百姓間形成,皇家為貴,其他次之嗎?不就是為了穩固李唐江山社稷的綿延嗎!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0:03
第361章 猜測

    含嘉倉是大唐的第一糧倉,能夠儲存多少糧食,就是在上一世都是一個驚人的數字,而在現在這個時代,更是關中地區災荒時期開倉放糧的重要保障,一個含嘉倉的儲量,就等於是整個大唐一半糧倉的儲量,於是足以想見,這個糧倉對於大唐的重要性!

    敢於打它主意的人恐怕不多,而且要拿皇家糧倉來中飽私囊,如果被發現,這個罪名恐怕不是任何人能夠擔待的起的。

    但提起含嘉倉,就不得不提它的前身回洛倉,當年前隋把糧倉建在了洛陽城外,隋末天下大亂,李密趁機奪取回洛倉,頓時置洛陽城陷入無糧之境地。

    而手握糧草的李密底氣大增,更讓隋統治者恐懼的是,糧食不單是解決溫飽的關鍵,更是成為了瓦崗軍吸附民心的資本,大量飢民和缺糧的義軍紛紛投奔瓦崗軍,於是瓦崗軍一時名聲大振、實力巨升。

    雖然後來因為多種因素,瓦崗軍起義沒能成功,但李密搶佔糧草的成功戰略,卻成為另一個有心人的教訓經驗,這個人就是皇爺爺李世民。

    李世民看到了糧倉在城外的弊端,他決定在洛陽城內建立糧倉,以免重蹈當年前隋把糧倉建於城外,容易被人佔領的笨蛋決定。

    於是這個被李世民精心設計了地理位置的糧倉:含嘉倉,便被建在了洛陽城內。含嘉倉不僅供應洛陽城裡的糧食,還起著關東和關中之間漕米轉運站的作用。

    隨著含嘉倉的日益擴大、儲量增長,回洛倉繼續被用來儲糧的作用便越來越小,到了如今,甚至可以說是成了大唐王朝的雞肋糧倉。

    那麼,既然開始不被朝廷重視,自然就會給有心人留下有機可趁的空子可鑽,李弘認為,三大倉中最有可能出現投機倒把現象的,必定是回洛倉。

    李素節玩味兒的看著李弘,空空的茶杯被捏在手裡轉悠著,想了下問道:「那為什麼不可能是黎陽倉?回洛倉在城外,是容易被有心人用來投機倒把、中飽私囊,但黎陽倉離洛陽更遠啊,豈不是更適合他們暗中私賣?」

    「黎陽倉風險太大,如今的風險甚至比含嘉倉的風險還大,這遼東還在進行戰事,要是他們敢私賣黎陽倉的糧食,估計都不用問罪可以直接砍頭的。黎陽倉向來都是徵收糧食後,要麼是走永濟渠或者黃河然後運往洛陽,要麼就是往東北方向,繼續水運到幽州,供給遼東前線的將士,不戰之時,那裡的糧倉就如含嘉倉一樣,需要保證糧食足夠八萬人吃一年,所以可能性也很小,但也不是沒有可能性。」李弘斟酌了下說道。

    「那現在怎麼辦?」李素節感覺讓李弘這麼頭頭是道的一分析,眼前一下子豁然開朗了很多,不再像剛一開始時,簡直就像是個瞎子,一會兒擔心含嘉倉,一會兒擔心黎陽倉,或者是憂心回洛倉。

    「不知道。」李弘看著李素節,乾脆的說道。

    「不知道?我跟老三給你提供了這麼多線索,你告訴我不知道?」李素節放下手裡的茶杯,睜大眼睛問道。

    「老三李上金在哪裡?益州!那是劍南道!黎陽倉在哪裡?還在這河南道衛州,中間隔著一個京畿道,所以肯定不會是黎陽倉,對不對?」李弘從李素節的書房翻了半天,翻出一張老地圖,看了看說道。

    「不錯,那怎麼了?」

    「那麼就剩下含嘉倉跟回洛倉有問題,所以就只能等啊,等老三那邊有進展了,我們這邊才能行動。」

    「你就這麼篤定那黎陽倉沒問題?」李素節深表懷疑。

    李弘看著不以為然的李素節,伸出一根指頭指了指頭頂,說道:「父皇這一輩子的憾事就是沒有御駕親征過,想要效仿皇爺爺當年馳騁疆場的夢想不是一天兩天了,前些日子想要派兵西行替卑路斯復國,被我在朝堂上硬生生的給拒了。現在聽母后說,這段時間一下朝,就站在遼東地圖那裡發呆,我估計這是又惦記上打算開春後想要征遼東了,你說,既然父皇惦記上遼東戰事了,那黎陽倉敢出差錯?如果父皇御駕親征,這黎陽倉還不得堆滿了糧食等著父皇?而且,恐怕早有人把父皇盯著遼東地圖一事兒傳出去了,這黎陽倉啊,八成的可能是沒問題的。」

    李素節對於朝堂之事知之甚少,聽了李弘的分析後,也只能是默默的點頭同意其觀點。

    看著有些神色黯然的李素節,李弘笑了下說道:「你也別灰心,我知道你是為我好,這樣吧,明日咱倆就出城轉轉,往那回洛倉方向走走,看看是不是能夠看出什麼端倪來。」

    「今日不行嗎?現在可剛是午時。」李素節很想在李弘跟前表現一下,迫切的問道。

    「母后不讓我出洛陽城,平時連城裡的洛水都不讓我過的,這洛陽城現在住了多半個月了,我就一直在這北邊晃蕩,南邊啥樣兒我現在兩眼瞎,而且還有李令月那個小奸細一直給母后通風報信,就算是明日我還得跟母后報備呢。」李弘撇了撇嘴,說著身為大唐太子的不自由。

    「原來當太子這麼可憐……。」

    「滾……我走了,記得明日準備好,就你我再加上……加上白純?吧。」李弘高大的身形已經到了客廳門口,不確定的說道。

    走到院落裡的時,便看見許王妃正帶著小李璟在院子裡玩耍,過去再逗弄了逗弄人家小李璟,這才在揚武的陪同下向皇宮方向走去。

    紀王李慎的府邸內,衛州刺史蕭守業赫然在坐,按說上元節一過,他便更不可能留在洛陽了,但蕭守業卻依然是留在洛陽並未離去,至於有沒有人知道他還滯留於此,恐怕還是一個疑問。

    「紀王此次留下官於洛陽就是為了黎陽倉一事兒?」蕭守業感覺紀王有些過於慎重了,都快兩年了,遼東戰事從未停止,但從來沒有人發現黎陽倉有什麼異樣。

    「你是先帝重臣蕭瑀之孫,凌煙閣二十四功臣圖中可是有你祖父在列的,而襄城公主也是下嫁你父,你與皇家之間的關係可想而知,如今許王李素節依然滯留洛陽,而且你與他也未能達成默契,如今你不覺得奇怪?」紀王看著有些盛氣凌人的蕭守業說道。

    「那又如何?許王李素節難道會幫著朝廷告密?何況我黎陽倉向來謹慎,從來不曾出過問題,當然,如果能夠按照家父與您之意,把回洛倉的糧食能夠偷偷轉運二十萬石,那麼就更是高枕無憂了。」蕭守業從容的笑了笑。

    如今朝廷又沒有發現什麼,就是那李素節,也不過知道一點兒皮毛,成不了什麼氣候,他母妃在皇家又不受重視,這麼多年了,依然是以庶人的身份被囚禁於冷宮,他李素節還能翻出什麼浪花來?

    「二十萬石回洛倉倒是拿的出來,只是你要如何運往衛州,填補你那黎陽倉的虧空?蕭氏既然想要躋身五姓七家,為何還要幹這違法亂紀之事兒,你自己不清楚?你父蕭銳如今掌管蕭氏,這可是蕭氏一族的元老的意願,希望借助你父的影響力率領蕭氏更上一層,所以啊,凡事還是須得小心謹慎才是。」紀王有些皺眉頭,蕭銳怎麼生了這麼一個不知輕重緩急的兒子?

    如果把這差事兒都交給蕭守業,這蕭守業在他看來,將會是很快步入蕭守道、蕭守規的後塵,早晚會被太子繩之以法。

    「蘭陵公主如今勢大,仗著身後有太子給她撐腰壯膽,在其封地蘭陵這些年一直壓制著蕭氏一族,蕭氏引以為傲的蘭陵酒,如今可是姓了李,蕭氏該怎麼辦?這麼大的家業總不能只靠聲望填飽肚子吧?總得要有平日裡用度的銀子吧?私鑄舊錢不就是希望能夠多分的一杯羹?低價出售糧食,自己以私錢買回,還可以讓這些舊錢合乎律法,不至於被朝廷盯上,這也是家父沒辦法才為之的事情啊。」蕭守業兩手一攤,無可奈何又帶有怨氣的說道。

    紀王無聲的笑了笑,搖了搖頭,岔開話題問道:「你父親如今可好?身體可還安康?」

    「托您的福,一切都好,本來此次元日朝會他想親自前往,但……聽說陛下想要御駕親征遼東?不知道紀王對此事兒可有瞭解?」蕭守業認為,紀王與當今陛下乃是兄弟,而且民間一直傳言,兩人關係和睦融洽,甚至前些日子的舊錢兌換之事兒,陛下就對他網開一面了。

    「本王想讓你父親過來,便是想與你父親相商此事兒,雖然說如今陛下還未決定是否親征遼東,但再過些日子,天氣暖和後,陛下想讓遼東戰事早點兒結束則是確認無誤。」紀王眼神中含著捉摸不定說道。

    「那……如果要是說服陛下不去親征,豈不是就可以掩蓋黎陽倉的虧空,我們也就有更多的時間來慢慢從回洛倉轉移糧食了。」蕭守業想的辦法最是直接簡單,但他也沒去想想,讓誰去規勸陛下放棄親征遼東的想法兒。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0:04
第362章 回洛倉

    紀王隨意的寒暄了幾句,便讓蕭守業離去了,望著那衛州刺史蕭守業的背影,紀王只能是無奈的搖頭苦笑,自己能夠幫助他們的也就這麼多了。

    承襲了蕭瑀爵位的宋國公蕭銳之子,如果依然是不把自己的警告放在心上,那麼自己真就是愛莫能助了。

    蕭銳曾經任過益州長吏,而今的長吏卻是陸立素,據說兩人之間關係匪淺,益州都督李上金便是從他們之間非同一般的關係上,發現了陸立素偷偷運糧前往衛州。

    按說各地徵收之糧食都會就近糧倉儲放,除非是南方走水路而來之糧,才需經黎陽、含嘉兩倉,才可以進入民間。

    洛陽宮東宮書房內,四個順手的宮女沒有一個在身邊了,只有一個白純可以差遣,但還老被李令月借走,所以太子殿下跟前除了揚武跟連鐵,其他人他還都沒有怎麼放在身邊用過。

    不過就在他思索時,白純從外面輕步走了進來,看著坐在椅子上,瞪著書桌上的紙張發呆的太子殿下,不出聲走到身後,輕輕的替李弘揉捏著肩膀。

    「查了下,蕭守業確實沒有離開洛陽,至於紀王的態度,如今看來模棱兩可,倒不像是偏袒那蕭氏一族,更像是在中間做老好人似的。」白純任由某人的腦袋放在她高聳的胸脯上,淡淡說道。

    「不走也正常啊,紀王叔手裡是不是捏著父皇的聖旨呢?怎麼這個時候還在當和事佬?唉……。」李弘把腦袋從白純的高聳上抬起,用手敲打著桌面的紙張,喃喃說道:「看見了嗎?這些關係怎麼能夠理清?簡直是層層疊疊、錯綜複雜啊。」

    白純從李弘身後向前傾了傾上身,這下變成了她主動把柔軟的高聳壓在了李弘的頭上,墊著腳望向那張紙張。

    只見紙張上面赫然寫著幾個人命與官職:前任益州長吏:蕭銳。現任益州長吏陸立素。衛州刺史:蕭守業(蕭銳之子)。河南府少尹:陸爽(陸立素之子)。紀王李慎、許王李素節。

    「爺,您這是什麼意思?許王為什麼也給列在名單上了?為什麼澤王沒在名單上?」白純感受著李弘腦袋又在胸前亂蹭,陣陣異樣的感覺讓她心跳加速。

    她可不想像上一次一樣,被太子爺弄的渾身發軟,竟在這書房裡自己半裸著身子被其他宮女撞見,於是急忙轉移太子殿下的注意力問道。

    「沒李素節什麼事兒,也沒老三的事兒,是胡亂加上去的。蕭銳跟皇家有姻親關係吧?這陸立素也跟皇家有姻親關係吧,陸立素之女可是紀王妃,蕭銳娶得可是襄城公主,你說吧,這特麼的怎麼折騰?怎麼辦?如果真查出糧倉有問題,這些人哪個好惹?惹了陸立素的話,裴婉瑩會不會找我麻煩?裴行儉會不會在吐蕃寫信給我?惹蕭氏?紀王叔會不會找我麻煩?父皇會不會因為紀王叔找我麻煩然後也找我麻煩?大唐的聯姻的水真深啊!」某人猿臂向後,突然間攔腰抱住了白純,輕巧的便把白純抱在了雙膝上,摟著懷裡的家人鬱悶的說道。

    「啊……。」白純被李弘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只感覺剛才天旋地轉,然後自己便被人抱在了懷裡緊緊摟著,一隻冰涼的手不知何時已經從胸口探了進去。

    「呃……爺……嗯……當年你……懲辦蕭守道、蕭守規不……也相安無事兒嗎?……啊……怎麼現在卻瞻前顧後了。」白純絕美的臉頰紅霜滿滿,嬌豔欲滴的嘴唇微張,在某人懷裡風情的低聲哼道。

    李弘聽到白純的話語,不由想起當年治罪蕭守道、蕭守規跟賀蘭敏之擅入翠微宮之事兒,卻不想分身之際,自己的手被白純從她的胸前拉了出來。

    沒在意的李弘順勢便環著白純的纖腰,思索似的說道:「此一時彼一時,何況那個時候兩人與賀蘭敏之都犯有重罪,就是蕭氏也沒辦法出面說情的,但今日之事兒,我總感覺裡面有些蹊蹺,而且牽連比當年可是要廣了很多的。」

    「要不去信問問蕭妃?」白純眨著明亮的眼睛,享受著李弘的擁抱說道。

    「不成,我怕蕭氏已經把母妃排除在外了,如今李素節的立場對他們來說未明,他們不會輕易讓一個庶人知道過多細節的。」李弘搖頭拒絕道。

    如此事件中透露著很多的蹊蹺,讓李弘是搞不明白到底哪裡出了問題,而他也一直把目標鎖在了回洛倉之上,至於黎陽倉,就像他告訴李素節的一樣,他一直都認為沒人敢打黎陽倉這個對軍、民都極為重要的主意。

    晚上慇勤的跑到貞觀殿向武媚請假明日出城,令李弘意想不到的是,一向視自己為禍害的母后,竟然痛快的就答應了。

    甚至是就連小話癆李令月想跟隨的事情,都被母后幫著他攔住了,這讓李弘差點兒脫口而出說出出城玩個三四天再回來。

    好在他還知道得寸進尺在自己的龍媽這裡絕對行不通,安慰著自己能夠有一天的假期就不錯了。

    只是當他出宮後,卻不知道,準備進入河南府找河南府少尹陸爽的蕭守業,卻發現了他的身影。

    三人三騎刻意繞到了洛陽南城區晃蕩了一圈,然後才頂著還有些微冷的晨風快速出了洛陽城城門。

    回洛倉在洛陽城上方往北的地方,三騎出了城後便開始策馬揚鞭,路上行人並沒有很多,因此也不怕驚擾到誰,何況前往回洛倉的官道上,人跡在大清早也也顯得稀少。

    回洛倉說其是糧倉,但不如說是一個兵鎮或者一個官署更為妥當一些。

    大唐歷來都極為重視糧倉的管治,無論是戶部還是司農寺,都對糧倉有著監督權,加上一些倉是由河南府的直接掌管,可以說,任何人想要私賣一些官糧可謂是難上加難,但也讓其管理顯得很繁雜化。

    回洛倉則是由大大小小不同的倉儲組成,被列為正倉、義倉的儲倉則是由戶部倉部司管治,常平倉,也就是朝廷發放糧草往民間低價出售,然後換回私鑄錢的倉儲,則是用來平衡物價在一定程度上的浮動,如今依然是由太府寺來掌管。而太倉、轉運倉、軍倉等,則是受轄於司農寺。

    但所有的糧倉又由河南府負責具體工作,御史台、禁軍監門衛則是負責看守的官署衙門,而就是這麼看似嚴密的監督之下,儲糧依然是能夠通過好多種辦法被私運出去。

    整個回洛倉的佈局看起來更像是一個被城牆包圍起來的小城,厚重的城牆之上隱約能夠看見監門衛的巡邏的兵士經過,寬大的城門足夠並排三輛馬車通過。

    此時已經開啟的城門處,已經是三三兩兩的馬車開始陸續進入,每一輛馬車自然是會有河南府的路引等證明,經過監門衛的檢查後,方可進入。

    但對於單人單騎就沒有那麼多的限制了,只要監門衛看著你像好人,你就是來回出溜十個來回,他們都不會搭理你的。

    所以,當李弘三個風度翩翩的男子牽著馬韁跟在糧車後面進入時,監門衛只是隨意的掃了一眼,便任由他們進入。

    白純今日做了女扮男裝,但在李弘看來跟人妖似的,這樣的打扮說是男子誰信啊!但就是這電光火石之間,李弘好像明了了,這個時期也是面首層出不窮的年代,有些男子長得妖嬈嫵媚可不是什麼新鮮事兒。

    對了,李賢那個王八蛋好像也養過男寵,後來好像也是他養的那個家奴男寵出賣了他,在他與武媚爭權奪利時,就是他的男寵指認是他殺了明崇嚴,不過那個時候的明崇嚴對於皇家有用,但現在明崇嚴不在皇宮,那麼就不會存在利益衝突。

    也就是說李賢暫時還不會被他的男寵陷害,但……令李弘納悶的是,現在這貨有沒有弄那個男寵在府上啊?!

    「哎哎哎……想什麼呢想的那麼入神,喊你半天了。」李素節牽著馬韁,打量著這一條漸漸開始熱鬧起來的街道說道。

    「啊?沒什麼,突然間想起一件事兒走神了,對了,你知道老六最近幹嘛呢嗎?」李弘發現自己對李賢跟李哲如今的狀況知之甚少。

    「怎麼了?沒聽說干什麼壞事兒啊,老六、老七向來遵守儀範,幹壞事兒好像都是你這個太子的事兒吧?而且前些日子被母后禁足在府裡哪也去不了,倒是想幹壞事兒也沒機會不是。」李素節看著車馬絡繹不絕的街道,遠遠的隱隱能夠看見一些糧倉的樣式,一排排的極為壯觀。

    「也是啊,鬥雞都能夠被父皇知曉,然後被臭罵一頓,想來不會幹出什麼壞事兒。白純你帶錢了嗎?找個茶館坐會兒。」李弘看著兩邊的一些店舖,這些簡陋、狹小的茶館兒、客棧、酒樓,都是為這些馬伕歇腳準備的。

    三人找了一家看樣子還算是整潔的茶館兒走了進去,門口的夥計看著三人手裡的高頭大馬,急忙慇勤的牽過韁繩,幫著貴人把馬拴在了旁邊的馬廄裡,上好的草料不用等他們吩咐,已經放進了馬槽裡。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0:04
第363章 偶遇

    太陽已經高高的斜掛在了半空之中,車水馬龍的回洛倉幾條主要的街道上,百姓們也漸漸多了起來,大部分的人都是在這回洛倉幹活兒的,肩膀上搭著不知道擦拭了多少次汗水、用了多久的發黃的棉布當手巾。

    三三兩兩的說說笑笑,從由監門衛把守的大門處,憑藉手裡的簡易令牌通過例行檢查後,便進入了儲糧的內倉。

    從那一頂頂的冒著尖兒的糧倉以及進入的人數來看,回洛倉至今為止,依然還存留著不少的糧食,雖然不知道如今剩下的糧食以哪種糧食為主,但看著監門衛如此戒備森嚴的樣子,以及車水馬龍的場景,還是讓人莫名的感覺心裡踏實。

    店夥計拿著大唐特有的煮茶,正要往裡面加入蔥姜蒜似的佐料,立刻被李素節攔住了,茶葉沫子就不計較了,要是再加入那些佐料,就真成了喝茶湯了。

    自從被跟著李弘學著開始品茶後,李素節已經對於原本的茶湯感到噁心了,特別是當初李弘告訴他,茶湯喝起來跟洗碗水差不多時,李素節還曾偷偷摸摸的嘗過,咂巴著嘴覺得確實味道差不多,所以如今早就習慣了真正的品茶,而不是再喝茶湯了。

    夥計奇怪的看了看三人,見三人都堅持不放,只好怏怏的離開,心裡對三人充滿了鄙視,笨死了,喝茶都不會喝。

    白純自然是不二的斟茶人選,李弘與李素節望著進入內倉的百姓,淡淡的說道:「看起來這裡面糧食還不少啊,去年荒災後還以為這裡不會有多少糧食了。」

    「這是兩回事兒,他們這些人是在倒倉,把舊糧食倒出去賣給百姓,然後新的糧食繼續存儲,至於一些上等的糧食,看見嗎,那些馬車過來便是來拉那些上等糧食作為種子的。」

    「那這些種子是賣給百姓還是無償發給百姓?」李弘好奇的問道。

    李素節這些年在封地上過的是很接地氣的生活,對於這些基層的事情知道的自然是要比李弘多,聽到李弘的話瞪了一眼說道:「自然是拿錢買啊,上好的種子是給勳貴豪門的,百姓家裡哪買得起?富裕點兒的最多選一些中等的種子,窮的揭不開鍋的呢,就選些最下等的,等來年秋收後呢,按照租庸調,包括欠官家的一併還回去。」

    「下等種子收成如何?」李弘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看了看離他們這桌不遠處兩個老者落座,正在那裡津津有味兒的給茶水裡加蔥姜等等。

    李素節在心裡默算了下說道:「嗯……基本上在還完官家的種子跟上交的租子後,餘糧足夠一家人吃到年關吧,五口人的家庭啊可是。」

    「自大唐立國以來,我大唐百姓人口在呈上升趨勢,如今已經恢復到了前隋巔峰時期的人口數量,這普通的一家百姓恐怕不止五口人的大有人在吧?」李弘有些無力,既然大唐這麼富裕了,怎麼一些當年的政策就不知道變一變呢?

    當年先帝定量,那是因為人口少,因為連年戰亂的緣故,每一戶人能夠有五口人都算是不錯的了,而且加上立國初期,好多百姓上山落草,官府能夠統計的人數自然是便少了,所以按照那時候的制度,給予今日的政策,那便是於國於民都有利的政策。

    但現在不同了啊,人口基數穩定上升,每家每戶都在增長人口,而府兵又不在計算之內,如今這些糧食,自然是租庸調後就不夠百姓在災年填飽肚子了。

    「嗯嗯,確實是如此,但是當初先帝就是這麼定的,朝堂之上誰敢否決先帝的決策?」李素節看著李弘,意味深長的問道。

    「你別看我……。」

    「三位公子請了,老夫並非是有意為之,但此距離過近,剛才老夫一直在傾聽三位談話,顯然是對這糧食決策不滿了?」旁邊桌上的一位老人走了過來,指了指兩桌之間的距離,微笑著說道。

    李弘望著一襲黑色衫袍,戴著幞頭留著鬍子,身材不算是很高,但整個人顯得很儒雅睿智,站在李弘旁邊。

    「不敢不滿,怎麼,難道老先生也認為這先帝留下的決策如今看來不合時宜了?」李弘望著那四十來歲約莫五十的中年人,示意他不妨坐下聊聊。

    「那就多謝公子了,不如與我那一位友人,一同談談如何?」在大唐,三十多歲開始自稱老夫大有人在。

    李弘笑著點頭同意,中年人便把另外一位年齡相仿、神態舉止頗有一股官威的中年人叫了過來,於是五人便坐在了同一張桌上。

    兩個人看了看李弘他們的茶水,再看了看自己的茶湯,只是有些錯愕的互望了一眼,並沒有說話。

    「敢請教公子是哪裡人氏?想來不是洛陽士子吧?」還是由一開始搭話的中年人開口問道。

    「在下李白,這位是家兄李素,這位乃是在下紅顏,京兆人士。」李弘睜著眼睛說道,他也相信,以這兩人的毒辣的眼睛,恐怕一眼就認出白純這妖精乃是女扮男裝了。

    而兩人的反應也是如此,聽了李弘的話後點了點頭,自我介紹道:「在下一介布衣司馬林,這位乃是在下多年好友婁先生。」

    「見過兩位先生。」李弘微笑著說道。

    司馬林,那就應該也是世家了,這個時代,門閥觀念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就算是沒落的世家,身為後世子嗣也是會掛在嘴邊,是對先祖的一種尊重。

    司馬世家在北魏除了司馬陽曾擔任過征東大將軍後,再往後期就已經漸漸沒落、淡出了朝堂之上。到了前隋、大唐時期,更是沒有任何一個能夠上得檯面的大人物了。

    而旁邊那位稍顯乾瘦,被稱為婁先生的想來恐怕就是河南府尹婁師德了,在李弘出現在這裡後,竟然能夠不期而遇,李弘也不知道這是真的巧合還是假的巧合。

    「不知二位先生來此是買糧麼?」李弘眨巴著眼睛,好奇的問道。

    「哈哈……買糧也沒有在這裡買的,官府的糧倉都只會在城裡賣糧,這荒郊野外的誰來買糧?萬一在路上被劫持該怎麼辦?倒是三位公子,氣度不凡、雍容華貴,不知道來這快要被朝廷廢棄的回洛倉何事兒?」司馬林隨意的問道。

    「就如剛才所說,崇文館裡的先生交給我等的任務,如今這下等的糧食種子多少錢一斗、一年能夠產多少,是不是足夠百姓填飽肚子,便是我等來此的目的。」李弘看了一眼一直沒有說話的婁師德說道。

    司馬林在李弘說完後,也是若無其事的看了一眼婁師德:「去年荒災時,據說可是當今太子殿下的崇文館為民解憂,那什麼應急機制在關鍵時刻,利用戶部管轄的糧倉為百姓免費發放糧食,如今你們這是為今年的春種做打算?」

    「打算談不上,不過是來看看……。」

    「這戶部向來與崇文館交好,但回洛倉已經沒有戶部、司農寺所管轄的糧倉,三位公子來這裡之前,難道不知道?」婁師德突然打斷李弘的話問道。

    「不知道,不過就算是戶部、司農寺的糧倉不在回洛倉了,那麼這剩餘的儲糧都歸誰監管?不會是河南府吧?河南府去年的荒災跟京畿道的比起來好像也不遑多讓吧?今日這車水馬龍的,不會就是準備給百姓放糧吧?」李弘看婁師德一臉嚴肅,官威架子倒是不小,張口就是戶部、司農寺的,帶著明顯的壓人意味兒。

    「李公子說的好!說的好!哈哈,婁兄,怎麼樣兒?如今看來不是我一個人在為民請願啊,三位少年公子也是憂國憂民憂天下,也是希望你們這回洛倉的糧食能夠趕緊放糧給百姓啊,去年的荒災百姓就是靠戶部、司農寺的放糧挺過去的,現在回洛倉戶部、司農寺的糧倉空了,不就是等著你這河南府給放糧了嘛,總不能讓朝廷從含嘉倉放糧吧?」司馬林聽到李弘的話後身心愉悅。

    他今日與婁師德來此處,就是他磨著婁師德過來看看,他不相信婁師德嘴裡所說的回洛倉沒有餘糧了,至於河南府百姓缺糧一事兒,只能等著朝廷決策了。

    所以,他今日拉著婁師德過來,就是想要眼見為實,希望勸說婁師德以河南府名義放糧,不必等到朝廷下發文書了。

    明明這麼多糧食儲放在糧倉,難道真的要等著發霉也不給百姓發放嗎?雖然自己只是一介布衣,但並不代表自己就不能有憂國憂民的情操不是?

    婁師德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高興的司馬林,再掃視了李弘三人一眼,哼道:「回洛倉雖然準備棄用,但沒說是現在就棄用,從前隋建成到如今,回洛倉乃是河南的重中之重,如果今年再次放糧,再趕上天災**又該如何?豈不是還得放糧?這河南府哪裡來的那麼多糧食免費發放?」

    「今年不放,百姓都餓死了,屍橫遍野了,你的糧食放給誰去?你讓百姓拿什麼交租給您?難不成就真要守著糧食發霉、百姓吃樹皮樹葉果腹?」白純小臉一冷,在司馬林笑容剛剛凝結在臉上,便不客氣的說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0:06
第364章 婁師德的難處

    婁師德跟司馬林詫異的看著白純,沒想到這個絕美的女子言語如此鋒利,雖然說的是這個理兒,但如此咄咄逼人的口氣,倒是讓人覺得驚訝。

    兩人不由的望向白純的兩個同伴,只見兩個同伴理所當然的喝著茶水,對於白純咄咄逼人的語氣,沒有絲毫的反應,像是就該如此說一般。

    「朝廷社稷為重、官為本、百姓次之,難道要放棄朝廷的安定、勳貴豪門、達官貴族的死活,把這所有的糧食用度到一群百姓身上?朝廷、勳貴豪門、達官貴族的死活誰來管?到時候鬧到朝廷之上,豈不還是老夫的責任?」婁師德一臉義正言辭,看著白純反駁道。

    「百姓次之?荒謬!如果沒有了百姓,您這大官給誰當去?您到底是百姓的衣食父母?還是豪門勳貴、達官貴族的家臣……。」

    「放肆!本官乃朝廷堂堂從二品官員,豈容得你如此侮辱朝廷命官?無故攻訐朝廷命官理當捉拿問罪!」婁師德一拍桌子怒聲道。

    但此舉非但沒有把李弘、李素節、白純跟司馬林嚇到,倒是把桌面上的茶杯都拍的跳了起來。

    「小女子只是就事論事,並無污衊、攻訐大人您的意思!先帝當年與鄭國公魏徵問策時就曾經說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如此看重百姓的聖言,不知道大人您為何卻視百姓如螻蟻,輕視天下蒼生的性命!這難道是小女子無故攻訐大人您嗎?」白純臉色更冷,雖然是女扮男裝,但絲毫不影響在李弘眼裡,那不食人間煙火的絕美仙子形象。

    婁師德同樣面色鐵青,氣的呼哧呼哧的大聲喘氣,特別是聽到這個小娘子說道大人二字時還故意加重語氣,聽起來更像是對他的侮辱!

    婁師德黑著臉看了看有些尷尬的司馬林,要不是他多此一舉,聽到三個人在這裡亂彈琴,今日自己也不會受此羞辱。

    再看看陪這位小娘子而來的兩個公子,一個個神情專注的陶制茶杯仔細的打量著,好像在他們眼裡,這個茶杯上面,有比眼前這個還要絕美的小娘子在那杯麵上似的,死死盯著一動不動!

    但司馬林卻驚訝的發現,那婁師德原本冰冷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在看著那兩個專心致志欣賞茶杯的年輕人時,竟然在緩緩的放緩和,到了最後,臉上甚至是硬生生的擠出了僵硬的笑容。

    司馬林愣了,他與婁師德相交多年,乃是至交好友,他還是第一次發現,一個人的表情可以如此轉換,像是一副緩緩展開的畫卷一般,一開始的冰冷、怒火中燒到驚愕、平和、溫和、再到嘴角往上翹,再到眉眼生出皺紋露出笑意。

    更讓司馬林驚訝的是,露出尷尬笑意的婁師德,竟然從桌位上站了起來,不理會旁邊茶館兒夥計跟那三兩桌的客人詫異目光,突然對著那個名曰李白的白袍年輕公子行禮。

    「公子說的是,老夫受教了,為官者當該以天下蒼生、百姓溫飽為己任,而不是只看那勳貴豪門、達官貴族等世家的疾苦,老夫在此謝過公子……爺。」婁師德看著李弘轉過頭看他,說道最後小聲說道。

    李弘衝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看著那張有些窘迫的臉,淡淡的說道:「婁師德你的眼睛看來沒問題啊,只是這麼久了才認出我跟我四哥來,怎麼,是不是這雙眼睛光顧著認那寫達官貴族了?」

    「不敢不敢,下官……臣……。」婁師德在司馬林錯愕的注視下,惶恐的連忙說道。

    原本坐在另一桌上的時候,就覺得李弘三個人眼熟,總感覺在哪裡見過,而且婁師德還敢確定,見過三人的地方還不是普通地方,但直到剛才,他都一直沒有想起來在哪兒見過這三人。

    直到看著李弘端著茶杯在那裡仔細的端詳,看著那側臉飲盡茶杯裡的茶水,他突然間想起來了,洛陽宮乾元殿上!大唐太子殿下,在跟白衣大食王子拼酒時,就是這個側臉,讓他深深的記住了大唐的太子殿下。

    但是剛才由於不是處在朝堂之上,加上今日太子穿的還是便服,於是一下子便模糊了婁師德的記憶,這才想了好久才想起來。

    「行了,別下官不下官、臣不臣的了,這裡不是朝堂之上,沒必要那麼拘束,你告訴我實話,你今日來這裡是何目的?」李弘繼續把玩著手裡廉價的陶制茶杯問道。

    「這……這幾日下官……不,我的故交司馬林,也就是您對面這位,一直糾纏於我,希望我能夠開倉放糧,以河南府的名義為過完上元節的百姓解決糧食問題,但……我……唉……臣也是有苦難言啊殿下。」說道最後,婁師德迫不得已的壓低了聲音,把李弘的身份吐魯了出去。

    「咳咳咳咳……。」對面的司馬林嘴裡的茶水一點兒沒糟踐,聽到臣跟殿下二字後,急忙低頭,嘴裡的茶水全部嗆出來噴在了地上。

    大驚失色的司馬林看看旁邊的李素節,再看看坐在他對面的李弘,咳嗽完了剛要起身賠罪,便被李弘的手勢壓住了。

    「司馬先生不必如此,安穩落座便是。」說完後看著婁師德道:「那你說說,你有什麼難言之隱,這麼多的糧食堆積在倉庫,難道要讓百姓學曹孟德的望梅止渴?」

    婁師德滿臉苦相,李弘看了看週遭不少豎起耳朵偷聽的百姓跟店夥計,關於糧食的問題,可是旁邊這些人的生命啊,此刻聽到他們一直談糧食的話題,自然是希望能夠聽到一些好消息。

    「那你就陪我轉轉這前朝建立的糧倉吧,那個……找他結賬。」李弘起身往茶館兒外走去,看著大失所望的茶館夥計,指了指婁師德說道。

    「好嘞您,客官慢走,對了,您這一會兒要是能打聽出這朝廷什麼時候放糧的話,不妨告訴小的一聲,小的也好有個準備。」店夥計迎到李弘跟前偷摸說道。

    「怎麼?難不成你守著糧倉都沒有飽飯吃?」李弘笑著問道。

    「客官……客官您這是說笑了,小的在這茶館兒干夥計,又不是在糧倉當差,自然是沒得吃了。」

    「那你現在每天吃什麼?」

    「糧食啊,總不能真讓我們啃樹皮吧?不過就是比有餘糧時少吃一些罷了,不怕您笑話,過了上元節後,小的都快忘記一頓飽飯是什麼味道了。」

    「不對啊,去年給你們糧食可是滿斤滿兩啊,按照五口之家,就算是遲到現在也應該能吃飽吧?」李弘很好奇,按照茶館兒夥計的意思,豈不是百姓已經開始節衣縮食了!

    「糧食是有,但您不能全部吃了吧?您都吃了的話,那您開春後種什麼?難不成就只吃現成兒,把種子也吃了?那樣豈不是得活活餓死啊。」茶館兒夥計看著李弘,不以為然的說道。

    真不愧是公子哥兒,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飢,你以為都像你們這些世家大族,糧食不富裕了,隨隨便便找點兒關係,就能弄到足夠多的糧食!我們可是蒼生螻蟻、小老百姓啊,官府照應就不錯了。

    李弘衝他豎了個大拇指,卻看見李素節跟白純在抿嘴偷笑,這顯然不是笑話茶館夥計窮,是笑話自己思慮不周啊。

    司馬林原本要離去,面對大唐的太子殿下跟皇子許王,他多多少少內心還是有些戰戰兢兢,但李弘並沒有打算放他走,而是讓他跟著一塊兒去糧倉轉轉。

    五人行走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那裝滿糧食的馬車,一車一車的開始經過監門衛的檢查後,開始從糧倉門口駛出來,緩緩的向洛陽方向走去。

    婁師德行走在李弘一側,哀嘆道:「殿下,您是不知道啊,這幾日臣一直被他逼著過來看看,說這些糧食都在往外轉運,但轉運出去又不是給老百姓,而是直接從洛水裝了船,或者是走馬車往北……。」

    「對啊,你身為河南府府尹,這些事兒難道你不清楚嗎?先說說你為何不願意放糧,幹嘛非要等到朝廷下旨?難道朝廷不下旨意,你這個堂堂從二品官員,就沒有這點兒權利為百姓開倉放糧?」李弘不理會監門衛的監察,徑直推了一把白純的肩膀,率先走了進去。

    「唉……您不知道啊,這回洛倉如今所剩糧食不多,朝廷準備廢棄是真,但所有的糧食,臣也想把他都用在最緊要的時刻不是?」

    「你直接告訴我吧,還有多少餘糧。」李弘並沒有往那些停滿了馬車的糧倉走去,反而是專門找那冷清的糧倉去觀察。

    「這……回洛倉如今還剩下餘糧……大約……不到三百萬石吧。」

    「那也不少了啊,供給河南府的百姓度過荒年足夠了啊。」李弘納悶的問道,剩下這麼多糧食你不消耗,難道真要如白純所言,就等著百姓餓死、開始吃樹皮時你才放糧!

    「三百萬是不少了,可這三百萬石裡,有軍糧、公糧、皇家的還有少部分,義倉之中並沒有多少。而且……而且紀王可是要了五十萬石義倉的低價糧啊,五十萬石低價糧拿走的話,就剩不下多少可供放給百姓的了,您說臣拿什麼給百姓果腹?」婁師德雙手一攤,好像這是一件沒辦法的事情,而且還覺得自己很委屈。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0:06
第365章 李素節的納悶

    「紀王叔?!」李弘剎那間停下了腳步,身後低頭走路的白純,再一次沒剎住車,俊俏的鼻子撞到了某人堅如岩石的後背上。

    「是啊,這些年都是紀王從這裡放糧到南北兩市,這是朝廷的旨意,是用來平衡洛陽以及周邊糧價,順帶著收回一些民間的私鑄錢。」婁師德邊說邊遞給了李弘一支用來抽查糧食的扦樣兒。

    白純看著李弘手裡拿著一根巨大的繡花針似的東西,好奇的從李弘手裡拿過來觀賞著。

    「知道是干什麼用的嗎?」李弘順手遞給她問道。

    「不知道。」白純很乾脆的說道。

    「不知道你還拿著。」李弘再從她手裡奪過那扦樣,隨著婁師德走進了一座糧倉,看著擺放整齊的麻袋,扦樣兒便不費吹灰之力的插了進去。

    「明白了吧。」李弘緩緩的抽出扦樣兒,看著曹裡面顆粒飽滿的糧食不住的點頭。

    此時的存量技術已經極度發達,就是在上一世,人們把含嘉倉發掘後,竟然還從裡面找到了顆粒飽滿的糧食,足以想見,現在的糧食對於大唐有多麼的重要,不然的話,也不會花費巨大的力氣建造如此浩大的工程。

    白純不以為然,不屑的撇了撇嘴,搶過李弘手裡的扦樣兒,對著另外一個麻袋便捅了過去,無奈力氣太小,只捅進去了一點兒尖,如此反覆試了好幾次,換了好幾個麻袋,但都是沒有成功。

    自然而然的,白純被李弘又是毫不客氣的嘲諷了一通,但顯然女扮男裝的白純已經練就了厚臉皮,無所謂加洋洋得意的跟著李弘他們,手裡拿著扦樣兒又轉了好幾個糧倉。

    回洛倉竟然出乎了李弘的意料,無論是倉中的糧食,還是讓婁師德拿來的賬本上,每一筆都有清晰的記錄跟去處,以回洛倉現在的記賬方式,這些賬本都不用李弘過目,白純都能輕而易舉的從中發現問題。

    但所有的糧食都有清晰的來龍去脈,甚至是小到幾石糧食,都被做出了詳細的標註,加上糧倉的糧食無缺,所以可以排除回洛倉沒有任何問題。

    李弘、李素節、白純興致而來正打算敗興而歸時,在走到糧倉門口時,望著那些裝上車要拉出去的糧食,李弘忽然間開口問道:「對了,以前的帳是一點兒毛病沒有,那麼這次的五十萬石呢?紀王叔的五十萬石糧食可知去向?」

    婁師德愣了,白純也愣了,就是李素節也愣了愣,對啊,光顧著查以前的賬了,怎麼就忘了眼皮子底下正在走的賬目呢。

    婁師德只好再次找來回洛倉主管,而對於這正在運出的五十萬石糧食的來龍去脈,回洛倉主管只給出了四十萬石糧食的去向,至於其他十萬石,回洛倉主管說:「陸少尹說等糧食都運出後再給予去向的明證。」

    「陸少尹?」李弘奇怪的看著婁師德。

    婁師德只好把河南府專門管糧食的陸爽的情況向李弘做了詳細的說明,當婁師德說道,陸少尹便是益州都督府長吏陸立素之子時,李弘與李素節不由的不動聲色的互望一眼,兩人都察覺到了其中肯定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從回洛倉出來,在司馬林跟婁師德的目送下,李弘三人開始原路返回,一路上李弘都在唉聲嘆氣,卻不說因為什麼,搞得白純跟李素節一路上在心裡一直犯嘀咕,不知道太子殿下又犯什麼病了。

    最終在進入洛陽城門時,白純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爺,怎麼了?您這一路上老是唉聲嘆氣的,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兒?」

    李弘無精打采的牽著馬,懶洋洋的說道:「老四,我估計咱們現在不能碰這個糧倉的問題了,這世上的事兒,最怕的不是假公濟私,知道最怕的是什麼嗎?」

    白純跟李素節茫然的搖搖頭,兩雙求知的眼神看著李弘,就等著他的答案。

    「這世上啊……最可怕的就是這種真公濟私啊。你們看,紀王叔是奉旨行事,每年會放出一批低價糧,以此來穩定河南府的糧價,但這五十萬石的糧食,只有四十萬有明證,其他十萬沒有明證,如果去向紀王叔求證,紀王叔給咱們一個,這個嘛……你們可以問問陛下嘛,他會給你答案的嘛!對吧?」李弘學著紀王李慎一直想當賢王,但形象上卻老是猥瑣的樣子,老氣沉沉的說道。

    兩人看著李弘學紀王李慎的樣子,絲毫不覺得好笑,只是點頭如啄米般,靜待李弘繼續往下說。

    「那麼咱們去從紀王叔那裡出來去問父皇了,父皇恐怕是還沒有聽完咱們的話,就會大手一揮,煩不勝煩的說道『沒錯,是朕讓紀王放低價糧的,咋滴了?」

    「爺,陛下不會說咋滴了吧?這好像是遼東一帶百姓才會這麼說的。」白純糾正著李弘的咋滴了。

    「那你說父皇會怎麼說?」

    「父皇會說『折麼了』。」李素節笑著學李治的發音說道。

    「回去告你們兩個大不敬,等著挨板子吧!」李弘牽著韁繩繼續往前,人來人往的洛陽街道上,因為一水而過,加上城裡頭又分支了好幾條小溪河,若不是所有的建築物都透著濃濃的北方味道兒,李弘都要懷疑這是到了江南水鄉了。

    「那爺您的意思是,如果要查這糧食有無剋扣等問題,豈不是就是要查陛下?您是這個意思嗎?」白純吐了吐********,深怕李弘不會陛下跟前告狀他們大不敬,而是回去之收拾自己。

    「概括來說就是這個意思,紀王叔奉旨行事,所以無論是監察御史還是大理寺、司農寺、或者刑部,一旦因為這糧倉的問題,就算是冒著最大的勇氣,頂著巨大的壓力,恐怕也就是查到紀王叔這裡便蓋棺定論了,他們沒有人敢去以紀王叔的說辭去向陛下求證。」

    「這有何不敢?既然糧倉有問題,那麼就應該就事論事,父皇又不是暴……父皇乃是明君,這點兒肚量還是有的。」李素節差點兒把暴君二字說出口。

    「問題是,我們現在也沒有查出哪裡出了問題,這陸爽、陸立素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我們查出什麼來了?十萬石不知去向的糧食?但人家說了以後給補明證不是?我們不是監察御史,可以風言奏是,拿什麼去求證父皇?以那十萬石現在不知去向的糧食?父皇恐怕會說你小肚雞腸的。」李弘撫著下巴的若有所思的說道。

    「那……要不找個御史在朝堂之上風言奏是就是了,反正睜著眼睛說瞎話是他們的特長,也不在乎為了爺您說一次瞎話了。」白純理所當然的出著餿主意。

    「胡鬧,這樣可不行,御史台如今改革在即,要是繼續風言奏是,以我為開端的話,那麼以後朝堂之上還不得更加烏煙瘴氣?以後官員見面後……呵呵,第一句話那就是,白大人向來可好啊,今日有沒有被彈劾啊?」李弘看著白純半開玩笑說道。

    「那怎麼辦?難道就這麼放棄?」三人之中,最不甘心的就要數李素節了,這是他率先發現問題的,年前就密信告知了李弘,但現在卻不知道問題的癥結在哪兒,而且看樣子,弄不好還會讓李弘得罪紀王叔。

    「放棄倒是不至於,這眼看著去年給百姓發放的糧食就都要吃完了,今日茶館兒那伙計不是說了嗎,從過完上元節到現在,他就沒吃過一頓飽飯,茶館兒夥計家裡都尚且如此,那麼那些完全靠天吃飯的百姓,恐怕如今的日子比茶館兒夥計還要艱難。所以如今只要河南府州、縣有鬧饑荒的事情傳到朝堂之上,或者御史耳朵裡,想來就能夠揭開這糧倉問題的一角吧。」

    「那要是被官府強制壓下去呢,豈不是要把百姓餓死?這樣的話你跟婁師德也沒什麼區別了。」白純一聽立馬不干了,眼睜睜看著百姓忍饑挨餓卻無動於衷,這還是大唐那個以仁慈、孝敬聞名的太子嗎!

    「嘰嘰喳喳什麼你,我說了嗎讓百姓活活餓死?」李弘白了白純一眼,牽著馬韁沒有往北市方向行去,而是繼續在洛陽城南市這半拉城中晃悠。

    「那您既然不打算親自稟告殿下,等著人家上摺子,那不就是跟婁師德一樣兒。」白純撇撇嘴,不樂意的小聲說道。

    「我不去主動說,難道就不能等父皇主動問?還有,你別光顧著埋怨我,小雪他們四個人正在益州,看看他們查出什麼問題來了,還有,讓你的人擴大範圍,連夜趕往黎陽倉打探一番,是不是黎陽倉有問題。」李弘接過白純扔給他的韁繩,然後男扮女裝的白純扭腰送臀的跑到路邊買糖葫蘆去了!

    李弘無奈的看著白純拿著好幾串糖葫蘆緩緩走過來,無奈的嘆氣道:「讓你見笑了啊,東宮的侍女都都特麼缺乏管教,無理至極!你可別在意啊。」

    李素節沒理會他的自嘲,若有所思的問道:「你是不是準備在洛陽南市逛到天黑?等到皇城門關了後你再回去?」

    「聰明!這樣的話,母后或者父皇或許不會記起我,但李令月肯定會找我,那麼我不就可以告訴他們糧倉的問題了?」

    李素節點點頭沒有說話,他很搞不懂,以李弘跟父皇之間融洽的關係,這種事情兒完全可以直接問詢,為什麼他非要繞這麼多彎彎揭發糧倉的問題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0:06
第366章 家臣

    李弘何嘗不想直接跟父皇稟報,或者是以自己以前的處事方式,不問是非曲折先主動把洛陽的官場查個底兒朝天再說!

    但他現在也不是沒有顧慮,首先洛陽的地位雖然還是不如長安那般重要,但已經是大唐所依仗的第二個大城了,自己把長安的權貴得罪個遍,再把洛陽的權貴得罪個遍兒,以後就算是登基後,自己手裡還有人可用嗎?兩個重要的都城內,自己放眼望去,除了仇人就是仇人,好像不大合適啊。

    雖然說自己的崇文館如今人才濟濟,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權貴手裡掌握的資源還是要比崇文館要雄厚多了,短時間內很難做到跟人家正面抗衡,完全不依賴人家。

    再者,千金公主、曹王李明等等一撥皇室,已經是視自己如虎狼了,再把紀王叔這邊的也得罪了,這下就好了,整個皇室內,自己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而採取如此迂迴繞圈子的方法,如果能夠把事兒辦了,還不讓自己被紀王叔記恨,不讓其他權貴視自己為虎狼,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

    李弘對於糖葫蘆有著自己也說不清楚的反感,總之就是不喜歡吃那黏糊糊的糖葫蘆,但妖精白純卻是吃的津津有味兒,把手裡的另一串遞給了李素節後,還要把自己剛要了一顆的糖葫蘆往李弘嘴裡塞,說什麼也想讓李弘嘗嘗:「這洛陽的糖葫蘆就是比長安的好吃。」

    李弘將信將疑的咬了一顆糖葫蘆,然後只見白純搖頭晃腦的解釋說道:「長安的糖葫蘆都沒籽,洛陽的糖葫蘆有籽兒。」

    發現自己上了妖精當的李弘,真想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在那妖精性感的豐 臀上拍上幾巴掌,特麼的這也算是區別!

    三人如孤魂野鬼般把洛陽南市轉了個遍,無所事事的三人直到華燈初上,街上行人稀少後,依然是不願意走過天津橋往皇宮行去。

    李素節急的跟想要上廁所似的,自己這出來整整一天了,說好了會早點兒回去的,但看那兩人依然沒有回去的心思,他也不好意思單獨回府,只好陪著兩人在街上東遊西蕩。

    甚至三人無聊的跑到洛水之上,站在河堤上觀察那些充斥著文人墨客的畫舫,歡聲笑語在洛水之上此起彼伏,姑娘們清脆的歌聲、文人士子豪爽的吟詩聲,不絕於耳,整個洛水一派盛世繁華的景象,與河堤上為百姓口糧發愁的三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在被洛陽的武衛當成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形跡可疑的不良分子連番詢問了好幾次後,三人這才在天津橋上依依惜別,準備各回各家。

    形跡可疑的大唐太子殿下剛從應天門進去,就被門口等候的太監攔住了,陛下跟皇后有請,奴婢在這裡等了您一下午了,沒想到您這個時候才回來。

    「好事兒壞事兒?」某人的第一反應發問,讓太監都是摸不著頭腦,這是太子殿下嗎?上來就問好事兒壞事兒!

    還好自己只是在洛陽當差,並不是在都城長安當差,不過今日總算是見識了太子殿下異於常人之處。

    鬼鬼祟祟的某人領著白純準備前往乾元殿,卻被告知龍爹跟龍媽在貞觀殿等他,這洛陽宮自從修繕好後,乾元殿變成了龍爹的宮殿,而身後的貞觀殿,那就成了龍媽理所當然的宮殿,旁邊的一處明堂,修的跟上一世的紀念堂風格差不多,每次李弘經過,都覺得陰風陣陣。

    人剛走到貞觀殿的門口,就聽見武媚冷冷的聲音說道:「你跟白純一同滾進來!」

    某人嚇得一縮脖子,伸手輕輕拍了拍白純挺翹的臀部,在人耳邊嘀咕道:「看來皇后沒把你當外人,這麼親切的『滾』字都用在你身上了。

    白純不敢像李弘那般放肆,但剛剛接到手裡的信息必須得告訴李弘,於是邊往貞觀殿裡走邊低聲說道:「黎陽倉……。」

    益州大都督最近的行徑讓陸立素有些看不懂了,這自從洛陽回來後,總感覺許王李上金好像腰桿子硬起來了,比起前往洛陽之前,整個人無論是氣質還是威勢,都有了明顯的變化。

    更讓他疑惑的是,向來不插手地方政務的許王,從來對於益州地方上的政務是不聞不問,能躲多遠就躲多遠的許王,今日竟然連同這次從長安新帶回來的兩個宮女和太監,攔住了官府的運糧馬車追問個不停。

    就算是自己聞風跑了過去周旋,都沒能讓向來不插手地方政務的許王回轉心意,非得一門心思的打破沙鍋問到底,讓自己說說這些糧食到底運往何處。

    按說初來乍到地方,無論是任封都督還是都護,在地方還未形成任何羽翼之時,是不會與地方官員對著干的,怎麼這許王卻敢如此作為呢?

    他是當今陛下的皇子,不同於當今陛下的兄弟王爺,在地方已經形成了自己的勢力範圍,羽翼已豐,加上朝廷跟當今陛下的信任,才有能力跟地方官吏叫板、問詢。

    他許王如今可是沒有這樣的能量啊,朝廷還沒有完全相信他對太子之位無意,而且就算是在都城,他也沒有什麼勢力可言,身為宮人所生的皇子,母妃並沒有什麼勢力能夠讓他依仗,這幾年都是小心翼翼不問是非,今日怎麼就敢扣押糧草車輛?

    陸立素坐在客廳內苦苦思索,想破了腦袋也不知道許王為何回了一趟洛陽後,就變得如此硬氣了,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更讓他煩惱的事,這幾日儲糧的地方經常被飛賊光顧,所有的賬本竟然不翼而飛,這些賬本可是記載著準備運往衛州黎陽倉十萬石糧食的賬本,如果落入有心人之手,後果不敢設想啊,弄不好還得連累紀王。

    呆呆發愣琢磨著許王李上金為何如此硬氣時,一個家臣急匆匆走了進來,低聲道:「大人,查清楚了,今日跟隨許王的兩個宮女跟太監,非是陛下在洛陽賜給他的,而且從驛所查了,這兩個宮女跟太監比許王還要先到益州,一到益州就住進了許王府。」

    「不是宮女跟太監?有沒有這個可能?那麼他們是什麼人?查了嗎?」陸立素皺著眉頭問道。

    今日剛給身為河南府少尹的兒子陸爽去信詢問,許王身邊無故多了兩個宮女跟太監一事兒,他是不是知曉一些什麼內情。

    「他們的身份還沒查出來,但從這幾日監視許王府的人判斷,這兩男兩女好像身份很不一般,雖然每次見了許王行的都是宮女、太監之禮,但許王對他們在態度上可是很尊重,完全不像是宮女跟太監。」

    「這就奇怪了,到底是什麼人,什麼身份,怎麼竟然能夠讓許王都禮遇有加呢?對了,前往許王府要糧食的人回來了沒……。」

    「大人……大人……。」外面倉皇失措的哭腔打斷了陸立素的問話。

    「讓他們進來,去後書房議事兒。」陸立素聽到外面的叫喊聲,便知道是去許王府要糧車無功而返的人回來了。

    陸立素在家臣的帶領下,剛剛在後書房坐定,門口就響起了踉蹌的腳步聲,聽著那腳步聲,陸立素的眉頭皺的更緊了,顯然自己這幾個家臣不會帶來什麼好消息啊。

    「大人……。」

    「這是怎麼回事兒?為何會如此樣子!」剛在椅子上坐定的陸立素,看著自己家家臣的首領鼻青臉腫的樣子,蹭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家臣不同於奴僕、下人,而是在陸家有著一定身份地位的,可以說是與他陸立素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

    家臣的這種契約精神,就等同於把他們的命運綁在了陸家之上,最為重要的是,因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契約關係,任何時候他們都會是陸家最為忠心耿耿的下人,任何時候都不會背叛陸家。

    弊端便是,他們如果身為家臣時間長了,那麼在陸家有了一定的威望後,在得到主人的首肯後,就會在一定的事情上有了自主權,可以為了家族的利益便宜行事。

    而這也像是一把雙刃劍,有時候家臣在認識不清的情況下胡亂行事,就容易讓主家陷入被動,但這個時候主家也只能陪著一起度過難關,而不能把他趕出家族,不算是陸家之臣。

    所以,一些權貴在選擇家臣時,往往會經過十幾二十年的考察,在選拔任用上更是慎之又慎,到現在為止,他陸立素擁有家臣也不過才二十來人,足以想見,其他權貴在選擇家臣時,也會與他一般,慎之又慎。

    「大人……。」

    「先說事兒,婆婆媽媽成何體統!」陸立素眉毛緊皺,望著被打得鼻青臉腫、淒慘無助的家臣,一股無名的怒火在他心裡升騰!

    許王難道就這麼飛揚跋扈!他難道不知道自己與紀王李慎是什麼關係!他難道不知道紀王妃乃是自己的孫女!是誰在給他撐腰?竟然敢如此不顧情面的毆打陸家的家臣!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0:07
第367章 揚眉吐氣

    陸立素更加的迷茫了,自己的家臣竟然是在許王都沒有許可的情況下,就被那一個宮女指使著一個太監給揍了,而且據家臣交代,那四個人的身份確實是宮女、太監,確實是對許王李上金尊崇有加。

    如此尊崇自己的主子,怎麼就敢不等主子許可就動手呢?難道他們只是表面上尊重許王?

    「臣陸立素見過許王殿下。」陸立素領著被打了的十個家臣,在許王府恭敬的行禮說道。

    「陸長吏帶著這幾個家臣是過來興師問罪本王來了?」李上金好整以暇淡淡說道。

    李上金甚至都沒有讓陸立素坐下說話,而是自己慢吞吞的坐下後,看著與那十個剛被花孟揍了的家臣跟陸立素,大有一副你能奈我何的倨傲。

    陸立素一愣,沒想到向來含蓄溫和的許王,如今言辭如此鋒利,連最起碼的客套話都省了,直接就問自己是不是過來興師問罪來了。

    再看看站在許王身後的兩個宮女跟太監,顯然就是提前到達益州的那四個人,宮女婀娜多姿、眉目如畫,都是十足的美人坯子。

    而那兩個太監,精裝強悍,身上帶著一股凌厲的殺伐氣息,表情看似平靜,但那一雙眼睛如鷹隼般散發著無情的深意,警惕的看著他與他身後那十個狼狽不堪的家臣。

    「臣……臣不敢問罪許王殿下,臣冒昧連夜過來,只是想問下許王殿下,這糧食臣何時才能夠拉走。」陸立素想了一路的興師問罪說辭,甚至是如何與許王殿下在言語上週旋交鋒都備好了草稿,但無論如何,他也沒有想到李上金會如此直截了當,一下子把他準備的說辭全部給噎了回去。

    「不敢?是真不敢還是表面上不敢?」李上金斜眼看了陸立素一眼,到現在他也沒有打算讓陸立素坐下說話,指了指陸立素身後那十個剛剛被花孟狠揍一頓的家臣,李上金臉上掛著輕鬆寫意的微笑繼續問道:「既然不敢興師問罪,那麼不知道陸長吏率領著身後這十個,被本王剛剛訓斥過的家臣,深夜趕過來到底為了何事兒啊?晚上吃多了,出來消消食?」

    「這……。」陸立素感到一陣頭大,自己看來是錯估了形式了,好歹人家也是當今陛下的皇子,自己如此欠妥當的深夜匆忙趕過來,是有些不大合乎禮制,而且身後帶著剛剛被許王揍過的家臣,說不是興師問罪,誰會相信啊。

    但剛才看到家臣受辱,心中的怒火難平,加上自己與紀王之間的關係,以及許王一向都對他溫和有禮、禮遇有加的態度,讓他沒有想太多就跑了過來,原本希望以家臣被揍一事兒,能夠逼迫許王把糧食還給自己。

    可如今看來,自己欠思量的行為有些陷自己於被動之中了,無論如何,自己都不該興師動眾的領著被打的家臣來許王府啊,如此一來,要是傳到朝堂之上,自己就算是有理十分也會弱七分了。

    「臣府裡人手不夠,如果要拉走那些糧食,恐怕還得讓他們過來運送,所以臣就只能帶著他們過來了。」

    「本王答應把糧車還你了?益州都督府的人不用,陸長吏為何又要動用自己的家臣來運糧?是不是其中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李上金言語變得又快又急:「你大半夜帶著剛才夜裡騷擾本王的家臣,怒氣衝衝的強闖進本王家裡,你說你是為了要糧食?都督府何時開始深夜理政了?本王看在紀王叔的面子上,只是命人訓斥一番你的家臣便放他們回去,但你陸立素竟然不知悔改,以下犯上,帶著自己的家臣又來問罪本王!真當本王離開了長安,就要受制於你陸立素不成?恐怕就是紀王叔在此,他也不敢苟同你問罪皇家皇子吧!」

    陸立素被李上金急風驟雨般的言辭嚇了一跳,身為浸 淫官場多年的老油條,隨著李上金最後拍桌子那一下,瞬間身心涼了個通透,同時也明白過來了,自己這是上當了!

    這一切都是許王設計的局,他並不是無意經過運糧的路徑,而是有預謀的扣押糧車,有預謀的毆打自己的家臣,所做的一切,就是希望引誘自己以為他溫和謙恭,不會以大壓下,算準了自己在家臣受辱後,肯定會第一時間趕過來質問他!

    許王好計謀啊,不單算準了家臣會自作主張來要糧車,同時也算準了自己肯定會來興師問罪!這樣一來,他陸立素家教不嚴,家臣肆意亂為的罪名是跑不了了。

    自己深夜強闖許王府、興師問罪許王殿下的大不敬罪名,恐怕也要因為自己的莽撞而坐實了吧?

    「臣不敢,許王您就是借給臣千百個膽子,臣也不敢對您有任何不敬!其實,臣此番前來,率領家臣過來,是想給您賠罪,只是臣一直無法覓得說話的時機,才會讓殿下您產生了如此大的誤會。」陸立素腦門上、手心裡開始冒汗,看著怒不可遏的許王李上金,急忙躬身賠罪行禮,同時扭頭對身後的十個家臣冷哼道:「還不趕緊跪下給許王賠罪!深更半夜誰讓你們來許王府的,你們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說晚上會有惡徒劫糧草。」

    家臣不愧是家臣,與府裡的下人相比,在心意上就要與主子有著高度的默契,聽到陸立素的語風一軟,在陸立素說話的時候,便噗通噗通的跪下了一片,齊聲求許王殿下恕罪。

    李上金看著狼狽不堪、驚慌失措的陸立素,第一次覺得自己出了長安、洛陽後,有了一絲皇家皇子的威嚴跟氣勢,心裡別提有多舒暢了,整個人也變得是揚眉吐氣、意氣風發。

    自己到封地已經四五年的時間了,這些年自己無論是跟陸立素交往、還是再往下的官員交往,或者是刺史官員交往,自己都是謹小慎微、以禮相待,深怕自己一個疏忽大意,惹得這些臣子向朝廷彈劾自己在封地上肆意妄為。

    小心翼翼的過了好幾年提心吊膽的日子,今日總算是因為老五的撐腰,讓自己的腰桿子挺起來了。

    誰能想像,就在他前往洛陽前,無意得知陸立素對徵收的糧食有異動後,別提當時自己有多緊張了,知道了地方官員的秘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如果萬一被他們發現,自己弄不好就有可能被他們聯名陷害,最輕也會是被趕出封地,然後被父皇訓斥一番,貶為中州、下州的都督。

    那幾日自己甚至做夢都會被驚醒,甚至連王府的大門都不敢出去了,對於陸立素等一些官員的邀約,都被自己以身體有恙為由推脫了。

    但直到自己快要扛不住壓力時,突然間想到了太子李弘,他知道,如今能夠讓他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在益州封地度過難關的,就只有老五李弘了。

    那個煞星可是無人敢惹啊,就是父皇跟母后,如果逼急了那煞星,他都敢對著幹!三四歲時,就敢在後宮嬪妃們的明爭暗鬥中,隻身前往被廢為庶人的蕭淑妃、李素節的母妃住的冷宮內,而且一言不合便弒殺了一名他母后身邊的太監。

    雖然最後被他母后訓斥一番,甚至在宮內就挨了一巴掌,但那弒殺一名太監的事情,誰人過問了?沒有人過問,這事兒就像是沒有發生一樣,父皇跟母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那麼過去了!

    這也就是他老五才有的尊貴待遇,換做其他皇子誰敢?別說是弒殺一名太監了,就是在皇宮內,無論是他李上金還是李素節,或者老六李賢、老七李哲,如果調戲宮女、體罰太監過於嚴重了,都會招來父皇跟母后的嚴辭警告,更別提隨意弒殺太監了!

    所有皇子中,他是最早有貼身宮女跟太監的,一有就是四個宮女跟四個太監!這是多大的恩寵啊!

    再想想後來,大朝會上成心摔壞了他國進獻的至寶琉璃塔,原本以為他李弘這輩子從四歲開始就完了,但誰能想到,這竟然是他與父皇演的一處雙簧!

    而演這處雙簧的目的,就是要父皇配合他跑出皇宮玩耍去,這一出去就是小一個月。

    而且人家回來後,非但沒有被責罰,反而是被父皇跟母后寵溺的更加厲害了,那國子監、弘文館、崇文館人家挑著去受學,哪個先生敢在父皇跟母后跟前說他李弘一個不好來?

    誰都知道,說了之後,倒霉的肯定不是他老五李弘,肯定是告密的先生或者他們皇子,或者是親王世子!

    李上金怔怔發愣的時候,洛陽宮貞觀殿內,某人此時也在怔怔發愣,直到眼前閃過雞毛撢子的影子,某人才從發愣中清醒過來:「啊?那個……我們……就是出去轉轉,後來迷路了,所以就跑到糧倉去了。」

    「是,奴婢跟太子確實……那個迷路了。」白純恭謹的隨某人睜眼說瞎話。

    「你李弘能迷路?行,我信你迷路了,那你倒是給我說說,你迷路了喝完茶、歇完腳還不趕緊回來,你又跑到人家糧倉瞎轉悠什麼你?顯得你能耐啊!這也算了,就算是你李弘身為大唐仁慈孝敬的太子,關心百姓疾苦,那麼你告訴我,查探完糧倉,回到長安你給我瞎晃悠什麼呢?洛水邊上站了一個多時辰,要不是巡查武衛把你煩的夠夠的,你是不是還打算不回來!」武媚臉色鐵青、滿腦門黑線,手裡的雞毛撢子蠢蠢欲動,大有一言不合就往不孝之子的身上招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0:07
第368章 尚方雞毛撢子

    武媚手裡的雞毛撢子已經給李弘烙下了深深的陰影,於是某人聽著他龍媽的訓話,再一次走神:「以後等我稱帝了,弄特麼什麼尚方寶劍啊,為了紀念龍媽對我的諄諄教誨,我弄個尚方雞毛撢子吧。」

    武媚看著又一次在自己面前發呆走神的不孝之子,滿胸滿腔的怒氣登時就要發作,這個不孝之子越來越……不像話了,當著自己的面竟然敢再次走神,正待她要舉起手中的『聖器』教訓那管了整整二十年也沒管教出禮儀風範的不孝之子時,旁邊的陛下卻有些迷茫的開始給李弘補刀。

    「不對啊弘兒,就算是你迷路了也該知道方向啊,回洛倉在洛陽往北的方向,洛陽宮如此高大,從回洛倉一眼就能看見洛陽宮,怎麼會迷路呢?」李治的眼神熟悉的讓李弘想起了一個人,補刀專家李令月!太像了那狡黠的眼神!

    「呃……這……好像兒臣那個……沒注意吧,光關注那個回洛倉……了?」李弘原本硬朗帥氣的臉頰擠成了一團,他看見龍媽要爆發了。

    「李弘你過來,本宮保證不打你,你就告訴我,你今天是何目的?你不可能是平白無故的跑到回洛倉歇腳的。」武媚鳳目射出讓人心悸的光芒,冷冷的說道。

    如今的李弘與白純的默契度恐怕是無人能比,兩人匆忙之中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立刻兩人心裡便明白了接下來該怎麼辦了。

    「兒臣今日真是跟李素節出去玩兒,後來就不知不覺的跑到了回洛倉,只要是……。」

    「停,你說的話我不相信,讓白純說。」武媚看著李弘眼珠子亂轉,就不像是會說實話的主兒。

    「是,皇后。啟稟陛下、皇后,太子殿下與許王今日本打算前往洛陽南市轉轉,但……。」白純有點兒不知道該怎麼編,於是只好看向李弘。

    但在武媚看來,這是白純不知道當說不當說,所以用眼神徵詢她主子,於是說道:「白純你儘管說,他要是事後敢把你怎麼樣兒,你便來告訴本宮,本宮手裡的雞毛撢子可不是吃素的,哼哼。」

    「是,皇后。洛陽南市的一些百姓在議論紛紛,說回洛倉要開始為百姓放糧了,而且還是足足五十萬石的低價糧,所以……所以太子殿下就想過去看看。」

    「那看到什麼了?」這次換成了李治詢問,紀王一直替朝廷低價放糧收攏私鑄之錢穩定物價,這他是知道的。

    「沒看到什麼,就是在回洛倉只看見了絡繹不絕運送出去的糧食,再有就是碰見了河南府尹婁師德跟他的一個故交布衣,那個布衣希望婁師德能夠給河南府的百姓免費發放義倉的糧食,但婁師德以紀王拿走了五十萬石糧食為由,拒絕發放,後來聽說這五十萬石糧食裡,有十萬石去向不明,所以就奴婢就跟太子殿下前往南市,看看是不是紀王要私自出售。」白純基本上說的是事實,但去南市是她為了買糖葫蘆,還有就是看那香皂、肥皂在南市的行情而已。

    「就算是紀王想要留下十萬石糧食也不足奇啊,這些年一直都是他替朝廷低價放糧回收民間私鑄之錢,這十萬石糧食就算是朕贈與他也未嘗不可。」李治點頭說道。

    李弘聽著龍爹的話不由得撇嘴,早就預料到了會是這樣,紀王叔參合進來的案子,可不是那麼好碰的,看看現在龍爹的態度就知道了,我就是願意,怎麼著吧。

    但武媚的神情卻是若有所思,掃了一眼李治,繼續問道:「那麼你們去南市可有打探出什麼來?」

    白純聽到皇后的話,心裡頓時咯噔一下:「完了,要開始撒謊了,而且還要把陛下跟皇后的注意力轉移到黎陽倉,有些難啊。」

    「你說。」武媚突然間看著撇嘴的李弘說道。

    「哦,南市百姓隱有傳聞,說是這十萬石低價糧不在河南府低價售予百姓,而是要走洛水運往衛州黎陽倉,但具體幹什麼,沒人知道,是不是紀王叔覺得衛州也缺低價糧,所以就援助一些給黎陽倉。」

    「胡說八道,黎陽倉向來是朝廷重中之重,其重要程度向來不亞於含嘉倉,怎麼可能缺糧!那裡的糧食根據大唐律制,可是需常年保證八萬人一年的口糧,怎麼可能缺糧!」李治看著李弘反駁道。

    「哦,那就不知道為什麼百姓如此傳聞了,可能也是道聽途說吧,或許您可以問問紀王叔。」某人一副無辜乖寶寶的樣子,關於黎陽倉他是更不想查了,吃力不討好。

    如果父皇今年一意孤行要御駕親征遼東的話,黎陽倉的糧食早晚都要被運往到遼東,所以,只要黎陽倉的糧食如果有缺口,肯定能夠被查出來的。

    李治也不想因為這點兒糧食去把紀王召到洛陽宮問話,這點兒小事兒,就算是紀王貪墨了也是無可厚非,所以聽到李弘的話後,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神色平靜自若,看樣子就是不想繼續圍繞此事兒嚼舌頭了。

    但卻有人要死死抓住這點兒疑慮不放,那就是李弘的龍媽,李治的龍皇后。

    李弘並不知道的是,歷史上的狄仁傑與婁師德雖然兩人之間並無私人恩怨,但狄仁傑就曾經問罪過婁師德,最終導致婁師德被貶,而後來狄仁傑在武媚拿出婁師德推舉他的奏章後,這才讓狄仁傑覺得愧對婁師德。

    而如今,就是狄仁傑排擠婁師德之時,朝堂之下,狄仁傑曾經對武媚說起,婁師德假公濟私,利用河南府尹的權利為他人謀取利益,因回洛倉要被棄用,更讓他開始肆無忌憚的貪墨糧食。

    更為重要的是,狄仁傑比李弘在這一事件上有著更為準確的消息,那就是朝堂上下都已經猜測到,陛下有意今年開春御駕親征遼東後,導致了黎陽倉匆忙之間開始彌補虧空,於是這個虧空被狄仁傑發現。

    加上狄仁傑還知道回洛倉的十萬石糧食要送往黎陽倉,所以這才讓狄仁傑向武媚通稟,如果陛下要御駕親征遼東的話,那麼首先還是先要解決黎陽倉虧空一事兒,不然的話,陛下御駕親征遼東,萬一糧草無以為繼,豈不是讓陛下無功而返。

    武媚向李治解釋狄仁傑為何通稟她的原因,就是希望能夠讓自己勸說陛下,在黎陽倉的虧空為補齊之前,先不要讓陛下御駕親征。

    李弘聽到龍媽說龍爹真的要御駕親征遼東時,頓時兩眼不可思議的看著龍爹要反駁。

    「你閉嘴!朕同意了你不出兵助卑路斯復國的決策,所以朕御駕親征遼東一事兒,你沒有說話的權利!」李治看著不孝之子又要阻止,立刻冷聲開口說道。

    「但……母后說了,黎陽倉有問題啊,沒糧食您怎麼征遼東?」李弘依舊眨著無辜的大眼睛,早知道狄仁傑早已經告訴了母后黎陽倉有問題,自己也就不至於在洛水河邊凍了一個多時辰了。

    「黎陽倉有無問題,朕會命人查清楚的,虧空多少補多少便是。」

    「但……河南、關中去年荒年,今年上元節後百姓已經無法吃飽肚子……。」

    「含嘉倉有的是糧食,你身為尚書令,難道不知道回洛倉無糧後,就該從含嘉倉出糧?」李治為了能夠完成一輩子的夢想也是拼了,寧可從含嘉倉出糧救濟百姓,也要把黎陽倉萬一的虧空填滿。

    「知道是知道,但就是不知道黎陽倉糧食為何會虧空,這衛州又沒有鬧災荒,怎麼會缺糧呢。」某人皺著眉頭在沉思,但卻被他龍媽一眼看透,這不孝之子是把他父皇往那黎陽倉是不是人為虧空上引導呢。

    李治與武媚互望一眼,兩人多年的夫妻了,之間的默契程度絲毫不亞於李弘與白純,頓時以為這不孝之子又想插手這黎陽倉虧空一事兒。

    而且更讓李治擔心的是,如果不孝之子前往衛州查那虧空一事兒,自己又要御駕親征遼東,那麼誰幫他監國啊!?

    所以,哪怕是派頭豬去查黎陽倉的虧空,李治也是不會讓自己的這個不孝之子,前往衛州查那黎陽倉的虧空。

    武媚望著李治求助的眼神,於是淡然說道:「黎陽倉虧空一事兒不用你操心,身為大唐的太子,尚書省的尚書令,你的職責是在朝堂之上,而不是老是糾結於那些地方小事兒,此事兒我已經派狄仁傑去查辦了。」

    「啊?這樣啊,狄仁傑最近不是很忙嗎……。」

    「忙也輪不到你來查!你是太子你知道不知道!」李治一把奪過武媚手裡的雞毛撢子,他第一次發現,自己這個不孝子真是煩人啊,這點兒破事兒在這兒糾結個沒完了,不就是想阻止自己完成御駕親征的夢想嗎!

    武媚毫不在意李治奪走了她手裡的雞毛撢子,示威似的在李弘眼前晃來晃去,淡淡的說道:「李弘,既然你父皇執意要御駕親征,你身為大唐的太子殿下,是不是應該做點兒跟你孝敬仁慈之名相符的事情?」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0:08
第369章 心有芥蒂

    李弘聽著他龍媽意味深長的話,兩隻眼睛骨碌骨碌在龍爹跟龍媽身上掃視著,很快便明白了李治的老婆為啥這麼說了。

    不就是想要從安西弄兩個能征善戰的將領,幫你老公打贏一場歷史上沒有記載的戰爭嗎!至於說的那麼隱晦嗎!真是的。

    「好,沒問題。但先說好了,黑齒常之可不行,我倒不是不相信他的能力,是怕他萬一到了遼東思鄉心切,在戰場萬一再反戈一擊,臨時叛變了那就壞菜了。不過嘛……薛仁貴也……。」

    「好!就他了,就讓薛仁貴隨你父皇御駕親征,你那安西也不容易我知道,只要一個薛仁貴就行了,再多的話,安西的穩定就難以為繼了。」龍媽一臉替目瞪口呆的不孝之子著想的神情,含笑欣慰的堅決說道。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想說薛仁貴也不能離開的,沒答應說把薛仁貴調回來啊,您這是斷章取義啊,我話還沒說完呢。

    「陛下,您看,弘兒還是很懂事兒的,畢竟長大了,身為大唐的太子殿下,以仁慈孝敬聞名天下百姓間,您看,為了您御駕親征,連薛仁貴都調回來了。」武媚對著李治說的那真是語氣溫柔,但面對李弘時,就變成了一副威脅的面孔。

    「行行行,就這樣吧,隨您的意,您說怎麼著就怎麼著。」李弘面對龍媽的威脅只能選擇妥協。

    李弘倒也不是真捨不得薛仁貴,薛仁貴在安西資格老,一直留在安西跟黑齒常之共事也不見得一直都是好事兒,而且如今袁恕己、李敬玄等人已經足以擔任捍衛安西的重任了。

    既然龍媽現在就要把薛仁貴調回來,他也就是口頭上表達下不滿而已,但更讓他感興趣的是,原本陰沉著臉的龍爹告訴他,讓他把權毅也調回來。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義陽跟高安的婚事看來是提上日程了,估計弄不好就會在龍爹出征遼東前,先把兩位公主的婚事辦了,討個好綵頭出征吧。

    第二日朝堂之上,李治就開始真正把要御駕親征遼東一事兒提上了日程表,借用先帝當年對長孫無忌等人的話:「今天下大定,唯遼東未賓,後嗣因士馬盛強,謀臣導以征討,喪亂方始,朕故自取之,不遺後世憂也。」

    這個充分即強大的理由,讓站在殿中的尚書省尚書令都沒辦法反駁,至於其他大臣,更是不敢反駁當今大唐陛下突然之間的萬丈豪情。

    於是,這個御駕親征便在眾臣的首肯下開始落實,至於監國重任,乾元殿上的眾人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除了尚書令大人外,誰還能監國!

    隨著李治的決定從乾元殿發出,原本就因為黎陽倉而虧空糧食的蕭守業,頓時慌了手腳,從河南少尹陸爽那裡出來後,就急急忙忙的再次跑到了紀王府,請求紀王立刻給他糧食來填補黎陽倉的虧空。

    從乾元殿出來的李弘身後自然是跟著一個尾巴,準備奉旨調查黎陽倉虧空一事兒的狄仁傑,兩人緩緩從台階上走下來,狄仁傑滿面笑容輕鬆問道:「殿下,臣奉陛下之命準備調查這黎陽倉糧食虧空一事兒,不知道殿下可有教臣之事兒?」

    狄仁傑從李治那裡自然是知曉了太子殿下也知道了黎陽倉虧空一事兒,而且在他看來,自從上次查士子自殺事件起,太子殿下總是給他一種很有先見之明的感覺。

    所以這次前往衛州,狄仁傑還是打算聽聽李弘的意思,這也是為何他稱呼李弘殿下,自稱臣的原因。

    「真想知道?虛心求教?」李弘似笑非笑的看著狄仁傑問道。

    「那是自然,不然臣又何必在殿外等候殿下您呢,臣很想知道殿下對於此次虧空事件的看法,再有……不知道殿下可有其他吩咐。」狄仁傑落後李弘半步,順了順被微風吹的有些散亂的鬍鬚說道。

    李弘意味深長的看了看狄仁傑,有意思啊,這傢伙看來很懂為官之道嘛,完全不像是上一世電視劇裡面那般剛正不阿、不畏強權的樣子嘛。

    陛下命他查黎陽倉虧空的案子,而他卻不單只問自己關於黎陽倉一事兒的本身,還要問問自己對於他調查此事兒有沒有什麼吩咐?

    這吩咐兩個字可就學問大了,既可以說是自己給予他關於黎陽倉的指點兒,也可以說是狄仁傑想探探自己的口風,有沒有太子的人牽連其中,如果查獲該如何處置的意思。

    「放心大膽的查吧,父皇讓你怎麼查就怎麼查,這可是關乎父皇御駕親征能否勝利的關鍵,你只管盡職盡責就是,但絕不可姑息私吞糧食之人。不過話說回來了,這件事兒可是牽連甚廣,我聽到了一些風聲,好像這不單衛州、洛陽有人牽扯其中,甚至就連益州都有人牽扯其中,至於這事兒到底怎麼樣,還得靠你自己去辦案。」李弘在洛陽宮的尚書省官署門口停下,看著狄仁傑笑意盈盈的說道。

    狄仁傑對於洛陽有人參與其中早有心理準備,婁師德便是他第一個懷疑的對象,但聽到李弘說道益州,還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微微驚訝的表情。

    「殿下您此話當真?可不是誆臣?」狄仁傑正色問道。

    「這叫什麼話,什麼叫我誆你,我只是告訴你,這件案子比你想像的牽涉要廣,至於你能不能查出來,那就看你狄仁傑的本事兒了。」

    狄仁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如果真是按照太子殿下所言,此案牽涉甚廣的話,看來自己虛的打起十二分精神查案了。

    「那……紀王那裡,您可有吩咐?」狄仁傑顯然對於紀王牽連多深也不是很知情,但顯然,李治在這一個問題上,想來是給了他一些警告。

    而他狄仁傑想要查案,如果在案情不順時,那麼就得從身份最高的紀王身上著手了,但加上陛下對他的查紀王的約束,肯定是讓他施展不開拳腳,所以,他就需要為自己找一個靠山。

    能夠在自己查到紀王頭上時,在陛下問責自己時,站出來給予自己一定支持的人,而這個人,自然而然的就是眼前的太子殿下了。

    更何況,剛才太子殿下也說了,這起看似簡單的黎陽倉虧空一案,好像跟益州也有牽連,如果跟益州有牽連,再聯想到紀王,那麼益州到底是誰有牽連,這個答案就呼之慾出了,除了河南府少尹陸爽之父、益州長吏陸立素外,還能是其他人不成!

    李弘嘴角再次牽扯出那標誌性的壞笑,伸出一根食指在虛空中點著狄仁傑,嘿嘿道:「狄仁傑啊狄仁傑,你還真不愧是人中之傑啊,一聽到益州跟這個案子也有關聯,就立刻開始給自己找靠山了,不過按說你現在有人給你撐腰啊。」

    滿臉淡淡的麻子,皮膚稍黑的狄仁傑,見自己的那一點兒小心思一下子便被太子殿下拆穿,尷尬的笑了笑問道:「臣如果有人給撐腰,自然就不敢麻煩殿下您了,不瞞您說,剛才陛下也叮囑臣了,讓臣在查到紀王時就稍沾既走,若是因為這件小事兒壞了紀王的名聲,陛下可是要問罪臣的。不過,您說有人給臣撐腰,不知道指的是……?」

    看著裝傻充愣的狄仁傑,李弘伸手指了指頭頂,頭也不回的淡淡說道:「我那龍媽。」

    狄仁傑望著李弘離去的背影有些怔怔不知所措,『龍媽』?……哦,皇后啊。

    想到皇后,再看看那漸漸遠去的太子背影,狄仁傑的眉頭開始緊緊的皺了起來,他好像有那麼一點兒感覺,那就是感覺太子殿下好像不喜自己凡事兒繞過陛下,向皇后稟報。

    心思變得有些凝重的狄仁傑在尚書省門口無奈的嘆了口氣,想想還是先查辦完黎陽倉虧空一事兒後,再跟太子殿下解釋自己為何會繞過陛下,向皇后稟報的苦衷吧。

    何況,繞過陛下稟報皇后也不是狄仁傑一人如此做,朝堂之上如此之臣大有人在,太子在安西四年多五年,在陛下龍體有恙時,朝堂之上的大小政事,可都是皇后在親力親為。

    所以,這也就自然而然的,讓一些臣子變得有事兒時,反而不是向陛下上奏章,反而是先找皇后相商,然後再決定該如何做。

    李弘很失望,雖然對狄仁傑心有芥蒂,但也是早有心裡準備,歷史上的狄仁傑,不也是擁護武媚登基稱帝的一群臣子之一?所以如今出現狄仁傑繞過陛下,向皇后稟報一事兒,應該是不足為怪才是。

    喊來了兵部尚書,讓其把權毅、薛仁貴調回洛陽。

    想了想又讓人喊來了吏部尚書,讓其把盧照鄰召回洛陽另有重用,至於盧照鄰回來後,安西四鎮的缺口誰來補,李弘覺得跟婁師德多年好友的司馬林或許可以試試,如果人家有入朝為官的打算的話。

    想到此處,李弘匆匆處理完了手頭的其他政務後,便急匆匆的走出了尚書省,門口的揚武早就恭候多時。

    「走,去河南府的官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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