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唐謀天下 作者:青葉7(已完成)

 
BloomCaVod 2017-11-28 17:06: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6 496057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20:07
第320章 雙刃劍

    林士翎感覺到自己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在顫抖、不在害怕,剛剛所說的那些,自己只不過是遵照太子殿下的原話敘述了一遍,就已經感覺到了冷汗涔涔、肝膽俱裂,雙腿打哆嗦的不能自己。

    要不是害怕自己完成不了太子殿下的命令,強迫著自己只去敘述不去想像,恐怕他面對索元禮時,還不等說完就會癱坐在地上了。

    心中也不由得同時感嘆索元禮鎮靜,竟然能夠面對如此酷刑的敘述,還能夠保持鎮靜跟從容,雖然知道他也在害怕,但那份心裡承受能力,怕是比自己要強出百倍了才是。

    朝堂之上隨著索元禮走進來變得是更加寂靜了,中書令裴炎、門下省岑長倩、尚書省張文瓘、崔元綜,刑部崔知溫、大理寺狄仁傑、御史台李嶠,分成兩排立在朝堂中央,主審之人自然是親自查辦此案的狄仁傑。

    其他官員、勳貴面面相覷,看著索元禮走進宣政殿,不由自主的想到:『如果這個人真是殺害國子監、弘文館的學子,那麼晉陽王氏就真的是大勢已去了。』

    而其中一些人也開始在考慮,如果真正的定了王氏的罪名,自己是不是該考慮如何與王氏撇開干係?

    那些受晉陽王氏舉薦的其他官員,在互望之餘,也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憂慮,王氏的大勢已去,會不會讓朝廷在懲治之餘也波及他們?

    顏昭甫的臉色鐵青,自己從一開始就被蒙在了鼓裡,孔志約私改科舉士子考卷、冒名頂替及第者。遊說自己與他一同前往狄仁傑府邸,希望為了國子監、弘文館的聲望,能夠把士子命案的影響降低,甚至是草草結案。

    原本以為這些都是孔志約為了國子監、弘文館而著想,現在看來,是自己被孔志約當成了逼迫狄仁傑今早結案的工具了。

    屏風後面的李治與武媚,看見索元禮走進來,也是互相望了彼此一眼,這不就是前些日子跟隨千金公主而來,帶了幾個術士的胡人嗎?千金公主家裡的家將索元禮。

    武媚面帶一些憂色,王氏的倒塌對於她自然是極佳的好事兒,但李弘選擇朝堂之上定罪,天下士子會有多少人相信王氏是罪有應得?李弘是不是顯得有些急功急利、顯得有些迫切了?

    最起碼四家六姓在下朝之後,為了各自的聲譽,可絕對是會幫著王氏在天下士子跟前開脫罪責的。他們如此並不是為了王氏,或者是跟王氏多要好、多密切,而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他們顯然是很明白的。

    如果晉陽王氏謀殺士子被天下士子認定,那麼士子們肯定也會認為其他四姓六家也會存在相同的事情,這樣一來,四姓六家也會跟著聲望受損,所以他們顯然不會在下朝之後選擇旁觀的。

    而如此一來,有了四姓六家在天下士子面前的斡旋跟開脫,李弘今日朝堂之上,如此聲勢浩大的會審,則就變得綿軟無力,到時候不過是晉陽王氏換一個家主罷了。

    李治聽著武媚小聲的述說著心中的擔憂,認同的點了點頭,確實,想要一下子置晉陽王氏與死地是太難了,其他四姓加上功勛豪門等等,而且朝堂之上的官員還有王氏舉薦的,下朝之後,經過他們的明裡、暗裡的開脫,王氏換一個家主依然是百年世家,依然是在天下士子之間享有巨大聲望的門閥。

    既然屏風後面的李治跟武媚能夠想到這些弊端,前殿自然也有人能夠想到這些,其中一人便是王源!

    原本陰沉凝重的臉色,在索元禮進來後變得有些驚慌失措,但過了一會兒,顯然也想通了其中的一些利弊,就像他剛才所說,為了王氏的百年綿延,就算是搭上他這一條老命又何妨?

    如果能夠以自己一人的性命換來王氏繼續在天下士子間享有無上的威望,那麼自己就算是鋃鐺入獄又何妨?雖不能在朝堂史官的陛下留有清廉之名,但最起碼在王氏族譜上,自己的人格就將在王氏後人眼中變得更加偉大。

    「不會的,李弘不會讓王氏得逞的,這不符合李弘的風格,他肯定還有後手,肯定有置王氏徹底於死地的手段的,只是我們還不知曉罷了。」武媚喃喃自語,雖然是如此說,但她實在想不出來,還能有什麼手段能夠在朝堂之上,在天下士子之間,給與王氏致命一擊的手段。

    李治有些好奇,皇后竟然緊張了,雖然他知道皇后為何希望王氏一族沒落,但還是不免有些好奇:「那皇后覺得李弘還能有什麼手段?就算如今王源承認了,對於王氏一脈的百年基業,也不見得會是重創……。」

    「我們遺漏了什麼?」武媚突然打斷李治的話語,問道。

    「什麼遺漏了什麼?」李治更加迷茫了。

    「前殿之中,皇親居於此地,豪門勳貴居於此,百官分列兩側,右下角那是五姓七家所在,鴻學大儒居於左下角,宣政殿內四個角都有人而立了,皇親與豪門之間那麼大的空當做什麼用?鴻學大儒與五姓七家之間的空當又做何用?這些地方肯定有用!」武媚笑了,笑的很從容,她是越來越佩服小兔崽子了。

    還有能比借天下士子之口更有用的手段呢?王氏最怕的是天下士子知曉自己謀殺國子監、弘文館的士子,那麼李弘勢必會借國子監、弘文館士子之眼、之口來讓王氏的惡行公佈於天下的。

    武媚話音剛落,宣政殿就響起了花孟的聲音:「稟殿下,國子監、弘文館的學子,不知道從哪裡聽說自己的同窗乃是被晉陽王氏所謀害,如今聚集了很多人,想請求您允許他們在朝堂之上質問王氏……。」

    「胡鬧,成何體統,決不允許,這裡是朝堂,不是他們學子能來的地方,他們能去的地方只有國子監、弘文館,何況如今還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李弘很生氣,拍案而起大聲訓斥著花孟。

    但有人卻已經站出來替學子說話了,清河崔氏率先站出來說道:「殿下,臣認為天下士子乃是我大唐國之棟樑,殿下應該以禮相待,更何況此案牽掛著天下千千萬萬士子的心,臣認為為了彰顯朝堂對於學子的重視,理當允許他們前來聽取。」

    「是,殿下,臣也認為該允許學子來聽取,雖然此處乃我大唐宣政殿,但今日卻是以此案為由上朝。」

    「殿下,臣附議,此案關乎國子監、弘文館眾學子同窗被謀害一事兒,殿下應該體諒學子為同窗的關心之情。」

    「殿下,臣等認為該允許學子們進入宣政殿一同會聽此案,身為大唐學子,被人謀殺,其學子關心同窗之冤屈,實乃是我大唐幸事,更應該看到,學子們不畏強權,不懼惡人之勇氣。」

    五姓七家能夠屹立兩百年而不衰退,李弘覺得自己真正的找到了原因,就衝他們這麼快的反應速度,在知曉國子監、弘文館學子聯名請求後,立刻轉變風向的手段,就足以讓他們屹立不倒了。

    最先發聲的便是四姓六家,他們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就衡量出了利弊,寧可跟皇室做對,也不敢跟天下文人士子做對的他們,瞬間便知曉了自己該站在哪邊的立場上了。

    此刻如果他們要是還敢袒護王氏,那麼他們相信,太子殿下藉著國子監、弘文館眾多學子之口,只要把今日朝堂之事撒出去,那麼五姓七家的聲望就將會一落千丈了,而後便是科舉制度真正的崛起之時了。

    所以如今為了保護好自己氏族的聲望,犧牲掉已經一隻腳踏出懸崖邊上的王氏,自然是最為合理的選擇了。

    武媚跟李治同時笑了起來,兩人恍然大悟的神情都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李弘當初說的一句話:「輿論導向,如果朝廷控制好輿論導向,五姓七家就是個屁!」

    武媚還因為李弘的不雅言詞,拿著雞毛撢子重溫了一下她的打人神功。

    兩人由當初的不明白輿論導向這個抽象的名詞,到現在李弘親自給他們做了一次示範,並讓皇帝跟皇后兩人一同見識到了輿論導向的威力有多大。

    而他們也明白了國子監、弘文館的重要性,實實在在的是不亞於朝堂之上的五姓七家還是勳貴豪門,無論是哪一方勢力,都沒有天下文人之子之口要鋒利,要讓人倍感壓力重重啊。

    「這是一把雙刃劍。」武媚最後像是總結一樣,對於今日國子監、弘文館學子在宣政殿的威力,給了一句總結似的評語。

    王源一下子蒼老了很多,花白的鬍鬚跟頭髮變得枯萎了很多,原本明亮的眼神也變得黯然了下來,就連那原本很鎮定的枴杖,在此刻握在手裡也是不由自主的顫抖著,像是在表明他的內心有多麼的激動跟震驚!

    他萬萬沒有想到,太子殿下竟然打算讓國子監、弘文館的學子來會聽,如此一來,經過這些士子的眾口鑠金,王氏是很難再崛起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20:07
第321章 敲打

    「還我同窗性命!」

    「我們要公正、要法理!」

    「嚴查謀害同窗之凶手!」

    「請求太子殿下為國子監、弘文館冤死學子作主!」

    「不畏權貴,誓將凶手繩之以法!」

    宣政殿門口一浪接一浪的學子高呼聲,聽的李弘是渾身舒泰,大呼過癮。

    屏風後面的李治跟武媚面面相覷,借這些學子之口置晉陽王氏與死地的手段他們知道了,但這樣子在宣政殿門口喊口號是幾個意思?是不是以後還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這些學子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巍然不懼了,什麼變得這麼大義凜然了?難道他們不知道得罪五姓七家的後果?

    一帝一後眼中意味分明,這不用說,肯定是有人教唆的!至於是誰,不用猜都知道!

    「陛下、皇后……。」一個宮女突然間出現了武媚跟李治身後,欲言又止道。

    武媚心裡沒來由的警鈴大作!一旦宮女或者太監欲言又止、神色為難,那麼就是只有一件事情發生了,那就是皇子或者宮女又搗亂了。

    李弘長大了,現在不會如此了,何況人在朝堂之上呢。那麼難道是李令月?

    「說,何事兒。」武媚腦門子上條件反射的出現了黑線。

    「回陛下、皇后,公主跟殷王(李旦)都在學子之列……。」

    「胡鬧!這肯定是李弘的主意,我敢肯定,這事兒絕對跑不了他!」武媚氣的蹭的從椅子上起身,卻被李治拉住了手。

    「讓宮女去把他們抱回後宮就是了,你如今出去又有什麼用?」李治笑著勸說道。

    「也是,趕快去把他倆抱回後宮去。等下朝了看我怎麼收拾他!」武媚氣呼呼的再次坐下,小兔崽子作死你這是!

    小胖子李旦跟李令月歲數相近,歷史上李旦也是登基之後,對李令月特別寵愛,以至於導致後來的公主幹政。

    如今小胖子跟李令月,也是高舉拳頭,跟著人家弘文館、國子監的學生不明所以的大喊大叫著,神情不像是來討伐王氏,倒像是參加有趣的集會。

    只是還沒有過完興奮的集會隱,就被宮女太監從身後偷偷攔腰抱走了。

    朝堂之上自然是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場景,索元禮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一樣,從頭到尾,甚至都不用狄仁傑提問,便把所有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

    王源在一旁聽的渾身顫抖,而且索元禮所說之言,雖然都是事實,但顯然索元禮也為了給自己開脫,除了把實施殺人一事兒攬到自己身上外,至於如何謀劃、誰出的主意等等,都被安在了罪魁禍首的王源跟王義方、孔志約三人身上。

    不得不說索元禮識時務,就是在這個時候,他也要把曹王李明跟千金公主摘得乾乾淨淨,甚至說出了兩人俱都不知情的口供。

    但對於私鑄舊錢之事兒,就算是想要往自己身上攬,面對狄仁傑手裡的證據,索元禮也是無能為力,何況學子之死,就是因為私鑄舊錢而引起的。

    狄仁傑問、索元禮答,史官坐在一側奮筆疾書,門口的弘文館、國子監的學子側耳傾聽,待王源老眼一閉,回天乏力的突然間暈倒後,門口的學子終於爆發出了歡呼聲。

    「臣等恭賀殿下,為國子監、弘文館學子沉冤昭雪。」中書省中書令、門下省侍中看著一個御醫救醒了昏迷的王源,立刻同聲呼道。

    而剛剛清醒的王源,聽到此話差點兒一下子又昏厥過去。

    孔志約跟王義方面如死灰,國子監、御史台顯然都不會放過他們,特別是御史台,在王義方的欺上瞞下之下,李嶠到現在才知道王義方對自己一直是陰奉陽違。

    鴻臚寺卿與禮部共掌國子監、弘文館,在眾臣恭賀李弘之後,兩人走出來恭恭敬敬的做表面文章請罪。

    門口的學子並未散去,他們都在等著看,晉陽王氏的家主王源,會以什麼行事從宣政殿被押解出來,而且已經有人開始議論紛紛:「百年世家不過如此,原本以為的正人君子,竟然私鑄舊錢欺騙朝廷謀取暴利,真乃無恥之人。」

    「晉王王氏既然會如此,恐怕其他幾個世家也好不到哪裡去吧?」

    「對啊,說不準他們都是一丘之貉,掌控著中正制的門閥舉薦資源,肯定是行不正之風了。」

    「嗯,有道理, 其實現在不過是只有王氏案發才是,以後還得遠離這些世家豪門。」

    「沒錯,今日弘文館大學士以王源之孫冒名頂替他人,就足以說明其他世界肯定也會如此做。」

    「不過讓我高興的是,此案經過太子殿下過問,恐怕如今的科舉制度便會公正嚴明起來,不會再有不正之風充斥於科舉上了。」

    隨著這些學子的討論聲漸漸遠去的,則是王源蒼老的背影,以及孔志約、王義方幾人神情如喪家之犬的背影,他們甚至連辯白都放棄了。

    這並不是說他們不想辯白,而是他們很清楚,在如此鐵證之下,想要辯白不會有人聽的,何況面對的還是手段凌厲又狠辣的太子殿下。

    李弘冷冷的望著王源的背影離去,心裡已經開始惦記下一個目標,門閥舉薦如果不徹底剷除,天下寒門士子的出路,就將會永遠都有一道道的坎橫在面前無法跨過,所以鬥倒一個王氏絕不是他的終極目標。

    晉陽王氏被自己當成了第一個目標,除了他們暗中幫助李忠與自己做對外,讓他心中對王氏多了幾分警戒之心,勢必要除掉王氏之外。

    還有就是晉陽的地理位置過於敏感了,畢竟,大唐可就是從那裡起兵的,如果不能把晉陽控制在手,那麼一旦給了王氏機會,說不準到時候倒霉的就是自己。

    朝堂之上眾人都是若有所思,四姓六家開始思考著自己的處境,接下來該何去何從,則是需要他們仔細斟酌了。

    今日王氏被懲治,雖然是因國子監、弘文館學子之死因而起,但也說明了,朝廷對於他們的深深忌憚,對於他們的抑制之心從未停過。

    這對其餘幾家敲響了警鐘,也讓他們開始不得不去選擇以後該如何面對朝廷,是不是還要拿出高人一等的階級身份,是否還要因為自持身份,甚至不願意與皇家結親!

    曹王李明對於李弘對他的不聞不問更是心中忐忑,到了現在,李弘依然沒有給自己定論,而自己如今站立在朝堂中央,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無論是私鑄舊錢還是新錢,在我大唐都是重罪!因怕事情敗露而殺人滅口,自然是罪加一等!此等禍國殃民之賊首,當該交給大理寺嚴懲不貸,絕不姑息!我大唐開國至今不過五十餘年,先輩們用獻血與生命、用他們的智慧與謀略才換取了如今我大唐的四海昇平、萬國來朝的盛世景象!任何人膽敢禍亂朝堂,觸犯大唐律法者,都將會受到嚴懲,無論你是誰!就算是義陽公主、高安公主也一樣,沒收其全部舊錢,絕無兌換!所以,任何人不要因為自己的私慾,而斷送了你們父輩用獻血跟生命為你奮鬥而來的榮耀!」李弘神色肅穆,靜立在朝堂之上,望著皇親貴胄、達官顯貴跟功勛豪門等,一字一句的說道。

    用義陽跟高安堵住了這些人的嘴,而後再敲打那些想從大唐身上謀取私利的豪門勳貴、門閥世家,以此讓他們明白,大唐朝廷不是傻子,絕不會讓你們白白那私鑄的舊錢來兌換。

    「遼東、雲中、安西、甚至還有西南的六詔,他們都是我們潛在的敵人,我們還沒有強大到讓他們真正的屈服,如今他們不過是因為我們現在的強大才暫時屈服,如果我們固步自封、我們停滯不前,我們享受如今的盛世安穩,早晚有一天,他們會把手裡的戰刀再次對準我們砍下來。到時候,你們有何面目面對先輩們打下的基業?我們拿什麼來與他們對抗?世間沒有一勞永逸的事情,只有努力的向前,我們才能一直強大!文安天下、武定乾坤,無論是文人士子、還是府兵武將,都是我大唐的股肱之臣!誰人如果敢造次文重武輕的觀念,也同樣將會受到嚴懲!」李弘的目光再次掃過世界門閥,因為他們的存在跟舉薦,自然是造就了想入朝為官的文人士子重文輕武的緣故。

    如今自己點同文官、武將都乃是 股肱之臣,便是希望接下來,能夠開始真正的把大唐的府兵制度平穩的過度到募兵制。

    畢竟如今的府兵制已經是強弩之末,能夠提出的有效戰鬥力則是越來越低下,如果再不施以整改,不用吐蕃他們動手,大唐王朝自己就先會收縮地域,以圖以緊缺的兵力固守關中了。

    李治、武媚從屏風兩側緩緩走到殿前,在禮官嘹喨的聲音響起後,李弘與中書省中書令、門下省侍中以及皇親國戚、文武百官,包括鴻學大儒和門閥世家,開始躬身向大唐的皇帝跟皇后行禮。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20:08
第322章 百官之首

    李治與武媚掃視朝堂,一龍一鳳威嚴無上,大唐皇家的威儀與高貴,被兩人體現的淋漓盡致。

    「草菅人命、私鑄舊錢謀取暴利,實乃十惡不赦,晉陽王氏如此禍國殃民,完全是咎由自取。不過令朕欣慰的是,在大是大非面前,無論是文武百官還是功勛豪門,都能夠站在朝廷的利益處著想,特別是太子殿下,與大理寺卿狄仁傑聯手查明此案、緝拿罪魁禍首之人,居功至偉。朕也在此告誡其他世家,如太子所言,不要為了自己一己私利,而賠上你的父輩們用獻血與生命,奮鬥而來的榮耀功績。」李治沉聲開口說道。

    眾人聽著李治的話語,心思卻已經開始在琢磨,看來太子殿下被封尚書省尚書令一職是勢在必行啊,雖然以前因避諱先帝曾擔任過而不再設此職,但如今如果由太子殿下擔任此要職,恐怕便不會有人說三道四、橫加阻攔了吧?

    「曹王李明私鑄舊錢,至今不知反省,削去你爵位,貶為庶民,千金公主任由家奴草菅人命,謀殺國子監、弘文館學子,加上私鑄舊錢之罪,也當削去其公主稱號,貶為庶民。」李治看了一眼曹王李明,此刻正在瑟瑟發抖,神情恍惚,已經失去了反抗的意志。

    自從曹王李明與千金公主進獻術士為他看病,被李弘拆穿那些騙人的把戲後,李治就開始看曹王李明跟千金公主不順眼了,今日逮住李弘為他創造的這麼好的機會要是還不利用,他這個皇帝真的就可以直接禪位於李弘了。

    李弘聽到此處大出一口氣,曹王叔的下場如何他倒是不關心,他只關心的是千金公主的下場,父皇如今貶她為庶民,那麼她引薦的薛懷義等面首,以及索元禮的下場就可想而知了,最起碼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自己不用再為此事兒操心了。

    整個宣政殿上的文武百官,聽的自然是清澈明了:太子殿下沒收義陽公主、高安公主之舊錢,畢竟她們二人沒有私鑄舊錢,所以無法治罪,何況太子殿下沒收了她們四十餘萬貫錢作為懲治。

    而現在陛下又把曹王李明、千金公主,因私鑄舊錢之事兒貶為庶民,給予懲治。

    兩計殺威棒便如此揮出,陛下與太子配合的是相得益彰,極為默契。

    而兩人的舉動都是在告訴那些手持舊錢之人:皇室之人都處置了,那麼接下來的無論是達官顯貴、功勛豪門該如何處置舊錢,此刻就成了燙手山芋了,一兌一顯然是不可能了,除非你想帶著自己的氏族步入晉陽王氏的後塵,被皇家按進爛泥裡再也洗不去身上的污濁。

    無論是李治還是李弘,都意識到了經過今日這聲勢浩大的朝會後,文武百官變得比以前要聽話多了,至於緣由,肯定是有些人手裡也同樣持有舊錢罷了。

    所有人被皇帝跟太子在朝堂之上連削帶打,此刻早已經不敢像從前般在李治面前還敢叫屈幾聲了。

    所有人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思,要麼思考著以後這些舊錢該如何兌換,要麼像那些清正廉潔的官員一樣,開始思索接下來是不是該是陛下晉封太子殿下為尚書令了!

    果不其然,就在朝堂出現片刻的沉寂後,李治的聲音莊嚴的響起:「正朝綱、明法紀,綿延大唐百年基業、開創大唐繁榮昌盛。自當年先皇任尚書令至繼承大統以來,尚書省尚書令此職,因避諱先帝曾任此職,因此擱置其職不得他人擔任。然、今日太子李弘平安西、收吐蕃、吐谷渾,震懾吐火羅、白衣大食等數番邦,令其不敢窺伺我大唐疆土,此功績可媲美先帝。朕……今日任太子李弘,即日起擔任尚書省尚書令、安西都護府大都護、京兆府府尹,去其戶部尚書一職,由尚書省尚書令選拔賢才擔任戶部尚書一職。」

    李治迴蕩在朝堂之上的餘音未落,宣政殿內就發出了陣陣吸涼氣的聲音!

    四姓六家、功勛豪門、皇親國戚的臉上神色是喜憂參半,每個人都清楚,太子殿下一旦擔任尚書省尚書令,就意味著大唐上下事無不總,任何事情他都有權利過問了。

    尚書令一職果不其然還是被太子殿下擔任了,文臣武將的心頭不由自主的冒出這麼一句話。雖然知道太子殿下自從安西征戰回來後,早晚會任尚書令的,但當親耳聽到從陛下口中任命後,所有人還是不由自主的感到了一股震撼。

    尚書省尚書令的權利有多大?這是在場的每一個人心裡都清清楚楚的!

    如果單論品級,自然是無法與超品級存在的太子殿下相比,畢竟整個大唐只有皇帝、皇后、太子、太子妃四人是沒有品級的,他們是不需要列入品級的,也是被人們視之為超品的存在!

    但論到實權,東宮的權利較之尚書省可就是連比都沒得比的資格了,東宮看似如******一般,任何機構都與皇宮一樣,但那只是為了歷練太子而存在的存在,能夠真正行使的權利,基本上沒有。

    除了在太子監國期間,東宮官員才有機會稍微被三省帶著發揮下政治才能,而餘下的時間,那就是陪太子讀書似的,更像是一個象徵性的存在。

    但如今太子殿下擔任尚書省尚書令,可就是意味著太子殿下如今掌握了真正的權利,總攬全國大小事務,手中的權利只有皇帝一人比他大了。

    正二品的品級比正三品的中書省中書令、門下省侍中都要高出兩級,自然是比他的兩個手下,尚書省的從二品左右僕射也要高出一級,真正權利意義上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能夠比尚書令更高的品級存在:從一品、正一品,無非都是太師、太傅、太尉、司徒、司空、親王、公主,可這些人都是名義上的品級,是完全不可能參政議政的,都不過是名譽罷了,沒有任何真正的實際權力。

    如果說還能有比尚書令更大的品級,而且還有真正實際權利的,那就正一品的「天策上將」這一職位了,而這一職位,也是在先帝太宗李世民擔任後,從此空缺,不曾給予任何人擔任。

    從皇帝陛下從容淡然的笑容中,眾多官員跟勳貴豪門,包括皇親宗室,都不由自主的在腦海裡想到:「恐怕天策上將一職,早晚陛下也會授給太子殿下來擔任吧!」

    李弘聽到父皇的晉封令後,雖然說也早就知道這一天會到來了,而且前幾天在母后的宮殿內,父皇都親口跟自己說了。

    但當在宣政殿朝堂之上,聽到父皇親口宣佈後,李弘還是不由自主的,心神感到一陣一陣的恍惚跟激動。

    「這可是尚書令啊,是連父皇都沒有擔任過,而是由被後世成為千古一帝的皇爺爺擔任過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曾在設過的職位,如今真正的被自己加冕在身了!自己擔任此職,真的能夠像皇爺爺那般英明神武嗎?真的能夠率領大唐走向更高的輝煌嗎!」

    李弘傻愣愣的張大嘴巴看著李治跟武媚,腦袋此刻一片空白,只是在突然間接受到武媚那滿腦門子黑線時,才清醒過來,自己還沒有領命呢。

    「兒臣領命,兒臣定不辜負父皇與朝堂同僚、天下百姓之期望,兒臣願為我大唐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李弘躬身行禮說道。

    過完今年元日才滿二十歲的太子殿下,年紀輕輕立下蓋世偉業、又創陛下所不能,極其罕見的擔任了先帝擔任後不再設職的尚書令!

    朝堂之上散朝二字在禮官嘹喨的聲音響起後,李治跟武媚便微笑著離開前往後宮,現在他們不宜留在這裡,今日怎麼著也得讓李弘高興高興才是。

    新任尚書省尚書令,接下來恐怕朝堂之上的群臣恭賀,就得讓他李弘忙活一段時間了,而且還有勳貴豪門、皇親國戚等人也要向他恭賀呢。

    「臣……下官……。」

    在帝、後離開後,第一個向李弘表示恭賀的裴炎就卡住了。

    剛才只顧著震驚跟思索問題了,如今搶的第一個恭賀太子殿下,卻忘了琢磨一下該如何自稱了!

    稱臣吧,太子殿下剛被陛下晉封為尚書省尚書令,成為了百官之首,你稱臣是不認同太子殿下擔任尚書令嗎?

    稱下官吧,太子殿下這一層無法讓人無視的身份又在那裡擺著呢,難道你裴炎只認尚書令不認太子殿下?

    狄仁傑呵呵一笑,走到跟前拍了拍裴炎的肩膀,輕鬆說道:「裴大人,同在朝堂,太子殿下如今加封尚書省尚書令,乃為百官之首。我等如何自稱,自當是根據事由來決定,如若是朝堂政事,自然是該自稱下官,如果不是關乎太子殿下掌管的尚書省、六部之政事,我等就該稱臣,如何?」

    「懷英所言極是。殿下,剛才是臣思慮不周,還望您贖罪。」裴炎看到狄仁傑輕鬆寫意的神情,頓時也跟著放鬆了下來,笑著說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20:08
第323章 逍遙游

    李治加封太子李弘為尚書省尚書令的消息如長了翅膀似的,大半天的時間就已經在關中各地四散流傳,中書、門下起草奏摺,正式由皇帝陛下籤署文書,任命李弘為尚書省尚書令。

    而今大唐的各個官署都已經不再大明宮內辦公,在太極宮重建後,這裡便成了大唐各個官署衙門的辦公地點。

    尚書省居中、中書省、門下省居左右,三個官署衙門形成了一個品字形,拱衛著身後的大明宮。而在三省前面則就是尚書省掌管的六部了。

    九寺五監根據職責不同,有的已經被轉移到了太極宮的官署裡,有的則還是落在大明宮。

    大唐的九寺與六部職能多有重疊,因此想要在短時間內梳理這些還是很難的事情,而御史台在所有的官署衙門中,一下子地位變得高了起來,被安置在皇宮,手裡雖無實權,但嘴上的權利則是看樣子要比以前更大了。

    連同御史台跟著地位見漲的,還有就是九寺之中的大理寺,因為其獨特的職能,因此其地位也變得愈加重要。

    所謂的「三堂會審」,便是由御史台、大理寺、刑部三個官署來處置案件。因此,御史台、大理寺、刑部在職能上就相當於市上一世的法院、檢察院跟公 安 部。

    雖然具體職能,特別是御史台的職能,還沒有那麼清晰明了,但李弘已經有意向,在梳理完六部後,開始向大理寺跟御史台下手。

    文武百官之中,在太子李弘被任命為尚書省尚書令後,心裡頭忐忑之人就要數尚書省的左右僕射:張文瓘跟崔元綜兩人了,自己是不是還能夠一直居職僕射,現在尚書令的意見就顯得極為重要了。

    不過好在李弘沒有讓他們揪心很長時間,便在尚書省他自己的政務室喊來了張文瓘跟崔元綜,認同了兩人在尚書省的政績,也勉勵兩人要做好被自己折騰的準備。

    崔元綜很興奮,聽著李弘的話語是重重的點頭,他很期待在太子殿下的手下,能夠作出一番政績來。

    而張文瓘年齡漸大,不像剛五十歲的崔元綜一般有勁頭,如今朝堂突變,對於快到辭官養老年齡的張文瓘來講,只指望著能夠安安穩穩的把這一兩年度過,然後在歸隱田園,享天倫之樂。

    安撫完兩個得力手下的李弘,便開始在尚書省無所事事了,寒冷的冬季、西北風呼呼的刮,如刀子一樣刮在臉上,讓人感覺生疼。

    但這依然阻止不了遠處皇城外面的老百姓在長安街頭穿梭,特別是東西兩市,如今年關將近,他們才是最為忙碌之人,都想趁著這個時候能夠多賺一些錢,能夠過上一個比去年更有成就的元日。

    揚武跟連鐵徹底代替了花孟跟芒種的職責,兩人每天都是陪同李弘前往尚書省,但待不了大半天,年關將近,各個官署衙門也沒有那麼多事情要處理。

    況且經過前幾天朝堂之上的大動盪後,一下子把今年朝堂之上最重的政務難題給解決了,於是,最為忙碌的也就是戶部而已。

    林士翎領東宮官職太子詹事丞之職,縮在東宮詹事府正在取暖時,被李弘一腳踢在屁股上,然後便把林士翎扔到了戶部,讓其幫助新任戶部尚書一同處理舊錢、新錢一事兒。

    「好鋼就得用在刀刃上,放在東宮簡直就是浪費人才。」李弘穿著雪白的皮裘走在大明宮的路上,高大的身型配上皮裘,從後面看,活脫脫一隻狗熊在皇宮裡晃蕩。

    父皇沒在紫宸殿,那麼就一定在蓬萊殿了,母后的宮殿此時應該是最為熱鬧的吧?

    李弘縮著脖子緊了緊皮裘,剛一走到蓬萊殿門口不遠處,就聽見武媚在訓斥古靈精怪的李令月。

    「這都是誰教你的?不讓你去崇文館,就是怕你變得跟那小兔崽子一樣,在皇宮裡無法無天,你還倒好,沒事兒就還喜歡往人家那東宮跑!」武媚聲音如寒冬臘月一樣的冷,但其中依然還是有著絲絲溫情跟無奈。

    自然,古靈精怪的李令月根本就不會害怕她,仰著粉雕玉琢的小臉兒,討好的看著武媚,搖晃著她的玉手咯咯直笑。

    這也不怪武媚生氣,畢竟剛才發生的一幕讓她恨不得把李弘揪過來打死拉倒!

    李令月在李治走進蓬萊殿與武媚寒暄了幾句後,就開始獻寶似的在李治身邊說道:「父皇,吃飯要吃七分飽,吃太多……會怎麼樣兒您知道嗎?」

    「怎樣?」

    「浪費錢,咯咯。」李令月惡作劇成功的咯咯直笑,卻是聽的武媚腦仁兒都疼。

    這一定是李弘那小兔崽子教的!武媚下定語的說道。

    李令月也不怕,繼續仰著小臉兒對大唐的皇帝跟陛下念道:「剛燒開的水不要喝,對身體不好……。」

    李治條件發射的剛要說「胡說」,就聽見李令月雙眼一骨碌,俏皮的突出兩字:「燙嘴。」

    於是武媚頭疼的更厲害了!當初就怕她去崇文館學壞了,所以才把她放在了國子監,這下倒好,前幾日跟著人家與李旦跑到宣政殿門口集會去了!

    「一天不能吃太多的雞蛋,如果吃太多……。」李令月看著李治,等著他接話兒。

    但李治學聰明了,只是溺愛的看著李令月不說話。

    李令月小嘴一撅就要離開他的懷抱,於是李治只好問道:「如何?」

    粉雕玉琢的李令月立刻展開笑顏說道:「母雞來不及下,咯咯。」

    於是李令月便被武媚氣急,拉到了跟前在訓斥,某人聽著蓬萊殿裡面的訓斥聲音,有些心虛的看了看四周,還好沒有旁人看見自己。

    於是看了看身旁的揚武跟連鐵:「要不咱們回去吧,今天看來不適合看望父皇跟母后……。」

    「你給我滾進來!」武媚的聲音在裡面響起,狗熊一樣的身型站在窗戶下,武媚就是想不看見都難。

    於是「狗熊」只好訕訕笑著,在揚武與連鐵的陪同下走進了暖烘烘的蓬萊殿內。

    「兒臣見過父皇、見過母后,那個什麼?沒事兒我就先走了,突然間想起尚書省還有一大堆事兒沒處理呢。」李弘嘿嘿笑著說完就要轉身走人。

    「騙人,母后,皇兄騙人,他只要一那個樣子的笑容,就很有可能是騙人。」李令月快跑兩步,也不管剛剛從寒風中走進來的李弘身上冷冰冰的,抱著一隻蓋著皮裘的腿說什麼也不撒手了。

    武媚不為所動,嘴角掛著一抹冷笑,不知何時起,手裡就多了一把雞毛撢子:「吃飯不能吃太多、吃太多浪費錢。剛燒開的水不能喝、燙嘴。一天不能吃太多雞蛋,吃太多、母雞來不及下。這些都是你教的吧?」

    武媚強忍著笑意敘述著李令月剛才的俏皮話,她實在想不通,這些他都是怎麼想到的?還有那些可以流傳千古的詩詞,都是怎麼想到的?從小到大,好像就沒有他不會的事情!

    哪怕是真不懂,只會歪理邪說,他也能夠給你講出一大堆似是而非,但絕對是謬論的道理來。

    不過武媚的話音剛落,李弘還來不及說話,抱著他腿的李令月就又開始開啟話癆模式了。

    「母后,皇兄還教我背莊子的《逍遙游》了呢,就是跟國子監先生教的不太一樣。」李令月拖著李弘的一條腿,走到了武媚跟前,再次仰起小臉兒求表揚。

    李弘聽到小話癆的話,只能是無語的在心中長嘆一聲,坑兄啊,李令月這是成心要坑自己啊,自己教她的那是莊子的《逍遙游》嗎!

    李弘在這一刻有股想哭、遠離李令月的衝動,最起碼以後不能亂教李令月了,不然自己早晚被她坑死。

    聽到李令月的話,不光武媚好奇了,就是一旁淡定的李治也好奇了,問道:「你說皇兄教你背誦《逍遙游》?莊周的《逍遙游》他自己都背不全呢,還能教你?」

    在這個時代,如果自己背不全是不會教別人的,因為那不是顯示你學問多,而是顯得你沒學問,但這樣的觀點放在李弘身上,那能有用處嗎?肯定是沒有!

    武媚臉色跟外面的氣溫似的驟降,冰冷著表情看著毫無所覺的李令月,淡淡說道:「那你倒是給母后背一背你皇兄教你背誦的《逍遙游》。」

    李弘感覺武媚手裡的雞毛撢子讓他眼暈,想要接過雞毛撢子放起來,卻被武媚示威性的嚇得索回了手,不過也拉開了足夠的距離,雞毛撢子不會一下子就招呼到他身上。

    「是,父皇、母后,兒臣這就背誦給您們聽。」李令月正色說道。

    「背什麼背,就那麼兩句不用背了,父皇跟母后會的比皇兄多,你不要班門弄斧了就。」

    「你攔她幹什麼!讓她背,能背多少背多少!」武媚聲音之中已經醞釀了足夠的怒氣,聽的某人是不由自主的打顫。

    「是,父皇、母后,您們聽好了: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一鍋燉不下。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大、需要兩個燒烤架,一個多放鹽、一個少放辣……。」

    「李弘……。」武媚咬牙切齒,恨不得生撕了太子殿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20:08
第324章 改革初體驗

    「狗熊」在坑兄李令月的歡呼聲中被武媚自然是狠狠的揍了一頓,被罰站到宮殿外面思過不到十息的時間,某人就帶著寒風從外面衝了進來。

    武媚俏臉一寒,剛要訓斥李弘,就聽到某人哈著冷氣說道:「哇,今年相比往年要冷了不少啊,恐怕這關中地區的百姓準備不足啊。」

    說到此處後李弘隨便拽過一個武媚宮殿的宮女,把自己冷冰冰的兩手突然間放在人家吹彈可破的臉頰上冰了人家一下,才笑著說道:「去戶部還有工部,告訴他們尚書,停下手裡的所有政務,立刻前往長安周邊,查探百姓過冬的儲備,這鬼天氣,眼看著就是要下一場大雪了,讓他們做好準備。」

    宮女有點兒害怕李弘,被李弘的雙手捧著臉頰猛的冰了一下,凍的立刻打了個激靈,聽到太子殿下的話語,又為難的看了看不遠處的皇后。

    「去吧去吧。」武媚無奈的揮揮手,能在此時還掛念百姓,這份仁愛之情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攔。

    李治含笑欣慰的點著頭,然後便繼續逗弄著懷裡的李令月。

    「揚武,你去兵部,告訴兵部尚書,準備好過冬的棉服,以防戶部冬季儲備物資不夠,如果戶部有要求,必須第一時間送達戶部手裡。連鐵,你去蘭陵公主、城陽公主、新城公主府裡,命他們立刻趕製過冬棉服,越多越好。」李弘簡簡單單的把剛想起來的政務處理完,把手裡的尚書令令牌遞給了揚武,兵部不比其他部,沒有自己的令牌是不會行事的。

    然後在武媚目瞪口呆下突然往她寢室邊走邊說道:「母后,借兒臣一床被子用用,要不然我不一定能挺過這個冬季。」

    「你在宮殿待得好好的,你凍什麼你……。」武媚話還沒有說完,狗熊就已經快步走進了她的寢室。

    武媚氣急,看向李治,只見李治跟李令月玩的不亦樂乎,根本就沒有聽他們的談話。

    轉過頭就看見某人抱著她的一床新杯子走了出來,雙手被佔著的李弘伸腿踢了踢門口的兩個太監:「快去找根長點兒的繩子過來,你,跟我出來。」

    說完後也不理會身後滿腦門子黑線的武媚,頂著寒風再次走了出去,留下納悶的武媚,跟剛剛回過神來的李治與李令月,好奇的看著武媚問道:「這……抱著一床被子去外面罰站思過去了?」

    武媚沒出聲,只是走到了宮殿門口的窗戶邊,隔著窗戶往外望去,只見一身皮裘隨著寒風翻飛,身旁跟著一個太監,正與他一起把那床被子緊緊的圍在了樹軀上。

    這時,另外一個太監也拿著一捆繩子跑了過來,三人聯合起來,在寒風凜冽中,用繩子把那一床新杯子就這麼捆在了樹軀上。

    「這棵樹對他就那麼重要嗎?」武媚望著李弘在寒風中認真的樣子,語氣中略微帶著一絲的醋意。

    這棵樹乃是當年李弘才剛會走路時,在太極宮宮殿門前,拉著陛下的手種下的。大明宮落成後,這棵樹就被他私自移栽到了這裡,雖然說人挪活、樹挪死,但這顆樹如今長勢良好,每次閒時,武媚有時候也會偶爾望著這顆大樹發呆,甚至會回憶當年那道小身影跟陛下栽樹時的場景。

    轉眼間時光流逝,當初剛到膝蓋高的小兔崽子,如今已經長大成人,成為了大唐帝國的不二儲君,尚書省的尚書令、安西都護府大都護、京兆府府尹了。

    「改日朕給你尋找一個小樹,作為你跟李令月的紀念,就栽種這棵樹旁邊如何?」李治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望著窗外被寒風凍紅了臉的李弘,淡淡的說道。

    大唐如今的疆土要比歷史上的李治時期還要大,最起碼史書記載上,吐蕃等地從來就不曾作為大唐的一部分,而今因為李弘的功績,吐蕃已經名存實亡,基本上已經是大唐的疆土了。

    李治有感開疆拓土之榮耀、捍衛大唐之威儀的蓋世功績,最近幾日則一直在琢磨著繼續給自己跟皇后加封,而到了皇帝這一步,想要再給自己添加名頭來襯托自己治下的盛世江山跟英明神武,可謂是難上加難。

    但任何事情在這個時期,是難不住這歷史上奇葩的兩口子的,史書上武媚都可以創造文字,給自己取名為武曌。

    那麼李治自然是也不會甘落人後,已經醞釀著,在準備過完年後的大朝會上,在萬國使者來朝拜賀時,封皇后為天后,封自己為天皇。

    尚書令懵懂的聽著李治跟武媚話裡話外的意思,雖然兩人沒有明說,但是那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就像是後世的空手套白狼的「騙子」一樣:『我現在手頭上有一個五個億的項目,但是就差一百塊的啟動資金了。』

    於是尚書令便明白的點了點頭,自己此時此刻的角色就是那一百塊的啟動資金,於是拍著胸脯在自己奇葩的父母跟前表態道:『您放心,兒臣在大朝會時,當著百官跟萬國使者的面,到時候幫您們提出來。』

    老兩口的事情解決了,那麼接下來就該解決新晉尚書令的問題了,五花八門的問題數不勝數,聽的李治差點兒犯了眩暈症。

    從文武百官的服飾制度改革、到府兵制度過度募兵制度,國子監、弘文館的改革,再到水利工程、交通樞紐的開發建設等等,聽的李治頭暈腦脹,讓好久沒有上朝的皇帝,有一種上朝的感覺。

    武媚則是聽的聚精會神,時不時的給李弘提出一點兒『個人』建議,口口聲聲強調著:「個人意見、個人意見,僅供參考。」

    三品以下含從三品級官員,文官服飾全部採用顏色為青色的服飾,取清正廉明之意。玉帶自然還是比三品以上的金玉帶較低的金帶,以此往下為銀、銅、鐵等。武官服飾三品以下含從三品級官員,服飾全部採用顏色為純黑色的服飾,取冷酷、無情之意。腰帶與文官一樣。

    而三品以上的官員,依然是沿用如今的紫色朝服佩金玉帶,但李弘卻給所有官員在個人魚符上進行了改進,拿著請將作監的人打造的官員令牌,三品以上為金鑲玉,正面刻名、背面為官職與品級,令牌四周佩大唐祥雲暗花。

    而在所有的改革之中,重中之重,尤其是皇家權利的梳理中,武媚聽的更是極為細緻,當聽到李弘要把六部與九寺之間的職責區分開,特別是掌管皇家事物的官署衙門與其他官署職能重疊的分開時,母子兩人進行了激烈的爭執,最後的結果是:皇后勝,因為有皇帝在背後撐腰。

    在最後,當李弘提議要把六部漸漸演變成九部時,話剛說完,就被皇帝跟皇后兩人共同從蓬萊殿給打了出來。

    於是某人只好在寒風中尋思著以後再找機會改革,而且這些改革現在不過是說說,誰知道得幾年才能真正的改革完成。

    某人走在冷風中凍的像一片葉子似的,而蓬萊殿內的皇帝跟皇后,還在尋思著李弘的六部變九部,雖然看似官署增加了,但是好像職能確實是更清晰了。

    而且最為重要的是,經過皇后的努力爭取,掌管皇家事物的官署一樣也沒少,反而是無形中完善了掌管皇家事物的官署,調理也變得更為清晰明了。

    太極宮某人連進都沒進,就徑直往自己的東宮前去了,這個時候大冷天的,就不要再去瞎轉悠了,還是老老實實的窩在東宮,等著「冰棍兒」戶部尚書敬暉、工部尚書房先忠的匯報好一些。

    進入東宮在前往麗正殿的路上,李弘便看見了兩道消瘦的人影站在寒風中一動不動,任由如刀子般的寒風颳在身上、臉上,頭上的秀髮隨風亂舞,像是要衝天而起。

    李弘無聲的嘆口氣,自從前幾日訓斥完義陽跟高安後,自己就沒有再見過她們,如今兩人恐怕是來請罪的吧?

    何苦來哉,身為皇室公主,這一點兒覺悟都沒有,難怪在史書上被武媚,一直拖到都過了雙十年華好幾歲了才允許她們下嫁。

    走到兩女身後的李弘,不做聲的看了看兩人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卻堅定的站在門口的身子,一手攬著一個肩膀往麗正殿裡行去。

    兩女漠然的回頭,直到看清楚是李弘後,臉上才露出了一個淒然的笑意,眼淚不由自主的在眼眶中打轉。

    「有什麼事兒進去說,如此站在外面也不怕生病,到時候看有人管你們嗎!」李弘一邊說一邊摟著兩人的肩膀要往前行,但兩女在外面站的時間太長了,修長的兩雙腿此刻卻無法邁動步子。

    李弘只好把放在肩膀上的手放在了兩人的腰肢上,一手一個夾著兩人往麗正殿裡走去。

    門口無論是小雪、夏至、花孟、芒種、半梅、尋蘭,都是凍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兩位當今的大唐公主站在門口不進去,她們好說歹說勸了半天沒反應,自然是也不敢獨自進入宮殿取暖,只好是站在門口,陪著兩位公主挨凍,任由寒風摧殘著她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20:09
第325章

    這幾天的天氣如李弘所料一般,在寒風肆虐了整個關中地區一天多的時間後,氣溫也隨著進一步降低,冷冽的寒風夾著冰冷的溫度,讓人們徹底意識到,寒冬臘月就這麼無聲無息的到來了。

    而在白天的長安城,依然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行走的商旅,都被戶部徵用了一部分馬車,用來帶上一批過冬的棉服以及生活用品,從長安各個城門口出發,被送往到了京兆府管轄內的各個赤縣。

    周邊有可能波及到的道、州、縣,也因為尚書省的文書,開始緊張的準備起了抵禦更加寒冷的天氣的準備,每一個驛站處,都有各個都督府的官員等候,從商旅的馬車上卸下官府的過冬之物,給予商旅一定的補償後,才會拉著過冬之物趕回府衙,開始發放到一些貧苦百姓、無法獨自撐過嚴冬的百姓手裡。

    第二天夜裡的寅時、秦嶺深處虎嘯山林,令人感到驚悚的虎嘯聲,彷彿震動了夜空那一次層層的烏雲,雪花翩翩起舞般,在寂靜的夜空中搖曳生姿、婀娜著緩緩落在了地平面上。

    銀裝素裹的世界在夜色的掩護下悄然形成,隨著長安城鼓樓的鐘聲敲響,城門如期而至的打開後,整個世界彷彿被披上了一層銀色的衣裝。

    雪花依舊從空中飄落,地面上的雪也已經沒了百姓的腳面,整個長安城彷彿也隨著這場雪變得安靜了一些,各個街道上的行人很少,以至於讓路面上的積雪依然還保留著最原始、無人踐踏的狀態。

    崇文館的學子與戶部的官員恐怕是除了城武衛外,最早出門的另外一批人了,每一個人拿著手裡的用具,開始測量積雪的厚度,是不是要隨著雪繼續下,而啟動更高一層的應急措施。

    大明宮蓬萊殿前,粉雕玉琢的小人兒李令月,猶如雪地間的精靈,清脆的笑聲給稍顯沉寂的皇宮增加了一抹生機。

    雙手跟小臉蛋凍的通紅,一手一把雪花玩了半天覺得沒意思後,就想去東宮讓皇兄給他堆雪人兒,武媚望著那顆已經高達蓬萊殿屋簷的大樹,此刻樹椏枝叉上都落滿了雪花,像是被裝飾了一層外衣。

    就在李令月纏著武媚要去東宮時,揚武的身型便從漫天飛舞的雪花中緩緩走了過來:「稟皇后,太子殿下請您與陛下前往東宮中午一同進膳。」

    「他怎麼不親自來?」武媚看著興奮的李令月,聽到揚武的話後,嘴裡發出與李弘小時候一樣的噢耶聲,皺著眉頭問道。

    「呃……回皇后,太子殿下在親自為您跟陛下準備午膳,所以才派奴婢過來請您移駕東宮。」

    「母后,去吧,小兔崽……皇兄肯定在給您準備好吃的。」李令月興奮的抬頭看著武媚,小手自然是央求的搖晃著武媚溫暖的手。

    「好,那就給他太子這個面子,倒要看看他又要幹什麼。如今大雪紛飛,他不去尚書省處置政務,關心百姓疾苦,竟然還有心思請本宮用膳。」武媚心裡也有一絲好奇,不知為何,原本還在擔憂這雪勢的她,聽到李弘的邀請後,心裡一下子安穩了不少。

    丹鳳門處,武媚便碰見了一路緩緩步行,外帶欣賞銀裝素裹的雪景的皇帝陛下李治,於是兩人一左一右,李令月便在兩人中間各牽一隻手,踏著厚厚的積雪往東宮行去。

    李治自從被李弘強逼著鍛鍊了一些時日後,漸感身體要比往常好了不少,於是在李弘監國的這段時日,便開始自覺的鍛鍊起來了。

    原本出宮都要坐轎的他,今日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下,選擇了步行前往東宮,也就在武媚的意料之中了。

    無論是皇宮的金吾衛還是守衛東宮的太子衛率,因為大雪的緣故也都調整了換防的時間,這才不至於出現一排排雪人似的金吾衛跟太子衛率。

    不過兩人行至到東宮門口時,還是看到了李弘的用心,東宮門口至麗正殿一路上的積雪都被快速的清掃到了兩旁,而且還用心的休整了一番,就連那清掃出來的蜿蜒路徑,此刻都透露著一股股優雅。

    但兩人中間的李令月卻不會注意這些,眼睛掃過,沒有看見想像中的雪人,卻有點兒不高興了。

    隨著行至麗正殿的草坪時,李令月的眼睛一下子就變得明亮起來了,麗正殿門口兩側,各堆放著一個造型誇張的玩具,雖然不符合李治跟武媚的審美,但是卻讓李令月充滿了欣喜,當即撒開兩人的手,在兩個宮女的環衛下,向那兩個造型誇張的卡通人物似的雪人衝了過去。

    李治跟武媚在小雪與夏至等人的恭迎下緩緩走進麗正殿,門口延伸到客廳以及其他一些房間的路上,原本名貴的波斯地毯上,此時又鋪上了一層紅色的地毯,顯然是為了他們兩人來新鋪設的。

    武媚跟李治一頭霧水,這小兔崽子想幹什麼?不去皇宮邀請也就罷了,這到了他的東宮了,竟然還是看不見他的人影,就是連白純都沒有看見跑到哪裡去了。

    「太子呢?」武媚總有一股像是要上當的感覺,心頭老是環繞著一股陰雲。

    「回皇后,殿下此時正在為您跟陛下準備午膳,很快就好了。」小雪乖巧的行禮說道。

    李治環顧四周,自打進入東宮,總覺得處處都透露著古怪的意味兒,猜不透這李弘又要幹什麼。

    就在兩人還在尋思時,李弘卻與白純緩緩走了過來,兩人臉上都帶著舒適的微笑,一前一後相差半步,走到李治跟武媚跟前。

    「兒臣李弘見過父皇、見過母后。」

    「奴婢白純見過陛下,見過皇后。」

    兩人同時行禮,自然是各行其禮。

    武媚跟李治聽到聲音同時扭頭,看到李弘跟白純兩人後,皇帝跟皇后的眼睛不由得同時一亮,看著兩人的第一反應甚至好一對金童玉女的感覺。

    兩人都是穿著一身白色的衣服,李弘修長的身型穿著一身圓領窄袖長袍、加上帥氣的五官跟深邃的眼睛,以及那一股股所有若無的儒雅氣質,讓整個人看起來是那麼的玉樹臨風、風流倜儻。

    白純窄袖及地衫裙,絕美的臉龐配上淡然出塵的氣質,再加上外面的雪天,就彷彿一個仙子降落凡塵。

    兩人頭髮都是相同的紮成馬尾披散在腦後,對於這個髮式,武媚已經徹底麻木了,只要他上朝的時候不這樣,其餘時間,特別是在東宮內,就任由他吧。

    李弘從容淡然的微笑著,看著龍爹、跟龍媽沒有因為自己與白純同樣一身打扮而生氣,於是微微躬身說道:「父皇、母后這邊請,兒臣為您準備了豐盛的午膳,請您們享用。」

    武媚嘴裡不知道咕嘟著什麼,李令月被小雪她們帶著玩兒,此刻也不會影響到現在的氣氛倒是,但她總覺得自己兒子身上處處透露著不正常。

    李弘走到武媚跟前,一隻手臂橫放在背後,然後另外一隻手在躬身相請武媚的同時,橫在了武媚的面前。

    武媚倒是也不陌生,小兔崽子那些年撒嬌的時候就沒有少這樣過,因此,自然而然的把自己一隻手搭在了李弘的臂彎處,然後順勢起身,挽著李弘的胳膊,在李弘背後的手臂虛空邀請下,緩緩跟著李弘往另一個房間行去。

    李治看著母子二人跟演戲似的,看了看白純,以為自己也會得到相同的待遇,但只見白純一隻手臂橫在小腹的位置,另外一隻手臂虛空邀請,請他親自起身往另外的房間行去。

    「為什麼朕的禮制跟皇后不一樣?」李治很不滿,看著皇后跟太子,再看看白純問道。

    「父皇,男子是不需要那樣子的,只有女子才能有這樣的待遇。」李弘只好解釋道。

    「行,今日要是讓朕不順心,看朕怎麼收拾你。」李治雙手一背,主動往麗正殿的餐廳行去。

    李治與武媚來到麗正殿的餐廳,他們可是知道,這個餐廳到現在為止,除了李弘自己外,還從來沒有招待過任何人,他們也是頭一次來這裡用膳。

    碩大的餐廳四周點滿了燈火,把整個房間照耀的連人影都沒有,一張長條的餐桌擺放在中間,上面鋪著厚厚的一層紅色桌布,桌布中間放著一個同時插著就跟紅燭的燭台,兩邊則是擺放了一些冬天很難見到的鮮花兒。整個餐廳金碧輝煌,但又不失高雅與內涵,處處細節,自然透露著一股皇家該有的高貴與大氣。

    在李弘與白純的招呼下,兩人把一帝一後走到長條桌的兩側的椅子同時往後撤,然後帝、後面對面站定, 同一時間緩緩坐在了李弘與白純輕輕往前推的椅子上。

    李弘在武媚的左手處站定,微笑著說道:「父皇、母后,還記得兒臣前些日子說的,給您請幾位嶺南菜系的御廚嗎?如今經過兒臣的培訓篩選,終於算是有小成了。今日想讓父皇跟母后先體驗一番,不過為了表示兒臣對您們的孝心,今日則是由兒臣侍奉您與母后用膳。」

    武媚跟李治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李弘的話語,兩人則是拿起桌前擺放的兩張製作精美的單子看了起來,只見上面寫著一些酒的名稱,而另外一張單子上,看樣子應該是菜系名稱。

    等兩人看完兩張單子後,又開始注意到了面前的盤子,赫然是純金打造,就連那餐刀跟李令月現在吃飯用的叉子,都是純金打造,纖塵不染、光可鑑人。

    李治皺了皺眉頭,半天突然間說道:「這水晶杯、還有這純金餐具怕是得不少錢吧?」

    「呃……。」

    「明日往宮裡各送一百套,至於費用,就由你這富的流油的東宮出了。」

    「呃……。」

    李弘有些短路,他是請兩人來用膳享受高級服務的,不是讓他們過來打結、掃蕩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20:09
第326章 雪梅

    從武媚餐盤裡的一塊七成熟的牛排被李弘快速的偷走,遞給了在一邊流口水的李令月後,這頓李弘精心佈置的飯局就被搞亂了。

    不過最後從李治還是武媚的臉上看,兩人對於這一頓飯都很滿意,特別是李弘跟白純的行為舉止,像是刻意訓練過一般,都是那麼優雅、從容,無論是給他們倒酒還是換菜的方式,都讓人看起來賞心悅目,感覺到一種油然而生的高貴。

    最後的甜點自然是少了李治的一份,看的李治很不滿,自從一進來自己這個皇帝就若有若無的被剝奪了好多權利,雖然說這段飯吃起來確實不錯,但最後自己那份甜點,為什麼給了李令月!

    再次回到客廳的李治跟武媚,望著外面依然飄落的雪花,剛才用膳時的輕鬆便慢慢消失不見,換來的卻是眉宇之間的絲絲憂慮。

    李弘坐在兩人下首,李令月手裡依然拿著沒吃完的甜點挨著他吃的津津有味兒。

    無論是御廚還是服務禮儀,都得到了武媚跟李治的一致認同,自然是一切都被送進了皇宮之內。而這也達到了李弘想要的效果,盡力的去消除兩人對自己覬覦皇位的擔憂。

    這也是他為何選擇讓李治健身、又是採用飲食養生的原因,那一夜進入長安城,雖然自己沒有發現有人觀察著自己的一舉一動,但絕對不代表自己被皇后急召回來時,就沒有有心人關注自己。

    「身為大唐的儲君、東宮的太子,應該時刻把百姓的疾苦放在心上,而不是放在旁門左道之上,你可明白?」李治看著李弘假裝搶李令月的甜點,警告的說道。

    武媚扭頭白了李治一眼,剛才吃飯的時候沒見你這樣過,這一用完膳、抹淨嘴,就開始挑毛病了。

    李弘放棄搶李令月的甜食,含笑說道:「是、父皇,兒臣謹記父皇的教誨。」

    扭頭望了一眼外面的繼續蒼白著世界的雪花,外面急匆匆的腳步聲也快速的響起:「還請花太監通稟一聲,臣戶部尚書敬暉求見太子殿下。」

    李治跟武媚挑挑眉,這倒是及時,想什麼來什麼,想要瞭解如今百姓在寒雪中的疾苦危難,如今恐怕是只有戶部、御史台最為熟知了吧。

    敬暉在門口解下斗篷,拍打了下身上殘留的雪花,穿著一身便服長袍的下襬跟腳上的鞋因為趕路跟體察民情,此時都已經因為雪花融化而沾濕,不過好在還算是干淨。

    在門口摩擦了兩下腳底後,就快步走了進來,當看到皇帝跟皇后也都在時,還是嚇了一跳。

    御史台大夫李嶠與自己同行,進入皇城後就分道揚鑣,他前往皇宮向陛下稟奏,而自己則是進入東宮向殿下稟奏,現在看來李嶠注定要撲個空了,要不就得在紫宸殿等候半天了。

    「臣戶部尚書敬暉見過陛下、見過皇后。」微微錯愕後,敬暉急忙行禮說道。

    「直接說事兒吧,說完了趕緊回家泡個熱水澡吧,這兩天辛苦你了。」李弘看著敬暉鬍子上雪融化成水,往胸前滴答,淡淡說道。

    李令月對於這些自然是不感興趣,看著被帶進來的一朵完好的梅花,急忙跑過去撿起來拿在手上把玩兒,這一舉動倒是讓武媚不由自主的望向了李弘。

    如此雪景天氣,怎能有酒無詩呢?飯也吃完了,酒也喝舒坦了,是不是一會兒該讓小兔崽子作首詩了?話說自己還從來沒有親眼目睹過他作詩呢,除了那次酒後的幾篇外。

    敬暉對著李弘行禮,嘴上說道:「是,殿下。臣這兩日一直在體察民情,一切均如殿下所料一般,崇文館學子的分析很有道理,重要的很精準,哪裡的百姓更需要禦寒之物,哪裡的百姓需要柴火等等,基本上被他們已經分析的透透徹徹,這幾日的物資按照他們的分析,已經全部送達到貧困百姓手中,御史台對各縣、州、道的監管也在同時進行,確保這些東西不會被官府貪沒。」

    「京兆府領二十二縣,自然是不用多去過問,想來宗楚客也會處理好這一切,河東、河南兩道,可有什麼情況?」

    「回殿下,除了雲中都護府因為路途遙遠,還需要幾日時間外,如今只要是下雪的地方,基本上官府都已經照料到了。」

    「很好,那就回去吧,這幾日辛苦了。小雪、賞。」李弘揮了揮手,站起來拍了拍敬暉的肩膀,不顧敬暉身上的衣袍有些潮濕。

    把敬暉送到了門口,小雪準備的一個皮裘跟兩瓶好酒提在手上,乖巧的遞給了敬暉,太子殿下的打賞讓敬暉受寵若驚,回過頭,卻不知道李弘手上什麼時候多了一枚玉珮,同時也遞給了敬暉。然後遙對李治跟武媚行禮,這才躬身後退離去。

    武媚看著李弘的恩威並用,雖然威儀沒有體現,但想來這幾日敬暉的奔波,恐怕跟李弘的敲打也分不開吧。

    一帝一後聽著關中大勢已定,百姓在太子的崇文館創建的應急措施下,加上朝廷的主導,最起碼可以安穩的度過一個寒冬後,心裡自然也是大定。

    「哪裡來的梅花?」李弘這才注意到,小雪從外面折了一根梅花遞給了李令月,剛才敬暉帶進來的那一朵兒太小了,聞起來不香。

    看著李令月拿著梅花枝興高采烈的聞著那香氣,揉了揉李令月的小腦袋瓜說道:「以後不許隨意折花,花也會疼的,遠遠觀賞就好。」

    「哦,知道了,皇兄。我以後再也不折了,想看梅花的話,就讓他們把那棵樹帶到宮裡去,這樣就不用折了。」李令月搖頭晃腦,毫不為意,眼睛裡只有那一小枝梅花兒。

    「你……今日宴請我跟你父皇,本宮呢跟你父皇都很滿意,但是總感覺缺了點兒什麼,你覺得呢,李弘。」武媚好整以暇,看著還未反應過來的李弘說道。

    「什……什麼意思?」

    「你不覺得此情此景應該賦首詩來開懷本宮跟你父皇嗎?」

    「不做,頭疼。」

    「你再給我說一遍!」武媚這是**裸的威脅。

    「你再給我說一遍!」李玲玉那個小話癆學著武媚,跟傳聲筒似的。

    「皇后所言極是,今日:敬暉傳關內雪天捷報,李弘賦長安雪景風情。當作首詩來慶賀朝廷作為、百姓安穩之幸事。」李治拂鬚而笑,放下茶杯朗聲說道。

    「不是,父皇、母后,您們這樣就不對了啊,吃完了也拿完了,然後還要帶走一首詩?何況兒臣今日只顧著……。」

    「廢話那麼多干什麼?作還是不作!?」武媚沒找到雞毛撢子,因為東宮之內的雞毛撢子都被李弘下令燒了。

    但……李令月有啊,至於從哪裡找來的,那就不知道了。

    「就是,廢話那麼多干什麼!母后,給您,皇兄不作詩,就拿這個打他,他就會作詩了。」李令月小大人一樣,只是眼睛中的狡黠把她的孩童心性表露無遺。

    「李令月你到底跟誰一夥兒的?還有,以後還想不想吃好吃……。」

    「父皇、母后,請為兒臣做主,皇兄他威脅孩兒……嗚嗚嗚……。」

    「我……母后,您還別說,昨夜下雪後,兒臣還真偶得一首詩作,只是覺得算不上佳作,所以就不好意思拿出來獻醜,不過既然母后您跟父皇如此有雅興,那兒臣便請母后指點下。」李弘真想用腳像踹小胖子李旦那樣踹李令月一下,上輩子是不是欠她的啊。

    「說吧,若是無法讓本宮滿意,敢唬弄本宮,你就可要小心本宮……。」武媚接過李令月遞給她的雞毛撢子,耀武揚威的威脅道,頗有一番女大王的風範。

    「已訝衾枕冷,復見窗戶明。夜深知雪重,時聞折竹聲。如何?還請母后指點一二。」李弘搜腸刮肚,想了半天才憋出這麼一首白居易的《夜雪》。

    「靜中有動、清新淡雅、觸覺也是很敏銳,能夠體會百姓夜晚知冷後的心境,顯然在安西幾年倒是深深體會到了民情。只是……李弘你不覺得自己此刻深處暖烘烘的宮殿,用凍醒自己來作詩,不顯得矯揉造作嗎?」武媚頻頻點頭,點評著這首詩作,如果不是李弘所做,而是他人所做,恐怕武媚會給的評價就會更高了。

    但李弘身處暖殿,作出這樣一首被寒雪夜在睡夢中凍醒,就有點兒說不過去,有點兒強說愁了。

    「那就再作一首吧。」小話癆的聲音輕鬆愉悅的在宮殿內響起。

    此話聽的李治頻頻點頭,直呼好好好。武媚也是頗為贊同的撫摸著李令月的腦袋,還是你有心計啊,母后都不知道該怎麼逼他了,你一句話就可以讓母后再欣賞一首詩作了。

    李弘聽到李令月的話後,不理會白純等人臉上憋著的笑意,黑著臉對毫無所覺的小話癆說道:「李令月,你被我列入黑名單了,在此期間你不得……。」

    「母后……皇兄欺負兒臣,嗚嗚……。」

    「我……有了: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閣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李弘突然間響起,今日一早的時候堆雪人,小雪白純她們爭論著雪好看還是梅花好看,再看看李令月手裡的梅花,於是一首雪梅便應運而生。

    「梅花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好,妙!」李治第一個擊節拍案,大聲讚歎道。

    武媚喃喃念了幾遍,耳邊還不時響起白純向她解釋,今日堆雪人時自己與小雪她們的爭論,不想太子殿下竟然這麼快就能夠運用到詩賦中來。

    「這才是讓本宮歡喜的好詩!梅花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妙!」武媚雙眼神采奕奕,彷彿已經嗅到了李令月手裡梅花的香氣,同時眼前也又是一片大自然的雪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20:10
第327章 再游曲江池

    雪花到了夜晚緩緩停落,整個世界依然是一片寧靜。第二日,站在大明宮俯瞰整個長安城,銀裝素裹的世界依然不曾消散,只是原本也一片白色的街道,經過早晨人們的踩踏後,變成了黑色的長龍似的,還是帶著泥漿打滾兒的長龍。

    昨日李令月的一番話讓李弘想起了文人士子在曲江池的聚會,腦海中不由自主的便出現了裴婉瑩的身影,特別是那雪白的頸部跟一對酒窩。

    但心裡頭卻是有一個疑惑,曲江池的聚會裴婉瑩能夠如數家珍,是不是這一次聚會他還會去呢?

    於是某人當著皇帝跟皇后的面,命令揚武暗地裡查探一番,看看裴婉瑩是不是會去參加曲江池的聚會。

    李治與武媚自然是知道,麗竟門如今還在揚武跟連鐵手裡,讓揚武去查探,那就是要用麗竟門去查探了?

    皇家朝廷的機構,就這麼被皇家太子應用?竟然去查探一個民間女子會不會參加文人士子的聚會?

    自然,某人因為此事兒挨了幾雞毛撢子後,才被武媚放開,至於麗竟門的任務,算了,不管了。何況他又不是找太子妃,況且也輪不到他作主張。

    積雪消融的幾天比下雪的時候還要冷上幾分,而這些文人士子,包括弘文館、國子監的學子,在一個個詩會的通知下,前往曲江池的日期是一改再改。

    就在某人都快要沒有興致時,揚武才屁顛屁顛的跑過來,告訴他明日那些文人士子將在曲江池聚會。

    而且據說這次聚會的規模更大,甚至連一些花坊的頭牌姑娘,都被邀請到了曲江池進行表演助興,而這些錢財,自然是由一些世家子弟來出了。

    李弘聽的也是大為心動,詩會的成立、花坊的介入,這說明大唐的詩文化跟風流韻事,正在呈蔓延之勢,而文化上的真正大唐盛世也就即將到來了。

    詩會在江南士子之間早就已經形成,但真正傳入長安、洛陽也不過這幾年的時間,加上國子監、弘文館因為有崇文館的搗亂,崇文館學子向來不喜歡 吟詩作賦、附庸風雅,所以長安由士子自發組織的詩會就變得緩慢了很多。

    長安城大街上除了一些很難見到陽光的地方還有淺薄的積雪殘留外,其他地方已經完全恢復了雪前的樣子。

    空氣從來都沒有不清新的時候,無論是初雪時期,還是積雪已經消融了好幾天之後,有些稍微乾冷的空氣在微風中亂竄,讓人走在大街上時,還是要時不時緊一緊衣領,以防冷風從脖頸處往身體裡鑽。

    短短幾年的時間,隨著詩會規模的擴大,無孔不入的商販自然也就找到了發財之道,特別是接近年關,長安城的商人們,也想利用此次詩會的機會,能夠在曲江池門口大賺一筆。

    商販的最初介入,甚至還曾引起過士子們的不滿,不想因為他們而沾染上銅臭味兒,怕玷污了文人墨客的風骨。

    但隨著琳瑯滿目的各種物品的出現,應付著詩會進行中偶爾會缺乏的一些物品,自然而然的,商販也就在詩會的時候,形成了另外一道風景。

    特別是隨著士子們最喜歡的花坊開始出現在曲江池內,一下子就轉移了士子們針對商販的目光,於是,這一天,長安城各個有名的花坊,都會在老鴇子的率領下,帶著他們坊裡在長安城頗為有名的姑娘,在曲江池內為文人士子表演助興,一天下來,可比她們平時在花坊裡賺的多多了。

    李弘臨出門的時候,讓白純跟小雪她們哄騙著小話癆李令月,這丫頭說什麼都要跟著去曲江池,還說要不是她提醒,皇兄還想不起呢,自己是有功之人,更應該帶在身邊。

    但李弘在她身上,特別是那張伶俐的小嘴下吃過太多虧了,小丫頭不光是話癆,問題是嘴還不嚴實,有點兒什麼事情兒就上綱上線,有她在跟前,比十個揚武跟連鐵還讓李弘難受。

    於是某人便讓白純她們哄騙著李令月,而他自己就帶了一個揚武,兩人便施施然,一大清早的就溜出了皇城,至於今日正好要上的朝會,讓連鐵去請個假就是了,尚書令偶感風寒,身體不適,今天就不上朝了。

    李治坐在朝堂之上,黑著臉無奈的撇撇嘴,要不是看在當日在他那東宮,自己跟皇后臨行時,給了兩人一人一盒紀念金幣外,說什麼也要把他拉回來上朝。

    紀念金幣的正面,是他與皇后兩人的頭像,惟妙惟肖又威武華貴,比之前皇家用來賞賜、把玩兒的金制、銀製的開元通寶要精美絕倫的太多了。

    糖葫蘆如今在長安城街面上隨處可見,只是在糖的成分上會顯得稍微難看一些,不過吃起來倒是很爽口。

    山楂原本就產於中國,甚至到現在,還被當作藥果來食用,降血脂、血壓、強心、抗心律不齊都有著異常的效用,這段時間,早就成了李治早膳上必備的食品,不過是被壓榨成汁來喝,每天一杯,必須喝完還得。

    李弘對於糖葫蘆倒是沒有什麼興趣,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揚武竟然對糖葫蘆有著極大的興趣,買了兩串再被自己拒絕了一串後,自己就開始一路走一路津津有味兒的吃。

    今日出門還曾囑咐過揚武,把錢帶夠了,別整的跟當年在太乙城似的,人家往上面扔碇銀,自己卻是往台上扔碎銀,臉都丟到姥姥家去了。

    揚武滿口打保票,還自信的拍了拍鼓囊囊的胸口,保證不會再發生幾年前那樣的糗事了。

    曲江池比幾年前又精緻了很多,顯然在京兆府長吏宗楚客的治理下,又進行了大面積的修繕,雖然如今是冬季,少了綠葉紅花這些天然景色,但整個曲江池依然還是給人一種高雅的意境。

    從正對著曲江池的街道開始到進入曲江池的門口,此刻兩側早已經被攤販們佔據,中間空出了足以讓兩輛豪華馬車通過的道路,但就是這樣,隨著初升的太陽剛剛斜掛在湛藍的天空,這裡此時已經是人頭攢動。

    百姓們甚至有些人來這裡並不是為了看文人士子的詩會,而就是為了來這裡給家裡置辦一些年貨。

    熱鬧喧囂的景象絲毫不比來時路過的東市清冷,甚至在這裡更多了一絲大唐的傳統意味兒,而不是向東西兩市一樣,到處充斥著奇裝異服的各國商販。

    雖然這裡也有聞訊而來看熱鬧的外邦番國之人,但是比起東西兩市,就顯得那麼不足為重了。

    「裴小姐來了沒有?」李弘身型高大,伸長脖子走在人群中,看著眾人的腦袋問道。

    揚武的身材也不差,要不然也不可能侍奉李治那麼多年,與李弘一樣,環視了一下熙熙攘攘的曲江池內如織的人潮,這時只見旁邊一個路人打扮模樣的,低聲在揚武耳邊嘀咕了幾句。

    「來了,也是剛到,坐馬車來的,與一個堂姐一起相約而來的。」揚武聽到路人的消息後,急忙轉達給李弘。

    「位置,她們現在在哪裡?裝偶遇也不能真偶遇啊,這成千上萬的人呢,一個個撞,明天也不一定能夠偶遇到。」李弘的心思早就已經被腦海中那一抹淡藍色帶走了,眼神依然在人群中四處搜索,也真心希望能夠不靠麗竟門,就能夠與裴婉瑩不期而遇,增加一些緣分。

    而為了偶遇裴婉瑩,李弘不單動用了揚武的麗竟門,別看白純沒來,但精衛也有人一直暗中跟隨著李弘,就等著什麼時候李弘一聲招呼,立刻附上前,告知太子殿下裴小姐的落腳點兒在哪裡。

    兩人在人群中擠來擠去,如無頭蒼蠅一般亂搭亂撞,非但沒有找到裴婉瑩,甚至連士子文人都沒有看見,眼前黑壓壓的一片,都是百姓在這裡買年貨!!!

    李弘很鬱悶,這偶遇看來是沒戲了,人群中擠了半天,嘴裡罵罵咧咧道:「這特麼的誰的主意?怎麼這麼多商人?宗楚客幹什麼吃的?這裡是人們洗滌心靈、陶冶性情的地方,弄的滿滿的銅臭味兒,成何體統。」

    「爺,皇家園林那邊,臨水亭、水殿那邊才是文人士子聚會的地方,咱們走錯門了。」揚武側身護衛著李弘說道。

    另外一邊也一直有兩個路人跟著護在李弘旁邊,由於百姓太多,如今他們已經若有若無的把太子殿下與百姓悄悄分開了,讓李弘不用再跟人摩肩接踵的行路了。

    「靠,不早說,快走,去晚了再被別人搭訕上了。」李弘伸手不露痕跡的把擋在跟前的一個真正的百姓擋開,開始在揚武跟幾個路人的護衛下,快速往水殿那邊行去。

    九曲橋兩側的水面早就已經凍成了結實的冰面,甚至還有一些人在上面行走、玩帥,不過這些和諧、寫意的畫面,李弘已經沒有心思打量了,現在只有一個心思,快點兒感到水殿那邊。

    通往水殿只有這一條路,橋上的行人開始漸漸變得稀少,百姓的身影在減少,而一些穿著淡墨輕衫的文人士子此刻卻在增多。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20:11
第328章 偶遇

    路人已經被李弘打發走,此刻身邊又只剩下了揚武一人,兩人走到橋頭時,卻被兩個站在橋頭,滿臉凶神惡煞的護衛男子攔住了去路:「進去參加詩會嗎?各個花坊頭牌姑娘的名刺有嗎?詩會的請柬有嗎?」

    李弘跟揚武兩人茫然的看著凶神惡煞的漢子搖了搖頭,表示他們沒有。

    一個護衛打量著李弘,冷冷笑道:「看你也像是個文人士子,也穿著淡墨輕衫,怎麼?沒加入詩會?還是專門為了看那個頭牌姑娘的風姿?」

    李弘不由得扭頭看向揚武,怎麼參加個詩會還有請柬,還要名刺的?

    揚武也是一臉茫然,對於這些他也不清楚,只知道查探了哪天士子聚會,至於要請柬,在他心裡,壓根沒覺得這叫事兒,而且詩會不是人人可以參見嗎?

    「那我們找人。」李弘微微不滿的瞪了揚武一眼,對那護衛說道。

    「找人?看見那邊那一排了嗎,都是來找人的,可到了最後,都是等著同窗好友或者是其他人,給他們找請柬才能讓他們進去的,那公子你就排隊吧。」護衛一副早就知道你會說找人的神情,指了指橋頭一側那一串,足有幾十人的隊伍說道。

    李弘望了一眼那長長的隊列,排隊?開什麼玩笑你這是,這特麼都是我家的,沒聽說過排隊!

    「誰給你們的權利讓你們在這裡設卡的?這裡乃是我大唐皇家園林,皇家都讓百姓自由進出,憑什麼你們就給攔上了?」李弘看著魚貫而入的士子,每一個人手裡都拿著製作精美的請柬或者名刺。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這是今年新定的規矩,往年詩會之上,不單學子眾多,百姓也眾多,有時候一場好好的詩會,或者是哪一個學子一首詩吟出來後,會被百姓哄堂大笑的聲音搞得氣氛極為詭異尷尬。

    大多時候,則是百姓一直盯著花坊臨時搭建的舞台上的名妓,這些人在他們這些平民百姓眼裡,可是只聞其名不知其人的,如今趕上難得的機會,有幸一睹名媛芳顏,自然是在看到名妓的表演後賣力的叫好,但就是不給賞錢,所以搞得文人士子興趣缺缺,甚至半天都做不出一首意境極佳的詩賦來。

    因此,今年就定下了這只有請柬或者是花坊名妓的名刺的人才能進去的規矩,徹底杜絕了一些百姓穿著文人衫袍,裝作文人士子進去之後免費看表演的現象。

    兩個護衛顯然沒有想到還有人會質問他們,因為從一開始到現在,每一個沒有名刺跟請柬的人,在被攔住後,要麼是心虛的跑開了,要麼就是等人來領他們進去,還從來沒有見過有人質問他們為何要設卡。

    護衛瞪了李弘一眼,你這個問題問得好,我竟然無言以對時,旁邊一個穿著文杉士子含笑走了過來,神態之間頗有不屑,但儀禮卻是分毫不差,盡顯文人風範的拱手說道:「這位兄台請了,在下盧敖,乃是這次詩會的策劃者之一,兄台的問題問的很好,不過在下可替他們回答。此次詩會,我們則是得到了長安縣縣令盧大人的鼎力支持,是以我們才敢在這裡設卡,也是為了給天下士子一個良好的詩賦環境。」

    盧敖含笑而立、玉樹臨風,一身白色的衣衫在雪後的世界顯得儀表堂堂,只是眉宇間帶著一股逼人的傲氣跟不屑,以高傲的姿態打量著李弘跟揚武。

    他完全有理由以高傲的姿態來對待這些沒有請柬的士子,畢竟身為範陽盧氏一脈,今日詩會能有如此絕佳環境,還多虧了家叔盧志,也就是長安縣縣令的支持。

    而也因為自己動用了朝廷的關係,讓前來參加詩會的其他士子等人,今日看待自己時,比平時是又多了幾分尊敬跟羨慕。

    所以他在為李弘解釋時,自然也是毫不隱瞞,隱晦的以自己的名字跟家叔盧志的姓氏,點名了自己的身份,讓李弘知道,自己背後因為有實力才能如此。

    在盧敖眼裡要是擱在平時,李弘一身跟其他士子無兩樣的淡墨青衫,是完全不配知道自己的名字的,更別提還給他解釋為何設卡了。

    「那豈不是一些並不知曉今年如此規定的天下士子,都無法進去了?」李弘看著盧敖,心中已經明白,怕是兩人是一家人吧。

    「如果兄台能夠當場賦詩一首,或者背誦一篇由在下指定的帖經也可進入。」盧敖繼續笑著說道,不過眼神卻在往李弘身後的地方張望,顯然是在等人。

    李弘一時無言,背誦帖文,自己從小到大什麼時候背過?賦詩?被母后壓榨的現在提起賦詩就頭疼。

    「你……。」

    「李公子?」

    李弘回頭,只見裴婉瑩跟另外一個女子並肩而立,而盧敖早就已經繞過李弘,迎到裴婉瑩跟前正要說話,不想裴婉瑩卻是……好像……跟剛才與自己說話的士子說話?

    李弘硬生生把準備讓揚武去找盧志要請柬的話憋了回去,看著裴婉瑩笑意盈盈的看著他,臉頰上兩個分明的小酒窩讓人心神蕩漾,輕鬆說道:「喲,沒想到竟然在此處碰見了裴小姐。」

    盧敖看著裴婉瑩欣喜的表情,不由得對李弘有些側目,這傢伙什麼人?怎麼裴婉瑩小姐看見他後,神情顯得好像很高興。

    思索間,只聽見裴婉瑩看他都沒有看他一眼,又往前走了兩步,來到李弘跟前俏皮的說道:「你不是說天冷,不來嗎?」

    李弘沒想到原本想要刻意製造的偶遇沒有實現,反倒是真的偶遇上了,雖然自己是被人攔在門外沒進去,但也算是偶遇不是?

    「沒想到你還記著我說的話呢,前兩天倒是挺冷的,今日倒也不怎麼冷了,閒著也是閒著,就過來轉轉了,畢竟我也勉強算是半介書生不是?」李弘眼睛掃見裴婉瑩手裡的請柬,也不問問人家裴婉瑩,順勢就帶過來拿在手裡翻看。

    裴婉瑩也不介意,看著李弘低頭翻著手裡的請柬,猜想他定是沒有請柬進不去,而且聽他說話的樣子,這人好像很勉強自己是一個文人士子似的。

    盧敖站在一旁沒有插話的份兒,目睹兩人如好友般說話,而且聽對話,像是裴小姐邀請他來參加詩會,這人以天冷給拒絕了,但是又來了,難道這人是想要出其不意給裴小姐一個驚喜?

    陪同裴婉瑩一起來的女子倒是與盧敖相互見禮,然後便看著李弘與裴婉瑩在那裡有說有笑。

    只見裴婉瑩又開始歪著腦袋,一雙溫柔恬靜的眼睛俏皮的眨巴著,說道:「我猜李公子定是沒有準備請柬吧,所以才在這裡吧?」

    「啊?如此機密之事竟然被裴小姐猜中了,裴小姐真乃是神機妙算啊,要不你這個借我如何?你再找找別人要一張?」李弘隨意的揮舞著手裡裴婉瑩的請柬,看著彷彿都能夠讓歲月靜宜的裴婉瑩,笑著說道。

    「你這人就是沒個正形,說不上兩句正經話兒就開始胡言亂語了,這請柬倒是可以給公子,只要公子不介意就可以。」

    「這麼大方?那你呢?你怎麼辦?」李弘神情坦然,理所當然的就據為了己有。

    既然裴婉瑩說了可以給自己,那麼就證明她肯定還有其他辦法能夠進去的。

    但李弘的無恥程度,卻看的一旁的盧敖滿腔怒火加目瞪口呆,這種人也太不要臉、太無恥了吧?竟然如此對待一個女子?也不說客氣一下,就這麼理所當然的拿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山人自有妙計。」裴婉瑩對李弘淡然的笑了笑,這才扭頭看向盧敖,見禮後說道:「盧公子,小女如今沒有請柬,不知是否可進入今日這詩會?」

    盧敖臉上原本的錯愕跟一絲不滿霎那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換上溫和的笑意說道:「裴小姐乃是當世一大才女,在長安、洛陽可都是享有盛名,自然是不需那些防備宵小之徒趁虛而入的請柬。不過……。」

    「不過什麼?」裴婉瑩笑意一僵,不知道這位盧公子有何難處,於是急忙說道:「如果婉瑩沒有請柬而進入詩會,讓盧公子犯難,那小女再去看看其他人是否還有……。」

    「不不不,裴小姐誤會了。盧某既然都說了裴小姐無請柬當可進入,又怎麼會反悔呢?只是盧某覺得,這位兄台拿走了你的請柬,而聽他剛才的話語,他並非是士子出身,這樣堂而皇之的進入,只怕會讓那些沒有請柬的士子感到不公,也會招來詩會其他人的一些非議吧。」盧敖有些為難的說道。

    看著裴婉瑩有些失望的表情,盧敖卻在心裡偷著樂,手持請柬之人雖然是可以進入,但今天被本公子碰到了,那他就別想進去了,何況看你們這麼熟,怎麼好意思讓他進去呢!

    「那……那就沒有其他辦法嗎?何況詩會只規定了有請柬之人可以進入的。」裴婉瑩蹙眉說道,儘量爭取鑽那詩會的空子,爭取自己的權益。

    因為如果按照盧敖的意思,那麼就算是李白有請柬,不也是白搭,還是進不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20:11
第329章 搶白

    盧敖皺了皺眉頭,神情樣貌像是在沉思,背負雙手緩緩踱了幾步,欣喜的說道:「有了,既然裴小姐把請柬給了他,想讓他進去,而且看裴小姐與他相識,想來也定是飽讀詩書之人了,不如就讓這位兄台當場賦詩一首,只要能夠賦詩一首,不論好壞,都可進入如何?這樣一來,其他人也就不會非議了。」

    盧敖想起李弘剛才說的他自己勉強算是半個讀書人,恐怕也就是處於識字、通讀的水平吧?自己如此提議,即可讓這個士子無法手持請柬進去,而且還不為難裴小姐,她無請柬進入,反過來還得承自己一番情面不是?

    裴婉瑩歪著頭看了一眼盧敖,以她冰雪聰明的性格,到現在哪能看不出來盧敖是成心在為難李白?

    裴婉瑩對盧敖沒好感,是因為盧敖仗著自己的家世,永遠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度。雖然對自己他不會擺出那副高高在上的態度,但那也並不是因為自己個人原因,而是因為這個人太勢利了,知道自己的父親身為朝廷重臣,所以才對自己如此巴結。

    而這也是為何她今日來時,帶了堂姐過來的原因,就是想以堂姐作為掩護,希望能夠讓這個盧敖離自己遠一些。

    但她心裡對於李弘卻是頗有好感,除了剛一見面時李弘的大呼小叫,喊出父親的名諱外。其他時候與自己相處,在藍田縣可以說是有理有節。

    何況身為軍伍之人,又有與父親並肩作戰的經歷,加上在藍田救治百姓不遺餘力,要不是他提出的方子,恐怕那天花如今還是不治之症呢,所以,裴婉瑩對於李弘在內心還是頗有好感,最起碼不會是討厭,要不然也就不可能任由李弘理所當然的拿走她的請柬了。

    現在裴婉瑩聽到盧敖讓李弘賦詩一首方可進入,立刻輾轉美目,看向了李弘,在她看來,李弘能夠短時間內就作出:『烽火城西百尺樓,黃昏獨上海風秋。更吹羌笛關山月,無那金貴萬里愁。』這樣大氣的從軍詩作,如今再作一首也並非是難事兒。

    「李公子……。」

    「不作,沒原因。」李弘揚了揚手裡的請柬,向裴婉瑩做了個聳肩的動作。

    然後走到盧敖跟前,說道:「請柬無名無姓,既然你們制定的規則是,持有請柬之人便可進入,那麼就不該臨時附加任何條件。畢竟,身為決策定製者,如果三番五次的因人而異的更改決策,能夠體現出來的,只能是你們策劃詩會的能力不足,以及你們整個詩會的業餘來。如果覺得有漏洞,你可以明年再改整,而不是因為現在我持有請柬……。」

    「但你那請柬是裴小姐的?」盧敖溫和的笑容消失,換成了冰冷的神情。

    「裴小姐現在把請柬給我了,那麼我自然就擁有了能夠進入的權利,你們是憑請柬進入不是?」李弘奇怪的問道。

    「是憑請柬進入,但不是憑藉搶他人的請柬……。」

    「裴小姐自願的好不好?你這上面也沒有寫不能轉借、不得贈與他人的注意事項不是?別那麼迂腐,任何事情的規則制定了之後,那麼只要在規則裡行事,你就得同意,不然的話,你嘴裡的否決就是否決你自己的能力,這樣不好,我覺得你的能力挺強的,下次注意改進就是了。」李弘伸手拍了拍盧敖的肩膀,在旁人看來,怎麼看怎麼像是長輩在教訓晚輩似的。

    盧敖沒想到這個士子竟然滿嘴的方圓規則,言辭雖然不鋒利,但是句句在理,令自己反駁不得,自己制定的規則,自己如今要否決,豈不是就如他所說那般,自己否決了自己的能力?

    而且這人那跟訓示的態度,彷彿一個久居官位的朝臣一樣,一字一句都充滿了決策制定者的氣勢,讓你不由自主的氣勢就弱了幾分。

    李弘看著怒目而視自己,卻被自己搶白的不知該說什麼的盧敖,自在輕鬆的對裴婉瑩說道:「你看,這個盧公子都同意了,咱們進去吧。」

    裴婉瑩也是有些錯愕,紅唇微張、雙眸睜的大大的,驚訝的看著李弘,這個傢伙怎麼跟自己的父親似的,這一番話雖然看似淺顯,但是回味的話,很像那些在朝堂之上浸 淫多年的官員,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句句在理,令人無從反駁。

    他們哪知道,人家太子殿下天天沒事兒在朝堂上訓斥三四品的朝堂重臣跟玩兒似的,就是她裴婉瑩的父親,不也是被人家李白訓斥的唯唯諾諾,反駁不得!

    至於那個盧縣令,李弘恐怕嘴裡的唾沫星子都沒有空訓斥他,剛才一張嘴就要訓斥比盧縣令大好幾級的京兆府長吏,如今搶白盧敖幾句,實在是太易如反掌了。

    裴婉瑩看著神情悠然輕鬆自在的李弘,莞爾一笑,然後對著一旁怒目而視李弘,卻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反駁的盧敖說道:「那就多謝盧公子了,姐姐,我們走。」

    李弘往前行,而揚武身為下人,就像每一個進入詩會的士子一樣,身邊的侍女或者書僮,是不需要請柬的,只要主子有請柬就可以跟著進入的。

    盧敖本就被李弘當著裴婉瑩的面一番搶白,氣的的滿臉通紅,如今聽到裴婉瑩的『多謝盧公子』,更像是諷刺他的策劃能力,一下子臉漲的更紅了,看著幾人緩緩進入,卻不知道該如何用言語應對。

    裴婉瑩經過被李弘一番搶白,氣的面色通紅的盧敖,再看看前頭毫無所覺的罪魁禍首,突然間在盧敖面前定住腳步,有些不忍的說道:「盧公子,其實李公子在詩賦一途上可算是才華橫溢,只是他不願意被人逼迫作詩吧。不過小女前些日子有幸在藍田聽到李公子賦詩一首,不知道盧公子可有興趣?」

    「哼,一個怕是只會認字、通讀之人,還能作出什麼好詩來不成?不過既然裴小姐覺得還不錯,倒是不妨念於眾人聽聽。」盧敖環顧著不知道何時,四周圍滿了打算進入臨水殿、水亭的其他士子冷冷說道。

    心裡卻打算著,如果裴婉瑩念出來的詩賦很普通,或者是根本沒有格律可言的話,那麼自己就可以藉著這首詩來譏諷下那個李白了,而且還可以立刻為自己挽回一些顏面。

    他可是不會相信那個都不敢自稱書生,而是自稱半個書生的李公子,能夠作出什麼佳作來!

    裴婉瑩盈盈一笑,無語的看了一眼某人拿著自己的請柬,在人家護衛的眼前晃來晃去,嘴裡還欠揍的說道:「我可以進去嗎?可以吧!大點聲兒,我聽不見。」

    「那就請盧公子評鑑,這位李公子乃是軍伍出身,剛回到長安不久,而且在西域時,曾經跟隨著家父一同征戰沙場,所以那日在藍田與小女子相遇交談時,便作了一首從軍行。」裴婉瑩淡淡的笑著,向盧敖跟圍成半個圓的學子先解釋道。

    李弘雖然看似在逗弄那兩個凶神惡煞的護衛,但耳朵一刻也沒有離開裴婉瑩的聲音,聽到心上人把自己誇的跟一朵花兒似的,心裡跟吃了蜜似的那麼甜。

    不過在裴婉瑩說完自己身份的來龍去脈後,李弘還是從盧敖跟其他圍著的士子眼神中,看到了一些不屑跟輕視。

    如今這些士子,對於軍伍之人,特別是對那些府兵,早就已經失去了當初剛立國時的尊重態度,如今在他們看來,那些府兵大字不識、行為粗魯,只會喊打喊殺,實在是有辱大唐人的斯文。

    於是在這樣的眾多文人士子熏陶下,民間已經開始流傳著那句:『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的諺語了。

    「烽火城西百尺樓,黃昏獨上海風秋。更吹羌笛關山月,無那金貴萬里愁。這便是李白公子所做的詩作,還請盧公子評鑑,是否有資格進入這詩會?」裴婉瑩在解釋完後,如同李弘一樣,也發現了這些士子臉上對府兵的不屑跟厭惡之情。

    身為裴行儉的女兒,自己的父親本身就是軍伍之人,如今看著這些人的表情,裴婉瑩心裡自然也是感到忿忿不平,於是神情也已經轉淡,語氣也變得冷了三分。

    眾多士子鴉雀無聲,就連盧敖也是不出聲的在心裡默唸著,如果真是那個軍伍之人所作,那這首詩可就是一首佳作啊,流傳千古恐怕都是有資格的。

    裴婉瑩看著呆若木雞的眾人,神色之間冷淡的對著錯愕的盧敖行禮後,便與她那堂姐跟著李弘往詩會裡面走去,留下身後那些士子依然在回味。

    而眾士子當中,自然就有一位李弘與裴婉瑩的熟人,那個藍田學子崔墀赫然在列,此刻聽著裴婉瑩念的詩賦,頓時對自己苦思冥想,憋了快兩個月,原本還打算在今日詩會一鳴驚人的詩作,失去了信心,垂頭喪氣而又茫然的看著裴婉瑩與李弘緩緩走進詩會。

    這個時代,還不存在冒名頂替詩賦者,因為一旦被人發現知曉,那麼就將是身敗名裂,這一輩子都無法抬頭做人的嚴重後果。

    這個後果誰也承擔不起,所以,裴婉瑩說是那李白所作,眾人自然是深信不疑,沒有人會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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