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唐謀天下 作者:青葉7(已完成)

 
BloomCaVod 2017-11-28 17:06: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6 496058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9:27
第310章 缺個章節名

    富態商人跟在少年郎的身後,卻是小腿肚子不由自主的擰筋、打顫,心裡此刻大呼上了賊船了。

    先不管這個少年郎的身份是誰,就是這把人家公主府邸的家將們挨個給撂倒,自己想不被公主當成與這個少年郎是一夥的都難。到時候萬一公主不問罪這個少年郎君,而是問罪自己怎麼辦?自己不會就是被少你郎君拉過來墊背、背鍋的吧!

    有些欲哭無淚的富態商人,看著李弘悠悠然的前行著,而再往前便是那個跟在少年郎身後的女子,卻是有得一身好武藝,那些本就很強悍的家將,在面對那個女子時,卻一下子都變成了軟腳蝦。

    沒有一個能夠從那女子手上走過三招,然後便被人家踢飛的遠遠的,或者是撂倒在腳下,慘叫聲跟呼喊聲頓時連成一片。

    前院的呼喊聲自然是驚動了後院裡的一些人,家奴、宮女等等蜂擁而出,富態商人一看這個陣勢,嚇得差點兒軟倒在地面上。

    這少年郎這是要鬧哪出啊,閒庭信步,神態悠然,絲毫不在乎對面湧出來的更多人,甚至在經過被那女子撂倒的家將時,還不忘在人家腳腕或者是手腕上用力的踩上一腳。

    看人家的輕鬆神態、從容不迫之色,甚至還帶著一絲絲的戲虐,富態商人有點兒搞不懂,這少年郎不會是成心過來砸公主府的吧!

    家將的身形在女子四周,夾雜著痛苦的呼喊聲漫天飛舞,一個個在空中滑出完美的弧度,然後再重重的摔在地上。

    少年郎君就跟隨在女子身後閒庭信步,自己跟在最後面戰戰兢兢,恐怕此刻臉上已經沒有什麼人色了吧!恐怕是要哭的表情吧!

    「住手!」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高聲呼喊道,語氣卻帶著一絲的無奈。

    小祖宗怎麼跑過來了,這……這是拜訪他姑姑來了,還是上門砸家來了!

    小雪輕鬆的往後跳出一步,正好被李弘扶住了腰身,李弘就這麼攬著小雪纖細的腰肢,繼續往前走。

    而前方不遠處的中年人,搖頭苦笑一聲,看這祖宗的架勢,就知道肯定是不願意通報就強闖進來的。

    但話說回來,太子殿下親臨府邸,如果還要門房通報,然後在門口等候也不合規矩。

    按規矩,都應是提前打了招呼,自己跟公主在門口迎接才是,哪有他這樣說來就來的,也不打個招呼的,直接硬闖的。

    但中年人竇懷悊也知道,要讓眼前這個祖宗守規矩,除非是太陽明天打西邊出來。

    公主府餘下的家將、家奴跟宮女,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家主子快步往少年郎跟前走去,而擋在少年郎君面前不遠處那些還未被打飛的家將,被他連踹帶打,一個個都給踢到了一邊,為少年郎君的面前騰出了一條暢通無阻的路徑。

    所有人面面相覷,被人家打上門來了,主子怎麼竟然是這個態度?這人是誰?身份這麼高貴嗎?連都尉駙馬都不敢招惹嗎?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他們眾人包括富態商人是終身難忘,只見都尉駙馬竟然是態度恭敬的伸手虛引,帶著些苦澀的意味說道:「爺您這邊請。」

    竇懷悊可以肯定,李弘自然是不想別人知道他的身份,他也就沒辦法見禮了,只好是硬著頭皮恭請李弘往後院去。

    富態商人自然是認識竇懷悊,看著都尉駙馬竟然如此恭謹的對待這個少年郎君,兩隻眼睛都快要凸出眼眶了,看著竇懷悊趁著間歇衝他也招了招手,只好繼續跟在少年郎君後面往前走去。

    心中卻是更加的忐忑不安,砰砰跳動的心臟跟已經快要空白的腦子,好久才恢復正常,於是開始猜測著少年郎君的身份。

    門房從昏迷中醒過來,正好看到都尉駙馬恭請少年郎君去後院!那可是只有皇親貴胄或者跟公主極為要好之人才能進去的,而且一般男子是不讓進的啊。

    看到此處,門房自己不由得兩眼一翻,知道自己惹到了連主子都不敢惹得主了,腦子裡彷彿已經遇見到了自己的結果,兩眼一瞪,直接再次暈厥了過去。

    富態商人走到門口後也是心裡忐忑不安,這後院可不是自己能夠進去的,這規矩自己可不敢踰越的。

    「吳掌櫃請了。」竇懷悊看了一眼躊躇不前的吳興,笑著邀請道。

    「那那那……吳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有些緊張的吳興朝竇懷悊行了行禮,然後不知道腦抽還是害怕,竟然對著李弘的背影,也是恭敬的行了行禮,這才跟著往裡走。

    走進後院的花園後,後面一排房子才是蘭陵公主平日裡活動的地方,這裡甚少有男子,基本上都是女子出入。

    「怎麼了這是,鬧哄哄的前面……。」蘭陵扭身轉頭,就看見了一臉笑意的李弘,此刻還攬著他那宮女的纖腰,嘆口氣繼續道:「唉……早該猜到是怎麼回事了,你過來作甚。」

    李弘鬆開小雪纖細柔軟的腰肢,扭頭看了一眼那個跟著他一同進來的富態商人,淡淡的說道:「我的事兒一會兒說,你先把他處理了吧,他說有急事找您。」

    李弘倒想看看,這個氣質、舉止就是商人無疑的人,到底 火急火燎的找蘭陵姑姑何事兒,如果也是為了舊錢而來讓蘭陵姑姑給他出謀劃策,那自己就只好拿人了。

    蘭陵前段時間就從白純那裡知曉了太乙城總商會採取的新錢、舊錢兌換政策了,看著李弘那輕鬆悠然,準備看好戲的神情,哪能不明白他心裡那點兒小心思。

    「吳興何事兒?」蘭陵神色自若、坦然的問著那商人。

    「小民吳興見過公主、見過駙馬、見過……見過……見過這位爺。」吳興腦門有點兒冒汗,這位少年郎君,自己不知道身份,但從公主跟駙馬的態度上就能揣摩出一二來,這絕對不是簡單的一個少年郎君啊。

    把人家家裡的家將打了一頓,見了人家的主人絲毫沒有難為情或者不好意思,反而還是那麼理直氣壯,竟然還指使公主先處理自己的事情,而公主竟然還默認、聽從了!

    所以吳興只好結巴著給人家行禮,就怕失了禮數的話,會給公主殿下惹來麻煩,就算是人家不計較禮數,但最起碼自己是肯定會給公主丟人的。

    「趕緊說事兒。」李弘在小雪拿來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屋內恐怕這個吳興不一定夠資格進去,而且李弘也不想給他們太多的時間反應,就讓他們在庭院裡解決事情。

    蘭陵無奈的撇了李弘一眼,看著吳興正色說道:「說事兒吧。」

    「是,公主。」吳興擦了下腦門上的汗,然後把自己要找公主的事情說了一遍。

    事情如李弘所料一樣,這個吳興過來,就是找蘭陵為他出謀劃策的,舊錢如今無法交易,從太乙城總商會到地方各個商會都只認新錢,這讓整個大唐的商人,特別是世家豪門的商戶,資金一下子變得捉襟見肘起來了。

    「這跟咱們有什麼關係?咱們不都早就用上新錢了嗎?」蘭陵輕蹙眉頭,看著吳興有些不解。

    吳興苦笑一聲,身為蘭陵公主在公主封地的總管,他自然是在公主的命令下,早就讓公主府把舊錢兌換的一乾二淨了,甚至一部分都是賠錢兌換的。

    但架不住當初一些與他們有商業來往的世家,此時眼見舊錢被禁,就打算用舊錢通過他們來牟取貨物,或者是結尾款。

    「蘭陵蕭氏,也是咱們最大的合作方,如今他們舊錢被禁,新錢又不夠,這次希望利用您的關係,以舊錢從太乙城、洛陽往蘭陵交易貨物。」吳興皺著眉頭、苦著臉。

    一直以來與公主交易都是新錢,今年眼見新錢不夠,所以就動了這拋舊錢的念頭。本來還能用飛錢來對抗,但飛錢已經被皇家銀行全面禁止,不允許用了。

    所以蕭氏就打算利用蘭陵這層皇親貴胄的關係,打算從她身上打開一個突破口,這樣一來,就算是太子殿下想要找麻煩,也得把蘭陵公主捎上,否則太子殿下就沒有理由單獨懲治蕭氏。

    李弘老神在在,神色自若,他絲毫不懷疑蘭陵蕭氏能夠猜測到是自己,只要不是傻子,都會知道,在自己從安西回到長安不久後,整個大唐就開始了禁止舊錢交易,這要是不與自己有關才怪了。

    李弘跟到了自己家裡一樣,伸手把蘭陵身後兩個宮女招到了身邊,淡淡說道:「去通知城陽公主、新城公主,帶著他們的賬本過來一趟。」

    吳興聽到此話差點兒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這個少年郎君是誰啊?怎麼這麼狂妄囂張!竟然指揮公主的宮女去請另外兩位公主!

    要不是吳興知道當今聖上跟蘭陵公主歲數相差無幾外,都要懷疑自己眼前坐著的是不是當今聖上了。

    蘭陵沒理會李弘指使她的宮女,對著吳興說道:「既然朝廷禁用舊錢交易,我們就得遵守,讓他們去兌換新錢後再還賬或者再與我們交易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9:27
第311章 查賬

    吳興走出公主府,依然是一陣陣的後怕跟死裡逃生的感覺,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好像在大冬天的竟然濕透了。

    特別是知道剛才領著自己進來的少年郎君,竟然是當今的大唐太子殿下後,吳興又是差一點兒跪了下去。

    以他商人的敏銳,自然也猜出了太子殿下所為何來了,還好自家的公主從新錢一開始流通,就全部兌換了,不到一個月就開始完全用新錢開始周轉了,從來不與他人用舊錢交易。

    還記得那個時候自己曾自作聰明的告訴公主,把一貫貫的舊錢拆解成七八百文一貫,這樣一來可以賺取更多的差額時,自己被公主嚴辭訓斥了一頓,現在想想真是後怕啊。

    心裡不由得感嘆道:「安分守己就是福啊。」

    「吳先生、吳先生……。」鼻樑腫的高高的門房看著吳興,低頭思索著走到府門前要上車,急忙在身後叫道留步留步。

    「呵呵,何事兒?」

    門房的臉比他還要苦澀,雖然此時是滿臉堆笑的跟他說話,但吳興看他這副神情比哭還難看。

    「吳先生,那那那位爺爺爺是是誰?」門房小心翼翼的問道。

    吳興看著門房,心裡沒來由的輕鬆了下,看來這還有比自己悲催的,仰天長嘆一聲,吳興鑽進了馬車,輕飄飄說道:「太子爺。」

    馬車緩緩離去,留下了門房矗立在風中,然後雙腿一軟,跌坐在了冰涼的地面上,直到好幾輛馬車快速的駛到門口時,門房才從寒風中清醒過來。

    李弘絲毫不覺得難為情,坐在蘭陵書房的書桌後面,翻閱著厚厚的賬簿。

    蘭陵跟竇懷悊也不覺得這事兒有何不妥之處,如今這份家業,基本上都是李弘白白送給他們的,如今只是查下他們的賬目,他們並不覺得李弘對他們有何不尊敬,何況他們並無投機取巧的心思。

    城陽跟新城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第一眼就是尋找已經被高高的賬簿快埋沒的李弘,然後看著蘭陵跟竇懷悊無恙,兩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城陽姑姑、新城姑姑稍等一下,侄兒這就翻閱完了。」李弘頭也沒抬,只是走馬觀花的翻閱。

    以他自己的心算加上旁邊小雪把算盤撥的叮噹響的聲音,以蘭陵他們這些人的記賬方法,對於李弘來說,簡直是一目瞭然,匆匆翻閱一遍,基本上就能夠看見有無漏洞。

    三個公主互望了彼此一眼,這幾日雖然長安城或者是洛陽的百姓不覺得,但只要是世家豪門、或者是商賈門閥,都能切身的感覺到,這一場新錢、舊錢的寒風颳的有多猛烈了。

    她們三人則是最早響應李弘的策略的,在李弘去安西之前,她們就已經把所有的舊錢都兌換完畢了,連一文舊錢都沒有留。

    至於其他皇室宗親,她們能夠說的上話的,能夠規勸的都勸導了,但是至於後面有沒有聽,她們就不知道了。

    房間裡亮起了無數的燈光,三女喝茶都喝乏了,可書桌後面的腦袋,跟小雪手下的算盤,就沒有停止過響聲。

    「弘兒,歇息一會兒吧,飯菜都涼了好幾次了。」城陽無奈的看了另外兩女一眼,臉上都是寫滿了擔憂,輕聲開口關心的說道。

    李弘埋頭翻閱,沙沙的響聲依然不停:「很快就完事兒了,你們這樣的記賬方式怎麼就不知道變通呢?崇文館多學子,雖然大才不多,但是找幾個記賬還是很容易,自個兒去崇文館挑挑吧。有些人不能走上仕途,但是入商道還是綽綽有餘的。」

    三女無奈的再次互相望了一眼彼此,苦笑著搖搖頭,繼續陪坐著等候李弘查閱完賬目後再吃飯。

    而在皇宮之內,武媚與李治坐在紫宸殿皇帝的書房內,李治手指有節奏的敲著桌子,二郎腿也在桌下抖動著,可以看出,這是皇帝陛下心事重重的反應。

    「李弘訓斥了義陽跟高安?因為舊錢的緣故?今日宗親們、甚至五姓七家的家主、還有一些官員、大儒,都來找朕相商這舊錢一事兒。」李治突然坐直了身子,不解道:「朕就納悶了,怎麼一下子都開始圍繞著舊錢來轉悠了?宗親、官員、世家、大儒,就差朕的子民也跟著談論舊錢了,這到底為何?」

    「您不會要親自接管此事兒吧?」武媚拿著杯子暖著手,雖然牆壁上精美絕倫的銅管已經讓房間裡氣溫如春般,一點兒也不覺得冷,但武媚卻習慣的把杯子捧在手心。

    「這些人都是大唐的根基啊,動搖不得,不能亂啊,如果因為舊錢一亂,整個大唐恐怕都得跟著亂啊,朕袖手旁觀,看著弘兒與他們博弈,無論是到最後誰得利、誰飲恨,對大唐都不見的是好事兒,朕袖手不管,能行嗎?」李治眉頭緊皺,這才監國多少日子,就鬧出這麼大的風波來。

    武媚不以為然的瞟了李治一眼,淡淡說道:「這些人想要囤積舊錢牟取暴利,這麼長時間了,就是不願意把舊錢全部兌換,不就是想等著戶部為了彌補銅的不足,等著提高兌換差額,好大賺一筆,弘兒做的又沒不妥之處,這可都是為了朝廷著想。」

    「話是這個話,理是這個理,但因為一些錢財鬧的滿城風雨的,得不償失啊。這幾年大唐不缺錢,這些人都是跟大唐立下不世功業的,功勛滿門之人,多一些錢財又何妨?難道非要因為一些錢財,鬧的樹倒猢猻散才方可罷休?」李治也很矛盾,但只有讓功勛世家享有了利益,這個江山才坐的穩固。

    至於百姓的利益,大唐已經是在前期讓他們得到了利益,七八百文算作一貫錢,大唐可是沒少賠錢,怎麼現在李弘就不願意幹了呢?他缺這點兒錢?還是大唐缺這點兒錢?

    「按照您的意思,如此一來,只要開此先河,以後功勛世家可是會引以為常,什麼事兒恐怕都得希望能夠佔點兒便宜,到時候您該如何處理?處處忍讓?那樣的話,豈不是皇家還要以他們的意志為意志,還要被他們操控?等等看吧,等局面真的無法控制了,您再出面調解,如今啊,就先看看李弘想折騰多大吧。」

    「多大?他李弘還想折騰多大?這都已經是滿城風雨了,還嫌不夠大?除了百姓之外,這一日下來,朕哪一個階層的人沒看見,哪一個沒有向朕哭訴的?再鬧大?鬧多大!還要把這大明宮掀翻才行?」李治很不滿,事態如今都已經很危急了,竟然皇后還說不算大!

    他李弘不懂得功勛豪門的能量,皇后你也不知道深淺嗎?這要是繼續僵持下去,遲早是一個兩敗俱傷的局面,到時候的爛攤子不還得他這個皇帝收拾!

    武媚柳眉一豎,李弘搞得事情你跟我發什麼火兒?再說了,您不會真以為現在這樣的局面就不可控制了吧?按照小兔崽子訓斥義陽跟高安的狠勁,現在又跑到蘭陵府上查賬的態度,這件事兒要是不繼續擴大事態,她武字倒過來寫。

    「弘兒這麼多年來可曾真正訓斥過義陽跟高安?如今跑到蘭陵府上,城陽跟新城一馬車一馬車的賬簿往蘭陵府上送,陛下您覺得李弘會就此罷手?他現在只不過是先把自己這邊親近的人的底細過一遍,而後才會真正的動手的,您以為現在事態足夠嚴重了,恐怕在那小兔崽子看來,這現在不過是曲江池的一朵小浪花罷了,山呼海嘯還在後面呢!」武媚不屑的說道。

    李治頭疼的不由自主的伸手要去捶腦袋,卻被武媚眼疾手快的拉住了,緩緩走到李治身後,摟著李治的腦袋放在胸前,一雙玉手放在李治兩邊的太陽穴上輕輕的按壓著。

    「陛下,不是妾身不懂事兒,也不是弘兒不懂事兒,功勛豪門是我大唐之根基,可這錢財難道就不是大唐之根基?雖然如今我們不知道外面飄著多少舊錢,但看李弘如今的行事,恐怕舊錢不在少數啊,不然的話,他不會如此發狠的。」武媚一邊幫李治揉著太陽穴,一邊雙眸放空,喃喃的說道。

    「你還別說,朕自從開始被那小兔崽子強迫著鍛鍊身體以來,身體確實好了很多了,晚上也很少做夢出虛汗了,本以為剛才朕又要犯那眩暈症了,未曾想到,只是感覺有些腦脹跟眼花而已。」李治閉目養神,後腦勺享受著武媚胸前高高的柔軟,淡聲說道。

    武媚嘴角牽出一抹笑意,繼續替李治按壓著太陽穴說道:「行了,您就放心吧,妾身心裡有數,到了該管的時候呢,妾身會告知您的,現在啊,您就好生歇息,讓他折騰吧,咱們也正好看看,這些功勛豪門,到底還有多少皇家不知道的勢力,這些錯綜複雜的門閥世族,蜘蛛網一樣的聯繫,到底在大唐立國到現在為止,他們還把持著多少看不見的權利。」

    李治不出聲的仰頭做同意狀,佔著武媚胸膛的輕輕擠壓,惹得武媚一陣好笑,緊緊把李治的腦袋抱在胸口不松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9:28
第312章 頂替

    在蘭陵公主的府邸吃完飯已經是燈火闌珊之時,所有城陽與新城的賬簿都被再次裝回了各自的馬車,三個姑姑無事兒,這就讓他放心了不少,接下來就該下狠手了。

    原本想著讓白純跟敬暉與那些豪門世家慢慢耗,這樣也能把影響降到最低,不至於讓整個大唐的經濟市場陷入困境。

    但在九仙門蕭淑妃處,知道單單義陽跟高安兩人,就囤積了四十餘萬貫時,李弘才意識到這些人有多麼的愛錢!才意識到問題遠比他想像的要嚴重的多!

    這麼多豪門世家囤積的舊錢加起來,這得有多少舊錢還沒有回收?這是一個足以讓任何人,包括他都感到震驚的一個未知數!

    如果都按照七八百文一貫錢兌換,大唐恐怕得賠上一年的歲入都不止吧!

    「薛顗最近忙什麼呢?啥時候成親?到時候記得通知我,我也好討一杯喜酒喝。」李弘吃乾抹淨後,看著坐在旁邊的城陽說道。

    城陽公主跟新城公主都是與父皇一母同胞,特別是城陽公主,深得父皇喜愛,歷史上願意把李令月嫁給她與靴瓘的第三子薛紹,就足以看出來李治對於城陽有多喜愛了。

    而新城公主自然是一樣,雖然膝下無子,而且還偶爾跟她現在的夫君韋正矩吵架,但每次只要父皇知曉了,不問三七二十一,先是劈頭蓋臉的把韋正矩訓斥一頓,整的韋正矩如今這個駙馬當的甚是窩囊。

    蘭陵公主討父皇喜愛可是在李治當政後,或許是因為同病相憐的緣故還是因為都沒有了母親的緣故,加上蘭陵平素淡然的性格,向來不給皇家伸手,也是深得父皇喜愛,加上她們三人又是關係要好,父皇對她們比對其他人要好上太多了。

    而李弘在從蕭淑妃那裡出來後,首先想到的就是,如果要下狠手強制性的回收舊錢,那麼就必須要先把跟父皇關係要好的三個姐妹的帳查清楚,只要她們沒有什麼岔子,其他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最起碼父皇跟母后就不會或明或暗的阻撓自己了,雖然不太會支持自己如此做,但是也不至於旗幟鮮明的反對。

    蘭陵公主的門房一直在門口跪著,等到李弘出來的時候,聽見眾人的腳步聲開始,就開始咚咚的往地上叩頭。

    李弘也懶得理會他,只是扭頭說道:「管好這些下人,免得敗壞門風,看人下菜碟,不給錢還不讓進去求見你,雖然門房收受錢財古來有之,但也不能太過分了。」

    「我的家事兒用不著你來操心。」蘭陵沒好氣的說道。

    跟李令月似的,從後院一出門嘴就沒停過,這個下人那裡不好,那個下人那裡不規矩,指責完新城說城陽,說完城陽這就輪到自己了。

    三女要不是看他如今長大了,早就上手揍他了,現在揍他,一是她們那點力氣打到人身上跟撓癢癢似的。再則:還是要當著眾多人的面,給大唐的話癆太子殿下留有幾分面子才是。

    太子親衛隊已經在門口等候了,這個不用小雪去通知,蘭陵她們就會去通知太子府的,要是這大半夜回去的路上出點兒什麼岔子,這罪責誰也擔待不起。

    火把把公主府邸的門口照耀的亮如白晝,太子的車駕李弘也沒上,反而還是要步行回東宮。

    冷風吹過,可以讓查了大半天帳後,有些頭昏腦脹的腦袋清醒清醒。

    城陽跟新城雖然是身為長輩,但如今太子衛隊一到,太子的禮制就得遵從,那麼她們就得等太子走了她們才能走。

    寒風中望著李弘緩步而去,白純也同樣過來接太子,此刻正被太子殿下摟在懷裡,不時傳出白純一聲尖叫,火光下,隱約可見太子殿下的狼爪子又伸到人家衣領去取暖了。

    身後的揚武跟連鐵如影隨形,就像是李弘的兩道影子一樣,默默跟在身後不出聲,走路也是跟貓似的,甚少能夠聽見腳步聲。

    「麗竟門可還在你們兩人手裡?」李弘突然問道。

    「是,殿下,還在奴婢的手裡。」揚武跟連鐵愣了下,由揚武回答道。

    「兩天的時間,摸清楚現在有多少世家豪門中有份量的人在長安城,如果可能,儘可能的查出他們囤積了多少舊錢。」李弘呼出一口熱氣,說道。

    「是,殿下,奴婢這就去辦。」

    李弘微笑著點點頭,歪頭看著被摟在懷裡的白純,說道:「給你三天的時間,讓精衛查查那些大儒,是不是真的如表面上表現的那麼清貧,從根上挖,看看他們是不是囤積舊錢了。」

    「是,爺。」

    接下來的朝堂政事,身前的人也幫不上門,只能是回到東宮後再另行安排。

    白純、敬暉雖然能幹,但是兩人行商人之事時,都缺少了一些很辣的勁頭,舊錢如今還有這麼大的困難,跟他倆的能力也有很大的關係。

    白純的優點兒是,任何人都別想走後門,一切都是依法辦事兒,認死理。缺點也很明顯,婦人之仁有時候讓她無法威懾到豪門世家,也因為她女子的身份,讓人不自覺的看輕她。

    敬暉就更不用說了,優點兒比白純多一些,懂得靈活變通。但因為官家的身份,讓他在處理這些事情的時候,會變得顧前顧後,拿不出許敬宗、李義府那樣的陰狠勁兒來。

    說白了,無論是白純還是敬暉,都缺少了奸商該有的本質!

    可惜的李義府跟許敬宗兩人,李義府這幾年忙的跟狗一樣,戶籍制度的完善,已經讓他焦頭爛額了,加上還有被地主階級併吞百姓田地一事兒要想出策略,根本不可能把這些交給他。

    許敬宗老了,進棺材就是這兩年的事情,許彥伯天天鬱鬱寡歡,雖然依然會來東宮值守,但顯然很記掛許敬宗。

    李弘琢磨了半天,身邊鬧了半天,最後還是缺一個能夠懂一些經濟,能夠在關鍵時刻有狠辣行事方式,能夠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之人。

    前方的冷喝聲跟一個咒罵聲引起了太子親衛隊的注意,尉屠耆自然是不用招呼就帶著幾個跑了過去。

    李弘也懶得理會,值此寒冬深夜,陣陣冷風颳過,能夠在街上遊蕩的除了城武衛外,就是喝的半死不活的酒鬼,這在長安城這幾年來是越來越常見。

    不一會兒的功夫,尉屠耆就跑了回來,繼續護衛著李弘往前走,而前方原本吵鬧的聲音也漸漸消失,依稀能夠看見,一隊城武衛拖著一個軟塌塌的身子,看樣子是打算往哪個犄角旮旯扔了。

    「什麼事兒?」白純好奇心挺重,不過主要還是看李弘悶悶不樂,一路上沒說幾句話,想轉移下太子爺的注意力。

    尉屠耆慢走兩步,錯過了李弘跟白純後,落後兩人幾步說道:「一個喝醉的士子,說他自己去年科舉及第,但是被人頂替了,所以一直留在長安上告無門,天天就借酒消愁。」

    「這還能被頂替?」白純很驚訝的問道。

    說完後不由自主的看了看旁邊的李弘,只見太子爺的臉色更加陰沉了。

    尉屠耆無奈的說道:「冒名頂替多的是,又不是他一人,學問都差不多,有的人發揮好有的人發揮不好,也沒辦法說。」

    「國子監的還是弘文館?還是頂替的崇文館的學子?」李弘開口問道。

    「回殿下,這個末將不知道,就是剛剛過去詢問武衛時,聽他們念叨了幾句。」尉屠耆恭敬的說道。

    「過去截住他,把人從武衛手裡帶來,派人送給狄仁傑,明日讓大理寺審問下。切記不可驚動禮部、國子監跟弘文館。」李弘皺著眉,思索著:說不準能夠從這個人身上查出來國子監、弘文館那幾個學子為何要自縊而死呢。

    等尉屠耆離開後,李弘又是不由自主的拍了拍腦袋,查個屁啊,這命案到現在也不過兩月,這個士子去年科考,早就離開國子監或者是弘文館了,他能知道個屁。

    「去去去,讓尉屠耆把人提過來,不要送往大理寺了。」李弘懊惱的揮了揮手,說道。

    白純疑惑的看了看李弘,不明白太子爺這麼又改主意了,難道不查那個國子監的案子了?

    不過她也不好過問,因為舊錢、新錢一事兒,自己要是能夠強硬或者狠辣一些,就不至於現在讓爺頭疼了,所以她現在可不敢招惹李弘。

    剛才從公主府邸出來,李弘把手伸進她衣領裡面,就是報復她這幾年,把新錢舊錢兌換一事兒搞得拖拖沓沓的。

    尉屠耆單手提著一個軟塌塌的人形快步向這邊走過來,而此時,他們已經行進到了承天門門口,再有幾步就可進入皇城了。

    道路兩邊亮著罩著玻璃的路燈,昏黃的光亮照亮著這一條筆直的朱雀大街,朱雀門的威嚴跟氣勢,在寒冷的黑夜也是一覽無餘。

    看了看不成人樣、滿身酒氣的士子,李弘淡淡的說道:「回到東宮後隨便找個地方扔下,明日酒醒後,再派人問話。」

    李弘意識到,或許從冒名頂替士子及第一事兒上,便能夠把國子監跟弘文館從孔、顏兩家的管控中脫離出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9:28
第313章 考題

    三天的時間,李弘連早朝都給停止了,氣的李治在後宮大罵李弘小兔崽子,這是要作死,揚言要立刻主持朝政,不讓李弘再監國了。

    武媚在旁邊好說歹說,把原本屬於她自己的雞毛撢子硬生生從李治手裡搶了回來,開解的說道:「這小兔崽子停止三天朝會,那您就不知道第四天就是下月一號?是大朝會的日子?中書跟門下已經擬旨了,大朝會這一天,可是把各個階層的人都招來朝會了,宣政殿這幾天不一直在忙碌?」

    「皇后你這是什麼意思?」李治又一次感覺自己這段時日白鍛鍊了,竟然搶雞毛撢子沒搶過皇后!

    武媚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哼道:「您這是明知故問,您說能是什麼意思?停止三天時間的朝會,這就是李弘給他們所有人的最後期限,再不去把舊錢換掉,恐怕就會損失更大了!那就怪不得李弘下狠手了。」

    李治看了一眼武媚手裡的雞毛撢子,心裡哼了一聲,鬧騰吧,看看他能夠鬧騰多大的動靜來!

    既然你不把你龍爹放在眼力,你龍爹也得想個策略,還得是兩手準備才行。

    李治若有所思的思考著:李弘的手段凌厲果決是出了名的,自己雖然擔心他把朝綱搞得亂七八糟、烏煙瘴氣。但說實話,自己心底其實還是有那麼一絲希望,期望看看李弘是不是能把這些桎梏皇家的豪門勳貴的風頭給他滅一滅。

    心中有了計較後,李治眼珠子一轉,冷不丁的突然伸手去搶武媚手裡的雞毛撢子,但武媚反應奇快,看見他伸手就立刻扭動身體,用肩膀擋住了他的手。

    武媚臉上掛著自鳴得意的神情,嘴角牽出一抹不屑,像是再說:早料到你會這樣了,可惜你搶不到。

    「不搶了,不去了,朕要鍛鍊去了!」李治很惱火,很鬱悶!這些年忙於朝政,身子骨真是越來越弱了,搶雞毛撢子還輸給皇后。

    皇室宗親、豪門勳貴、朝堂官員、文學大儒四個構成大唐王朝基石的階層,都被中書省、門下省下旨參加三日後的大朝會。

    從中書、門下下旨那一刻起,雖然處在寒冷季節的長安城依然是人潮如織,喧囂繁華,商人、遊客、百姓等等依然享受著大唐的盛世繁榮。

    但在所有階層者的眼中,陽光明媚、天氣晴朗的長安城,卻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伴隨著寒冷的低氣溫,讓人們在行走到皇城那條路上時,都有一種喘不上氣的感覺。

    無論是文學大儒還是朝堂官員,或者是豪門勳貴跟皇室宗親,彷彿都能從的空氣中嗅到一股凝重跟肅穆,詭異的氛圍隨著時間的流逝,也讓他們彼此通氣時不得不小心翼翼,隱蔽著自己的行蹤。

    國子監、弘文館也同樣感受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跟煩躁,狄仁傑最近這段時間查案查的,都快要把顏昭甫跟孔志約搞神經了,深怕這一命案被更上層的人知曉。

    李弘跟前站著一個約莫三十歲出頭的士子,李弘好整以暇的看著他,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當日隨手救了一個人,竟然還是一個奇人!

    這位奇葩展現出來的與眾不同是,人家是寒門士子中真正的自學成才!並未拜師或者是自薦過哪家豪門!而且人家參加科舉考試時,選擇的竟然是冷門科目:明算!

    書學、算學就算是在國子監六學中,也是很偏門的科目,民間自學成才者中,為了出人頭地、考取功名,很少有人會選擇這種,在這個時代算是比較專一又生僻的科目的。

    明算考試則是用的國子監六學之一的算學,一般情況下,考試便是《九章》、《海島》、《五曹》、《夏侯陽》、《綴術》、《緝古》等帖經,為算者,明數造術,祥明術理,然後為通。

    說白了,就是考試到了最後,比如你說一加一等於二,然後給考官解釋為何等於,解釋通了你就成了,解釋不通,那麼就算是你蒙的或是不會。

    所以,這也是科舉制度開創了這麼多年後,文人士子往明經跟進士科目削尖了腦袋扎推的原因,一是對自身來講容易一些,二是對考官來講,也要熟悉一些。

    沒有說是哪一個考官會去問學子連自己都不知曉的學問的,他們也不傻不是。所以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這也就造成了文人士子扎推兩科的原因,也就造就了大唐文風漸盛、武人沒落的原因。

    「太原府人?晉陽王氏就在跟前,為什麼不讓他們舉薦你?」李弘呵呵笑著,這朵奇葩還真是個在大唐不多見的異類。

    「回殿下,小民與晉陽王氏不睦,何況小民一身本領,並不認為要靠他們舉薦才能踏入仕途。」林士翎昂首說道,自信心一覽無遺。

    李弘還是笑,繼續問道:「太原府內,林姓只能算是當地一個小世家,王氏壓根不會放在眼裡的,他們會自降身份,跟你們有過節?你這一身本領,如果不是遇見我,豈不是還在長安街頭買醉?」

    濃濃的諷刺意味兒很明顯,但好像對這個林士翎不管用,臉上沒有任何的尷尬,說道:「小民林氏雖小,但在當地也是有名的大戶,王氏根深葉茂、門下士子何止千人?小民就算是自薦於門,恐怕也是與現在的下場無異,如此卑躬屈膝,倒不如自己上長安試上一試。」

    「劍走偏鋒,倒是想看看朝廷對冷門會不會有興趣?還是你只會這一門?其他的都不會?」李弘斜眼問道。

    林士翎此刻臉上才出現了一絲的尷尬跟不自然,但面對當今的太子殿下,他可是不敢打誑語,只好老實說道:「小民……小民實是瞧不起那些舞文弄墨、吟詩作賦的文人士子,手無縛雞之力卻天天口頭上喊著為國為民,但除了會吟詩作賦、風花雪月外,連自己的起居生活都料理不好……。」

    「停,打住,這些我不敢興趣。」

    「小民知罪。」林士翎急忙行禮請罪。

    「既然你以明算為才,正好我這裡有一個我琢磨了很久的困惑,你可要試試能否為我解惑?」李弘有意考校林士翎,漫不經心的問道。

    「回殿下,如果跟算學有關,小民字可一試,但……。」

    「自然是跟算學有關:巍巍古寺在山林,不知寺內幾多僧。三百六十四隻碗,看看周盡不差爭。三人共食一碗飯,四人共吃一碗羹。請問士子明算者,算來寺內幾多僧?」李弘似笑非笑,眼睛一直盯著林士翎的眼睛問道。

    這乃是清人徐子云《算法大成》中的一首算學詩,通過一首詩來讓明算者算出多少個僧人,也算是一道較為可靠的難考題了。

    林士翎在聽到李弘念的時候就開始聚精會神,隨著一字一句送進他的耳朵,林士翎的神情則是越來越凝重,這樣的算題他還是第一次接觸,想要在第一時間把答案脫口而出是不可能了。

    何況,此刻他面對的考官還是當今的大唐太子殿下,心情說他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但林士翎強迫自己專注余算題中,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嘴唇則是慢慢的蠕動著,腦海裡一遍又一遍的唸著那首算學詩。

    不光是他緊張的在心算,就是一旁好奇的白純跟小雪等人,加上兩個半路出家,好大歲數才沒事兒往崇文館湊的揚武跟連鐵,都在小聲的默唸著,但一時之間,沒有一個人能夠說的出答案。

    「三百六十四隻碗,三人共食一碗飯,四人共吃一碗羹。」林士翎額頭上的汗都開始下來了,心裡也不由自主的更加緊張起來,依然有些糾纏不清正確的答案開始在心裡動搖。

    雖然太子殿下說是困惑了他很久的一道題,但林士翎卻不敢騙太子殿下,不敢隨意的說出一個答案來。

    先不說太子殿下說他不知道答案的話是真是假,就是林士翎他自己,如果碰到這種很難求的算題,他也不會輕易放棄,更不會以錯誤的答案來騙別人跟自己。

    這也是他自認為明算者的尊嚴,一直讓他驕傲的,便是他對數字的敏感跟快捷,同樣也是他自信的來源。

    就在林士翎皺著眉頭解答案時,李弘拿起紙筆,在書桌上又寫了十四個字,不過這十四個字,卻是圍成了一個圓圈,中間空出來的部分,則就是答題者填寫答案的地方。

    這是被人們稱之為迴環詩的一種,此中的算學趣味少了一些,但是又夾雜了一些對於詩賦的要求,所以,這種看似需要跳字來讀的迴環詩,更能夠平衡人在算學與詩賦的興趣。

    李弘也不著急,看著還在那裡心算的林士翎,也不打擾他,伸手想要把紙筆遞給旁邊的人,但遞了半天卻沒有人接手裡的紙筆,不由得抬頭一看,只見白純絕美的臉頰上露出沉重的思索之情,看樣子顯然也是在算那寺廟裡到底有多少和尚。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9:28
第314章 上朝

    李弘的手在白純的胸前晃了好幾下,上好的宣紙隨著揮舞發出風聲,但依然引不起白純的注意。

    迫不得已的某人,只好用另外一隻手在白純的****上拍了一記,這才驚醒了沉思中的白純,嚇了一跳的白純嗔怪的看了一眼李弘,見爺的手裡拿著紙張,頓時俏皮的吐了吐舌頭,趕忙接過了李弘手裡的紙筆。

    而在這時,站在李弘前面的林士翎也睜開了眼睛,躬身行禮說道:「回殿下,小民已經有了確切的答案。」

    「哦,約莫一盞茶的時間,還不錯,說說。」李弘淡淡的說道,他也很期待這個林士翎的答案。

    「回殿下,正確答案是寺廟裡有六百二十四名僧人。」林士翎說完後,看李弘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林士翎心裡一下子便明了,太子殿下看來是知道正確答案的,要不然的話,不會是如此神情,看來自己沒有用錯誤的答案騙太子殿下是對的。

    雖然浪費了一些時間,但算出了正確的答案,無論如何,自己也對得起自己自認為的算學明家的自稱了。

    「說說如何算出來的。」李弘淡淡的說道,他知道,這道題其實用一元一次方程解是最為容易的了,但他絕不相信林士翎是用一元一次方程解的這道題。

    「是,殿下。」林士翎的態度更加恭敬了,絲毫不敢以自己是算術名家自稱了,能夠出得出這樣題的人,算學絕對要比他高出好幾籌才是。

    他絞盡腦汁,也從來沒有在哪本書或者哪裡聽到過這樣的題。

    於是繼續躬身說道:「回殿下:三個僧人一碗飯、四個僧人一碗羹,便能知道三個飯碗與四個湯碗共計七個碗需要十二個僧人使用,如此一來,三百六十四個碗,則是能夠給五十二組僧人使用。五十二組僧人一組十二個人,便是六百二十四名僧人。」

    「難能可貴,再看看這個。」李弘示意白純把自己剛遞給她的白紙拿給林士翎。

    林士翎不曉得白純的身份,但看樣子在太子府裡肯定不低,於是恭敬的接過後,琢磨了幾番後,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有意思,這種詩小民看起來就有趣多了,小民不會作詩,但是還會念詩的:賞花歸去馬如飛,去馬如飛酒力微。酒力微醒時已暮,醒時已暮賞花歸。」

    全詩十四個字,迴環詩便是跳過幾字後迴環成詩,對於如今的唐人來說,是沒有絲毫難度的,李弘也沒有寄望這個能夠難住他,如此出題,只是想證明,他的才學是不是配的上明算及第的標準。

    「還記得你的考官是誰嗎?」李弘問道。

    「回殿下,記得,先生名叫蘇敬。」林士翎眼中的興奮光芒再也遮掩不住,甚至還透著一股野心,內心也比剛才算學答題的時候還要緊張。

    他知道,自己能否踏入仕途,恐怕就在這一刻了,自己買醉長安街頭,被城武衛已經不知道扔了幾次了,甚至每次還都會有城武衛,給自己爛醉如泥的身體上蓋上稻草或者破爛木棉等等。

    長此之外的頹廢,雖然讓他的**受到了一定的摧殘,但他始終堅信,有一天自己能夠踏入仕途並飛黃騰達、光宗耀祖的。

    他曾幻想過,自己某一天遇到長安城的哪一個高官或者功勛豪門的正眼相看,賞識自己的才學然後舉薦自己,自己從此開始,靠自己的才學開始仕途之路。

    但他想的最遠大,最高官的知遇之人,也從一開始的六部尚書標準,變成了侍郎能夠賞識自己就行,隨著時間的累積,夢想中的勳貴豪門階層標準也是降了又降。

    甚至是有時候在寒風凜冽的深夜,被刺骨的寒冷凍醒,瑟瑟發抖的靠牆取暖時,他也會拋棄遠大的理想,會思索著:此刻哪怕是一個坊正賞識自己都行,以自己的才華,不過就是缺一個敲門磚罷了。

    但無論是嚴寒還是酷暑,在落榜後的一年中,他的人生還是迎來了轉折,就算是他做最美的夢,也沒敢想過,有一天自己會遇見大唐的當今太子殿下。

    他心裡也很清楚,只要自己抓住太子殿下給的機會,再憑藉自己出眾的才華,完全能夠配得上太子門下近臣的身份。

    李弘眼中的寒光一閃而過,除了李義府、許敬宗外,這幾年還沒有遇見過一個眼神如此像那兩個人的。

    但只要你的才華足夠,李弘絕不會計較你的品行,何況,現在他手裡缺的就是這麼一個人呢。

    想到此處,李弘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歷史上這個時期大唐有名的四大酷吏:索元禮、周興、萬國俊、來俊臣。

    想來這個時期出現酷吏,不單單是由武媚個人決定的,恐怕跟歷史上當時的政 治 環境有著很大的關係吧。

    不然的話,自己為何會在同樣的時期,在面對五姓七家、功勛豪門、高官顯貴、鴻學大儒的博弈時,也希望自己手裡能夠有無所不用其極的人出現呢?

    李弘想著心思隨意的搖著頭,這像是給自己要用這麼一個人在找藉口,安慰自己應該理所當然的用這麼一個人,而不是只靠陽謀來博弈門閥世家。

    輕輕的嘆了口氣,李弘把自己的思緒拽回到眼前,明日還有一番惡鬥等著自己呢,自己東宮的官員也會有大部分人參加,今日自己得好好做足功課才是。

    「明日隨我一同上朝,揚武明日帶著他在宣政殿外聽候。」李弘說完後,便起身離開了,現在他要一個人思索下明日的境況,自己一個人能不能舌戰群雄!

    這樣的大朝會不同於真正意義上,每年歲首在含元殿舉行的大朝會,歲首時舉行的大朝會則是百官林立,外使來朝獻貢,賀表、貢物等等都不可缺少。

    而李弘舉行的這個大朝會,嚴格意義上來講,更像是與群臣商討一件關乎國家安危時,由皇帝舉召的一次朝會一樣,把所有人聚集起來集思廣益般。

    五姓七家的家主首當其衝,在李弘禁止舊錢一開始,他們就嗅到了濃濃的陰謀味道,為了不再連戰連退,他們這一次也做足了打持久戰的準備,因此,早就已經暗中來到了長安。

    皇親貴胄,相比較於五姓七家,他們自然是要快的多,都是在京兆府周邊,趕過來參加自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當然,他們也知道這次朝會的最終目的是為了什麼,每一個人都在心裡鉚足了力氣,打死也不會鬆口,絕不與太子討價還價。

    達官顯貴顯然就不如他們那般硬氣,心裡有鬼的暗自思索琢磨,要不就是與他人小聲的交頭接耳,商議著一會兒該如何面對的策略。

    鴻學大儒看起來最起碼是兩袖清風、清正廉潔的樣子,一個個神情淡然,與身邊的一些人談笑風生,對於今日朝堂之上會發生什麼事情,他們看起來顯得好像是一點兒也不在乎。

    雲淡風輕的感覺給人一種,他們心中無鬼、光明正大的印象。

    很久沒有露面的獵豹、驚蟄在李弘穿著太子朝服、戴上太子冠冕時,把手裡的一份厚厚的紙張交給了李弘。

    在夏至跟小雪以及揚武跟連鐵的陪同下,李弘第一次用太子儀仗進入大明宮。

    揚武把手裡捏著的一份報表揣進了懷裡,連鐵接過李弘遞給他的獵豹剛呈上來的報表,也是謹慎小心的揣進了懷裡。

    白純氣喘吁吁的從遠處跑過來,太子儀仗對她沒有任何阻攔的作用,快速扭動著纖腰跑到李弘跟前,同樣是厚厚一沓上好的宣紙交給了李弘。

    林士翎被揚武安排在儀仗之中,昨日就已經被揚武告知了一些進宮的規矩,如今跟著太子儀仗,心裡頭可是心潮澎湃、激動萬分,他感覺自己能不能踏上仕途,就在這一天了。

    李義府、上官儀、楊思儉、郭瑜等幾人,加上太子詹事、太子家令等等一眾東宮官員,眾人聲勢浩蕩的開始從嘉福門走出,上百人的隊伍雖然人數較少,但這乃是太子殿下第一次用如此隆重儀仗上朝,也還是顯得莊嚴、肅穆,給人一種皇家該擁有的威儀風範。

    紫宸殿內,李治在這一天出奇的沒有晚起,跟平時要上早朝一樣,很早便已經起床,武媚腳步匆匆的從蓬萊殿趕了過來。

    兩人心裡都跟明鏡似的,都知道今天不會是尋常的一天,今天到底會發生什麼事兒,或許都將影響以後的朝堂走向,甚至太子李弘這幾年在百官中的威名,都將因為今天有一個提升,或者是因為博弈而貶損。

    武媚幫著李治整理了下龍袍,而她自己也是一身彰顯皇后鳳儀的朝服,不經意間掃向旁邊的奏章,雖然不知道是何內容,但武媚卻覺得,這份奏章恐怕很重。

    晨鐘暮鼓,鼓樓上的鐘聲悠揚的響起,早朝即可便會開始。

    太子儀仗在這個時候緩緩進入宣政殿,禮官尖亮的早朝叫聲,從丹鳳門處響起,一道尖過一道的早朝聲音,起始丹鳳門、經過林立在兩旁的金吾衛,此起彼伏的再到含元殿台階上矗立不動的禮官那裡。

    嘹喨的聲音最終在宣政殿門口停止,而李弘也在皇帝之位下首的太子之位上坐定。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9:29
第315章 朝堂之上

    中書省、門下省、尚書省、六部、九寺、五監、御史台、京兆府的官員,長安城內的其他官員,豪門勳貴、宏學大儒、皇親國戚,在宣政殿屬於自己的地方站定。

    隨著禮官嘹喨的聲音再次響起,早朝便在這一刻開始。

    史官偏居一側,手裡的毛筆也早就已經準備妥當,今日之事,有幸由自己記載,乃是無上榮耀。

    中書省中書令裴炎率領百官朝拜,由此便拉開今日朝堂的帷幕。

    裴炎剛要張口繼續在朝前表今日朝堂之上的各個階層,卻被李弘冷冷的打斷:「不用那麼費勁了,今日直截了當,在坐的有身份的各位,這幾日想來都已經與陛下見過面、訴過苦了。想來你們也願意直截了當的進入今日正題:新錢、舊錢兌換一事兒,自從朝廷下令禁止舊錢交易,只能兌換後,想必各位打算在年關在即時,大撈一筆的打算都落空了吧?今日成就我大唐之基業的功勛豪門、官宦之後、鴻學大儒等等都在,是你們推舉人出來表述,還是由我一個個提問?一盞茶的時間,商量好了開始。」

    隨著李弘的話音落地,整個宣政殿主殿一下子像是飛進了無數的蒼蠅,嗡嗡嗡之聲不絕於耳,對於李弘如此直截了當進入正題,還是讓他們有些措手不及,所有人還都認為,李弘應該會顧及宣政殿人多勢眾,會採取柔和一些的策略,但沒想到看樣子,大有一人對抗所有人之勢。

    議論之聲在宣政殿取得了一致的決定後漸漸安息下來,令李弘沒有想到的是,第一個站出來的卻是弘文館的大學士孔志約。

    「臣孔志約想請教殿下,可知我大唐『開元通寶』錢為何意?有多少種?每一種又有何區別?每一種『開元通寶』一錢又是多重?」孔志約站在主殿中央,為人師表的風範。

    李弘抬頭看了一眼孔志約,淡淡說道:「武德四年,廢五銖錢,啟用新錢開元通寶,新錢比五銖錢的銅料增加了約莫兩成,一錢重為二銖四絲,一千文錢也就是一貫錢乃是重六斤四兩,啟用了釐、分、錢、兩的十進制計量。因為銅料的增多跟大唐剛立國,所以當初廢除五銖錢時,並沒有遇到如今這麼大的阻力。算上皇宮用來賞賜的金、銀錢,開元通寶共計十四種,區別乃是大字、小字等等,但無論是哪一種錢,每一錢的重量都嚴格控制在二銖四絲這一標準上。當然,如果加上一些人的私鑄通寶,就不止十四種錢了。開元通寶乃開國奠基、流通寶貨之意。」

    說完後李弘看著下面鴉雀無聲的人群,孔志約的神情並沒有什麼變化,堂堂的大唐太子殿下,如果連大唐的開元通寶意義都不知曉,那麼才是叫怪事了。

    「既然太子殿下知曉開元通寶乃是我大唐立國時所制,為何還要廢除高祖鑄開元通寶之義?開國奠基、流通寶貨,乃是高祖皇帝對大唐國運昌隆之期望,先帝在世時,英明神武、文韜武略俱佳,都不曾想過制新錢、廢通寶,太子殿下為何一意孤行,卻要廢除這流通寶貨之錢?」孔志約言語鋒利,但態度恭謹,顯然他不想讓李弘從其他地方抓住他的把柄。

    「時代在進步,事物在發展,沒有什麼東西可以一成不變,開元通寶乃是我大唐立國以來的舊制,就像你今日所帶玉珮與昨日的水晶佩不同一樣,我們需要在創新中發展,不能夠一味固守舊制遵循傳統。新錢這幾年是否對我大唐產生深遠意義跟影響,是不是比開元通寶能夠更加便利的交易,在座的任何一個人想來都有發言權,你們俱是親眼所見,如果以舊錢為基礎,大小不等、數量不一的弊端該如何進行大額交易?貞觀年間開始,就已經出現了一貫錢不足一千文的問題,不過是沒有好的辦法來實施解決罷了,難道你認為我們一直沿用舊制,就能把一貫錢沿用到滿一千文?」

    孔志約滿臉通紅,他今日上朝,還特意換了玉珮佩戴,就是想被太子殿下拿住話把兒,但沒想到還是被太子殿下從中看出了問題。

    而對於事物發展、時代進步這樣的話題,國子監還是弘文館,從來沒有人討論這些,只有太子的崇文館,天天有學子圍繞著這些爭吵的面紅耳赤。

    「至於一貫錢不滿一千文,這是誰也無能為力的事情,甚至沒有人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出現了這樣的現象,隨著一些天災**的降臨,長安米貴時期,百姓自然是為了能夠填飽肚子,願意從貫錢上做手腳。」御史王義方在孔志約沉思時,站了出來行禮說道。

    李弘揚了揚手裡的紙張,揚武便拿過去遞給了王義方,看著王義方在翻閱,李弘望著眾人說道:「皇家銀行的統計顯示,這兩年在舊錢兌換新錢上,黎民百姓兌換的貫錢遠遠比豪門功勛等等所有人的數量要足。王義方,你也是晉陽王氏舉薦為官者,據說晉陽有一半的舊錢是被你們用新錢換取了,一兌一兌換,但每一貫則有十錢的手續費,可是這樣?」

    「這……。」王義方沒有想到,晉陽之事都已經被太子殿下掌握,當下支支吾吾,想了下說道:「臣對此事並不瞭解,如果屬實,想來是舊錢過於沉重,需要付一些運費罷了。」

    「你身為御史風言奏是是你的職責所在,你為何會不知曉?還是隱瞞不報?房先忠你前些時日剛陪你母親前往晉陽,可知道此事?」李弘眉頭一挑問道。

    他發現,今日率先向他發難的,無論是孔志約還是王義方還是房先忠,這些人都是與晉陽王氏有著千絲萬縷的瓜葛,孔志約向來與五姓七家走的比較近,因為科舉制度的緣故,五姓七家如今把手伸向科舉中舞弊已經不算是秘密了。

    王義方自是不用多說,本身就是出自晉陽王氏的舉薦,房先忠或許一直較為低調,但他的母親可是晉陽王氏,而他有女一人,就是李賢以後的皇妃。

    從中便可以知曉,太原王氏,利用自己族系內的庶出女子結交官員、籠絡朝堂,而嫡系則是與其他家族維持著婚姻秩序,豪門與豪門聯姻,庶出籠絡朝堂,這便是世族豪門屹立不到,一直能夠影響朝堂之走向的原因。

    「臣先忠並不知情。」閻立本辭官後的工部尚書房先忠鎮定自若的說道。

    李弘隨意的擺了擺手,示意他退回去吧,王氏早晚會被衰落的,而今雖然是其他四姓與之站在一起,但也已經有人開始偷偷給自己遞摺子了。

    「殿下,新錢、舊錢的利弊我們也都很清楚,但如今擁有舊錢者大有人在,我大唐如今又缺銅料製作新錢,您現在停廢舊錢,新錢卻無法滿足日常用度,如此下來,豈不是讓我大唐的商貿陷入困境?臣倒是覺得,不如殿下允許戶部與皇家銀行開放兌換,一貫舊錢兌一貫如何?」皇室宗親之內,走出一人侃侃而談說道,赫然是曹王李明。

    「曹王叔,大唐乃是李家江山,一貫舊錢不足七百文,試問您為何會忍心看著皇室如此吃虧?還是您囤積了太多的舊錢?」李弘反問道。

    李明搖了搖頭,依然笑容滿面,說道:「我手裡確實有不少舊錢,甚至連當年先帝賞賜的金制通寶、銀製通寶還都有大把,但這錢卻無法交易,不過是只能作為紀念或者把玩兒而已。何況,皇室裡面,不單是我一個人如此吧?義陽公主、高安公主前些日子據說可是在其他地方兌了不少舊錢,不知道您打算如何處置?還是說皇室單獨對待?」

    李賢這個小王八蛋,都親近了一些什麼人,怎麼竟是跟他要好的人出來搗亂?

    李弘靜靜的望著曹王李明,想要看透到底是誰給他的膽子,讓他敢面對自己如此說話?

    「不光是義陽公主、高安公主,就是皇親中的武承嗣、武三思二人,也同樣在去年囤積了大量的舊錢,少說也得幾十萬貫了。」越王李貞也站了出來說道。

    孔志約跟顏昭甫互望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看熱鬧的意思,嘴角微微扯出一個弧度,然後立刻便嚴肅的開始閉目養神。

    李弘冷笑著看著兩個王叔一唱一和,自己本以為這些人上來就會以義陽跟高安為由,然後來堵自己的嘴,沒想到他們則是在晉陽王氏率先發難後,才開始跑出來拿義陽跟高安說事兒。

    不過話說回來,這也是自己的弱點兒,到現在為止,他也不知道義陽跟高安兩人,到底有沒有把全部的舊錢處理了。

    至於武三思跟武承嗣,自己從來沒有從母后那裡過多瞭解過,五元慶跟武元爽被貶嶺南,兩人之子:武三思跟武承嗣則是在韓國夫人楊氏逝世後,被母后留在了長安,如今成了長安城繼賀蘭敏之後,又兩個游手好閒之輩。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9:29
第316章 詹事丞

    朝堂之上決計不是一個解決實際問題的最佳場所,這在李弘冷冷的看著宣政殿吵鬧的局面時,閃現在腦海裡的話語。

    五姓七家的明擋暗阻還是高官顯貴的鼎力支持,如今在朝堂上亂成了一窩蜂,皇室宗親參雜在裡面和稀泥,鴻學大儒站在道德的制高點痛心疾首。

    而造成這一局面的,則是李弘冷冷的一句話:「即日起廢除所有舊錢,任何交易都不得使用。」

    頓時像是給宣政殿主殿扔了一顆炸彈,不單是讓手裡握有大量金錢的五姓七家跟皇室宗親開始著急起來,就連穩定朝堂的三省六部官員,也開始著急,這樣一來的話,這些損失無論是誰都承擔不起,戶部也相當於少了半年的歲入啊。

    而在李弘再次冷冷的拋出一個數據後,手中持有大量舊錢的人開始鴉雀無聲,那便是如果不按照等額兌換,以三百文差價兌換,大唐同樣會損失半年的歲入。而這也便是如今的焦點之爭!

    片刻的寧靜過後,眾人再次陷入了爭吵不休、熱烈理論之中,這不單單是李弘一個人的事情了,而是變成了一些真正清廉的官員,與持有舊錢官員之間的一次爭論。

    顯然,李弘最初的目的達到了,他知道朝堂決計不是解決事端的地方,但絕對是一個煽風點火的絕佳場所,只有把問題尖銳化、擴大化,這麼一場曠日持久的博弈,才能夠盡快的結束,也同時能夠為大唐少損失一些錢財。

    眾人紛擾時,就連李弘都沒有注意到,身後平時李治上朝時的屏風後面,已經坐下了當今的皇帝跟皇后。

    李治臉色此刻是要多難看便有多難看,時不時還哼哼唧唧的看武媚一眼,像是再說,看看,這就是你放任的結果,這種事情哪有擺在明面上解決的?

    武媚學著李弘經常的樣子,對著李治無奈的聳了聳肩膀,臉上依然是神情輕鬆,彷彿朝堂之上如市井一般的吵鬧,對她來講並沒有什麼不好。

    「汪樓,看看那小兔崽子在幹嘛?朝堂吵成了這樣,他難道還能袖手旁觀、置身事外?」武媚也不好現在就去問李弘到底意欲為何,但顯然這個新錢舊錢只是個引子。

    汪樓往側面挪動兩步,透過紗簾,只看見李弘坐在那裡彷彿很享受朝堂混亂的樣子,時不時還喝一口茶,然後繼續看看爭吵的群臣、皇親、大儒、世家,要不就是偶爾翻閱下案几上那一張考卷?

    「回陛下、皇后,殿下在翻閱案几上一張像是考卷的東西,依稀看見,好像是去年弘文館的科舉考卷。」汪樓恭敬的說道。

    武媚一副瞭然的神情,輕鬆的笑了笑,看著李治說道:「看見了吧,真正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恐怕這國子監、弘文館才是他的真正意圖。」

    「那你說這新錢、舊錢一事兒他會放棄?」李治不關心國子監、弘文館怎麼樣,鬧翻天也亂不了朝綱不是。

    但如果因為金錢而把朝堂搞亂,搞得人心浮躁、分離崩析,各個階層敵對起來,對江山的穩固可並不全都是有益無害。

    「陛下、皇后,白純在宣政殿門口喚走了太子殿下。」汪樓跟只望遠鏡似的,看了兩眼外面的情形,急忙稟奏道。

    「真的?看戲看戲,好戲快來了。」武媚的興奮神情,沒把李治氣的暈厥過去,這還是那個幫自己處理朝政的皇后嗎?

    揚武在李弘耳邊低語幾聲,李弘看了看宣政殿門口,白純偷偷向他招了招手,李弘便起身欲往外走。

    裴炎與門下省侍中岑長倩見李弘起身,急忙走上前詢問。

    李弘笑了笑:「繼續,我很快回來,都快中午了,也該結束了。」

    裴炎與岑長倩互望一眼,雖然眼前的太子殿下在微笑,但他們卻感覺到,太子殿下好像一團燃燒的怒火,只是一直壓抑著沒有發出來罷了。

    李弘站在宣政殿門口,並沒有隱去自己的身型,同樣也能夠讓宣政殿裡的所有人看到自己並未離去。

    白純把手裡的一張收條遞給了李弘,說道:「這是義陽公主與高安公主送來的,四十餘萬貫舊錢,全部送給皇家銀行,並不是東宮,已經簽字畫押。」

    李弘接過來看了看,便再次還給了白純,示意自己知道了,扭頭的瞬間,便看見了站在一碰聽候,等著自己召喚的林士翎,心思一轉,李弘向他招了招手。

    待林士翎走近跟前,李弘上下打量了一番穿著士子青衫的林士翎,問道:「朝堂之事你已經聽的夠清楚了,如果是你,你會如何看待?」

    閒著也是閒著,反正裡面還在吵,那就繼續讓他們再吵一會兒,吵累了就會自動停下來了。

    「回殿下,依小民愚見,此新舊兩錢兌換,如今的癥結便是出在數額巨大之上,朝廷賠不起這麼多錢,持有舊錢的功勛豪門也承擔不起這樣的風險,他們如果選擇一兌一,只會便宜了他們當初收購的對象,那就是天下百姓。」林士翎雙眼興奮,神情卻冷靜的斟酌沉思著說道。

    「如何解開此結?」李弘再次笑問道,同時也把白純手裡的一份紙張粗略的看了一遍。

    這張紙並不是什麼重要機密,而是崇文館學子集思廣益後,提出的如何解決新錢、舊錢兌換的方案。

    林士翎神色陰晴不定,顯然是已經有了答案,只不過他在考量,自己如果給出這樣的答案,會不會惹得太子殿下生氣,或者覺得自己的方案過於齷齪、卑鄙,從而斷了自己入仕途的唯一希望。

    「放心大膽的說吧,無論是何種方案,我都不會計較的。」李弘看著林士翎欲言又止的樣子,知道他已經有了方案。

    「是,殿下。小民以為:衣食住行乃是人之根本,無論是高官顯貴還是平民百姓,他們無論如何都離不開柴米油鹽醬醋茶等等這些生活必備品。我大唐當年的官員、勳貴俸祿之中粟米、布帛等可都乃是等價之物,如今不如再用一次又有何妨?」說道此處後,林士翎便停止不說,先看了看李弘的神色之後,見依然是笑意盈盈。

    於是只好繼續道:「長安如今因為禁用舊錢後,物價已經開始有下跌之勢,到時候不單是朝廷的租庸調主要稅收來源受損,就是連百姓、商賈也會跟著受損,如此一來,只要持有舊錢者繼續低價買入,不出兩月,我大唐一年的歲入都得搭進去,甚至還不夠,到了那時候,恐怕持有舊錢的勢力者就會完全佔據上風。如今之計,停發所有勳貴俸祿,並以高價之物兌換俸祿,迫使他們手裡的舊錢繼續貶值,嚴控鹽、糖等食用之物,如此一來,布帛雖保暖,但無法果腹,那時候他們便會迫不及待出手舊錢,以圖買入市場低價之物,但只要朝廷以管理商賈為由,出 台登記細則,百姓與清廉官員或者是持有新錢之人,依然能夠享受惠利,而持有舊錢者,人多勢眾,他們的採辦決計不會是小數,則需報備朝廷,如此一來,針對他們抬高物價,彌補低價賣給百姓的差價,一來二去,不出月餘,所有舊錢恐怕能夠回收七成左右,受益者第一自然是朝廷,接下來便是百姓與清廉之人。」

    李弘笑了笑,此法雖有效,但過於卑鄙,但卻不失為最為簡單直接的法子,隨著管控進行,交易便會日漸頻繁,雖然大宗的交易不會出現,但每一筆交易的稅收則都是實實在在不會變,抬高物價給大宗交易者,稅收足夠,低價物品除去差價,受益者自然是百姓與商賈。

    崇文館的方案與之類似,但比起來要光明正大一些,不過到最後朝廷則是損失最大的一方,而持有舊錢勢力者,則會在整個過程中,直到最後,變成一兌一的完成舊錢、新錢的替換,百姓則是成了自然而然的受益者。

    「你今年多大?」李弘突然問道。

    「回殿下,小民今年二十七歲。」

    「可曾婚娶?」

    「家有妻兒老母,都尚在太原府。」

    「你現在是東宮太子詹事丞,正六品上,掌判府事、知文武官簿。」李弘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林士翎愣在了當場,甚至是忘了答謝太子殿下,嘴巴張的老大,到現在他還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一下子自己就變成了正六品上的東宮官員?!

    太子詹事一職則是相當於尚書省尚書令一職,這個機構的職能就是效仿尚書省,而太子詹事基本上在太子繼承大統後,便是尚書省左右僕射的不二人選之一。

    至於太子詹事丞一職,則是與左右僕射之下的左丞、右丞一樣,如果不出意外,太子只要繼承皇位,那麼自己只要不犯下彌天大錯,他林士翎就有可能出將入相,成為大唐帝國的權利之臣。

    李弘沒再理會他,心裡已經有了計較,轉身回到朝堂之上,此時的爭吵聲音也漸漸停了下來,在他走回自己的座位後,整個朝堂便變得靜默了下來,每個人都在等著自己會如何決斷。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20:06
第317章 蘇敬

    朝堂上的寂靜讓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股詭異的壓力,每一個人都在尋思,如今朝堂之上兩派對立,太子殿下面對如此局勢,他會如何決斷?

    甚至有人已經在想,如果太子殿下屈服於勳貴豪門,是不是在陛下上朝之日,便可諫言罷免太子?至於理由,還用想嗎?隨便一抓就足以抓到一大把廢黜太子李弘的理由。

    以上官儀、楊思儉、許圉師為首的東宮幾個可以參與議政的官員,此刻是眉頭緊皺、表情凝重,如果他們現在還不知道太子殿下面臨的危機有多麼嚴重的話,他們這一輩子就真是白活了。

    任何的疏忽都會招來五姓七家、勳貴豪門的無情打擊,而現在因為新錢、舊錢一事兒,朝堂之上,爭吵到如今則是難辨是非,互不相讓。

    今日一事兒乃是醞釀了幾天的朝政,陛下與皇后到如今竟然未曾露面,這裡面是否意味著,陛下與皇后選擇了讓太子殿下一人面對,他們到底是什麼立場?是否支持太子殿下?還是支持五姓七家、勳貴豪門等?!

    朝堂上的寂靜還在持續,屏風後面的李治與武媚依然觀望事態的發展,只是李治緊了緊手裡的奏摺,不出聲的與皇后武媚,看李弘會如何決策。

    到底是銳利的以太子殿下為首的改革派,繼續以大唐半年的歲入作為籌碼博弈下去,還是在難分是非之時,選擇與五姓七家、勳貴豪門妥協?

    皇親貴胄神情悠然,太子殿下或許可以私底下與五姓七家達成協議,慢慢解決紛爭,但如今他不自量力的把如此大事搬到朝堂之上,而且看如今形式,他並未得到陛下與皇后的支持,如今孤身一人,能夠與朝堂之上的五姓七家對抗不成?

    如今一個晉陽王氏的發難,就已經讓他陷入到了困境之中,更別提其他人還沒有正式發難。

    朝堂之上落針可聞,每一個人都等待著太子殿下的抉擇,特別是晉陽王氏的家主王源,如今神情自在、笑意滿面,一副穩操勝券的樣子。

    王義方、孔志約、曹王李明,這些則都是與他王氏交往密切之人,而自己身為家主站在朝堂之上,不過就是給他太子殿下一個面子,同時也是要在朝堂證明,晉陽王氏並未沒落,依然是朝廷的一大支柱。

    「有時候 ,一個人為不勞而獲的東西付出的代價更高。《後漢書》有云:天下皆知取之為取 而莫知與之為取。都認為獲取別人的東西才是一種收穫,卻不知道給與別人也是一種收穫。可是此解?孔大學士?」李弘淡淡的發聲,問向傲然而立的孔志約。

    「太子殿下才學斐然,確實是做如是解。」孔志約拂鬚點頭回道。

    「《荀子‧王制篇》有言:『庶人安政,然後君子安位。』傳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貞觀政要‧論政體》,先帝與魏徵也曾言:『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但如今卻是有人不守國家法度,盤剝百姓舊錢,壓低價格兌換,然後又以高價與朝廷兌換,這種行為,是為國還是為己?」李弘自己都覺得牙酸,拽了兩句古書人言,已經讓他有搖頭晃腦之意了。

    「殿下此言差矣,我等只是為朝廷分憂,與百姓兌換舊錢,乃是減輕朝廷負擔,為的便是統一來兌換,以此讓新錢能夠更快的走入正規,並不存在盤剝百姓之事。」王源已經七十多歲,腿腳都很利落,應該是為了體現自己家主的威望,所以手裡拄著一根拐棍兒,緩緩走出兩步說道。

    「那孤豈不是還要代朝堂謝謝開國郡公了?」李弘緩緩起身,一步一步走了下來,眉目之間閃現著一股逼人的英氣,跟當初從安西剛回長安時的殺伐之氣。

    走到離王源不遠處的地方停住,逼視著王源問道:「既然開國郡公認為此舉乃是為我大唐百姓行便捷、為朝廷分憂,那你為何不把手裡從百姓那裡一文兌一文的舊錢,以一文兌一文交給朝廷,為何選擇遲遲不去太原府皇家銀行兌換?」

    一文兌一文,百姓手裡原本七八百文一貫的錢,經過王氏的手就最少賠兩百文,而與朝廷兌換,卻要求一兌一文二錢甚至更高。

    「數目太多,老臣則需要時日加以盤點,甚至有些錢已經生鏽,需要清洗之後才能夠重新用度。至於一文兌一文,老臣不曾做過,百姓給與老臣一貫錢八百文,老臣給與百姓則是一貫錢一千文……。」

    「滿嘴謊話!狄仁傑何在!」李弘身上閃過一絲殺意,打斷王源這個爵位乃正二品的開國郡公的話語喝道。

    狄仁傑從人群中穿行而過,李弘卻一直盯著王源說道:「遲遲不與朝廷兌換到現在還不知罪,竟然還以數目太多為由狡辯!我看是你私鑄新錢需要埋在土裡一段時間才能夠拿出來,所以你一直在等那私鑄舊錢出土才是!」

    「殿下不可妄議,老臣身為王氏家主,多年來為人處事光明磊落,就是先帝在世時,也不會如此非議老臣,何況老臣與晉陽王氏多年來,一直是……。」

    「是是非非!你自己看看!」狄仁傑剛走到李弘身邊,手裡的文書還未來得及遞給李弘,便被李弘搶過拍給了王源。

    扭身不理王源要氣炸的老臉,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人敢如此態度對待自己,就是當今陛下李治,見了自己也是禮遇有加!

    「弘文館蘇敬何在!」李弘扭身站在朝堂中央,望著黑壓壓一群人冷聲喝道。

    這一刻也該輪到自己反擊了,自己又不是白痴,敢一個人對抗五姓七家,朝堂乃是搬弄是非、分化敵我的絕佳場所,自己要是不利用,就是真的笨蛋了。

    眾人還未從李弘怒斥王源的震驚中反應過來,卻不知道李弘怎麼又要突然找蘇敬的麻煩!

    「臣蘇敬見過殿下。」蘇敬四十餘歲,如今擔任弘文館學士一職。

    「這張試卷之人,可是由你主考?」李弘拿起案几上,寫著林士翎名字的考卷問道。

    「回殿下,是臣主考。」蘇敬皺起了眉頭,恭敬的接過李弘遞給他的考卷。

    此人在自己心中印象深刻,因為去年科考時,只有這麼一個人以明算科考試,自己就是想不記住他都難。

    而當時,自己也被此人在明算一科上的才學所折服,並且也是他思考最多的一張考卷,最終自己給與了通過,至於是否及第,那則是弘文館、國子監大學士的份內事兒了,與自己無關。

    「此人是及第還是落榜,你可知曉?」李弘冷冷的問道。

    整個朝堂有些搞不明白了,太子殿下不是跟晉陽王氏在針鋒相對嗎?為何在看樣子拿到了王氏的把柄後,不乘勝追擊,反而是過問起了一個寒門學子是否及第的事情。

    朝堂中的其他人不明白,但正二品的開國郡公王源,在聽到李弘問話蘇敬後,拿著李弘拍給他的文書的老手不由自主的顫抖了幾下。

    而這一幕,自然是逃不過就站在一胖的大理寺卿狄仁傑的眼睛。

    孔志約同樣是面現驚容!林士翎!他自然是記得這個名字,去年唯一一個不以明經、進士為科來科考的寒門學子,而且還及第了,只是最後被自己否決,換成了另外一名學子。

    而頂替林士翎的學子,便是王源之孫王明。

    看著蘇敬迷茫的神情,孔志約的心在不斷的下沉,一個大大的疑問開始在腦海裡亂撞亂跑:這個林士翎被頂替之事,太子殿下是如何知曉的?林士翎不過一個寒門,怎麼可能認識太子殿下?何況他是隻身來長安科考,在長安並沒有認識之人,就是在太原,一切也都已經被王氏處理妥當了,怎麼現在竟然是太子殿下替他出頭過問此事?

    中間發生了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這件事情,就是國子監的顏昭甫都不曾知曉,自己為了穩妥起見,都沒有告訴他!

    蘇敬不敢妄言,面對太子殿下的逼問,蘇敬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他知道一旦差錯出現在自己身上,那可就不只是流放、獲罪那麼簡單了!

    現在他首先要搞清楚的是,考捲上的關於自己的字跡,是不是真是自己的字跡,那些評語是不是當初自己寫的。

    面對太子殿下的逼問,蘇敬雙手顫抖的比晉陽王氏家主王源的手還厲害,反覆的看了好幾遍考捲上的評語與字跡,在確定了確實是當初那份考卷後,也確定了確實是自己的親筆字跡後。

    躬身行禮說道:「回殿下,這份考卷確實是出自臣之手,臣只負責主考以及評語,通過後便交給他人品評是否及第。」

    「你只要告訴我,這份考卷最終會落到誰人手裡,你親手交給了誰?」李弘還是鄙視著蘇敬。

    蘇敬的名字自己知曉,不過還不是從自己的記憶中,而是從孫思邈那裡知曉的,孫思邈曾經說過,此人對於藥理頗有研究,特別是對於藥草以及各種礦物,都有著深厚的理解。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20:06
第318章 謀略

    李治與武媚坐在屏風後面,一人閉目側耳傾聽朝堂之事兒,一人則是蹙緊眉頭,揣摩著李弘搞這麼一個聲勢浩大的朝會,他的最終目的是什麼?

    扳倒五姓七家?不可能,就是他們三人聯手或許還差不多,僅憑一人是無法做到的。

    徹底解決新錢、舊錢之頑疾?那他幹嘛要鬧到朝堂之上?以他戶部尚書的身份,加上太子殿下的身份,解決掉舊錢、新錢頑疾不是多難的事兒。

    所以這舊錢、新錢就是一個幌子,是被李弘有意識的刻意的擴大化的結果,他要的就是把人們的注意力都放在新錢、舊錢一事兒上。

    難道就只是為了一個學子出頭?搞垮弘文館跟國子監,以圖全部控制在手?雖然全部控制在手意義巨大,但李弘沒必要急於一時啊。

    何況他現在的崇文館已經是聲勢上壓倒了國子監跟弘文館,想要能夠幫助他的人才,他崇文館完全就足以提供,何必用此手段迂迴呢?

    「王氏危矣。」李治突然間睜開了眼睛,眼中寒光閃爍,平靜的說道。

    武媚被嚇了一跳,自從坐這後面就沒有過好臉色的陛下,怎麼突然間開口說話了。

    「陛下此話何解?」武媚扭頭問道。

    「曹王李明、王義方、孔志約這都是與王氏來往親近之人,現在李弘處處拿這幾人的失職問責,目的已經很明顯了。」李治繼續閉上了眼睛,緩緩的說道。

    「那……其他人呢?他就沒有想法兒?」武媚很詫異,難道李弘就只是為了一個王氏不成?

    「其他人?咱們只記住了他這幾年在安西的巨大功績,卻忽略了做出這一系列功績,是需要一個絕對周密的謀略之計的,他能夠在安西遊刃有餘,周旋於那麼多番國外邦之間,最終把安西都護府管轄的那近十幾個小國都安頓的服服帖帖,除了強悍的武力,也要有過人的智謀才行。白蘇尼至如今在太乙城,早就沒有了一國之主的威勢,完全就是一個小酒館的掌櫃的。李遮匍、高昌、石國、東西且彌、葛邏祿、阿史那都支等等,雖然已經歸順我大唐,但各方勢力能夠融合,這可不是只有強悍的武力就行的,則是需要極佳的謀略之計,來平衡各方勢力的,如今安西穩若泰山,誰的功勞?是他李弘做到的!開疆擴土乃是大唐鐵騎的功績,但安定、平衡、融合各方勢力,則就是他李弘一個人的功勞了。」李治閉著雙眼,手裡的奏摺交給了花吉。

    李弘如此造勢,恐怕也是為了方便自己封他尚書令吧!小兔崽子,竟然連你父皇你都敢算計在內。

    武媚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喃喃自語道:「是啊,那吐蕃因為文成坐鎮,各個勢力視文成為聖救度佛母,李弘能夠在如此複雜的環境下,把吐蕃的權利控制在手,並逼迫文成這個不利於大唐控制吐蕃的人離開吐蕃回到大唐,就足以想見李弘的城府之深了。」

    李治神情有種孺子可教的意思,點了點頭,再次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皇后,拉住皇后的一隻手摩挲著說道:「是啊,所以李弘如今的目的就是王家。」

    武媚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跳,王家與誰聯繫最頻繁?那就是如今被安置在安西樓蘭的梁王李忠啊,按照李弘那睚眥必報的性格,自然是騰出手來後,就會施以報復的。

    而為了不使得晉陽王氏加以防範,李弘甚至不惜把動靜鬧到朝堂之上,混亂之中人人自危,李弘便利用浩大的聲勢為掩護,讓所有人以為,他這是傻乎乎的準備以一己之力對抗功勛豪門、五姓七家。

    而這樣一來,就在所有人都被防備他時,他卻把矛頭暗暗對準了,在他從安西回來的路上,從中作梗的王氏身上。

    「陛下是如何知曉的?」武媚很好奇,什麼時候他變得如此敏銳了。

    「揚武說的。」李治裂出一口白牙,輕笑著說道。

    看著武媚還在奇怪,李治繼續笑了笑說道:「不怪連鐵,這事兒他其實知道,但是他沒有想到而已,而且他還跟著這出謀劃中最為重要的一人很多天……。」

    「狄仁傑?!」武媚驚叫出聲,急忙以手掩住嘴巴,眼珠子咕嚕著看了看兩旁,汪樓搖了搖頭,示意前殿沒有人聽見外,武媚這才把手放下。

    「不錯,這是李弘得到的一個天賜良機啊,狄仁傑因為李弘從安西回來,本來想詢問那星月圖案是否與西域其他教派有關,但卻被李弘不知不覺的拉攏到了倒王氏的計畫中。」李治繼續說道,雖是如此說,但具體是什麼案件,他並不知道。

    因為,畢竟不可能朝堂之上發生什麼事情,都需要他這個皇帝親力親為的。

    武媚沉思了下也跟著說道:「那就是說明,狄仁傑所辦之案與王氏有關了?」

    「不知道,這個恐怕如今只有狄仁傑跟李弘知曉,剛才李弘叫狄仁傑時,就說明他手裡有足夠的證據了。至於那個寒門士子,不過是李弘撿回來的,這事你也知道,但不想卻成了壓倒王氏的最後一根稻草。」李治神情變得輕鬆起來了,這小兔崽子只要不是把朝堂搞得烏煙瘴氣,只是對付一個王氏,這還能夠讓他覺得隱忍,不然的話,必須得收拾他!

    朝堂之上,孔志約面如死灰,被李弘連著叫了好幾聲後,才緩緩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中書令裴炎、門下侍中曾長倩、吏部尚書李義琰,包括尚書省左右僕射張文瓘、崔元綜,此刻神情即顯得輕鬆,又顯得凝重。

    隨著朝堂之上一系列事情的發生,人們漸漸都已經明白過來了,太子殿下並未有與所有人抗衡的意思,而是亂中要博弈王氏一家罷了。

    「分而化之、遠交近攻、亂中取勝……。」一些詞彙開始出現在朝堂眾多官員的腦海裡。

    曹王李明也意識到了李弘的最終目的是什麼!此刻神情也好看不到哪裡去,私鑄舊錢他就有一定的責任,而且不光是他,包括遠在洛陽,依然被禁錮在府裡的千金公主,當初與王氏可是私鑄舊錢最多的人。

    孔志約面如死灰的走了出來,晉陽王氏的王源,面色也變得陰沉了下來,萬萬沒有想到,這麼多人都被太子殿下給騙了!

    其實他的目的就是針對王氏,他就是想要搞垮王氏,無論是孔志約、王義方、曹王李明,都被李弘給算計了,而且現在還有大理寺卿狄仁傑手裡的鐵證!

    這一仗怕是不好翻身了,狄仁傑並非舉薦,乃是科舉出身,對於世家豪門並沒有多少的親近跟敬畏感,這恐怕也是太子殿下讓其查案的原因吧。

    李弘看著孔志約臉色開始變得呆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淡淡說道:「說說吧,弘文館、國子監那幾個自縊的學子是怎麼回事兒?」

    孔志約木然的抬起頭,神色之間從呆滯與驚恐之間來回轉換,原本以為自縊一事兒足夠應付,沒有想到,好像是被太子殿下察覺到了什麼。

    就在李弘問話的同時,屏風後面的李治聽到李弘問起國子監、弘文館學子自縊時,猛的一下睜開了眼睛,身子也一下子坐了起來!

    此事兒他並不知曉,或者說,這種小事兒還沒有資格到達自己知曉的地步!

    武媚也明白了,狄仁傑找李弘問緣由,恐怕就是學子自縊一案吧,看來這案情與王氏、弘文館、國子監都有關係了!

    「曹王叔,剛才您既然也開口了,不如您也說說,這幾個學子自縊之事,您可知曉一些什麼內情?」李弘的眼神如果能夠殺人,李明恐怕已經被李弘千刀萬剮了。

    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當年就跟著千金公主給自己下絆子,如今死性不改,不單是私鑄舊錢,而且在被國子監、弘文館的學子發現後,竟然採取了殺人滅口的行徑。

    而那些學子身上之所以有星月圖案,一是因為開元通寶之上便有星月圖案。二是設計謀劃殺害學子之人,則是那千金公主府裡的索元禮,也就是歷史上有名的酷吏,有他在,這件謀殺案設計成自縊,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給學子身上紋上星月圖案,索元禮就是想以此來轉移刑部跟大理寺查案的視線,讓他們把注意力放到西域,這樣一來,他們就不會處在大理寺的關注之下,如此便會少犯錯誤,也降低了被發現學子自縊之事與他們有關的線索。

    李治在屏風後面握緊了拳頭,曹王李明被李弘點名,這顯然不是什麼好事態,王氏屹立百年,關係網錯綜複雜,與皇親國戚有密切來往無可厚非,但如果參與殺人案件,就不再是一件單純的殺人案件了,這可是關乎著皇家的聲譽問題了。

    曹王李明聽到李弘的聲音,不由自主的渾身打了個哆嗦,自己不是今日才進入李弘的視線的,前段時間的術士之事兒,自己就引起了他的不滿,如今如果再做實了殺人滅口一案,自己的下場就可想而知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20:07
第319章 請君入甕

    扳倒王氏的罪行之一,如今就差最後私鑄舊錢的鐵證公佈於眾,而殺人滅口的主謀,則就是晉陽王氏的開國郡公王源。

    此人早就已經到達了長安,國子監、弘文館士子至死,完全就是他一句話拍板,然後由索元禮來出謀劃策執行,而現在想要定罪王源謀害學子,就等著索元禮的供詞了。

    私鑄舊錢的罪名對於晉陽王氏來說,或者可以找個替罪羊,只要與王源沒有干係即可,這樣一來,晉陽王氏對於天下士子,依然保持著巨大的吸引力跟影響力。

    同樣,太原府一帶,甚至整個大唐,晉陽王氏的影響力依然是不會受多大損害,世家豪門的名聲也依然是如從前一般。

    但如果做實了王源謀殺國子監、弘文館學子的罪名,天下士子難道還會傻傻的繼續敬畏、推崇晉陽王氏嗎?答案自然是不會在推崇晉陽王氏了,而這個罪名對於晉陽王氏,才是最為致命的。

    王源面色陰沉,此刻朝堂之上的利害關係,不用細細分析都能夠知曉,私鑄舊錢、盤剝百姓都無法撼動百年世家王氏的。

    但如果太子殿下做實了自己謀殺國子監、弘文館學子的罪名,一旦公佈於眾,晉陽王氏便成為了眾矢之的,天下文人士子一旦口誅筆伐,那麼就真是晉陽王氏的末日了。

    精心策劃的佈局,城府極深的智謀,狠辣犀利的手段,太子殿下完全展現了他的計謀跟野心,那就是讓晉陽王氏從此以後成為天下士子口誅筆伐的對象,徹底的擊垮晉陽王氏。

    「開國郡公,你還有什麼要說的?謀害國子監、弘文館士子一案,你是否承認你就是主謀?」李弘望了狄仁傑一眼,索元禮已經被緝拿,如今正在趕過來的路上。

    只要在朝堂之上一對質,當著文武百官以及功勛豪門的面,晉陽王氏便將從此走向沒落,這顆時刻威脅大唐江山的大樹也就將樹倒猢猻散了。

    「老臣不曾指使他人謀害國子監、弘文館學子,老臣甚至都不知曉此事兒,還望太子殿下切勿非議晉陽王氏。王氏一門百年來,一直致力於為朝廷輸出大量的人才,更是以善待天下士子為重中之重,如何會幹出如此人神共憤一事兒!老臣絕不承認子虛烏有之事兒。」王源花白的鬍鬚顯得有些蕭條似的,整張臉也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這一刻他需要小心應付,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晉陽王氏比大唐江山還要綿長的基業毀於自己手中。

    王源同時也很高傲,不單是大唐王朝,就是前隋王朝、晉王朝、漢王朝都是對晉陽王氏禮遇有加,每一個王朝想要綿延百年,都離不開他們這些門閥為他們提供人才,就算是現在朝廷為了壓制他們在天下士子間的威望,搞出了科舉制度,但如今朝堂之上能有幾人?還不都是出自門閥舉薦!

    李弘玩味兒的看著王源,然後又緩緩掃視過其他幾個家族,起身在朝堂上踱步說道:「私鑄舊錢不承認,謀殺國子監、弘文館學子不承認,冒名頂替學子及第者不承認,王氏是否真如開國郡公所言一般光明磊落,也許只有找到殺害學子之人,就能知曉真正的答案了。」

    李弘再次從台階之上走下來,低頭看著王源說道:「身為晉陽王氏之家主,享有著我大唐為你們提供的盛世安穩,坐擁著我大唐子民的擁戴、愛護,然後幹著勾結外邦之恥事兒,這叫吃裡扒外懂不?孔志約出於你王氏舉薦、落榜了林士翎,舉薦了你的孫子王明。王義方出自你王氏一脈,論你們所謂的血統,他是你們王氏嫡系。階級門閥被你們劃分為三六九等,甚至有些人以能夠姓王而為榮,可如果他們知道堂堂的開國郡公就是殺害天下士子的主謀凶手的話,又會做何感想?別說我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人證一到,我們當場對症如何?」

    「老臣願意奉陪,只要能夠洗清王氏百年聲譽,老臣就是豁出這一條老命又有何妨!」王源想要拿出他那家主的傲氣跟高貴的氣勢,但在面對李弘時,還是不由得有些勢弱,無法從氣勢上壓過太子殿下。

    從王皇后在後宮與武媚爭鬥而被處死後,王源就已經預感到了皇室會對王氏有所不滿,但仗著百年餘蔭,天下士子的擁戴,只要自己不出差錯,那麼王氏就依然還是那個王氏。

    李弘心裡也很清楚,九品中正制這種依靠門閥制度舉薦為官的制度,讓五姓七家的聲望,早已經在天下士子心中根深蒂固,就是父皇明令禁止他們五姓七家通婚一令,到現在他們也是置若罔聞,依舊是我行我素,憑藉著他們好像高人一等的階級身份,視天下其他姓氏為低等。

    這也是先帝為何要命高士廉編纂《氏族志》,而高士廉這個二百五,吃著皇家的俸祿,卻在第一次編纂時,依然把五姓七家的王氏排在第一,皇家李氏排在第二!

    在被先帝訓斥後,才把皇家李氏從第二名重新排到了第一名,由此就足以想像,這晉陽王氏在文人士子中間的影響力有多大了。

    狄仁傑向李弘低語了一聲,站在不遠處的王源也是聽的極為清楚,索元禮竟然被大理寺緝拿,此刻已經進入了皇宮。

    「帶上來吧。」李弘淡淡的說道。

    「中書、門下、尚書左右僕射、大理寺、御史台、刑部,鑑於國子監、弘文館學子被殺一案影響頗大,今日便命你們一同在朝堂之上會審謀殺國子監、弘文館學子一案,其餘皇室宗親、四姓六家、豪門勳貴則當從旁聽取,希望能夠借鑑此案,約束好自己族內之人,切不可犯今日此類不法之事。」

    李弘這一舉動在所有人看來,這明顯的就是殺雞儆猴啊,以王氏開刀來警告他們,大唐治下的江山便是以皇家為貴,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啊。

    索元禮乃是西域胡人,至於是什麼時候來到大唐,李弘並不知曉,如何成為了千金公主府上的座上賓,李弘也不知曉,他只知曉,如今的索元禮,已經露出了酷吏的本來面目,千金公主府邸上,有好幾個人便被他折磨而死。

    兩個獄吏押送著索元禮出現在了宣政殿的殿門口,王源的臉色立刻變得更加難看了,孔志約跟王義方以及曹王李明更是開始瑟瑟發抖,他們都明白,一旦索元禮承認了是他們指使,他們就將被繩之以法。

    林士翎依然是站在門口,就在獄吏押送著索元禮要往殿內行時,林士翎突然間閃身擋住了索元禮的去路。

    索元禮雖然被監押,但一雙深陷眼窩的藍眼睛依然是閃爍著殘酷的亮光,而林士翎卻是怡然不懼,嘴角甚至掛著一抹微笑,低聲說道:「學生林士翎有禮了,見過索先生。」

    「何意?」索元禮並不認識眼前這個儒生,淡淡的問道。

    「哦,學生只是對索先生研製的兩套刑具很感興趣,雖然不曾親眼相見,但是卻是神往已久啊,您那『宿囚』雖然不使人感受到切膚之痛,但勝在折磨人精神上,不分白天黑夜的輪迴審訊,並且不給吃不給喝,學生很喜歡。對了,還有您那學生更欣喜的『獄持』,那帶方孔的鐵盒子往腦袋上一套,然後用木楔從方孔處開始往裡楔,這個更有意思,但是學生還是覺得有些簡單了,因為只要釘進去了,人就死了,感受不到後面的痛苦,受刑之人能夠感受到的痛苦時間短了很多……。」林士翎滿臉笑意,誠摯的看著索元禮,他發現索元禮的瞳孔在變小,這說明他也在害怕。

    「那以你之見呢?」索元禮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冰冷,這樣能夠有助於他緩解緊張,就像在公主府邸,看著那鐵盒子套在了人腦上後,他就很興奮,而越是興奮,他的聲音卻是越冰冷。

    「依學生之見啊,學生也研製了一個刑具,弊處就是受用之人會活很久才會死去,而且會由淺入深的感受到痛楚,利處嘛……就是最起碼在受刑的一個時辰之內,他不會輕易死掉。」林士翎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但卻讓索元禮恨不得咬他一口。

    「敢問叫何名字?」索元禮冷冷的問道。

    「請君入甕。」林士翎淡淡的說道,看著索元禮不明所以的神情,伸手向旁邊一個大甕指去:「此刑具無需特別製作,簡單便捷,看見那甕了嗎?只要把人放在裡面,上面用枷鎖把人頭固定在外,防止犯人從甕中站起,然後給甕裡倒滿水後,下面開始添加一些柴火,慢慢的燒煮即可,一個時辰之內決計死不了人,但想來下肢應該都會被煮熟吧?」

    面對林士翎臉上的微笑,索元禮的臉色剎那間開始變得發白,自己研製的刑具自己最為清楚,但他更清楚這個書生的「請君入甕」會有多痛苦!

    「我會招供的,如實招供!」

    「那就多謝先生了。」林士翎望著索元禮走進宣政殿,才控制著自己發軟的雙腿,顫顫巍巍的一手扶著宣政殿的門框,滿臉是汗珠的,緩緩靠在牆壁上往下出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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