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唐謀天下 作者:青葉7(已完成)

 
BloomCaVod 2017-11-28 17:06: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6 490832


【作者概要】:青葉7,縱橫中文網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軍事 > 穿越歷史

【內容簡介】:

  九轉十世,投胎皇家。命運給了他一個尊貴無比的太子身份,也給了他一個殘酷無情的生活環境!那就是他不得不面對的坑爹現實:他爹是李治,他娘叫武媚。

【其他作品】:《宋疆》、《青葉茶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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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7:07
第1章 九轉十世

    大唐書載:永徽三年,皇宮上空烏雲密佈、雷電交錯、如風暴雨傾盆而至。八十一道驚雷憾天震地,四十九道閃電鏗鏘明亮,猶如金龍舞嘯長安城上空。宮內啼聲初試,烏雲散、驚雷寂、金龍繞宮三圈沒入雨後初晴的天際間。

    初生嬰兒的六識,像是陶冶在溫暖的海洋中,前生今世,九生九世的記憶,在母乳的灌溉下緩緩湧入他的腦海。

    「是皇子!陛下就在前廳,快去稟報。」婦人虛弱的喘著粗氣,喜悅幸福的臉上佈滿了汗水,一旁的宮女正在仔細小心的幫她擦拭。

    「我去……腦子裡怎麼這麼亂!」一邊嘬著香甜的乳汁,一邊接受著記憶緩緩湧入腦海。

    嬰兒般的身體,顯然無法承受大容量的前九世記憶,不大會兒的功夫,他就已經在婦人的懷中沉沉睡去。

    就在他睡去的一刻,身穿龍袍的青年男子面帶喜色,在宮女的引領下快步走向榻前,一手抓住婦人的手,驚喜激動的說道:「辛苦你了,為朕誕下一個皇子。」

    婦人洋溢著幸福的臉上透著深深的疲態,反手抓住男子的手微笑著搖搖頭,靜靜的看著男子,用手指輕輕的撫摸著含著乳汁睡去的嬰兒。

    再次醒過來時,他自己都被自己的哭聲嚇了一大跳,想要大叫,沒想著哭來著的啊。洪亮的啼聲驚動了婦人以及宮女,婦人急忙抱起他,摟在懷裡溫柔的低聲哄著,一邊掀起衣襟,雪白的高挺不等婦人動作,嬰兒就已經自動的把嘴伸了過去緊緊含住,開始用力的嘬起來。

    「小傢伙你可真是個小饞貓,睡醒了就知道要吃的。」婦人幸福的低頭,打量著烏黑靈動骨碌碌亂轉的小眼神,溺愛的說道。

    一旁的宮女,陪著婦人同樣是滿臉欣喜,看著小傢伙津津有味的享受香甜的母乳。

    「是輪迴轉世?還是重生做人?這怎麼可能!我已經轉世九次了!這是我的第十世?開什麼國際玩笑這是……!」

    記憶如海水般再次緩緩湧入嬰兒的腦海,嬰兒也再次含著香甜的乳汁緩緩睡去。

    九轉九世的記憶,每次增加一些彷彿都要耗費他弱小的體力,而母乳就成了最好的補品。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記憶,也隨著他的身體成長在湧入。

    九轉十世!轉世投胎到了第十世!但讓他感到心驚的是,上一世他還活在21世紀。這一次轉世,命運好像是跟他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沒有繼續往時間的前頭輪迴,而是像是轉世到了哪一個時代的皇家!

    躺在柔軟的榻上,小手小腳的小身體被一個宮女擁在懷裡,正在溫柔的哄他入睡。

    他安靜的躺在宮女的懷裡,努力的在理清腦海裡十世的記憶,之前的九世從來沒有過記憶的重合,也從來沒有帶有每次轉世時前一世的記憶,所以以前的每一次轉世,他也就不記得自己曾經轉世投胎過。

    但瘋狂的是這一世,命運跟輪迴聯合起來一起作弄他,不光讓他達到了帝王才該有的九轉十世,而且還讓他帶走了前九世所有的記憶。

    九轉十世,而且還帶著前九世所有的記憶!痛苦的在宮女懷中閉上明亮的小眼睛,腦海裡卻浮現著他前九世的情形:他曾經轉世跟隨秦國名將白起征戰沙場,也曾經在明洪武年間當過乞丐,也曾經在清朝年間做過商人,開過錢莊。甚至20世紀還曾經當過水手,跟著貨船跑遍整個世界。

    南北兩宋他曾經在秦淮河畔當過一世小偷,在富人家當過管家。

    還有一世竟然是當了半輩子私塾先生,最後死於肺癆。

    但最讓他滿足驕傲的卻是身為普通人那一世,也是活得最久的一世,在一個遙遠的小山村,四世同堂,盡享天倫之樂,活了一百二十歲!

    最近一次轉世,則是轉世到21世紀,而這一次卻是死於意外,也是讓他最為憋屈的一世。

    那一世,他竟然經歷了與一個被大眾暱稱為寶寶的娛樂明星相同的遭遇,妻子與朋友聯合背叛,兩人攜著自己多年來,辛苦創業打拚而來的所有財產私奔海外,就給自己留下了一個空殼子的公司。

    當自己又用三年的時間挺過了難關,把拖欠所有員工的工資,以及第二次創業借的錢都還清後。終於順順利利的準備再次迎接,人生第二次乘風破浪時,駕車在山野間遇到了泥石流,不幸逝世。

    每一世自己都有不同的經歷,每一世都有一個新的姓氏跟名字,每一世都嘗盡了人間甘苦,每一世也都體會到了人家冷暖。

    這一世卻讓他身份一下子變得高大上,皇子啊!這出身!不用奮鬥都可以舒舒服服的活一輩子啊,生來就帶有榮華富貴的自我屬性,誰還奮鬥啊,舒舒服服的躺靠在宮女的高聳上不是每一個人都能享受到的啊!

    如果自己不是九轉十世的身份,如果不是每一世都有不同的姓氏跟名字。如果他家有祖墳,這不得冒好幾天的青煙啊,才能修來這世當上皇子的福分。

    躺靠在宮女柔軟的堅挺上,他閉目思索著這一世該如何痛痛快快的度過,花錢再也不用計算了!買衣服再也不用看價錢了!去飯店再也不用看菜譜後面的數字了!總之一句話,好不容易轉世到如此高大上的一世,不花天酒地、不揮金如土都對不起自己身為皇子這兩個字!

    對,肯定還會有其它皇子呢,這身為皇家子嗣,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肯定不會少,就憑咱這在21世紀見人說人話、見鬼忽悠鬼的本事兒,難道還做不到明哲保身?

    只要咱不跟他們搶利益,誰愛當太子誰當去,誰想繼承皇位誰繼承去,反正跟我沒關係,我這一世就是來享受的,你們愛怎麼兄弟相殘就怎麼相殘去,反正老子這一世就是來享受的。

    想到這裡的嬰兒興奮的雙腿亂蹬,兩隻小手興奮的抓著宮女的秀髮,不由自主的用力扯了幾下,沒辦法,歲數太小身體還不受自我控制。

    宮女秀髮吃痛,小聲低叫一下,立刻溫柔的抓起嬰兒的小手把自己的秀髮解救出來,漂亮的臉蛋一臉溺愛的看著他,嬌聲道:「李弘小手真有勁,將來長大了一定是個厲害的皇子。」

    「李弘?我叫李弘?李家的江山?中國上下五千年的歷史上,有幾個朝代是姓李的?」李弘腦袋有一些短路。

    如果生在大唐時代,這……這不是什麼好現象啊,大唐時代各個皇子好像沒幾個有好下場的,活到死……不對,平平安安活到老的不多啊可是。

    而且這大唐時代中間還有一個女霸王龍啊,一代女皇武曌啊,如果跟她生在同一個時代,自己豈不是……豈不是活不到老了?說不準年紀輕輕的就被整死了啊。

    這……榮華富貴怎麼離自己有點遠了呢?李弘把小手放在嘴裡啃咬著,宮女不厭其煩的在第一時間幫他拿出來,如此反覆幾次,李弘又再次沉沉的睡了過去。

    初生的嬰兒不會懂得時間有多寶貴,更不會懂得身為皇家子嗣,其實是人生最大的不幸。命運跟輪迴在把你轉世之後,總是給你措手不及的沉痛打擊。所以在你懂事後,總會去感嘆命運真他嗎坑爹,真他嗎不公平!真他嗎作弄人!

    而對李弘來說,就不用等到懂事後再去謾罵命運了,他現在就想罵,但他只會哭泣,還不會說話,所以他在哭罵命運。

    九轉十世投胎到皇家,命運眷顧著給了他一個無需憂慮一日三餐、無需憂慮房屋漏風漏雨,而且身在皇家的高貴身份。

    但命運也公平的很,給了他一個殘酷無情不忍直視、無力面對的生活環境!那就是他不得不面對的坑爹現實:他爹叫李治、他娘叫武媚。

    他叫李弘,李治第五子,武媚的長子,當了19年太子,卒於23歲,被追贈為皇帝;謚號:孝敬。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7:07
第2章 帷幕

    五皇子李弘的出生,給整個皇宮還是帶來了一股喜氣。朝堂上眾臣對李治與武媚之間的事情,也已經沒有了反對之聲,自然在此時也感受到了李治的喜悅之情,恭賀之聲在朝堂上不絕於耳,也使得李治自然是龍顏大悅。

    當初並未給太宗誕下子嗣的武媚,在被李治接到宮裡一年後便為李治誕下了皇子,也讓眾朝臣感受到了武媚在後宮隱約的存在。

    李治原本想昭告天下、與民同慶,大赦天下黎民百姓,以此來表達自己喜得龍子的喜悅。

    但剛進宮才一年時日的武媚卻堅決反對,她深知自己與李治之事,雖然在朝堂上已經泯然於眾人之口。但畢竟時日不長,大肆慶祝恐只會招來有心人的腹誹跟過多的揣測。

    更何況,武媚現在在後宮還屬於立足未穩,無論是從未給李治誕下子嗣的王皇后、還是蕭淑妃,抑或是其它嬪妃,都要比她這個剛進宮的二品昭儀根基深厚。

    而且她這個二品昭儀,還是因為誕下李弘之後,李治在前兩天晉封的。這也讓武媚在心裡告誡自己,平日裡不得不小心行事,過多的恃寵只會給自己招來無妄之災。

    因此,因為武媚的極力低調,五皇子李弘在得到了一些父皇的封賞後,皇宮內也並沒有因為多了他一個皇子,而顯得格外熱鬧喜氣。

    李弘靠在宮女的懷裡,小手不時的伸進嘴裡舔  咬著,雖然他也不想老做如此的動作,但思想顯然跟嬰兒的身體還不能同步,於是只能一遍一遍的讓宮女,把他的小手從嘴裡拿下來。

    宮女擔心的看著眼神有些呆滯的五皇子,從前兩天開始,不知為何,五皇子自午睡醒來後經常會出現如此呆滯的眼神,如果不是因為還是嬰兒,宮女都要以為那明亮的小眼神,是成人思索的眼神了。

    甚至有時候不經意間,碰上五皇子的眼神,深邃明亮,帶有些許神秘色彩的眼神總是讓她感覺心頭一跳。

    李弘仰頭看著宮女有些驚愕的眼神,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心裡暗自道:「壞了,自己不能老是發呆跟思索了,得表現出嬰兒該有的不諳世事跟純真才行。」

    於是李弘便把小手放進嘴裡沖宮女開心的大笑起來,宮女看李弘恢復正常,立刻也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五皇子很多時候還是很可愛的,讓她打心眼裡感到歡喜。

    李弘已經出生一百多天了,這後宮裡的人也都見的差不多了,百日的時候王皇后還有蕭淑妃等其它嬪妃都來看過自己,坐下來與母妃寒暄幾句後,便都回自己的住所了。

    自己的母妃也都親自登門一一拜謝,特別是在皇后跟蕭淑妃跟前,母妃武媚表現出了十足的誠意跟謙讓,完全就是一個小媳婦的模樣兒,與後世史書記載的那個霸氣的一代女皇,簡直是天壤之別。

    李弘還有四個皇兄與兩個皇姐,自然太子李忠就是其中的老大了,也都跟隨著自己的母后來看過李弘。

    李弘的小眼睛一直在王皇后與太子李忠之間打轉,李忠是宮人劉氏所生,生母出身卑微,被過繼給了王皇后,也撈的做了好幾年太子,但生性懦弱,甚至比李治小時候還要不堪,竟然被李弘的小眼神瞧的一陣慌張。

    李弘的思緒胡亂飛舞,想到李忠的下場不由的嘆了口氣,但在宮女眼中看來,這五皇子怎麼剛睡醒就又困了,哈欠連天的,難道是沒睡好不成?

    後宮之中一切平靜依舊,宮外頭的事情對李弘來講簡直就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情,不過偶爾的從父皇與母妃的談話中也能聽得出來,太宗去世這才三五年的時間,朝堂上已經是暗流湧動,甚至有人已經動了謀權篡位的心思。

    果不其然,就在李弘蹣跚學步一搖一晃時,父皇李治便下令處死房遺愛、薛萬徹、柴令武等人,這些人可都是李家當初的駙馬,那自然也就少不了處置李治的姐妹們,令其自盡,甚至包括他的叔父李元景跟兄長李恪。

    這些事情自然是跟李弘沒有關係,最有關係的是,母后又懷孕了,李弘掐指一算,這是一年一胎的節奏啊,後面自己還有三個弟弟跟一個妹妹呢啊。

    父皇未來的所有子嗣可都是自己的親兄弟姐妹,除了與母妃所誕下子嗣以外,李治是再無跟後宮其它嬪妃有誕下過子嗣。

    後宮之內,母妃武媚漸漸已經成了後宮的主心骨,雖然事無鉅細的都會與皇后、蕭淑妃相商,但兩人顯然對母妃已經放下了所有戒心,簡直是當親姐妹一樣對待,自然而然,這後宮之中也終於有了武昭儀的一席之地。

    後宮越是這樣,李弘就越是害怕,史書上記載自己可以活到二十三歲,但誰知道歷史會不會改寫?自己都能九轉十世,五皇子李弘夭折早死也不是什麼難事兒不是?這可是後宮啊,中華上下五千年的歷史當中,孫子兵法的最佳理想實踐之地啊。

    不過還好,母妃還是很仰仗自己,自己身為長子,對母妃來講可是至關重要,最起碼她想要在後宮之中佔的一席之地,那麼就得仰仗自己這個長子不是?

    但如果自己是女兒身,恐怕在武媚心中的地位也就不會如此被看重了。

    李弘與武媚的想法在這一點兒上不謀而合,於是,一歲的李弘就比其它三個皇兄早一步有了自己的宮女跟太監,兩個宮女溫柔賢惠,機靈懂事,最重要的是年齡不大但已經是初成美人坯子,把他服侍的自然是舒坦自在。

    兩個太監顯然是從李治跟前挑選而來,一看就是那種會武功的高手,時時刻刻形影不離的跟在兩個宮女左右保護著李弘,這也讓有妄想迫害症的李弘,不再擔心自己萬一在皇宮落單被人淹死在尿桶裡了。

    如此的安排自然讓李弘是心裡大呼舒暢,對父皇也是大大的讚賞,每當父皇來看自己跟母妃,李弘都會討好的蹣跚跑過去求抱抱,也算是報答父皇對自己的關愛,這一舉動自然是惹得李治龍心大悅,抱著他在暢懷大笑。

    李弘在父皇與母妃跟前完全把自己在宮女跟前的思索掩藏起來,在兩人的眼裡,李弘就是一個十足的嬰孩兒。

    這也讓李治每每看見李弘時,撫摸小腦袋逗弄道:「你想你母妃為你生下一個弟弟還是妹妹呢?」

    李弘每次聽到此話,都會晃晃悠悠的跑到母妃跟前,墊著小腳伸出小手撫摸著母妃眼看就要臨產的大肚子,然後看著李治呵呵傻笑。

    就像是保留節目一般,每次李弘如此都會引來李治寵溺的笑聲,然後兩人對著傻笑。

    李弘迎來了第一個妹妹李思,但李弘卻是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在他印象中,應該是個弟弟啊,自己只有一個妹妹,也是母妃最後生下的太平公主,為何現在就出來一個妹妹?提前了不成?

    走路已經不晃晃悠悠的李弘在後宮台階上坐下,兩隻小腿耷拉著晃來晃去,身後跟著貼身的兩個宮女跟太監。

    四人早已經熟悉了這個小大人的脾氣秉性,雖然在陛下跟昭儀跟前,五皇子表現出來的行為舉止與一歲多兩歲的孩童無差異,但當五皇子一個人的時候,時不時的就會流露出一股成人該有的成熟跟舉止氣度。

    李弘的眼睛望向遠處,只見王皇后在宮女太監的陪同下正向母妃的宮殿行去,這應該是去看自己的那個妹妹李思吧。

    李弘望著王皇后一行人,心裡卻有著說不出的煩躁,但此刻的煩躁是跟誰也沒辦法說,而且自己說話也不是能夠說的清楚,誰讓自己還不到兩歲!

    眼角跳的是越來越厲害了,這讓李弘心裡感到了一股深深的無力感,他不清楚這是怎麼了,但總覺得好像有什麼大事兒要發生。

    站起身子望向遠方嘆口氣,伸手示意一個叫花孟的太監過來,然後伸手讓人家把自己抱起來,小手伸出轉著身子指向了長安城內快要建完的大雁塔。

    花孟當即明白,把懷裡的李弘調轉了個身位,讓五皇子能夠看的清楚快要建造竣工的大雁塔。

    李弘怔怔的望著大雁塔出神,此時才感覺心裡的煩躁感稍微好了些,但眼角的跳動也越來越急越勁。

    時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花孟的胳膊都發麻了,但也不敢把五皇子放下來,花孟能夠感覺到五皇子心裡好像很煩躁,於是一聲不吭的繼續強撐著抱著李弘。

    「五皇子殿下,陛下有請。」一個宮女慌慌張張、滿臉驚恐的跑過來低著頭說道。

    「何事如此大驚小怪?」這是宮女夏至發問的。

    「奴婢不清楚,陛下讓奴婢速速請五皇子殿下去往昭儀的宮殿。」宮女低著頭,身子都在那瑟瑟發抖。

    李弘一聲不吭的示意花孟把自己放下來,小大人般的走到宮女跟前,抬頭看著驚恐萬分、瑟瑟發抖的宮女。

    「快去母妃宮殿。」李弘腦海裡電光火石間已經猜到了武媚那裡發生了什麼事情,難怪武媚會把自己支出來。原來現在她就已經開始了她的陰謀,這是要陷害王皇后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7:08
第3章 取名

    李弘的小短腿根本就跑不動,而且跑起來也不是很穩,深怕他摔倒的宮女跟太監跟在後面彎著腰伸著手,姿勢難看,動作猥瑣的圍在他四周保護著他防止摔倒。

    李弘顯然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小短腿根本就跑不快,還不如人家走路來得快,小嘴一撅,短腿一停,接下來自然是另外一個太監獵豹,抱起他飛快的向母妃的宮殿跑去。

    一路上李弘一直在思索,在剛才那個宮女驚恐的眼神中,他一下子想起了上一世史書上記載的,自己這個名為李思的妹妹,按照史書上的記載,妹妹是在王皇后看望完畢後,在父皇探望前,被母妃親手掐死的!

    如果所料不錯,現在應該是父皇到了母妃的宮殿裡,然後探望妹妹時發現妹妹已經身亡吧?不,或許還可能有一絲的救治機會,李弘在心裡充滿希望的說道。

    來到宮殿門口就已經聽見了母妃傷心的哭泣聲,父皇正在宮殿裡大聲咆哮,四周跪滿了瑟瑟發抖如篩糠的宮女太監,一個個腦袋緊貼地面不敢出聲。

    跨入宮殿後,母妃正抱著父皇在那裡哭泣的死去活來。整個人弱不禁風、梨花帶雨,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

    父皇面紅耳赤,怒目圓睜,胸膛因為憤怒急劇的起伏著,地上散亂著碎片雜物,顯然是父皇一怒之下摔的。

    太監獵豹把李弘放下後,急忙跟花孟還有三個宮女跪伏在地上。

    武媚看見李弘進來,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般,推開李治然後跌跌撞撞的跑到李弘跟前,一把緊緊的抱在懷裡,嘴裡喃喃道:「孩子、我可憐的孩子,讓母妃看看,你沒事就太好了,不然母妃都不想活了。」

    李弘任由母妃把自己緊緊的摟在懷裡,看著母妃哭泣著把雙手放在自己臉上,胡亂的幫自己擦拭著額頭的細汗。

    「母妃……兒兒臣想看看妹妹。」李弘含糊不清的說道,但足夠武媚聽明白他到底說了什麼。

    武媚縱然聰明絕頂,此刻也沒有察覺到李弘是如何提前一步知曉李思已經夭折的消息。

    哭泣的梨花帶雨的武媚憐愛擔心的撫摸著李弘的臉頰,不出聲的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進去看看妹妹。

    李治看著李弘有些茫然失措但又有些堅定懂事的樣子,再看看武媚剛才抱著李弘情緒失控、滿心擔憂的樣子。重重的嘆了口氣,他現在對兩母子的感情真是五味雜陳,更多的是對武媚的愧疚與歉意,自己把她接進宮,卻無法保護他們母子周全,這是自己最大的失職啊。

    心裡頭原本壓下去的念想再次緩緩升起,而且是越來越強烈,那就是已經在他腦海裡形成了很久的一件事情--廢王立武。

    李治再次嘆息一聲,緩緩的在李弘跟前蹲下身子,兩手扶著瘦小的肩膀,眼睛裡充滿了慈愛與擔憂:「去吧,過去跟妹妹道個別吧。」

    李弘不敢看自己父皇的目光,他怕掩藏不住心頭的怒火!但越是這樣,越是讓李治覺得自己虧欠他們母子太多,越是覺得年幼的李弘懂事跟弱小,越是想要好好保護他們母子在後宮不受傷害。

    李弘聽話的點了點頭,邁著小步子自己掀開門簾走了進去,一眼就看見了榻上正躺著的剛出生還在襁褓之中卻就已經身亡的妹妹。

    她還沒有來得及親眼看這個世界一眼,還無法感受這個世界的精彩與多姿,就被自己的生母活活的掐斷了未來的人生。

    李弘緩緩的走到跟前,掀開蓋在妹妹身上的小被子,伸手費力的在妹妹脖子處尋找著動脈,冰涼的身體傳來的陣陣涼意,讓他失去了最後一絲希望,這個嬰兒已經是完全沒有知覺了。

    雖然他擁有九世記憶,雖然他歷經千劫萬難、九轉十世,再世為人。但這種血濃於水的親情還是依然在他體內熊熊燃燒,這是一種無法說清楚道明白的心痛感覺,歷經十世,依然看不破悟不穿,依然會因為親人的去世而痛苦傷感。

    李弘恍恍惚惚的看著妹妹嬰兒的臉龐,如果她不死,能夠長大成人,恐怕也是一個不亞於太平公主的美人坯子吧?

    「妹妹,祝你來世出生在普通的人家,我希望你能夠投胎轉世到哥哥的上一世,去21世紀吧,那裡相對於我們這個時代,算是一個桃花源地吧。」李弘說完後怔怔的坐在妹妹身邊,眼前一黑,再次昏睡了過去。

    外面的李治緩緩扶起武媚,沉聲說道:「此事朕一定給你一個交代,一定要讓皇后為朕的女兒夭折付出代價,她自己無法為朕誕下子嗣,自然是嫉妒你為朕生下了一個好公主!可恨啊。」說道最後,李治咬牙切齒,通紅的兩隻眼睛甚是嚇人。

    「不,陛下,這事不關皇后之事,這是李思命薄,不能怪罪於皇后的。」武媚一聽李治的話急忙抬頭哭泣的阻止道。

    武媚淚眼朦朧的淒慘神色,加上剛生完孩子不久的虛弱模樣,喪女之痛傷心欲絕的無力挽回淒楚被武媚演繹的淋漓盡致。

    李治顯然無法直視心愛的女人如此悲苦,緊緊的把武媚抱在懷裡柔聲說道:「你太天真了,皇后一直從未給朕誕下子嗣,而你為朕先是誕下皇子李弘,又誕下公主李思,自然會讓皇后嫉妒你啊,為了她皇后的位子,她作出這種人神共憤的事情也是情理之中啊。」

    「不不不,皇后不會如此做的,還望陛下切不可因為命薄的……思兒而遷怒於皇后。」武媚抓著李治的手繼續勸說道。

    武媚眼神呆滯,顯然還未從喪女之痛之中恢復過來,但就是這樣還在善良的替陰狠的皇后著想,這讓李治更是加深了對皇后的恨意。

    「此事暫且擱下,先好生安置了朕的公主再議不遲。」李治抱著傷心欲絕的武媚岔開話題說道。

    李治還是有一定的城府的,不然不可能在今年就能夠果斷的把自己的叔父跟兄長、姐妹還有駙馬都送上斷頭台。

    看著武媚被自己的話語吸引過來,李治沉思了下說道:「即日起,從內侍省再撥調兩名太監保護五皇子李弘,對了,再加派兩名宮女侍奉左右。現在就去安排吧。」

    整個宮殿裡唯一一個起身的太監,李治的貼身太監急忙領旨而去安排相關事宜。

    武媚緩緩蹲下謝道:「妾身多謝陛下對弘兒的恩寵……。」

    「弘兒可是朕最疼愛的皇子,出了此事,朕又怎麼能不顧弘兒的安危?你們母子的安危可是朕心裡的頭等大事啊。」李治感嘆的說道。

    兩人緩緩的走近屋內,只見李弘已經不省人事的趴在李思的身上一動不動,武媚大驚,緊張的急忙跑過去抱起李弘,李治跟在身後一邊探視一邊急忙喚來前廳跪伏在地的御醫進來為李弘查探。

    李弘原以為自從自己的妹妹出事以後,自己的活動範圍會被父皇跟母妃縮小,但顯然他想多了,自己依然能夠在後宮任何地方活動,只是周圍又多了幾個緊張的太監跟宮女。

    而且這些宮女跟太監顯然都是李治精挑細選的,是屬於賜給他李弘的,完全成了他李弘的私人物品。

    這樣一來,李弘又得傷腦筋為他們取名字了,雖然之前的名字還可以用,但按制,也可以完全給他們取一個主子喜歡的新名字,就為了一個目的,叫著順溜。

    花孟跟獵豹兩個太監的名字是武媚幫李弘給起的,兩個宮女的名字顯然是武媚有意考校李弘,讓李弘自己為其取名。

    李弘左思右想了半天,那天不經意間看見李治書房裡的節氣表,於是心裡一動,便給兩個宮女起名為夏至跟白露。

    現在李弘一個人溜躂在皇宮花園紫雲閣的湖畔旁,剛剛從湖裡抓魚抓累了的他坐在亭子裡,身邊站著四個宮女與四個太監,正等著五皇子給其它兩個太監跟宮女起名字。

    李弘小手拄著小腦袋瓜子歪著頭看著八個年齡相仿的宮女與太監,這四個太監可是了不得,每天早上都會找一個僻靜的地方練功,而且從不間斷,無論颳風下雨。

    四個宮女也同樣都是容貌端莊、舉止為重,心靈手巧,難的是都是那種善解人意的宮女,從來不會多嘴說話。

    憋了半天,李弘嘆口氣指著新來的兩個太監說道:「你叫驚蟄、他叫芒種。怎麼樣,你們可滿意?」

    「奴婢多謝五皇子殿下賜名。」新來的兩個太監躬身謝道。

    其實對他們來講,也是內侍省內總結出來的規矩,那就是如果新主子願意給他們取名,就代表著新主子認可他們了,是代表著自己真正成了新主子的人。

    李弘看他們不反對,然後看向兩個宮女,想了半天說道:「你就叫小雪,你叫小寒,等你們再大點了,名字不好聽還可以叫大雪、大寒。」不等說完,李弘自己就率先呵呵笑起來。

    兩個宮女也是大喜,急忙行禮道:「奴婢多謝五皇子殿下賜名。」

    起完名字後李弘就開始注視著花園前方的小路,這裡是每天去崇文館接受受學的皇子們放學後經常過來玩耍的地方,他今日過來,就是想看看自己的皇兄們會如何對待自己,是不是還跟以前一樣,見了自己還會捏捏自己的小臉,或者是逗弄逗弄自己。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7:38
第4章 兄姐

    不多會兒的功夫,李弘便看見二皇子李孝、三皇子李上金以及四皇子李素節說說笑笑、一蹦一跳的跑了過來,義陽公主、高安公主兩姐妹手牽手跟在三個皇子後面也緩緩的走了過來。

    五人幾乎是同一時間看見了亭子裡的李弘,五人神色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義陽公主看了看他們幾個人,率先露著小臉走了過來。

    李弘也急忙起身,走到亭子邊迎接他們,待五人走近,李弘率先行禮道:「李弘見過各位皇兄跟皇姐。」

    「你怎麼跑這裡來了?」義陽看起來像是他們的頭兒。

    五人裡面屬她與二皇子李孝最大,兩人還是同歲,時年都已經九歲。次之為高安公主,也已經八歲了,三皇子李上金七歲,而與義陽、高安同父同母的李素節是六歲。

    皇宮裡的事情本來是母憑子貴,但在皇子、公主還沒有成年時,他們還是需要依靠母親的品續以及宮外的家世來劃分大小。

    義陽、高安跟李素節乃是蕭淑妃所生,在皇宮裡自然是除了太子李忠外,最有份量的皇子跟公主了。蘭陵蕭氏在大唐也是除了五姓七家外,夠得上頂級門閥的世族之一,只是比太原王氏,也就是王皇后的家族稍遜而已。

    因此他們看見李弘時要比其它兩位皇子要放鬆的多。李孝與李上金兩位皇子的母親都是李治的姬侍,侍妾而已,所以此刻他們多少顯得有些拘謹。

    當然他們並不是害怕李弘,如果害怕李弘,在這之前就不會逗弄李弘,或者是惡作劇的掐還有嬰兒肥的李弘臉蛋了。

    他們的不安情緒顯然是來自他們的母妃那裡,顯然是因為李弘妹妹的死,而引發的後宮內嬪妃之間身份關係與地位的微妙變化。

    李弘母妃在宮裡的地位越來越被皇上看重,這讓其它嬪妃感到了壓力跟不安。特別是看著皇后被陛下訓斥卻無從辯駁,甚至陛下都有可能以廢后,來懲處皇后的姿態來安慰武昭儀喪女之痛。

    這讓其它嬪妃變得在與武昭儀來往時,不得不比平常要小心翼翼些,嬪妃們的這些感受,自然也就會告誡到自己的皇子耳中。

    李弘把一切看在眼裡,雖然六人裡面他最小,但誰也沒有像他一般能夠保留著前世的記憶啊,不,而是十世的記憶啊。

    六人圍著亭子坐下,還是義陽開口問道:「李弘你在這裡幹什麼?」

    「我找你們玩兒啊。」李弘瞪著小眼珠子說道。

    「我們能玩耍的時間很少的,可不能像以前那樣陪你玩兒了。」安陽接著說道,然後就撅著嘴唇顯得很不高興。

    「為什麼不能陪我玩兒了?」李弘有些奇怪,難道說他們的母妃敢讓他們明目張膽的拒絕跟自己在一起?

    李孝看看幾人,愁眉苦臉嘆道:「唉,先生讓我們練字,一人十張紙,規定我們必須在十張紙上寫出最好的字來,不然就得挨罰了。」

    李弘看著其他人認同的點頭,自己明年三歲後才需要去弘文館受學,所以這些都是他不知道。

    歪著腦袋想了下說道:「那你們可以不在這十張紙上寫啊,在其它紙上寫會了再在那十張紙上寫不就成了?」

    「那怎麼可能,宮女已經把此事告訴母妃了,她們不會同意的,可沒人敢不聽先生的話。」義陽想了下便否認了李弘的餿主意。

    李素節一直沒開口說話,此刻悶悶不樂道:「還是大哥好,都不用受先生留下的學業。」

    「怎麼不用,他在太子的崇文館自然會有其它先生給他其它的學業,而且因為他是太子,先生只為他一個受學,恐怕啊……比我們還難呢。」義陽反駁著自己的弟弟說道。

    要不說女孩兒早熟呢,這麼小年紀都懂的推理了,竟然能知道太子受學受得罪會比他們多。

    「老五,你自己玩兒吧,但別玩的太久了,不要讓母妃擔心你,我們去採花了,然後就要回去學寫字了。」高安站起來走到李弘跟前,還是沒忍住的掐了下李弘的小胖臉。

    李弘任由她輕掐了一下,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但心裡頭還是感到了一陣溫暖,最起碼高安的舉動,證明他們並不是把他當作敵人。

    目光望著魚貫而起的五人,看著他們踏著青石板緩緩走過,腦袋一動,突然間想到了一個可以讓他們不用紙就可以練字的法子,眼裡一亮脫口道:「等一下。」

    義陽等人被下了一跳,回過頭來衝他做了個鬼臉,然後不耐煩的揮手示意讓他趕緊回去。

    「我有一個可以讓你們不用紙就能夠練字的法子。」李弘仰著脖子說道。

    「才不信呢,你才多大啊,就想騙我們幾個人。」李素節不過也就六歲,有點兒看不起九轉十世的人說道。

    李弘撇撇嘴,下意識的動作又是把手咬到了嘴裡,看著手指上的髒土被自己咬乾淨了,然後抽出來在衣襟上胡亂擦了下說道:「好啊,你不信那我就不告訴你了,我告訴他們幾個人知曉,明天你去受學就等著受罰吧。」

    義陽看著兩歲多的小不點兒,半信半疑的走過來,疑惑的問道:「你真有辦法讓我們不在紙上學會練字嗎?不騙人?如果你有辦法,我就給你好吃的。」

    李弘重重的點點頭,然後示意花孟去找一塊兒薄點兒的小塊青石板過來,接著在五人懷疑的眼神下,又指使宮女去端來一碗清水跟拿來一支毛筆。

    吩咐完後,李弘小手一拍仰著脖子咯咯說道:「等著吧,一會兒你們就知道了。」

    拉著幾個人重新在亭子裡坐下,李弘與他們套近乎確實有他的想法,那就是自從妹妹去世後,李弘從心底裡發誓,絕不能讓這種人神共憤的事情再次發生在皇宮裡,在自己兄妹之間重演。

    因此,他現在必須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來維持好他們之間的關係,甚至在將來,讓他們知道,讓他們感覺到,自己可以保護他們不受傷害,讓他們相信自己對他們的真誠,完完全全是因為血濃於水的親情。

    花孟與宮女同時回到了亭子裡,李弘示意花孟把手裡的幾塊青石板放在自己面前,然後讓宮女把一碗水跟毛筆放在一側。

    李孝、義陽、高安還有李上金與李素節不解的看著李弘的舉動,他們不覺得這樣就能寫出字來。

    「這可是免費教給你們的,下次就要收費了。看好了啊。」李弘扭身從宮女的袖子裡掏出一塊宮女用的手帕,俯下身子胡亂的把青石板上,已經被花孟擦乾淨,不存在的塵土擦了一遍。

    拿起旁邊的毛筆在那一碗的清水裡蘸了下,臉上露出了特有的壞笑,然後一筆一畫的在青石板上亂畫起來,胡亂的畫了幾筆後便把毛筆一放:「明白了嗎?咯咯……不用謝我的,不過就是比你們聰明一點兒。」

    義陽還在思索,李素節跟李孝還有李上金以及高安已經面露驚喜了:「真的,這樣子我們就可以等學會了,然後再在先生給的紙上寫下來了,而且不用怕寫的很難看了。」

    李孝第一個拿起一塊石板,然後拿起李弘剛剛放下的毛筆,重新在清水碗裡蘸了一下水,生疏的對著青石板總是有些彆扭,在眾目睽睽下,難看的笑了下,便開始在上面寫下他的名字。

    剛寫完李孝兩字,李弘就開口說道:「怎麼樣,不錯吧,你可以等水印沒了後然後繼續練下去,咯咯……不用謝我的,就是比你們聰明一點兒罷了。」

    李弘說完後,不等義陽反應過來,急忙展開小腿往亭子外面跑去,一邊跑一邊大呼小叫的嘲弄亭子裡的幾人。

    從那之後,李弘隔三差五的便跑過去找他們玩兒,幾人的關係在不知不覺中變得也越發的融洽,李孝與李上金對他在態度上也放開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麼拘束了,也能夠有說有笑的甚至偶爾也能容忍李弘作弄他們而不感到緊張了。

    義陽永遠都是一副小大姐的樣子,李弘好幾次都被義陽揪著耳朵送到了武媚的宮殿附近,再往前,義陽就不敢明目張膽的揪著李弘的耳朵了。

    李弘心裡明鏡一樣,對這樣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比誰都清楚,他們不再牴觸自己了,但他們對母妃還是有著一種莫名的害怕。

    時間就在李弘沒心沒肺中度過,而讓李弘心裡大感驚訝的一件事情是,跟隨太宗皇帝的一批老臣竟然還有在世的,雖然都已經頤養天年,享受天倫之樂。

    但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那些還依然在世的功臣名字,這些人的歷經對他來說,可都是傳奇人物啊。

    就像他父皇與母妃一樣,在中國上下五千年的歷史中,都是傳奇人物。雖然他父母頗受爭議,但不影響他們是歷史上的風流人物,就像現在依然還存世的鄂國公尉遲敬德、魯國公程知節(程咬金)、莒國公唐儉、英國公李績(徐世績)等依然存在。

    而他為何會知曉這些人的存在,是因為此時為右屯衛大將軍的程知節被李治任命為,蔥山道行軍大總管去討伐西突厥沙缽羅可汗。

    而這些,也讓李弘興起了偷偷出宮去看望這些傳奇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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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製冰

    春去冬來、寒消暑至,時間就這樣一點一滴的在指尖溜走。不曾沾染塵埃,卻染指記憶的烙印與歲月的痕跡,在時間的長河裡翻轉、騰挪,朵朵浪花就像眾生隨風起、逐波流,最終都會淹沒在歷史的河流之中。

    春耕大典是大唐歷年不變的一項農業大事,皇帝與皇后依然需要如先帝一般親自耕種。此時的大唐關中農作物主要有粟米與小麥,這幾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整個關中地區的糧食基本上都已經實現了字給自足。

    再加上前朝隋運河的便捷運輸能力,大量從江南通過水路運抵洛陽的糧食,都被儲藏在了洛陽三大糧倉中,水路的經濟繁榮也讓洛陽變得繁華無比,其地位甚至隱隱有趕超長安的趨勢。

    俗話說,家有餘糧、萬事不慌,這也讓李治在征討西突厥沙缽羅有了足夠的底氣跟自信。現在大唐國力強盛,雖然還未達到頂峰,但足以在周邊形成威懾力,讓各國望聞聲寒,聞風膽怯。

    就像上一世的美帝,在攻打某一個國家時,它所要做的戰略動員以及動用的國家戰略儲備對它自身來講,完全就是輕而易舉的一件事情,極短的時間內就可以發動一場戰爭,而不用傾舉國之力來為一場戰爭買賬。

    現在的大唐在這個時代,完全就是如上一世美帝一般存在的龐然大物,它所要發動一場戰爭,在任何戰略儲備上它都有足夠的能力跟實力。

    用先帝舊臣即體現了大唐對這一場戰爭的自信,同時也體現出了大唐對這一戰的重視,久經沙場的老將,而且還熟悉西突厥的各方地形,加上還有名將蘇定方在旁輔佐,足以說明李治對這一戰的重視了。

    如果說征討西突厥是外患的話,那麼內憂也不是不存在,皇宮後宮裡的風起雲湧,暗雲流動,爾虞我詐絲毫不亞於外患,甚至是比外患還要驚險萬分。

    不過就在這兩股洪流之中,一朵奇葩卻讓爾虞我詐、氣氛詭異的後宮多了一股小清新的氣息。這股奇葩的小清新,甚至在後宮烏雲密佈的上空,緩緩的撕開了一道裂縫,露出了久違的藍天白雲。

    春耕大典後,年滿三歲的五皇子也開始了朝九晚五的受學生活,在皇兄、皇姐的陪同下,六個皇家子嗣開始一同接受受學。

    而在為他們受學的幾個先生裡,讓李弘最為感興趣的就是上官儀,感興趣倒不是因為上官儀怎麼樣,而是上官儀那個還未出生的孫女:上官婉兒!

    但就是如此,李弘對上官儀感興趣沒兩個月後,就開始曠課、逃課、裝病等等招數無所不用其極。

    由於武媚剛剛生下李賢,並被李治在出生這一年與李弘一同封王,李弘被李治封為代王,而還在喝奶的李賢則被封為潞王。坐月子中的武媚也無法完全把心思放在長子李弘身上。

    天氣異常酷熱,太陽剛剛從地平面升起不久,整個大地彷彿就像是被架在了蒸籠上,皇宮裡的樹木無精打采的耷拉著葉子,像是對這樣酷熱難耐的天氣表達不滿。

    一個小人影從弘文館的後門再次偷偷的溜了出來,李素節瞪著小眼睛,望著那個背影發愣,這傢伙又敢溜走?昨日不是剛被他母妃懲罰過嗎?他怎麼還敢溜走!

    李弘早已經厭倦了上官儀、郭瑜等人的受學,這些古文對他來講已經學了好幾世了,早已經是不耐煩的不能再不耐煩了。而且還把孔穎達修的《五經正義》當成了必修學業,這讓他更是難以忍受,因為他壓根就對這些不感興趣,受學也是除了睡覺還是睡覺。

    昨日剛剛被母妃懲罰過後,他自己也知道,今日恐怕不做點兒什麼事情討好下母妃,恐怕還得挨罰,不過還好,他已經有了萬全之策。

    從門下省經過後,轉彎來到一個僻靜的角落,看看四下無人,此時正是朝臣上朝的時候,自然這皇宮前面就顯得寂靜一些。

    宮女小雪與太監芒種顯然已經等候多時,看見代王跑過來,急忙招招手。

    「都準備好了嗎?」代王李弘拿起小雪手裡兩個柔軟的布墊子捏了捏厚度,然後滿意的點了點頭。

    「準備好了,驚蟄他們已經在等著朝臣下朝了,等一下朝您就可以進去了。」太監芒種打開手裡的包裹給李弘看。

    李弘拿起一塊白色透明的東西聞了聞,沒啥味兒,心道估計是真的。看完貨後示意芒種與小雪轉過身子去。

    小雪跟花孟也明白,同樣的,他們也習慣了代王自己來做自己的事情,雖然這些事情是他們做奴婢的本分,但代王卻從來不讓他們幹這些事兒。

    李弘看看四下無人,又抬頭看了看這火辣辣的太陽,沉思了半響後,還是決定先不用這些,等回頭讓小雪她們幫自己縫在膝蓋上會更好些。

    想明白了事兒後,李弘拍拍芒種,示意可以了,然後把兩個布墊遞給了小雪說道:「回頭你們幫我縫在膝蓋處,這樣等母妃再罰我下跪時膝蓋就不疼了,切記不可告訴任何人。」

    小雪跟芒種急忙點頭,自己的主子從小就有主見,才三歲的孩童,平日的表現簡直就是一個大人,比其它皇子要聰明多了。

    雖然今年春耕入學後老是曠課,但每次陛下考校,都能夠順利通過,這也讓陛下龍心甚慰,並沒有向昭儀般天天追究他逃課,然後隔三差五的懲戒一番。

    每次的懲戒顯然也沒有效果,懲戒完了代王,人家也就把這事兒拋到了腦後,接著還是我行我素,每天都是大錯不犯、小錯不斷,氣的正在月子期間的武昭儀也是毫無辦法。

    李弘偷偷的藏在太極殿拐角處,看著眾大臣汗流浹背、抱怨著悶熱的天氣然後緩緩離去。

    沖身後招了招手:「準備過去吧,朝臣們下朝了。」

    李弘從拐角處閃身出來,身後跟著他小雪跟芒種,一人手裡端著一個盛滿水的木盆,緊緊跟在身後向太極殿走去。

    「代王?您此刻應該在弘文館受學吧?」李治的貼身太監揚武把腦袋伸出門外,看了看掛在天空的太陽驚訝的問道。

    「上官先生今日拉肚子,所以我們就不用授課了。」李弘把揚武的身子往後推了推,好給身後的芒種跟小雪留出空檔進來。

    揚武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然後看見小雪與芒種兩人端著一大一小兩個木盆便往裡面走,急忙攔住問道:「代王,您這是何意?陛下剛剛下朝,您……您這是送來兩盆清水何意?打算給陛下……洗臉?」

    「洗你個頭,天氣這麼熱,父皇捨不得用冰避暑,大部分都放到了母妃那裡,我自然是給父皇送冰來的。」李弘推不動擋在門口不讓進的揚武,顯然如果李弘說不清楚,這兩盆水是不可能讓他端進去的。

    「這是冰?」揚武看著兩盆清水驚訝的問道,眼珠子都快要掉到水盆裡了。

    「你管呢,一會兒就能變成冰,你趕緊讓開,外面很熱的好不好。」李弘不耐煩的說道。

    揚武還沒有來得及說話,裡面傳來了李治的聲音:「讓他進來吧,這可是稀客啊,竟然在受學時間跑到朕的太極殿。」

    揚武聽到李治的話急忙閃向一邊,李弘從身邊經過瞪了他一眼,順便用他的小短腿在揚武的小腿上踢了一腳,不知道揚武感覺怎麼樣,李弘反正是感覺腳趾頭都快麻了。

    「揚武你使陰招。」李弘放下腿怒目而視。

    揚武急忙苦笑賠罪道:「奴婢該死,奴婢怎敢……。」

    「小東西趕緊進來,你踢他做甚,如果他不是已經完全收斂了,你那小腿都保不住了。」李治含笑站在大殿,看著李弘一臉怒氣的抬頭瞪著揚武。

    往裡走時依然不死心的退後一步踩在了揚武的腳上,揚武有沒有反應他不知道,他只感到自己的腳底板生疼,跟踩在石頭上沒什麼區別。

    「小東西你不去授課跑這裡來做什麼?就不怕你母妃責罰你?」李治俯身含笑看著他說道。

    「弘兒見過父皇。」李弘行禮道。

    然後才抬頭看著穿著一身單薄的朝服,但胸前已然被汗水濕透,於是說道:「父皇,您這裡沒有冰了吧?」

    說完後就開始在太極殿四周左看看右看看,嘴裡念叨著:「母妃讓我過來看看,說您處理朝政很是幸苦,最近天氣異常悶熱,避暑用冰怕您捨不得用,所以特派兒臣過來看看,看看您有沒有像跟母妃說的那般用了很多冰在這裡。」

    李治含笑聽完李弘的話,不由得仰頭開心大笑起來,這些話聽著比大塊大塊的冰還要涼爽啊。

    「難得你們母子有心,放心吧,這點兒酷熱還難不到你父皇,父皇受得住,何況朝臣都一樣能受住不是。」李治跟在李弘後面說道。

    李弘扭過身子仰頭看著李治,咯咯笑著說道:「父皇,兒臣今日來此就是給您送冰來了,您看看。」

    「這是冰?」李治指著一大一小套放在一起的木盆,驚訝的疑問道。

    「一會兒就變成冰了,您看著。」李弘說完然後示意芒種把買來的牆霜,也就是硝石拿出一小塊兒扔進了大木盆裡。

    然後在李治還有揚武,以及其它宮女太監的目瞪口呆中,只見套放在小木盆裡的水竟然不大會兒的功夫便變成了冰。

    看著小木盆裡的水變成冰,宮殿裡的眾宮女跟太監,不由的發出吸氣以及驚訝的聲音。

    「這……這是如何做到的?」李治臉上的神情由驚訝變成了驚喜,手指著小木盆裡的冰問道。

    李弘仰頭咯咯壞笑著:「天機不可洩露也。好了,兒臣告退了,以後您就放心的用冰避暑吧,不用害怕冰用完了。對了,揚武,一會兒記得派幾個太監拿大桶過來,我給你們製冰。」

    小大人說完不等李治反應過來,自己便率先爬過太極殿高大的門檻跑了出去,後面的小雪跟芒種急忙跟李治行禮,然後急匆匆的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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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露臉

    李治一直沉浸在李弘製冰的巨大震驚中,在武媚跟前用盡了所有言語誇讚李弘,但只換來了武媚「嗯嗯嗯」的敷衍聲,她才不會相信那個鬼靈精的小東西能夠在眾目睽睽下製出冰來,一定是被那小東西的障眼法給騙了。

    不過也因為李治的大加讚賞,讓武媚淡了懲戒李弘不好好受學的心思,心裡面想著等有機會再好好的整治他。

    第二日朝堂上,李治再次把昨日李弘當面製冰的事情將給了眾朝臣聽,代王異於常人、聰明絕倫等等詞彙都被他放在了李弘的身上還嫌不夠。

    而在眾臣聽來,陛下誇讚代王一事兒,加上如今後宮風雨飄搖,隱隱傳來廢王立武的小道消息,這不得不讓大部分人甚至是每個朝臣都認為,陛下此舉是有意立武媚為後的同時,並為更立太子在做鋪設。

    李治看著朝臣們不以為然的樣子,像是認為明顯你在胡說八道:就算是你想誇讚你跟武昭儀的第一個皇子,也應該找個靠譜點兒的理由才是。

    朝臣們的反應激起了李治護犢子的心理,大手一揮,命揚武召代王入太極殿,非得讓朝堂上的眾朝臣親眼目睹才行。

    長孫無忌、諸遂良等一干老臣跟其他臣子都是無聲的嘆息搖頭。但只有李義府注意到了太極殿裡的細節,那就是如此酷熱的天氣下,以前不怎麼放置大塊兒冰來避暑的太極殿,今日明顯增多了很多的大冰塊!

    難道陛下說的是真的?代王真會製冰不成?看著朝堂上李治自信滿滿的樣子,李義府開始有些無來由的相信代王會製冰了。

    但看到以長孫無忌等人並沒有站出來賀喜陛下,李義府想要第一個站出來賀喜陛下卻顯得有些勢單力薄,心裡忐忑的思索著要不要現在就站出來賀喜陛下時,就聽見揚武的聲音傳來:「代王李弘覲見陛下。」

    「兒臣李弘見過父皇。」自己爬過太極殿高大的門檻,搖晃著身子跑到前排行禮說道。

    「起來吧,先見過各位大人。」李治微笑著說道,表情卻是一副一會兒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李弘要拜見的第一個人便是他的舅老爺,自然還有時任秘書監的長孫沖,以及諸遂良等人。

    長孫無忌笑著彎腰憐愛的撫摸著李弘的腦袋柔聲問道:「弘兒,聽你父皇說你能把清水在木盆裡變成冰?」

    李弘平視著六十來歲的長孫無忌朗聲道:「對啊,這個製冰很好玩兒的,您要是家裡缺冰避暑的話,一會兒下朝我便派人給您送些過去。」

    李弘小大人般胸有成竹的說話,引得眾朝臣一陣朗笑,長孫沖也湊熱鬧的逗著李弘道:「弘兒,你要是能在我們眼前把水變成冰,我就給你一樣好東西。」

    李弘眼睛亮了,一眼就看到了長孫沖腰間的那塊玉珮價值不菲,伸出小手指指著長孫沖腰間的玉珮說道:「好,我相信舅舅不會騙我的,我就要你那塊玉珮。」

    「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長孫沖摸著李弘的腦袋說道。

    說話間,李治早已經命人準備好了大小不等的好幾個木盆,按照昨日他親眼所見的樣子,一一擺放在眾臣子能夠看的清楚的地方。

    李弘抬頭看著一雙雙好奇不信的眼神,小腦袋瓜一歪,咯咯壞笑著道:「不如這樣吧,不知道還有誰不相信這清水能變成冰的?」

    李治笑而不語的看著眾臣,此刻政事也已經討論完了,眾臣子也抱著湊熱鬧的心情,看著陛下沒有出言相阻,於是放開了態度說道:「代王,臣也不相信。」

    「代王,我也不相信這清水能變成冰呢。」

    「代王……。」

    「好吧。」李弘站到李治身邊小手叉腰說道:「那這樣吧,不相信的呢就站在我舅老爺、舅舅這邊,相信的就站在另外一邊。如果我能把清水製成冰呢,你們就一人輸我一百貫錢怎麼樣?」

    「那要是弘兒無法把清水製成冰呢?你舅舅我可是把這塊價值不菲的玉珮都賭上了啊,這塊玉珮可不止百貫錢吶。」長孫沖反問道。

    「咯咯……我不會輸給你們的,你們只管準備好錢就是了。揚武,麻煩你統計下人數,一會兒贏了我分你錢。」李弘壞笑著自信的說道。

    眾臣俱驚愕,這小傢伙哪來的如此自信,而且這五皇子也太明目張膽了吧,這還沒怎麼著呢,就已經大庭廣眾之下要跟太監分贓了。

    李治笑罵一聲鬼靈精,伸手輕輕的在李弘的腦袋上拍了一下,替兒子撐腰道:「如何?不知道有誰願意跟朕的五皇子賭輸贏啊,今日正好無事,我們君臣就以此為樂,放鬆下心情也能成為一番佳話不是。」

    眾臣此事心情也都放鬆下來了,難得朝堂上能夠出現如此輕鬆的氛圍,頓時紛紛附言要跟代王賭一把。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太極殿頂端的父子兩人頓時眉開眼笑,因為所有的朝臣都站在了長孫無忌這一邊,只有李義府跟許敬宗兩人暗地裡交換了一個眼神後,涇渭分明的站在了相信的一方。

    李治跟李弘不愧是父子,此時雖然心裡都已經樂開了花兒,但表情上還得裝作愁眉苦臉,李治還繼續忽悠道:「弘兒,看見了嗎,這麼多人不相信你呢,要不行你就給各位陪個不是,這製冰一事兒就算了,昨日你在父皇跟前的障眼法要是被他們拆穿了可就不好看了。」

    「父皇放心吧,兒臣一定不讓您失望。」李弘拍著小胸脯緩緩的走下去,蹲在每個水盆前、小手裡捏著一小塊硝石連同小手一起放進了水裡。

    他有意不讓眾臣子看見他小手裡的東西,因此每次都是蹲在木盆前,然後把手放進水盆裡攪動幾下然後就拿出來,而這時盆中也就看不見那硝石了。

    幾個木盆被他在眾臣子的注視下攪動一番後,李弘就站在李治身旁,一臉標誌性似的壞笑,注視著朝臣們驚愕跟睜大的眼睛。

    此時朝堂上的眾臣子,望著水盆裡的小木盆正在肉眼可見的情況下緩緩結冰,不由的發出了驚訝之聲,一陣陣的吸氣聲跟不可思議的討論聲,更是不絕於耳。

    「揚武,把他們的名字都記下來了嗎?」李弘咯咯壞笑著問道。

    「代王,都記下來了,總共47人。」揚武揚了揚手裡的紙張說道。

    李弘咯咯笑著揶揄眾臣道:「四十五人一人一百貫,才四千五百貫錢啊。」

    眾臣子大多數人還沉浸在清水就在眼前變成冰塊的巨大神奇中,沒緩過神來。一個個嘖嘖稱嘆,誇讚著代王如神童再世。李治也是臉上樂開了花,自己的皇子就是長臉啊。

    而長孫無忌跟諸遂良、許敬宗等一些人聽到李弘剛才脫口而出的話後,心裡更是如驚雷炸響!三歲孩童不用算籌,竟然能夠不假思索的說出四十五人,一人一百貫錢就是四千五百貫,這……這怎麼可能?難道真是神童嗎?

    但無論怎麼樣,所有人還是被李弘這清水製冰的神奇,給震驚的無話可說,眾人紛紛請教代王是如何做成的,但小大人般的代王此時彷彿變傻了,半依靠半抱著李治的肩膀,站在那裡不說話的一直咯咯壞笑。

    眾臣子在太極殿內自然是輸的無話可說,何況還有陛下做見證,就是想要耍賴也沒辦法耍成啊。

    長孫無忌臉上的神情有些難看,強掩著那難以察覺的落寞笑著說道:「今日沒想到啊,未曾給你準備什麼好禮物,等明日上朝時,我給你帶一個好東西,臣賀喜陛下。」

    李治客氣道:「無妨,小傢伙的古靈精怪罷了,不勞煩您為他準備禮物了,這兩年您可是沒少給他貴重的禮物。」

    長孫沖裝作不情願的樣子解下腰間的玉珮,說道:「這可是舅舅花重金買來的,竟被你這個小東西贏去了,不過舅舅輸的心服口服,陛下,此事當是可喜可賀啊。」

    許敬宗與李義府乃是李治的近臣,在李治還是太子時就已經跟在李治身邊了,因此眾臣子也沒有想到,兩人早已經從太極殿四周大塊的冰上,猜出了李弘會製冰,都以為不過是礙於皇帝臉面所以才站在另一邊。

    此時就有大臣開始打趣兩人省了一百貫錢,兩人也是不客氣的回擊大臣們。

    朝堂上的趣事被李治拿到了後宮一講,立刻便像是在後宮扔了一顆炸彈,引得其它嬪妃紛紛向武媚道喜,嘴上都快把李弘誇成一朵花兒了。

    蕭淑妃與王皇后並沒有出現,這對武媚來講也是再正常不過,三人現在成水火之勢,很難在像從前一般以姐妹相稱,發展到現在,甚至是連平時表面上的往來,都變的極少了。

    而自己的皇長子,在陛下面前做出如此露臉的事情,也讓蕭淑妃跟王皇后感受到了極度的不安跟危險的氣息。

    兩人又不是不瞭解這個李弘,平時在弘文館就是不學無術的反面典型,處處與上官儀、郭瑜等人對著干。從來不曾好好受學,因為此事,武媚也是沒少管教。

    但就是這樣,反面典型卻在陛下跟眾臣子面前出盡了風頭,一下子就把幾個皇子給比的黯然失色。

    王皇后與蕭淑妃兩人對著自己的皇子反覆追問李弘的近況,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樣的,那小子就是個不學無術的主兒,但每每考校,都能把先生問的啞口無言,他們也很奇怪為何李弘能夠做到。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7:39
第7章 冰棍兒

    王皇后與蕭淑妃如今已經失寵,李治對她們也是愛搭不理,如果說李治在武媚生下公主時還沒有廢后的心思,但就在武媚掐死自己的親生骨肉嫁禍於王皇后後,李治廢王立武的心思是一天比一天迫切。

    再加上如今武媚與他的第一個皇子李弘在皇宮,在太極殿眾臣面前的表現,讓李治現在怎麼看李弘怎麼都像是當太子的好苗子,再再加上武媚的枕頭風,罷黜李忠,立李弘為太子的心思,也在他心底開始生根發芽。

    當事人之一的李弘此刻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皇宮裡的事情,特別是後宮裡的事情還不是如今的自己能夠所左右的,想要在李治之後保住李家江山,或者是讓後宮三個正在玩「斗 地 主」的大佬停止明爭暗鬥,對現在的他來講那可是難如上青天。

    所以他現在力所能及能夠做到的事情就是,如何在王皇后跟蕭淑妃失寵被廢后,儘可能的改變她們的下場,不要像史書上那般淒慘:斷其手足做成人彘。

    許敬宗、李義府二人是武媚的忠實「粉絲」,在廢王立武、廢忠立弘兩件大事上,這兩個人可是功不可沒,起到了絕對的推波助瀾的作用,完全可以說,如果沒有這兩人,朝堂之上與後宮之中絕不會亂的天翻地覆。

    所以,李弘還有一件當務之急就是:如何能夠有效的把他們隔離的離武媚越來越遠才好。

    李弘想歸想,但他一個皇子想要跟大臣親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所以,這朵奇葩繼續他的賺錢副業,繼續在烏煙瘴氣的後宮之內,刮著他那股奇葩的清新之風。

    製冰一事兒讓他再次敏銳的看到了商機,那就是偶然看見自己的太監芒種跟花孟把冰含在嘴裡消暑時,電光火石間,冰棍便在他腦海裡冒了出來,說什麼也去驅趕不走。

    於是第二天李弘便讓自己的宮女跟太監去掖庭宮尚食局要來大量的白糖。糖在這個時期已經脫離以前的以米和麥芽熬煮的麥芽糖的範圍,跟精鹽一樣,已經是普通的食物了,但在質上還完全達不到如雪一般白細,不過製作冰棍兒倒是已經夠用。

    幾人來來回回的拿了好多糖回來後,惹得揚武跟在屁股後面,想要搞明白代王為什麼要這麼多白糖,他想幹什麼。

    代王自然是不會給他好臉色看,揚武什麼答案也沒有得到就被李弘推出了宮殿,看著李弘堅決的小背影,只能無奈的搖搖頭,他可是比誰都清楚,這代王比任何一個皇子都受寵,不是自己能夠得罪起的。

    索性也就放棄了再去追查。既然代王只是要糖,而不是要毒藥,那麼就隨他去吧,反正如果有事兒估計有他母妃跟陛下給他撐腰。

    李弘跟自己的宮女太監總共九人,偷偷摸摸的在自己宮殿裡忙活了一晚上後,冰棍兒終於被他按照上一世的形狀制了出來,巴掌大小,長方型的冰棍便在大唐面世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弘宮殿門口出現了奇怪的一幕,只見花孟、芒種、驚蟄、獵豹四個太監跟小雪、小寒、夏至、白露四個宮女總共八個人皺著苦瓜臉,每一個苦瓜臉的臂彎處都挎著一個以厚厚的布覆蓋著的籃子,不情不願的被蹲在門口的李弘趕了出來。

    「快去啊,磨蹭什麼呢你們。」李弘蹲在門口焦急的催促道。

    「代王,這樣不好吧,掖庭宮的人不會允許我們這麼做的。」夏至哭喪著臉小聲哀求道。

    「是啊代王,奴婢這麼開口啊,奴婢……奴婢……。」白露最為靦腆,挎著籃子的她,腦袋都快耷拉到胸前了。

    花孟等人臉上的神色也是五彩繽紛,一張張苦大仇深的臉上都寫滿了哀求。這要是在皇宮裡傳開了,以後還這麼做人啊,如此樣子太丟人了,沿著皇宮叫賣,代王都是怎麼想出來這主意的啊,不記得他有出過宮見過小商小販沿街叫賣啊。

    「哎呀,昨天不是都教你們了嗎?就按照昨天教你們的那樣喊。記得啊,兩文錢一個,可不能賣少了。」李弘站起身子推著離他最近的白露。

    「代王,要不明天奴婢們再去賣吧,今日就先好好學習下那個喊……出……來的那個……。」小雪也是俏臉通紅,扭扭捏捏的不情不願的推諉道。

    「明天?明天就化了,還賣什麼啊,再不去就把你先賣了。」李弘個子太矮,小手推人家,卻只能把手搭在人家小雪的豐 滿的翹 臀上推搡,結實綿軟的臀部被他都推的要變形了。

    「代王,這後宮裡可不能如此叫賣啊,要是被昭儀知道了,您可是會受罰的啊,奴婢們豁出去一張臉去……那個……這個冰棍兒沒事兒,但您要是受罰,那就是奴婢們的不是了。」芒種看著代王決心不改,急忙搬出武昭儀來當擋箭牌。

    但顯然這招兒還是見效了,聽完芒種的話後,李弘露出了遲疑的表情,一隻手指放進嘴裡,若有所思的在門口來回踱步,嘴裡唸唸道:「也是啊,如果被母妃知曉了,受罰事兒小,但萬一斷了咱們的財路就得不償失了。這樣吧,夏至,你去把你手裡的給我母妃送去。那誰,你把這個給王皇后送去,你,送給蕭淑妃,還有你,楊宮人。」

    看著眼前就剩下一個宮女小寒了,李弘想了下說道:「現在朝臣們應該都下朝了,咱倆去把這個給父皇送去。」

    李弘心裡有了一個新的想法,先用這些做廣告,等廣告宣傳效果出來了。然後就在自己宮殿門口的窗戶上再掏個小窗戶,天天賣冰棍兒還有雪糕。

    尚食局肯定有牛奶,弄點牛奶做雪糕。到時候就不怕母妃知道了後,不讓自己幹了,大不了就是不掙錢而已嘛,給皇宮改善改善伙食,也算是不錯的一件事情嘛。

    李弘與小寒還沒有走到太極殿,就被一個宮女攔住去路了,說是昭儀請他過去。

    李弘沒多想,讓小寒自己去給父皇送過去,跟著宮女便往自己母妃的宮殿裡行去。

    一路上宮女都是小跑,李弘哪跟得上,迫不得已,宮女只好蹲下身子抱起李弘往昭儀的宮殿跑去。

    現在的武昭儀已經不是前兩年剛進宮的武昭儀了,侍候她的宮女們在聽到武媚讓她們快點兒把代王帶回宮時,都是不敢懈怠,一路上都是小跑著尋找李弘。

    「兒臣李弘見過母妃。」剛剛走到門口,還沒來得及被宮女從懷裡放下,李弘就扯著小嗓子沖裡面喊道。

    武媚在裡面自然是聽的清清楚楚,白皙漂亮的臉頰上頓時佈滿了寒霜,額頭上升起無數黑線。

    這小東西真是一點兒皇家禮儀都沒有學到,這段時日也不知道那上官儀都教了些什麼,這哪像是一個皇子?簡直就是個野小子跑進了皇宮!一代女皇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生錯了,怎麼生出這麼一個野小子來!

    嬉皮笑臉的李弘邁著小腿登登的跑到武媚跟前鞠躬行禮,然後咯咯笑著道:「兒臣見過母妃,並祝願母妃越來越漂亮,越來越年輕,跟父皇恩恩愛愛、白頭到老、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你個野小子給我過來。」武媚銀牙緊咬,打斷李弘的諂媚,揪著李弘的耳朵就給拉到了懷裡。

    小東西的嘴是越來越甜,每每做了錯事,人還沒到自己跟前,小嘴就像是抹了蜜一樣,吧嗒吧嗒的一通吉祥話說的讓你生不出怒氣再去懲罰他。

    武媚手指指著一旁的籃子說道:「告訴母妃,這又是什麼?又是你鼓搗的不成?」

    「咦,母妃為何不吃啊,很好吃的,這可是清涼解暑絕佳食物。」李弘靠在武媚懷裡扭過身子,看著那一籃未曾動過的冰棍不答反問道。

    武媚對這個越來越皮的小東西是生不出一絲怒氣來,示意旁邊的宮女打開籃子拿出一塊兒來,冷聲道:「那你告訴母妃,這如何食用?嗯?你讓母妃吃這上面冰涼的紙嗎?」

    「哎呀,忘了給。夏至,快去,傳我的話,告訴他們,需要把這個紙撕開才能吃,快去快去。」李弘看著武媚的宮女小手捧著冰棍,卻不握著那露出來的一截木頭,拍了下自己的小腦袋瓜子。

    夏至看著武昭儀沒有反對,於是急忙恭恭敬敬的行禮後,然後才緩緩走出宮殿,只是一出了宮殿門口後,立刻便撒丫子跑起來了。

    昨夜做好這冰棍後,代王並沒有讓他們先行嘗試,而是說先讓其它人試試再說。李弘沒告訴他們的是,他自己心裡也沒底,這硝石製出的冰棍能不能吃,吃了會不會拉肚子,中毒應該不會吧。

    武媚看著在自己懷裡走神的李弘,纖纖玉指點了下李弘的腦門,哼道:「又在做什麼鬼心思呢,告訴母妃,你還給誰送去這東西了?」

    李弘看著宮女小心翼翼的剝開那層紙,便示意宮女先嘗嘗,還是先別給母妃吃了,萬一中毒自己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想了想,決定自己做小白鼠吧,然後也伸出小手拿出一根來,自己剝開紙後放在嘴裡吸吮著,味道還不錯,就是糖放多了些。

    一邊滿足的吸吮冰棍兒,一邊咯咯笑著道:「還給了王皇后跟蕭淑妃她們了,兒臣今日是白送給她們的,等明日她們還想吃的話,就得花錢買了,而且這皇宮裡只有兒臣這裡可以買到,咯咯……哎呦。」得意洋洋的李弘被武媚在後腦勺拍了一巴掌。

    旁邊的宮女細細咀嚼,然後露出驚喜的表情:「稟昭儀,代王做的這冰……冰棍兒真的很好吃,又甜又涼,甚是解暑解渴呢。」

    「咯咯,少吃些吧,吃多了會拉肚子的,畢竟是至寒之物。」李弘靠在武媚懷裡撒嬌警告道,甚至還把自己從嘴裡的冰棍兒遞到了武媚嘴邊,想讓母妃也嘗嘗。

    「你這野小子,母妃也不知道怎麼就生出來你這麼一個……。」武媚還未抱怨完,就被小東西拿吸吮過的冰棍兒堵住了嘴。

    「陛下駕到……。」揚武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7:40
第8章 天性的羨慕

    父皇這麼快就過來了?李弘有些懵,看來是一下朝就直奔母妃這裡來了,也不知道小寒有沒有把冰棍兒送到。

    隨著李治的身形出現在李弘面前,同時也打消了他心裡的疑慮。不過讓他驚愕的是,李治手裡竟然拿著一根冰棍兒,連著外面那層紙正吃的津津有味兒,不時的從嘴裡發出吸吮的聲音,顯然是很享受這清涼解暑的新事物。

    「昭儀,快看看朕給你帶來了什麼好東西,這東西吃起來可是冰涼解暑啊,難得弘兒有這份孝心,不愧是朕的的兒子啊,這東西都……嗯?你們幹嘛這樣看著我?怎麼了?」李治邊說邊走,看著武媚抱著李弘,兩人臉上同時露出驚愕奇怪的表情。

    看著兩人眼神裡分明的笑意,李治有些不自然的低下頭打量著身上的衣服,沒問題啊,這母子倆為何如此看著自己?

    武媚看著李治傻傻的樣子,嘴角還殘留著一點兒紙屑,撲哧一下子笑出了聲,在李弘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笑罵道:「看你幹的好事兒,讓你父皇都出醜了。」

    李治依然是一臉疑惑,問道:「昭儀為何如此說話?」

    武媚推開懷裡的李弘,止住笑意走到李治跟前行禮,先是溫柔的替李治擦拭掉嘴角的紙屑,然後緩緩拿過李治手裡已經吃了一半的冰棍兒,遞給了旁邊的揚武。

    武媚嘆口氣說道:「你的五皇子讓你出醜了還不自知呢,這冰棍兒啊,得撕開了外面的紙才可以食用。」說完轉身從籃子裡再拿出一根冰棍兒,仔細的把外面那層薄薄的白紙剝去,然後遞給了李治:「應該是這樣食用的。」

    李治顯然反應慢半拍,接過武媚遞過來的冰棍兒嘟囔道:「難怪吸吮起來總是覺得不是很爽口,黏黏的。」

    李弘嘴裡叼著冰棍兒咯咯壞笑著看著兩人,李治不以為意,也不在乎吃冰棍兒外面的紙有失龍顏,就算是覺得了,但面對自己最喜愛的皇子,他也能一笑而過。於是溺愛的向李弘招手示意過來。

    李弘乖巧的走到跟前行禮:「兒臣李弘見過父皇。」

    「告訴父皇,這可是你自制的?」李治彎下腰撫摸著李弘的腦袋,眼睛裡是滿滿的得意跟驕傲,自己真是生了一個聰明的皇子啊,這幾天處處給自己驚喜啊。

    「是,父皇,這是兒臣那日看見花孟跟芒種,哦,就是兒臣的侍從嘴裡含著冰塊兒解暑,於是就突然間想到了加些糖會不會就好吃些,於是就做出了這冰棍兒。」李弘老老實實的說道,粉嫩的臉蛋上擠滿了笑意。

    「吾兒聰穎勝於朕啊,如此簡單卻實用的食物,卻不曾被人發現……。」

    「聰穎?我看就是個十足的小吃貨,你怎麼不問問他,這從尚食局拿走了多少糖。」武媚雖然嘴上潑冷水,但李弘的聰穎,顯然已經讓她驕傲到了骨子裡。

    自己的孩子聰穎機敏,身為人母的武媚自然是臉上有光,何況有子如此,這才是真真正正,讓自己在後宮立足的根本啊,不光懂得討好自己的父皇,還懂得向王皇后、蕭淑妃贈送。

    如此仁孝的行為,在後宮恐怕沒有人會認為是自己在排擠王皇后跟她蕭淑妃了吧。而自己就可以更加名正言順的倚杖著李弘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了。

    李弘見母妃如此說話,便知道在父皇面前是沒賞可討了,就算是有,估計也會被母妃拒絕了,會以什麼「代王尚小,需學會節儉質樸,封賞太多可別慣壞了他,等長大了再說吧。」

    看看父皇也確實沒有賞賜自己的意思,於是李弘便掀開母妃寢宮的門簾,小李賢此刻應該正在睡覺呢吧,好久沒見他了,看看他去。

    一個顯然是武媚的貼身宮女,正坐在旁邊守護著熟睡的李賢,聽見身後有腳步聲急忙回頭,一見是代王,便要立刻起身行禮。

    李弘伸手示意她免禮,輕手輕腳的走到睡榻前,看著正在熟睡的李賢嘟囔著小嘴,像是夢見了什麼好吃的,小嘴上正被小傢伙吐出一個小水泡。

    李弘好奇,伸出小手指輕輕一點,把那小水泡點破,然後扭頭看著宮女咯咯壞笑。

    「我小時候是不是也這樣?」李弘摸摸李賢的小鼻子,摸摸小手小腳,然後又惡作劇的把自己的小手指,放到了李賢的嘴邊讓李賢吸吮。

    宮女看著李弘自得其樂的惡作劇,莞爾一笑,對著李弘答道:「奴婢沒有那個福分,代王您小時候都是夏至跟白露伺候的。」

    「嗨,也是,我問的問題太笨蛋了。」李弘拍拍小腦袋瓜子自嘲道,惹得旁邊宮女一陣好笑。

    武媚與李治兩人坐在外廳正說著話,李治掃視了一眼,見沒了李弘的身影,不由問道:「弘兒哪裡去了?難道他不想朕賞賜他嗎?」

    經李治一提醒,武媚也注意到那野小子不知道何時沒影了,但看看他的宮女還在候著,於是扭頭看向自己的宮女。

    宮女見武媚望眼詢問,恭謹的說道:「代王他……。」

    「啊……哇……哇。」不等宮女說完,武媚寢室內傳來了小李賢宏亮的哭喊聲。

    武媚一聽,潔白如玉的額頭上頓時浮現了滿滿的黑線,銀牙緊咬怒道:「這野小子又去逗賢兒了,李弘……!」

    話未說完,只見寢室門簾突然掀起,野小子一陣風似的從裡面跑了出來,小短腿此刻倒換的跟風火輪似的,嗖地瞬間,在武媚跟李治還沒有反應過來時,野小子已經飛快的跑到了宮殿門口,嘴裡急急叫嚷道:「夏至、小寒快跑。」

    兩個宮女顯然不是第一次被代王拉「緊急集合」了,夏至跟小寒身體顫抖的如同篩糠,臉色也不知道是緊張的發白,還是因為主子的猥瑣形象讓她們覺得丟人,總之是三分緊張七分尷尬,匆匆的對著李治跟武媚行禮後,就急忙忙的跑出去追那個越來越小的身形去了。

    武媚望著已經消失在門口的李弘背影,氣的站起來走到門口喊道:「李弘你給我回來,氣死我了,別讓我逮住你。陛下……。」

    「哈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有趣。」李治眼前依然還是剛才李弘倉皇而逃的有趣一幕,上氣不接下氣的笑著,眼淚都被笑出來了,喘著氣說道:「真是個怪小子啊,頗有當年他皇爺爺的風範啊,我李治也算是不愧對祖宗了,本以為朕的性格軟弱,但不想昭儀,你可是為朕誕下一個優秀的皇子啊。」

    武媚望著心情興奮而顯得臉色有些潮紅的李治,難得的小女兒態畢露,秀腳跺地,嗔道:「妾身都快這野小子氣糊塗了,你還有心思看妾身的笑話。」

    「哈哈,這個鬼靈精,跑了就跑了吧,明日讓上官儀好好的教育他即可,這皇家禮儀還是需得學習啊。」李治顯然是在敷衍武媚,看神情就知道,他很喜歡這樣的皇子,就像當年他的皇兄青雀在父皇面前般,聰穎好學,但就是不尊禮儀。

    李治是有心學習青雀一般灑脫,但性格上的軟弱讓他不敢向皇兄一般不尊教條,何況母后去世後,自己就一直跟在父皇身邊,也沒有如此的機會釋放他的天性,此刻看著李弘如此,他是打心底裡羨慕。

    看守李賢的宮女顯然也習慣了李弘逗弄自己的皇弟,而且剛才自己在寢室裡千防萬防,就是沒防住代王把潞王李賢逗哭。

    此刻懷裡抱著還在哭鬧的李賢急忙走出來,看著武媚還站在宮殿門口生李弘的氣,不知該如何時,只聽見李治說道:「把賢兒抱過來,朕來哄哄這個小傢伙。」

    宮女急忙聽話的把李賢抱給了李治,李治雙手接過,搖擺加抖動著雙臂,嘴裡溫柔的念道:「賢兒乖啊,弘兒壞,弘兒皇兄是大壞蛋,又把小寶貝逗哭了是吧,等父皇逮到他了,父皇替你懲罰他,賢兒不哭了哦。」

    武媚倚在門口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這一對父子,她自然知道剛才李治一番話就是敷衍他懲戒李弘的,但她心裡何嘗不是如此呢,如果弘兒能夠獨得陛下恩寵,這對自己來說也是一大助力不是。

    武媚搖頭無奈的從門口走過來,對於李弘她是十八般武藝都用過了,但沒有一樣兒能在那臭小子身上奏效。

    李弘這幾日天天貓在自己的宮殿,要不就是去弘文館的路上,要不就是在回宮殿的路上,反正這幾日除了製冰棍兒以外,其他時間他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只此一次,在給王皇后跟蕭淑妃等人送了那一次冰棍兒後,便不再主動送與樂。第二日,後宮的嬪妃們便也為他準備了小禮物由宮女給送了過來。

    而蕭淑妃則是派了自己的長女義陽公主給送了過來,走時義陽霸道的又免費拿走了一籃子冰棍兒。雖然這時候李弘的冰棍兒除了免費供給後宮的嬪妃外,其它宮女太監想要吃冰棍兒,都是得花錢買的。

    而這裡面就屬揚武最憋屈,李弘賣給別人是兩文錢,賣給他則是十文錢,就是這樣,揚武還覺得挺好,天天美滋滋的。

    等他知道賣給別人是兩文錢,賣給自己是十文錢時,心裡的委屈可想而知,對代王睚眥必報的性格更是有了深切的體會。但還不等他去找代王理論,代王卻率先找到了他。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7:40
第9章 李義府

    趁著歇息的空檔,揚武心裡滿腹委屈,忐忑不安的反覆思考,最後還是準備找代王理論理論,為何要如此坑自己。

    他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把代王給得罪了,左思右想半天,心裡琢磨著恐怕就是前幾日因製冰一事兒,在太極殿門口代王踢、踩自己時結下了梁子吧。

    說巧不巧,就在揚武準備找李弘時,李弘也怒氣衝衝的在獵豹跟驚蟄的陪同下,前往內侍省找揚武的麻煩。

    兩個人在繞過太極殿後的小花園不期而遇,正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小小的李弘怒氣衝衝快步走到揚武跟前,不等揚武行禮就質問道:「為何才給我那點兒牛奶?你是覺得本王沒有資格要那麼多牛奶嗎?」

    「呃……奴婢揚武見過代王。」揚武被一上來就質問他的代王問的啞口無言,今日一早他才派人去要牛奶,但那時候牛奶已經分派完畢,完全沒有多餘的了,這這又如何能夠怪罪他呢。

    「代王,奴婢就是再借十個膽子也不敢拒給您要的東西啊,今日實在是尚食局準備不足,不知道代王您要牛奶,明日一定給您送到,您看成嗎?」揚武心裡的委屈又加深了幾分,苦澀的說道。

    「真的?不是你特意剋扣不給我牛奶?」李弘今早聽小雪說尚食局沒有牛奶了,還以為是揚武知道了自己賣給他冰棍兒坑錢,成心為難自己,現在看來,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千真萬確,奴婢如何敢不給您呢,就算是不給其他人,只要您開口,奴婢一定為您保留著。」揚武見李弘小臉上神色變緩,心裡緊繃的那根弦也鬆了下來。

    「那好吧,那你明日給我多送些牛奶過來,算了,我會讓他們過去找尚食局拿的,到時候別忘了給尚食局打招呼。」李弘說道。

    揚武靦腆的點頭應是,然後這才小心翼翼的問道:「代王,奴婢有一事不明,還望代王您幫奴婢解惑。」

    「何事?」李弘抬頭奇怪的問道。

    「這……這……代王,為何其它宮女太監買您那冰棍兒都是兩文錢,但為何賣給奴婢是十文錢呢?」揚武想了想,還是語氣結結巴巴的問了出來。

    心想,無論怎麼樣,代王也不會因為這個翻臉吧,雖然自己不在乎那點兒錢,可整個太極宮就自己一個人被坑,話說出去不好聽啊。

    「哦,沒有什麼原因,就是因為踢你那一腳我腳疼了好幾天,報復你。」李弘理所當然、理直氣壯說道。

    揚武終於輕鬆的笑了,被三歲小孩兒的脾性搞笑了,同時也有些自嘲自己太過於緊張了。不知不覺中,在與代王打交道的過程中,揚武把代王當成了成年人,因此才會委屈,為何從沒有得罪過代王的自己會被代王坑。

    現在代王點明了就是報復他,那麼就足以說明,並不是有人指使代王為難自己。想明白了此點,揚武好幾宿不能安枕懸著的心,終於是踏踏實實的放進了肚子裡。

    他深怕是陛下或者昭儀對自己不滿,而籍代王之手來除掉自己啊,既然沒有自己想的那麼複雜,揚武整個人一下子就放鬆了下來,臉上的笑容也變得自然了不少。

    拿出一根冰棍兒含在嘴裡,往自己宮殿走的李弘別過了揚武後,在去往甘露殿的路上碰見了準備出宮的李義府。

    兩人站在鵝暖石鋪就的一條僻靜小路上,都是同時一愣,看著對方不說話。

    好在李義府反應快,驚愕的表情很快轉換成再自然不過的笑臉,快步走到李弘跟前行禮道:「臣李義府見過代王。」

    「李侍郎?不知李侍郎這是……?」李弘小心翼翼看著他身後的路問道。

    一個眼前的李義府、一個在朝堂上有過一面之緣的許敬宗,這兩人在李弘所有九世的記憶全部補充後,是這一世最讓他忌憚的兩個人。

    千古陰人許敬宗,笑裡藏刀李義府,這可是史書上清清楚楚的記載著的。巔峰時期,在朝堂上雖不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但也是權傾朝野,獨當一面,高宗時期有份量的兩個重臣!

    如此不容小覷的這兩個人,為自己的既得利益,以及為了打壓潛在的政治對手,兩人如魚得水般的遊走在李治與武媚之間,在這個時期的太極宮內,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李義府的笑容讓人感到溫和有禮,直視他的眼神,也看不到一絲的虛假,充滿了坦誠跟真實,實在是讓人無法與他那笑裡藏刀的綽號聯繫起來。

    但越是這樣,李弘則是在心裡更加的警惕眼前之人,讓他不得不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對待。

    四十歲正是一個男人的黃金年齡,事業有成、意氣風發、前途無量等等,放在此時的李義府身上是再合適不過了。

    中書省的中書侍郎,可是中書省除了中書令外最大的官了,雖然他此時還未被加封「同中書門下三品」這個實際的宰相一職,但在朝堂上,已經是極為重要的大唐高官。

    李弘的計畫中,雖然是想要努力的隔離李義府、許敬宗兩人與母妃武媚之間的距離,但在實際的交往中,李弘還是感受到了李義府的厲害跟精明之處。

    皇宮乃至後宮細微的變化,都未能逃脫李義府那雙明亮坦誠的眼睛。敏銳的觸角以及精準的推算,加上膽大心細,這是李義府最引以為傲的吃飯本事。

    此刻李義府出現在去往甘露殿的路上,則是因為他自己得罪了長孫無忌,而後被長孫無忌報復,貶為了壁州司馬。赦書此時還未到達門下省,但卻已經被他提前獲知,可見這傢伙的觸角有多敏銳,朝堂關係有多複雜了。

    今日此番前來覲見李治,則是因為與中書省另一個侍郎王德儉商量他被貶一事兒時,在此過程中,兩人從李治想要廢王立武的迫切中,看到了一條生路,那就是此刻還未有臣子敢,或者是考慮好要不要向陛下提議廢王立武一事兒。

    而就是這樣一個空檔,又被李義府敏銳的抓住了,膽大心細加上精準推算,李義府計算、猜測著此刻李治的心理:「恐怕此刻陛下就是需要一個臣子,在他面前幫他把這個事情攤開吧?」

    那麼自己現在身處被長孫無忌打壓的境地,已經是退無可退,為了自己的前途,看來只能是殊死一搏了!

    自己就做那第一個提議之臣子,至於結果如何,他沒有十全的把握,但他絕對有七分的把握陛下會動心這個提議的,如此一來,自己就絕對不會被長孫無忌流放到壁州當司馬了。

    李弘與李義府兩人在花園的亭子裡沒有人知道談了什麼,驚蟄與獵豹也被李弘支使的遠遠的,未能聽到兩個人到底說了什麼。

    總之,當兩個人出來的時候,一大一小兩人的臉上都掛著滿足的笑容,看起來就像是兩個奸臣曹操的賣相。

    李義府對李弘行著大禮,嘴上說道:「如此就多謝代王了,臣一定不會忘記代王的恩賜,臣這就準備著手落實。」

    「那是那是,切記一定要快,這東西恐怕就是個新鮮,時間一長,其他人也會發現此中奧秘的,到時候就不是你一家會做了。」李弘笑呵呵的回道。

    「是,臣明了。臣準備好後,第一時間就告知代王您。」李義府再次行大禮說道。

    獵豹、驚蟄兩人有些奇怪,中書省的中書侍郎竟然連著兩次向代王行大禮?這……這可是很難見到的,如果說是太子的話,那還可以說得通,但只是一個受陛下恩寵的皇子,這李義府為何要接二連三的行大禮呢?兩人心裡奇怪,但沒有一個人會在這時候流露出疑問的表情。

    李弘在李義府的目送下,帶著獵豹與驚蟄滿意的離去,覺得離李義府距離差不多了,李弘強忍著回頭的衝動低聲說道:「三兩日後,準備大量的冰棍給李義府,讓他帶出皇宮在東西兩市售賣。」

    「是,代王。」獵豹跟驚蟄同時說道。

    李弘並不是主動想現在說出來,而是因為他此時此刻需要用說話來緩解自己內心的緊張跟不安。因為,他彷彿能夠實質性的感覺到,背後那一雙眼睛一直在盯著他,緊緊的盯著他、迫使著他回頭。

    李弘的感覺不好受,笑裡藏刀李義府的感覺同樣也不好受,他雖然臉上一直保持著自己對著銅鏡,不知道練了多少次的自然坦誠的笑容,但此刻,他卻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臉上的笑容還是有些僵硬,甚至是有些假。

    汗水不知不覺的從額頭、從後腦勺、從兩鬢往脖子胸前流去,汗流浹背是他現在最好的寫照。但他卻不敢擦拭,他怕自己的舉動引起代王的注意。

    剛才亭子裡的一切,都讓李義府感覺到,自己彷彿不是在跟一個三歲小童交談,而是在跟一個比他自己閱歷還要豐富的人在交談。如果不是心裡時刻提醒著自己,恐怕他真的懷疑是不是自己眼睛花了,還是自己因為日思夜想琢磨人琢磨的太多了,因為謹慎而出現了幻覺。

    望著那小小的身影從容不迫的走進甘露殿,神態自始自終淡定自然。還有無論是那腳步、還是擺臂動作,都從未出現細小的變形,從一開始到進入甘露殿,長長的一段路,整個人一分一毫都沒有慌亂過,而且是始終都沒有回頭。

    李義府觀察過很多人,他發現很少有人能夠做到在有心人的注視下,走路的動作能夠始終保持自然如一、從容不迫。

    大部分人都會在不知不覺中出現或多或少的動作變形,顯得有些僵硬不自然。但這個三歲的皇子在自己的注視下,這一路上的動作,卻能夠做到行雲流水般的始終如一,這讓他開始有些懷疑,自己冒著大不違與代王相交,到底是福還是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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