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唐謀天下 作者:青葉7(已完成)

 
BloomCaVod 2017-11-28 17:06: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6 495666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7:48
第40章 回宮

    兩人在門外還沒有說幾句話,裡面就傳來了雅柔淒慘、驚恐的尖叫聲,斷斷續續的哭泣道:「我說……我說!」

    李弘咯咯笑了笑,前幾日讓白露給縫製的小雙肩包現在派上了用場,裡面裝滿了各種零食。拿出一塊兒奶糖遞給李義府,然後再給自己嘴裡塞了一塊兒。

    想了想覺得有些過分,又摘下小背包從裡面掏出了幾顆遞給了李義府,說道:「你去審吧,審完了告訴我結果就行了,這幾塊兒奶糖拿進去給她壓壓驚。咯咯……。」

    李義府接過奶糖點點頭,打開門走進去,只見裡面兩個乞丐正雙眼冒火的準備往雅柔身上撲,雅柔被逼在了房間的角落,無助的蹲在地上。

    李義府捂著嘴鼻甕聲道:「好了,你們出去吧。」

    說完後示意已經有些精神崩潰的雅柔蒲團上坐下,花孟搬來了案几,準備好了筆墨紙硯。李義府把手裡的奶糖遞給了雅柔,淡淡道:「代王賞賜給你的,嘗嘗,可甜了。」

    「魔鬼!他就是一個魔鬼!惡魔!」雅柔雙手抱肩,哭泣的梨花帶雨,美麗的眸子還有些呆滯,喃喃的說道。

    李義府也不理會,笑了笑開始把紙張鋪好,準備錄口供。

    花孟打發走了兩個乞丐後,走到李弘跟前小聲提醒道:「代王,您不是不打算讓李義府碰這個……。」

    李弘坐在欄杆上擺動著小腿,拿出一塊奶糖遞給花孟,然後說道:「李義府可是個人精,他有本事從一個人的表情上判斷出,這個人說話的真假程度。除了他,一時半會兒還不太好找到,能夠像他那般洞察人心的主兒。你進去聽聽,正好也學著點兒,以後萬一有用呢。審完了讓他給我送過來就是了。」

    李弘被花孟從欄杆上抱下來放在地上,然後大搖大擺的向後院走去,也不知道任勞任怨現在製出多少塊兒水晶牌了。

    自己終究要回宮的,為了不讓自己受母后的懲罰,回去時必須得帶點兒禮物才行,普通的禮物會讓母后覺得自己在敷衍她,恐怕會適得其反,反而被懲罰的更加嚴厲。

    所以除了答應父皇二十塊水晶牌,還必須得給母后準備些,以備她賞賜別人用。

    本來按計畫,如果找到煉製水銀的法子後,給母后製出一面鏡子,這樣自己回宮後肯定能夠免除被罰,但事與願違,一時半會兒自己還找不到門道該如何煉製。

    李弘還特意讓任勞任怨製出了一塊兒,雕刻著百鳥朝鳳圖的水晶牌,這是他打算送給蕭淑妃的,估計母后見到這塊牌子,怎麼著也能夠放過蕭淑妃一命吧,前提是蕭淑妃不再作妖就好。

    牌子上的百鳥朝鳳並不同於平時所見的百鳥朝鳳圖,圖案呈百鳥跪拜的樣式,以此來寓意蕭淑妃對母后的臣服。

    約莫一個時辰後,李義府手裡拿著密密麻麻的紙張,神情有些不自然的走了進來,行禮後急忙把手裡的供詞遞給了李弘,然後擦了擦額頭的細汗。

    「怎麼了你?」李弘奇怪一向從容的李義府這麼會顯得慌張。

    「好險啊,多虧臣當初沒有把淳于氏納為妾,不然此事臣也脫不了干係了。」李義府坦誠說道。

    「哦,那個洛陽女子叫淳于氏啊?還是頭一回聽說,長的真有那麼好看嗎?至於讓你假公濟私,甚至跟大理寺丞畢正義撕破臉皮。」李弘翻閱著供詞,頭也不抬的說道。

    「代王見笑了,臣當時也是一時糊塗,不過還好,幸虧臣沒有繼續堅持。」李義府緩了緩心神說道。

    「那你也別記恨人家畢正義,人家也是職責所在,那件事兒就讓它過去吧。」李弘說。

    李義府一愣,自己跟任何人都未提及過自己會報復畢正義,代王怎麼會知曉?難道真是自己肚子裡的蛔蟲?

    李弘見他不說話,抬起頭看著他笑了笑,說道:「別驚訝,我是瞎猜的,不過你得記住我的叮囑才行,這也是為了你好。」

    李弘自然不會告訴他,自己九轉十世的真實身份,而且碰巧還瞭解他的這一段齷齪事件。

    「是,臣謹記代王吩咐。」李義府踞坐在蒲團上躬身行禮,正色道。

    李弘繼續翻閱著供詞,果然是不出自己所料,大雁塔的一批工匠,以及後來龜茲國前前後後三次,大唐偷偷劫持了達三百多名工匠。

    「柳爽也不覺得掉價,堂堂一個中書令,竟然幫著人家開具相關奴隸的假證明。王景、王康看來是執行人,是他們拿著柳爽的證明,運送大唐工匠前往關外,然後交給龜茲人。」李弘翻閱著供詞,皺著眉頭不滿的說道。

    「是,代王。這些工匠現在在龜茲從事著他們擅長的手藝,其中女子有一百一十人,幫助龜茲人桑蠶、織繡等,待遇好像還不錯,並未把他們當成奴隸對待。」

    「那又如何?姿色不錯的,恐怕都被王景、王康給禍害了吧。」李弘合上供詞說道。

    「王康不好女色,有姿色的女子都是提供給了王景,最後再一起送往龜茲。」李義府說道。

    「王景真不是東西,撤了他的爵位估計都是輕的了。那女子的身份為什麼沒有?」李弘問道。

    李義府低頭笑了笑,說道:「不願意說,說臣不配知道,只會告訴您一人知曉。」

    「嘿,反了她了還,去,把她那兩個夫君再找回來,繼續讓他們入洞房……。」

    「堂堂一個大唐皇子,難道就會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欺負一個弱女子嗎?」雅柔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

    李弘疑惑的看著李義府,再看看緩緩走進來的雅柔,看樣子是梳洗打扮過一番了,整個人有如出水芙蓉,在白露與小雪的看護下,緩緩走了進來。

    李義府急忙說道:「臣斗膽就把她領過來受代王……。」

    「算了,人都來了,說那些都沒有用了,就是可惜了了,我第一樁賜婚之事就這麼夭折了。」李弘壞笑著看著眼前的雅柔,與白露、小雪站在那裡真是各有姿色,流露著不同的美態。

    「小女子見過代王。」雅柔躬身行禮,然後在李弘對面坐定。

    「說吧,你到底是什麼身份?」李弘懶洋洋的斜她一眼,把手裡的供詞遞給了李義府,讓他送去給劉仁軌。

    李義府起身告辭後,前廳就剩下了他們四人,李弘看著雅柔嬌媚的臉龐,不出聲的打量著,雅柔也不躲避,任由李弘看著她。

    「我猜想你的身份應該不簡單,維應是唐人,能被你用,說明你身後的勢力很大,柳爽、王景願意與你合作,我估計王景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柳爽應該知道一些,恐怕也不多。龜茲王白蘇尼咥是你什麼人?」

    「你怎麼知道?」雅柔大驚,這個小小孩童太厲害了吧,他是怎麼判斷出來的?怎麼能如此聰明?

    李弘壞笑著看著她,直到把雅柔看的六神無主時,李弘才開口說道:「不難猜啊,是你們太笨了。這次龜茲使臣來我大唐,鴻臚寺那裡就有登記啊,隨行的隊伍裡有龜茲王一女,庶出,不受重視。對吧?」

    李弘狡黠的看著震驚的雅柔,繼續說道:「只是一開始沒有想到龜茲王的女兒會是個人牙子,此刻只要稍微大膽點兒猜測就知曉了啊,何況,這來大唐兩個多月了,長安城從來就沒有龜茲王一女的任何消息,彷彿跟沒來似的,所以你的身份就好猜測了。」

    「你……。」雅柔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這個小孩兒心思太縝密了,如果以後他當了大唐的皇帝,這簡直就是龜茲的噩夢,這一個人絕對比,正在攻打西突厥的十萬精兵還要讓人可怕。

    「小女子名叫白純,龜茲王的第十三女。」白純說道。

    「白純?名字不錯,就是乾的事兒跟名字太不搭了。好了,這裡沒事兒了,你下去吧,至於該如何處置你,等著吧。」李弘起身送客,他現在得第一時間回宮,必須讓父皇下令,把被運往龜茲的工匠弄回來,不然這絕對是大唐的巨大損失。

    而且眼下正好有一個籌碼,就是用雅柔,不,用龜茲王的第十三女白純來交換!

    「代王,小女子奉勸您一句,你別指望能夠用我換回那些在大唐的工匠。」白純對著李弘俏皮的眨了下眼睛,說不出的俏皮伶俐。

    「為什麼?」李弘也沒想到這個白純還挺聰明,一下子就猜到了自己的心思。

    「代王如此聰明,難道還猜不到嗎?小女子來到大唐後,就沒有打算過還能夠再回到龜茲。」白純有所暗示道。

    「你就這麼不招你父王待見啊?還是你父王也給你找了一個,跟剛才本王賜給你差不多的夫君……?」李弘誅心道。

    「哼,如果還有下次,我絕不會妥協!」白純面色一冷。現在她回過神來,再想剛才發生的事情,完全是這個人小鬼大的代王在嚇唬自己。

    一連幾天不見他審訊自己,一見面也不廢話,直接下猛藥,一下子打亂了她的心智,讓她芳心大亂才上了當。

    「下次?下次你照樣還會上當,沒有笨蛋的人會把一個法子,在同一個人用兩次的,但我在你身上用兩次,你依然還是會妥協、投降!」李弘自負的說道。

    說完話,李弘便看著白純暗思,皇家的事情就是這樣,子女一多了,自然就會有人不受寵。那麼自己以龜茲的王第十三女要挾龜茲王換人,就顯得有些幼稚了,弄不好還會讓人家笑話。

    萬一到時候龜茲王一聲令下,再給大唐送來些十四女、十五子的,自己就更沒臉要挾了。

    看著下巴抬的老高,一臉你拿我沒辦法的白純,李弘想了想說道:「明日一早帶回皇宮,不能放任讓她再成為長安城的禍害。」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7:48
第41章 父子交易

    回宮是一件讓李弘內心忐忑不安的事情,深怕遭到母后問責的他,一早上,悄悄的就溜進了皇宮,四個宮女與四個太監,出去算他九個人,回來還是……哦,回來竟然變成了十個人。

    武德殿裡裡外外顯得很安靜,這是李弘刻意追求的效果,他現在還沒有想好怎麼去見母后。

    就是這樣,嫵媚還是第一時間就知曉了李弘回宮的消息。宮裡的其他宮女跟太監,看見他時彷彿見了鬼一樣,一個個露出了驚懼的神色,心裡出現了同一個聲音:「小魔王回宮了!」

    消息也就不脛而走的傳入到了武媚的耳朵裡,自然,李弘的一頓受罰是沒有免去,無論他在武媚跟前撒嬌、討饒,各種法子用盡,依然是被武媚,命令在那顆他親自栽種的小樹下跪了一個多時辰。

    一個多月沒見的李弘長高了,也瘦了,變得黑了些,整個人較出宮前壯實了很多。

    當武媚聽到李弘竟然還帶回來一個人,立刻氣的又把李弘按在腿上狠打了一頓屁股。

    「小小年紀出趟宮,回來竟然還捎帶手帶回來一個,給自己找嬪妃啊。」武媚不無嘲諷的氣罵李弘。

    最後武媚懶得管他的閒事兒,讓他自己看著安置,李弘一時也沒有妥善的辦法,於是只好每天都先帶在身邊,跟又多了一個宮女似的。

    李弘離開時,武媚望著小背影不由的仰天長嘆:「哎,平靜了一個多月的後宮又該雞飛狗跳了,這幾日也不知道是誰會遭殃了。連鐵,傳令下去,後宮無論宮女、太監,近幾日最好不要接近代王的武德殿。」武媚跟防賊似的,對連鐵說道,惹得旁邊的幾個宮女掩嘴偷笑。

    白純在武德殿撇著嘴,嘲諷李弘把自己囚禁在後宮,干的事情與她運送大唐工匠去龜茲沒什麼兩樣兒。

    李弘趴在睡榻上義正嚴辭的警告她:「你現在是大唐的罪犯,不過是因為你的身份所以才把你帶在身邊。等大理寺結案時,你就該進監牢了!」

    武德殿的一切收拾妥當後,天色也漸漸的暗了下來,李弘小心翼翼的從睡榻上起身,母后最近一個月看來沒怎麼打李賢,這勁都給自己留著呢,屁股又被打腫了。

    一大清早,把白純留在武德殿,李弘背上他的小背包,帶著夏至與白露往李治的甘露殿行去,平常這個時候基本上都是父皇處理政務的時候,自己這個時候找他,母后肯定不會知曉。

    龜茲國挾持的大唐匠人,讓在回宮路上思索的李弘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決定,那就是以後這些年,大唐的主要戰爭依然還是發生在西面較多,是不是可以派人接觸那些大唐匠人,從中培養一批正規的間諜跟特工出來。

    這也是他找李治的主要原因,揚武好像知道他回來似的,垂手站在門口微笑著給他行禮,說道:「陛下一早就在書房等您了。」

    對於李弘背上鼓鼓囊囊的小背包,在揚武眼裡彷彿是隱形的,別說檢查了,他是連問都不敢過問的,代王的脾氣他可是知曉的一清二楚,睚眥必報。

    人還未靠近甘露殿書房的門口,裡面就傳來了李治的聲音:「你小子還知道回宮啊,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再不回宮,你母后就要把朕的甘露殿掀翻了。」

    「兒臣李弘見過父皇。」李弘昂首挺胸,也不知道他行的是哪國禮儀,喊叫著就走進了李治的書房。

    一旁的揚武看的直搖頭,這樣的皇子可真是少有啊,還好,整個皇宮裡就他這麼一個,不然這皇宮的規矩可就真要亂套了。

    相比起來,潞王李賢在這一方面可就比他強多了,永遠都是文質彬彬,知書達理,請安向來都是規規矩矩,皇家的儀表風範、德行規矩那是學的有模有樣兒!

    李治溺愛的看著李弘,摸著頭說道:「嗯,不錯,一個多月沒見,長高了,壯實了。怎麼,這個時間找父皇可是有事兒?」李治哪能不明白,小傢伙挑選這個時間段來找他,就是為了避開他母后的監視。

    「父皇,兒臣想跟您商量一件事兒。」李弘也不客氣,直接了當說道。

    李治看著他直皺眉頭,小東西剛回宮不老老實實的待幾天,在他母后跟前賣賣乖,怎麼一回來就想著法子搗亂。

    李弘打量著李治的書房,皇宮內不知何時也興起了胡椅、胡桌等家具,胡床也已經有之,但好像現在還沒有人習慣睡在床上,床的作用也就變得可有可無,跟個裝飾品似的。

    而胡椅與胡桌顯然就被接受的比較快一些,此刻李治的書房就擺放著這些,只是這胡椅的開口比較大,椅面上也放置了綿軟的蒲團。

    李治走到胡桌後面,並未像上一世人那般直接坐上去,而是踞坐在了胡椅上。

    這就是最初唐人接受桌椅時的正確坐姿,在後來的日本東大寺正倉院裡。如今依然還保留著當初從大唐流傳過去的胡椅、胡床等珍貴文物,椅子的開口都是很大,主要就是為了方便唐人習慣性的踞坐,才如此做出家具的。

    李弘奇怪的看了一眼踞坐在椅子上的李治,爬上了李治桌前的另外一張椅子,屁股被武媚打得還沒消腫,於是他只好更加不雅的蹲在了椅子上。

    李治看著他的德行無奈的嘆了口氣,敢在他面前如此肆無忌憚的,恐怕只有眼前這個小人兒了。

    「說吧,什麼事情。」李治問道。

    李弘就那麼蹲在椅子上面,一五一十的把劫持他宮女的事件,以及慈恩寺的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包括關於無法贖回唐人工匠一事兒,都細緻的把利害關係分析了一遍後,告訴了李治。

    喝了口揚武為他準備的白開水,接著說出了他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希望李治允許驚蟄跟獵豹,再加上兩名太監前往龜茲與大唐工匠接近,並發展對大唐有用的情報人員。

    李治聽完李弘的想法後,奇異的看了看他,咂摸著嘴淡淡說道:「弘兒啊,這事兒恐怕不好辦吧,父皇實在是無法讓揚武再派出兩名太監了,驚蟄與獵豹兩人還不夠嗎?」

    「不夠,因為獵豹跟驚蟄的一舉一動,需要父皇您自己的人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而且,以後這些人只能聽從父皇您的命令。」李弘也直截了當說道。

    此事說白了,一個弄不好會招來很嚴重的後果,這相當於要在西域成立另外一個麗竟門。自己的父皇能不能放心還是一回事兒呢。

    李治聽到李弘如此坦白的話語笑了笑,自己原本就抱著試探的意味,看看是不是有其他人給他出主意,現在看來是自己想多了,這絕對是這小東西自己的主意。

    自己出人倒是沒問題,但是李弘身邊無緣無故的少了兩名太監,皇后要是過問起來,自己這個父皇又該如何交代?恐怕這才是小東西找自己的真因吧。

    李治撫摸著下巴的鬍鬚,喃喃說道:「弘兒啊,此事恐怕不太可行啊,父皇確實想要成全你這一舉措,但……。」

    李弘摘下了肩膀上的小背包,從裡面斷斷續續的拿出了二十塊水晶牌,然後看著李治。

    燈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的水晶牌顯得更加迷離,晶瑩剔透如冬天的冰塊兒一般,閃耀著扣人心弦的光芒。

    「哎呀,弘兒啊,你母后那裡父皇很難交代的,你知道的,因為出宮一事兒父皇替你都……。」李治繼續拖沓著說道。

    李治言下之意就是:這水晶牌是你延長假期的交易品,算不得數,想讓父皇幫你,還得拿出點兒讓父皇感興趣的東西。

    李弘蹲在椅子上,聽著李治的弦外之音,把小背包放在自己兩腿間,低頭從裡面找出來一個玻璃罩,在李治火熱明亮,期待的眼神下,讓揚武把放在桌上的燭台拿過來。

    然後李弘拿掉了燭台上的紗織燈罩,頓時房間內明亮了很多,接著李弘小心翼翼的把手上,按照皇宮燭台打造的玻璃燈罩套在了燭台上,大小合適,簡直就是天衣無縫。

    房間內不單沒有顯暗,反而因為玻璃燈罩的透亮,使得房間內彷彿還多了一些光澤。燭光在燈罩裡平靜的燃燒著,絲毫不再搖曳。

    「怎麼樣?」李弘抬頭問道。

    李治正伸長脖子往他的小背包裡看,見李弘問他,頓時又把身子往後靠了靠,為難的說道:「弘兒啊,父皇得擔很大的責任的,這事兒……。」

    「哼。」李弘不滿的哼了一聲,這是嫌自己給的還不夠啊,還好自己早有準備。

    低頭又從背包裡拿出了兩個明亮嶄新的玻璃高腳杯,在燈光的照耀下,杯壁反射著若有若無的光芒。

    蘭陵酒李弘早已經備好,示意揚武打開,然後給兩個被子裡各倒了半杯,琥珀色的蘭陵酒在杯子裡搖曳生姿,淡淡的波紋透過明亮的杯壁一清二楚。

    「讓父皇看看你這包裡還有什麼寶貝。」李治急紅眼了,這一件件可都是難得的寶貝啊,說完就要伸手搶李弘的背包。

    李弘眼疾手快,第一時間就把背包藏在了身後。

    李治眼見搶不到,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懶懶道:「弘兒啊,此事父皇還需……還需跟你母后相商……。」

    李弘噌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撲在桌子上把自己剛剛放的水晶牌開始往背包裡裝:「那算了,兒臣還是求母后去好了。」

    「別別別……父皇答應了。」李治急忙按住桌子上李弘的小手笑著道。

    李弘這才憤憤的抽回自己的小手,生氣的小臉不滿的看著李治。

    李治看看那燈罩兒,問道:「這東西可還有?如果放在皇宮院落的宮燈上,豈不是會更加明亮?」

    李弘一聽此話立刻心裡一動,哼,既然你不顧父子情面坑我,那就別怪兒子也坑老子了。

    「有是有,不過很貴的,還有這樣的杯子,也有,但是也很貴的。」李弘沉思了半天,為難的說道。

    「有多少,父皇全要了,多少錢?父皇給你,你去幫父皇全部買回來。」李治一聽大喜。

    「那就得看您要多少了。」李弘一雙明亮的眼睛骨碌亂轉,回道。

    「有多少要多少。」

    「要多少有多少!」

    「燈罩多少錢?杯子多少錢?」李治此刻很像一個土豪。

    「燈罩……二十兩銀子,杯子……三十兩!」李弘咬著後槽牙漫天要價!

    「好!朕答應你了,看在你這麼辛苦的份上!揚武,知會內侍省,燈罩給弘兒按三十兩,杯子給弘兒按四十兩!」土豪大手一揮,霸氣的說道。

    「成交!」李弘心裡都快樂開花了!

    原本驚蟄、獵豹去往龜茲發展大唐工匠的費用自己還在發愁呢,現在好了,一下子都解決了。

    兩個人各心懷鬼胎的看著對方得意洋洋的笑著,都覺得自己佔了大便宜。

    兩人誰也沒有料到,如今和諧美滿的一幕,在多年以後,在玻璃飾品漸漸不再是奢侈品時,在長安大街小巷的鋪子都能買到時。

    李治拿著棍子追打著李弘追打了半個皇宮,整個皇宮被父子倆折騰的是雞飛狗跳、鬼哭狼嚎。就是武媚緊緊追在兩人屁股後面,親自好言相勸,也沒有勸住一心要教訓大逆不道之子的李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7:49
第42章 書

    天氣開始慢慢轉涼,原本酷熱難耐的天氣在微風的帶動下漸漸消失不見,皇宮裡的花兒也都打起了精神,爭先綻放著最美的姿態。

    偶有珠玉般露水的清晨,滋潤、點綴著盛放的嬌豔花朵。露水打濕衣襟,卻難得的讓人在清涼的空氣中,找到一絲的心曠神怡。

    驚蟄、獵豹,經過李弘二十多天的培訓,三個臭皮匠聯合摸索著間諜、特工該有的職業能力。磕磕絆絆、勉勉強強的,總算是是達到了李弘的目標,用他的話講,現在他們就是第一批業餘特工了。

    一些生硬的詞彙讓驚蟄、獵豹覺得晦澀難懂,李弘趴在桌子上指著自己畫出來的棉花,費盡口舌解釋了半天,兩人依然還是似懂非懂,氣的李弘把炭筆一扔,指著兩人大罵榆木腦袋,不懂得開竅!

    習慣了後宮生活的白純,穿著一身紫色窄袖衫裙,把玲瓏有致的身材襯托的恰到好處,該凸的凸,該翹的翹。此刻正倚著門框磕著瓜子,看著眼前氣急敗壞的李弘咯咯直樂。

    李弘不滿的瞪她一眼,嘴裡狠毒的說道:「注意點兒形象吧,這裡是皇宮,不是青樓,看看你那倚著門框嗑瓜子的形象,簡直就是個活脫脫的老鴇子。」

    白純頓時跟被人踩了尾巴一樣,原本嫵媚風情、誘惑迷人的形象頃刻消散,一副老母雞帶著小雞仔遭遇到了老鷹的架勢。

    扭腰送臀的走到李弘桌前,手裡的瓜子一放,雙手叉腰道:「我是龜茲國王的十三女,不是什麼老鴇子!還有,您畫的這是棉花還是天上的白雲?就是我都看不懂您這畫兒是棉花!哼。」

    李弘看白純數落自己的畫兒,也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畫的確實是有些勉為其難。突然間想起什麼似的問道:「你怎麼知道棉花?」

    「龜茲國當然有種植了,這有什麼稀奇的。喲,小女子還以為這世上的事兒代王您都知曉呢,原來還有您不知曉的啊。」白純不無打擊的說道。

    這段時間以來,她都快要被代王嚇死了,無論是大事小情,這個代王總是能夠說出個一二三來,小小年紀也不知道看了多少本書,竟然如此淵博。

    「你說話能不能不那麼尖酸刻薄?我覺得形容你是老鴇子都……。」李弘看著白純雙手叉腰又瞪向自己,打住不說了,走到白純跟前牽著白純的玉手,搖晃幾下說道:「你給他們講講這棉花什麼樣兒。」

    白純也就只是嘴上刻薄,但只要李弘有事兒找她幫忙,她總是第一時間就答應,至於上一句李弘是不是還在罵她,早就忘到腦後了。

    甩開李弘的小手走到書桌前,看了一眼李弘寫的棉花二字跟棉花圖畫,白純嫌棄的說道:「哎喲,這字可真是難看,也好意思拿的出手。」

    李弘懶得跟他鬥嘴,沒辦法,自己的字難看在皇家子女中是出了名的,輕易他是不動筆寫字的。也納悶了,這寫字的功底竟然沒有跟著,他九轉十世的身份一同轉世到這一世,弄的現在因為年紀小的緣故,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的。

    白純詳細的給驚蟄、獵豹講解完棉花的特性以及形狀後,又小施巧手,給兩個人一人畫了一副棉花的圖案。

    這才扭過頭看著癱在椅子上要死不活的李弘,好奇的問道:「你要這棉花做什麼?雖然說禦寒不錯,但大唐的木棉不也是一樣可以禦寒嗎,你幹嘛還非要捨近求遠?」

    棉花原產自印度和阿拉伯,這些年也是剛剛傳入到西域各國,離被傳入大唐還有不少年的距離。

    而此時的大唐在禦寒之物上,除了動物皮毛之外,就是木棉了。普通百姓自然是用不起好的皮毛,只能是用木棉,但木棉卻無法填充為被子取暖,只能用於枕頭跟褥子等。其實說白了,就是木棉布。

    關於木棉布,最最有名的莫過於,就是佛教所推崇的信物「木棉袈裟」了。而此時,木棉袈裟就在禪宗五祖弘忍的手裡,用不了多久,這件木棉袈裟就會被傳入六祖慧能手裡,但最終,卻被武媚從慧能手裡接過,供奉在了皇宮裡。

    李弘癱在椅子上,有氣無力的說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難道西域那幫笨蛋還不知道棉花得彈嗎?彈完了之後才是絕佳的禦寒之物嗎?

    他也不對白純說破,在夏至的幫忙下,在椅子上重新坐好,對著獵豹、驚蟄說道:「明日就出發吧,一定要記住我說的話,一定要謹慎小心,寧可不成,也不能暴露你們的最終計畫!還有,這老鴇子……錯了,白純給你們畫的棉花,有多少買多少,切勿嫌多,錢不夠寫信找夏至要就是了。她現在可是一個大富婆了,估計比我母后還有錢!」

    想到這裡李弘就忍不住想樂,父皇竟然率先把錢給了自己,最近掛著他代王名號的馬車隔三差五的就往宮裡跑,一路上除了在承天門要接受檢查完,就是揚武檢查了。

    大大小小的玻璃飾品都被運送進了皇宮的內侍省、掖庭宮。沒幾天的功夫,皇宮裡裡外外的宮燈都換上了玻璃燈罩。酒杯、醒酒杯等等都被李治無一例外的拿出來顯擺。甚至一些重要的場所,李治把燭台都換成了玻璃的。

    最近這段時間,李治是天天留下朝中大臣或是外國使者在宮內飲宴,每每看著大臣或是外國使者,小心翼翼端著玻璃酒杯喝酒,生怕摔碎了的樣子,李治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虛榮心,就得到了巨大的滿足。

    看群臣或者外國使者土包子的樣子已經成了他的一大嗜好,飲宴完畢後,帶領群臣還要換宮殿欣賞歌舞,走在皇宮的道路上,欣賞著流光溢彩的宮燈,讓李治心裡真是快活無比。顯擺顯擺再顯擺!沒辦法!就是有錢!

    李弘在獵豹、驚蟄離開後,最近幾日的表現差點兒讓武媚跟李治驚訝的下巴都掉到地上。

    每天早早背著他的小背包過來請安,然後老老實實的不用人催,自己就蹦蹦跳跳,哼著不知道什麼調子的曲兒,就去了弘文館受學,主觀能動性無緣無故的提高,讓李治、武媚兩口子目瞪口呆。

    看著李弘像清晨早起的鳥兒般,歡快唱跳著的背影,李治喃喃對武媚說道:「要不找高僧給他做做法?找道士給他驅驅邪?」

    武媚一聽此話差點兒沒昏過去,氣的在李治腰間狠掐了一下,扭頭便回宮了,這麼不著調的父親還真是……讓李弘傳染的吧?武媚想著。

    李弘在弘文館翻遍了群書,終於在一卷竹簡上找到了一篇蠅頭小字,《本經》有記載,又名《神農本草經》。

    而此書也曾被收錄進《隋書-經籍志》,拿著竹簡,李弘是無奈的搖頭嘆息,中華民族五千年的悠久歷史,所有的發明創造,基本上都是跟藥理有關。

    就是這水銀,這麼有毒的東西,竟然也是因為藥物而被人發明出來,真不知道該是喜還是該悲。

    拿著竹簡找到上官儀,讓人家幫著他把《本經》找出來。

    上官儀一腦袋的問號,這代王要麼不受學,要不就是一猛子扎進國子監的藏書中,不吃不喝的一天一天的過。

    上官儀身為先生,看著一本正經的李弘,先是摸摸自己的額頭,又是作勢要摸李弘的額頭,這代王不會是中邪了吧。

    「代王可是哪裡不舒服?想要找《本經》研究藥理為自己開藥方?」上官儀體貼道。

    李弘不耐煩的打開他的手,氣呼呼道:「我沒病。」

    「那不知代王為何要找如此生僻的書籍?」

    「我有病行了吧!」李弘被氣的無語。

    「那代王應該找御醫啊,代王,臣還是希望您先去看病,等治好了再來……。」上官儀唐玄奘附身般說道。

    「上官儀,本王命你現在就把《本經》交給我,否則治你個大不敬!」李弘被氣的胡言亂語,大吼道。

    上官儀捋捋鬍須,心懷大慰的看著李弘,心道:『代王終於懂得進學了啊,不容易啊。不枉老夫一片苦心啊。」

    但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李弘是目瞪口呆,看著在上官儀的指揮下,好幾個人在國子監的藏書房出出進進,然後自己面前便多了一堆小山似的竹簡。

    李弘怔怔的看著上官儀,喃喃問道:「先生,您別告訴我這就是《本經》?」

    上官儀拂鬚含笑,不無驕傲道:「不錯,《本經》所有的竹捲走在這裡,保存的完好無損。」

    李弘不由的嘆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怪自己太著急了,忘了古人的「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句名言了。

    萬卷書並不是指萬本書,而是指一本書!萬卷一詞,不過就是眼前這一堆小山竹卷的最好註解。

    古時紙張問世前,竹簡則是刻錄書籍的唯一手段。而一本書,要是趕上作者神經病點的、才華橫溢點兒的,想要借一本書出名的,經常會出現一屋子竹簡是一本書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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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百無一用是書生

    李弘揉揉生疼的腦袋瓜子,疑惑的問道:「那個活字印刷難道你們還沒有用嗎?這些書為何還不趕緊抄錄、印刷出來?」

    不提還好,一提及這事兒,上官儀也不拂鬚微笑了,一臉的無奈跟遺憾:「代王有所不知啊,自從您弄出了這活字印刷,這下好了,國子監可是亂成了一鍋粥,都是爭著搶著要先印刷自己的書,哪還能輪到這些古先賢的書籍啊。」

    自古文人相輕,重名輕利,活字印刷一出,如今大唐國子監、弘文館、崇文館的鴻儒大學,都是削尖了腦袋,想方設法的想印刷自己的書。但就沒有人管這事兒嗎?

    「那就沒有人管這事兒?你們就不知道上奏摺問問陛下?」李弘不可思議的問道。

    「能不上嗎?可又有幾個人願意真心實意,希望自己的書放到後面再印?還不都是走過場,最後倒好,弄的門下省也懶得往上奏,只好留中不發,奏摺全在門下省積壓著。」上官儀長吁短嘆說道,一副悲天憐人的姿態。

    「那您的書可印刷了吧?」李弘似笑非笑的望著上官儀。

    上官儀老臉一紅,有些尷尬,含糊其辭道:「臣只是出了這一本而已,臣當年參與編纂的《晉書》,不還是沒有來得及印刷嗎?」

    「唉,您說說您,就您那《投壺經》您也好意思率先印刷,有意思嗎?十步開外往壺裡投箭,您都能費事兒寫出那麼大的樂趣,先賢古籍您就不知道爭取一下?」李弘有些鄙夷的說道。

    「這……這,先帝曾經在這投壺一趣事上花費……。」

    「得得得,您給我打住吧,這還把先帝扯出來了,皇爺爺要是聽見了,估計能氣的從土裡爬出來,把您斬瞭然後再回墳墓裡去。」李弘毫不忌諱的說道。

    上官儀卻是聽的神色驚悚,肝膽俱裂,這要是被旁人聽見了,一個大不敬下來,自己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都是個問號。

    「是,代王教訓的是,臣這就上奏摺稟奏此事兒。可這印書一事兒也不是那麼簡單啊代王,您想想,首先就得需要大量的上好紙張,而且裝訂、封印這都是需要人力的,國子監很難拿出一大筆費用。況且這洛陽紙是好,可洛陽紙也貴啊。」上官儀兩手一攤,有股撂挑子的感覺。

    「『『綺錯婉媚的上官體詩風是您的代表作吧,長安城文人士子人手一本,已經開始學著您那詩風吟詩作賦了,這時候了您覺得紙貴了,印刷您的上官體詩風您掏銀子了嗎?」李弘越來越覺得,文人陰起來真是卑鄙無恥到了極點。

    看來還就得笑裡藏刀李義府,或者大引人許敬宗這樣的人來治,難怪上官儀後來他在朝堂上被人誣陷,此刻李弘都覺得他被人誣陷真是大快人心。

    李弘想了想,說道:「以後無論誰想要印刷自己的書籍,沒問題,自掏腰包,所有的費用都自己出,想要多少本給他印刷多少本,但一文錢也不能少!」

    「代王,如此不好啊,這學問一事兒與銅錢掛上鉤,難免讓人笑話。」

    「笑話?怕笑話就先印刷我大唐文人士子想要看的先賢古籍,而不是你們那些窮酸書,或是亂七八糟的詩。」

    「難不成代王想要印完了一人發一本不成?您可要知道,這得多大的費用!」上官儀提醒道。

    「您傻啊……哎呦,對不起,先生。」李弘急忙認錯,剛才的事兒是上官儀不對,他還可以教訓。

    但這事兒說先生傻,就引來了上官儀的不滿,狠狠的在他腦門上敲了一下,以示懲戒。

    上官儀也知道,別看諸多皇子與公主裡,只有這代王最不聽話,但只有這代王心胸豁達,自己打了他一下,他也絕不會放在心上,更不會回到後宮去告狀。每次因錯受罰後,代王是從來不會在心裡記恨的。

    「送書誰幹啊,自然是賣啊,比如本經,印它百八十本,成千上萬的,誰想看了,就拿錢買,不買就沒得看,這樣多好啊,您跟著修的《晉書》,不也可以嗎,完全可以賣啊……。」

    「你……這些都是學問,如何能夠用錢來衡量,你這是侮辱天下讀書人!學問不可以買賣!」上官儀文人的風骨還在,聽到李弘的話氣的鬍子亂抖。

    李弘狡辯道:「學問不賣啊,我賣的是書啊,賣的不過是承載學問的紙張而已,裡面的學問白送啊。」

    「那樣豈不是天下人,人人都可以買本書充作文人學士了?你試試去,如果你敢這樣做,先不說我反對不反對,就是孔、顏兩家,你看看能不能饒了你。」上官儀被李弘繞的有些蒙圈,但是堅守著學問不可買賣的底線威脅道。

    「那照您的意思,這學問就只能抓在你們手裡?死也不松手?只能從你們這裡傳出去?寒門學子如果想學點兒學問,就得拜你們為師?天下學問就得掌握在你們手裡?如果這樣,你們與五姓七家有何區別?九品中正制正在慢慢被廢除,科舉制則是面對天下所有人而設,學問自然是也是面對天下所有人,難道你們也想如五姓七家控制入仕官員般控制學問?看我父皇不收拾死你!」李弘看著眼前的竹簡搬的差不多了,準備就往武德殿去了。

    「代王,臣絕無此意。臣在弘文館還是國子監,一直都以傳播學問為己任,並未想過專美學問於一家。」

    「既然如此,那就等我稟報父皇后,到時候由你管制印刷書籍一事兒,至於該印什麼不該印什麼,到時候再商量,現在正在印刷的,無論是孔家還是顏家的書籍,都立刻停止,絕不能再印刷!」李弘警告說道。

    「這……。」上官儀很為難,孔穎達、顏師古包括李綱,這些可都是先帝在世時的鴻儒大學,要是連他們的書籍都停止印刷,恐怕會掀起很大的波瀾。

    李弘看著他為難的神情,寬慰道:「無妨,印刷也得是天下為公的書籍,而不是為私而印!如果他們不聽,讓他們找李義府、許敬宗去。」說道最後,李弘大有關門放狗的意味兒。

    李弘一邊一走一邊朗聲道:「先生,我送您一首詩,看看是不是可以與您的上官體媲美。」

    「仙佛茫茫兩未成,只知獨夜不平鳴。

    風篷飄盡悲歌氣,泥絮沾來薄倖名。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無一用是書生。

    莫因詩卷愁成讖,春鳥秋蟲自作聲。」

    說完後李弘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驚訝的說不出話來的上官儀,大聲道:「先生細細體會哦,這可不是罵人的詩哦,希望能夠對你以後的仕途有所幫助哦。」

    上官儀神情驚訝的望著李弘小小的背影,內心產生了巨大的震撼!這代王真是神童啊,此詩彷彿就像是,專門針對鬱鬱不得志的文人士子所作,也同時道盡了仕途不得志的官員心聲。細細體會,彷彿其中還有一絲諷刺、挖苦的意味。

    李弘回到武德殿開始翻閱山堆一般的書簡,卻不知道自己那腦袋一熱略諷孔、顏兩家的詩,已經傳到了李治與武媚兩人的耳朵裡。

    甚至,如今身在長安城的一多半大臣都知曉了今日代王李弘做了一首詩,詩意涉嫌辱罵文人士子。

    也有人大讚李弘乃神童,堪比享譽大唐的王勃、楊炯等神童。此二人現今也不過比李弘大兩歲,所以被人們開始相提並論。

    至於初唐四傑中的另外一位駱賓王,雖有一代神童的美稱,但此時也已經十四五歲,七歲能詩的典故自然是人人皆知,此刻也正在道王李元慶府上。

    李義府被招進了武德殿,李弘思來想去,印刷一事兒,恐怕只有李義府可以遊刃有餘的周旋在那些大儒之間,所以把他喊過來提前打聲招呼。

    夏至、芒種、小雪、小寒、白露跟花孟,甚至就是連白純,都被李弘派上了用場,小心翼翼的翻閱著竹簡的每一行字,仔細的找著代王想要的東西。

    經過三天的時間,李弘終於找到了他自己想要的東西。而這三天,弘文館他沒去,李治、武媚那裡也沒去請安,專心致志的從《本經》裡找著他想要的東西。

    李治跟武媚聽了上官儀的稟奏,先不管這個小東西要幹什麼,最起碼願意把書搬到他的宮殿就值得表揚,哪怕他李弘是覺得睡榻不舒服,拿竹簡墊高用呢,也總比天天在皇宮晃來晃去,調戲宮女、太監,逗哭李賢強的多。

    「水銀,《經》雲出於丹砂者,乃是山石中采粗次硃砂,作爐置砂於中,下承以水,上覆以盎器,外加火鍛養則煙飛於上,水銀溜於下,其色小白 濁。至於西羌來者,彼人亦云如此燒鍛。但其山中所生極多,至於一山自拆裂,人采得砂石,皆大塊如升斗,碎之乃可燒鍛,故西來水銀極多於南方者。」

    李弘癱坐在椅子上,搖頭晃腦的拿著竹簡朗聲唸著,絲毫沒注意到自己的身後多了一個人,合上竹簡感嘆道:「果然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啊,得來也挺費功夫哎喲。」

    「誰?兒臣參見母后,母后您怎麼有空來兒臣這裡啊,兒臣正想唸著您吶,正準備穿鞋去給您請安呢,哎呀,母后,幾天未見您又漂亮,您看看您這肌膚,白皙水嫩,比這夏至她們還要好……哎喲,母后息怒。」

    李弘被武媚揪住耳朵從椅子上拽了下來,這小東西成套成套的恭維話,聽的武媚眉頭緊皺,簡直是個皮猴子,嘴巴像是抹了蜜一樣甜!

    「說,你為何要做如此一首詩辱罵文人士子?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父皇今日在朝堂上,可是聽到了很多人彈劾你不當言論的!」武媚在椅子上坐下,食指點著李弘的腦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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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鏡子

    李弘苦著臉對武媚說道:「母后,您明明知道那首詩不是辱罵文人士子的,您幹嘛還要這樣質問我啊,兒臣不過是想借這首詩告訴天下士子,不必糾結於門閥舉薦,只要有足夠的才華,完全可以憑藉科舉走向仕途,就像詩的最末一句『莫因詩卷愁成讖,春鳥秋蟲自作聲。』兒臣是這個意思好吧。」

    武媚放開李弘的小耳朵,撫摸著他的小腦袋說道:「既然如此就不能好好作首詩,勸慰天下士子,何必如此假借挖諷來勸慰。」

    「這樣不是顯的有學問……哦,不,是兒臣想提醒父皇一件事兒罷了。」李弘看著武媚玉手抬起,急忙不再貧嘴。

    武媚緩緩把手放下,拉起李弘的小手往外走去,並沒有讓任何人陪著,母子倆緩緩走出宮殿,在門口的小花園裡慢慢的走著。

    「母后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嗎?」李弘任由武媚牽著手仰頭問道。

    武媚不出聲的牽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弘兒,朝堂上的事情就讓你父皇去煩心,後宮的事情母后也自會處置妥當,你現在年紀尚小,雖然聰穎,但有些事情,還不是你這個年紀能夠懂的。以後啊,想作詩就作詩,但切不可再當著朝臣的面,作這樣的詩來諷刺他人,這樣容易讓人誤會你。」

    「是,兒臣知曉了,兒臣謹記母后的話。」李弘乖巧的點著頭。

    「你想印刷那書籍,就告訴你父皇,雖說你不是忠兒,但想來你父皇不會不同意的,何況還是對大唐有益的事情。只是不能再通過這種法子,雖是讓你父皇知曉了國子監的弊端,但也讓你無端的得罪了那些鴻儒大學,得不償失不是?」武媚繼續開解李弘說道。

    李弘默默不說話,武媚嘆口氣,神情有些複雜難明的繼續說道:「以後你在這皇宮就想玩兒就玩你的,母后也不會再管束你,但切不可再莽撞行事了。父皇寵愛於你,但你只是一個皇子,並不是像忠兒般肩負重任,我大唐的天下事兒,還是交給你父皇跟忠兒去做,去憂心吧。唉……,如此聰明伶俐,卻不是……算了,不說這些糟心的話兒了,說說你從宮外帶進來的女子,母后剛才怎麼沒看見她?」

    母后現在看來對自己皇后的位子,是否牢固還有顧慮,一心一意的,只想自己當上太子來確保她的皇后之位。

    「哦,她應該跟白露去將作監了,兒臣讓她們去催催兒臣想要的東西制好了沒有。」李弘如實回答道。

    「你又要折騰什麼?」武媚每次聽到李弘這樣的話語,心裡都是一驚一跳的。

    「嘿嘿,到時候母后自然就知曉了。」

    武媚也拿他沒辦法,這小東西從小就不是個省油的燈兒,這次又不知道會弄出什麼樣兒,讓人驚喜的東西出來,武媚無奈的嘆口氣,摟著李弘瘦小的肩膀,母子倆在花園裡緩緩的散步輕語,一副美滿和諧的母子圖,讓遠處的觀望的李治,心裡一陣的踏實跟滿足。

    秋天的落葉如期而至,也如期枯萎。秋風帶著蕭瑟的情緒,緩緩刮過長安城,掠過太極宮。

    一切都在大自然的掌控下,按照特有的軌跡往前發展。秋葉飄零落向地面,借助風的助力,在地面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訴說著這一季的心事。初冬也在風與氣溫的催促下緩緩登場。

    王皇后最終沒能逃過史書上記載的命運,在其舅舅柳爽被貶為遂州刺史,王景、王康被剝奪掉了爵位後。

    永徽六年,也就是公元655年11月27日,王皇后被武媚處死。

    同樣,一些人一事兒,也因為李弘九轉十世這個特異的身份,在這一天並沒有被記載在史書上。

    蕭淑妃腰間裡那塊,李弘給的水晶百鳥朝鳳牌,挽救了蕭淑妃,讓她能夠繼續苟延殘喘的活下去,不過依然被幽禁在深宮。原本一心求死的她,不知為何卻在最後選擇了活下去,這讓李弘都感到有些不解。

    李素節、義陽、高安倒是可以偶爾去看望一下母妃。蘭陵蕭氏的蕭守道、蕭守規在當日李弘拒絕了他們的賄賂後,第二天便返回了各自的任上。

    蕭暉作為中書省的給事中,在知曉蕭淑妃並沒有被處死後,求見過代王三次,但均被李弘拒絕。

    白純這朵在皇宮裡跟著李弘,越混越奇葩的嬌豔花兒,不知道為何卻沒有人提起她的罪過,彷彿慈恩寺的案子跟她一丁點兒關係都沒有。

    李弘跑了好幾趟大理寺、鴻臚寺、刑部,均未得到確切的答案,甚至就連白純這個人,幾個部門的大佬都像是聞所未聞,串通一氣的忽略了白純,讓李弘是徒呼奈何,卻是沒有一點兒辦法。

    無奈之下,武德殿每天就多了一個宮女不像宮女,公主不像公主的女子,天天沒事兒跟代王鬥鬥嘴、吵吵架,或是在代王做壞事兒時給打打掩護。

    白純其實每天都有一個最重要的任務,那就是幫代王李弘斷後,拖住天天想要粘著李弘的潞王李賢。

    每每李賢在瑟瑟發抖、神情驚懼的宮女陪同下,哭喊著回武媚的宮殿時,武媚就氣的手發抖,總是恨不得把李弘這個野猴子拴在褲腰帶上,或是天天罰跪在那顆快禿的小樹下。

    武媚也發現了,李弘好像很不待見李賢,每次帶著李賢一塊兒玩耍不到半個時辰,就會催促著李賢的宮女帶著李賢趕緊回去,滿臉的不願意跟屁蟲老掛在他屁股後面。

    印刷書籍的事情李弘連問都不再問了,據說現在是交給了李義府跟許敬宗兩人負責。

    李弘在冬日的陽光下也樂得清閒,何況他現在還有兩件事情快要完工了,也顧不上去管那些印刷書籍的事情。

    鏡子現在已經製成了,就差最後的木匠給鏡子安裝上邊框了,大小與此時的銅鏡差不多大小。本來想要製作同等身高的鏡子,但玻璃到現在都還無法鍛壓出,平坦的一大塊出來,李弘只好暫時放棄。

    任勞任怨因為無法突破平整玻璃的韌性,每天都是一臉詩人的憂鬱、藝術家的詭秘、哲學家的深沉,天天把自己關在濮王府的作坊裡研製,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李弘孝敬給李治與武媚的大量水晶牌,原意是讓他們可以賞賜大臣等人的,可從一開始到現在,李弘從來就沒有見過那個大臣佩戴過。

    有一次悄悄的問李義府,李義府說就沒有見過陛下跟皇后,賞賜過這些東西給哪一個大臣。

    後來李弘才發現,自己的父母真是雞賊啊,兩人在這一方面表現的,真是心有靈犀的兩口子。每人都是給自己備了一個名貴的大盒子,裡面整整齊齊的裝滿了各式各樣的水晶牌,卻是捨不得拿出一塊兒來賞賜給他人,李弘給多少他們就自己留多少。

    李弘現在因為李賢粘他的緣故,越來越會作妖了,他很煩李賢跟在他屁股後面,所以每次都是交給白純幫自己斷後,也很少去給武媚請安了。但只要李賢哭著回到母后的宮殿,自己就少不了被逮到母后的宮殿,然後挨上一頓揍。

    無奈現在人小腿短,就是想要逃跑都跑不了,都不用宮女追自己,武媚就能三步並作兩步把他穩穩的逮在手裡。

    所以,這段時間鏡子技術難關突破後,看著將作監的木匠在給鏡子上邊框時,李弘突發奇想到了上一世的滑板,自己有了那玩意兒,母后再想要輕而易舉的逮住自己,豈不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李弘畫了一副圖紙,便讓將作監的人照著這個做,木匠一開始拿到手後還覺得很簡單,但聽到代王的要求後,臉色就變得越來越凝重,到了最後,聽完代王的要求後,木匠都快要跪在地上痛哭失聲了。

    木板要輕要薄,還要有韌性、硬度,更要耐用,正面還不能過於光滑。最重要的是,下面的軲轆也要輕,還要能夠轉彎,不能夠磨損的太快,質地還要堅硬。

    總之,按照代王的意思,這東西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精益求精,但他不管你怎麼做,當然,有了難處可以找他共同商量。

    滑板交給將作監已經一個多月,到現在還沒有讓李弘滿意。於是,按耐不住心裡洪荒之力的他又開始作妖了。

    鏡子已經做好了,雖然只有兩面,但兩面鏡子讓白純跟小雪、夏至她們愛不釋手,瘋狂尖叫。五人足足輪流拿著鏡子照了三天,才捨得讓李弘拿去獻給皇后。

    就是這樣,李弘拿走時,五個女子的表情都跟魂丟了似的,一個個的表情痛苦難過,跟死了爹媽似的。同時並在心底暗下決心,攢錢!攢錢!攢錢!攢夠了錢好找代王買一面鏡子!對,代王心黑,得多攢點兒才行!

    女人沒有不愛美的,何況是這種足以把自己臉上的汗毛,都能夠看的一清二楚的鏡子,更是讓愛美的女子視為寶貝。

    就算是上一世,愛美的女子走過玻璃牆時,都要自戀的看看玻璃牆裡面的自己。何況是現在這個時代,剛剛問世的鏡子,自然會受到更多女性的青睞。

    鏡子的問世,在一開始的價格可是堪比黃金,所以,李弘相信母后對手裡的鏡子,絕對沒有抵抗力,自己手裡有了這個法寶,以後就再也不怕母后打自己的屁股了。

    初冬的天空晴朗的很,湛藍色的天空,萬里無雲,陽光充滿了熱情,大片大片的灑在大地上。空氣中,微微流動的風兒,暖暖的,與陽光一起拂過地面上的人們,帶著和煦與安靜,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懶意跟恬淡。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7:50
第45章 成長

    初冬正午,陽光溫和,絲絲和風帶著涼涼的氣息,足以讓困頓的人們打起精神。

    武媚的宮殿打開了少許的幾扇窗戶,讓微風帶著新鮮的空氣流通進了她的宮殿。

    李賢不再哭鬧了,委屈的小眼睛都哭腫了,被宮女抱在懷裡,正津津有味的吃著白純給的奶糖。

    武媚坐在桌子另一側,手裡捧著一本活字印刷的書籍正看的著迷。眼睛不經意的往外一瞥,就看見了那個永遠也不願意帶著李賢玩的李弘。

    小身影鬼鬼祟祟的在宮殿門口前隱來隱去,前面的花草被當成掩護,小心翼翼的樣子,像是在找一個極佳的藏身位置。

    「皇后……。」連鐵在旁邊剛要提醒。

    武媚冷著臉皺著眉頭,看見那小身影后,就沒有心思再看書了,坐在那裡不聞不動的說道:「別理他,看看他到底要做什麼!」

    語氣中透露著滿滿的怒氣,就是連鐵,聽到皇后的語氣,也足以想像到,這個代王待會兒悲慘的命運。

    潞王回來時,哭的跟個淚人兒似的,皇后就大發雷霆,質問宮女李弘去哪了,怎麼又讓李賢哭著回來了!

    現在代王還敢自投羅網,連鐵都有些搞不清楚了,這代王到底是笨呢還是聰明,哪有送上門找收拾的道理啊。

    陽光從來就沒有照射進過宮殿裡,特別是在太陽掛在天空的正當中時。所以,當連鐵看到一縷陽光,不,一縷光束突然間照進宮殿裡時,還是被嚇了一跳。

    那條光束在宮殿裡像是調皮搗蛋的猴子,從窗戶照射進房間後,便開始顫巍巍的上躥下跳。不大會兒的功夫,那光束便照在了,正被宮女抱在懷裡剛剛止住哭聲的李賢臉上。

    李賢頓時覺得眼前一陣刺眼,那明亮的光芒有如抬頭看到天空的太陽般,在他眼前晃來晃去,讓他無法睜開眼睛。

    條件發射下,李賢伸出小手,想要阻擋那陽光照射在他臉上,伸手抓了好幾次,但都無法阻止那陽光在他眼前晃悠,於是氣惱的又要開始哭泣。

    武媚從一開始便注意到了,那耀眼的光束來自李弘藏身的地方,心裡篤定,這肯定是那小皮猴子又在作妖找揍呢。

    看著那束光芒逗弄著李賢,武媚已經是滿腦門黑線了。但就在這時,卻見那光束突然改變方向,遠離了李賢的小臉,開始自第一個宮女的臉上照起,那光束一一從宮女、太監的臉上照過。

    每個人被光束照射時,第一反應都是感到刺眼的閉上眼睛,伸手想要擋住那光芒。

    作妖的代王趴在外面的花叢裡,手裡拿著鏡子玩的是不亦樂乎,看著房間內每一個人被手裡的鏡子照的伸手遮擋,更是樂的心花怒放。

    夏至不知何時跟了過來,緊張的說道:「代王,快別玩了,一會兒皇后又該發怒了,您又該被罰了。」

    「沒事兒,有這個寶物在手還怕嗎?母后鐵定不會……臥槽,快跑!」李弘光顧著跟夏至說話了,一不小心鏡子反射的陽光照在了武媚鐵青的臉上。

    這還得了,小屁股肯定要開花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為了小屁股著想,鏡子還是以後再找機會送給母后吧。

    「連鐵。」武媚彷彿咬著牙在喊連鐵。

    「是,皇后。」連鐵大步流星奔出宮殿,向李弘藏身的方向撲去。

    李弘剛剛從地上爬起來,身上的土都來不及拍打,抱怨著:「都怪你,你要是不打擾我,怎麼可能照在母后……。」

    李弘還沒跑兩步,只見頭頂彷彿出現了一隻蒼鷹,一下子把頭頂的陽光全部遮擋住了:「妖怪……。」

    連鐵出了宮殿後便飛身向李弘撲來,整個人在空中彷彿一頭蒼鷹,而李弘就像那兔子一般,不等他跑兩步,已經被連鐵穩穩的提在了手裡。

    武媚看著連鐵像是提著個小雞仔似的,把李弘提了進來,二話不說,從椅子上起來走到跟前就開始痛揍李弘,看的一旁的李賢直拍手叫好。

    「母后……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兒臣沒想……哎呀……剛才是失誤啊,真的知錯了……啊……。」

    李弘的慘叫聲響徹整個後宮,聽的其他宮女、太監都頭皮發麻,一個個低著頭,不敢去阻止皇后揍皇子。

    一刻鐘後,夏至跟著李弘垂頭喪氣的,跪在宮殿外的那顆光禿禿的小樹下,時不時的能看見李弘碰觸到自己屁股後,齜牙咧嘴的表情。

    而武媚,此刻手裡正拿著兩面鏡子,正欣喜的打量著鏡中的美貌女子,這是她第一次把自己的容貌看的這麼清清楚楚。

    衝著鏡子裡的自己眨眨眼睛,或是手指劃過臉上的肌膚,不由自主的驚嘆道:「這就是我的容顏嗎?怎麼能夠這麼清楚,彷彿我跑到了這裡面似的。」

    武媚沉浸在鏡子裡自己的容貌上,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宮殿外還跪著的一個人。

    一個多時辰後,夏至背著李弘,兩人垂頭喪氣的往武德殿走去,沒辦法,這次武媚打得太狠了,褲子一蹭到屁股李弘都覺得疼。

    不過也不都儘是壞消息,驚蟄與獵豹來信了,棉花已經在路上了,預計大概再有半個月也就該進入長安城了。

    從此每天武媚都多了一件事,那就是每天都要對著鏡中的自己看上半天,特別是宮女給她梳髮髻的時候,更是得有個鏡子照著自己才行。

    李治這邊也特意派人過來賞了不少好東西,以此來嘉獎李弘製出這有如人間至寶的鏡子。

    鏡子的作用到底有多大,看看武媚對李弘的嘉獎就知道了。當初在朝堂上,跟朝臣打賭贏的錢,都被武媚送了過來,不過連鐵最末還是帶來了一句話:「鏡子還有嗎?」

    結果是不出連鐵所料,非但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還被代王狠狠的捶打了一番才放他回宮。

    屁股好了的李弘再次迎來了一個好消息,棉花已經被運進了皇宮,只是武媚不讓他插手,在告訴了武媚該如何處理後,武媚就把他趕了出去,自己天天親自盯著棉花的進程,心裡很期待,這棉花用來取暖是不是有李弘說的那麼好。

    李弘也懶得管,他的滑板經過這幾天的試驗,除了軲轆差了些外,其他的都還不錯。滑板下方的轉向軸、緩衝墊等等硬性的部件指標,都被將作監的匠人們弄了出來。

    而輪子則是按照車輪的方式製作的,小小的輪子帶著輻條,這樣可以起到一定的減震效果,加上用鐵梨木這種耐磨、防水、韌性極好的木質做的極為薄的三層緩衝墊,相當於上一世的弓子板一樣,起到了極好的減震、緩衝的效果,上下台階是絕對沒有問題。

    輪子外緣用銅皮包裹,也用鐵皮試過,沒幾天就容易磨壞,而且聲音極為難聽,試了不知道多少種法子,都無法讓李弘滿意。

    最後竟然是將作監一個新進的年輕工匠,用一種巨大的骨頭給他做了四個輪子。而這骨頭,在李弘細問了之後才知道,很可能是恐龍的化石而製成。

    冬天已經來臨,驚蟄與獵豹要回來也得明年了,而現在李弘除了每天受學,就是天天在皇宮裡練習他的滑板。

    每天武媚透過窗戶都能夠看見,那小小的身影渾身冒著熱氣,不厭其煩的腳踩在一塊木板上,另一隻腳用力的蹬著地面,等速度快些瞭然後人站在上面扭動。

    時不時還能夠看見,李弘從滑板上重重的摔下來,摔得躺在地上捂著胳膊肘,或者是小膝蓋痛苦的哼唧。

    但就是這樣,小傢伙依然是熱情不減,每天照樣是一有空閒時間就拿著那滑板,在皇宮裡跑來跑去。

    沒過多久,武媚就看見小傢伙熟練的踩著那滑板,從台階上飛身而下,嚇的她當時都出了一身冷汗,但那小小的身影連同滑板卻是穩穩地落地,然後繼續快速的滑向了遠方。

    春節就快要到了,武媚的棉花也都弄完了,按照李弘的建議,種子都被存放了起來,來年就可以自己種植,再也不需要買了。

    厚厚柔軟的棉被帶來的溫暖,讓李治是大聲叫好,躺在柔軟的床上,從來沒有覺得這麼舒服過。當聽說這些都是李弘而為時,與武媚相擁而眠的李治加快了心裡換太子的決定。

    滑板、背包,成了李弘日常的必備品,自從有了這滑板,隨著他的技術日趨成熟,後宮裡的丫鬟、太監就遭了殃了。

    時不時的就會被從身後飛馳而過的李弘,踩著滑板嚇一跳,或者是掠過她們身邊時打他們一下,也可能是搶走他們手裡的東西。

    最最遭殃的自然就是義陽與高安,還有揚武與連鐵。義陽、高安是被捉弄、搶劫次數最多的,李弘總是會偷偷摸摸的從她們身邊經過,搶走她們的糕點、手帕,然後踩著滑板讓她們追,最終是把兩個公主累的氣喘吁吁,代王卻是站在遠處不停的扮鬼臉氣她們。

    揚武、連鐵自從李弘的滑板滑得遊刃有餘後,天天磨著他倆要比速度,每天只要兩人有空閒,李弘不把他們累的腰彎下來是絕不罷手。

    當武媚得知李弘學這滑板主要的目的,是為了防止被她逮住時,氣的又再次跑到了武德殿,狠狠的教訓了李弘一頓,這才罷手。

    白純進宮已經很久了,但還從來沒有見過大唐這位母儀天下的皇后。

    此刻看見皇后,白純都感覺到了自己的心在顫抖,砰砰的劇烈的跳著,甚至比前兩天李弘撞見自己洗澡時的赤身裸提,還要讓她緊張。

    「龜茲國王白蘇尼晊十三女白純拜見皇后。」白純蹲身行禮道。

    「起來吧,進宮也有一段時間了吧,可還習慣在這宮裡?」武媚坐在椅子上,手裡拿著李弘剛才求饒又送的兩面鏡子問道。

    「回皇后,一切都很習慣,代王對小女子照顧有加,一切都很好。」白純低著頭說道。

    「以後可有什麼打算?」武媚看看了旁邊齜牙咧嘴的李弘問道。

    小皮猴子把人家一個大閨女劫進宮就這麼養著,也不知道他想幹什麼,人牙子那點兒罪名還是無法給白純治罪,但現在一直這麼跟在宮裡也不是個事兒。

    白純不知為何突然臉色變得通紅,低頭扭捏說道:「小女子一切全憑代王吩咐。」

    武媚一愣,這……難道……?不由得看向旁邊的若無其事的肇事者,武媚無奈的嘆口氣:「算了,這事兒本宮不過問了,既然你願意聽從代王吩咐,那麼在他未想明白前,你就先在宮裡待著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7:50
第46章 六年後

    終南山腳下,一座新城六年前拔地而起。經過六年的精心規劃、佈局、建設。如今,已經成了一座完全不同於大唐所有城市的繁華之城。

    綿延在山腳下,被長城一樣的圍牆圍起來的區域裡,則是如今大唐的商業發展重地,也是被視為大唐的絕密之地,外人決不允許靠近。

    無論是玻璃、鏡子、水晶、新式冶金、美酒等等,包括離這座新城不遠的藍田縣美玉,以及一直以來被唐人所喜愛的各種瓷器,都是從這裡被運往大唐各地,或者是被運往其他國家。

    而這些都被外人看作是這座新城,也就是太乙城表面上的物產,至於這座城到底還在進行什麼秘密的產業,沒有人知道。

    因為在太乙城身後那一片被圍擋起來的區域,每天都有太子的衛隊守護在那裡,外人是不允許靠近的。

    此時,平坦寬闊的官道上,一架馬車緩緩的從官道上駛進了城內,城門口聚集著翹首期盼的不少唐人跟外國人,在確認了馬車的標誌後,便飛快的跑向城裡各家茶樓、酒肆、飯莊給自己的掌櫃報信,掌櫃聞訊急忙結賬匆匆跑了出來。

    頓時,太乙城幾條繁華寬闊無比的街道上,同時湧滿了神情急切的商人,站在街道上飛快的辨認下方向,然後帶著自己的下人匆匆往城中央的一座府邸跑去。

    當所有的商人或是趕著馬車、或是騎馬趕到城中央的一座院子門口時,那輛從太乙城門口經過的馬車,此刻正好緩緩的駛進了院子裡。

    眾商人互相看一眼,心裡嘀咕道:「還好,沒晚了,今日無論如何也得多求的一些份額才行。」

    馬車在院子裡的一處別院門口停下,簾子立刻便被等候在門口的下人打開,從裡面緩緩走出來一位穿著白衣服的女子。

    白純抬頭看看湛藍的天空,然後在馬車駛離後,美目便望向門口聚集的商人,淡淡的說道:「讓他們在議事廳等候。」

    白純相比六年前又長高了一些,整個人顯的亭亭玉立,婀娜多姿。但身上的嫵媚氣質卻是越來越妖嬈,顧盼之間、舉手投足中所具有的媚惑,總是給人一種無法言喻的妖豔媚惑,與絕美豔麗的感覺。

    這幾年越來越喜歡穿白色的衫裙,而且還是那種白色粗布衫裙,並不是絲綢等高貴的面料。

    如墨般透亮的長長秀髮,也不再像以前一樣梳成各式各樣的發髻,而是用一根白色的繩子簡單的束在腦後直至臀部。

    如此怪異的打扮在如今盛行各種發髻的時代,卻並沒有顯的突兀、怪誕,反而讓人覺得白小姐這樣打扮才是最美。

    但如果用李弘的話說,那就是:「氣質可惜了這身,不食人間煙火般仙女的打扮了。」

    每次白純聽到此話,都咬牙切齒的質問太子:「氣質是我能改變的嗎?天生的能怪我嗎!」

    要不就是仰著漂亮的臉蛋自負的說道:「嫵媚妖豔、風情魅惑的氣質,也不是天下哪個女子想有就有的!」

    「白小姐請。」管事推開大門,恭請白純先行。

    如今的白純雖然說無官無職,無名無份,但在大唐卻沒有人敢輕視這個女子。因為誰都知道她是太子的人,替太子掌管著太乙城後面的那片禁區。

    而太乙城彷彿就是游離於大唐之外的城邦,名義上許敬宗、李義府乃太乙城的父母官,但其實整個太乙城卻是白純小姐說了算。

    而且,許大人跟李大人也很少來太乙城,總是抱怨太乙城百姓太少了,流動人口太多了,就交給白純好了。

    歇息了足足有半個時辰的白純,在議事廳眾多商人快要等的不耐煩的時候,這才緩緩的出現在議事廳。

    整個議事廳的陳設很簡單,一條長達三丈的會議桌,長長的會議桌中間鮮花錦簇,兩側則是幾十張寬大舒適的椅子。

    白純手裡拿著議事本,快步走向會議桌上首的第一個位置坐下,中央的位置則空著,那裡是除了太子或者陛下來時才會坐,其他任何人是碰都不敢碰那把,比其他椅子還要寬大舒適的椅子。

    跟隨白純前來的兩個侍女,飛快的把手裡早已經準備好了的單據,分發給了在坐的商人。

    白純柔美的聲音淡淡說道:「這些就是這一個月,能夠最大限度給你們的商品。」

    說完後只見在坐的商人有些皺著眉頭思考,盤算著回去後如何分賣,畢竟這次給的比上個月要少了不少,特別是鏡子跟水晶飾品。

    「白小姐,往年來這水晶跟玻璃,可都是不允許他們外國商人買賣的,為何這次卻讓他們拿走了那麼大的份額,您可是上個月答應我了,這個月一定按照我給您的數額給的啊。」一位商人拿著手裡的單據,眉頭快擰成一股繩了,這樣他回去沒法兒交代啊。

    白純嫵媚風情的笑了笑,頓時整個會議室彷彿如沐浴在春風裡,讓在坐的不少商人都是心肝一顫。

    「這是臨時性的永久決定,很抱歉上一次未能及時通知給大家……。」白純說道。

    話未說完,對面不遠處的一個外國商人,激動的打斷他的話說道:「白小姐,您是說這些東西以後每個月都會給我們留一份嗎?」滿臉興奮的望著白純,對於那比大唐高出四成的價格卻是一點兒也不在意。

    「是的,以後這些原本專屬大唐的物品,都會給您們留一份,再也不會有厚此薄彼的事情發生了。」白純臉上微笑著說道。

    心裡卻快要把李弘罵死了,這個東西簡直太壞了。當年把驚蟄、獵豹派遣到龜茲國接觸大唐工匠,最終好像是被他利用這些人,以及這些年他自己的不懈的努力,終於在西域建造了一個巨大的商業情報網。

    前段時間接到情報,好像據傳波斯、大食都有可能已經製出了玻璃,雖然透明度還遠遠不及大唐的玻璃,但如果再任由他們發展,恐怕用不了十來年,就能夠趕上最初大唐玻璃的製造工藝了。

    而經過短暫的思索後,李弘便命令白純,從這個月開始往西域出售玻璃等飾品,以此來讓大食、波斯等國放棄製作玻璃的打算。

    雖然這是西域各國日思夜盼的事情,但白純卻是高興不起來,那個黑心的傢伙,把價格定的比賣給大唐商人的價格,高了足足四成,這樣可就讓他賺翻了。

    而且,她這次來還有一項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按照李弘的圖紙,製造巴掌可握的小型玻璃瓶,說是用於一種香料,到時候,這些東西會比其他的東西更加賺錢。

    現在太極宮身後的大明宮,今年在陛下的提議下,開始繼續修建,而所用的玻璃、水泥等物品,都需要白純她來太乙城督促。

    至於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在太極宮甘露殿內,與大唐皇帝坐在書桌前,埋頭在那裡畫著什麼。

    「不畫了!您自己都說不清楚,還怎麼畫。」十歲的太子李弘把手裡的炭筆一扔,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撂挑子了。

    「哪裡沒說清楚,是你畫功不行。」大唐皇帝陛下李治,看了看桌上簡單的幾條線,就輕易的勾勒出人臉的畫法,反駁道。

    當初李弘畫棉花畫了半天都不像,還被白純冷嘲熱諷過一次,後來經過他的深刻檢討,突然間,想起了上一世的素描畫法兒,於是在給白純畫過一次自畫像後,這些年就再也沒有畫過其他東西。

    今日前來給父皇請安,兩人聊著聊著說起了李治的父皇,也就是李弘的皇爺爺李世民。李治的懷念之情油然而生,於是李弘就提議父皇描述,自己作畫。

    但父子倆折騰了近一個時辰了,倒是畫了幾幅出來,但沒有一副是李治滿意的。

    武媚坐在父子兩身後,手裡拿著剛才李弘給她以及李治的自畫像邊打量,邊好笑的看著這一幕,這樣的情形發生在皇家可是實屬難得。

    李治拿起書桌上長孫皇后的畫像看了半天,然後喃喃道:「你皇奶奶倒是畫的有九分相似了,但你皇爺爺的畫像,朕總覺得哪裡差了一些,朕再說一遍,再畫不好,朕就讓你去百濟!」

    「父皇,吐蕃與吐谷渾之間開始打起來了,您應該把兒臣派到那裡去。」李弘拿起書桌上的炭筆說道。

    「他們兩國交戰而已,只要沒有波及大唐,先任由他們去,只是這百濟又想要復國,不平之恐怕會再生變故啊。」李治端起經李弘改進後的瓷杯,喝了口茶說道。

    「其實您大可不必管那裡的事情,除了當年皇爺爺三征敗北的憾事外,您派兵往那裡,也看不見任何有利於我大唐的東西,而且那地方窮山惡水,現在您已經讓他們感受到了您的威武,何不把劉仁軌等人撤回來放到吐蕃一邊,畢竟,這裡才是我們的大患。」李弘按照剛才李治說的皇爺爺李世民的形象,再次作起畫來。

    「小子,說說你的小心思,這幾年錢撈夠了,又開始盯著朕的兵權了?」李治看著李弘一筆一畫飛快的在紙上作畫,頭也不抬的問道。

    身後的武媚聽到此話心裡一顫,手顫抖著把兩幅畫放在了書桌上,剛要說話,只聽見李弘毫不在乎的語氣對他父皇說道。

    「那倒沒有,我不感興趣,那是您的事情,兒臣的六率還沒有整明白呢,等兒臣整明白了,兒臣就會向您的十二衛下手了。」李弘作畫說道。

    「哼,你先給朕解釋解釋,這送往大明宮的玻璃為何比賣給百姓還貴一成吧!」李治不滿的哼了一聲,一巴掌打在了李弘的後腦勺。

    李弘手裡的炭筆一劃,書桌白紙上皇爺爺原本威嚴的臉上,被劃了一大道子,表情立刻變得扭曲起來了,彷彿是在抱怨這兩個不肖子孫,又破壞了他神武英明的形象。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7:50
第47章 暗湧

    李弘把畫壞了的畫像遞給李治,抱怨道:「您看,皇爺爺讓您給打破相了。這玻璃當初確實是兒臣的失誤,最初定價是為了保持玻璃的稀有度,正所謂物以稀為貴嘛。」

    「那你告訴朕,這和賣給皇宮為何貴一成有什麼關係?」李治把那畫壞的畫像,放在一邊好整以暇的追問道。

    李弘尷尬的嘿嘿笑道:「這不當初定價時兒臣還沒什麼錢嗎,所以就想從父皇這兒……。」

    「哼,算你識相,想要銀子好說,但你要那麼多錢幹什麼?還有,你這些年賺的錢都弄到哪裡去了?你別告訴我就建了那座沒有城牆的太乙城,然後錢就花光了。」武媚也在後面替自己的夫君幫腔問道。

    敢情兩口子合夥著欺負人啊,李弘不滿的說道:「母后,這幾年您從兒臣這裡就沒有少拿錢吧,而且您後宮的花銷,好像最近兩年都是兒臣出的呢。」

    「那是你活該,你自己不小心把素節跟上金的宮殿給燒了,難道不該你賠錢嗎?」武媚理直氣壯的說道。

    「沒錯,這事兒朕還沒有找你算賬,如果不是你把他倆的宮殿給燒了,朕本來還想再過兩年再修建大明宮呢。」李治一旁婦唱夫隨。

    「好好好,兒臣說不過您們,您們厲害您們有理。可兒臣也為您們著想了啊,父皇,您想過兩年再建,不就是因為朝堂上反對聲音太多嘛,兒臣如今玻璃加價一成,這一成的錢,兒臣再返還給您,這樣豈不是您就可以從戶部節省一筆出來了?而且門下省肯定不會駁您或者留中不發,對吧?這樣一想,是不是就突然間覺得兒臣有先見之明了?」

    「三成,少一成都不干,你母后想要的宮殿花費太多……。」李治討價還價。

    「兩成,不能再多了,您們建一個大明宮,等於兒臣建好幾個太乙城了!」李弘力爭道。

    「行吧,兩成就兩成,只是被燒燬的兩座宮殿都必須是你出錢才行。我也累了,陛下,您跟弘兒繼續作畫吧。」武媚眼見大明宮最後一筆費用已經有著落了,心裡也就踏實了。

    而且她也看得出來,因為自己的存在,父子倆有好多話不能當著面說,自己離開了,他們也好說話。

    「兒臣恭送母后。」李弘走到武媚跟前扶起她,嬉皮笑臉說道:「母后,您看兒臣都長高了,而您竟然一點兒也沒變樣兒,還跟從前一樣漂亮。」

    武媚白了他一眼:「別光撿好聽的說,李賢跟李哲(李顯的曾用名,小說裡就用李哲,區別與李賢的近似。)最近可是比你聽話的多,你如果再敢教唆他們學壞,小心我讓你父皇揍你。」

    李治扭過頭看著互相攙扶著的兩人,樂呵呵說道:「只要皇后想要揍他,儘管告訴朕,朕也是手癢癢的很吶,只是一直抓不住他的把柄,這才讓他一直逍遙法外。」

    武媚看都不看李治一眼,走到門口後甩開李弘搭在臂彎的手臂,輕飄飄說道:「唉……光說好聽的管什麼用,也不知道當年是誰,因為二十塊不值錢的水晶牌就被收買了。」

    李治碰了一鼻子灰,陳年往事又被翻出來了,無語的摸摸鼻子,繼續看李弘畫的那幾張畫像。

    李弘也不敢大聲笑,始作俑者就是他,現在每每提及此事,父皇都想要揍他。

    送走武媚後,李弘再次回到房間,在李治的旁邊坐下,不等李治再描述,手裡的炭筆在白紙上刷刷的快速舞動,不一會兒的功夫,白紙上變出現了一個威武霸氣的中年男子形象。

    「不錯,就這張像你皇爺爺,就用這張來做吧。」李治拿過來欣賞的看著,盯著畫中人久久不動。

    當年母后去世後,他可是被父皇一手帶大的,就是上朝,有時候也會帶著他,父子倆可以說是「相依為命」啊。

    「李義府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處理?」李治放下手裡的畫像,宮女小心翼翼的接過,妥善的收藏好,將來可是要以這畫像製作銅像的。

    「還能怎麼處理,罷官,發配到太乙城吧。兒臣早就提醒過您了,您當初還覺得他為官清廉。」李弘嘟囔道。

    「這件事兒是父皇錯了,李義府這些年仗著有你母后撐腰,弄的朝堂上怨聲道載,但只是罷官恐怕也很難讓朝堂上平息怨氣啊,可這些年,他在中書省也是做了不少事兒。」李治搖頭嘆息道,又開始變得優柔寡斷。

    李弘心裡道:「要不是這幾年我一直牽制著他,恐怕朝堂上比現在還要亂上十倍。」

    父皇自從成為了大唐皇帝后,在朝堂上一直強勢不起來。多年來,更多時候都是母后在後宮幫他出謀劃策,也正因為此,才讓李義府漸漸坐大。

    雖然自己已經傾盡全力,來限制李義府的胡作非為,但無奈父皇一意孤行。現如今,李義府已經驕橫到買 官賣官,連他自己的女兒、女婿都參與其中。

    「父皇,兒臣以為不如這樣,******義府中書令一職,而後您加封他由太子舍人晉陞太子太保,中書令的正二品晉陞從一品,這樣一來,也可以讓他遠離朝堂,也能在母后那裡有所交代。」李弘看著李治矛盾的神情說道。

    「太子太保?」李治驚訝道。

    「是,現在兒臣的太子太師乃上官儀,太傅為許敬宗,太保本來是楊思儉,李義府也一直希望能夠升任「三師」或是「三少」,這樣以來,豈不也是合了他的心願。」

    李治思索著李弘的提議,如此一來也確實是能夠還朝堂一片清淨。但他又有些猶豫,許敬宗前幾年被李弘挖走,免去了一切朝堂官職,安心的做著太子太傅一職,現在如果把李義府也帶到東宮,難道太子有什麼打算?

    李治想到這裡一驚,然後不動聲色的說道:「此事父皇再考慮考慮,如果免去李義府,杜正倫一人恐怕難以支撐中書省所有的政事。」

    隨著年齡的增長,李弘對李治瞭解的也就越來越透徹,父皇是一個無比矛盾的人,有時候在政事上優柔寡斷,難以抉擇。

    常常是需要別人幫他拿主意,這些年,一些朝堂上的大事兒,十有六七,在抉擇上都是母后幫他拿的主意。

    而現如今,他顯然也意識到了母后從後宮,往朝堂上靠的的太近了,於是想要擺脫這種依賴。

    就像當年他為了擺脫以長孫無忌為首的關攏集團在朝堂上對他的掣肘一樣。但問題是,當年有母后、許敬宗等人,幫助他對付長孫無忌等一幫老臣,現在他身邊卻少了許敬宗這樣的陰人。

    唯獨能夠給他這種希望的就是李義府,所以他也就縱容了李義府,這幾年私底下的胡作非為,甚至是還幫著李義府清除彈劾李義府之人。

    但幾年下來,他絲毫沒有看到一丁點兒,李義府傾向於他的跡象,反而李義府是與母后越走越近。

    如果不是自己牽制著李義府,恐怕李義府已經替代了當年的許敬宗。此時在母后跟前,已經是類似於近臣的位置了。

    如今的皇宮看似平和安靜,但這種局面下卻是暗流湧動的三方博弈。那就是自己、父皇、母后,三人不由自主的被朝堂上的暗湧推動著,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這種微妙的境地。

    自己當年憑藉年齡幼小或是「天真無知」的優勢,加上許敬宗還沒有受到母后特別的重視,以及在母后還沒有對朝堂感興趣之前,自己死纏爛打的把他從母后手裡爭取了過來。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許敬宗年齡比李義府大,也容易讓母后放手。

    李義府他原本以為當年可以一併要過來,卻沒有想到,遭到了父皇跟母后的一致反對。

    所以最後採取了折中的辦法,李義府任太子舍人,並任中書省中書令一職,與另外一位中書令杜正倫一起主持中書省。

    正所謂「一粒老鼠屎就可以壞掉一鍋湯」,可想而知,朝堂上如果有李義府與許敬宗時,會變的何等烏煙瘴氣。歷史的走向,恐怕還是會如史書上記載的一樣,形成父皇與母后的「帝后爭鋒」的態勢。

    李弘也知道,就算是解決掉了李義府跟許敬宗,朝堂上還會有馬義府、劉敬宗等等冒出來。但想來,在這個時候,無論是誰出現在朝堂上,對大唐的朝野造成的傷害,都不是能夠跟李義府、許敬宗的危害力畫上等號的。

    李弘看著父皇猶猶豫豫的神情,他心裡很明白,李義府與許敬宗兩人的能力,讓父皇跟母后得到了實實在在的好處,他們是不會輕易把這兩個人撒手的。

    在長孫無忌一事兒上,父皇就得到了難以想像的好處。母后也同樣,皇后的寶座最起碼,有著李義府跟許敬宗大半的功勞。而自己太子的位置,李義府與許敬宗的影子也是其中最亮眼的。

    而自己要把這兩個人一起招致東宮,可想而知,對於父皇跟母后,想不產生震動跟疑心都難。

    但好在李弘到目前為止,他的所作所為都是可以放在太陽底下曬的,沒有一件事情是李治與武媚不知曉的。而恰恰也是因為這一點,他也是最終有可能把李義府、許敬宗兩人控制到手的。

    「父皇,兒臣知道您是珍惜李義府的才華,但不一定要在朝堂上才能發揮,太乙城現在您全權交給兒臣治理,但兒臣年歲賞淺、毫無經驗,需要李義府這樣的臣子幫著兒臣一起治理。何況,那裡將來還會成為我大唐的根基所在,李義府去那裡也照樣可以作出貢獻,甚至會比在朝堂上還要重要。」

    李治也不知道聽沒聽李弘的勸導,只是若有所思的一味點著頭不說話。對於太乙城是不是有李弘所說的那麼重要,最起碼他現在還是有幾分懷疑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7:50
第48章 蘭陵酒

    從甘露殿出來後,李弘並沒有直接回東宮,而是去往了母后那裡。

    沒辦法,母后都說了,如果李賢跟李哲學壞了,都是自己教唆的,可自己也還是個小孩兒啊。這個鍋自己說什麼也不能背!

    李弘的兩樣法寶祭出:背包、滑板。走出甘露殿後,背包便被他背在後背,滑板放在地上單腳踏上,便風馳電掣般往武媚的宮殿行去。

    滑板經過這幾年的改進,越來越輕便,整體上都有了極大的飛躍,甚至李弘認為,都可以跟上一世的滑板媲美了。

    夏至、小寒、芒種、花孟四人已經習慣了,太子在前面大呼小叫的踩著滑板掠地飛行,他們只好跟在後面晃晃悠悠的追。

    「兒臣參見母后。」人未之、聲先到。

    李賢與李哲聽到李弘的聲音後,不約而同的看向武媚,眼神裡寫著怎麼他又過來了。

    武媚沒好氣的抬頭聽聲,然後看著李賢與李哲說道:「一會兒他逗弄你們可不許哭鼻子,一點兒也不像你大哥小時候你倆。」

    「母后,我們才不會像大哥那般沒樣兒呢,皇家的顏面啊,長安城都知道,早被大哥敗光了。現在長安城提起太子,都快要把他歸入到跟蒼蠅、老鼠堆裡去了。」李賢嘟著嘴說道。

    「喲,那你倒是有樣學樣的像他那般啊,別的不學好,調戲宮女你倒是能耐的很。還有你,不准跟李弘、李賢學。」武媚看著最小的李哲說道。

    「兒臣最重皇家禮儀,自然是不會如他們一般。」李哲挺著小臉,一本正經的邀功似的說道。

    兩兄弟只差一歲,一個比李弘小三歲,一個小四歲,但兩人合起來,也還是被李弘欺負的主兒。隔三差五的,兩人就會一同從東宮哭著跑回太極宮,向武媚告狀李弘的種種惡行。

    一個腦袋從已經換成了玻璃的窗戶前飛快的劃過,嘴裡大呼小叫著:「讓一讓啊,撞到了別怪我啊,新做的滑板我還控制不好速度呢。兒臣再次參見母后……。」

    話音未落,一道人影直直飛躍進了武媚的宮殿內,在名貴的波斯地毯上,做了一個自認為帥氣瀟灑的停車動作,接著腳尖一踩身前的滑板前沿,滑板聽話的翹起末端,被太子拿走手裡看也不看的往後一扔,身後氣喘吁吁的花孟連忙及時伸手接過。

    一連串的動作行雲流水,瀟灑幹練,毫不拖泥帶水,一看就是這樣做過不止幾十次了。看的李賢跟李哲是滿眼羨慕,卻怎麼也學不來這滑板飛行。

    李弘嘿嘿笑著再次向武媚請安,臉上露出撒嬌的表情,身軀就要往武媚懷裡蹭。

    武媚眼神複雜的看著他,也不知道這個皮猴子像誰多一些。這幾年沒怎麼在意,現在一看,當初被自己拎著打屁股的小傢伙,已經長高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皇家的血脈好,還是皇家的飯食有營養,十歲的孩子長的跟十三四歲的孩子一般高,現在與比他大兩歲的李素節站在一起,隱隱都比李素節高半個頭了。

    而且比起李素節還要精壯不少,整個人透著一股小牛犢子似的勁頭。只是時常掛在嘴角那一抹壞壞的笑容,每次武媚看見都手心發癢,真想拉過來不問是非臭揍一頓。

    「當著兩位皇弟的面,你能不能有些大哥跟太子的樣兒!天天如此沒規沒矩的,成何體統。」武媚現在也懶了,管不了,管了十年了,也沒管出個皇家子弟的范兒來。

    李弘嘿嘿笑了下,絲毫不在意武媚把他從懷裡推開,順勢走到李賢跟李哲跟前,快速的在兩人腦門上敲了一下,呵呵笑道:「怎麼樣?滑板學會了嗎?以後我可不帶你們一起滑了,上次為了保護你,差點兒沒摔死我,再帶我就帶李旦玩去。」

    「哼,我們還不滑呢,沒有一點兒皇家規矩,說出去會讓人笑話的。」李哲想要拍掉剛才李弘彈他腦門的手,無奈,人家手比他快,拍了個空的他怏怏道。

    「笑話?為什麼要怕被人笑話?記住,笑話你的人,往往是不如你的人。」李弘教訓起李哲了。

    「那這麼說你不如我們了,哈哈。」李賢抓住李弘的病句反擊道。

    李弘翻了個白眼,看看桌上武媚一口未沾的新茶,毫不猶豫的端起來,咕咚咕咚一口氣喝掉,氣的武媚又是一陣滿腦子黑線。

    打也不聽罵也不管用,索性當作沒看見,繼續逗弄著懷裡的李旦,這個最小的傢伙現在可是她的心頭肉呢。

    「我不如你?李賢、李哲,你倆隨便挑,看看你倆哪樣能比我好了,當然,除了皇家禮儀等等這些規矩。」李弘說道。

    「哼,就要跟你比我們皇家的禮儀風範,母后都說了,這是身為皇子應該具備的,你身為太子,更應該具備,更應該為我們樹立一個良好的榜樣,但你卻沒有做到。」李哲繼續爭道。

    「母后說的也不全對,母后還讓你們學滑板呢,你們學會了嗎?這話你們怎麼不聽了?」李弘甩甩手,懶得跟他們鬥嘴了。

    繼續二皮臉的湊到武媚跟前,看著剛剛出生半年多的李旦,伸出手正要去摸摸那粉嫩的小臉頰,不等碰到,手就被武媚飛快的打掉了。

    「我剛剛哄他睡著,你又想給他逗弄醒了?」武媚盯著他警告道。

    「對了,聽母后說,我們小時候你還老欺負我們,老是逗我們哭。」李賢也跑過來看著武媚懷裡的李旦說道。

    「說的我好像現在就不能把你倆逗哭似的。」李弘不屑的說道。

    不理會兩個小屁孩親兄弟,李弘恬著個臉摟著武媚的肩膀,嘿嘿道:「母后,您什麼時候給我們生個妹妹吧,像這樣的弟弟我可不想要了,您看看眼前這兩個貨色……哎喲……母后,耳朵……耳朵……快要掉了,兒臣知錯了。」

    「哈哈哈……。」

    李賢與李哲開心的笑看著,從一進門一直忍著李弘的母后發飆收拾李弘。

    「小東西你還有沒有點兒規矩,從一進門我就忍著你,你還變本加厲了,哪兩個是貨色?還要妹妹,我就是給你生個妹妹,你這樣的能教她好嗎?看看現在的義陽跟高安,都被你慣成什麼樣兒了!你個小皮猴子,越來越沒規矩了!」武媚咬牙切齒的說道。

    懷裡的李旦第一時間就被宮女抱走了,兩隻手都騰出來的武媚,揪著李弘的耳朵,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書房,而李賢、李哲也被她打發出去玩去了。

    「怎麼了?從你父皇那裡馬不停蹄的跑我這裡又有何事兒?」武媚放開李弘通紅的耳朵,又開始有些自責自己下手太重了。

    這小皮猴子每次都是如此,惹人生氣的時候,恨不得你把他耳朵揪掉,才能發洩心裡的怒氣,等完事了,再看看那通紅通紅的耳朵,又是一陣的心疼跟後悔。

    「母后,兒臣有一事想求您答應。」李弘齜牙咧嘴的搓揉著自己的耳朵。

    武媚哼了一聲,把半大的小夥子拉到自己懷裡,幫著李弘搓揉另外一隻耳朵。

    「先說何事兒?說完了我再看情況做打算,別指望我立刻開口答應。」武媚冷冷的說道。

    「是,母后,兒臣就知道母后最好了,最漂亮了,跟仙女一樣。哪天我一定要給母后畫一張最好看的畫像。」

    「說正事兒。」武媚輕扭了李弘的耳朵。

    「母后,我想請母后准許義陽跟高安出宮。」李弘小聲的說道。

    「為什麼?」武媚的手微微一僵,問道。

    「蘭陵姑姑這次要回她的封地了,我希望她能帶著義陽或者高安其中一個一起去,而且蘭陵姑姑也已經答應了。」

    武媚凝神看著窗外,一手無意識的撫摸著李弘的腦袋,喃喃說道:「能告訴母后你為何要如此安排嗎?你從小就有自己的主見,而且每次做事都帶有深意,不像李賢跟李哲,六七歲了還不如你四歲的時候懂事兒。」

    「母后,您也看見了,蘭陵姑姑以及城陽、新城兩位姑姑,如果不是因為她們佔據了這玻璃的股份,現在她們在長安的府邸,恐怕都沒有辦法修繕吧,如果義陽跟高安,要是也像她們一樣的話……。」

    武媚敏銳的發覺了李弘話裡的潛台詞,反應快速的問道:「那跟蘭陵去封地有什麼關係?你又要做什麼?」

    「嘿嘿,真是知子莫若母啊,母后真是冰雪聰明、溫婉賢良……。」

    「再不說正事兒,那我就要改變主意了。」

    「不不不,母后,是這樣的,蘭陵蕭氏的蘭陵酒太貴了,每次父皇宴請時喝的那麼多酒,都是一大筆銀子啊,兒臣看著都心疼,所以呢,就希望跟蘭陵蕭氏合作……。」

    「不行,難道你不知道你父皇最近對五姓七家的用意嗎?剛剛頒布法令禁止五姓七家自由婚娶,你如此合作豈不是跟你父皇做對?這麼簡單的事情你都想不明白嗎?」武媚不等李弘說完便反對並加以警告道。

    「母后,我的主要目的只是他們的美酒而已,您也知道,這些世家大族在朝堂上,控制著中低層,甚至是上至左右僕射的官員,兒臣又不傻,怎麼可能跟他們合作呢。」李弘安撫著武媚的情緒說道。

    「那你到底是何意?」武媚奇怪的問道。

    「很簡單,把蘭陵酒變成大唐的,而不是蘭陵蕭氏的。『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這樣的好酒,如果只是作為蘭陵蕭氏的財源,豈不是太對不起父皇跟您了。」李弘的嘴角再次浮現那抹,讓武媚手心癢癢的壞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7:51
第49章 武媚的無力

    武媚喃喃唸著,剛才李弘出口成章的詩句,眉頭緊鎖,這小東西這些年,除了早年間那兩首詩外,就沒見他何時作過詩,這首又是何時所做?看樣子不像是和自己說話時所作啊。

    「這首詩是你作的?」武媚問道。

    「不錯,正是兒臣剛才想起那蘭陵美酒,突然間有感而發。」某人大言不慚的說道,九轉十世的人了,這點臉皮他還是有的。

    「你什麼時候開始喝酒了?」武媚腦門子開始出現黑線了,自己最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武媚把女人特有的思維邏輯,展示的淋漓盡致,並沒有問關於詩的由來,反而是敏銳的察覺到,李弘是不是喝酒了。

    原本以為這皮猴子喝酒也得過幾年呢,沒想到人家卻早已經學會喝酒了,而且還作出了如此意境悠遠、絕對可以流芳千古的詩句來。

    「你可知道,朝堂上以王義方為首的御史,每天都是彈劾你的禮儀規範?你這個不省心的東西,這要是讓王義方等御史知曉了,你就等著被你父皇廢掉你的太子之位吧!」武媚玉手微抬,再次把太子的耳朵揪在手裡。

    「哎呀,母后放手了,這點兒小事兒不至於的,何況王義方現在跟李義府,還有李義府的狗腿子薛元超斗的正酣,哪有空理我啊。」李弘討饒道。

    「我告訴你,十四歲前不准許你再喝酒!對了,你剛才說起李義府,你為什麼一直想把他也拉入東宮?」武媚放手,正色問道。

    李治的身體每況愈下,現在年紀輕輕的,已經因為國事勞累的夜不能寐,而且經常出現頭暈眼花,視線模糊的狀況,這也讓武媚經手了越來越多的政事。

    至於李弘對李義府感興趣,在許敬宗被他拉攏到東宮後,李義府就一直是他拉攏的人選。這一點兒上,武媚就要比李治敏銳的多,早就已經察覺了李弘的心思。

    李弘接過宮女端來的茶水,親自放到武媚的手邊嘆道:「您不是說兒臣此時正該命人,編寫或者收錄一本經集嗎,兒臣就想著讓李義府跟許敬宗等人一起幫助兒臣,何況李義府也是因為文采出眾,才被舉薦仕途的,兒臣自然就會想把他召進東宮了。」

    武媚端起茶杯,一動不動的盯著那張人畜無害的臉龐,久久才嘆息道:「編書也不至於讓他辭去中書令一職不是?還是你還有什麼沒有告訴母后的?」

    「咦?李義府找您了?他不想去?」李弘問道。

    「他倒是沒說去還是不去,中書省大量的政務多出於他手,如果只剩杜正倫一個人,恐怕難以支撐。」武媚放下茶杯說道。

    李弘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現在看來李義府也明白自己的處境,明白他自己已經不屬於自己了,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不可避免的捲入了皇家的暗湧中了。

    說起來,母后最起碼能做李義府六成的主,父皇只能做三成的主了,剩下的一成不是李義府,而是李弘自己。

    「兒臣所要編寫的書籍,容不得李義府分心,而且他跟在兒臣身邊,也有六七年的時間了。有他和許敬宗在,兒臣就有自信編出一本曠世之書,再加上上官儀、郭瑜等人,兒臣保證此書絕不會讓母后失望。」李弘信誓旦旦的說道。

    這一次他是勢在必得了,父皇那裡做了工作了,現在就差母后這一關了。只有斬掉李義府這只被母后視為左膀右臂的胳膊,皇家才會恢復該有的平靜,朝堂也就能暫時穩妥,也能讓母后心裡如火山般,快要爆發的野心漸漸淹息下來。

    武媚焦慮的揉揉額頭,思索了好半天,嘆聲說道:「此事母后需要考慮考慮。」

    果不其然,得到的答案與父皇的答案如出一轍,但最起碼說明他們動搖了。

    「義陽、高安的事情,就按你的意思辦吧,但不可出宮太久,而且要注意影響,免得御史再過多的把心思放在東宮。」

    「是,母后,兒臣多謝母后。」

    「去吧,這事兒你去跟義陽、高安還有她們的母妃交代一聲,恐怕就是我不說,你也會去見那人的吧?」

    「母后英明,兒臣去看蕭淑妃,不過就是想找一些蘭陵姑姑去蘭陵的籌碼。」

    「你那點兒小心思,真以為瞞的了母后,讓義陽或者高安陪同蘭陵去,你打的不就是蕭淑妃的主意,皇家這個蕭氏這些年受你恩惠,也是該報答的時候了。」武媚說到最後,語氣中透出了深深的無力感。

    母子兩人之間全憑默契,李義府的事情,兩人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基本上就已經達成了初步的協議,現在差的就是武媚最後在心裡做一個決定了。

    這個兒子太聰明了,聰明的讓她現在,不得不老在心裡提醒自己,這不是一個剛十歲的小孩兒,而是一個擁有成年人心智的大人了。

    他當年賜給蕭氏一枚水晶佩,從而免去了蕭氏與當初的王皇后一同的命運。如今,當年那塊水晶佩的恩德也該償還了,這得是什麼樣的城府,能夠佈局一件事情好幾年?!

    她心裡何嘗又不知道,李弘拉攏李義府去東宮目的,主要還是為了阻止自己,越來越多的插手朝堂之事。

    武媚現在終於感受到了來自李弘的壓力,也同時敏銳的感受到了,這兩年因參與政事過多,朝堂上的一些關於自己的流言蜚語。但這些都不及自己的兒子給自己出得難題啊。

    捨去李義府,就等於自己往後,基本上只能做為一個後宮之主了,而且隨著弘兒的年齡增大,加上他的聰穎才智。

    還有他那冷酷到極點,卻隱藏的很深的殺伐血性,就如同當年看望蕭淑妃,守衛太監抗命不尊,一言不合,就果斷的命人殺掉。

    這種勇猛霸氣的決絕,出現在成年人的上位者身上不奇怪,但出現在一個,那時剛剛三歲多點兒的孩童身上,就足以說明此子絕非凡人了。

    上述的一切,都足以讓李弘以太子的身份,在李治身體有恙時左右朝堂政事,甚至是監國!

    所以這一切讓武媚深深的感到了無力,趕到了競爭。自己剛剛體會到真正的權利所帶來的,那種唯我獨尊、翻手為雲覆手雨的感覺。她不想只在後宮裡默默享有,心中那股彷彿惡魔般的野心聲音,這一年來,時常在她心底想起。

    李弘離開了,武媚還沒有反應,自己坐在書房沉默了很久,直到天色已暗,其他房間亮起了明亮的燈光,武媚才從夢縈中漸漸清醒過來。

    「是時候跟自己心裡剛剛被自己種出的惡魔,做出一種了斷了。」武媚輕輕起身,紅唇輕啟,對著窗外朦朧的夜色喃喃說道。

    她心裡也清楚李弘要編的是一本什麼書,夏至這些年來,包括李弘身邊的其他三個宮女,一直在被李弘有意的培養著,包括那四名太監,現在都是能夠獨當一面的人物。

    而這四個宮女,都被李弘教會了一種,被稱為拼音的認字法兒,用奇怪的符號發出奇怪的音節,然後隨意組合起來後,自然而然的發出每一個字正確的讀音,包括每一個字的聲調,都能夠用這拼音模擬出來。

    這本書對每一個字都作出了很多不同的釋義,甚至包括組成詞等等,囊括了不光一個字本身的含義,還包含著一些事物概論。

    武媚陷入惆悵之中,李弘卻正和蕭淑妃、義陽、高安三人坐在一起剛剛吃完晚飯。

    蕭淑妃這些年來一直住在深宮,偶爾會有陛下過來看望,每一次也不過盞茶時間,大部分時間還都是兩人說起些往年舊事。

    李治從來不提恢復她淑妃的宮職,蕭淑妃也從來不向李治請求一次,彷彿現在他倆人這樣的關係,剛剛好合適,就像他們現在之間的距離。

    李弘大咧咧的抹抹嘴,絲毫沒有一點兒身為太子該有的儀態。義陽跟高安不滿的瞪他一眼,這些年慢慢的不再怕李弘了,雖然還一直被太子欺負,但不過都是一些無傷大雅的捉弄。

    「你能不能有點兒太子的儀態?跟個長安城的市井之徒似的。」義陽率先討伐道。

    「就是,你可是大唐的太子爺,老這樣以後我們再也不跟你出去了。」高安幫腔道。

    蕭淑妃放下漱嘴杯,微笑著看著這一切,代王自從當了太子後,差不多每一個月都會來看望她一次,有時候看著太子他們三人鬥嘴,都會讓蕭淑妃心生恍惚,心裡多麼的希望太子就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素節呢?弘兒過來了,他也不知道過來陪陪弘兒。」蕭淑妃替三人打圓場,岔開話題問道。

    宮女有條不紊的把桌子上的殘羹剩飯端走,然後給每人都端上來一杯新茶。

    「素節啊,早被李弘給派到不知道哪裡去了。」高安懶得理會李弘衝她做鬼臉,頭扭向她母妃回道。

    義陽與高安相差一歲,現在義陽十五,高安十四歲,兩人都已經是皇家女子初長成,漸漸都有了美人坯子的輪廓。

    只要不在李弘跟前,兩人向來都是一派皇家公主高雅貴氣的姿態,只有在李弘面前,兩個人則就像是亭亭玉立、含苞待放的如花爽朗少女。

    「母妃,皇兄此時應該還在弘文館吧,嘿嘿。」李弘嘴角浮現了那一抹壞笑。

    「你是不是又給他挖坑了?」義陽反應奇快,再也不像當年老是腦袋缺一根筋的傻公主了,這一切也得益於在李弘身上,吃虧上當太多次的緣故。

    再者就是李弘嘴角那一抹壞笑,只要這個壞笑浮現在嘴角,就像他母后武媚額頭浮現了黑線一樣,究其原因,都是李弘又幹壞事了。

    「郭瑜把他留下了,據說那個口訣他現在都沒有背會,自然就被留下直到背會了為止咯。」李弘輕鬆的撇清關係。

    「還不是你發明的什麼爛口訣,真是讓人頭疼,如果不是今天一早我就開始背,恐怕啊,我也得被郭瑜留在弘文館了。」高安一臉不樂意的抱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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