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唐謀天下 作者:青葉7(已完成)

 
BloomCaVod 2017-11-28 17:06: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6 495702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8:01
第80章 鬥嘴

    法如不明白為何太子殿下,會問起這些與長出佛像無關的問題,想了下答道:「殿下,最近一段時間並無香客寄宿逗留。」

    李弘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後鬆開武媚的手,圍繞著佛像慢慢騰騰的轉了一圈,看著那還帶有泥土的佛像頭上的螺髻。

    半截出土的佛像顯得莊嚴肅穆,而剛剛從土里長出的一點兒佛像身子,還一直濕乎乎的。

    但李弘並未在佛像四周發現澆水的痕跡,心裡頭暗自想到:「難道這佛像不是用「菽」(黃豆)頂出來的?黃豆只有遇水發芽,長勢快,才能夠在較短的時間,起到如此的效果,但為何這地面,卻看不見大面積的澆水痕跡?」

    李弘若有所思的圍著佛像,擴大著轉圈的範圍,他相信此中肯定有古怪,顯然有人是用了更為隱蔽的方式,來給佛像地下的黃豆澆水。

    法如同眾人看著太子殿下,如果拉磨的驢一般,圍著佛像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的轉來轉去,不知道他到底看出了疑問沒有,還是因為佛像失心瘋了?

    李弘仰天嘆口氣,雙手不自覺的互相搓揉,嘆道:「高人啊,高人啊。」

    「殿下,這佛像確實是前幾日開始長出的,佛家向來不打誑語,更何況陛下與皇后都在,貧僧怎敢在此事上做手腳。」法如輯首說道。

    李弘邊踱步邊搖頭,也不知道是回應法如的話,還是自言自語道:「不一定,不一定,凡事都講究因果,有因必有果,無因便無果,因果循環自在。任何事情雖說存在即是合理,但只有合理的存在,才能稱之為異象,毫無根據的存在,一定就是……!」

    李弘突然間在佛像不遠處的一顆小樹下,停住了腳步,看著包括李治與武媚在內的眾人,李弘一字一句的說道:「毫無根據的存在,一定就是妖言惑眾!」

    「法如大師,還請告訴我,是哪一位僧人率先發現這佛像的?」李弘一邊問法如,一邊招手讓夏至過來。

    夏至看了看皇帝與皇后沒有阻攔,於是匆忙走到李弘跟前:「殿下,給您,這是您要奴婢找的東西。」

    李弘默默接過夏至手裡的東西,赫然是今天午膳時的一根黃豆芽。黃豆芽被李弘拿在手裡攆來攆去。

    皇帝與皇后親臨探查佛像,這第一個發現佛像長出的和尚,自然也被法如早早的叫了過來。此時,從法如身後走出來的一個和尚,看到李弘手裡的黃豆芽,臉色剎那間變得有些蒼白。

    法如含笑對李弘說道:「第一個發現佛像的,便是憑僧前些時日新收的一個弟子。」

    李弘招手讓站在法如身旁的那個和尚過來,似笑非笑的看著那和尚,手裡捏著那黃豆芽,問道:「敢問高僧俗名?」

    「回殿下,小僧俗家姓名早已不用,姓陸名秉樞。如今師父賜名:綸齋。」和尚恭敬的對李弘說道。

    「綸齋大師?」李弘語氣變得越來越冷,甚至還透著一絲殺氣說道:「那你可認識這個東西?」

    「回殿下,小僧認識。這是菽,慈恩寺每天都會有很多……。」

    「那你去把佛像下面的也挖出來吧,別告訴我你不知情。」李弘打斷他的話,突然間把手裡的黃豆芽扔到了綸齋的光頭上,便往武媚跟前走去。

    眾人皆不明白,原本溫和的太子,為何會突然間對一個僧人發火,一旁的法如也是一臉驚愕。慧能與神秀則是莫測高深,看不見心裡有什麼波動。

    李治看著走過來的李弘,對僧人對佛像頑劣不敬的態度,正要怒斥幾句,卻被一旁的武媚拉住手按了下來。

    「陛下,弘兒不會亂來的,再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武媚低聲說道。

    李弘走到武媚跟前,向李治與武媚行禮後,笑著說道:「父皇、母后,這佛像從土裡鑽出,不過是一個小把戲,談不上什麼佛祖顯靈。說白了,其實就是我剛才扔的那根菽在作祟,一會兒您就知道到底是為何了。」

    李治不滿的看了他一眼,懶得跟他廢話。武媚卻一旁拉著夫君的手,防止他發火。

    問李弘道:「你是說這菽,能把很重的佛像從土裡頂出來?」武媚同樣是一臉的不相信。

    李弘笑著道:「母后,您與父皇就不要疑心了,還是想想,慧能大師贈您的木棉袈裟您是供在宮裡合適,還是放進哪家寺院吧。」

    「呵呵……太子殿下,此事還未見真相,您可不要把話說的太滿了。」神秀突然間開口說道。

    這傢伙長的跟鐵塔似的,五大三粗,典型的黑又硬形象,但說話的聲音卻是很細,不像外表似的那麼粗曠。

    「綸……綸什麼來著,綸齋,趕緊動手,你是從小樹那裡的小洞開始挖,還是直接從佛像底下挖,想好了就趕緊的,不然別怪我把你交給宗正寺。」李弘扭頭看著戰戰兢兢的綸齋和尚,厲聲說道。

    「太子殿下,您這樣恐嚇只怕不合時宜吧,如果此佛像真是佛祖顯靈,我們動了他豈不是玷污……。」戴至德踏前一步,說道。

    「戴尚書,凡事要講究證據的,您要是不相信,可以跟著綸齋一起去挖土,只是看到結果後,您不要再回頭向我道歉就好。」李弘打斷戴至德的話,針鋒相對道。

    「我大唐以德、禮教化萬民,向來講究溫和謙恭,當著陛下與皇后,還有幾位高僧的面,您如此對佛像不敬……。」

    「停停停,您別跟我扯什麼對佛像敬不敬的,佛語有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只要心中敬佛、向佛就足矣,何況這尊佛像乃歪門邪道、蠱惑人心而立,自然是可以不敬。」李弘搶白說道。

    哼,耍嘴皮子,這段時間你哪次贏我了,今日又跑來跟我鬥嘴,不在後面好好看戲,就知道禮、德、教化。

    「殿下……。」

    「夠了。」李治突然間沉聲喝道。

    「陛下、父皇、喜怒,臣、兒臣知罪。」李弘與戴至德聽到李治的喝止聲,立刻如同耗子見了貓,急忙躬身請罪。

    「朕早晚被你倆氣死!朕今日是來聽高僧誦經將佛法的,不是聽你倆在這鬥嘴的。揚武,一人各記五十大板,罰沒俸祿半年。」李治甩開武媚急急拽他的手,雙手背後怒道。

    李治突然間有點兒後悔立李弘為戶部尚書了,如果這樣,這以後朝堂上還有他的安寧嗎!戴至德這個田舍奴,朕早晚……還有李弘,看朕怎麼收拾你!

    現在都快要成慣例了,只要李弘與戴至德一吵架,只要李治在場,最後肯定情形如剛才一樣。

    兩人吵架、李治喝止,兩人賠罪、李治處罰。車軲轆一般週而復始,每次都是各記五十大板,罰半年俸祿。但扭過頭,這事兒好像就沒了似的,李治也不追究,御史也不追問。

    但今時不同往日,往常李弘還沒有俸祿可罰,每次聽到父皇罰戴至德俸祿,李弘都樂得眉開眼笑,但現在他也有俸祿可領啊,總不能一個薪水還沒領,先倒貼朝廷半年俸祿吧。

    剛想要找李治理論,話到嘴邊卻被武媚狠狠的瞪了回去。戴至德則是全然不懼,一臉的慷慨就義的模樣,李弘怎麼看怎麼像魏徵!就是不知道,這段時日,他的俸祿……。

    想到這裡,李弘突然笑了,自己現在是戶部尚書,父皇都說了要罰沒他半年俸祿呢。

    想到這裡,李弘看了眼佛像週遭,正在挖土的幾個僧人,趁李治不注意,悄悄往後退了兩步,挨著戴至德說道:「戴尚書,我現在可是戶部尚書,我父皇剛才說了,罰沒你半年俸祿,我可記下了啊。對了,聽說您家的二少爺要娶妻了,您要是缺錢的話跟我說一聲,我可以先借你一點兒,哦,當然是以我個人的名字了,您知道的,戶部的錢都有數的,不能隨便借的。」

    「哼,誰跟您借了似的,戴義娶妻,老臣就是砸鍋賣鐵,賣房賣地,也不會找您借一文錢的。」戴至德老臉一黑,神情泰然,根本就不在乎那半年的俸祿似的。

    武媚聽的想手心直癢癢,真想現在就揪住李弘的耳朵,狠狠的臭揍一番!

    李治則是氣的上氣不接下氣,呼哧呼哧的像是會呼吸的兩隻眼睛,緊緊盯著佛像身子底下,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實在是懶得理會這個……孽畜……不對,這個孽子……也不對,算了,回去再收拾他。

    李弘在戴至德旁邊,奸笑的像兩個曹操般模樣時,人群突然間爆發出驚嘆聲,只見有幾個僧人,已經是每人手捧一堆黃豆芽,不可思議的看著綸齋。

    綸齋嚇得匍匐在地,聲淚俱下的磕頭求饒。

    李治面色漲紅,顯然是被眼前的這一幕給氣的有些不輕:「宗正寺查清此事,李弘輔佐,盡快給朕與皇后一個交代,法如監押宗正寺聽候發落,慈恩寺即日起,沒有朕的允許,不得迎接香客!回宮!」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8:02
第81章 李治的惋惜

    慈恩寺門口,在慧能與神秀的恭送下,李治寒著臉站在馬車跟前,武媚跟李弘以及眾官員站在身後,就等著他上龍輦。

    李治背手扭過身子,看著被武媚還牽在手裡的李弘,就氣不打一處來。李治心裡感到遺憾啊,如果不是這個小兔崽子,哪怕這事兒是假,但如果在天下傳揚開來,對自己天子聖威可是很好的宣傳,但這一切,都被眼前的這個小兔崽子給破壞了。

    李治伸手指著對他強自微笑的李弘:「你……你……哼。」

    「父皇,兒臣突然感覺肚子不適,可能是慈恩寺的午膳兒臣吃不習慣,請允許兒臣先行告退,不行,實在憋不住了,父皇對不起了。」李弘眼看李治要開罵,趕緊溜之大吉。

    「還有你,不分場合與太子大吵大鬧,成何體統,身為我大唐堂堂的禮部尚書,你說你……。」李治看小兔崽子跑了,又轉手指著戴至德怒道。

    「回陛下,臣乃是為我大唐江山社稷、為百姓福祉著想,並未有任何私心為難……。」戴至德急忙行禮說道。

    「行了行了行了,退下吧,懶得聽你廢話。」李治不耐煩的揮揮手,斥退了一幫群臣。

    然後又看著武媚,冷冷的道:「皇后乃後宮之主,母儀天下,這皇子的禮儀、德化,都乃皇后之職責所在,但朕卻從太子身上看不到皇家禮儀的……。」

    「陛下,他現在也是您的臣子,是您六部裡的戶部尚書,是您東宮裡的太子,妾身有責任教育皇子,但您身為大唐的皇帝,教育自己的臣子自然也是責無旁貸。」武媚看著李治,不就是一個吉祥事件被李弘拆穿了,至於發這麼大的火嗎,看誰都不順眼的。

    「朕自然會嚴加管教,但難道這就是朕一個人的責任嗎?太子身處東宮,無論如何,也是先從後宮再到東宮,這之前……。」李治看著許敬宗、上官儀等人,緊緊跟著李弘的步伐離去,一下子忘了自己還在跟皇后理論。

    突然間指了指許敬宗,對武媚道:「昨夜李弘去平康坊助許敬宗一事兒,到底是為何?怎麼一早上韓國夫人以及兵部、刑部、宗正寺都有摺子往朕那放?」

    「還不是為了體現他對朝堂的影響力,您還是告訴武順,以後看見李弘最好老實點兒,您那皇子什麼人您心裡還不清楚,看著辦,這許敬宗一定也討不了好果子吃。」

    「賀蘭敏之毆打許敬宗之孫,這乃是賀蘭敏之錯在先,如果不是他無故毆打,李弘也不會差點兒上了許敬宗的當。」

    兩人一個能當上皇帝,一個能當上皇后,都不是省油的燈,許敬宗是什麼人,他們夫妻倆心裡比誰都清楚。當年鬥倒關隴集團,如果沒有許敬宗和李義府,還不一定現在朝堂上,是不是李治能夠完全說了算。

    兩人互看了彼此一眼,其實心裡都對李弘今日破壞了,帝后至、佛祖現的讖語心裡有些不快,但李弘滑得跟個泥鰍似的,一看形勢不對,立刻就溜了。

    李治沒話找話的對武媚問道:「今日來時,為何會無故延遲下車。」

    「鞋丟了。」

    「……。」

    李弘自然不敢先父皇、母后回宮,與眾多其他官員,宮廷內侍站在一起,看著父皇與母后的馬車相繼駛離後,才急忙上車,在禮部、太常寺等人的安排下,緩緩跟著帝后的馬車往皇宮方向駛去。

    這樣的場合,夏至等人只能是隨奉左右兩側,就是白純也是跟在馬車旁邊,宮女不像宮女,公主更不像公主,但就是這麼一個沒有明確身份的女子,卻漸漸在皇宮成了一個讓人無法忽視的角色。

    李弘坐在馬車上思索了半天,今日之事,他當然知道父皇為何生氣了。

    有時候皇家自然是需要一些人為的假象,捏造成神秘的天靈感性,以此來佐證天子與天的聯繫,以此證明皇家對天下的統治實乃天意。

    不過還好,慧能的木棉袈裟多少能安慰下老兩口受傷的心靈,但對他而言,想要及早出宮去往太乙城就難以在短時間內達成了。

    父皇剛任自己為戶部尚書,總不能一天朝沒上,就跑的撒歡兒沒影了,那樣恐怕母后都會生氣。

    而且許敬宗昨夜一事兒,證明這個老狐狸還是賊心不死,蟄伏了五六年的時間了,竟然現在為了許彥伯,又開始施加他在朝堂上的影響力,自己對許敬宗,必須有一個懲戒,必須得讓他斷了這個念想,這也是為何他會封許彥伯為太子舍人的緣故。

    打開窗戶的縫隙,對車下的白純招招手,待白純走近後,李弘說道:「明日準備下,你先自己回太乙稱,那香皂、肥皂以及香水,『精衛』已經把樣品給我看了,確實已經達到了要求,你這次回去後。第一,嚴加限量此三種物品,絕不可外洩他人知曉。第二,最短的時間內,成批量的運往皇宮,用太子急詔,這樣可以不用被長安城武衛盤查。第三,『藥膳方』切記絕不可急功冒進,不然會死人的,告訴任勞任怨,任何鐵器絕不可進入藥膳方,否則嚴懲不貸。還有,現在近月底,各國商人還有南方幾道的商人,都會趕來,通知他們留下管事的在太乙稱,你需要提前做好預案,分發給他們,供他們研究討論。」

    「您昨日不是說讓妾身等您嗎?」白純默默的記下了要點,納悶道。

    「你看現在的情勢我走的了嗎?對了,把監視許敬宗的人撤回來,查一下戴至德與倭國使者是否有秘密來往。」李弘腦袋靠在車窗棱上,說道。

    「您懷疑戴至德與倭國使者……。」

    「也不是懷疑,只是好奇。」李弘顯然不願意多說此事,想了下說道:「我剛被任為戶部尚書,就算我想明天去往太乙稱,父皇也不會允許的,弄不好又得追著我滿皇宮揍,而且,許敬宗這個老狐狸坑了我一把,無論如何我也得在最短的時間報復回來。白白給他當槍使,這可不是我的性格。」

    想起昨夜的事情,李弘現在心裡還覺得堵得慌,這個許敬宗簡直就是……無法形容了,跟太極的四兩撥千斤似的,輕輕一推,差點兒就把整個皇家給算計進去。

    自己必須得做點兒什麼,讓許敬宗以後都得夾起尾巴做人,想來父皇跟母后也絕不會介意的。

    而且李弘也知道,劉仁願、孫仁帥等人已經開始從百濟回來了,劉仁軌請旨繼續則鎮守百濟,父皇也允許了他繼續鎮守。

    讓劉仁軌不敢離開的原因就是,百濟已經向高麗與倭國派出了求援使者,這讓與新羅合兵一處的劉仁軌不敢回朝,只好率唐軍與新羅軍繼續鎮守,以防百濟反撲。

    倭國對百濟的支援,也是戴至德與李弘之間的矛盾出處,所以,在這個時刻,李弘也不敢隨意離開長安,何況他是戶部尚書。

    更何況,另外一個鼎鼎有名的大唐名將,百濟降將:黑齒常之將會隨劉仁願等人回長安。

    李弘向來對黑齒常之很好奇,在梁建方死後,李弘的觸角,已經開始緩緩伸向了黑齒常之的身上。

    李弘不知道,在李治得知這一消息後,第一反應也是,把黑齒常之送給李弘任太子六率的左衛將軍。

    回到皇宮,李弘不可避免的被李治訓斥了一頓,臨走時還一直警告李弘,明日上朝敢完了,屁股給你打開花。

    武媚坐在一旁笑而不語,知道這是李治心裡那口氣還沒順,而且慧能的木棉袈裟,暫時也還未送到宮裡,陛下有些悶氣沖李弘撒撒,也未嘗不可。

    李弘翻著眼睛看了看,坐在那裡看熱鬧的母后,突然間脖子一梗問道:「父皇,兒臣有一事不明,還請父皇示下。」

    「何事兒?」李治冷冷的說道。

    「明日兒臣參加早朝,是穿太子朝服還是正三品的尚書朝服?」李弘眨巴著眼睛,成心給李治出難題。

    武媚聽到此問,紅唇微張的愣在了那裡:『是啊,明日上朝,他該穿什麼服飾上朝呢?』

    但再看看李弘眼裡閃現的狡黠,就知道這小傢伙是成心的,不過她現在可不會去觸皇帝的霉頭,就讓小東西自個兒受著吧。

    「你有尚書服?還穿什麼朝服?朕告訴你,明日你要是敢在朝堂上與戴至德,因為倭國遣唐學子一事兒爭吵,你等著,看朕如何收拾你,這朝堂上不比你的東宮,不是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這幾年給你慣的沒樣兒了,你母后任由你亂來,但朕……。」

    「絕不會任由你胡來,朝堂可是百官參政議政的地方,你身為戶部尚書,父皇您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收拾我了……兒臣告退。對了,這個給您。」

    李弘剛邁兩步,又突然扭頭走到李治跟前,從懷裡掏出來另一雙拖鞋,鞋面上的布料更加明黃,秀著的自然是象徵九五至尊的龍。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8:02
第82章 報復

    「我去,第一次上朝就遲到了,你們別跟著我了,我先走了。」天色灰濛蒙的還未完全亮起來,太極殿前方。

    李弘望著最後一個朝臣走進了太極殿,腳下的滑板滑得飛快,軲轆的聲音彷彿也帶著焦急,離的老遠都能夠聽見。

    李弘的身後遠遠的掛著花孟與夏至,夏至手裡不知道還拿著什麼東西,邊氣喘吁吁的跑,邊低聲呼喊著:「殿下、殿下,您的玉帶。」

    已經踩著滑板上了台階的他,經夏至小聲提醒才發覺,又急忙從台階上踩著滑板一躍而下,身後的太極殿裡,已經響起了群臣見禮陛下的聲音。

    手忙腳亂的在夏至的幫忙下,李弘的玉帶經過改造後,與上一世的腰帶一樣,玉帶板一頭一個相互一扣,便束在腰間,方便簡潔。

    「還有魚符和您得玉珮。」魚符相當於官員的身份印證,朝會之時都會有太監過來檢校。

    「好了好了,不差東西了吧,怎麼樣兒,腦袋上的束冠沒問題吧?」李弘提著滑板爬台階,一邊問道。

    夏至看著還有些七扭八歪的太子冠,在李弘腦袋上晃來晃去,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鬆鬆垮垮的斜掉一邊兒去。

    「殿下您等下。」夏至好不容在最後一階台階追上他,急忙幫著整理了下。

    太極殿門口的揚武站在那裡,微笑恭敬的看著說忙腳亂的太子,而身後太極殿的李治,已經開始傾聽群臣上奏了。

    好不容整理妥當的李弘剛要邁進,揚武上前一步,準備親自檢校魚符。

    李弘兩眼一瞪:「揚武你找死是不是,我的還用驗證?」

    「殿下,這是朝堂的規矩,奴婢不敢違制。」

    「你特麼的怎麼不驗我父皇的呢?」李弘邊說邊要推開揚武往裡闖,旁邊的花孟跟夏至看著這一切,不知該如何是好。

    幾人不知道,就在太極殿的拐角處,武媚就靜靜的站在那裡,看著太極殿門口慌亂的幾人,搖頭自語道:「就知道這小子沒把上朝當回事兒,昨日叮囑了半天,這不還是遲到了。」

    「皇后,殿下第一次上朝,難免有些忐忑吧,可能是緊張導致了……。」

    「不用替他說話,他是什麼料,本宮身為他的母后難道能不知道,算了,不操心這事兒了,還好沒有吃到太多,就讓他父皇好好管教吧。回去吧。」武媚轉身在宮女太監的簇擁下,緩緩回後宮。

    李治陰沉著臉,不說話的看著門口越吵越大聲的李弘跟揚武,而他的宮女和太監正在焦急的阻攔。

    「揚武,讓戶部尚書進來吧。」李治刻意不去看群臣已經快要綠了的臉。

    每個人都知道今日上朝,太子殿下肯定會搞一處戲的,但沒想到卻是在太極殿門口,而且還是在遲到後,理直氣壯的跟揚武吵架。

    「你給我等著。」李弘沖側身讓開的揚武威脅道。

    這一幕,讓靜靜注視著門口一切的李治,突然間想起了,李弘第一次來太極殿給自己送冰時的情景,何其的相似,都是揚武擋道,太子威脅恐嚇,不知不覺,小傢伙已經長大,在自己的栽培下,開始上朝了。

    「兒臣參見父皇。」李弘急忙跑進去,對著上頭穿著袞冕服飾的皇帝行禮道。

    袞冕服乃是僅次於大裘冕的皇帝隆重服飾,頭頂上的冠由金子打造,垂珍珠十二旒,玄衣纁裳有十二章紋,八章在上衣:日、月、星、龍、山、華蟲(五色之蟲,一說為雉雞)火、宗彝(虎與蜼猴)。四章紋則就是在裳。衣袖、領口繡有升龍章紋。十二章紋分別於左右肩膀與後衣領下,寓意:肩挑日月,背負七星。

    腰間則是鹿盧玉具劍、火珠鏢首。白玉雙佩、玄組雙大綏,六彩顏色:玄黃赤白縹綠。整個服飾華麗莊嚴,高貴肅穆。

    李治不出聲的看著他,就想看看他能作妖作到什麼程度。

    李弘看著他不出聲,自行起身,衝著李治嘿嘿勉強擠出一點兒笑意,急忙問不遠處的司禮太監:「我該在哪裡?哦,不用,我知道了。」

    李弘說完轉過頭,一眼就從花花綠綠的人群中,看見了黑著一張臉的戴至德,不顧李治陰沉的臉色,夾著尾巴趕緊挨著戴至德在蒲團上踞坐好。

    元日大朝會繼續進行,在所有人都稟奏完事情後,李弘已經覺得小腿以下不是自己的了。

    戶部尚書新上任,李治也網開一面,當著眾臣的面,並沒有為難李弘。

    李弘則是看著戴至德身上的紫色朝服,腦子裡開始琢磨,是不是自己得做一身這樣的衣服,看著穿起來還蠻不錯的。

    再看看四品、五品的深緋紅跟淺緋紅,也覺得不錯,可惜自己官職太大,沒法兒穿,不然穿著深緋色的朝服,看起來應該會很喜慶。

    至於六品、七品的綠色服飾,李弘是一點兒興趣沒有,踞坐在蒲團上看起來跟個大青蛙似的,何況,這綠色兒,是個男人就沒有喜歡的。

    戴至德看著傻傻進入游離狀態的李弘,咳嗽了一聲,說道:「太子殿下,陛下問您話呢。」

    「啊?什麼?」李弘被戴至德的胳膊肘一捅,從游離狀態中回過神來,茫然問道。

    李治今天已經被李弘氣麻木了,實在是不願意跟他多說話,於是對戴至德說道:「此事下朝後,你自行與戶部相商,到時候你再找工部具體行事。」

    戴至德看了看李治,想要說話,但看看李治那比自己還黑的臉,頓時放棄了在朝堂上繼續爭取的想法,至於跟李弘爭辯,他現在也沒打算。

    只有等過幾日後,李弘熟悉了戶部之後,再看看這個太子殿下會不會網開一面。

    李弘第一次上朝就這麼有驚無險的度過了,而在群臣離去後,獨獨他被留了下來。

    李弘嘿嘿笑著靠近李治,小心翼翼道:「父皇,如何,兒臣今日表現沒有給您丟臉吧。」

    「是沒丟臉,不過你個小東西睡覺舒服嗎?」李治笑著起身,撫摸著李弘的腦袋問道。

    「哎呀,父皇,兒臣昨日為了給您趕一個計畫,所以熬夜所致今日起晚了,不信您看看。」李弘邊說邊掏出了一沓紙張,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工整的字跡。

    「不錯,這幾年字長進很快。這是什麼計畫?計畫是什麼?」李治接過李弘手裡的東西,遞給了揚武。

    雖說小傢伙平日裡行事不怎麼靠譜,但說到正事兒上,小傢伙倒是給自己出了不少的好主意,所以,李弘還是鄭重的接過收起來,等到晚上時再慢慢看。

    與李弘兩人肩並肩往甘露殿行去,李治問道:「先粗略說說,是何計畫,能讓你如此熬夜。」

    「父皇,也不是什麼大計畫,是兒臣專門針對您定製的。」

    「比如呢?」

    「比如中書、門下、尚書之間的協作,增加一些減輕父皇政事的問責機制等等。」李弘被李治攬著肩頭,兩人邊走邊說道。

    李治皺著眉頭看了看他,說道:「你是說,朕的決策有誤還是你皇爺爺的政策有誤?」

    「不不不,不是有誤不有誤,是兒臣覺得還需完善。現在兒臣已經聽到一些,關於三省之間相互掣肘的怨言,如:『每議政之際,是非峰起,上下不能決也。』而且現在朝堂已經初現:有相之職、無相之權,有相之權者卻無相之責。」

    李治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小傢伙到底是真為朝廷著想呢,還是要借此拔掉,許敬宗多年來在朝堂上舉薦的官員?

    許敬宗多年來為朝堂卻是舉薦了不少人,其中自然是有人官品不夠,但卻被自己加官銜「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如此就有了參政議政的權利,對於國策自然是有了一定的決策權。

    「如此一來,豈不是要把三省長官累死?何況他們也未必能夠都知曉天下事,政事決策豈能不需要品級以下的官員?」李治繼續問道。

    「所以兒臣給您想了一個招兒,三品以上,非三省六部九寺五監長官者,乃三年『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者,三品以下五品以上,兩年。五品一下,則一年。而且,這些人父皇您可任命,也可三省六部九寺五監選取,或者是地方官選舉。如此既能保證您現在的政事決策,又能保持政事決策者一直保持新鮮的血液,而不是如上述一般,站在人位上不干人事兒。」李弘洋洋得意的說道。

    「你個小皮猴子,這是你怎麼想出來的?如此一來,朝堂之上,雖無拉幫結派,但也可以徹底讓你達到目的,漸漸化解許敬宗等多你來培養的勢力。」

    「哼,這次許敬宗利用兒臣,兒臣自當應該讓他嘗些苦頭,何況,因為此事,如果被御史得知深究,姨娘也一樣會受牽連。」

    李治聽完氣的拍了下李弘的小腦袋瓜,原本束在頭上就不怎麼穩當的太子冠,頓時被拍的東倒西歪。

    小東西還有一句沒說,那就是武順受牽連,自然會影響到自己與武順之間的私情,為了收拾許敬宗,小傢伙這是連自己都用上了。

    「那日之事,朕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倒是先打朕的主意了,好吧,一會兒到了甘露殿,朕絕對是不會幫你的。」李治望著門口含笑而立的武媚,輕鬆說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8:02
第83章 補妝鏡

    看父子倆的情形,就知道小東西在朝堂上,沒有受到他父皇的責罰,不然不可能父子倆如此和諧的並肩過來。

    但李治不收拾他,就不代表她武媚不收拾他,甘露殿內此刻還坐著三個人,因為昨天自己陪同陛下去往慈恩寺,所以沒有來。

    而是在今日跑了過來,就是向他哭訴李弘的惡行,縱容自己的宮女毆打、恐嚇皇親國戚。

    「看新任的戶部尚書滿面紅光,意氣風發的樣子,是不是在朝堂上很得陛下恩寵呢。」武媚冷冷笑著,看著兩人說道:「李弘尚書不知跟隨陛下來後宮有何事兒啊,朝堂上難道還沒有稟奏完嗎?」

    「父皇,兒臣感受到了殺氣。」李弘腳下一頓,看著武媚似笑非笑的臉,背後開始冒涼氣。

    「殺氣?小東西怎麼感覺到的?」李治看了看武媚那陰晴不定盯著李弘的臉,自然也知道小傢伙在害怕誰。

    「每當母后喊我全名的時候,殺氣就會格外的重,父皇,兒臣現在可是您朝堂上的臣子,掌管戶部,您可不能見死不救。」李弘開始拽著李治的衣袖往後溜。

    「自己的事情自己處理,你姨娘的事情我沒跟你算賬,已經是格外開恩了,想朕幫你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你以後能夠在戶部幹出一番成就來。」

    「來不及……唉喲……母后……疼,兒臣的耳朵。」李弘一邊求饒,一邊狠狠的盯著李治,要不是李治拽著他,他怎麼會被逮住。

    「你個不知天高地厚,天天惹禍的小東西你給我進來。」武媚如玉的額頭飄著幾縷黑線,拽著李弘的耳朵給揪進甘露殿內。

    李弘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兒,武元爽、武元慶以及賀蘭敏之赫然站在甘露殿內,武元爽的手腕上還幫著厚厚的繃帶,被夏至擰斷的手腕也不知道好的了好不了。

    三人看著武媚揪著慘叫、求饒聲一起的李弘,心裡頭卻是充滿了落寞跟無奈,皇后如此這一出,恐怕就是給自己看的,恐怕並不會因為自己等人被毆打,而去真正的責怪太子了。

    李治笑呵呵的走進來坐下,武媚在一旁坐下,手裡依然還揪著李弘的耳朵。

    夏至跟花孟怯生生的跟在揚武身後走進來,站在了武元爽三人的對面,賀蘭敏之眼神中閃爍著陰冷,死死的盯著夏至。

    無法讓陛下跟皇后懲戒李弘,自己等人認了,但如果一個小小的宮女,都能夠仗著太子的袒護,而不受懲戒。

    以後他賀蘭敏之在皇家這個圈子的威望,就要大大的降低了,以後李素節等其他庶出皇子,豈不是也敢隨意無視自己了。

    但現在皇帝與皇后還未說話,自然他賀蘭敏之也只有陪同武元爽跟武元慶,干站在那裡的份兒。

    武媚揪著李弘的耳朵一陣數落,直到揪的自己手都隱隱抽筋了,才忿忿的放開那隻通紅的小耳朵。

    李弘急忙後退兩步,猴子一般的搓揉著被揪的火辣辣的耳朵:「疼死了母后,下次您可不可以兩個耳朵換著揪,不然兒臣以後一個耳朵大,一個耳朵小,豈不讓朝堂上的眾臣笑話。」

    二皮臉邊說邊向還寒著臉的武媚懷裡蹭去,等剛一靠近,便被武媚不雅的一腳踹了出去。二皮臉也不氣餒,嘿嘿笑著繞到椅子後面,又開始諂媚的幫著武媚揉捏肩膀。

    「夏至跪下。」武媚冷冷的對夏至說道。

    「奴婢夏至見過陛下,見過皇后。」夏至急忙走出兩步,跪在李治與武媚身前不遠處。

    「哼,不過一個宮女,誰人給你這麼大的膽子,武少監的手可是你折斷的!」武媚看著夏至冷聲問道。

    「回皇后,是奴婢折斷的。」夏至恭聲回道。

    武媚在夏至說話時,明顯感覺到李弘幫她按肩膀的手,明顯一僵以及停頓了一下。

    「你可知罪?」武媚繼續問道,李弘的手也繼續替她按摩著。

    「奴婢知罪,請皇后責罰。」

    「毆打皇親國戚的罪名你自然知曉,看在你跟隨服侍太子多年的份兒上,自己去內侍省領罪,太子那裡不用你在記掛,自然會有人頂替。」武媚說完後,只見門口最邊上的兩個太監走過來,上前就要拉著夏至離去。

    「別別別,母后,有話好好說,您先聽聽我舅舅怎麼說?」李弘一看母后來真的,不是訓斥兩句就要了事,急忙從椅子後面走出來,一腳一個,踹走了兩個要帶走夏至的太監。

    武媚瞪了一眼李弘,扭頭看看坐在那裡一臉悠然自得的李治,難道又被收買了?想了下便同意了李弘的建議。

    於是李弘看了一眼跪在那裡的夏至,看著武元爽三人,問道:「舅舅,麻煩您把前日晚上的情況,詳細的說與我母后聽如何?對了,賀蘭表哥,還有你,麻煩你們儘量說的客觀一些好嗎?」

    李弘的眼神帶著幾分殺意,讓三人不由的有些心虛,特別是賀蘭敏之,感受最深,自己得寵皇后跟前,這太子顯然也越來越看不順眼了。

    而上首的陛下不說話,加上幾日前的事情,他也知道已經對他心裡有些不滿了,在武元爽痛哭流涕著陳述前日的事情曲折時,賀蘭敏之則是在心裡權衡著利弊。

    李弘說完後又再次走到武媚身後,一邊捏著肩膀一邊在武媚耳邊小聲說道:「母后,還記得前些日子兒臣跟您說的事兒嗎?」

    「少故作神秘,你跟我說的事兒太多了,難不成我一件一件的都得記在心裡?」武媚白了他一眼,示意武元爽繼續陳述。

    李弘在武媚耳邊,繼續狗腿子似的低聲諂媚道:「母后,還記得兒臣跟您說的,過幾日有幾樣好東西送給您嗎?昨天太乙稱傳來消息了,這寶貝差不多快弄好了,估計不出幾日,就可以送進宮裡了。」

    一旁的李治也把耳朵伸得老長,眼神中充滿了探究跟好奇,聽聽小東西有準備給他母后獻什麼寶。

    「哦,那又也如何?」武媚哪還不知道他的心思,冷冷的問道。

    「弘兒,是什麼好寶貝,快跟父皇分享一下。」

    「跟您沒關係,那東西給您,您也沒多大用處。」正在行賄的李弘,不耐煩的打斷父皇這個旁人的好奇。

    「啪……。」腦袋頓時一左一右被人拍了一下。

    「怎麼跟你父皇說話呢?」這是武媚跟李治兩人,同一時間拍了一下李弘腦袋,又同一時間發出的聲音。

    「我……。」原本腦袋上就七扭八歪的太子冠,此刻更是鬆散的掛在頭上,亂草似的頭髮掛著束冠,狼狽至極。

    陳述到一半的武元爽看著溫情的一家三口,不知道是該接著哭訴,還是等會兒再哭。

    李弘摸了摸已經掉到耳邊的束冠,趴在李治跟武媚中間的桌子上,對跪在地上的夏至喊道:「夏至,過來把我頭上這個摘了,看不見都快要掉了。」

    夏至急忙抬頭,看武媚並沒有看向她,於是小心翼翼的起身,走到李弘跟前,幫著李弘把束冠摘了下來,然後在李弘的示意下,把烏黑滑溜的頭髮,紮成一個馬尾披在腦後。

    夏至做完後,走到前面剛想要再次跪下,李弘從身後追了過來:「夏至等下,忘了你想要給我母后的東西了啊,真是的,豬腦子一個。」

    夏至回頭,表情有些茫然,自己沒有什麼打算送給皇后的啊。

    李弘不管她,走到她跟前,先是從夏至腰間摸了摸,沒有找到,嘴裡還自語道:「不可能,怎麼可能你不帶在身上呢,像你這麼喜歡臭美的,我再找找。」

    武媚一臉無奈,看看那披在腦後的灑脫馬尾,氣的只撇嘴,這皇家的規矩,早晚要讓這個小兔崽子給破壞的面目全非。

    此時只見李弘的手,大庭廣眾之下,從容大大方方的從夏至胸前摸了進去,剛想要說什麼,但想想,那是人李弘的宮女,如此動作也不妨事。

    「嘿嘿,還挺會藏,還怕別人偷走你的啊,真是小氣。」李弘從夏至胸前的暗口袋裡,摸出了一個巴掌大小,圓形的木質圓片:「好了,站花盟那裡去吧。」

    說完後,李弘便扭頭走到武媚跟前,繼續趴在桌子上,拿著手裡約莫半寸厚的木質圓片,神秘兮兮的對武媚說道:「母后,您看這是什麼,這可是夏至對您的孝心啊,藏的可真隱蔽,都不讓兒臣看一眼呢,要不是我早知道了,恐怕您這一罰她,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有機會孝敬您呢。」

    武媚自然知道李弘是在給夏至開脫,打小夏至就在他身邊,李弘疼她也是情有可原。要不她也沒有真心思處死夏至,不過是做給那三人看的。

    「這是什麼?」不等武媚說話,李治率先看著李弘手掌心的東西,好奇問道。只見那木質圓片表面刻著美麗的花紋,木質也因為經過打磨,顯得特別柔順靚麗,雖然不值錢,但看起來還是挺不錯的手把件似的。

    「這個給您沒用的父皇,專門為母后定製的。母后,您看看,怎麼樣?漂亮吧?」李弘一邊說,一邊獻寶似的,把那約莫半寸後的木質圓片打開。

    只見打開後,裡面竟然上面是一小片圓形鏡子,而下面則是一些胭脂之類的東西。

    武媚頓時感到驚喜,接過在手裡問道:「這是……。」

    「嘿嘿,兒臣叫它補妝鏡,比如您出宮後,就可以拿著它打量下自己的妝容,看看有沒有花啊什麼的,對了,這只是初步試驗的,過幾日啊,等兒臣弄好了,給您送幾個玉質補妝鏡,裡面都給您裝上各樣兒上好的水粉 ,您看怎麼樣?外面給您刻上鳳舞九天的圖案,保證您用起來賞心悅目。」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8:03
第84章 雞父之戰

    一個補妝鏡加上李弘許諾的妝容首飾盒,特別是李弘向武媚,說的那很快就送進皇宮的香水與香皂,更是讓武媚心裡充滿了期待。

    而至於懲治夏至的事情,被訓斥了幾句後,就草草了之。儘管武元爽舉著受傷的手腕,以及武元慶跟賀蘭敏之跪在地上,懇求武媚幫他們宗親做主,都被武媚無視了。

    甚至還當著太子的面,告誡了三人一番,武元爽、武元慶與她同父異母,早已經對他們有了不滿之情。

    所以,武元爽、武元慶想借此機會讓武媚收回成命,發配他們到嶺南各州當刺史的目的,自然是沒有達到,反而加劇了他們離開的步伐。

    至於賀蘭敏之,被李治當著武媚的面痛斥了一番後,也灰溜溜的出宮了。

    其中不爽的還有李治,在這裡陪坐了半天,啥好處也沒有撈到,那補妝鏡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是小兔崽子討好他母后用的,沒有一樣是給自己準備的。

    但想到李弘所說的香水,李治不由自主的,還是想到了武順跟賀蘭敏月,這東西無論如何自己也要留幾瓶,私下送給她們母女才行。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太極殿每每上朝時,在群臣進去後,甚至朝會進行到一半時,都會看到一個身影踩著滑板,身後跟著氣喘吁吁的宮女跟太監,狼狽的往太極殿裡趕。

    東宮與太極宮一牆之隔,專門有一道為皇帝準備的,前往東宮的宮門,但只有皇帝親臨時才會開。

    李弘在一次遲到時,想要從那裡繞近道,不想被千牛衛冷冷的拒絕了。從那以後,戶部尚書迫不得已,只好繼續跑到嘉福門,然後再由承天門入皇宮。

    「呼呼……呼呼……兒臣來遲,請父皇責罰。」李弘彎著腰喘著粗氣,斷斷續續的說道。

    眾朝臣早已經習以為常,御史大夫每次朝會,在李弘衝進來時,都會口鼻朝天,彷彿眼前發生的一切,跟他御史台沒有一丁點兒的關係。

    要不然又能怎麼辦?彈劾他李弘的摺子,摞起來都能比他李弘高了,但沒有一個被陛下批示,自己再繼續本著職責上摺子,不過是浪費紙筆。

    「戶部尚書來的正好。」李治坐在上階,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說道:「禮部、鴻臚寺聯合申請,為倭國遣唐使修繕使節府,為何戶部卻刁難他們?」

    「回父皇……錯了,回陛下,自臣掌管戶部以來,每日盡守職責,清查戶部所有賬目以及各項款項的用途與用度情況,終於在今日上朝前全部都核查清楚。戶部如今沒有多餘的錢財為倭國等國修繕使節府的資金,臣同時認為,以後使節府的修繕,應該由他們本國來出錢,而不是由我大唐出錢為他們建造修繕。」

    李弘端著個臉,正氣凜然的說道,絲毫不顧及身後臉色黑成碳的戴至德,以及鴻臚寺卿忿忿不平的臉色。

    「陛下,臣請您下旨戶部,立刻撥款為倭國修繕使節府,否則,我大唐威儀、德化四方的努力,也將一夜間付諸東流。」戴至德上前一步行禮道。

    不等李治開口說話,李弘輕飄飄的甩出兩個字:「沒錢。」

    「太子殿下,您如此不給撥款,可知這樣會因為您的任性  行為,而傷害周邊萬國對我大唐有所不滿?您現在不光不給使節府修繕撥款,自從您上任戶部以來,倭國遣唐學子的費用,都被您勒令停發,老臣身為大唐臣子,只想問太子一句話,您如此亂來,可有想過會給我大唐帶來什麼後果!」戴至德滿臉悲憤,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像魏徵一樣耿直的脾氣,敢不敢鬧的皇帝跟太子一起下不來台。

    李治揉了揉有些頭疼的腦袋,這兩個人看起來今天不可善了,自己已經推諉了好幾次了,如果再推脫,誰知道戴至德今日會在朝堂上,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來。

    但肇事者卻是神態從容,扭過身子靜靜看著戴至德,直到看的戴至德都有些不自在時,才緩緩開口。

    「戴尚書,您可知道,因為您的直言納諫,我大唐得損失多少錢財?停,您先聽我說完了您再說,別老是說我一身銅臭味兒,這樣有失偏頗。」李弘看戴至德要反駁,急忙伸手示意道。

    「好,老臣今日就聽聽太子殿下您得高見,當著陛下、當著眾臣工的面,老臣希望太子殿下能夠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否則,老臣今日絕不罷休。」戴至德也態度強硬道。

    眾臣心裡都不約而同的響起一個聲音:『今日這兩人看來是要死磕到底了啊。』

    李弘想了下,先不拿數據說話,這個時候,拿數據說話沒說服力,而且戴至德此刻已經帶著情緒在跟自己對峙,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先讓他不佔理後,才可以拿數據說話。

    於是李弘整理了下思緒說道:「戴尚書,我先問你一個問題,可否?」

    「老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戴至德一臉正義凜然。

    「好,那請您告訴我,我大唐現在多少兵力助守百濟?今年一戰死傷幾何?」李弘問道。

    「這乃是兵部之事,老臣只負責禮部……。」

    「左右僕射都在朝堂,他們自然有答案,但這個答案,想來朝堂之上,知曉的人很多。我就可以告訴你,我大唐共遣十萬將士助守百濟,大小戰役死傷三萬七千餘人,但……您可知道,為何對付一個小小的百濟與高麗,我大唐卻付出了如此大的代價?那是因為,倭國人應百濟王扶餘豐派遣的求援使者,帶來了倭國人的軍隊與我大唐、新羅連兵抗衡,不然我大唐不會死這麼多將士!倭國人如此背信棄義,我大唐幫助他修建使節府,無償幫助他們受學學子,可他們回到倭國後,卻是拿起來刀槍來對付我大唐將士!您覺得我還有必要給他出錢嗎?沒有罷了他倭國的王已經是仁至義盡,為何還要替他們出資修繕?」

    看著戴至德的黑臉,李弘繼續緩緩說道:「劉仁願、孫仁帥回朝,但為何劉仁軌將軍卻不敢回來?因為劉將軍深怕我們將士鮮血所染的土地,再次被倭國、高麗、百濟搶走,那樣,我們三萬七千餘人將士的生命,都將是白白的犧牲了!」

    李弘掃視著朝堂之上的眾臣,自己心裡憋不住了,如此窩囊的行事不能再幹了,他必須說出來,哪怕今日以大唐現有的國策,還無法嫻熟的使用外交手段來做籌碼,但自己必須在這個時候,為大唐現有的國策敲響警鐘。

    「或許眾臣工認為一場戰事必有傷亡,大可不必大驚小怪,想要沒有傷亡,那就不要出兵,如此也就失去了為我大唐立威,以德化服眾的目的。但各位同僚可知,如果倭國人不參戰,我們可以死傷多少將士?如果這些將士放在吐蕃、吐谷渾、大食,我們的安西四鎮也就不會丟了搶,搶了再丟了。我大唐也不用四處用兵,應接不暇,而將士也能在不出兵時,有足夠的人力跟精力繼續農耕,也將為我大唐以備災荒之年……。」

    十歲的少年站在鴉雀無聲的朝堂中間,卻像一個老學究般語重心長的說道:「一場戰爭它所引發的連鎖反應,並不是眼下我們能夠看見的,而是有發酵時間的,今日的昇平,不代表永久的昇平,今日的決策看似無誤,卻有可能十年之後讓我們後悔。我們只能寄望在朝堂上的諸多同僚,用自己多年的經驗、閱歷、學識,來為我大唐出謀劃策一個穩固的大唐!」

    李弘還是沒說出「蝴蝶效應」這樣的「混沌學」,安在大唐身上會發生什麼樣兒的連鎖反應,皺著眉頭想了下說道:「各位臣工都是學富五車、通讀古今,在這裡,我希望大家下朝以後,研究一下《呂氏春秋.察微》篇(雞父之戰),它說的是什麼,想必大家都知道,不過是一個楚國女子與吳國女子在兩國邊境採桑葉,嬉笑打鬧時誤傷了楚國女子的手指,而楚國邊城卑梁卻帶人找吳國女子家人理論,兩方爭吵不下,楚國人殺了吳國女子家一人,然後走了。吳國人知此事後,便跑到楚國,殺了那女子一家。楚國城邑卑梁大夫大怒:竟敢殺我楚國人。於是便發兵攻打吳國,殺了女子全村。吳王聽後,震怒,便帥兵侵楚……。」

    李弘越說聲音越小,朝堂上之上不比元日大朝會,此時只有五品上的官員參加,不敢說每一個人都知曉此典故,但最起碼應該都有所耳聞。

    看著眾人不言不語,李弘落寞的低聲說道:「看史書、編史書、讀史書、修史書,皇爺爺曾經說過:『以銅為鑑,可以正衣冠。以人為鑑,可以知得失。以史為鑑,可以知興替。』但我們卻不曾研究過,如此細小甚微的事情,引發的就將是一場大變動,甚至是你死我亡的大變動!所以,我們身為朝臣的,無論是我父皇,還是我,還是二品、三品大員,亦或是小到八品、九品官,在你們做一個決定時,可想過為此負責?而不是推諉他人?可想過,你的一句話,會如楚國女子回家後跟她家人所說的一樣,細微之中,產生了讓兩國交戰的震動!倭國人出兵援助,這就是他們的因,所以,他們就必須承受他們的果!因為,沒有人知道,我們今日幫助倭國人,會不會有一天,倭國人用我們教給他們的學識來欺壓我們,各位誰敢保證嗎?!」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8:03
第85章 父子的小船

    朝堂之上,眾人久久沉默無言,就是連李治,也是陷入了沉思當中。

    雖然李弘的一番長篇大論,並沒有國子監的老學究般,經史子集的搬出來朗誦一番,但如此白話,淺顯易懂的道理,卻讓所有人的陷入了深深的思緒當中。

    甚至,此時已經有人覺得,「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這一實職宰相的權利,突然間變得有些燙手了扎屁股了,不是入以前那般誘人了。

    李弘掃視群臣,其實他也知道,一番長篇,能夠發人深省到什麼程度,才是最為關鍵的。就怕現在有人反思,有人思考,但下朝沒兩天後,依然還是我行我素。

    最終還是李治打斷了所有人的沉思:「鑑於戶部尚書此番言論,關於各國使節府以及倭國學子受學一事,禮部、鴻臚寺以及國子監等,下朝後再仔細斟酌一番後再議。」

    戴至德出奇的沒有反對,而是慎重的點了點頭,如果真如太子所言,那麼自己就得好好研究一番了。

    但眾人在反覆的思索中,卻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本來找戶部要錢來的,怎麼扯著扯著,錢沒有要來,反而先給自己找了一檔子事兒做呢。

    接下來的朝堂議政,李弘就沒有了壓力,聽著眾臣七嘴八舌的議論紛紛,中書、門下、尚書三省,總之在各位大佬的探討中,戶部尚書也有插不上話的時候。

    至於工部提出的河道淤泥清理一事,李弘是當場大筆一揮,大筆的錢財撥給了工部去清淤泥。畢竟通往洛陽的運河可是不能出閃失的,如果萬一關中地區有個天災**的,還是要靠南方的糧食來救濟。

    而且,戶部尚書也很大氣,非但給錢,還給人,此番孫仁帥、劉仁願回朝,自然是還是有不少俘虜,李弘當然是大筆一揮,這些人全部都撥給了工部,沒有工錢,只有一日三餐。

    此事樂的工部尚書大嘴都快要咧到後脖頸了,還不時喜滋滋的看著戴至德的老臉,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朝會進行到尾聲後,眾人便開始圍著李弘議論紛紛,不時的摸著李弘今日的朝服,發出嘖嘖的感嘆聲。

    而看著這一幕的李治,經過御醫的緊急醫治,頭疼稍微好了一些,加上此刻朝堂之上氛圍輕鬆,一下子李治整個人都輕鬆了很多,視線也變的清明了很多。

    但當他從朝臣縫隙之間,看見李弘身上的朝服時,差點兒氣的眼前一黑,一腦門栽下去!

    重新坐穩之後,李治就開始一臉冷笑的看著眾人,特別是中間的那個小兔崽子,忍了他好久了這是。

    武媚曾經還警告過他:『看好那個小兔崽子,別以為除了遲到,他就會老老實實的給你上朝,雖然我不知道他會出什麼幺蛾子,但妾身敢保證,前幾日小兔崽子那幾個宮女鬼鬼祟祟的,肯定是小兔崽子作妖的前兆。』

    當初沒當回事兒,沒想到小兔崽子果然是禁受不住啊,武媚的警告還沒過去幾天,小兔崽子就開始作妖了。

    揚武一聲公羊嗓子尖叫過後,眾朝臣行禮後便開始紛紛退朝,隨著李治留下了李弘,每個經過李弘的官員,還不時摸摸李弘身上的朝服,特別是胸前的一個……閃爍金光的名牌!

    黃金材質的名牌上,字分三行,赫然寫著:大唐--戶部尚書--李弘。

    待所有人都離去後,李弘就發覺不對勁了,特別是看著父皇那一直冷笑的神情,在不明所以的情況下,李弘感到自己的屁股好像保不住了。

    於是訕笑道:「父皇……嘿嘿……您身體好些了嗎?兒臣正想跟您說一事兒,昨日兒臣聽說孫思邈神醫從秦嶺採藥歸來,已經返回太乙山了,所以……所以兒臣想請父皇允許兒臣前往太乙城,去尋訪孫神醫,為您請藥方……。」

    李治不理他,跟揚武說道:「揚武,如果他跑出了朕的視線,我拿你是問!給朕看好他!」

    說完後,李治就頭也不回的先回後面換衣服去了,留下了乾巴巴笑容的李弘,與盯著他的揚武。

    「揚武,放我走,過兩天你們考試的考卷,我可以提前透露給你。」李弘心虛了,他自然知道是因為什麼。

    自己沒事兒找抽,讓夏至她們幫自己做了一身紫色的三品朝服,而且還在原有的基礎上,給自己加了個大唐戶部尚書的名牌。

    父皇肯定是因為這個不滿意了,不消說,恐怕一會兒出來後,肯定又要壓著自己去見母后了,到時候兩口子合起伙來收拾自己,自己的屁股就……,總之,到時候恐怕又得被人搭著回東宮了。

    揚武不為李弘誘人的條件所動:「殿下,您就饒了奴婢吧,陛下讓奴婢看著您,奴婢不敢不從啊,您說的試卷,雖然奴婢上次考了零分,但他連鐵不也是零分,所以,奴婢這點兒臉面還是有的。」

    「老東西你成心想看我挨揍是吧?行,你給我等著,等回到崇文館看我怎麼收拾你!」李弘口不擇言,市井之徒般開始罵人了。

    於是,從太極殿往後宮的路上,出現了一個極為有趣的情形。

    一個小人影手裡拿著滑板,脖頸後面別著一個像模像樣,比其他朝臣小了不少的勿板,穿著一身紫色的朝服,雖然型號小了很多,但與大唐三品以上官員的紫色朝服相比,卻是一摸一樣兒,就連那頭上的幞頭,也是小了兩號的版本。

    李治跟在後面,一會兒踹一腳磨磨蹭蹭,不願意往後宮去的李弘,一會兒把李弘後脖頸的勿板拿在手裡,隨時敲打著走兩步停三息的太子殿下。

    緊隨其後的是揚武,跟在李治屁股後面,有趣的看著眼前的一幕。而他身後則是花孟、花孟身後則是夏至,五人拍成了一字長隊,走走停停,彷彿螞蟻搬家般,磨磨唧唧的走在太極宮。

    「你小子怎麼還會害怕啊?誰給你出的主意,還穿著一身三品朝服?太子服侍穿膩了是嗎?還有,你那個牌牌,誰給你出的主意?你把朕的朝堂當什麼了?以為朕的朝堂是你那崇文館嗎?一天天的遲到,朕不說你就罷了,你還上臉了,還給自己做上朝服了?你咋不上天呢李弘!」李治踹一腳說一句,打一勿板問一句。

    「幞頭帶上比束冠好弄些,上次束冠被您跟母后拍的東倒西歪的,有損太子聲譽,傳出去了……。」

    「你還在乎聲譽了?在乎聲譽那束冠就不能弄結實一點兒?就你的頭皮感到疼嗎?」李治又踹了一腳,他可知道小東西為何不敢去他母后那裡。

    因為前幾天武媚欣喜的拿著那什麼補妝鏡,高高興興了描眉畫眼了半天,被一旁的宮女道出了天機:「皇后,奴婢怎麼覺得這像是用過的呢?」

    李弘在知道這個消息後,愣是這段時間一次也沒去,如果母后知道他是成心糊弄他,自己今日屁股真是難保了!所以,他可不想現在去觸母后的霉頭,這一去非死即殘啊。

    「兒臣身為太子,向來把太子聲譽看的很重的,父皇您不能污衊兒臣……。」

    「朕還冤枉你了不成?你在乎太子聲譽,那為何從來不束髮?你在乎太子聲譽,你坑閻立本的時候,怎麼就沒想起你那聲譽?別以為朕不知道,今日朝堂之上,給閻立本又是批錢又是批人的,說,當日你倆在修建的大明宮那裡,賭注是什麼?」

    朝堂上時,李治一開始還覺得奇怪,當看著閻立本在李弘給他打開方便之門後,一張老臉都快哭了,按說這事兒他應該高興,怎麼看著跟有喪事兒似的。

    只見閻立本哭喪著老臉,從懷裡小心翼翼、戀戀不捨,神情跟割肉似的拿出一個絲綢包起來的小包裹,像是比生命還要緊似的交給了李弘。

    而李弘自然是喜笑顏開,恐怕當時都忘了他父皇是誰了!

    「父皇,您冤枉兒臣了,兒臣今日跟工部尚書閻立本,只是進行了簡單的學術討論,而且他給兒臣的包括,不過是一本您不感興趣的書而已,您不用大驚小怪的啦。」屁股上又挨了一腳的李弘可憐的說道。

    「小兔崽子,你真當你父皇好糊弄?朕是平日裡不跟你計較罷了,還有是看在你母后對你管教比較嚴厲的份兒上,才未捨得嚴加管束你,這可是父皇對你的寵愛啊,你可別不知好歹。」

    「您少來,我不給。」腦袋上挨了一勿板,眼看著離武媚的宮殿越來越近。

    「朕就看一眼。」

    「不行,那比兒臣命還重要呢。」

    「一會兒你母后收拾你,朕可就一點兒也不管了啊?你自己自求多福吧,你母后可是知道你拿夏至用過的補妝鏡孝敬她,你等著被收拾吧小兔崽子。」

    「兒臣當初可是為了大明宮好。」

    「朕是九五至尊,會在乎區區一個帖子嗎?朕就看一眼,絕不霸佔,快看,你母后的宮殿就在眼前了。」

    「那就給您看一眼?」

    「朕乃大唐天子,金口玉言,朕臨摹一番就還你。」

    「好,兒臣給您看一眼。」

    「喲!還真是黃庭經啊。那個連鐵,人朕給皇后帶來了,你們帶走吧。揚武,回兩儀殿。」李治摸著鼻子,低頭快速向甘露殿方向走去。

    「……父皇,您騙人……。」李弘淒慘的嚎叫聲在武媚宮殿門口,那當年他與李治種下的小樹處傳來。

    父子親情的小船,說翻就翻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8:03
第86章 香水

    李弘望著李治決絕的背影,腦海裡一直冒著一句話:薑還是老的辣。

    接過夏至遞給他的背包,看著武媚站在門口,一張美麗無暇的臉,似笑非笑的盯著自己,李弘是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

    一歲多的小李旦抱著宮女的褲腿,看著自己興奮的咧著小嘴直擺手,嘴裡也不知道在哼唧什麼,或許只有他自己聽的懂吧。

    「兒臣參見母后。」李弘站在小樹後面,一手抱著樹,背包背到了背上,訕笑著道。

    「過來啊,讓母后看看你李弘最近又長什麼本事了。」

    「不用了母后,兒臣覺得這樣的距離就挺好。您有什麼吩咐您就說吧,兒臣耳朵這麼多年被母后您揪的好使的很,能聽得見的。」李弘嘴上繼續作死。

    武媚好整以暇站在門口,穿著一身淺紅色與白色搭配的窄袖衫裙,頭上則是梳了一個很好打理的朝雲近香髻,一根髮簪把頭頂上,仿似單螺髻的秀髮鬆散的固定住,潔白如玉的臉頰脂粉未施,但依然是明亮動人、貴氣雍容。

    看這一身打扮,李弘就知道今天自己死定了,母后自從當了皇后後,就很少再這樣隨意的穿衣。但!只要鐵了心收拾自己時,往往都會是如今天的打扮一般。

    如此這番打扮,主要是好動手,不會因為衣著而展不開拳腳,影響了殺傷力。

    武媚冷笑著道:「李弘,今天你別想跑,竟然連你母后你都敢騙,既然做了,你就得做好被我收拾的準備。沒看見嗎?李賢、李哲都被我打發走了。我知道連鐵怕你,但其他太監可不怕你,看看你四周,你覺得你今天跑得了嗎?」

    李弘看著武媚,再三確認兩人之間的距離,不會讓母后偷襲得手後,這才扭頭看向四周,只見好幾個太監都虎視眈眈的盯著他,而連鐵則是一臉輕鬆跟尷尬。

    再看看不漲志氣、沒出息的花孟跟夏至,此刻已經蝦米般的跪在了地上,恐怕就是李弘喊破喉嚨,這兩人也是趴在那裡,連根手指頭都不會動的。

    李弘無奈的回頭,再次留戀的看了一眼兩個指望不上的貨色,只好跟武媚談條件:「母后,兒臣非有意要騙您的,實在是當初情勢所迫,您應該能體諒兒臣當時的心境,不是嗎母后。」

    「嘖嘖……是這樣嗎?別告訴我你李弘當日沒看出來,我是在演戲給你兩個舅舅看。你既然知道我不會真要了夏至的命,竟然還敢拿她用過的脂粉欺騙我,你覺得我身為一宮之主,母儀天下的皇后,會受得了?」武媚也不急,她今日有的是時間整治這個小兔崽子,下雨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

    武媚說完後,李弘還沒怎麼著,夏至就跪在那裡磕頭如搗蒜,也不敢說話,只能是不停的磕頭。

    「行了,不用替你那主子求情了。夏至,本宮看在你多年照顧太子的份兒上,不想傷了你主子的心罷了。」

    「那母后,您就不怕您揍兒臣一頓,傷了兒臣的肌膚嗎?正所謂:『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您如果揍兒臣,您這是陷兒臣於不敬不孝啊。」

    「呵呵,你李弘這麼多年孝敬過你母后?拿宮女用過的東西欺騙你母后,你這是孝敬?」武媚譏諷的反問道。

    李弘眼見今日之事無法善了,只好繼續游擊道:「母后,那您說說吧,兒臣怎麼才能夠獲得一條生路。」緊了緊背後的背包,這可是前幾****就準備好的,以備今日這種情形出現的。

    同時也是提醒武媚,看這裡啦母后,這裡有好東西可以做籌碼的。

    「哎呀……。」武媚輕鬆的伸了懶腰,修長有致的身材在紅白搭配的窄袖衫裙下,顯得凹凸有致,豐滿緊致。絲毫看不出這是一個已經生了好幾個孩子的媽!

    「李弘,你覺得你母后我……。」

    「母后,麻煩您換一個其他稱呼吧,您喊兒臣全名,兒臣會覺得殺氣太重了,說不準會直接暈過去的。」

    武媚心裡只想笑,這個小兔崽子太會哄人了,也不知道上輩子自己欠了他什麼,在其他皇子面前的威嚴,到了他這裡,彷彿就像那雪遇見了水,一碰即化。

    「李尚書?太子殿下?弘兒?小兔崽子?你覺得我該喊你哪一個,能讓你好受些?」武媚身後的宮女,竟然給武媚搬來了一把椅子放在了門口。

    詭異的氣氛下,武媚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猶如上山落草的女土匪當家的一般,豪氣干雲的往那一坐,大有一股「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的感覺。

    李弘沒招了,今日是難逃此劫了,看母后的樣子就知道了,完了,全完了,屁股要開花了。

    「連鐵,過來。」李弘沖連鐵喊道。

    連鐵看了一眼李弘,猶豫了下,再看看武媚,只見女大當家的玉手一揮:「過去吧,倒要看看小兔崽子還能玩出什麼花樣兒來。」

    聽到此話,李弘只能報以乾笑,在樹後面摘下肩膀上的背包,拿出好幾個白玉所制的化妝盒,遞給了連鐵:「拿過去呈給我母后。」

    連鐵急忙接過,腳步匆匆走過約莫五十多步的距離,把手裡的東西放在了……宮女竟然搬出了一張案几!

    看見案几後,李弘看的臉都要綠了,這是要死戰到底啊!

    武媚把那幾個化妝盒一一打開,看了看裡面的東西跟鏡子,還算滿意,但並沒有打算放過李弘,對著李弘搖了搖頭。

    像是再說,這點兒東西不夠。

    「過來。」李弘再次沖站在武媚跟前的連鐵喊道。

    武媚用下巴示意連鐵過去,於是,母子兩人相距不過五十步的距離之間,連鐵開始了往返跑。

    肥皂李弘自然不會帶,難不成讓母后給小李旦親自洗尿布?所以,李弘掏出了一塊兒,昨夜白純八百里加急送過來的,顏色趨淡粉色的香皂,外面雖然包了一層雪白的紙張,但依舊擋不住那淡淡的宜人清香。

    連著好幾塊不同顏色的香皂,李弘從背包裡拿出來,放在了連鐵的手上,然後揮揮手,讓連鐵趕緊呈給母后。

    武媚接過香皂,在李弘的示意下聞了聞,頓時眼前一亮,神情之間儘是欣喜之色,看表情不亞於得到一件,讓她高興滿意的珠寶首飾。

    經過李弘的一番解釋,宮女立刻就準備好了一銅盆清水,武媚迫不及待的立刻洗手試用起來,果然如李弘所言,清水沾濕玉手,塗抹上這香皂,然後互相搓揉後,玉手立刻彷彿變得順滑白嫩了許多。

    特別是那種異常的清爽感覺,更是讓武媚喜不自勝,恨不得聽小兔崽子的話,立刻轉身回去洗個澡試試。

    但轉念一想,這樣豈不是就上了小兔崽子的當了?何況,看那小兔崽子的德行,肯定還有好東西沒拿出來。

    「不過如此,雖然母后甚為欣賞你的孝心,但你欺騙母后跟你父皇一事兒,可不是……。」

    「連鐵……。」

    連鐵又跑了過去,這次李弘掏出了好幾個小巧精緻的玻璃瓶,每一個瓶蓋都是用軟木塞掩蓋,裡面盛著各種顏色的液體,看的武媚心中一驚,難道是毒藥?

    連鐵不敢違背母子兩人哪一個的話,走到武媚不遠處後,按照李弘的示意,搖晃了幾下其中一個精緻的玻璃瓶後,拔出那軟木塞順勢一捏,同時手在空中一揮,只見仿若水汽的液體自空中灑落,帶著沁人心脾的香味兒,在空氣中久久不能散去。

    「這是何物?」武媚瓊鼻在空氣中嗅了幾下,這香味兒,簡直就是為天下女子量身打造,這味道比那胭脂水粉味兒要好聞太多了,而且很長時間了,空氣中依然殘留著那香水味兒。

    武媚相信,天下間任何一個女子,恐怕都無法拒絕小兔崽子給的這香皂與香水,這絕對對天下女子有著致命的誘惑力。

    而且,她心裡也非常肯定,這樣的東西,肯定是他那太乙城所制,這幾年一直在進行著神神秘秘的事情。這香水、香皂,肯定是這幾年製作出來的。

    武媚手裡拿著一瓶香水,看著那有些渾濁的顏色,再聞聞那氣味兒,突然間腦子裡靈光一閃:『如此讓人心動的寶物,這將來將是多大的一筆財富?』

    此時,武媚看著樹後面李弘的身形,彷彿覺得那眼前的小人兒,是個用金子鍍的小人兒,這都是他怎麼想出來的?他難道不知道,這樣的東西一出,天下女子恐將都為此瘋狂嗎?

    但武媚就是武媚,凡事能夠讓她好奇,凡事也能夠讓她立刻恢復冷靜,腦子裡思考過這香水的利與弊後,整個人又顯得平靜了很多,淡淡的把,讓她內心愛不釋手的香水放在案几上後,剛要搖頭。

    只見李弘一臉莊嚴就義的模樣,把背包翻了個底朝天,硬氣道:「母后,你要是還想揍兒臣,就揍吧,兒臣絕對不會吭一聲的。」

    「那是什麼?對,就是你包裡的那些紙張,又是畫著什麼東西?武媚蹙眉問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8:04
第87章 象棋

    大唐書載:龍朔三年(公元663年),長安城皇宮風和日麗、晴空萬里。習習微風下:聲聲淒慘、如泣如訴,哀鳴嚎叫、響徹後宮,聲悲天地、痛不忍聽,「杜鵑」泣血、萬象和諧。

    太子弘:涕淚橫流、痛苦求饒。皇后:玉手通紅、香濕鳳體。皇帝:悠然自得、沉迷之中。

    武媚宮殿中,武媚剛剛沐浴更衣完畢,畢竟剛才可是累的氣喘吁吁、香汗淋漓,手掌通紅發痛,但!好久沒有打得這麼爽快過了。

    武媚很滿意那香皂沐浴時,給肌膚帶來的滑  潤感覺,淡淡的香氣在沐浴完後,依然殘留在肌膚上,加上那香水噴灑後,整個人彷彿是嬌豔的花兒般,香氣四溢,令人迷醉。

    被打之人此刻正趴在她的鳳床上,夏至正在給某人高高腫起的臀部抹藥,偶爾稍微手重一點兒,碰觸到腫脹厲害的地方,李弘會立刻及時的發出絲絲涼氣聲提醒,真疼啊。

    床沿邊,李治一臉凝重思索的神色,與李弘面對面而坐,一張案几擺在兩人中間,上面赫然是按說那個時代還沒有的象棋!

    此時棋局對李治極為不利,在被李弘步步為營、高舉高打的攻勢下,李治的局面已經轉攻為守,就是守勢看起來也是極為被動。

    對弈的父子兩人,此時誰也沒有心思理會四處顯擺渾身淡淡香氣的武媚。武媚看了看那象棋的局勢,嘆了口氣,看李弘的神情就知道,陛下這局又要輸了。

    於是在床沿坐下,拿著李弘背包裡最後掏出來的那些紙張,細細的翻看完後,拍了下一臉輕鬆,催促他父皇快走棋的李弘。

    「催什麼催,難不成還不讓你父皇思索一番?我問你,這就是你死活讓你父皇跟工部在大明宮,給你留出一塊兒地方,你想要建造的東西?」

    「嗯。」對武媚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李弘看著李治要把一枚被吃掉的棋子,偷偷放到棋盤上,費力的伸直手臂推掉了那枚棋子。

    武媚也不惱李弘的漫不經心,緊咬紅唇細細思索了一番,再次問道:「你這建築叫什麼名字?那水怎麼可能運送到幾十丈高的上方?」

    「這個簡單,宇文融跟梁孝仁帶著那個叫婁於的,已經研究的差不多了,到時候太液池的水位只要不低於平均值,基本上取水是不成問題的。冬天的時候反正花兒也枯了,一些耐寒的樹木,到時候偶爾澆些水就足夠了。」李弘把手裡的馬臥槽到李治老帥旁邊,再有兩步,就要將死對方了。

    「李弘你給我用點兒心,那你這叫什麼名字?」武媚看著漫不經心的李弘,抬手本想拍在紅腫的屁股上,看了看不忍心,拍在背上問道。

    「就叫:空中花園。建造好後,到時候應該就是宮裡最高的建築物了,而且站在上面還有樹木花草,樓台亭榭,您再跟父皇欣賞長安美景或是休閒時,也就多了一些意境。將。」李弘最後一句是對李治講,炮沉底將後,因為馬的臥槽,完全讓李治的老帥無法動彈,李治只好投子認輸。

    「你什麼時候去太乙城?」武媚放下手裡那些圖紙,腦子裡還是無法形成一個具體的建築物模樣兒,索性放棄了去思考,她相信小東西建成後,肯定不會讓她失望的。

    「這得問我父皇了,父皇想讓我在等劉仁願與孫仁帥回來後,再去太乙城。」李弘拿著自己的棋子,開始跟李治準備下一局。

    「最後一局,這局讓父皇雙車。劉仁願他們這次押送回來一個奇人,百濟降將,身高七尺有餘,有勇有謀,按照劉仁軌的說法,此人一身武藝不亞於薛仁貴,而且用兵比薛仁貴還要精湛。」李治頭也不抬,一邊解釋一邊麻利的擺局。

    「不行,一車一馬,不能再多了。那也不一定,要不是鄭仁泰在九姓鐵勒準備受降時,錯估了形式,此戰本可一舉殲滅九姓鐵勒的。不過這薛仁貴也是,知道鄭仁泰不對了,還要跟著納一個九姓女子為妾,也是活該。」擺好棋局的李弘淡淡說道。

    李治白了他一眼,顯然對李弘為薛仁貴開脫感到不滿,何況他自己也並未追究薛仁貴的責任不是。

    「弘兒,那百濟降將,雖然有心降大唐,但朕怕他自負武功,所以……。」

    「兒臣謝謝父皇的厚愛了。」李弘趴在床上雙手抱拳謝道:「六率的左衛將軍,兒臣已經有合適人選了,兒臣不需要他。」

    李治手裡拿著一枚棋子,在空中定了下,隨即深意的笑了笑,看著小東西一臉若無其事的臉,繼續說道:「凡是有能之人,性格都頗為自負,朕怕他來到長安後,兵部是不是能夠徹底降服他。」

    「您想兒臣試試?沒問題,看兒臣怎麼收拾他,一身好武藝,也架不住兒臣手裡的利刃。只是薛仁貴被您賦閒在家,不然的話,薛仁貴定可以收拾的了他。」李弘說道。

    李弘說不上自己為什麼要放棄黑齒常之,或許是緣於上一世對棒子的極度討厭,也或許是怕他父皇覺得他的手伸的太長了。

    最終,李弘再次被人搭著回到了後宮,而且還得到了特許,這幾日可以不用上朝,養好了屁股後,等劉仁願還朝後,見過那百濟降將後,他就可以去太乙城了。

    戶部也因為這幾日長官身體抱恙,日常政務也從太極殿前的戶部,大部分挪到了東宮。

    左侍郎李義琰、右侍郎敬暉兩人,基本上下朝之後,就是急忙奔向東宮,聽完太子的吩咐後,然後才能夠回到戶部再去處理政務。

    在李弘的受益下,整個倭國的遣唐學子開始準備按人頭收費,而此事,李弘也授意敬暉去跟禮部、國子監相商,總之,不會再讓倭國白白佔大唐的便宜了。

    閻立本這幾天的心情就像是過山車一般,失而復得的興奮之情,讓他在朝堂上滿面春光,看樣子跟娶了一個小老婆似的。

    李治竟然把《黃庭經》還給了閻立本,這讓閻立本立刻對李治感恩戴德、激動的肝腦塗地。恨不得請求李治把他趕緊派往西域或者百濟,準備以死相報陛下對他的聖恩。

    太極宮演武場四周,圍滿了文武百官,一個黑衣長人披頭散髮,跪在場中央,李治站在麟德殿高高的台階上,自上而下看著那人。

    「臣黑齒常之見過大唐皇帝陛下。」生硬的漢語聽起來有些彆扭。

    但這些對大唐來講,沒有一丁點兒需要奇怪的地方。大唐自信從容到股子裡的血液裡,一直流淌著包容二字。

    何況,他黑齒常之也並不是第一個投靠大唐的外國官員,所以他那生硬的漢語,沒有人會覺得奇怪。

    一把橫刀拿在手裡,黑齒常之在得到李治的首肯後,頓時在演武場演練了起來,大開大合的撲殺招式,威武霸氣的臨陣氣勢,確實讓人眼前一亮,一把橫刀更是舞的虎虎生風,把整個人彷彿包裹的密不透風。

    劉仁願彷彿是賣江湖的一般,把旁邊早已經準備的尺許,約莫小兒手臂般粗的木頭扔進了場內,只見刀影閃過,每一截木頭都被黑齒常之,準確很辣的劈成兩截。

    看到此處,人群中不由得爆發出陣陣喝彩聲,同樣跟隨李治站在麟德殿高台上的李弘,不由的撇嘴小聲道:「劉仁願把一個武藝展示,搞得跟江湖賣藝的似的。」

    「弘兒覺得此人如何?」李治含笑看著黑齒常之那霹靂般的身手問道。

    「很厲害,揚武,你不是最近一直想找獵豹跟驚蟄切磋嗎?他倆懶得搭理你,你看看下面那個棒子怎麼樣?找他切磋……哎喲。」李弘話沒說完,就被李治從腦後拍了一巴掌。

    「揚武是搏殺術,非戰陣之藝。這生死戰場上磨練出來的武藝,與揚武他們的沒有可比性,一對一的話,就是兩個黑齒常之,揚武也不會放在眼裡,但如果把兩人放在戰場上,那就不一定誰對敵軍的威脅多一些了。」李治向李弘解釋道。

    「多謝父皇教誨。」李弘自然也明白這中間的道理,但好歹偶爾也得給親爹一點兒面子不是,好歹是皇帝呢。

    而隨著黑齒常之砍完木頭後,又拿出了一把弓箭開始射擊,百步以外木樁被釘在那裡,看起來像是一根小木棍兒般粗細。

    李弘好整以暇的看著,嘴裡又開始得瑟:「嘖嘖,這傢伙看來還真是有兩下子啊。」說著回頭對揚武說道:「你檢查完了嗎?檢查完了趕緊還給我的人,一會兒要跟棒子比試呢。」

    「棒子?」李治這是第二次聽見李弘以棒子稱呼黑齒常之了,第一次沒在意,這第二次再聽到耳朵裡,立刻疑問道:「什麼意思?」

    「哦,我給黑齒常之起的雅號,怎麼樣,好聽吧……哎喲。」李弘又挨了一巴掌。

    李治雖然不知道為何喊黑齒常之棒子,但從字面上理解,就知道小兔崽子沒安好心,難怪對一身武藝高強的黑齒常之不感興趣。

    「三箭定天山」的薛仁貴沒在,自然,眾人就開始議論紛紛,黑齒常之與薛仁貴誰的箭術更厲害一些,誰拉開的弓力道更大一些。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8:04
第88章 弓弩

    古代長弓弓力分石,越重的弓自然是射程越遠,殺傷力也更大。但能夠拉開三石以上的長弓的人,可是屈指可數。

    而用來測量弓的弓力的方法也很簡單,把一把長弓自然的掛在牆上,然後開始弓弦上掛重物,待掛到弓如滿月時,那重物的重量,就是這弓的弓力。

    而黑齒常之現在手裡拿的,就是與薛仁貴一般的三石長弓,常人是很難把如此大力的弓拉滿,更別說射中百步以外的木樁了。

    黑齒常之自然是有其獨到之處,凝神屏氣,三石弓搭上箭矢,緩緩拉開,仔細的瞄準了下,便手一鬆,箭矢在空中留下一道殘影,「砰」一聲,準確無誤的射中木樁,箭尾因為強大的力道,釘入木樁後依然發出抖動的顫音。

    「厲害。」李弘興奮的說道。

    而甚為皇帝的李治自然要矜持很多,只是含笑衝向他行禮的黑齒常之點了點頭。

    眾臣子頓時開始議論紛紛,這百步穿楊術,絕不亞於薛仁貴啊,甚至還要比薛仁貴高上一籌啊。

    「哎哎哎,靜一靜,讓一下,戴尚書,你們往邊上靠一下,不要站在那木樁方向。」李弘看著眾人議論紛紛,立刻大聲嚷道。

    「你想幹什麼?」李治側頭問道。

    「總不能讓一個棒子出風頭吧,不挫挫他的銳氣,還以為我大唐無人呢。獵豹,準備好了嗎?您就看兒臣怎麼降服他吧。」李弘問身後的獵豹。

    獵豹躬身示意,沒問題了。這才把手裡一件黑漆漆,渾身上下都由百煉鋼打造的弓弩,從揚武手裡接了過來。

    李治看看獵豹手裡的弓弩,雖然與大唐的弓弩外形差不多,但看起來卻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一股無聲的殺氣從那弓弩上,無聲的散發開來,讓人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陣寒意。

    難怪小東西在一過來後,竟然主動讓揚武檢查他所帶來的這具弓弩。恐怕要是不主動給揚武檢查,等他第一時間拿出來後,揚武就會把自己護在身後了,畢竟,這弓弩看外形就像是一件殺器。

    當時自己還奇怪,小東西往常都是帶花孟來皇宮,很少帶獵豹等其他太監來,初時自己沒多想,原來小東西帶獵豹,是有備而來啊。

    「殿下,奴婢在哪裡射擊合適?」獵豹躬身問道,弓弩前端衝著腳下問道。

    「就在這裡吧,看樣子距離比那個棒子遠不少吧?正好讓父皇近距離檢驗一下。」李弘趴在欄杆上,望著木樁輕鬆的說道。

    眾臣跟黑齒常之,在聽到李弘嚷嚷後,就不由自主的,按照李弘的示意,讓開了一道口子。此刻看著李弘身後的太監,忽然間端出來一個黑漆漆冰冷的弓弩,不知為何,望著那弓弩就感受到一陣的殺意。

    黑齒常之更是神情凝重,緊緊盯著那黑漆漆的弓弩,他感覺那弓弩就像是一條冰冷殘忍的毒蛇,時刻準備對他發動致命一擊。

    獵豹拔出背後的一根箭矢,在滑輪與絞盤已經被太乙城、嫻熟運用後,這達到五石甚至更重的弓弩,就被無法無天兩個瘋子提了出來。

    這樣的重型弓弩,對無法無天來講,簡直就是隱在暗處殺人的好利器,神出鬼沒如幽靈,就算是一擊不中,敵人也很難發現自己的位置。

    畢竟,這弓弩的射程太遠了,遠到現在人對弓弩射程的理解範圍以外了。

    弓弩後方的絞盤扳手,在獵豹熟練的攪動下,帶動著滑輪緩緩退後,一根漆黑的箭矢卡在箭槽中,隨著絞盤的動靜,與弓弦一起後退,形成了巨大的張力,看著那弓弦,彷彿下一刻都要爆裂般。

    漆黑如墨的弓弩散發著無聲卻強烈的殺氣,就是李治在一旁看的都直皺眉頭。

    一旁的揚武全身處在警戒狀態,腳下不丁不八的站著,如有變故發生,他完全可以第一時間擋在陛下身前。

    而台階下的眾臣,則比李治更加難受,畢竟,他們此刻面對的,就是那黑洞洞的箭槽跟冷冽的殺氣,無形的強烈殺意,讓眾臣子不由自主的又往兩側多退了幾步。

    演武場只有李弘一人神情輕鬆,看了看揚武凝重戒備的神色,哧哧笑了下說道:「揚武,收起你那戒備的德行,好好學著點兒這弓弩如何用,以後皇宮裡的暗哨人手一具,不過至於是給什麼人配,就得你好好琢磨一番了。」

    獵豹這些武功高手的臂力,自然不是常人不可比擬的,何況還是因為這弓弩又刻意鍛鍊過。

    就在眾人都望著那獵豹手裡的弓弩時,只見一聲輕響傳入眾人耳中,很難用肉眼捕捉的箭矢,在眾人視線中一閃而沒。

    「砰……啪。」一聲,這聲音要比剛才黑齒常之射中木樁的聲音大了不少,彷彿是一道小小的雷聲,最少一百五十步以外的木樁,竟然在被箭矢射中之後,直接炸開了,木屑紛飛。

    看著這樣的景象,眾人都是紛紛變色,一臉的驚懼,太可怕了!如此遠得距離,竟然能夠穿透射裂那木樁,這樣的勁道,恐怕二百步都不是它的極限啊。

    李治神色同樣一驚,內心更是激起了滔天巨浪,這樣的殺器,恐怕只要被射中,就很難活命了吧,而且距離那麼遠,但速度卻如閃電,讓人防不勝防。

    眾人的神情被李弘一覽無餘,他知道,這東西只能佈置在皇宮,對皇宮的安全等級絕對是質的提升,至於配給哪些人,這就不是他考慮的,那是父皇所憂心的。

    揚武看著木屑紛飛的木樁,驚愕中會過來神來,眼前一亮脫口而出道:「真的?」

    「廢話,我騙過你嗎?」

    「小東西,你打算多少錢一具賣給父皇?」李治冷笑著問道。

    小兔崽子說是給黑齒常之下馬威,在他看來,更像是給皇宮推銷這殺器,這一石二鳥之計,小兔崽子玩的是真溜啊。

    「一千兩銀子一具。嗯……總共只有一百具,多了也沒有了,這東西不宜過多。」

    「砰」李治一腳踢在李弘的屁股上,看著嘿嘿還奸笑的某人,甚是不解氣,又賞了一巴掌,這才怒道:「小王八蛋,你想坑死你父皇不成?這一百具得多少銀子?你要拿銀子蓋宮殿不成?」

    李治相信李弘說的,一百具就是一百具,絕不會再多一具,也絕不會少一具。這種東西,他也相信李弘不會私自藏有的,小王八蛋是想要完全推薦給他,強買強賣啊。

    要是不買,誰知道小王八蛋拿著這玩意兒,能幹出什麼事情來,說不準哪天牛脾氣上來了,端著這麼一具弓弩,把武順或者賀蘭敏之給殺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小王八蛋心也太黑了,這一百具就是十萬兩銀子啊,他現在管著戶部,為什麼還要這麼多錢?他要錢幹什麼用?他那太乙城不就是他的錢袋子嗎?怎麼還這麼往錢眼裡鑽?

    李治不理會朝臣與黑齒常之驚愕的神情,陷入思緒中苦苦思索,最後下了個結論:不行,哪天需往他那太乙城走一遭,看看這小兔崽子到底在搞什麼貴!這麼多年了,他還沒有去過呢。

    眾人漸漸反應過來,黑齒常之則是注視著正在教揚武的獵豹,行禮說道:「陛下,太子殿下,這具弓弩雖然厲害,但是看來上弦很緩慢,不如這三石長弓實用。」

    李弘笑了,自己精心策劃的銷售廣告,能就這麼讓你一語給毀了?

    「馬槊、橫刀、陌刀、弓弩、長弓、車弩,各有各的用處,車弩適合攻城,但移動極為不便,而這具弓弩,即可攻城,也可突襲敵軍首領,想想你那棒子王……不懂,想想你們百濟王,站在人群中,我潛伏在某一個角落……。」李弘沒有接著往下說,他相信黑齒常之能夠想像到,他們的棒子王遇見這具弓弩,會是什麼下場。

    說完後看著黑齒常之極為不服氣的臉,李弘笑的更開心了,暫時把他跟李治的生意放到一邊,反正這樁生意,父皇是不買也得買,買也得買,現在就差價格了而已。

    「不服氣?那我跟你比比?當然,不用這具弓弩,而是我手裡這小小的弓弩,試試看,是你的長弓厲害,還是我的弓弩霸道。」李弘說著從腰裡解下一個布兜,看也不看的扔給了揚武。

    揚武接過布兜,打開看了看裡面的東西,只見裡面赫然是兩個,成人巴掌大小的別緻弓弩,布兜兩側則別著六隻小巧的箭矢。

    黑齒常之看著李弘,鄭重的點了點頭,被俘之人,想要被人看重,自然就需要拿出自己的本事,讓人家覺得你有價值被利用。

    這一切黑齒常之心裡明鏡一般,所以,除了態度上對大唐皇家恭恭敬敬外,實力上,他也要不遺餘力的展示,只有展示出自己最大的才能,這樣,才能在大唐得到一席之地。

    接著,在李弘的示意下,幾根木樁又被立在了不遠處,李弘也從揚武手裡拿過自己那個布兜,緩緩從台階走下來,說道:「長弓有長弓的優勢,那麼我就跟你比長弓的最大優勢,多遠的距離才是它殺傷力最大的射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8:04
第89章 甩鍋

    二十步的距離,這是李治給他們定的距離,也是徵求了群臣的意見後,才決定的。畢竟,在戰場上,特別是草原上作戰,弓弩、長弓的有效射殺距離,並不都是很遠。

    黑齒常之可以三箭齊發,而且準頭還能夠精準無比,於是規則就是,黑齒常之可以拉弓搭箭兩次,六根並排木樁,看看在最短時間內,誰的箭矢能夠射進木樁最多。

    李弘微笑著走下台階,手裡已經多了兩個一摸一樣的小巧弓弩,眾臣看著手裡小巧的弓弩,不禁開始懷疑,二十步的距離,是不是對太子手裡那小弓弩來講,有些遠了呢。

    但看看太子那張自信從容的臉,此時眾人就算是心裡有疑惑,也不敢提出來,免得到時候被太子打臉,況且,群臣之中,好多人就曾被太子打臉過,教訓可是深刻的很吶。

    三支箭矢並列一排,在較寬的小巧弓弩上,很好搭載,輕輕一放再一扣,三支小小的弩箭便被放進了箭槽之中,輕便快捷。

    李弘一手一把已經上好弦的弓弩,與黑齒常之並排而立,看著他淡淡道:「準備好了告訴我,我喊一二三,然後我們同時射向那木樁。」

    「是,太子殿下。」黑齒常之恭敬的說道,手裡的三支箭矢也搭在弓弦之上,後背的箭壺裡,不多不少,正是容易拿捏的三支箭矢。

    李弘看著黑齒常之,笑的更加開心了。

    而黑齒常之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涼意,總覺得哪裡不對。

    於是,他就聽到了某人的確認:「我們的比賽是以誰的箭矢射中木樁者居多,為贏,你理解了嗎?」

    黑齒常之細細的琢磨了一番,不覺得太子的話有什麼挑剔之處,再次點點頭,也確認道:「如果臣射中比太子殿下,臣就贏了。如果臣比太子殿下射中木樁的箭矢少,臣就輸了。」

    「不錯,這一路上沒少學我大唐的漢語啊,還是在百濟就有學過?」

    李弘開啟了話癆模式,高台上的李治不由自主的舉起手,這才發現,想拍之人已不在旁邊,只好無奈重重的拍了下欄杆。

    「是,臣在百濟時就有學習過漢話。」黑齒常之恭敬的答道。

    「你準備好了嗎?」

    「臣準備好了。」黑齒常之一邊回答,一邊把三石長弓拉為滿月,隨時準備射擊。

    李弘也變得嚴肅起來,看著那不遠處的木樁,緩緩舉起兩手的弓弩,然後沉聲喊道:「1、2、3……。」

    聲落箭發,黑齒常之的三道長箭矢飛快的射向木樁,而李弘手裡的小箭矢,同樣速度也不慢,流星趕月一般,半程便超過了黑齒常之的箭矢。

    噔噔噔……,六支箭矢先後釘在了木樁之上,看樣子,六支箭矢勁道都不小,每一支都是入木三分,這讓眾人不由得對太子手裡,那小巧的弓弩刮目相看。

    接下來則是重頭戲,只見黑齒常之在箭發之後,第一時間就把手伸進了箭壺裡,三支箭射隨即被搭上弓弦。

    而李弘手裡的弓弩卻是隱而不發,像是在等黑齒常之,此刻黑齒常之也無暇理會,為何比他快了兩息時間的太子,卻不先射出去。

    但當他鬆開手裡的箭尾,箭矢離弦而去後,這才發現,太子手裡的弓弩突然間射出了一支箭矢,而箭矢並不是衝著木樁,是衝著自己箭矢而來。

    叮一聲,太子發射的一支箭矢正好擊中自己的箭矢,太子這是阻止自己更多的射中木樁。但如此一來,不是還跟自己一樣,同樣只有五支擊中?

    眾臣子跟李治都是一愣,這樣子的戰法雖然有可取之道,但相同箭矢情況下,太子為何卻要如此做?

    李弘同樣是神情嚴肅,在看到只擊偏一支箭矢後,立刻又發出了第二支箭矢。他沒有想到,黑齒常之這個死棒子,竟然提前預判到了自己可能截擊他的箭矢,電光時之間,黑齒常之射出的兩支箭矢,竟然是衝著同一根木樁而去。

    這也是為何李弘飛快擊發第二支箭矢,箭身短小,而且速度要快過黑齒常之的長箭矢,終於,第二支箭矢在黑齒常之射中木樁前,攔住了兩根箭矢射向木樁。

    噹噹,兩支箭矢都偏移了方向,而李弘再次扣發,第三支箭矢穩穩的射中木樁。

    四比三,太子贏了黑齒常之。

    雖然只是短短的幾息時間,但整個過程卻是扣人心弦,驚險萬分。

    就在李弘那箭矢射中木樁後,眾人這才覺得提著的心,終於可以放回肚子裡了。

    這短短的幾息時間,兩人鬥智鬥勇,從一開始的言語交鋒到最後的短兵相接,無一不把戰場上瞬息萬變的戰局,通過一個小小的射箭比賽,模擬的唯妙唯俏。

    特別是兩人的心裡交鋒,平平淡淡的言語之間,卻充斥著暗流與心理之戰,通過剛才一番問話,到最後兩人在射箭時,彼此所用的戰術佈置,以及先發與後手,都讓眾臣當中懂軍事的,看的暗暗點頭。

    整個過程,黑齒常之是為守方,也代表著對太子的尊敬。

    而李弘則是進攻一方,凌厲的最後三箭,以及黑齒常之讓人揣摩不透,最後射向一根木樁的三箭,都體現出了攻守之間的轉換跟情勢的瞬息萬變。

    看著滿意的結果,李弘咯咯笑了下,對黑齒常之說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先發可以制敵,後發卻可以制人。還看出什麼來了?」

    黑齒常之深深的鞠躬行禮,生硬的漢話說道:「太子殿下英明,臣輸的心服口服。確實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臣今日多謝殿下教誨,只是……不知道殿下還要說什麼,臣沒有看出來。」

    李弘把手裡的弓弩遞給旁邊好奇的大臣,這東西,就是給他們一年,恐怕他們也難以仿製出來,結構或許可以,但鋼材質地的要求,他們恐怕十年都做不出來,就是太乙城,也堪堪製出這麼兩具。

    還是昨日與那具殺傷力極大的弓弩,一起送過來的。

    「還有一點兒就是,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這也是我大唐,為何從來不建造哪怕一寸長城的原因,我大唐的鐵騎可以踏遍萬里河山,可以踏破任何一個城池,敢犯我大唐,必將被我大唐鐵蹄踏滅!所以,我大唐向來奉行的就是,最好的防守就是無情凌厲、冰冷鐵血的進攻!」李弘一臉鐵血霸氣,小小的身型在黑齒常之眼裡,變得頓時高大了幾分。

    但!眾朝臣,包括高台上的他爹,都是一臉懵逼的表情:「我特麼的怎麼不知道,這向來是我大唐的對外國策!」

    李治愣愣的扶著欄杆,神情懵逼:小兔崽子,你爹我什麼時候執行這樣的國策了?還鐵血冰冷,無情凌厲,朕先把你凌厲了!

    但眾人反過來一想,也知道太子這是狐假虎威的仗著他爹,在給降將上課,用大唐這些年鐵與血中磨礪出來的霸氣,讓黑齒常之興不起絲毫反抗之心,也是對黑齒常之將來用兵之道,定了一個基調。

    李治此時已經意興闌珊,對黑齒常之也沒了興趣,趴在欄杆上淡淡說道:「著兵部任差,好了,都下朝吧。」

    眾臣子應聲行禮,黑齒常之心裡也大大鬆了口氣,大唐並沒有官員難為或者譏諷自己,這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一路上的擔心此刻也化為烏有,至於到時候大唐皇帝會如何封賞自己,恐怕還得看軍功說話了。

    李弘興致勃勃的拍了拍黑齒常之的手臂,笑著道:「不錯,確實如劉仁願將軍所言,有勇有謀……。」

    李弘話未說完,就被早已經等著找他的宗正寺卿柳正禮拉了過去:「殿下,臣有事兒找您,您就不要再躲著臣了好嗎?」

    柳正禮一臉焦慮,衝著黑齒常之拱了拱手以示歉意,急忙把李弘拉到沒人的地方。

    「怎麼了?堂堂的宗正寺卿,幹嘛火急火燎的,屁股著火了?」李弘作勢看向柳正禮的屁股。

    「殿下您就不要拿臣開玩笑了,前幾日陛下、皇后還有您慈恩寺一行,那佛像造假一事兒,陛下命臣與您徹查,現在臣已經基本上摸清楚了,所以還希望聽聽您的意見。」柳正禮苦笑著說道。

    聽到柳正禮的話,李弘急忙把自己的手臂從他手裡掙脫出來,一臉警惕的跳到了一邊,看鬼似的看著柳正禮,也彷彿柳正禮的手有瘟疫似的,碰不得。

    「查你就查唄,我沒啥意見。我父皇也就是說說,主要還是你宗正寺查辦,既然你查出來,就快去稟報吧。喏、大唐皇帝陛下就在欄杆上趴著呢,快去吧。」李弘看了一眼李治,慫恿柳正禮快去,他才不想去觸霉頭呢。

    父皇到現在想起慈恩寺一行時,還是不由自主的手癢癢,誰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破壞了他一樁佛緣,心裡還憋著勁想揍自己呢。

    馬上就要去太乙城了他,才不會在此時因為慈恩寺一事兒,沒事兒找事兒的跑過去找揍。

    可柳正禮是什麼人?九寺之一啊,活了四十多年,浸淫朝堂也不少年了,哪能不知道太子到底打得什麼算盤?

    他找太子,就是不想親自去觸陛下的霉頭,沒想到太子也這麼滑溜,跟泥鰍似的,一兩句話就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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