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唐謀天下 作者:青葉7(已完成)

 
BloomCaVod 2017-11-28 17:06: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6 495700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7:58
第70章 六祖慧能

    「這怎麼可能……?」

    「難道太子會法術不成?」

    「天哪,太不可思議了,太子是怎麼做到的?」

    眾人看著李弘手裡紋絲不動,裝滿清水倒過來的玻璃杯,發出了難以置信的聲音。

    此刻就是盧照鄰、駱賓王也是對眼前的一幕驚的目瞪口呆,他們就在太子身邊不遠處,並未看見太子做任何手腳,但神奇的一幕,就這麼在他們眼前發生了。

    驚嘆聲中,同樣也夾雜著其他聲音:「這算什麼?聽說當年太子,還能夠從滾燙的油鍋裡撈取銅錢呢?」

    「是啊,據說滿朝文武跟陛下、皇后都在場,太子當年可是把各國使者震懾的無話可說啊。」

    「可不是,當年就有人說,太子乃文曲星下凡,有仙人護體,所以他的手臂,才能從油鍋裡安然無恙的撈取銅錢。」

    李弘看著低頭議論紛紛的眾人,淡淡的說道:「這並不是妖法或者是法術,其實你們也可以做到,只要把這薄薄的白紙,嚴絲合縫的貼在玻璃杯口上,不留一絲縫隙,任何人都能夠做到把水杯倒立而水不灑落。但為什麼會這樣,你們知道嗎?這就是除了吟詩作賦之外,眾多學問中的一門學問。我知道,還有人對我當年油鍋撈錢唸唸不忘、嘖嘖稱嘆,我今日可以告訴你們,那些都不是什麼法術、妖法,只要你弄明白了其中道理,任何人都可以做到。」

    看著眾人滿臉期待,都等著他解開謎題的渴望眼神,李弘緩緩的把手放在杯口薄薄的白紙上,輕輕一點,只見杯子裡的水瞬間便倒流而下,頓時倒立的玻璃杯內空空如也。

    眾人看著杯裡的水,在李弘手指輕觸白紙一瀉而下時,不由得跟著啊了一聲。

    李弘滿意的放下杯子,伸出一隻手在虛空中左右大幅度搖擺,說道:「這是因為我們觸摸不到的空氣,給了那張白紙力量,讓它頂住了杯子裡水的重量,所以才不會洩露一滴。而當我們觸摸不到的空氣變冷、變熱時,一冷一熱的空氣就會相碰,然後就會產生我們觸摸不到,卻能夠切身感覺到的風。」

    李弘膚淺、直白的把風的由來,粗略的解釋了一遍,看著其中不少人露出了深思的表情。甚至有些人,已經蠢蠢欲動的,拿出白紙在那裡開始實驗,臉上的微笑也更濃了,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就行。

    就在李弘準備轉身回到案几後面時,隔水而望的人群中,一個聲音怯怯的響起來:「弟子給先生見禮,弟子想問先生,您當年油鍋撈取銅錢,為什麼手臂沒有被燙傷,反而是那個小可汗的手臂被燙傷了,是不是跟您今天所作的事情一樣?」

    「差不多吧,如果說剛才我為你們講述的是,一門叫做物理的學問,那麼當年我所作的,是一門叫做化學的學問。明年開始,無論是國子監、弘文館,都會開設這樣的課程,到時候你們就會明白,當初我是怎麼做到了,只是明白了後,切記不可告訴外國人哦。」李弘說道最後,自己先笑了起來,立刻引得兩邊的眾人,跟著一起輕鬆的笑起來。

    賀蘭敏之沒想到,原本一場簡單的郊遊,卻變成了太子的獨角戲,特別是那神奇的滿杯水,倒過來竟然一滴未灑,更是讓他出盡了風頭,近乎於妖法的倒立水杯一事兒,恐怕用不了幾天,就會在長安城傳揚開來,太子的名聲也將更上一層樓。

    包括他解釋王勃的《詠風》,所展現出來的才學,都讓賀蘭敏之感到心驚。

    雖然李弘並沒有真正的賦詩一首,但那句出口成章,富含哲理的『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才學,也足以讓他跟眾人好好的琢磨幾天了。

    賀蘭敏之眼神複雜的望著李弘的背影,這個從小就異於常人的太子,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悸。

    雖然他無法清楚的把握自己前往西域一行的途中,劫持自己的幕後主謀,但賀蘭敏之卻覺得,這事兒恐怕跟眼前的李弘脫不了干係。

    李弘看了看眾人的神情,顯然還都沉浸在剛才倒立水杯的情景中,頓時覺得這曲江池一行,變得索然無味了。

    回頭頗有深意的看了賀蘭敏之一眼,跟盧照鄰與駱賓王寒暄了兩句後,李弘就率先回宮了,留下了那幫學子自娛自樂。

    高安自然也被他帶走了,就算是他想讓高安留下,高安也不願意在留下了,明白了李弘不願她私自出宮的利害關係後,此時的高安開始慢慢學著收斂了。

    李哲、李賢沖準備離去的李弘做了個鬼臉,神情寫滿了堅決,絕不會跟他一起回宮的。

    李弘也懶得管,看了看幾人不遠處的貼身太監都在,安全沒問題後,也就懶得理會了。

    馬車上,驚蟄匆匆的把一封密信交到了他手上,李弘毫不避諱左右兩邊的白純與高安,展開信紙仔細的看了起來,看完後合上信紙長吁一口氣。

    「蘭陵姑姑那裡遇到了一點兒麻煩,蕭氏開始坐地起價了,甚至不惜自毀蘭陵酒的名字,也不願意做太多的讓步。」李弘像是自語般說道。

    「義陽沒事兒吧,如果義陽出了事兒,小心母后收拾你。」高安一聽蘭陵姑姑那裡出了狀況,立刻聯想到了一同跟去的義陽,擔心的問道。

    「想什麼呢你?這是大唐,蘭陵蕭氏再囂張,他也不敢拿皇家公主作法的,保護還來不及呢。只不過是,在商言商,意向不同罷了。」李弘撇了她一眼,淡淡說道。

    「哦,那就好,反正你要保證義陽不能出事兒。」高安撅著小嘴說道。

    「太子爺,要不我……。」白純輕啟櫻唇說道。

    「不用,這事兒鞭長莫及,何況這次幫了她,以後怎麼辦?總不能事事都幫著她吧,再看看情況。」李弘上身緩緩的倒下,身後夏至柔軟的身子早已經等候多時,伸手扶著太子放在自己懷裡,輕撫著太子的頭髮。

    「太子爺,您看這樣可成?」白純看著面色有些疲憊的李弘,歪著頭想了下說道:「現在您是戶部尚書,您看可不可以通過官家,給蘭陵蕭氏施加一些壓力?」

    閉著雙眼假寐的李弘,猛的睜開一雙明亮的大眼睛,衝著白純伸出大拇指以示誇讚,道:「對啊,我怎麼把這事兒忘了,我可是大唐朝堂上最小的戶部尚書了,我這腦子,怎麼把這麼便利的條件給忘了。」

    幾人緩緩的回到東宮後,天色也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剛剛吃完飯,連鐵就恭敬的站在書房門口,等著李弘召見。

    一邊等候著太子的召見,連鐵一邊在心裡嘆氣:『這也就是太子李弘啊,如果換做當年的太子李忠,自己只要一進入東宮,太子就會在書房門口迎候,笑臉相迎的請自己進入書房,身為皇后的貼身奴婢,這點兒特權跟優勢還是有的。但自從李弘做了太子後,別說他連鐵,就是陛下身邊的揚武,進入東宮想傳旨給太子,也得乖乖候著等太子召見。』

    想到這裡,連鐵不由得搖頭苦笑,但就是這樣的太子,卻深得陛下跟皇后的恩寵,恐怕在大唐幾十年來的歷史上,還沒有哪一個皇子或者太子,能像書房裡這位太子般,做的這般霸氣。

    「又站在門口腹誹我什麼呢?」李弘似笑非笑的看著,站立在門口出神的連鐵問道。

    連鐵一驚,剛才只顧著想心事了,竟然連太子什麼時候出現在門口都沒察覺,急忙躬身行禮道:「奴婢見過太子殿下,皇后讓奴婢傳旨,明日請您與陛下、皇后一同前往慈恩寺,聽高僧講佛法。」

    李弘眉頭皺了皺,開口道:「誰啊這麼大譜,竟然要讓父皇跟母后親自前往慈恩寺,為何不是那個什麼高僧前往皇宮講佛法?」

    連鐵像是早已經預料到太子肯定會有此一問,不慌不忙的答道:「聽皇后跟陛下談話時說,好像是一個叫做慧能的……。」

    「誰?六祖慧能?!」李弘驚詫的問道。

    李弘的反應嚇了連鐵一跳,看太子的神情,倒像是早就知道這慧能法師一般。

    「太子您認識慧能大師?」連鐵看著一臉驚訝的李弘,小心翼翼的問道。

    「認識倒不認識,就是聽說過。『明心見性』是他對禪宗要義的詮釋。好吧,我知道了,明天我會準時陪同父皇與母后去慈恩寺的。」李弘看了看還要繼續深究自己,為何聽到慧能名字差點兒走腔的連鐵一眼,便下逐客令道。

    連鐵無奈,這太子可是天不怕、地不怕,要是認真起來,恐怕就是陛下跟皇后,都要忌憚三分的。

    既然現在太子不願意多說,自己最好就不要多嘴再問了,不然吃虧的肯定是自己。

    李弘看著站在那裡不願走,神**言又止的連鐵,疑惑的問道:「怎麼了,有事兒?」

    「太子殿下,奴婢有一事相求殿下,還望殿下您能允許。」連鐵急忙行禮說道。

    「先說什麼事兒吧,萬一我做不到呢。」李弘心道:『你老小子是我母后的近侍,這皇宮裡除了揚武,還能有讓你為難的事情?』

    「殿下……奴婢……。」

    「痛快點兒說,別磨磨蹭蹭的不像個男人……哦,不好意思,我不是那個意思。」李弘一著急禿魯嘴了,看著連鐵尷尬的神色急忙道歉。

    「殿下折煞奴婢了,奴婢怎敢讓您道歉,實在是……奴婢……奴婢想在閒暇時間來您的崇文館受學!」連鐵結巴了半天,終於還是在李弘怒目圓睜的眼神下,緊閉雙眼把自己的心聲說了出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7:59
第71章 許敬宗求救

    李弘似笑非笑的圍著連鐵轉了一圈,看的連鐵渾身不自在,尷尬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怎麼想起了來崇文館受學了?我記得當初揚武還曾邀請過你,不是讓你給拒絕了?」李弘淡淡的說道。

    連鐵噗通跪在了地上,對著李弘請罪道:「奴婢該死,奴婢當初被豬油蒙了心,辜負了殿下的用意……。」

    「行了,別找補了,我知道這事兒不怪你,你身為我母后的近侍,自然是要以我母后為重了,可以理解。」李弘看著跪在地上的連鐵,這幾年的時間連鐵也蒼老了不少,兩鬢已經有了些許的花白。

    「那您是……答應了?」連鐵跪在地上抬頭看著李弘問道。

    「答應了。不過有一點兒我可警告你,我的崇文館可是沒有上下尊卑之分,內飾省的內監學堂,你可不能擺你那大太監的譜兒,如果讓我知道了,可不光是把你趕出崇文館那麼簡單了,打你一百大板都是輕的,就算是母后找我理論也不好使。明白?」李弘防疫針先給連鐵打上。

    內飾省的這些內監,就像皇宮裡的權力鬥爭縮影,向來是以揚武、連鐵為主。

    兩人在內飾省可是享有著很高的威望,這要是不提前打防疫針,跟揚武兩人對立起來的話,對崇文館的聲譽不單是影響,更會給御史彈劾自己受學無方的把柄。

    「是,奴婢謹記殿下的教誨,一定用心受學,絕不會給殿下您丟人。」連鐵大喜,跪在地上看著李弘欣喜的承諾道。

    「好了,起來吧,回去告訴母后,明日我會陪同他們一起去的。」李弘微笑著看著連鐵起身,對著自己行弟子大禮。

    望著連鐵的背影,李弘無奈的搖搖頭,連鐵受學一事兒,恐怕也是母后同意了吧。

    加上連鐵現在年歲已大,宮裡的大小太監,顯然危及到了他皇后近侍的位子了,或者是連鐵已經有了退隱之心?

    夏至輕輕的走到李弘跟前,待李弘回過身來後,輕聲說道:「殿下,許太傅求見您。」

    「這麼晚了他來幹什麼?」李弘皺著眉頭問道。

    「奴婢不知,看樣子好像是有什麼急事兒。」夏至說道。

    「請太傅進來吧。」李弘踏進書房,對夏至說道。

    不大會兒的功夫,外面就響起了匆匆的腳步聲,聽著有些雜亂的腳步聲,李弘心裡更加的好奇了:是什麼事兒能讓混跡朝堂多年,向來以冷靜與城府著稱,已經快要六十五歲的許敬宗如此著急呢。

    思索間,門口響起了許敬宗的聲音:「臣許敬宗求見太子殿下。」

    「太傅不必多禮,快快請進。」李弘從椅子上起身,急忙走到門口相迎。

    六十五歲的許敬宗鬍子已經花白,眼睛也顯得有些渾濁了,此刻稍微喘著粗氣,額頭都滲出了一層細汗。

    「夏至,看茶。」李弘衝著許敬宗招手示意他坐下,然後對夏至說道。

    「殿下,臣有一事相求,還請殿下務必要答應老臣。」許敬宗屁股剛剛挨上椅子面,就立刻急不可耐的說道。

    「太傅何事如此焦急?還請您細細說與我聽。」

    看著許敬宗焦急的神情,李弘也跟著皺起了眉頭,自從許敬宗被自己強行拉攏到崇文館後,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見許敬宗如此焦急。

    夏至剛剛放在手邊的茶,許敬宗看了一眼,說道:「殿下恕老臣失禮了。」說完後,端起茶杯就喝了一大口,看樣子絲毫沒有感覺到燙嘴似的。

    「殿下,老臣的孫兒出事了。老臣也不瞞您說,老臣這些年遠離朝堂,無法幫助到我那孫兒了,所以請求殿下您救救老臣的孫兒。」許敬宗說完後,焦急的看著李弘。

    「許彥伯?他怎麼了?現在不過是一個少年吧,是何事竟能讓您如此著急?」李弘訝異的問道。

    也難怪許敬宗如此失態,原來是為了自己的孫兒啊。也難怪,都說這隔代親,比父子情還要親,現在看許敬宗的神情,果然真是如此啊。

    從許敬宗的話語裡,李弘也聽出來了,許敬宗這次是真的著急了,不然也不會說自己遠離朝堂多年,官場上他的影響力已經消失殆盡,沒人會給他許敬宗面子了。

    「殿下……。」許敬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刻滿皺紋的臉上寫滿了焦急,想了下說道:「殿下,老臣斗膽請您現在出宮,恐怕再晚一些的話就來不及了。」

    李弘看著許敬宗焦急的神情,眉頭緊鎖:竟然讓自己出宮?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如此著急?還是這是跟誰給自己布了一個局?

    李弘腦子裡飛快的思索著,雖然許敬宗在他崇文館六七年了,但他絲毫不敢小看這個,歷史上鼎鼎有名的千古大陰人,誰知道這是不是他跟誰一起合夥佈局,就等著自己往裡鑽呢!

    許敬宗看著李弘盯著自己,但顯然思緒已經游離,不由的悲慼一聲,就要下跪,口中呼道:「殿下……。」

    「太傅不可。」李弘急忙走向前,扶住要跪下的許敬宗。

    李弘彷彿有迫害妄想症,也可能是今天因為先是連鐵的出現,再加上許敬宗的出現,讓他彷彿感覺到了一絲陰謀的危險氣息。

    就算是此刻,許敬宗作勢要跪,也沒有完全打消李弘心裡的疑慮,但現在許敬宗顯然是勢在必得,誓有自己不出宮絕不罷休之志。

    夏至在一旁不敢說話,他可是知道自己這太子爺的脾氣,平日裡對待他們八個可以千好萬好,但誰要是膽敢沾染朝堂之事,太子爺可是絕不手染的。

    「那就請太傅帶路,所謂何事,我們路上說。」李弘思緒飛快旋轉,也找不到合適的藉口,來拒絕許敬宗大晚上的跟他出去。

    「多謝殿下,快快請。」許敬宗聽到李弘答應後,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一些,但渾濁的雙目裡依然還帶有一絲焦慮。

    李弘作勢就要跟著許敬宗往外走,夏至突然間跪下,忐忑慌張的說道:「殿下,請您稍候,奴婢去找花孟他們陪同您一起去。」

    許敬宗聽到夏至的話一愣,再看看夏至跪在那裡噤若寒蟬的樣子,立刻明白了怎麼回事了。

    恍然大悟的許敬宗,不由得拍了下自己的腦門,陪罪道:「哎喲,殿下恕罪,老臣該死,是老臣過於焦急失禮了。夏至,還請快去請……。」

    「不用了,夏至,就你陪我去吧。」李弘突然間一反常態,淡淡說道。

    「殿下……。」夏至跟許敬宗同時不可思議的看著他,驚呼道。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李弘說完後,不等許敬宗反應,率先走了出去。

    許敬宗的馬車就停在東宮的嘉福門門口,除了一個車伕外,別無他人。

    夏至緊張的跟在李弘身邊,深怕出現點兒什麼意外。

    「殿下,您請上車。老臣與車伕坐在車轅上,再詳細跟您說。」許敬宗掀起馬車上的門簾,老臉上依然寫滿了焦慮。

    這一路上,許敬宗只顧著快步的行走,年紀如此大了,實在是無法一邊趕路一邊把事情說清楚。

    李弘點了點頭,與夏至踩著上馬凳鑽進了馬車裡,許敬宗急忙在車伕的攙扶下,在車轅上坐定,車伕繞到另外一邊,坐上車轅,急急的趕著馬車往前行去。

    「殿下,老臣今日求您了,無論如何,您今日一定要幫著老臣,把老臣的孫兒弄出來,不然的話,老臣深怕到了明天,老臣能夠得到的就是一具屍體了。」許敬宗扭著頭,在馬車的顛簸中對著身後的窗簾說道。

    「到底發生了何事?竟然能夠讓一向沉著穩重的太傅如此焦急。」李弘拍了拍一旁還在緊張中夏至的玉手,示意她冷靜下來。

    「唉……此事說來也怪老臣的孫兒,今日晚間在酒樓因為瑣事,與他人發生了口角,但沒想到竟然……竟然是殿下您的表哥……。」

    「賀蘭敏之?」李弘脫口而出,今日在曲江池剛與賀蘭敏之碰面,怎麼現在又再一次聽到了他名字。

    「是啊,所以老臣不得不求您,希望您能夠說說情,也希望他能夠看在您的面子上,把今日與彥伯的過節了了。畢竟年輕人嘛,都血氣方剛,因為一些瑣事結恨實乃不智啊。」許敬宗露出幞頭外,花白的頭髮隨著風亂舞,無奈的說道。

    「賀蘭敏之能夠留下許彥伯?還是有官家介入?」李弘在馬車裡面,靠在夏至的懷裡,聞著夏至身上那處子的幽香,閉目問道。

    「殿下您所料不錯,確實是有官家介入,而且……唉……老臣這孫子……,等回去一定要好好的教訓他。」許敬宗嘆口氣,有些難以開口了。

    李弘從許敬宗難以開口的語氣裡,已經知道為何許敬宗唉聲嘆氣,為什麼焦急的跑過來向自己求助了。

    但李弘不知為何,心頭上總是覺得有些不對勁。面對許敬宗這個歷史上有名的大陰人,條件反射似的,讓李弘從心理上就有些警惕。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7:59
第72章 許敬宗的目的

    馬車在空曠的長安城街道上飛馳,一路上暢通無阻,並沒有遇到城武衛的盤查跟阻攔。

    出事兒地點則是在平康坊內的一家酒樓,雖然整個長安城已經開始了宵禁,但坊內的活動卻是沒有人會管,所以這平康坊向來是三教九流、達官貴族等等晚上消遣的好地方,熱鬧異常。

    坊門口站立著十餘個城武衛,不時警惕的看著疾馳而來的馬車,待馬車靠近時,一名武衛抽出腰間的橫刀大吼道:「什麼人?快停下馬車!」

    馬車緩緩在武衛身前不遠處停下,不等車內的李弘說話,許敬宗就邁著老腿從車轅上顛下了馬車,掏出自己的腰牌遞給了走到跟前的城武衛。

    城武衛檢查了一翻,確定無誤後便遞還了他,向身後的幾個武衛揮揮手後,馬車便駛進了坊內。

    李弘從夏至懷裡坐起來,看著外面的武衛檢查腰牌,待馬車行進時,李弘開口道:「太傅,現在這宵禁不比從前了啊,看來是鬆散了很多。恐怕像您這個級別的官兒,大晚上進出城門都沒有問題吧?」

    「太子說笑了,雖然這些年是寬鬆了不少,但也是只限於有限的幾個坊,城門是萬萬不可的,沒有皇宮內的手令,多大的官兒都不可能在晚上進出長安城的。」許敬宗一邊說話,一邊找尋著那家酒樓。

    馬車的速度變得更加緩慢,車內的李弘從窗簾探出頭,只見一家酒樓的門口,燈火通明,燃著不少火把,把周圍照耀的亮如白晝,而且周圍已經圍不少看熱鬧的百姓。

    李弘再抬頭看了看這家酒樓燈火通明的二樓,幾個窗戶邊人影綽綽,不時有人探出頭往下方查看。

    「太子……。」許敬宗眼看馬車無法再向裡面駛入,低聲對馬車裡說道。

    「等一下。」李弘正打算要出馬車,突然間聽見由遠及近的整齊腳步聲,出聲說道。

    就在這時,一個城武衛的小隊快步向這邊趕過來,整齊的腳步聲引得圍觀的群眾,不由自主的急忙給城武衛讓開了一條路。

    「跟上他們,駕車靠近一些。」李弘在馬車裡說道。

    許敬宗急忙示意車伕跟在城武衛身後,趁著人群分開的空檔,把馬車駛進了空擋處,頓時引得周邊看熱鬧的百姓一陣不滿。

    但看看馬車的樣式,知道肯定是哪個大官的,也就不滿的在心裡哼了幾句,便繼續專心致志的看熱鬧了。

    「小子,別以為你老子來了,我就拿你沒辦法!我告訴你,今日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沒可能把你從我手裡帶走!」賀蘭敏之氣喘吁吁的望著如爛泥一般,趴在地上的人影,惡狠狠的說道。

    旁邊一約莫五十歲上下的男子,看來就是許敬宗之子徐昂了,急忙扶著自己的兒子坐在地上,仰頭對賀蘭敏之說道:「賀蘭公子,您就大人有大量,還望看在犬子年幼,不懂事兒的份上,還請您高抬貴手……。」

    「不懂事兒?」賀蘭敏之嗤之以鼻,狂妄不屑的抬腳踢了踢,被徐昂抱在懷裡的許彥伯一腳,冷笑道:「都已經十七歲了,還不懂事兒?你許家的人都這麼晚熟嗎?哈哈……。」

    「敏之,今日他們不敬在先,忒是煞風景,教訓完了後交給刑部就是了,別因為這麼一個畜生壞了我們的情趣。」武元爽站在一旁輕鬆說道。

    「那不行那不行,刑部他那死鬼爺爺還是有辦法把人救走的,我看啊,放入大理寺或者宗正寺吧,這樣一來,就是他那死鬼爺爺我估計都沒有辦法救走了。」武元慶也在一旁輕鬆說道。

    武元爽一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興奮道:「是啊,關到由你擔任少卿的宗正寺,我看看還有誰能夠救他!哈哈……。」

    兩人絲毫不顧及圍在四周,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的百姓,神態囂張到極致的說道。

    「下官江都見過各位大人。」剛才的城武衛小隊隊正江都,恭敬的對三人行禮道。

    馬車如今停靠的地方,正好能夠把現場發生的一切看在眼裡。看著賀蘭敏之跟武元慶、武元爽囂張狂妄的模樣,李弘不由的望向站在馬車跟前,同樣盯著現場的許敬宗。

    一張老臉在火把的照耀下,顯得紅潤了很多,不過有些發青跟哆嗦的嘴唇,還是出賣了許敬宗內心憤怒的情緒。一雙渾濁的眼神,夾雜著火把的倒影,卻是顯得冷靜而又深沉。

    「殿下,還請您給老臣做主啊。」許敬宗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轉頭對馬車內說道。

    李弘掀開車簾,看了一眼許敬宗,這傢伙現在恢復了往日的冷靜跟沉著了又,雖然表情上還有些焦慮,但比剛才要平靜多了。

    李弘沒有理會他,反而是在人群中搜索起來了,約莫十幾息的時間,李弘便盯著徐昂身後不遠處,一個看熱鬧的百姓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稍微想了下,李弘便從懷裡掏出來一塊玉珮,遞給了身後的夏至,然後說道:「看見那個人了嗎,拿這個過去,讓他過來。」

    夏至連忙接過玉珮,隨著李弘的手指方向,確定了是太子要找的那個人後,在許敬宗滿臉疑惑的神情下,夏至也不問為何太子要見一個人,還要拿一塊玉珮過去,立刻跳下馬車穿過人群,向那個人走去。

    「殿下您這是……。」許敬宗湊近馬車,深怕太子的出現,驚動了四周的百姓,萬一太子有個閃失,自己可就真毀了。

    「放心吧,看情形他們現在不會再為難許刺史跟彥伯了。」李弘看著賀蘭敏之囂張的樣子,眼眸深處閃爍著點點寒光。

    「可……殿下,您看看,彥伯如今已經傷成那樣了,不省人事的樣子,讓老臣真是心疼……。」許敬宗站在馬車下面,微微跺著腳,焦急的說道。

    李弘不理會他,眼睛看著夏至跟那人說了兩句話後,待那人看清楚了玉珮後,急忙便跟著夏至走到了馬車前。

    跟隨者著夏至走到馬車跟前的人,看了一眼李弘後,立刻行大禮道:「小的見過爺。」

    「到底怎麼回事兒?官家的人誰在這裡,他們現在哪裡?這城武衛誰調過來的?」李弘滿臉輕鬆,收回夏至玉手裡的玉珮問道。

    在許敬宗的驚奇下,來人恭敬的說道:「回爺的話,事發原因很簡單,賀蘭敏之在酒樓無故刁難許彥伯,繼而發生了口角,然後便發生了打鬥。官家的人都是賀蘭敏之與武元慶、武元爽叫過來的,先後有兵部侍郎寧道明、刑部侍郎馮暄、大理寺丞高俊雅,還有就是現在,正在那邊的城武衛隊正江都。這些是寧道明調集過來的。」

    李弘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後望向許敬宗,說道:「太傅,寧道明應該是您當初舉薦的吧?」

    許敬宗焦急的神情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恢復了從容之色,說道:「是,寧道明當年是老臣舉薦的,但現在老臣多年不在朝堂,恐怕……。」

    李弘捕捉到了許敬宗臉上,那一閃而過的慌亂,打斷他的話問道:「您是從家裡直接去的我東宮吧?」

    「呃……殿下,老臣是與犬子徐昂從這裡分開後去的東宮……。」許敬宗兩手一攤,像是要證明自己沒說謊一般。

    「爺,許敬宗並未來這裡,小的在徐昂來的時候,並未看見許敬宗跟著過來。」來人突然插話說道。

    這個人的說話不光是許敬宗嚇了一跳,就是夏至也嚇了一跳,這人到底是什麼來路,怎麼敢當著許敬宗的面,當面拆穿,而且直呼其名。

    李弘的瞳孔在縮小,散發著一陣陣的寒意,但並不是望向許敬宗,而是望向賀蘭敏之處,此刻,賀蘭敏之就跟發情的公牛般,在徐昂被拉開後,對著許彥伯又是一陣拳打腳踢。

    「殿下,老臣知罪,是老臣過於焦急,所以才斗膽騙殿下,是老臣過於心繫孫兒的安危了,還請殿下責罰老臣。」許敬宗不顧四周突然側目的人群,作勢又要跪下。

    夏至看到李弘的眼色後,急忙伸手擋住了要下跪的許敬宗。

    李弘不由自主的想要仰天長嘆,自己差點兒就上了許敬宗這個老陰人的當啊。不由喃喃道:「許敬宗,你贏了。」

    「殿下……。」許敬宗這次是真的感到驚懼了,他沒想到太子會如此聰慧,這麼短時間內,難道就察覺到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李弘不理他,仰天長嘆中剛要低頭,目光掃向酒樓二樓的窗戶,只見被打開的一扇窗戶探出了一個女性頭顱,此時正好也向自己這邊望了過來。

    「姨娘?」李弘心裡一震,她怎麼會在這裡?

    武順不經意的低頭下看,待看清坐在人群中馬車裡的是太子後,臉上閃過一絲慌亂,正要急忙關上窗戶時,荷蘭敏月風情的臉蛋突然間也探了出來。

    賀蘭敏月順著武順的視線看下來,也是俏臉一怔,三人都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碰面。

    武順母女有些不知所措,看著李弘望向她們的視線,一人手把一扇窗戶,不知道該不該立刻關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7:59
第73章 許敬宗

    賀蘭敏之再次對許彥伯的拳打腳踢,引起了四周圍觀百姓的不滿,一些百姓低聲議論著,人群中甚至也開始出現了騷動,但礙於城武衛腰間的橫刀,暫時並沒有發生騷亂。

    而站在圍觀人群靠前的兩個少年,此刻望著賀蘭敏之囂張狂妄的叫囂樣子,捏著拳頭作勢就要出去阻止,剛一動作,就被身後的兩個大人拉住。

    「你倆想幹什麼?這事兒可不是你們能阻止的。」中年人扶著兩個少年的肩膀低聲說道。

    「那怎麼辦?這麼多人站在這裡只是看熱鬧,難道就沒有人抱打不平嗎?」稍微大一些的少年說道。

    「你小子傻了啊,你可知道他是誰?賀蘭敏之啊,當今皇后的外甥,誰敢管?」中年人輕拍了下少年的肩頭,警告道。

    「皇后的外甥都這麼橫行跋扈,要是皇子豈不是可以隨意殺人了?難道就沒有人管的了他嗎?」另外一個少年說出心裡的疑惑,問道。

    此時,不光是少年這樣想,就是四周的百姓也在小聲議論:「唉……難道就沒有人管管嗎?看看都要把人打死了。」

    「誰敢管啊,這可是皇后的外甥啊……。」

    「是啊,聽說,這皇后的外甥,就是在皇宮,連陛下的皇子都不放在眼裡,厲害的很吶。」

    「這……難道我泱泱大唐,就沒有人治的了他?」聽著眾人的說話,大一點兒的少年扭頭問身後的中年人。

    「可不是,我看啊,除非是陛下或者皇后親來,不然啊,這大唐,恐怕還真沒有人能夠阻止他。」旁邊的百姓,看著少年充滿憤怒稚嫩的臉,搖頭嘆息道。

    「也不一定,除了陛下跟皇后,如果太子在的話,也能夠阻止的,雖然這賀蘭敏之不把皇子放在眼裡,但也是對庶出的皇子罷了。要是太子啊,他肯定能夠制止的,就是可惜了,太子不在這裡啊。」

    人群中議論紛紛的聲音,自然傳入了馬車裡李弘的耳朵裡,夏至跟許敬宗,還有那個百姓自然也是一句不落的聽到了耳朵裡。

    李弘看了看人群中,那兩個比他稍微大一些的少年,被身後的中年人死死拽住,不讓其動彈。

    此刻他心裡是五味陳雜,自己一不小心就上了許敬宗的當了,自己現在是騎虎難下,無論進或退,都讓許敬宗的目的達到了。

    李弘很不滿自己被許敬宗當槍使,但現在擺在他眼前的,無論是哪一條路,都足以讓許敬宗達到他自己的目的。

    李弘深吸一口氣,眼神中散發著冰冷的寒意,說道:「許太傅,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如果再有下次,孤絕對不會姑息!」

    許敬宗聽到李弘冰冷的話語,身子一僵,緩緩的扭過身子,喉頭動了好幾下,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自己與太子相處好幾年了,自然是知道太子足智多謀、驚才絕豔。但自己的計畫按說是天衣無縫的,怎麼還會在這麼極短的時間,就讓他察覺到被自己利用了!?

    許敬宗腦子裡飛快的思索,卻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差錯,一下子讓太子洞悉了自己的目的。

    賀蘭敏之毆打許彥伯這是事實,自己不過是利用了這件事兒,讓太子與賀蘭敏之之間的關係,更加無法調和,從而達到自己借太子之手,為許彥伯報仇,甚至利用太子之手除掉賀蘭敏之。

    這樣自然到極致、找不出一絲紕漏的計畫,太子是如何能夠洞悉自己的私心的!

    許敬宗有點兒冒汗了,自己混跡朝堂多年,多少人多少事,自己都是用這招借力打力來化解,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從來沒有失敗或者被人察覺過,但這一次自己卻失手了,這讓他感到了極度的不安。

    李弘冷冷的盯著許敬宗,這個老狐狸出得難題,不只是借自己的手來報復賀蘭敏之,他甚至是把皇家的顏面和自己的太子之位都算計進去了。

    今日此事,自己看見了,不管也得管,管也得管。無論如何,自己身為太子,不管是為了皇家或者母后的顏面,還是為了圍觀百姓的民憤,自己都必須要與賀蘭敏之正面撕破臉皮,以懲治賀蘭敏之為手段,來達到平民憤,息民怨的目的。

    而且,樓上的姨娘等人也在,自己一個處理不好,招致而來的,將是幾方勢力對自己的抨擊,弄不好自己就得丟掉太子之位來平民憤了。

    許敬宗這是把自己逼到絕處,完全不給自己留餘地,不給賀蘭敏之留活路,這是要讓自己跟賀蘭敏之,一方倒下才能罷休的局面。

    老謀深算的許敬宗不愧是混跡朝堂多年,朝堂爭鬥中的佼佼者,四兩撥千斤的手法,不單讓李弘騎虎難下,也是要致賀蘭敏之於死地。

    李弘此刻恨極了許敬宗,但拿他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辦法,懶得去看許敬宗那張城府極深,讓人討厭的臉孔。

    李弘平復了下心緒,慎重的想了想,然後對馬車一旁的夏至說道:「去把許彥伯提出來,記住一點兒,一定要讓賀蘭敏之難看下不來台,一定要讓百姓感到心裡舒暢滿意,一定要讓此件事兒跟皇家沒有任何干係,而是他賀蘭敏之自己所為。可能做到?」

    夏至嚇了一跳,太子爺竟然要讓自己去提許彥伯?難道他不準備現身嗎?還是他會在自己身後為自己撐腰?看著自己去提許彥伯。

    「是,奴婢遵命。」夏至聲音有些顫抖,賀蘭敏之是什麼人,她甚至是比太子都知道的還多,那可是連李素節等人,都不放在眼裡的狂妄之人,怎麼可能因為自己出面而就放了許彥伯。

    李弘看著有些緊張的夏至,在馬車上伸手拍了拍夏至的肩膀,給她減壓道:「放心吧,賀蘭敏之但凡有點兒腦子,就不敢拿你怎麼樣的,你只要表現的強硬一些就好。」

    夏至看著李弘寬慰的眼神,鼓足勇氣重重的點了點頭,一雙玉手不由自主的在腰際間,擦了擦手心已經冒出來的濕汗。

    李弘微笑著再次伸手拍了拍她粉嫩的臉頰,笑著道:「東宮的人還沒人敢隨意動的,就算是父皇跟母后,動你們幾個人,也要看我會不會生氣,知道嗎?」

    「嗯,奴婢知道,奴婢這就去。」夏至靈動的眼神看著李弘,繼續點頭說道。

    「保護好夏至,完事後送她回到東宮後再離去,如果他們敢碰夏至,廢了他們。」李弘對那個自己一開始喊過來的人說道。

    「是,爺,小的死也不會讓夏至受一點兒傷害。」那人面色從容道。

    一旁的許敬宗聽的則是呆若木雞,怔怔的站在原地,心裡卻是彷彿打翻了五味瓶。

    他原以為自己已經把太子,逼到絕境華山一條路上了,但卻沒想到,太子為了顧全大局,竟然只派一個宮女去斗賀蘭敏之!這讓他的借力打力,當即變得弱了幾分,甚至有可能,在自己有生之年,都無法看到賀蘭敏之身死了。

    「送孤回宮吧,孤累了。」李弘看也不看許敬宗,對夏至旁邊的人說道。

    「是,爺。」那人恭敬的說道。

    接下來,也不見那人有何動作,只是在馬車緩緩在人群中掉過頭,往東宮的方向行去的時候,馬車四周隱隱約約跟著好幾個身影。

    許敬宗望著馬車有些發愣,這時,車伕竟然向他招手,示意他過來。

    許敬宗一看,也顧不得正往賀蘭敏之方向走的夏至,急忙快步走到馬車跟前。

    車簾並未掀開,但裡面卻傳來李弘淡淡的聲音:「或許你還在琢磨,孤為何能夠洞悉你如此完美,自然到極致的計畫吧。很簡單,雖然你許敬宗遠離朝堂已有五年的時間,但以你許敬宗浸淫朝堂多年來的影響力,雖然不能把許彥伯,完好無損的從賀蘭敏之手裡救走。但只要你出面,把如爛泥般的人搭走還是不成問題的。可你卻寧願冒著許彥伯丟掉性命之憂,執意讓孤出宮搭救,又是何道理?敬宗啊,以後希望你把心思多用在崇文館上。」

    「殿下訓斥的是,老臣一時糊塗……。」許敬宗聽的面色慘然。是啊,這麼大的不是漏洞的漏洞,竟然被心細如髮的太子抓住了,看來自己還是小看了剛剛十歲多的太子啊。

    「替夏至料理下她顧及不到的因素,免得擴大事態。不然到了那時候,你許敬宗想獨善其身,恐怕也是回天乏術了,孤第一個不放過你!」李弘的聲音明顯夾雜著怒氣。

    「是,老臣謹遵殿下旨意。」許敬宗額頭冒出了不少的細汗,惶恐的在馬車旁邊躬身說道。

    睚眥必報絕對是太子的性格,忍不下這口氣的他,剛走兩步就把自己喊過來訓斥了,但說到底,說明太子還是年輕啊,如果是自己,絕對不會當面戳穿的。

    「對了,等許彥伯養好傷後,讓他來東宮吧,孤就封他太子舍人吧。」馬車裡再次傳來李弘的聲音。

    「啊……是,老臣謹遵殿下旨意。」許敬宗再次彎腰,對著漸漸遠去的馬車行禮道。

    但現在他的心裡開始忐忑不安了,太子讓許彥伯擔任太子舍人,是福是禍,浸淫朝堂多年的他,也無法兒揣測到太子真正的目的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8:00
第74章 夏至

    望著馬車漸漸遠離,最終消失在夜色裡後。許敬宗慌忙轉身往事發地點兒走去,無論如何,自己也不能讓太子的宮女出事了,不然,太子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的。

    而對於太子吩咐保護夏至的人,許敬宗腦袋想破了,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人,而且看夏至的樣子,她好像也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人?

    那麼,陛下跟皇后知道嗎?許敬宗走在圍觀的人群中,思索著這最後一個問題。

    圍觀的百姓看著賀蘭敏之,快要把地下的少年踢死的時候,議論紛紛的聲音也開始變得大了起來。

    但就是沒人敢上前去阻止,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清脆的女聲,雖然不大,但在此情此景下,仿若驚雷一般在人群中炸開。

    「住手。」夏至面若寒霜,強自鎮定的緩步走到賀蘭敏之身前不遠處。

    「嘿,你是什麼人,這裡哪有你插話的份兒!」城武衛隊正江都,不等賀蘭敏之發號施令,右手握住橫刀刀柄,凶神惡煞的便走了過來。

    「滾一邊兒去,這裡沒你的事兒。」夏至看也不看江都一眼,直直盯著賀蘭敏之說道。

    「反了你了,竟然敢如此……。」江都話未說完,一把冰冷的橫刀已經架在了他脖子上,讓他不得不把下半句話吞回肚子裡。

    夏至看了一眼,被刀架在脖子上的城武衛隊正,心裡突然間變得有了些底氣,再次往前兩步,心裡默默唸著李弘說的話,必須得讓賀蘭敏之難看平民心的話。

    於是直視著賀蘭敏之英俊的臉龐,再次冷冷的說道:「把你的腳拿下去。」

    賀蘭敏之並未先看夏至,而是先左右張望了下,他今天剛見過這個女子,自然記得是李弘身邊的一個宮女而已,見並未發現太子的身影,於是冷笑道:「夏至,怎麼?想抱打不平不成?」

    「我讓你把腳拿下去,這是最後一遍。」夏至學著李弘處事的方法,看了一眼被賀蘭敏之一隻腳,踩在頭顱上的許彥伯,繼續盯著賀蘭敏之說道。

    「夏至,別說是你,就是你主子在這裡,恐怕也不敢如此跟我說話吧,你一個……。」

    「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夏至打斷賀蘭敏之的話,突然秀腳一抬,帶著風聲踢在了賀蘭敏之的膝蓋處,直接把賀蘭敏之的腿踢到了一邊。

    「你……。」措不及防的賀蘭敏之被夏至踢的差點兒摔倒,膝蓋處隱隱傳來陣陣的痛感。

    「放肆,哪來的賤人,竟然敢如此對賀蘭公子!」武元爽跟武元慶一看情勢不對,立刻向前一步準備幫忙。

    「哼。」夏至冷哼一聲,看著撲過來的武元爽跟武元慶,抬腿又是一腳踢翻了武元慶,然後側身一避,順勢抓住武元爽的手腕往上一翻,再一用力,只聽見「咔嚓」一聲,夏至擰斷了武元爽的一隻手腕。

    「上,大家給我……。」武元慶胸口如被大錘狠狠的砸了一下,忍著劇痛對城武衛吼道。

    「慢著。」賀蘭敏之及時打斷武元慶的話,而且城武衛隊正受制,那些武衛也並沒有第一時間圍住夏至。

    「你到底想幹什麼?」賀蘭敏之腿還在隱隱作痛,臉色漲紅的對夏至吼道。

    他可是比誰都清楚,太子跟前的四宮女四太監,每一個都是武功高強之輩。

    而且,看夏至身後的人,雖然平靜的站在那裡,跟一個局外人似的,但不知為何,他卻從那人身上,彷彿看到了當初劫持自己時,那些人的影子。

    「不干什麼,看不慣你仗勢欺人,先對他賠禮道歉,然後滾蛋。」夏至理直氣壯,昂首挺胸傲然道。

    自從動手後,她變得一點兒也不害怕了,還隱隱的找到了一點兒,衛國公李靖夫人紅佛女的俠女感覺。

    「你……夏至,你可知道你是什麼身份!還是你不知道我是誰?竟然敢阻攔我的事兒!」賀蘭敏之陰狠說道,眼睛卻在人群裡亂瞄,他想看看,是不是李弘就在人群中正注視著這一切。

    「呵呵……?你是什麼身份?」夏至就等著他這句話呢,只要有了他這句話,夏至就可以讓他的行為變成自己的行為,而不是跟皇家有牽連的行為。

    「你……夏至,我再警告你一次,立刻離開這裡,不然的話,別等我回頭讓你好看。」賀蘭敏之並未從人群中發現李弘,倒是看見許敬宗走進了場內,與他兒子一起扶起了許彥伯。

    但越是看不見李弘,卻讓他心裡越覺得不安跟緊張。而且,李弘是什麼性格?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他父皇跟他母后,三人之間有時候,都要讓著李弘三分的,雖然自己在皇后跟前得寵,可以無視那些皇子,但李弘絕對是他不敢輕視跟得罪的。

    「賀蘭敏之,一個小小的開國縣男而已,你以為你是什麼身份?哦?你是想說你能夠自由出入皇宮,深的陛下跟皇后聖恩,比其他勳貴要高貴嗎?呵呵,奴婢不妨告訴你,那是陛下跟皇后仁愛、慈悲,顧念親情才給你的特許,難道你還真以為這樣,皇家就會因為你胡作非為而縱容你?」夏至不屑的看著賀蘭敏之說道。

    眼角的餘光卻看見,人群中兩個人影閃身進了這家酒樓,而且好像與她身後的那個人,若有若無的打了個招呼。

    於是心下大定,只要身在二樓的韓國夫人以及兵部侍郎等人不出現,賀蘭敏之今日所做的一切,都將是他自己的個人行為,而非皇家縱容的。

    想到這裡,夏至不由得望向了許敬宗,雖然她還沒有鬧明白,為何太子因許敬宗而生氣,但她卻是知道,此時如果許敬宗再大聲說上幾句話,今日賀蘭敏之的一切作為,都將與皇家無關,而是他的個人行為。

    許敬宗看著夏至望向他,哪有不明白夏至的意思,心裡嘆息著自己的計畫,正逐步被太子瓦解,自己非但無能為力,而且還要幫著太子,把這件事兒推的離皇家越遠越好。

    「賀蘭縣男,你雖然身為我大唐皇家貴戚,但陛下與皇后對待宗親貴戚,向來是不包庇,不袒護,如果犯下罪行,自然是依我大唐律法 論罪處置。」許敬宗望著賀蘭敏之,神情沉重說道。

    說完後,只見夏至還依然盯著他,顯然這點兒不能夠讓人滿意,默默的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老夫高陽郡公許敬宗,當年得陛下賞識,委以重任尚書省右僕射,同中書門下三品,加光祿大夫,對陛下與皇后的仁慈向來是知曉的一清二楚,從來不曾因為私事而包庇過哪個貴戚。」

    夏至看圍觀群眾在知曉許敬宗的身份後,頓時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這樣的高官說出來的話,肯定是不會騙人的。

    於是對許敬宗這一席話,頓時議論紛紛,看起來很多人都不再相信:賀蘭敏之是因為皇家的包庇縱容,所以才敢如此囂張跋扈,完全是此人心性如此狹隘。

    夏至走到許敬宗跟前,在耳邊小聲說道:「「徐太傅,再誇誇太子殿下。」

    許敬宗老臉一沉,想要反駁,但看看夏至標誌漂亮的臉頰跟溫柔的笑容,無奈的嘆口氣繼續說道:「老夫深深感恩陛下跟皇后的聖恩,但老夫年歲已高,本想辭官退隱,卻不料陛下惜老夫一身薄才,准許老夫辭官的同時,卻讓老夫入東宮擔任三公之一的太子太傅,希望能夠幫助年幼的太子學會大義,學會舉賢不避親,學會任人不為親!而我大唐國運昌盛,陛下英明神武,太子聰穎好學,從來都不曾私下包庇、袒護過任何一個皇家貴戚,老夫身為太子太傅五年有餘,一直很欣賞太子殿下此點,而且陛下也一直是淳淳教導,使得太子繼承了我大唐的無畏、無懼、無私之風!此乃我大唐之福、社稷之福、百姓之福啊。」

    許敬宗一番話說的夏至都有些難為情了,賀蘭敏之更是臉色陰沉,這些人的目的現在他明白了,就是要讓今日這一切由自己承擔,把皇家撇的乾乾淨淨,好狠辣的手段啊。

    賀蘭敏之真後悔剛才自己那一句:「你可知道我是誰」這句話了。

    如果不是自己這句話,自己今日完全可以安全脫身,現在倒好了,許敬宗一番話,把自己與皇家的關係剝離的一乾二淨,論罪處罰的話,所有的罪責都得自己一力承擔了。

    想到這裡,賀蘭敏之不由的望向了酒樓的二樓,而此刻,二樓的窗戶卻緊緊的關閉著,無論是刑部侍郎還是兵部侍郎,都是無聲的停在裡面,甚至包括自己的母親武順,沒有一個人下來替自己說句話。

    「夏至你……好狠的心吶。」賀蘭敏之看著週遭圍觀的百姓,知道這是夏至在為皇家開脫,自己此刻如果敢說太子兩個字,說不準夏至就敢立刻幹掉自己。

    於是走近夏至低聲問道:「太子到底想怎麼樣?」

    「太子?殿下在東宮呢,關太子什麼事兒?你還是立刻道歉吧,然後自己去刑部認罪,如此或許你才能夠不被人看扁。」夏至好整以暇的說道。

    一旁的江都就算是頭豬,也看出此時的形勢對賀蘭敏之不妙了。

    也知道自己因為兵部長官的一句話,跑過來替賀蘭敏之出頭,是壽星佬上吊--嫌命長了,此刻被刀架在脖子上的一張臉欲哭無淚,開始後悔自己所謂的「義氣」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8:00
第75章 某人的鬱悶

    悶悶不樂的李弘就差鼻子裡噴火了,馬車送他到東宮門口後,不等馬車停穩就急急跳了下去。

    然後在左右衛目瞪口呆下,李弘憤怒的衝著夜空閃閃發光的星星,怒吼了幾聲來發洩心中的不滿跟鬱悶之情,氣呼呼的樣子,嚇得兩邊太子六率的左右兩衛,在他進去時都忘了行禮。

    李弘心裡的鬱悶是可想而知的,千防萬防,最後還是著了許敬宗這個老狐狸的道兒,一向自詡聰明絕頂的他,竟然還是被千古大陰人給算計了。

    許敬宗就是想要利用這段時間,父皇、母后跟自己之間的暗湧做法,他就是看準了武元慶、武元爽、特別是賀蘭敏之,跟自己不對付,所以才想借自己的手除掉這三個人。

    除掉三人並不是因為什麼深仇大恨,更不只是因為他的孫子許彥伯被揍了!

    而是如此一來,他許敬宗就達到了他自己的最終目的:那就是告誡眾朝臣!雖然老夫久不在朝堂,但誰要是敢得罪老夫,敢不賣老夫面子,就看看皇親國戚的下場吧!

    老夫連皇后寵愛的賀蘭敏之都能鬥倒,還有誰敢認為我許敬宗已經垂暮花甲,認為我許敬宗遠離朝堂便失去了影響力!

    這種借他人之手來增加、顯示自己對朝堂的影響力,才是他許敬宗最終的目的!

    這個陰狠歹毒的老狐狸,真不是省油的燈啊!相比起來,現在在李弘心裡,李義府純潔的就像一隻人畜無害的小白兔。

    某人怒氣衝衝的低頭在東宮裡行走,正在太子主殿等候的白純,看著那一道人影,離得老遠就感到了那身上,深深的怨氣跟鬱悶之情。

    站在門口待李弘走近後,剛想要說話,卻見太子頭也不抬的一腳跨進門裡,氣哼哼的說道:「今日不洗澡了,我睡覺了。夏至回來了讓她進來,今晚誰也別陪我睡,我很鬱悶。啊……氣死我了!」

    白純目瞪口呆的看著像是吃了驚雷的太子,詢問的目光看向其他宮女,只見其他宮女聽到身後「啪」的一聲關門聲後,嚇得渾身一陣哆嗦,望著白純的目光,楚楚可憐的直搖頭,表示不知道太子今晚到底怎麼了。

    皇宮對明日皇帝、皇后去往慈恩寺一事,也是看的極為隆重。九寺之中的太府寺、太僕寺、鴻臚寺、太常寺、衛尉寺以及光祿寺,包括禮部以及少府監,幾日以來都因為皇帝、皇后明日前往慈恩寺而忙的昏天暗地。

    白露、小雪、小寒以及花孟四人,也都因為明日太子,要跟隨陛下和皇后去往慈恩寺一事兒,而在忙乎李弘明日所需要的一切物品。

    白純也因為明日之事頗為隆重,而留在了東宮幫忙,並未回濮王府。

    望著那扇彷彿也帶著怒氣的門,白純輕微的搖搖頭,今日晚間,所有人都在給他忙活明天所需物品,跟他太子的儀仗等等,所以就留下了夏至一個人陪著他,沒想到這出去一趟,帶著這麼大的氣性回來了。

    對旁邊的宮女小聲說道:「看好太子爺,如果有什麼事兒立刻去前面找我,我去門口等等夏至。」

    見宮女點頭應是後,白純便信步穿過前面的花園,慢慢的走到了崇教門門口,看了看把守東宮的左右衛後,白純默默的走到一處不太引人注意的地方站定。

    不大會兒的功夫,就只見一個兵士腳步匆匆的走了過來,對著白純行禮問候。

    「怎麼回事兒?發生了什麼事兒?怎麼爺出去一趟生這麼大氣?」白純嬌媚的臉上掛滿了寒霜,語氣也是冷冰冰的,帶著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嚴。

    「許敬宗請爺出去的,許敬宗的孫子與賀蘭敏之發生了衝突,爺是被許敬宗請過去救他孫子的,最後爺把夏至留在了那裡提他的孫子,然後就被我們護送回來了。」兵士恭敬的說道。

    「期間可還有發生什麼事情?」白純聽的眉頭一皺,繼續問道。

    「回來的路上並沒有發生事情,車伕是許敬宗的,但一路上爺在車裡並未說話,不過在從衝突地點離開時,倒是又把許敬宗叫過去說了幾句話,許敬宗的臉色並不好看。」兵士繼續恭敬的回答道。

    「這麼說來,是許敬宗惹爺生氣了?」白純思索著喃喃道。

    到底是什麼事兒能讓他發這麼大的火兒?如果只是幫助許敬宗救他的孫子,爺是不會發這麼大的火的啊,何況許敬宗身為太子太傅,遠離朝堂多年,有難處請求爺幫忙也是情理之中,怎麼就一肚子氣,悶悶不樂的跑回來了。

    想不通的白純,潔白如玉的額頭更是皺的厲害,想了下說道:「即刻起監視許敬宗的一舉一動,哪怕是一點兒微小的細節都不可漏了。」

    「是。」兵士恭聲說道,在白純示意後便緩緩的離去。

    白純再次回到李弘寢室門口,小聲詢問道:「裡面可有出聲或者叫過你們?」

    「白小姐,太子好像已經睡了,從進去後就再也沒有發出過聲音。」宮女同樣小聲的說道。

    白純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口側耳傾聽,並未聽見有任何動靜,想了下還是不放心,於是輕輕的推開門,想看看太子到底怎麼樣了。

    門被她緩緩的推開,裡面並未有什麼異常,躡手躡腳的繼續往前,來到李弘的床前,只見李弘竟然衣衫未脫,趴在厚厚的棉被上已經睡著了。

    只是那張趴在被子上,已經可以看出帥氣的側臉頰上,好像在睡夢中還帶著一絲不忿跟怒氣。

    白純無聲的嘆口氣,輕手輕腳的看了看還穿在腳上的鞋子,伸出玉手輕輕把鞋子給脫了下來。

    按說明日去慈恩寺,這可是皇家的隆重法事,身為太子的他可是要沐浴更衣,穿著太子官服去的。

    但看看現在的樣子,誰敢把這祖宗喊起來去洗澡?輕輕的把鞋子放下後,拖住兩條還搭在床沿外的小腿,緩緩放進了床裡邊。

    死豬一樣的人沒有任何反應,白純看了看,心道:「算了,先給他脫光了扔被窩裡,明日早些喊醒他再說,要不按照皇家禮儀,明日他也得早起不是。」

    李弘平日的衣衫都是按照他自己的意見,由白純找人給做的,並沒有幾根繫帶,反而都是一些奇怪但是穿戴方便的,稱為扣子的東西所繫,穿脫都是很方便。

    白純一個人把李弘翻過身,小傢伙毫無所覺,嘟囔了幾句夢囈,繼續沉沉的睡著。

    白純伸出玉手一一解開圓領袍子的暗扣,之所以弄成暗扣,是因為李弘怕被他母后發現,他衣服的怪異之處,弄成暗扣後,被發現的可能性就小了很多,被懲罰的幾率也就小了。

    外面的袍子脫掉後,白純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只見夏至正躡手躡腳的走過來。

    「噓……睡著了,幫他把衣衫脫掉吧,有事兒明日再說。」白純對走過來的夏至悄聲說道。

    夏至不出聲的點點頭,與白純兩人忙活了半天,終於是小心翼翼的,把喜歡裸 睡的太子,脫的光溜溜的扔進了被窩裡。

    兩女相視一眼,都發現了彼此鼻頭的細汗,跟臉頰上的一絲紅暈。

    夏至還好一些,多你來習慣了,平日裡都是自己跟小雪陪著睡,要不就是小寒與白露陪著睡覺,對李弘的裸 體倒也無所謂了,何況她們平日跟著太子也是裸 睡。

    白純雖然經常被李弘撞見自己洗澡的情形,但對於看一個男子的**,雖然只是一個十歲的小小少年,但還是有些不大習慣,臉上的窘樣自然要比夏至多了不少。

    兩女同時放鬆的嘆口氣,然後緩緩的走出了寢室,到了門外後,夏至也不瞞她,把在酒樓跟前與賀蘭敏之的衝突一事兒,全盤告訴了白純。

    兩女對著想了半天,也猜不透為何太子會生這麼大的氣,幫忙處理一個衝突,何況這事兒除了他之外,恐怕就只有陛下跟皇后,能夠處理的乾淨利索了。

    「許敬宗,你贏了?」白純喃喃念道。

    「嗯,還有一句就是『許太傅,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如果再有下次,孤絕對不會姑息』。當時許敬宗的臉色很難看,但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太子爺到底是什麼意思?」夏至眨著眼睛說道。

    白純神情專注、美麗的眸子裡閃爍著思索:「爺讓你把事情處理的跟皇家沒有干係,會不會是爺因為這個而生氣?」

    「倒是不會吧,看爺當初的樣子,像是很不滿許敬宗,並不是因為賀蘭敏之囂張跋扈。而且,我後來竟然真的一點兒都不害怕了,就在賀蘭敏之說出那句『你知道我是誰嗎』這句話後,我立刻想到了爺說的,要讓此事與皇家無干係,是他賀蘭敏之所為,而且我還把許敬宗拉下馬了,讓他幫著給太子還有陛下跟皇后說話,這樣一來,就能夠讓圍觀的百姓相信,賀蘭敏之如此囂張跋扈,並不是因為皇家對他包庇,而是他本性如此。」

    說道最後,夏至臉上不乏得意之情,這回來的一路上,腦海裡一直迴響著百姓對自己的誇讚,以及自己彷彿俠女般的感覺,心裡面已經是美的不行不行的了,從來沒有這麼暢快過。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8:00
第76章 皇家出行

    天子出行,向來是極為隆重的。此次雖然只是單純的皇帝跟皇后出宮,前往慈恩寺聽佛誦經,但所需要的禮儀以及排場,也是頗為繁瑣與隆重的,雖然不至於像每年天子祭天告表般隆重,但此次出宮也是淨水潑街、阻道封街。

    宗正寺向來是侍候皇族、宗親、外戚的譜牒,守護皇族陵廟等。

    而由於李世民曾說過:「老子為帝室先系」一語,奉老子為李家先祖,是以道教作為大唐的國教,向來都是由宗正寺來管理道士與僧侶。

    而今日也是宗正寺最為忙碌的時候,寅時開始就已經與掌宗廟禮儀的太常寺,掌儀仗、帳幕的衛尉寺,還有掌車馬的太僕寺在皇家忙活起來。

    皇宮內自然也是早早的燈火通明,侍從、衛所、左右千牛衛,宮女、太監,都開始起來,為今日的兩位主角在宮裡來回奔走。

    「連鐵,你去……算了,你去恐怕也不見的他會聽你的,你派人過去吧,催促下太子,別讓他晚了。東宮裡這幾年所有的人都慣著他,由著他的性子,今日不比往常,催促著點兒。」武媚坐在一把椅子上,面前是一塊碩大的鏡子,鏡子裡面的美人兒看著宮女幫自己盤發,有些憂心的說道。

    一旁恭敬伺候的連鐵,一聽不讓自己去,心裡立刻鬆了一口氣,自己要是去催促,恐怕能被睡眼惺忪的太子打出來。

    於是連忙從四周的宮女中,找了一個平時很得太子恩寵的宮女,示意她趕往東宮催促下太子。

    「你倒是心思靈動,還知道派個在太子面前得恩寵的宮女去,不過也好,這樣皮猴子也就不會真發火了。」武媚從身前的鏡子中,看著離去的宮女,說著。

    也難怪武媚身為後宮之主,會如此上心太子的事情,她可是比誰都清楚,每每皇家有什麼大的禮儀活動,整個皇宮裡,最閒的莫過於他了。

    而最煩這種事情的,也莫過於是他了。就是那每年的春耕,從四歲開始,到現在已經經歷了七次春耕了,皮猴子有六次在春耕之日,都要犯個頭疼腦熱或是拉肚子。

    所以自從被封為太子後,這春耕就參加了一次,至於其他的皇家盛典,皮猴子是能跑就跑,能躲就躲,實在躲不了就應付個場面。

    而另外一邊,太子正被白露跟小雪伺候著沐浴更衣,睡眼惺忪的某人,站在那裡搖搖晃晃,任由白露與小雪擺弄。

    白純看著宮女的到來,微微一笑,指了指裡面說道:「你回去告訴皇后吧,太子會按時在承天門恭候陛下跟皇后的,這不,現在正在沐浴更衣呢。」

    「是,有勞白小姐了。」宮女怯生生的行禮後,就趕忙跑了回去。

    李弘被白露與小雪侍候更以後,披著一頭長發就跑了出來:「剛才是母后派人過來催促嗎?」

    「是,皇后放心不下,所以就派人來催促您了。」白純笑著回道。

    李弘打著哈欠在白純身前的椅子上坐下,看了看外面還未明的天色,無奈的道:「頭髮別束的太緊了,勒的頭皮都疼。」

    「不妥吧,今日之事,可是禮部與宗正寺主持的,聽說御史台也有人跟隨,您這樣的話,禮部跟御史台可是又得找您麻煩了。」白純俏皮的笑了笑,撫摸著李弘一頭烏黑的長發,聞了聞說道。

    「這兩天真是倒霉催的,昨天被許敬宗那老混蛋給坑了,今日又要跟向來不對付的禮部、御史台待一天,唉……命真苦啊。」李弘任由白純給他束髮,發著牢騷道。

    這三省六部、九寺五監,還有御史台,與李弘最最過意不去的就屬禮部跟御史台了。

    御史台不用說了,每年每月每日,要是不彈劾太子幾次,總覺得每年每月每日沒過完、過的不完整,像是缺了點兒什麼似的。

    而李弘與禮部向來是誰看誰都不順眼,戴至德自從遷任禮部尚書後,與李弘就更是打得不可開交。

    禮部向來掌管科舉考試、受學事物,所以在李弘擅改崇文館、包括對國子監、弘文館動刀改革上,自然是與戴至德結下了不小的梁子。

    加上禮部也掌賓禮,以及番外或者國外事物,而李弘對倭國、高麗、百濟還是西域各國,向來都是威壓政策,從來不給好臉色。

    這與戴至德一向所推崇的德化政策是格格不入,所以戴至德跟李弘兩人只要見面,沒有幾句話,就會掐起來。

    昨日李弘被封為戶部尚書後,就有官員在下朝後,跟戴至德開玩笑說:「戴尚書,陛下這是不是私底下看你倆掐的不過癮啊,於是把你們弄到朝堂上,好光明正大的掐給他看?」

    「戴尚書,您這都五十多歲的人了,您說您跟一個小孩兒計較什麼?這不還沒有拿國子監、弘文館開刀嗎?再說了,人家楊思儉都不急,您急個什麼勁兒您說。」

    戴至德面對這些玩笑,自然也是不會在意,老臉一黑,道:「老夫不怕他是太子。」

    只要一想到學子受學,不學先賢古籍,卻去擺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就覺得自己有責任,捍衛大唐下一代學子,捍衛大唐的科舉制度。

    雖然朝堂官員,多有玩笑,但每個人心裡,還是很期待兩位位高權重的尚書在朝堂上,會如何交鋒。

    想想一老一少在朝堂上,各執一詞互不相讓,你一言我一語爭吵的面紅耳赤的畫面,頓時讓他們還是頗為期待。

    「您少說兩句不就行了,又何必呢,這國子監跟弘文館,陛下不還是按您的意思辦了嗎?」白純邊幫他束髮,邊說道。

    「唉,那不一樣,戴至德現在給我的感覺有點兒像魏徵,古板的不行。」李弘想起戴至德就不由的搖頭。

    「別動,頭髮給您剛弄好。」白純輕聲提醒道:「那您也不至於老跟他吵啊,這前段時間,每天你倆在國子監前的爭吵,都能吸引一大批人來看,而且,現在可是滿朝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呢。」

    「算了,不說,今天我就老實點兒是了,不給他抓住把柄就是了。對了,御史台誰去?別告訴我是王義方!」

    李弘束冠完畢,明黃色的太子服飾穿在身上,腰間的龍形玉珮在燈光下流光溢彩,整個人看起來比平時確實要精神、帥氣了很多。

    當然除了嘴角那一抹微微的壞笑,彷彿是標誌似的,依然掛在嘴邊,就是白純此刻看見,都有種是不是這傢伙又捅婁子的想法,也難怪每次皇后看見他那抹壞笑,都不由自主的想揍他。

    「時辰差不多了,承天門口候著吧,這皇家的規範禮儀,真是要了命了。」李弘不滿的嘟囔著,門口已經等候的夏至、小寒已經守在那裡。

    東方天際邊微微亮起了魚肚白,太子的車輦在皇帝跟皇后出來前,已經停靠在了門口,而禮部、宗正寺的相關人員,此刻也已經排隊等候。

    戴至德跟宗正寺卿則在皇宮裡等候,李弘在聽到白純示意,御史台的人跟禮部沒人在後,立刻從馬車裡鑽了出來,跳下車來,反正一會兒還得給父皇、母后請安,早下來會兒也沒事兒。

    整個皇家的出行隊伍,相比較皇家隆重的祭天祭祀等等活動,還是要簡單了很多,但在李弘的眼裡,這已經是讓他感到頭疼的儀式了。

    對於他來說,每次參加這種活動,都有種神鬼附身的衝動,加上他本來九轉十世的詭異身份,原本無神論的他,不知為何心裡也變的有些敬畏了。

    承天門兩側,穿著明光鎧的千牛衛肅立兩旁,腰間的橫刀未出鞘都已經給人一種寒意,手裡的儀仗馬槊反射著逼人的寒光。

    突然間,承天門內想起了禮樂聲,先是六引與十二面大旗魚貫而出,長安兩縣縣令夾雜其中。接著清游隊手持弓弩與馬槊,在前面最後一次清路,風雨雷電、金木水火土等等旗幟引領禮部、宗正寺等等幾個寺、部長官在前開道。

    省去了引駕十二重等儀式,接著便是皇帝的龍輦與皇后的鳳輦魚貫而出,四周自然是少不了千牛衛的森嚴保護。兩架馬車的身後,自然還是有禮樂與各種扇屏、小團扇、孔雀扇、方扇黃麾等等翅屏,讓人眼花繚亂。

    皇家威嚴的儀仗在承天門口稍作停留,禮部尚書戴至德跑到最前面,呼天呼地的冗長一翻口舌。

    而此時,也是李弘匆匆從馬車旁邊行進,在太子府各級官員的陪同下,來到皇帝的龍輦前行禮、跪拜,接著是皇后的鳳輦,一一跪拜,並立在下面,等天子的車駕開始行進後,方可回自己的車駕,緊緊跟隨。

    許敬宗、李義府、上官儀三師以及太子府三少,緊隨太子請安,行禮完畢後,李弘看著旁邊的許敬宗,小聲說道:「你怎麼跑來了?今天離我遠點兒,看見你我就生氣,你知道原因的!」

    武媚透過窗戶,看著李弘跟許敬宗咬耳朵,知道這小子,肯定又沒把這次去往慈恩寺當回事兒,但看看沒有一副打哈欠的要死不活的模樣,心裡還是多少有些安慰。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8:01
第77章 拖鞋

    禮樂聲再次響起,皇家儀仗開始出發前往慈恩寺,李弘看著父皇的馬車緩緩啟動,然後母后的馬車跟上,頓時喜笑顏開的扭頭,只見許敬宗很自覺的慢慢消失在隊伍後面。

    但這一幕卻被武媚敏銳的餘光捕捉了下來,緩緩行進中,武媚腦子裡都是李弘喜笑顏開的神色,想了想覺得不踏實,對連鐵說道:「去把太子請過來,與本宮同坐。」

    李弘哼著小曲兒剛要登車,就被跑過來的連鐵喊住了:「太子殿下,皇后有請,請您與他一同坐車。」

    「開什麼玩笑?這怎麼能行?」李弘條件反射的要躲,但回過味兒來想想,最近自己沒幹什麼壞事兒啊。

    於是開口問道:「為何?」

    連鐵老實道:「奴婢不知。」

    「可……現在還能追上那馬車嗎?」李弘看著已經二十丈甚至還遠距離的鳳輦說道。

    連鐵看著他點了點頭,然後李弘奇怪的扭頭,從上到下的打量著白純、小寒跟夏至,冷然出聲道:「誰讓你們穿高跟鞋出門的?顯得你們高是不是!討厭!」

    說完後哼了一聲,他在想,是不是母后因為這個又要揍自己?而且他敢肯定,這新出的所謂高跟鞋,母后今日肯定也穿了。

    當然,說不準連那內衣都穿了呢,因為今天他沐浴更衣時,就看見小雪跟白露穿了,估計白純也穿了,哪天再偷看她洗澡時看看,嘎嘎。

    被連鐵放上母后的馬車後,李弘先是躲到了一邊,看著武媚就是不過去,然後看了看皇后鳳衣下,漏出的一雙小腳,雖然看不見那鞋面,但清楚的看見,後腳跟那細細的高跟。

    「過來。」

    「不……您先說說到底怎麼了,我再過去。」李弘靠在門邊位置,說什麼也不過去,而兩側踞坐的宮女,看著李弘如此模樣,也是不由的抿嘴偷笑。

    「你又沒犯錯兒,你怕什麼你?」武媚柳眉倒豎,鳳目圓睜,雍容華貴的皇后形象,頓時弱了幾分。

    「我當然沒犯錯了,最近我可一直規矩的很,還有,昨日是李賢他們自己出去的,跟我沒有關係,而且是國子監跟崇文館允許的,我沒參加。」李弘爭辯道。

    「那你昨日去沒去,你昨日還幹什麼了?賀蘭敏之是怎麼回事兒?」武媚本不想現在跟他算賬,但看李弘的樣子,不由自主的就想揍他。

    「賀蘭敏之自己作死,關我什麼事兒,要不是我出面,皇家的臉面都被他丟光了。」李弘小聲嘟囔著。

    看著武媚無奈的撇了撇嘴,確定沒什麼大事兒後,李弘便嬉皮笑臉的在馬車裡向武媚行去。

    「嘿嘿,母后,怎麼樣兒?這名為高跟鞋的鞋穿著怎麼樣?除了走路有些不舒服外,倒也沒有其他不足之處吧?」李弘看武媚,鳳顏溫婉,不再像剛一上車時滿腦門黑線,便二皮臉般的貼了過去。

    在武媚側身坐下後,李弘順手把旁邊踞坐的宮女往自己跟前拉近些,然後便把上身窩進了宮女的懷裡,選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眨著無辜的眼睛看著武媚。

    「唉……你能不能有點兒樣子,你可是太子,你這樣……。」武媚唉聲嘆氣說到最後,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嘴裡這些話說了五六年、七八年了,但從來沒有管用過。

    但也就是只限李弘一人敢如此在她面前,即便是李賢、李哲,在她跟前都是規規矩矩,恭敬有加,規範的皇家禮儀絲毫不落,只有他,在自己面前沒個皇家皇子的樣兒,但卻是最得自己寵愛。

    都說這父母孩子一多,老大自然就成了最不受寵的,可在皇宮裡,卻成了這個皇后長子,最受皇帝跟皇后恩寵,什麼禮儀世俗,到了這個皇長子跟前,通通不起作用了。

    而且李弘這一套,還不是其他皇子能夠學來的,無論李賢還是李哲,惹了武媚生氣後,想要學李弘的二皮臉功夫,沒學到一半,就在武媚皇后威嚴的鳳目注視下,先露了怯。

    武媚今日不打算跟他算賬,昨夜發生的事情在她看來,真是險之又險。

    如果李弘稍微大意一些,就完全讓許敬宗玩弄於鼓掌之中了,沒想到小傢伙,就是憑藉他那獨有的任性跟硬氣,化解了一場對皇家,對他自己都充滿威脅的事件。

    這件事兒,也讓武媚對李弘更加的放心,能夠與許敬宗斗的旗鼓相當,甚至還稍微佔些上風的,可不是哪一個人都能夠做到的。

    「這鞋穿著是好看,就是有點兒擠腳,穿久了後就很難受了。」武媚伸出一隻腳,看著腳上的鞋子,同樣寫著鳳凰吉祥的圖案,捶著自己的小腿說道。

    「母后,您可以這樣啊,平時呢就不穿,在馬車上呢,脫下來,換其他鞋子穿,下車的時候呢,就再穿上。哦,對了,您等下,我讓連鐵去找夏至,這傢伙肯定準備了,而且好像我的馬車裡就有。」李弘說完後,一手拄著宮女的大腿內側,然後急忙起身,爬到車簾處敲了下窗戶。

    連鐵聽見響聲,急忙把耳朵湊近,李弘把車窗打開一個縫隙,看了看街道兩邊矗立的百姓,然後對連鐵說道:「去後面找夏至,讓她拿兩雙拖鞋過來,給我母后的。」

    武媚坐在車裡看著小傢伙,不顧形象的爬來爬去,看著那撅起來的小屁股,真想上去揍兩巴掌。

    「嘿嘿,母后,等下您就不用受罪了,這可是好東西,保證讓您的腳很舒服,這一路上雖然不遠,但也相當於穿過整個長安城呢,還是換上舒服些。」李弘繼續窩進宮女的懷裡,腦袋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著。

    武媚懶得看他,扭頭透過車窗上的薄紗,看著外面被淨街在兩側的人群,喃喃道:「弘兒,你那崇文館,現在有多少寒門士子?」

    「母后,現在應該有三百來人吧。」

    「能成氣候的呢?」武媚繼續問道。

    「嗯……這個不好說,寒門士子無論是參加科舉還是被舉薦入仕,眼下暫時都不是能夠一蹴而就的,與豪門士子相提並論的。」

    武媚聽到此話,有些不解,詢問的目光投過來,只見李弘正色說道:「勳貴與門閥所佔的優勢太大,畢竟他們見多識廣,眼界跟看問題的高度、還是對朝堂上政事的熟悉程度,或者是身為地方官,治理一方百姓,他們都欠缺一些高度跟自信,但他們的優點就是,對百姓對民情的切身體驗要比豪門士子多,兩兩對照的話,豪門佔七,現在寒門能佔三就是不錯的結果了。」

    武媚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她心裡雖然想建議李弘,過多使用寒門士子,但聽到李弘的分析頭頭是道後,還是有些認同的點點頭。

    史書上,武媚在登基後,就曾大力提拔寒門士子,而這也造成了朝堂上的相對不穩定,門閥世家被打壓過度,朝堂上沒有穩定的人才輸出,也是導致武媚之後,大唐亂象的一個原因。

    李弘自然清楚母后的心思,笑了下說道:「母后您放心吧,兒臣心裡曉得,再有個十來年,恐怕就可以五五對比了,甚至還可以佔上風,但就算是現在的寒門,一樣也可以為我大唐社稷做出巨大的貢獻,並非只有在朝堂上才行。」

    連鐵快速的跑過來,把一個明黃色的口袋從馬車窗戶遞了進來,另一個宮女急忙接過,然後關上窗戶。

    武媚示意宮女把手裡的口袋遞給李弘,誰知道皮猴子又鼓搗出了什麼新鮮玩意兒,在沒有弄懂的情況下,最好還是讓他自己先行解釋一翻,不然又要跟以前一樣,進獻的新鮮事物不會用,倒是鬧出了不少笑話。

    李弘看了一眼宮女手裡的口袋,懶懶道:「打開它,嗯,把裡面的鞋子拿出來。」

    宮女照著李弘的吩咐,拿出裡面兩雙……鞋子?軟軟的鞋子後腳跟處卻是沒有鞋幫,只有前面的鞋面,而且鞋子開口極大,一看就是腳很容易伸進去。

    「唉……。」李弘接過宮女手裡,一雙面料為絲綢絲織的拖鞋,摸起來極為軟和絲滑。

    然後對武媚說道:「母后,您把這只腳上的鞋子脫下來,換上這個。」

    武媚依言而行,在宮女的幫助下,脫掉了那高跟鞋,然後李弘拿著手裡的拖鞋看了眼,從宮女懷裡起身,坐在那裡掰過武媚一隻腳放在懷裡,臉上的神情自然真誠,說道:「母后,您試試兒臣給您準備的這個,以後再坐馬車時,上車您就換上這個,保證您舒服,平日裡您在宮裡也可以這麼穿,怎麼樣,舒服吧?哈哈……。」

    武媚滿眼溫柔,看著一點兒也不做作的李弘,捧著自己一隻腳,把一隻沒有鞋幫只有鞋面的鞋子,生疏的給她套在了腳上。

    只感覺腳上雖然套上了一隻軟面絲滑的鞋子,但彷彿沒有重量一般,很輕很柔,腳也不像剛才那般難受,舒服極了。

    「弘兒,這是?」武媚看著李弘都快跪趴在馬車上,把自己另外一隻腳的鞋子給換上,問道。

    「嘿嘿,怎麼樣?可還舒服?我起名這鞋子叫拖鞋,顧名思義,就是得腳拖著鞋走,嘿嘿。適合您休閒時在房間裡、或者馬車上穿,保證即舒服又輕便,鞋底給您用的也是極為柔軟之物,份量很輕。」

    「就你鬼點子多。」武媚鳳目欣喜的打量著,穿在腳上很舒適的拖鞋,白了一眼李弘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8:01
第78章 佛像

    慈恩寺依然如幾年前般,只是今日門口顯得特別熱鬧,早已經換了住持的慈恩寺,此時門口僧侶是排成好幾排,恭敬的站在那裡,望著眼前快速通過的天子儀仗。

    皇帝的龍輦與皇后的鳳輦在門口停住,太子的車駕早已經不知道哪裡去了,反正正主兒也沒在車裡,在李弘的授意下,就沒有駛入這條街道上。

    黑黑瘦瘦的六祖慧能站在中間,左側乃新晉慈恩寺住持嘉尚,右邊則是一個,身型如鐵塔般高大,留著一臉絡腮鬍的和尚,兩人把黑瘦的慧能夾在中間,讓馬車上還未來得及下車的李弘,產生了莫名的喜感。

    皇帝李治已經在揚武等人的恭敬下,緩緩走下馬車,而至於皇后的鳳輦,此刻裡面快要跟著了火似的了。

    武媚穿著舒服的拖鞋在馬車裡晃來晃去,高跟鞋有一隻不知道讓她給踢到哪去了,母子兩人此刻正在車裡火急火燎的找尋。

    兩個宮女更是嚇得面無血色,趴在馬車的地板上,焦急仔細的搜尋。

    武媚站在馬車裡,一隻腳穿高跟鞋,一隻腳踩拖鞋,一隻手摟著旁邊的李弘,謹防自己站不穩,嘴裡氣急道:「都是你這個皮猴子創的禍,穿什麼拖鞋,現在好了,你母后都沒法兒下車了。」

    「哎呀,您就別催了,這不正在找呢嗎?」李弘也是一邊扶著武媚,一邊四下找鞋。

    「你父皇下車了,小王八蛋,看我回宮後怎麼收拾你……。」

    李弘不像宮女般恭敬、謹小慎微,扶著武媚的胳膊,然後一隻手把武媚的鳳衣裙襬掀起來,揮了兩下後,便看見鞋子的跟掛在了鳳衣裡面,難怪找不到。

    「找到了找到了,掛在您的衣服上了,您扶著窗戶站好了……。」李弘把武媚搭在他肩頭的胳膊挪到車窗上,然後蹲下身子鑽進武媚鳳衣寬大的裙襬中,把鞋子拿了出來。

    「母后抬腳,父皇下車了,快點啊。」李弘整個人還在裙襬裡面,只露著一個腦袋,抬著武媚穿拖鞋的腳,飛快的把鞋給武媚穿上,然後腦袋一縮,從後面爬了出來。

    剛一起身要跟武媚下車,武媚看著被自己鳳衣裙襬剮蹭的七扭八歪的,李弘腦袋上的束冠,急聲道:「李弘等一下,你的束冠。」

    馬車已經打開車門,連鐵一臉心悸的看著母子兩人,終於拾掇好了一切,李弘率先走下馬車,然後恭敬站在一旁,扶著武媚的手,皇后終於雍容華貴的出現在了人前。

    但夫妻多年的李治,一看李弘跟武媚的神態,自然知道這兩個人,剛才肯定出了什麼變故了,不然怎麼會拖這麼久才下車。

    武媚看著李治詢問的目光,強自笑了一下,然後與李弘攜手走到跟前,皇帝與皇后並列,接受僧侶的見禮。

    太子跟隨兩人身後,然後是禮部尚書戴至德等人,門口一番交談後,便在嘉尚、慧能,那個鐵塔般的和尚,竟然就是神秀和尚!這是李弘所料想不到的。

    三人陪同著皇帝與皇后緩緩進入寺院,李弘跟在後面舉目望去,整個慈恩寺格局沒變,但這幾天顯然是因為父皇的到來,進行了大量的修繕跟打掃,整個慈恩寺顯得煥然一新。

    聽不清楚他們到底在小聲說什麼,李弘正想落後兩步,不想卻被武媚不和禮法的牽住了小手,於是,某人只好認命的跟在一側,他知道,這是母后怕他又惹事生非。

    寬敞明亮的佛堂裡更是一塵不染,初昇陽光的照耀下,使得大部分換上玻璃窗戶的佛堂更是明亮、寬敞。

    李治與武媚在慧能等人的恭請下,緩緩踏上了臨時建起來的高台上,一龍一鳳分左右坐下,太子自然是在皇帝的下首踞坐在蒲團上。

    而慧能、嘉尚、神秀三人,則在最下端的蒲團上坐下,恭敬的行禮後,便開始與皇帝、皇后論佛**。

    在此時道教、佛教兩者還能分庭抗禮時,皇帝與皇后的駕臨,都讓佛教感到無上的榮耀。而這次,佛教還是沾了本土禪宗,也就是慧能與神秀這一禪宗主要發揚者的光。

    慧能雖然久不來北方,但在神秀和尚的邀請下,以及嘉尚的誠意下到達長安後,並未選擇比慈恩寺香火更盛的大興善寺、大安國寺以及大莊嚴寺,而是選擇了這個,不算是長安城香火最盛的慈恩寺。

    慧能、神秀兩人乃正確意義上的禪宗,跟法如的佛教還是有不同之處。佛教乃從西域傳入大唐而來,赫赫有名的玄奘大師,便曾經是皇家的坐上僧,也是佛家的代表性人物。

    而慧能、神秀則就是大唐本土禪宗,真正意義上,屬於大唐本土佛法的代表性人物,向來一直流傳有「南能北秀」之說法。

    南宗:慧能。北宗:神秀。都是師從五祖弘忍。

    從小就從踞坐上練出來的瞌睡神功,已經好幾年沒有派上用場了,一開始的客套話,李弘還能聽的一些進去。但當進入佛宗的問對時,父皇問慧能答的階段後,李弘的瞌睡神功便發揮了出來。

    猶如入定老僧一般,閉著雙眼,一臉真誠的「寶相」,偶爾腦袋搖晃、點頭,彷彿是對佛家至理的領悟與享受。

    但李弘如此的樣子,卻讓上首的李治與武媚臉上一陣抽抽,彼此都在心裡有些後悔,帶太子來這裡是不是一個錯誤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上午的佛法也漸漸進入尾聲,李治開口道:「不知為何高僧沒有選擇其他寺院,而是選擇了這慈恩寺?」

    「小僧選擇慈恩寺,乃是聽說這慈恩寺有一神佛,據說是從土里長出來的,小僧一時好奇,便就住在了這裡。」慧能雙手合十說道。

    「哦,還有如此神奇之事?」李治奇道。

    「回陛下,此事說來甚是神奇,有日打掃庭院的僧人,在掃地時,偶然發現庭院一塊空地上,露出了一點兒圓石,當初並未在意,卻不想沒有幾日後,竟然每天長高,露出了一座佛像頭顱,眾人皆是感到驚奇,難道是佛祖顯靈?於是每天便觀察,但依然是每天長出一點兒來。」嘉尚同樣雙手合十說道。

    李治聽的奇怪,問旁邊微笑不語的慧能:「高僧可知這是怎麼回事兒?難道真是佛法顯靈嗎?」

    「小僧不知,這幾日小僧也會去那觀察,並未發現有何異處,只是這法像確實是每日都有增長。」

    「回陛下,這幾日長安各大寺院多有傳言,恐是因您與皇后駕臨小寺,因其佛心,所以造成了這一異象。」嘉尚含笑說道,含蓄的馬屁讓李治臉上頓時又是一陣驚喜。

    打瞌睡打得口水都快要留下的李弘,依然不知眾人在談論什麼。身旁的連鐵在接受到武媚示意的目光後,這才敢悄悄的李弘後身,捅了捅李弘的腰間,小聲說道:「殿下,醒醒,佛法講完了,切記,您得慢慢醒來,可別一下子起來,陛下跟皇后與三位高僧還在說話。」

    李弘果然聽話,身子一定,然後隨著連鐵的話語,緩緩的睜開眼睛,舌頭小心的舔過嘴唇,首先看看有沒有流口水,然後這才緩緩的從迷懵中徹底清醒過來。

    依然踞坐在那裡,看了上方一臉高興的父皇,再看看正用眼神警告的母后,李弘對著武媚做了個不易察覺的狡黠笑容。

    「既然如此,不知可否領朕去查看一番這一佛教異象?」李治聽的心癢癢,如果真是因為自己的到來,而引發了異象,這可是需要記載史冊的,也是足以向天下人大書特書的一件盛事!

    慧能與神秀互望一眼,然後兩人不出聲的看著嘉尚,兩人覺得這裡肯定有古怪,但又不知道哪裡不對。

    雖然他們不相信什麼異象,不相信什麼佛祖顯靈,但此事乃佛教之事,他們此番前來,也只是因為好奇,並未想過如此異象,會讓佛教的聲譽壓過禪宗。

    嘉尚看了看兩人的目光,含笑說道:「既然陛下想去查看,不如就等用完午膳後,再行前去如何?」

    「好,用完午膳後,朕就親自看看這佛祖顯靈的異象,這石佛是不是因為朕的到來才顯靈的。」李治開懷大笑,旁邊的武媚以及眾人也跟著附和。

    只有李弘一人一臉懵逼,茫然不知道這些人在說什麼,於是看著眾人都已經站起來,也跟著站起來,拉過連鐵的衣袖問道:「怎麼回事兒?父皇幹嘛這麼高興?」

    「殿下,大大的喜事啊,這慈恩寺因為陛下的到來,竟然引發了佛祖顯靈,從地底下竟然長出了佛像,剛才那嘉尚大師都說了,這可是因為陛下一心向佛……。」

    「向個屁佛,你是把我父皇當作前朝的梁武帝了是嗎?」李弘打斷連鐵的話,冷冷說道。

    「奴婢不敢,奴婢絕無此意,只是……。」連鐵嚇得急忙賠罪。

    「只是什麼?」李弘看著父皇跟母后緩緩離開佛堂,跟在後面問道。

    「只是這嘉尚大師所言,是乃陛下……。」連鐵委屈道。

    「停停停,別說了,什麼地底下長出佛像,要那樣,乾脆大傢伙都別種地了,改種金子算了,說不準心誠的話,地下還能長出金子呢。」李弘不耐煩的說道。

    「是啊,如果這佛像真是長出來的,殿下這種金子一事兒,真可一試,萬一真如殿下……。」

    「連鐵你腦子有病吧,滾,趕緊上我母后旁邊去,煩死了。」李弘不知道連鐵腦袋真秀逗了,還是成心拿自己的話氣自己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8:01
第79章 討價還價

    佛教開始吃素,還得從一位酷愛出家的皇帝:梁武帝蕭衍說起,而此人也就是現在世家大族蘭陵蕭氏的先祖,再往上可以追溯到,漢朝開國功臣蕭何那裡。

    「梁武帝當年讀《楞伽經》:「菩薩大慈大悲,不忍食一切眾生肉。」讀完之後深受感動,同情之心如山呼海嘯,於是開始不近女色、不再吃肉,甚至發展到最後,連自己的百姓也不讓在吃肉。」

    「吃齋與吃素也不可混淆,齋並不是指吃素,齋乃『心地清淨』之意,而素食可助人心地清淨。正所謂食肉可助人氣濁,食素則於人氣清。」李治看著李弘侃侃而談。

    這可是第一次啊,第一次在自己的兒子跟前如此露臉,任何時候,都是自己問兒子怎麼回事兒。

    嘉尚聽著李治的話,微笑道:「陛下好佛法,此乃正義也。」

    原本看著素食一臉不情願的樣子,現在則一臉乖寶寶形象的,起身對李治行禮道:「兒臣多謝父皇教誨,兒臣定當銘記於心,謝父皇。」

    「坐下吧,用完善與父皇一同去看看的佛法異象。」李治跟武媚對望一眼,這人前皇家禮儀還是不錯的嘛,規規矩矩的。

    索然無味的吃完飯,李弘一直被武媚牽著手不離左右,實在是有事兒,也會當著李弘的面,讓連鐵看緊了他。

    畢竟另外一個槓頭戴至德,還有御史王義方也在旁,別一個沒注意,兩個人在當場因為什麼事兒爭吵起來,那樣就真的是把皇家顏面丟盡了。

    而從一開始進入慈恩寺到現在,戴至德跟李弘兩人,好像誰都沒有正眼看過誰,像是都在忽視彼此的存在。

    兩人現在的關係劍拔弩張,跟前幾天的一件外事兒有關,那就是波斯王子卑路斯向大唐的求救,兩人因為私底下意見不同,在國子監激烈的爭吵過好幾次。

    所以,現在兩人無論誰看見誰,都恨不得咬對方一口,就連李弘都私底下搖頭說:「這貨是不是魏徵附身了?怎麼就只敢在自己面前這麼橫,也沒見他在父皇跟前橫過啊,實在不行,找幾個和尚、道士啥的給他驅驅邪。」

    李弘如此一番話,可以想見,戴至德跟他之間的關係,也足以想見,戴至德自始自終,在盡了臣子本分後,與李弘真是天生相剋的一對。

    被武媚拉著小手的李弘,自然是對戴至德看也不看一眼,而與宗正寺卿同行的戴至德,也彷彿李弘是空氣一般。

    眾人簇擁著皇帝、皇后、太子一家三口來到庭院,果然看見一座石像上半身已經破土而出,而剩下的部分,據說還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長出來,直到完全破土而出。

    平日裡善男信女,來這裡供奉香火的自然不在少數,而近日因為皇家活動,慈恩寺也就暫時拒絕了信徒們進寺。

    眾人站在佛像不遠處,都是嘖嘖稱奇,慧能與神秀也是一臉莫測高深,嘉尚則是望著佛像笑而不語,一臉的榮耀。

    李弘瞪著兩隻眼睛看了半天,然後扭頭看了看一直侍候在胖的連鐵,問道:「這就是那長出來的佛像?」

    「殿下,是,這就是長出來的佛像。」連鐵趕緊回道。

    武媚側眼看了一眼李弘,聽著他不屑的語氣,心裡立刻響起了警鐘,急忙警告道:「你又想幹什麼?不許亂說話。」

    慧能一直在旁,聞聽李弘的話後,眼睛一亮,輯首問道:「太子殿下,可是覺得這佛像有異常?」

    對於慧能李弘打心裡還是很尊敬的,對他與神秀,像是不怎麼來往的傳聞,也是心裡多有好奇。

    看著黑黑瘦瘦,一臉微笑,看不出一點兒世俗庸擾的臉,不由得心裡又多了幾分敬意,張口說道:「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罷了。」

    慧能臉色一變,就連旁邊的神秀也是突然側目望向這邊,一個十歲的小小少年,怎麼可能說出如此富含佛偈的話語來!

    「還請殿下解惑?」慧能尊敬的對李弘說道。

    武媚看到慧能如此,心裡也是大吃一驚!這貨剛才在佛堂只顧著睡覺了,一句佛法也沒有聽進去。

    怎麼竟然還引得兩位高僧,突然都側目看向他,而且看兩個高僧的神色,凝重之中帶著敬意,甚至帶著三分請求的意味。

    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本身說白了,就是說一些人吃飽了沒事幹,搞點兒妖魔鬼怪,神話迷信。非要與他人比高低、分善惡、美醜、是非。

    而李弘之所以如此說,只不過是看清了這佛像的假象,什麼從地上長出來,挖開一看,下面肯定有貓膩。

    但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卻與六祖慧能,在上一世流傳極為廣泛的明心見性偈語,有著異曲同工之處,自然是讓神秀與慧能感到吃驚了,他們的偈語,可是通過自身苦修而悟的。

    卻不想,太子殿下憑藉僅十歲的年紀,就已經能夠洞徹的如此清晰。

    武媚也同樣緊張的看著李弘,李治發現了這一側的異樣,也是與嘉尚一同扭身,看著慧能與神秀向李弘請教。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您得菩提偈現在做的如何了?」李弘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道。

    「殿下如何得知?」慧能與神秀更是驚訝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了,這是自己最近新悟出的偈語,而且自己在為完善之前,還從未與人講過。

    「不難,今日在佛堂聽您講佛,想來這便是您的佛法精要吧,李弘欽佩。」李弘面色自若的說道。

    「請太子殿下受小僧一拜。」慧能說完後,便與神秀兩人,虔誠的看著李弘,雙手合十輯首鞠躬。

    「不敢,慧能大師、神秀大師萬萬不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這乃是您們心血之作,不過是我從您得佛法裡聽出了您得偈語罷了。」李弘正色道。

    武媚卻是一臉的不相信,你那睡覺的德行,什麼時候聽人家講一句佛法了!但不管怎麼樣,她還是抑制不住心裡的震動,因為她與李治聽了一上午,也沒聽出這層意思來,難道說,自己與陛下的悟性,真的還不如這個小人兒?

    慧能與神秀行禮給李弘後,然後也同樣誠摯的對他說道:「既然太子殿下聰穎無比,佛緣深厚,不知可否為我等揭開這佛像之謎?」

    李弘皺了皺眉頭,他原本不想揭開這個江湖把戲,畢竟這個東西影響也不大,而且對父皇跟母后拜佛的誠心也有加分。

    慧能看著李弘皺眉遲疑的樣子,自然是知道皇家人心裡的想法,這也是為何他一直遊走南方嶺南一帶,很少來北方。

    一是他不想因與神秀之爭,而使禪宗走向分裂。再者也是想要遠離與皇家、朝堂的瓜葛。「南能北秀」則是他心中的顧忌。

    「太子殿下,正所謂:世心本源,不離世間。離世得真,恰似覓心。」慧能跟上一世李弘看的玄幻小說似的,說著說著就出一大招,帶著腥風血雨,帶著步步緊逼,也帶著哲學蹤跡,讓李弘逃遁不得。

    李治、武媚,就是連一臉佛相的嘉尚也是心中一驚,慧能一番話,可不是把李弘只當作太子來看,更不是當作小小少年來看,而是發自本源內心,於明心見性之間,把李弘擺在與他同一高度的高僧來看待的。

    李弘此刻真想念一句:「無量壽佛。」氣死這個逼自己拆穿嘉尚把戲的慧能。

    但他心裡更清楚,只要他敢唸,武媚就敢削他。可李弘是誰,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就憑你兩句話,就想逼迫他,那就是痴心妄想了。

    成佛成道成魔成神,李弘都能腳踩一線,此時也是裝模作樣道:「世所所見,我之愚見。本心不非,非不自來。」

    言下之意則是,拿點真材實料出來,別老是用佛法來步步緊逼。

    慧能笑了,黑瘦的一張臉突然間,有如萬花齊放、也如萬佛朝宗般,綻開了一個溫和、無爭的笑容。

    「小僧有一件禪宗至寶木棉袈裟,如果太子殿下肯為小僧解惑,小僧則願把袈裟贈與太子殿下。」慧能看著李弘說道。

    此語一出,先不說神秀急聲阻止道:「不可。」

    李治與武媚兩個人則是眼睛放光,他倆可是知道那東西代表著什麼,而且木棉袈裟是傳承所在,對於向來喜歡佛法的武媚來說,這可是比什麼都讓她心動。

    而李治自然也是心砰砰跳,如果弘兒能夠得到慧能賜予的木棉袈裟,獻給他母后。這朝堂之上,天下之間,弘兒的仁慈孝敬之名,將傳以天下。

    而今日這一番際遇,也將永載史冊,成為美談。

    李弘慎之又慎的點了點頭:「如此就多謝大師了。」言語間充滿了自信,彷彿眼前佛像迷相,對他而言,不過是輕而易舉之事。

    轉過頭來,李弘看著嘉尚,淡淡道:「嘉尚住持,您可知道這佛像的緣由?」

    嘉尚想了下,慎重的說道:「回太子殿下,貧僧確實不知。」

    「最近可有人寄宿於慈恩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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