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唐謀天下 作者:青葉7(已完成)

 
BloomCaVod 2017-11-28 17:06: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6 495693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7:55
第60章 遊說

    送走那幾個皇家貴戚後,李弘看看天色已暗,再過一柱來香的功夫,父皇跟母后也該用膳了。正好,今天自己過去蹭飯去。

    今日這三撥人,可不是白來的啊,無論是姨娘母女還是舅舅,其實都是背後有人主使他們。至於背後主使之人是誰,這就跟禿子頭上的蝨子般明顯。

    至於皇家宗親的道來,呵呵……這些人可不是白給的,可是時時刻刻等著反撲父皇的皇位。此時敏銳的察覺到皇帝、皇后、太子三人之間暗流湧動,他們要是不加一把火,就太對不起他們這麼多年,在皇宮各個角落佈置的親信眼線了。

    所以,除去宗親這一個自願加入進來的暗流外,姨娘跟舅舅的到來,其實一種暗示性的妥協,也是一種談判的前提。現在,自己就可以進宮跟母后、父皇談判了。

    夏至跟芒種兩人跟著他一同進宮,李弘踩著滑板悠然自得,晃晃悠悠,像是一個剛剛放學的小孩子,背著他那背包便開始往皇宮裡行去。

    「兒臣李弘見過父皇母后,咦,小東西長高了啊。」李弘踩著滑板跳躍到台階上,正好看見李賢跟李哲往裡面走,揉了下兩人的頭髮說道。

    李賢、李哲兩人無奈的對他翻個白眼,無視太子自己腳下踩著滑板,越過母后宮殿的門檻,然後平穩的落在柔軟的地毯上。

    「連鐵接著。」李弘一隻腳在地毯上站定,另外一隻腳用力一推滑板,滑板便飛快的向連鐵滑去,連鐵急忙伸出一隻手俯身接過滑板,拿起來遞給了一旁的宮女。

    「連鐵以後不必管他,碰壞了東西讓他賠償,現在誰不知道他那東宮,都快要比皇宮還要富有了。」武媚看著懷裡半歲的李旦,瞧也不瞧李弘一眼,冷冷的說道。

    「是,奴婢謹遵皇后旨意。」連鐵笑意盈盈的回答道。

    「父皇呢?還沒有過來嗎?」李弘看也不看中規中矩,給武媚請安的李賢跟李哲,隨意的在宮殿裡來回溜躂,顯得極為放鬆。

    武媚眼角餘光注視著晃來晃去的李弘,終於把懷裡的李旦交給了旁邊的宮女,抬起頭望著東晃晃西瞅瞅的李弘,如玉的額頭又是聚滿了黑線!

    「李弘你給我過來!」武媚咬牙說道。

    如果只是他李弘一個人,武媚還不會發火,但只要三兄弟都在此,看看中規中矩,皇家禮儀極為規範的李賢跟李哲,再看看野小子般的李弘,三人之間稍微一對比,武媚就有種掐死他的迫切衝動。

    「母后怎麼了?」正要湊到宮女旁邊逗弄李旦的李弘一臉警惕,擺出了一副隨時準備逃跑的架勢。

    武媚看著一臉警惕準備逃跑的李弘,先是示意李賢跟李哲坐下,然後嘆了口氣,柔聲對李弘說道:「弘兒過來,母后這些日子一直沒見你,過來讓母后好好瞧瞧。」

    「這樣的距離就很好啊,太近了母后反而看不清楚了就。」李弘一邊說一邊往後退,他現在跑起來母后是追不上的。

    武媚臉色開始變得鐵青,緊緊盯著隨時準備後退的李弘,沉聲說道:「連鐵……。」

    「連鐵你敢過來你試試,我還有帳沒跟你算呢,別以為有我母后給你撐腰,你就可以肆意妄為,三歲的時候敢收拾你,當了太子我就更敢收拾你!」不等武媚說完話,李弘就打斷她的話語警告著連鐵。

    連鐵急忙停住,跨出一步的腳也不收回,只要皇后再次發話,他就會立刻毫不猶豫的把太子抓給皇后。

    武媚依舊臉色鐵青的看著李弘,李弘也警惕的望著她,兩人就那麼隔著七八步的距離互相看著,看了半天終於還是武媚妥協了,嘆口氣身子往椅背上輕輕一靠。

    調整著自己輕易被李弘激起來的怒火,然後淡淡說道:「太子今日來本宮……。」

    「嘿嘿,母后,您可千萬別這樣稱呼,您一稱呼我太子,一自稱本宮,兒臣心裡就沒招沒落的,總是覺得難受……哎喲……兒臣知罪了,母后放手啊,兒臣的耳朵快斷了!」

    「哼,你以為不用連鐵我就逮不住你這個野小子了嗎?天天你跟我對著干,能不能有點兒規矩你!都當了好幾年的太子了,你這習性能不能給我改一改,皇家的臉面在你李弘心裡就那麼不重要?就那麼不值錢?就那麼不受你李弘重視?」武媚銀牙緊咬,揪著李弘耳朵的玉手青筋畢露,顯然是用上了力氣。

    「兒臣知錯了,兒臣明日便讓上官儀教受兒臣皇家禮儀,絕不敷衍母后您。」李弘求饒道。

    武媚心滿意足的放開被揪紅耳朵的李弘,然後心滿意足的拍了拍手,這才說道:「說吧,你來肯定沒好事兒,在你父皇沒來之前,先把想跟我說的話說出來吧,免得一會兒你們父子談起來後,我又跟個沒事兒人似的了。」

    「母后真是英明啊,您真是聰明的化身、智慧的女神、仁慈的典範、母儀天下的皇后。真的,兒臣都覺得您可以與皇奶奶相提並論了。」李弘討好的幫武媚在身後揉著肩膀,阿諛奉承的話語,聽的李賢跟李哲是目瞪口呆直反胃。

    「說你的正事兒,一會兒你父皇來了後,母后可不會幫你半句的。」武媚享受著李弘幫她揉捏肩膀,悠悠的說道。

    「母后,兒臣是想讓李賢跟李哲去崇文館受學,而不是只呆在弘文館,皇家禮儀典範跟先賢之書已經讀的差不多了,在兒臣看來,那些都是啟蒙讀物罷了,讀過之後便好,現下應該是去崇文館接受一些新的東西,免得到時候皇家的子嗣,在大學問一途上落後他人太多。」李弘認真的在武媚耳邊輕聲說道。

    「母后,兒臣不去。」李賢跟李哲兩人同時起身說道。

    「嘿,有你們說話的份兒嗎?這是我跟母后商量呢,你們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再說了,我也是為你們好,去了崇文館後,我會根據你們的喜好跟天賦,為你們量身定做一套學習方法,喜歡什麼就學什麼,將來說不準你們就是我大唐的大儒呢。」李弘停下手裡的動作,狐假虎威的訓斥著兩人。

    「別停下。」武媚閉目說道。

    「是,母后,您只管聽著,我繼續訓斥他們。我告訴你倆……。」

    「我讓你手別停下!」武媚氣的睜開眼睛,仰著脖子看向李弘。

    「哦,兒臣知道了。那麼母后是答應他們去崇文館了?」李弘大喜,雙手繼續孝敬著武媚的肩膀問道。

    「你讓他倆過去,不會只是想欺負他們那麼簡單吧?」武媚再次把鳳目合上,享受著李弘的力度合適的按摩問道。

    「當然不是了,他們可是兒臣的親弟弟啊,又不是李素節跟上金還有李孝,不會欺負他們的。兒臣是真心想讓他們學一點正兒八經的東西出來,將來也好為大唐出一分力不是。」

    今天在東宮被宗室逼迫分羹太乙城,使李弘不得不加速他心裡的計畫,那就是把自己的兄弟姐妹,憑藉著自己這個得天獨厚的大樹,都按照他們的興趣愛好來培養。

    李弘看了看窗外那顆自己跟父皇種的正茁壯成長的樹,心裡道:「好吧,現在還是小樹。」

    李弘的最終目的,自然是希望憑藉自己的能力,把他們培養成,不是只盯著皇位這個寶座的皇子,而是能夠在某一個領域有所建樹的皇子。

    「那李孝他們呢,也會去你那崇文館嗎?皇家子嗣都去了你那崇文館,這弘文館你讓誰來受學?」武媚問道。

    「弘文館自然還有那些不願意去崇文館的宗室子弟來受學啊,還有那些名門望族的子弟在不是?」李弘對答如流道。

    武媚拍開他的手,把他拉到跟前,看著他鄭重的問道:「你告訴母后,你這是又想計畫什麼?」

    武媚憑藉直覺,只覺得這野小子,這次不像是鬧著玩,而像是在策劃一件很大的事情。

    「等父皇一會兒來了再說可好?不然兒臣一會兒還得多費一番口舌……錯了,不是費口舌。」李弘看武媚鳳目一瞪,急忙改口道。

    「行吧,那我就耐著性子再等等。」武媚眼睛掃向窗外,陛下今日怎麼會晚來呢?平時這個時候應該都到了才對。

    扭過頭看看李弘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像是早就知道陛下會晚來一樣兒。

    李弘小心翼翼的從宮女手裡接過李旦,抱在懷裡搖晃著,嘴上若無其事的說道:「兒臣打算明日把李義府從大理寺提出來。」

    「好。」武媚起身走到門口準備迎接李治。

    一問一答,簡簡單的的兩句話,也就表明了武媚的態度。明日大理寺卿段寶玄就可以放心的放人了。而李弘需要做的就是,對兩位舅舅跟賀蘭敏之不必痛下狠手。

    不然以李義府擅入後宮、攻奸義陽、高安,諂媚獻眼、蠱惑皇后這些罪名,段寶玄也決計不會因為自己一句話,就輕易的放出來的。

    但現在有了母后,對李義府這些所謂罪名的赦免,自己就容易把李義府提出來了。

    這就是皇家,所有的事情說簡單也簡單,說不簡單也不簡單,總要在事情的背後,用一切明裡暗裡,或者是出爾反爾的話語來作出某一種妥協。

    李義府之女與女婿的死,也讓朝堂上對李義府少了一些彈劾,畢竟父皇也會配合自己罷免他所有官職,並加封他為太子太保,如此也算是給朝堂眾官員一個交代了。

    「兒臣見過父皇。」

    李賢李哲的見禮聲打斷了李弘的思緒,清醒過來的李弘也急忙抱著小李旦過去行禮。

    「你母后竟然放心讓你抱著李旦?是做了什麼值得誇耀的事情了你?」李治看著抱著李旦的李弘打趣道。

    「父皇說笑了,李賢、李哲年幼時,兒臣也年幼,無法抱得動,現在兒臣長大了,自然就要幫母后分擔一下了,對吧母后。」李弘嬉皮笑臉的德行與中規中矩的李賢、李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7:56
第61章 國事與暗戰

    李治對李賢跟李哲顯然要上心很多,不像對李弘似的,在學問一途上從來是不管不問。

    李賢跟李哲同樣也是有備而來,吃完飯後,兩人畢恭畢敬的把早已經準備好的問題,一一闡述,向李治恭敬的請教。

    李治自然也是有問必答,在兒子面前能夠彰顯自己的學識,讓他也是頗有成就感跟驕傲的一件事情。

    李治的侃侃而談,讓李賢跟李哲兩人雙眼冒金星,充滿了仰慕跟崇拜,大嘆以後定要多向父皇請教,言談之間頗有「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意味,兩人的另類馬屁,自然也是拍的李治開懷大笑,龍顏大悅。

    李弘陪坐在一邊無聊的打著哈欠,無論是這些似是而非的先賢古籍裡的哲學、還是史書裡面對前朝的總結,在李弘看來就是:看古籍掉眼淚--替古人擔憂。絲毫不知道往前看,不知道勇往無前的開拓創新。兩個字,迂腐!

    李賢與李治兩人不時挑釁的眼光看著李弘,像是在說,看看我們在父皇跟前多受寵,哪像你似的,天天不學無術。

    這種低級別的爭寵,李弘壓根就不放在心上,要不是母后老是暗地裡掐自己大腿,恐怕他都要趴在桌上睡著了。

    李治今天也不知道有什麼高興的事情,與李賢和李哲扯了半天,這才開始收起笑容,正色的說道:「好了,你倆回自己的宮殿吧,朕還有事兒要考校考校大唐的太子。」

    李賢與李哲兩人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同時起身行禮道:「是,兒臣遵旨,兒臣告退。」

    李治笑著揮手示意他們退下後,武媚的書房就剩下了李弘與他父母兩口子。

    用杯蓋撥弄著蓋碗裡的冒著熱氣的新茶,李治平靜的說道:「吐谷渾王諾曷缽和弘化公主率領吐谷渾殘兵已經進入了涼州,弘兒你以為該如何處置?」

    前段時間自己就提醒過父皇,吐蕃與吐谷渾交戰一事兒,父皇卻不甚在意,任由兩國交鋒,如今吐谷渾覆滅在即,父皇這才想起來該如何面對吐蕃日漸強大的威脅。

    但此刻吐谷渾已經是大勢已去,想要從兵強馬壯的吐蕃手裡復國又是談何容易?何況,歷史上吐谷渾也是被吐蕃在今年徹底滅亡的。

    「《隋書》載:吐谷渾有青海,中有小山。其俗至動輒方牝馬與其上,言其龍種。嘗得波斯草馬放入海,因生驄駒,日行千里,故世稱青海駒。這些良駒將來可能就是吐蕃用來對付我大唐的鐵騎了。」李弘看著父皇撥弄蓋碗,淡淡說道。

    「你意如何?」李治神色依舊波瀾不驚,淡淡的問道。

    這些年大唐東西兩地各自都有用兵,不知為何,在朝堂上有些優柔寡斷的父皇,在外事上向來還是有自己的主張。

    而且牽扯到外事後,父皇都會像個真正的上位者,從來都是先把別人的意見聽一遍在心底,然後才會發表自己的看法。

    「您既然已經收到了吐谷渾王諾曷缽的求援,兒臣想,恐怕吐蕃的使節,此時已經在來長安的路上了吧。吐蕃派遣使臣,不過是想向您陳述為何出兵吐谷渾的理由,來延緩、牽制您迅速出兵吐谷渾。但無論您的態度如何,吐蕃是絕對不會從吐谷渾王城伏俟城撤兵的。」李弘看著悠然自得的李治說道。

    武媚坐在旁邊一言不發,這個時候自己能夠坐在這裡,就足以說明了現在陛下的心思,三人之間的暗湧還遠遠沒有結束,李治現在也不想結束,他到底還是想看看,無論是自己還是李弘,對於權利的**到底膨脹到了什麼份兒上。

    畢竟他現在才三十四歲,正值鼎盛時期,無論平時如何看重李弘,但也絕不允許李弘,現在就輕易的觸摸龍椅上的權利。

    「難得你有如此縝密的心思,你說的很對。諾曷缽希望帶領著族人繼續往大唐腹地遷徙,吐蕃的祿東贊派遣的使者確實正在路上,不過朕的書桌上還多了一封吐蕃送來的信件。」

    「文成姑姑?」李弘驚嘆道。

    「不錯!」李治加重了語氣,說道:「文成希望能夠再次與大唐和親,不過被朕拒絕了。」

    「祿東讚這個老東西怎麼還沒死啊。」李弘聽到父皇拒絕了和親一事後,心裡一鬆,用市井之語喃喃的念道。

    這招雙管齊下,制止大唐快速用兵前往吐谷渾的計謀,恐怕除了老奸巨猾的祿東贊外,現在的吐蕃大相葛爾東贊,以他的智商,恐怕還無法做出如此完美的謀略。

    「哦,弘兒你知道祿東贊?」李治好奇道。

    這祿東贊現在想來應該有七十歲上下了吧,一個小小的孩童怎麼會知道這個人的存在。

    「當然知道,驚蟄、獵豹他們的情報裡就有提及過。」李弘毫不隱瞞的說道:「而且兒臣敢肯定,這招雙管齊下恐怕就是出自祿東贊之手,畢竟,他可是比吐蕃任何人都要瞭解我們大唐。」

    而且這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兒,無論是父皇還是母后,還是自己,三個人現在甚至是共享著麗竟門的所有情報資源。

    雖然所有的情報都是需要從父皇那裡過濾一遍後,才會到李弘的手裡,但李弘對於祿東贊還活著的消息還是感到驚訝。

    「雙管齊下?」李治思索著李弘這句話的意思,眼睛緩緩的看向李弘,斟字酌句道:「你的意思是祿東贊深怕大唐出兵吐谷渾,幫助他們復國?所以用文成跟使臣來拖延、說服大唐出兵?」

    「是,父皇英明。父皇,兒臣請求您現在立刻出兵吐谷渾,同時立刻允許諾曷缽與弘化姑姑率領殘餘遷往內地。」李弘突然起身鄭重的說道。

    「不可,如果出兵豈不是如了諾曷缽的意願,朕豈不是等於為他復國了?」李治斷然拒絕道。

    「父皇,所以兒臣請您立刻允許諾曷缽進入大唐腹地,他的那些殘餘兵力跟族人,完全不會給大唐造成任何威脅。何況,只要您出兵拿下吐谷渾王城,趕走吐蕃人,那裡就將是我大唐的土地,至於諾曷缽,完全可以立刻下旨封他為大唐任意一州刺史,只要在涼州以內就行。」李弘興奮的說道。

    如此以來,完全可以打吐蕃一個措手不及,而且還能把吐谷渾的土地,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裡,同時用吐谷渾未曾逃離的舊部,來牽制日漸強大的吐蕃,兩全其美啊可是。

    李治看著越說越激動的李弘,笑著搖了搖頭,示意他坐下來,這才緩緩說道:「吐蕃與大唐世代友好,從來不曾兵犯朕大唐,擾朕子民安穩,如此出兵實乃下策啊。嚴加警告吐蕃即可,至於諾曷缽跟其族人,倒是可以考慮併入大唐,朕賜封他一州刺史即可。」

    「父皇……。」

    「好了,此事就談到這裡,雖然不出兵,但為了防止他們進犯大唐,朕會命人陳兵邊界,嚴加監視他們一舉一動的。」李治安慰著一臉失望的李弘。

    李弘無奈的從心裡嘆口氣,這可是絕好的機會啊,趁現在吐蕃立足未穩,拿下吐谷渾,還能夠給予吐蕃一定的警告跟震懾,讓他們老老實實的龜縮在高原上。

    現在如果不出兵,歷史還會如同史書上記載一般發展,到時候大唐用兵就要困難的多了!

    安西四鎮來來回回,跟拉鋸似的一會兒佔據一會兒退守,總是得不到應有的安寧!這一切可都是源於吐蕃對大唐的虎視眈眈。

    李治安撫完李弘後,三人開始慢慢把話題轉向了這段時間以來,三人之間以武家做局這件事情上以來。

    李治突然間說道:「今日宗室叔父李元軌等人來見朕,希望弘兒能夠把太乙城的產業,分一杯羹給他們,弘兒不知你何打算?當初父皇曾答應你太乙城全權由你處置,所以父皇想聽聽你的意見,好給你那些叔父跟爺爺一個交代。」

    我去,你這是又要把皮球踢到我身邊來不成?而且,這規矩是你倆先破壞的,利用武家擾亂太乙城的商規,現在又要逼迫自己面對棘手的問題。

    但說到這事兒上,李弘也不是善茬,矛頭直指李治,準備與武媚隨時站在統一戰線上說道:「母后,前幾日兒臣的太乙城丟失的水銀,在姨母的府邸已經找回,今日姨母與表姐還來東宮對兒臣道歉了。但兒臣卻以為,此事已經觸犯了我大唐律法,雖然是皇家宗親,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此事兒臣還希望聽母后訓示。」

    李弘說完後,武媚臉上神色輕鬆,但李治的臉綠了,這小子明擺著是拿武順跟賀蘭敏月打擊自己。

    只要皇后同意,太子就有權降罪於武順母女,然後李弘再要是經過他母后授意,把武順母女發配他邊遠地方,遠離長安,自己可就少了兩個姿色可以寵幸了。

    所以不等武媚開口說話,李治飛快的問道:「弘兒,聽說今日有一輛馬車進入了太乙城?好像是一些比較貴重的東西?」

    李治同樣意有所指,他說的可就是賀蘭敏之帶走的太乙城禁區內,一塊區域名曰藥膳房裡丟失的重要物品。

    藥膳房裡丟失的東西,其實則是武媚唆使賀蘭敏之為之,而李治當初以為是自己計謀得逞,不想卻是被武媚來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梁建方被自己派人所殺,卻是死的沒有了一點兒價值,成了他們三方之間博弈的無辜犧牲品。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7:56
第62章 意想不到

    一直沒說話的武媚聽到李治的話,瞬間看向了他,想了下說道:「賀蘭敏之向來與他舅舅武元爽、武元慶走的甚近,此事兒恐怕不是賀蘭敏之一人所為,武元爽與武元慶兩人必定有所指使,不然憑藉賀蘭敏之一己之力,能夠進入弘兒把守森嚴的禁區?」

    這就是武媚的後手,留給她自己的一條絕佳後路,同樣也是她處心積慮多年想要做的一件事情,也是被李治一直誤會的事情。

    武元爽、武元慶兩人與她是同父異母。生母楊氏在世,與自己還未成為皇后前,兩人對自己母親一向是刻薄的很。

    自己早就想要找機會把他們流放,只是剛被封為皇后時,為了顧及朝臣非議自己寡淡親情,也為了穩固自己的皇后之位,暫時需要這兩個任少府少監,宗正少卿的兄長幫自己清除異己,因此才留到現在。

    而這也就給李治造成了一種假象,那就是武媚對武元慶、武元爽很是看重,重要到自己完全可以憑藉此二人對武媚做法。

    此刻對已經完全控制了後宮的武媚來講,兩人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相反繼續留在少府跟宗正寺,反而會處處掣肘自己的所作所為。

    而且武元爽貪得無厭的性格,已經讓她極為不爽。這皇宮裡不少的奇珍異品,可是都被他貪污了,武媚卻不能有效的制止。

    武媚看了看有些不明所以的李治,繼續說道:「此事兒還希望陛下能夠給弘兒主持公道才是。」

    聽到武媚如此一說,李治知道自己是大錯特錯了,完全判斷錯了皇后兄妹三人間的關係。

    李治始終沒想到,皇后會作破釜沉舟的打算,如此一來,皇后就等於放棄了所有她身邊的近戚跟近臣,這樣將會大大削弱她的存在感,同時也讓他多少失去了些興趣。

    他現在還不知道,武媚如此這番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因為李弘的強勢崛起,加上身處太子之位先天優勢,讓她內心原本漸漸升起的野心,突然間變得脆弱了很多,如果在這個時候再強行想要進入朝堂議事,後宮干政的罪名很有可能就會扣在她頭上。

    何況,後宮現在她不是完全沒有了對手。當年與她一起被太宗李世民選入後宮的徐惠,兩人同時被冊封為「五品才人」。

    而自己自打入宮後卻始終不得太宗的賞識,除了被太宗賜號:武媚(後世訛稱武媚娘),便再無其他,若不是李治,恐怕她將會在感業寺度過餘生。

    徐惠卻是深得先帝恩寵,先後被封為婕妤、充容,死後還被追封為賢妃。

    而李治不光是在政事上蕭規曹隨、完全繼承了貞觀遺風。就是在後宮選妃一事上,李治也像人們展示了父子之間的「志同道合」。

    武媚自是不用說,李治標準的「子承父業」。而當初李治父皇徐惠賢妃的妹妹徐盈盈,同樣也被李治納入了後宮,被冊封為婕妤。

    現在的武媚,在心思大部分放到後宮之後,自然而然的就注意到了徐婕妤的存在。何況,因為李弘這個小王八蛋的參與,蕭淑妃這個賤人還一直苟延殘喘的活在後宮,這些都不得不讓武媚,暫時放棄接觸朝堂的心思。

    隨著武媚一番聲討武元慶、武元爽的一番話,跟接著表明立場退居到後宮開始隔岸觀火,看兩父子如何熱鬧時。

    李治突然間也失去了繼續再考驗李弘的興趣。與其說李治想要考校李弘多一些,倒不如說,他後來樂此不疲的,興致頗濃想要繼續參與三人鬥法,主要原因是因為武媚的參與。

    武媚的參與,激起了他想變著法兒給自己與武媚之間找一些新樂子,來為兩人的夫妻感情增加一些新的樂趣。

    由此可見,李治在對武媚的愛上,也是賤出了一種新高度。兩人之間,要是武媚柔弱些,對權利沒有一丁點兒的野心,估計李治跟武媚很有可能會上演一出,唐代版的周幽王與褒姒「烽火戲諸侯」的典故。

    所以歷史沒有如果,李治心裡卻有捨不得的如果,如果就這樣失去武順母女,李治又有些捨不得的不甘心。

    蕭淑妃與王皇后一個被廢為庶人囚在深宮,一個此時早已經是白骨一堆。對於李治來講,雖然他心裡深深愛著皇后,但如果除了皇后還有其他女子能夠承他雨露,是足以能夠代替填補王皇后與蕭淑妃,在他心裡位置的最佳方法。

    原本李弘認為三人之間無法解開的死局,沒想到因為母后輕輕的避身一讓,一場皇家鬥爭就這麼消失於無形。

    此刻最高興的莫過於就是他了,立刻拽著武媚的胳膊抱在懷裡開始膩乎:「母后,過些日子兒臣給您送點兒好東西過來,現在太乙城正在加緊製作,還有一些技術上的缺陷,但我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夠獻給母后了。」

    李治看著母子兩人已經站在統一戰線上了,很有可能就要一致對他了,自己要是還不趕緊做決定,說不準以後人母子倆就不帶他玩兒了。

    而且他也很迷戀李弘這種不墨守成規、隨意自然的坦誠相處方式,這給他們枯燥無味、呆板無趣的皇宮生活添加了一道明亮的風景。

    何況,最為重要的是,李弘身為太子,經過他這幾年的觀察,李弘所有的事情,都是在陽光下進行,從來沒有一件事情是在陽光的陰影下悄悄展開,所作所為都是坦蕩蕩的君子行為。

    就連驚蟄、獵豹跟揚武等人把守的麗竟門,李弘向來都是先讓他過濾情報,然後才是他自己找對自己有用的。

    幾年來,關於朝堂政事、官員結黨等一系列的事情,李弘是碰也不碰,太子與皇帝之間,那很難把握的分寸,被他把握的遊刃有餘,向來是從不越雷池一步。

    至於向來幫他管理經營太乙城的白純,李治相信,李弘一定知曉白純為誰所用,只不過是人李弘沒有任何需要避諱他的,所以也就不在乎白純到底為誰效忠。

    想通了這些關節後,李治突然間恢復了好幾年都不曾出現過的表情,兩手緊緊的互搓幾下,說道:「這樣吧,武元慶、武元爽呢,罪不至死,依朕來看,就貶為州刺史如何?」

    武媚與李弘母子倆相依相偎,兩雙不說話的大眼睛就那麼齊齊看著他,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語。

    「好吧,韓國夫人武順以及賀蘭敏月因私盜太子府一事,令即日起回原籍,未有召喚不得入長安。」李治撇撇嘴說道。

    「弘兒,送你父皇回宮吧,今日母后累了……。」

    「父皇請吧。」

    「小王八蛋,你就這麼聽你母后的話?父皇今日將在這裡過夜,你趕緊回東宮吧。」

    「那可不行,母后都說了,您還是走吧,母后今日很累了。」李弘笑推著李治半推半就的身子往外走去。

    「小心些,別把你父皇推倒了。」武媚臉上綻放著柔美溫和的笑容說道。

    「是,您就放心吧,您的夫君不會有事兒的,我才多大力氣啊,只知道擔心自己的夫君都不知道擔憂自己的兒子……哎喲……母后,兒臣知罪。」

    李弘長吁短嘆的揉著耳朵,跟李治兩人走在皇宮幽靜的路上,最終父子兩人還是都被趕了出來。

    「接下來你該如何?」李治停下腳步看著猴子般抓耳撓腮的李弘。

    「不如何。跟母后商量了,也打算跟您說一聲,以後素節、上金還有李賢他們,一同去崇文館受學,至於宗室叔父他們,兒臣會通知他們一個月後去太乙城,到時候再給他們分配一些產業。」

    李治摸了摸李弘的腦袋,示意他邊走邊說,身後揚武與夏至等人落得遠遠的,知道這是父子倆難得相處的時間,而且他們的談話,誰也不曉得該不該聽。

    「兒臣想了,這些產業,除了我大唐的根基之外,其他的大可完全擴大規模,交由一些給皇家宗室是其一。其二,兒臣也打算大力扶持民間商人,至於如何做,兒臣現在腦子裡也只是有一個簡單的雛形,還未完全成型。但兒臣知曉必須遵從一點,那就是商家之間必須存在競爭才行,有競爭才會有發展,這也是兒臣現在能夠想到的,用來遏制以後交給宗室手裡的產業,不至於被他們壟斷的方法。」

    「你的意思就是,交給你叔父他們的產業,你也同樣會授給民間商人?鹽鐵可是國家根本,這樣做恐怕不妥吧。」李治不無憂慮的說道,今日在兩儀殿,宗室可是把李弘的原話重複了一遍,所以他自然知曉李弘到底要把什麼交給宗室。

    「那是大大的當然不妥了,製鹽一法需普及,與糖一樣,只有民間也能充分利用了新法,大唐跟您才能真正得到實惠,富國強兵也是從點滴開始,大唐的富裕,不能只是宗室、貴胄的富裕,而是以百姓為基礎的差別富裕,允許宗室、貴胄富裕,但決不允許宗室、貴胄壟斷產業,借此來壓榨、吸取百姓血汗錢,甚至最後達到以經濟要挾皇家的地步。所以兒臣就需要在他們之間形成相互牽制、競爭的關係,如此一來,也能使我大唐的發展更加快捷,畢竟沒有競爭就沒有發展嘛。」

    李弘說道最後,在李治跟前扮作上官儀的模樣,雙手背後,側歪一點兒腦袋,邁著內八字,逗得李治呵呵直笑。

    幾年來,也只有跟李弘一起,才能讓他感到真正的父子情。就像他當年與父皇一同生活的那段日子,陪著父皇上朝、下朝,與父皇同榻而眠。

    想到這裡,李治不由的停下腳步,看著毫無所覺,還在學上官儀的李弘,心裡暗暗下了一個決定,當年自己可以任由父皇帶著上朝,為何自己就不能帶著弘兒上朝!?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7:56
第63章 戶部尚書

    李治緩緩拖後兩步,凝視傾聽著還在滔滔不絕的李弘背影,突然間問道:「殺害梁建方的凶手可曾找到?」

    李弘回過身子看著李治,臉頰掛滿了微笑,宮燈的照耀下,臉上泛著一層毫光:「找到了。」

    「能活嗎?」李治沒來由的問道。

    李弘掃視了一眼,距離他們父子不遠的幾個人,走到李治跟前說道:「父皇,要是您的話,您會怎麼做?」

    李治嘆口氣,說道:「是啊,身為太子,如果連自己的下人都照顧不周,還如何指望人家為你賣命?賞罰有度,罰自然是要罰的,看在跟了父皇十幾年的份上,一定要拿捏好度,如何?」

    李弘心裡卻在思索:父皇怎麼會如此大度?他放任自己懲治凶手,那豈不是也寒了人家的心?還是父皇又在打什麼歪主意?

    「神話」在追查梁建方行兇者一案上失手了,找到了真正的行兇者,但是卻無法依律懲戒。

    「是,父皇。」無論父皇打什麼主意,李弘知道自己都只能是妥協。

    「好。父皇相信你!」李治說完後便一個人緩緩的往前走去,貼身太監揚卻跟夏至等人,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好像沒看見李治已經快要隱沒的身形。

    「奴婢向殿下請罪。」揚武走到李弘跟前跪下說道。

    「先起來吧,父皇剛才的話你也聽見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殺死梁建方原本可以不追究,但你太心狠手辣了,梁建方的淒慘模樣沒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吧?」李弘看著能讓「神話」受阻的揚武說道。

    「奴婢知罪,奴婢願以命抵命,絕無怨言。」揚武對李弘磕頭說道。

    這就是政治 鬥爭的犧牲品,無論是白白犧牲掉了的梁建方,還是現在跪在他跟前的揚武。說白了,不過是上位者之間的遊戲籌碼,往往到最後,苦的就是上位者身邊這些最親近的人。

    上位者可以在鬥爭中相互妥協、退讓,而他們就是上位者利益當中可以用來犧牲、平衡兩方鬥爭的調和劑。

    李弘看了看皇宮千牛衛侍衛,招手把一個侍衛叫過來,看了看腰間的橫刀,然後伸手緩緩的把橫刀拔出了刀鞘。

    「這麼多年我在宮裡時也坑了你不少銀子,這些呢可以抵消一些罪名。揚武,問你件事兒,你是左撇子還是右撇子?」李弘拿著橫刀在青石板上來回劃動,刀尖摩擦青石板發出讓人牙酸到軟的聲音。

    「奴婢左右手都可以靈活運用,不存在哪個手方便不方便。」揚武語氣平靜、神態從容。看著李弘手裡雪白光亮的橫刀,鋒刃閃爍著逼人的寒氣說道。

    「你是父皇的奴婢,我要真殺了你的話,估計父皇肯定會找機會收拾我的,挨板子恐怕是少不了的。這樣吧,自己剁掉一根手指吧,我也好跟梁建方有個交代。怎麼樣?」李弘把手裡的橫刀大方的遞給了揚武,並從夏至手裡接過一張潔白如雪的絲帕也遞給了揚武。

    揚武恭敬的雙手接過橫刀,小心翼翼的放在雙膝跪地的膝蓋上,然後再次接過李弘遞過來的絲帕。

    拿絲帕輕輕擦拭著刀身,來回擦拭了好幾遍後,然後用絲帕包住了左手除了大拇指的四根手指,對著李弘叩首說道:「奴婢多謝殿下不殺之恩!」

    刀鋒緩緩劃過蒙著絲帕的四根手指,鮮血便入暗夜雪地裡開放的梅花一般,在雪白的絲帕上緩緩滲出。

    李弘轉身看也不看揚武說道:「用絲帕裹好,連同梁建方的屍體一同安葬,也算是孤對他跟他的家人有個交代了。」

    揚武望著太子幾人離去的身形,右手拿著夏至遞給的一塊新絲帕,緊緊摀住左手小拇指處,十指連心的痛楚,還是讓揚武臉上的神情顯得有些扭曲。

    匆匆掏出懷裡上好的金創藥在千牛衛侍衛的幫助下,包紮好傷口,揚武便匆匆往李治的書房趕去。

    「出乎朕的意料,那睚眥必報的小子竟然沒要了你的命。可有說什麼嗎?」李治看著恭敬的站在書桌前的揚武,左手上包紮著絲帕問道。

    「回陛下,太子殿下說如果要了奴婢的命,恐怕陛下會找機會收拾他的,怕您打他板子。」揚武如實回答道。

    李治輕笑兩聲:「他倒是打得好主意,用朕的人幫他拉攏心腹,還怕朕打他板子!天下的好事兒哪能都讓他佔了!明日早朝時率先知會杜正倫、崔知溫跟御史台大夫高智周聯名上奏,封太子李弘為戶部尚書。」

    「奴婢遵旨。」揚武恭聲說道。

    「還有,明日起,驚蟄和獵豹就讓他們回東宮吧,不必老是游離在長安城外,或者是在內侍省聽差了。」李治繼續說道。

    「那……麗竟門以後的事兒……。」

    「你主他倆輔佐你,等那兩人回到東宮後,太子自然就會明白的。」李治揮揮手示意他退下,得好好考慮下明天加封李弘為戶部尚書時,朝臣會有何反映了。

    李治很滿意揚武的表現,聽到自己封李弘為戶部尚書竟然不驚訝,對朝堂之事漠不關心,這恐怕的歸功於,李弘這幾年在宮中,對這些太監嚴加管教的結果。

    「殿下、殿下、殿下……。」小雪歡快的如小鳥兒般從外面跑進來,正在練字的李弘心神不穩,一個字就那麼寫廢了。

    聽著小雪鳥雀般的聲音,不滿的瞪了一眼旁邊捂嘴直笑的夏至,哼道:「小雪一驚一乍的幹什麼呢?再這樣扣她半個月俸祿。」

    小雪毫不所覺得跑了進來,驚喜的看著李弘說道:「殿下,陛下封您為戶部尚書了。正三品啊可是。」

    「噗……。」剛接過夏至送過來的茶水,一點兒也沒浪費,李弘一口全噴在了桌面上寫好字的那些宣紙上。

    李弘無奈的扔下茶杯,瞪著還一臉喜悅的小雪:「賠我這些字!你知不知道,我寫了一上午啊,今天我狀態這麼好,全被你給我毀了!」

    「殿下贖罪,是奴婢太高興了。」小雪怯生生的急忙止住腳步,說道。

    「高興個屁啊你,這是高興的事兒嗎?」李弘完全沒有太子風範,市井之語又開始脫口而出。

    真是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父皇這是在警告自己,手以後別伸得太長了啊,這是把自己束縛在商道上,其他事兒不讓自己插手了。

    戶部尚書一職就是告訴自己,管好你東宮的事情就好了,有什麼想法兒也行,給你個戶部尚書你折騰著玩兒吧,反正以後你再怎麼折騰,也脫離不開他給你畫的這個圈圈了。

    在現在這個重農輕商的時代,掌權者往往把農業、桑蠶等一系列民生看的比較重要,他只在乎百姓能不能吃飽穿暖,能不能把農業發展的在天災之年少餓死些百姓。

    對於在這個時代地位還很低下的商人,掌權者往往不會看的太重,沒有刻意打壓已經是網開一面了。

    當然,李治給他戶部尚書一職,也不全是壓制束縛他,也是因為太乙城巨大的財富,讓李治感受到了商業的甜頭。

    回頭看看那大明宮,李治就知曉了,如果不是太乙城巨大的經濟動力,大明宮想要滿足奢華輝煌的條件,建成夢想中的樣子,可是需要國庫大大的出血一把的。

    而且東都宮殿也急需修繕,這幾年皇后對東都甚是嚮往,所以東都的宮殿,如果還維持當初父皇時的樣貌,顯而易見就有些破落了。

    李弘知道,昨日父皇考校自己關於吐谷渾與吐蕃交戰一事兒,讓父皇對自己有些不滿了。身為太子,自己在父皇考校時,主觀意識有些太強烈了,這顯然對父皇來講,是讓他感到不滿的。

    昨夜與父皇在皇宮花園裡的談話,恐怕也是讓父皇萌生,任命自己為戶部尚書的主要原因。

    自己在他面前展開了一副具有商業、經濟活力的宏圖一角,恐怕也讓他多少覺得商業一道的重要****。

    李弘擺擺手,說道:「花孟去刑部要人,把許圉師接回來,芒種去大理寺,把李義府弄出來。對了,小雪,你不是喜歡跑嗎?去把上官儀、許敬宗、郭瑜、楊思儉、上官儀請過來。」

    小雪委屈的看了一眼李弘,嘴裡「哦」了一聲,便又歡快的跑出去了,與前幾年內斂害羞的樣子判若兩人。

    說完了這些事後,李弘想了想,這事兒沒有白純那行,於是又讓夏至宣一直在濮王府的白純進宮。

    既然父皇不怕自己惹出大亂子,既然很信任的把戶部尚書一職交給了自己,自己要是不折騰折騰,那就太對不起父皇的一番心意了。

    戶部作為掌管天下土地、錢谷之政、貢賦之差、戶籍、賦稅等職權。對,還有最重要的一項!李弘想到這裡,就抑制不住的想要仰天大笑一百聲,恨不得抱著父皇親上幾口。

    在李弘看來,戶部最重要的一項,讓他最感興趣的:那就是給朝堂各官員發放俸祿!還有比這更讓他開心的事情嗎?腦補下官員們一到月底,眼巴巴盼望俸祿的表情,李弘就高興的要跳起來。

    戶部:正三品尚書一人,正四品下侍郎兩人,巡官兩人、主事四人等等。戶部又下轄四司:戶部司、度支司、金部司、倉部司,各有中郎率領,品級均為從五品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7:57
第64章 內侍省

    武媚的宮殿裡,武媚正目瞪口呆的看著李治,眉飛色舞的跟她講今日朝堂上,自己任命李弘為戶部尚書一事時朝堂上群臣的反應。

    「對,沒錯,都跟皇后這個表情差不多,今日朕才知道了什麼叫做眾生相,這朝堂上的眾官員,是結結實實的給朕演示了一出啊。但皇后你還別說,其中竟然不少人都還是贊同李弘為戶部尚書的。支持者以李弘這幾年的所作所為做依據,猛烈的抨擊著反對者,特別是那些玻璃、水晶、精鹽、精糖等等,認為李弘完全可以勝任這戶部尚書一職。」李治很滿意今日朝堂上官員的反應,唯一出乎意料的是,支持者竟然還佔了大多數,他還認為會一半一半呢。

    「您怎麼不任命他為兵部尚書呢!」武媚沒好氣的說道。

    還有一句話她沒說出來,那就是任命李弘為兵部尚書後,在過幾年,你就可以跟妾身,在身後正在建造的大明宮裡養老了!

    李治一有喜事或者微妙時刻,總是會反應慢半拍,還正色的跟皇后說道:「那不行,現在李弘年歲尚小,再過幾年吧。朕這幅皮囊不爭氣,越來越不能撐著朕一天兩天,不眠不夜的批閱奏摺了。這幾年就讓他在戶部好好磨練一番,等過幾年成熟了,性子穩當了,朕就可以放心的把兵部尚書也讓他擔任了……。」

    「陛下……!」武媚語氣中掩飾不住的不滿說道:「您也知道他那性子不穩當,您現在把大唐的財政大權交由他,您認為他能勝任嗎?先不說別的,就那一刻三變的德行,你讓天下百姓還能有個安生日子?戶部向來掌管朝臣俸祿,妾身敢跟您打賭,他現在一門心思的肯定放在了這方面,一定會想著如何以俸祿折騰朝臣的!」

    「不會的,雖說知子莫若母,但弘兒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平時雖然頑劣了一些,但政事上想來不會出多大差錯的。你看看他那太乙城,當初建造時跟朕約法三章,不允許朕過問、幫助,現在你看看,太乙城天天人潮湧動,各地的商人都是蜂湧而來,每天都有大量的錢財進入太乙城。」

    武媚嘆口氣,耐著性子道:「那是他喜歡錢財,您跟我說說,您知道不知道這些年他賺了多少錢?您別告訴我,大明宮的再建造,他把他賺的錢都放進去了?妾身還敢跟您打賭,他資助您修建大明宮的錢財,恐怕不過是他這些年所賺錢財的九牛一毛!說不準,小東西如今錢財多的都可以蓋宮殿了!您現在還把戶部交由他,這個小東西眼裡還能看見點兒別的嗎?」

    武媚怒氣衝衝的數落著李治,就像是平常人家的正妻,在數落自己的夫君,武媚眉頭緊鎖再次問道:「戶部可還有其他尚書在任?」

    李治兩手一攤,無辜道:「沒了,劉仁軌自從出兵百濟後,刑部尚書一職一直空缺,今日已任命原戶部尚書崔知溫為刑部尚書了。」

    武媚感覺大勢已去,無奈的嘆口氣,心裡祈禱著李弘真能如李治所願,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把戶部掌管好就行。

    武媚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李弘在聽到這個消息後,愣了沒有半刻鐘,便找到了身為戶部尚書的樂趣所在。

    原本還以為好多事情需要等到自己登基,或者再大幾年後才可以去整改。但現在竟然天上掉機會,自己閒時總結的一些,關於大唐均田制、府兵制、以及商稅還有戶籍的管理弊端,都可以慢慢一一更正了。

    除了府兵制外,其他的均是戶部職權範圍內,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一個好機會。

    但李弘也知曉,現在無論是均田制、還是「租庸調」這樣的稅法,存在既是合理,何況大唐的興盛與此也是息息相關。

    不同的則是,土地私有制的兼併以及隨著大唐人口逐步增多,兩者之間起了巨大的衝突,人越來越多,國家可以相授的土地因為私有制的兼併,卻越來越少,導致了均田制的破壞。

    李弘按照自己的想法,開始按部就班的去斬除,那些將來可能出現弊端的苗頭,無論是均田制還是租庸調,李弘都沒打算現在大動。

    他所要做的就是,在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時間裡,讓這些制度更加的合理化。

    所有的問題想要合理化,需從一個基礎開始,那就是人口,戶籍制度的完善,將是一切問題合理化的基調。

    完善了戶籍制度才是所有根本的一切,這件事情李弘想了半天,想要堵住此時戶籍制度的漏洞,恐怕他的腦袋瓜子還不夠使,但有人絕對是這方面的行家。

    那就是向來懂的以人治人,懂謀略善權術的許敬宗跟李義府兩人。

    於是李弘大手一揮,剛剛來到東宮的許敬宗跟李義府在除了平時修書外,就是研究戶籍制度的缺陷跟優勢。

    至於這個時期三十稅一的商稅,李弘則選擇了先拿自己的太乙城開刀,循序漸進的開始增加稅收,至於改成多少,這需要上官儀、郭瑜、許圉師等人跟白純相互協作。

    運用他們現在已經爛熟無比的新數學法,跟阿拉數字做出一個新的概論跟統計出來。

    李弘心裡有一個完美的未來宏圖,以長安、洛陽為中心,輻射整個北方的經濟重鎮,洛陽連接南北水路,自然是重中之重。

    而長安則完全可以依靠太乙城,組成傳統的商業與新興商業的相結合,與洛陽相輔相成,形成真正的經濟圈。

    錢莊已經被他提上日程,畢竟隨著太乙城經濟的發展,自然而然的就會在商人之間,催生這種最早的飛錢,而自己要是不先一步推出,等到民間商人自發推出時,插手容易,接管就很難了。

    就不如現在率先推出,然後慢慢的在連同商隊一起擴大。

    所以,商會也在他腦袋裡成了形,南北商會加上太乙城這個總商會,總會讓以利為命的商人樂意加入進來的。

    一邊坐在椅子上,一邊留著口水呵呵直笑,完美的商業帝國藍圖,在他腦海裡彷彿已經形成了,現在自己完全可以躺在功勞簿上享受了。

    不想,夏至的聲音跟玉手擾醒了他的痴人夢:「殿下,徐大人跟李大人問您還有何吩咐嗎?」

    「哦,不好意思,剛才困頓了,昨夜思索問題太多。」李弘留著口水清醒過來,看著從大理寺出來的李義府,說道:「這段時間不見,義府清瘦了不少。」

    「有勞殿下您掛懷,臣身體尚可。」李義府顯然是還沒有回家,也不知道從哪裡隨意的倒飭了下,刮了刮鬍子,換了一身衣服就跑過來了。

    「出來就好,今日正好也無事了,就放你三天假,在家好好歇息歇息,三日後再回來便是了。」李弘笑呵呵的看著李義府,心裡卻道:「也不知道李義府知道自己的女兒,跟女婿被殺會是什麼表情。」

    「是,臣多謝殿下關懷。」李義府起身行禮道。

    這一次的大理寺「之行」,讓李義府變得好像不像從前那麼鋒芒畢露了,雖然標誌性的溫和笑容,跟睿智深沉的眼神依舊如故,但氣勢上總是覺得圓潤了幾分,顯得更加的危險了。

    「許大人,至於修書一事兒,還需你與上官先生多交流,不過好在不急,利國利民之事,還需沉得住氣才是。至於您跟上官先生說的修書之人不夠用,我認為可以招攬一部分,皇宮內侍省的太監,該當班的當班,不當班的倒是可以跟著邊學邊修嘛。」

    李弘打著馬虎眼,現在東宮能用的就這點兒人手,要想真正的做到儲備人才,那還得不少年以後呢。

    但李弘卻不知道,自己這個打馬虎眼的臨時法子,卻成了大唐往後幾百年來的重要支柱。

    以至於皇宮內侍省的太監,歪打正著的成了大唐多年以來,師資力量中重要的組成部分,不單免去了困擾歷朝歷代以來,太監干政的這個絕世難題。

    而且還把太監,這一中華民族幾千年來,一直延續存在的產物,變成了大唐的中堅力量。

    由於這一群體,在失去了人倫等等的享受後,卻因為李弘讓他們邊學邊修的臨時決定,在往後的幾十年裡,出了太多的鴻儒大學。

    他們摒棄了普通人該有的名利之心與心浮氣躁,反而比正常人更容易,在學識的海洋裡攀到高峰。往後的幾十年裡,這群內侍省的人在發明創造、開拓創新上,為李治、李弘貢獻了太多太多的驚喜。

    花孟悄悄的走進來,在李弘耳邊低聲耳語道:「太子爺,驚蟄、獵豹回來了,他們說賀蘭敏之已於昨日回到了長安城。今日會去曲江池遊玩。」

    「哦,還真挺快的啊。」李弘驚訝的眨巴著眼睛,匆匆結束了與許敬宗等人的會談。

    看著許敬宗等人離去,李弘開始思索這條消息後面的信息,賀蘭敏之回來了,父皇跟母后肯定知曉,但為何卻不讓他直接跟隨武順她們回原籍呢,怎麼這傢伙還能沒事兒人似的跑到曲江池遊玩兒!

    「曲江池今日有何事?」李弘問花孟。

    「太子爺,今日是國子監跟弘文館的學子,還有新來的倭國遣唐學子在曲江池相聚。」花孟說道。

    「娘的,這麼好的事情這麼就沒有我的事情?走,看看去。夏至,拿我的滑板來,咱們也一起去遊玩兒遊玩兒。」李弘從椅子上跳下來,打算湊湊熱鬧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7:57
第65章 馬車論商

    曲江池在長安城東南角,稍微擴出了東與南的城牆一部分出去,最為著名的自然就是那裡的芙蓉園。

    那裡自然還有專門屬於皇家禁苑的地方,裡面修建了紫雲樓、彩霞亭、臨水亭、水殿、山樓、涼堂等建築,主要的作用自然是做觀賞用。

    李弘一行人想要去曲江池,就得豎穿長安城,從南到北的走一遍。

    專屬於太子的馬車,李弘除了皇家活動外,幾乎就沒有這麼用過。從來出門都是一架雙架馬車,與普通的馬車相比,只是整體大了很多。

    外觀的普通不等於裡面也很普通,李弘向來注重內在,所以馬車裡面自然也是豪華無比,悄悄從武媚那裡偷來的波斯地毯,被他鋪在了上面。

    上好的楠木案几擺放在正中間,幾個棉花填充的軟墊、坐墊隨意的擺放在車內。馬車車體三面,完全不同於其他馬車,而是開了三扇很大的窗戶,還是可以閉合、開啟的那種,窗戶上自然用的就是他那明亮的玻璃,掛著兩層紗簾來遮擋**。

    馬車已經被花孟等人備好,李弘看了看夏至幾人,歪著腦袋道:「難得啊,這幾年咱們幾人就沒有聚齊過,今日竟然都在啊。」

    白純要是板著臉,還真有股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味道,但只要一笑一動,那嫵媚風情的氣質、婀娜多姿的身段,自然而然的就帶著一種律動的誘惑,讓人在她身上看到了動與靜的兩種截然不同的美態。

    「是啊,獵豹他們回來了,奴婢也不用再去太乙城了,只要您少折騰些事兒,我們這些人啊,天天都能在您面前服侍著您。」白純淡淡的聲音清脆如珠玉。

    「就你話多,不折騰你們,東宮這些人拿什麼養啊?不是我說你,天天穿著個白色棉布衫裙,整的好像我堂堂太子有多虧待你似的,府裡就沒有你能看上的綢緞布匹?就不能給我漲漲臉?」李弘從小到大跟白純鬥嘴斗慣了。

    白純現在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龜茲國現在則是名存實亡,時而被歸為大唐的都護府,時而是被其他國佔據。

    「您請上車。」白純墩身行禮說道,懶得跟他鬥嘴了,再鬥下去,不知道他嘴裡會吐出什麼難聽的話來。

    夏至、小雪、小寒、白露四人掩嘴失笑,跟著白純一起墩身行禮道:「請太子爺您上車。」

    「管不了了,太沒教養了,白露,我可警告你,以後不要老跟著她們幾個學,特別是白純,外族女子心思可歹毒了,小心早晚把你……別推我,我自己上車。」李弘搖著腦袋,晃掉了白純放在他頭上的玉手。

    獵豹、驚蟄、花孟、芒種四人對太子爺等六人的打鬧情形早已經習以為常,面色平靜的打開馬車門,然後讓六人魚貫而入。

    雙駕馬車裝上他們六人後,裡面的空間依然很富裕,白純坐在李弘的對面,靈巧的玉手開始表演,多年來努力學來的大唐茶藝,不對,是太子爺教給她的一種挺有雅興的茶藝。

    獵豹、驚蟄殿後,跟在馬車後面步行,花孟、芒種兩人在前,並沒有坐到車轅上,同樣也是站在兩側護衛。

    這兩匹馬都是太子偷……找陛下要的兩匹駿馬,年齡都不大,剛剛成年,今年才四歲口,很聰明也很沉穩,全身上下漆黑如墨,沒有一點兒雜色,神峻異常。

    自從有了這兩匹馬,芒種與花孟的駕車就容易了很多,大部分的時候都不用他們多拽韁繩,兩匹良駒就能夠完全理解他們的意思,就能夠從容的拐彎、奔跑,人多的時候自動慢下來。

    因為這兩匹馬,太子前年偷過來的時候還沒少挨打,被陛下與皇后狠狠的教訓了好幾天,回東宮時,記得是被白純跟夏至搭著回來的,屁股腫的讓兩人抱也不行、背也不行,只能前後給搭回東宮。

    東市很多鋪子都是皇家專門找人開的,李弘拉開窗簾,看著東市最外面的一排鋪子,這裡的位置顯著,自然價錢也就要貴上很多,不過就是這樣,也依然讓長安商人搶破了頭顱,削尖了腦袋都想佔有一家。

    熙熙攘攘、行人如織的寬闊街道上,兩匹馬不緊不慢的拉著馬車前行,路上的行人望著兩匹,一看就是大有來頭的駿馬,紛紛避開到道路兩邊,不時的駐足欣賞這兩匹駿馬、嘴裡紛紛嘖嘖稱讚,眼睛里布滿了羨慕跟喜愛。

    「東市現在還有多少店舖?過段時間就按照計畫盤給其他長安商人吧,店舖已經不能滿足咱們了,重心只需要放在太乙城,管理好了,有一個完善的制度,無論是東市還是西市,市場規律一樣會掌握在咱們手裡。」李弘看著外面,對對面的白純說道。

    「嗯,現在已經進入實質性階段了,商家我們需要慎重篩選下,無論是瓷器還是玻璃,都希望這些商家,能夠為他們爭取到最大的利潤。」白純看了一眼剛剛路過的一家商舖,太子給起的名字:「好再來!」簡直不能再惡俗了。

    「西市外國商人較多,大份額的交易多半在西市,關於我提過的對於外國商人的關稅,你覺得該幾成合適?」李弘蜷縮在旁邊夏至懷裡,腦袋舒服的枕著夏至的高聳,懶洋洋的看著車頂問道。

    馬車車頂同樣是一副名畫,好吧,也是從他父皇書房裡偷來的,這幅名畫被他粘貼到車上,其實才是讓他挨揍的最大原因。

    「按照您的百分比來算,奴婢認為百分之五就足夠了,這樣最起碼不會嚇得他們聯名跑到戶部去彈劾您。」白純歪著腦袋想了想,美眸裡儘是慎重。

    「說你傻你一直不願意承認,現在戶部是誰說了算?百分之五的賦稅太低了,何況這些東西都是太乙城壟斷的物品,看看你交給我的交易量,每個月禁運名單裡的交易量就佔了小一成,這才放開一個月,禁運物品的交易量就達到了三成,以後甚至還會更多。」

    白純氣鼓鼓的白了他一眼,傻怎麼了,傻你讓別人來幹,還不如我呢。你現在是戶部尚書,隻手遮天,可你也只能遮住戶部的天,外國商人從鴻臚寺、門下省、中書省都可以上奏,到時候看你吃不了兜著走。

    「還不服氣?是不是又在心裡為那些外國商人鳴不平?告訴你一句話記住了:慈不掌兵、義不行賈。商人為利而生、因利奔走,你只看到了他們千里迢迢的辛苦,卻從沒有看到太乙城我大唐工匠的付出。你想想,從你給我的太乙城產出到西域各國的銷售量,這還不包括運往南方幾道地區的物品,已經讓我們的產能達到了瓶頸,寸步難進。」

    李弘搶過白純手裡的茶水喝了一口遞給她,繼續說道:「今日我說了要擴大規模,給長安商人技術方法,但這些需要時間的,一年半載的時間內,商人能夠做到太乙城一般的工藝都是快的了,這段時間怎麼辦?難不成你想要累死太乙城的工匠不成?」

    白純顯然還沒有繞過玩兒來,氣鼓鼓的辯駁道:「那就算是加稅收,不也一樣無法解決您說的這個問題?您總不能禁一個月放一個月吧。」白純性感的紅唇撅的老高,臉上寫滿了不服氣。

    「開通了再禁就是言而無信了,太子府的信譽還是要保障的。所以就需要你加稅來減緩外國的貿易量,原本十文錢斗米,變成二十文、三十文又有何不成?物以稀為貴,只要你把太乙城產能過慢的消息放出去,再通過東西兩市商人的嘴,走漏一些要禁運的消息,保證你的加稅能讓他們心服口服,甚至還會因為他們需要滿足交易量,而出現價格主動上浮的情況,這個時候你就退一步進兩步,價格減一成,然後再以人道的名義,需要給工匠加錢趕工為由,稅收提升三成。」

    白純聽的一陣惡寒,神情充滿了對太子的恐懼,簡直就是個惡魔,專門吸外國商人錢的惡魔。

    按照他的辦法,西域商人還會給他歌功頌德,恐怕只要他願意,給他在太乙城立個牌坊,商人都會樂此不疲的給他干。

    「這樣一來,大唐就只剩下錢了,最起碼您那太乙城可以拿錢蓋宮殿了。」白純哼了一聲,諷刺道。

    「你以為這是為我啊,錢莊想要大範圍的創建,這沒有錢開得起嗎?沒有大筆的錢財,你拿什麼給商人保證跟信任?再說了,對於外國商人,我的宗旨一向就是,把錢留下來把貨物帶走。」李弘理所當然的說道。

    白純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是啊,錢怎麼著也比一堆沙子值錢啊,可憐西域各國商人,就為了這些不值錢的沙子,一個個把真金實銀的錢財乖乖送到了大唐,興高采烈、小心謹慎的拉走了一車車的沙子。

    錢財終究有限,沙子哪裡都有,就是終南山腳下的河流,隨便一鏟子沙子,恐怕在太子手裡,都能夠給他變成錢賣出去。

    「知道了,等回太乙城後我就按照您的吩咐進行。」

    「不用著急回去,過幾天我同你一塊去看看,商會一事也是迫在眉睫啊。」李弘看著一家熟悉的商舖感嘆道。

    如果所料不差,這個位置極佳的商舖,是從皇宮裡被兌出去的,現在的主人就是自己的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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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曲江池

    駛過大街快要到達曲江池時,路上的行人已經開始擁擠不堪,這個時候的長安城人口數,已經達到了七八十萬人,而曲江池作為最為著名的遊樂地方,自然是人潮擁擠。

    白純在馬車上思考了一路,跟著李弘學來的習慣也保留了下來,拿出一個裝訂好的小本,手裡的炭筆在上面寫寫畫畫,在李弘眼裡就是一副上一世,精明能幹的美女助理形象。

    白純抬起頭合上筆記本,皺著眉頭說道:「征外國商人賦稅一事戶部會同意嗎?而且這部分錢您也需要給戶部一個交代吧?」

    「你腦子這段時間進水了嗎?我是戶部尚書,我還用徵得誰同意?我批條 子你只管做就是了。」李弘大氣的說道,這種實權在手的感覺就是不一樣,雖然作為太子已經有很多便利跟權利了,但終究不如這般,手拿實實在在的權利爽快。

    李弘也知道,大唐之所以被後人銘記、仰望,一是:他的軍事實力。二是:他的文化實力。三:自然是他的經濟實力。但這些都沒有唐人的那股自信更加讓後人仰望。

    大唐作為歷朝歷代中沒有修建哪怕一米長城的存在,就足以想像,他在軍事上的強大跟自信,以及戰略上對其他各國的藐視。

    這種自信,讓李唐江山上的每一個皇帝,都不屑用這種修築長城的方式,以防禦的姿態來穩固自己的江山。

    而且這個時代人們是發自內心的自信,遠不是上一世那種不自信的普世價值觀,特別是還殘留的一群洋大人為尊的奴才自卑觀。

    唐人對外族人的包容不僅體現在民間,而是無論民間還是朝廷還是皇家,對外族人的任用,足以顯示當時唐人的底氣有多硬。

    而經濟上,大唐再過幾十年,錢多的是都沒有地方存儲了,也間接的造成了經濟無法繼續往前發展,突破固有的模式跟瓶頸。

    而現在李弘存儲大量的錢財,一是要發展新的經濟,必須以大量的金錢做支撐。二是大量的錢財,也是將來府兵制改製為募兵制的基礎。加上新生事物的出現,百姓對新物質的需求,社會上金錢的流通也會變得更快更大,這樣才會避免讓不會花錢的大唐活活撐死。

    懶得理會白純衝他做了個鬼臉,去往曲江池人潮擁擠的路上讓馬車更是放緩了速度。

    李弘想了想再次說道:「征外商稅只是開始,慢慢的也會在大唐商人之間展開,終究有一天,希望實現一個美好的理想……。」

    白純風情的眼睛停留下在他臉上,等著他往下說,李弘卻買了個關子:「先下車,還好咱們的馬車可以從皇家通道進來,不然在曲江池門口,咱們就得等半天。」

    「到底是什麼美好的理想?」白露先一步下車,然後站在旁邊服侍李弘下車,在旁邊問道。

    「是啊太子爺,咱們大唐現在除了天災之外,還害怕什麼?還能有比現在這個樣子更好的景像嗎?」夏至也是滿頭霧水,如今這番氣象還不好啊,太子爺還想大唐怎樣一翻景象啊。

    開拓創新是最難的,無論是生於哪個時代,人們面對未來,往往以現在的滿足來衡量,來比對。現在這個時代,小富即安的小民心態不只是存在於民間,就是朝堂上、皇宮內也普遍是這種心態。

    就猶如飽暖思淫 欲一般,大唐宮牆裡的爭鬥,恐怕也是因為沒有了外在的壓力,讓皇宮的這幫閒人開始折騰自己,要不然大唐的宮斗怎麼就這麼多?

    隨便從三百年的時段中扯出一段皇宮歷史來,都能夠寫一部精彩的宮斗電視劇。

    「第一個美好的理想:農無稅。」李弘回頭神秘的沖白純笑了笑,淡淡的說出了三個字。

    「農無稅?」白純皺著眉頭,她一下子顯然無法理解這三個字的含義,而且以這個時代的人來講,這是匪夷所思到可以淪為鬼怪故事裡的理想。

    夏至四人把李弘與白純圈在中間,小心翼翼的從皇家禁苑走出來,花孟四人擴大範圍,把六人隱隱保護起來,儘量不讓其他行人靠近這個無形的圈子。

    時至初夏,湖面上吹來的微風還殘留著一絲絲的涼意,拂在身上有一股說不出的舒坦跟懶意。

    湖面上蕩起層層波紋,水裡的魚兒也不怕人,投食的遊人面前湖水裡,擠滿了搶食的魚兒,紛紛躍出水面爭取第一時間搶到美味兒。

    「他們會在哪裡聚宴?」李弘脖子伸得老長,但在成人堆裡,他能夠看見的還是齊刷刷的後腦勺。

    「他們來這裡自然是看水了吧,以水作詩的話,就應該在臨水亭或者是水殿,臨水亭可能性大些,畢竟那裡是最適合觀望曲江池全貌的了。」白露與李弘挨的很近,替他分析道。

    「坐船過去還是走路過去?」李弘看了一眼被芒種拿在手裡的滑板,一時半會兒是用不著了,他們肯定不會讓自己滑著滑板在人群中穿梭的。

    「走路過去吧,走路還能欣賞風景呢。」白純秀髮被微風吹起,棉布衫裙在隨風蕩漾,玲瓏有致的絕美身材一覽無餘。

    「你是怕水吧?」李弘壞笑著看著白純問道。

    「我才不怕水呢。」嘴上如此說,還是不由自主的往裡靠了靠,跟白露一左一右的把李弘夾在中間。

    正如白露所猜測,一群學子裝束模樣的人擠滿了臨水亭,臨水亭說是亭,不如說是一個小島。臨水亭並沒有過多的人為建築,除了幾個散落在各處用來遮陽的亭子外,就是一道道曲幽小徑跟參天大樹。

    一條人工運土填出來的小道是去往臨水亭的唯一出路,看樣子像是後來填出來的,恐怕就是為了這個小島,而填出這麼一條小路,於是便把這座小島取名為:臨水亭了。

    「怎麼王勃跟楊炯也在裡面?」小寒眼尖,一眼就找到了那兩個人。

    「上官儀放假了給他們?」李弘也是奇怪的問道。

    只見楊炯與王勃跟國子監還有弘文館的學生圍坐在一起,正在開心暢談著什麼,不時傳來陣陣歡快的笑聲。

    另外一處地方,人雖然少了一些,但卻擺滿了一些吃食跟酒水,男男女女列在其中,不時也能聽見一陣陣男子放聲大笑,還有女子欲語還羞的嬌媚聲。

    「爺,賀蘭敏之在。」白純小聲提醒道。只要一出現在大庭廣眾下,無論是白純還是其他人,一律都會用「爺」來稱呼李弘,這已經成了他們條件反射了,不需要刻意去想,自然而然的就做到了。

    望著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的賀蘭敏之,此刻正在一女子面前,意氣風發的對曲江池指指點點,顯然是在介紹著什麼,不時引得女子美眸頻送秋波,或是以帕掩嘴輕聲歡笑。

    「看見了,每次見他好像都要變得英俊一點兒啊,怎麼長的啊你說?這是賀蘭家的血脈好啊,還是母后一家子的血脈好呢?」李弘搖頭嘆息,自愧不如啊自己。

    「生的英俊又如何?看似對美人兒恩寵有加,實則狠辣歹毒。」白純跟隨李弘的目光看著賀蘭敏之說道。

    「但就是這樣才會招女子歡喜啊,吟詩作賦,曉五經、通古籍,估計現在在那個女子跟前,已經把曲江池的前生今世都扒乾淨了,知識淵博看來還真管用啊。對了,你說我要不要跟上官儀學一些啊,要事覺得上官儀不行,孔顏兩家還有誰在國子監或者弘文館,弄兩個到崇文館來,我也天天聽聽去。」李弘一行人緩緩走到了王勃、楊炯他們跟前。

    「您就算了吧,東宮大小事務還得您來費心呢,這點小學問,哪能比的上爺您的博學多才啊。」夏至走在李弘的前頭,聽著他們的談話,立刻馬屁跟上,免得因為賀蘭敏之的對比,讓太子爺心傷。

    「還是夏至會說話,最重要的是會說實話!夏至,這就是我最喜歡你的地方,為人不畏強權、剛正不阿,又長的美麗大方、文雅賢淑,知書達理。就像那洛陽的牡丹花兒般,給人以聖潔,慰心以光明……。」

    「爺,您上次不是這樣我的嗎?」白露俏臉通紅,上次自己誇完太子爺,太子爺也是這麼誇她的啊。

    「呃……你倆一樣你倆一樣。」李弘摸摸鼻子說道,白露就這點兒不好,老愛說實話,特別是時機把握,太欠缺火候了。

    「噗呲」白純率先笑出了聲,嫵媚風情、妖嬈魅惑的樣子,立刻引得早已經注意到他們一行人的賀蘭敏之,忘記了身邊的美人兒,眼睛直直的看著白純,呆若木雞的樣子看來只剩下一魂一魄了。

    楊炯、王勃看著離他們這些學子,越來越近的一群人,兩人互相對望了一眼,神情都顯得有些古怪。

    但還是站起身來,先是走到最前面的花孟跟芒種跟前,深深的鞠躬道:「學生楊炯、王勃見過幾位先生。」

    花孟跟芒種示意他們起來,然後分開站向一旁,李弘跟五女才笑吟吟的緩緩走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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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曲江池 2

    王勃、楊炯以及身後的不少學子,都認識當今太子李弘,雖然他們在弘文館、國子監受學,但李弘隔三差五的出餿主意,教唆先生整治他們是常有的事兒。

    平時也是時不時的踩著他那滑板四處轉悠,所以,在座的不少人,就算是不認識李弘,看到旁邊芒種手裡,那大唐獨一無二的滑板,就知道太子肯定就在其中了。

    數人在王勃跟楊炯的帶領下,並不像剛才行禮一樣,而是行弟子禮,這也就是相當於天地君親師的最高禮了,身為太子的李弘自然也受得起。何況是在外面,眾人同時嘴裡恭敬的說道:「弟子見過先生。」

    「好了,起來吧都。王勃你跟楊炯怎麼也會在這裡?上官儀給你們放假了?」李弘好奇的問道。

    王勃、楊炯同歲,都只比李弘大兩歲,但現在與李弘站在一起,三人卻顯得一般高,可見李弘天天吃的多有營養了。

    王勃看了一眼楊炯,率先說道:「回先生的話,弟子今日已從崇文館辭學,打算不日便回家鄉,然後準備科舉入仕。」

    李弘笑了笑,還真是一個志氣高昂的才子學士,記憶中好像還真是這一年,身為初唐四傑之一的他回到家鄉準備入仕了。

    「你呢?」李弘扭頭問楊炯。

    楊炯呆了下,看看王勃義無反顧的樣子,說道:「弟子今日是想送好友王勃,今日一別,再相見也不知會是何時,所以跟上官先生請了假來送別王勃。」

    「不錯,一個有情有義,一個志存高遠,無論你們以後致力於何處,都希望你們能夠發揮自己的才學,為我大唐做出應有的貢獻。」李弘神態輕鬆,望著褶皺的湖面說道。

    「弟子王勃謹記先生教誨。」王勃再次行禮。

    「不用。人各有志,無論是準備科舉入仕,還是以文章推舉入仕,只要你能發揮出你的才學,保留著不忘初心的姿態,將來我想必定成大器。」李弘嘴上如此說,心裡卻已經給王勃定了調,好高騖遠。

    這點兒就不如楊炯,在名利與仕途上,情商雖然欠缺一些,但無論在哪一方面,楊炯還都是能夠做到腳踏實地。

    自己完全可以下大力氣培養,留在崇文館當成骨幹,有朝一日必定超越史書上的成就。

    「我道是誰如此氣派,原來是弘兒啊。表哥先行有禮了。」賀蘭敏之從第一眼看見白純,就深深的被那妖精的魅惑風姿迷住了。

    名副其實的下半身動物,早已經把去往波斯路上,被劫時的種種疑慮拋到了腦後,眼睛裡此刻只有白純風姿卓越的妖媚面孔。

    雖然是與李弘說話,但賀蘭敏之的眼睛卻一直停留在白純的身上。

    賀蘭敏之一直仗著武媚的寵愛,皇宮裡的皇子跟公主幾人中,也只有在李弘面前,他還稍微顯得克制一些。

    如果是在李素節他們面前,賀蘭敏之可是囂張、狂妄的很,絲毫不會把那幾個皇子跟公主放在眼裡。這也是為何李治一直看他不順眼,旁敲側擊武媚的緣故。

    李弘沒回頭,還是對著楊炯跟王勃說道:「國子監跟弘文館今日都出來,那麼李素節他們幾個人呢?」

    「回先生,他們去了皇家禁苑,說是準備一些吃食就馬上過來。」楊炯答道。

    「都跟著出來了?」李弘大奇,他們就不怕父皇母后責罰?還是早已經準備好了讓自己背鍋?

    「是,都出來。連……。」

    楊炯的話被李弘制止了,不用說李弘都猜到了,李賢、李哲肯定出來了,而且估計兩個小王八蛋的回宮時,被罰的藉口都找好了,那就是讓自己這個太子背鍋,肯定會在母后跟前說:「李弘三歲都可以出宮,我們都八歲了,自然也可以出宮。」

    王勃、楊炯離去後,正好賀蘭敏之也走到了距離李弘不遠處的地方,芒種與花孟指了下他腳下,示意他不可再靠近。

    李弘這時才轉過身子,看了一眼賀蘭敏之,然後繼續耷拉著眼簾,一步一步往前走:「你今天也是好興致啊,怎麼還有心思跑到曲江池看風景了?」

    「哈哈,還是弘兒瞭解我啊,知道為兄最喜歡的去處在哪裡。」賀蘭敏之絲毫不在意,剛才李弘不理會他的那點兒時間差,臉上神情依然是瀟灑自如。

    「你不是應該跟著姨母她們回家鄉嗎?」李弘問出了心裡的疑問,也是在點撥他自己所知曉的一些事情。

    「今日一早我姨母下旨,說是留在長安城就行,畢竟還有一些鋪子還在,一時半會兒的也無法兌出去。」賀蘭敏之眼角帶著意味不明的味道,像是在挑釁李弘,你能把我們怎麼樣?你母后今日一早就改變主意了,我還就賴在長安城了。

    他姨母就是我母后了,母后怎麼還改主意了,這事兒對她有利啊,難道是被父皇說通了?父皇有哪個膽子?李弘表示懷疑。

    但不管怎麼說,留下與不留下差別也不大,太乙城失竊事件已經是過去式,就這幾個人,李弘相信,沒有父皇母后撐腰,折騰不起什麼大浪來。

    「對了,弘兒,快快給為兄介紹介紹這位素未謀面的娘子,為兄還是第一次在長安城見到如此姿色的女子。」賀蘭敏之急不可耐的把話題往白純身上引。

    此時賀蘭敏之的感覺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那就是眼花繚亂。初時只是被白純的妖媚風姿吸引了目光。

    但直到走近他才發現,李弘身邊的五個小娘子真是各有風姿,各個都是絕美動人,就像那春夏秋冬一般,哪一個都讓人愛不釋手。

    白露、夏至、小雪、小寒,最小的白露從十三歲開始跟著李弘,此時也已經快要二十歲了,最大的夏至現在也不過二十二歲,按照唐代的觀念,都是老姑娘了。

    但不論從女性審美,還是男性賞心的角度來講,女子此時的年紀才是最為動人的時候,女人巔峰的顏值也就是從這裡才開始。

    「白純。」李弘淡淡的說道。然後眼睛看向臨水亭,唯一的一條通往外面的小路上。

    李素節、李賢、李哲、李上金,竟然還有高安也在其中,五人在一幫內侍的簇擁下,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腳步匆匆的往這裡趕。

    估計是趕路的原因,所以五人誰也沒有注意這裡的幾堆人,眼看著五人快要接近王勃、楊炯他們。

    就聽到李賢充滿焦急的聲音喊道:「快點兒找個僻靜的地方,不要在這裡了,往最邊上的那個亭子去,我剛才在禁苑看見老五的馬車了,那傢伙也來了,別讓他碰見我們了。」

    王勃等人頓時愕然,這傢伙沒看見太子就在那裡跟人說話嗎?還敢叫的如此大聲。

    李弘聽到李賢的聲音,就知道這貨肯定沒好話,跟李哲現在狼狽為奸,時不時做錯了事兒都是拿自己當擋箭牌,也不知道是誰出得注意。

    李弘沉思間,高安的聲音大呼小叫的也喊起來了:「快點兒,那個惡魔來了一定會收拾咱們的,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還沒有告訴他,說不準他現在已經知道了,正在肚子裡憋著壞,想著讓先生們用什麼法子折磨咱們呢。」

    李弘不理會賀蘭敏之已經跑到白純跟前獻慇勤,對夏至說道:「把高安找過來,堂堂一個皇家公主真是無法無天了,這麼多人裡面就那麼幾個女子,我去……都喊過來,皇家的顏面都讓她們丟盡了。」

    「是,爺。」夏至抿嘴偷笑,剛剛潞王李賢跟高安公主的一番話,這裡的所有人都聽見了,白露她們都是悶聲抽笑,深怕被太子發現而惱羞成怒。

    李弘看見的幾個女子,竟然都是皇家宗室的公主,身份就與遠嫁吐谷渾弘化跟吐蕃的文成一樣,宗室公主,並非是當今皇帝的公主。

    李賢幾人快要接近時就發現了不對,看著眾人衝他們使眼色時,已經放緩了腳步,開始左右張望可疑的人,直到夏至從人群中走出來,一行五人頓時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各個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的緩步前行,全然沒有了剛才那一番興奮之情。

    「奴婢夏至見過杞王、雍王、潞王、周王,見過高安公主。」夏至站在眾人經過的一側墩身行禮低聲說道。

    「免了免了,他人呢,他怎麼跑過來了?」李素節這些年開朗了很多,自從知道了自己無性命之憂後,跟杞王李上金兩人也開始能夠活泛起來了。

    加上現在年紀還不到去封地的年紀,所以平時在皇宮,在長安城也有相對應的自由度,而這次能夠出遊曲江池,與其說是國子監、弘文館的決定,不如說是他倆慫恿的。

    高安跟在四人後面,看見夏至後她就知道大事不妙,大難臨頭的感覺越來越濃。

    果不其然,在李素節四人走向眾學子時,夏至再次墩身行禮說道:「奴婢夏至見過公主,太子請您過去一趟。」

    「哼,就知道你在這裡我準沒好事兒,我這可是第一次單獨出來啊。」高安臉上寫滿了不高興,跺著小腳不情不願的示意夏至帶路。

    那個貨只要過來,高安也就興不起逃跑或者抗拒的念頭了,這些年總結了不少吃虧上當的經驗,那就是:別跟李弘對著干,不然到最後輸得肯定是自己。

    小雪也笑意盈盈的領著眾學子中間,幾個一臉哀怨的宗室公主,向李弘這邊走來。

    「弘兒,不如今日就讓為兄做東,與你同遊這曲江池如何?」賀蘭敏之在白純那裡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開始從李弘這裡尋求突破口。

    「好啊,相請不如偶遇,今日我也跟著痛快的玩耍一番。」李弘看著怏怏不樂的高安緩步走過來,心情極佳的說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7:58
第68章 高安的不快樂

    「好,多謝弘兒成人之美,那為兄先去準備一下,據臨水亭不遠的水殿觀水,其實更勝這裡一籌,而且除了水色以外,其他曲江池的景色也能夠領略幾分,不如請弘兒移步水殿如何?」賀蘭敏之看一眼李弘,然後就一直盯著白純,更像是徵求白純的意見。

    「好,一切聽憑你安排。」李弘望著走過來的高安說道。

    賀蘭敏之聽到李弘的話後,立刻離開開始著手準備,剛才對他頻送秋波的女子,在他眼裡早已經成了路人,拉著幾個跟他一起同行的長安紈褲子弟,便開始前往水殿準備起來。

    「你來幹嘛?我可是第一次出來啊。」高安站在李弘跟前,怏怏不樂的踢著腳下無辜的青草,滿臉的不情不願跟委屈。

    「喲,還覺得委屈了?李素節出來也就罷了,你出來幹什麼?這裡面就數你最大,上金比你還小一歲,你們如果出了事兒,這責任你擔待的起?」李弘看著難得出來一趟的高安說道。

    高安抬起頭,秀美的臉上掛滿了哀怨,明亮的眸子此刻通紅,估計下一刻就要掉眼淚兒了。

    幾個宗室的公主遠遠站在那裡,不知道該上前,還是等著李弘召喚再上前,她們對著這個比她們小幾歲的表弟,打心眼裡有一股敬畏。

    「芒種,備車,送她們回去。」李弘看著嬌豔欲滴,暗自生氣的高安,鐵石心腸的說道。

    聽到李弘的話,高安的眼淚不自覺的開始從眼眶中流出來,水晶般的眼淚兒隨著臉頰滑到下巴,高安也不說話,倔強的看著李弘,眼裡充滿了淒楚。

    這麼多年來,自己就很少真正的快樂過,天天被鎖在皇宮內苑哪裡也去不成,除了弘文館就是後宮,偶爾出一次宮,還是被李弘帶著出來,今天好不容易以為能夠,出來做一天自由飛翔的小鳥兒,沒想到還是被人逮住要強行送回去。

    高安抹了一把眼裡,帶著哭聲哽咽道:「每次都不說緣由,每次都是獨斷專行,你是太子,你可以隨意出宮,你可以天天看這花花世界,你想過我的感受嗎?還有義陽也是,你想讓她出去就讓她出去,不想讓她出去就送回去!我們也是皇家公主,不是你李弘的布偶,不是任由你隨意擺佈,母妃這麼多年一直獨處深宮,就這樣還對你李弘感恩戴德,可你除了讓母妃行尸走肉般的活著,你還能給我們什麼?就知道讓我回去,就會欺負我跟義陽,我什麼時候才能做我自己?我不要你每月給我那麼多錢,我把錢全部還給你,我就想出來看看這不一樣的天空……。」

    李弘揮揮手,夏至便明了了他的意思,恭敬的帶著其他幾個宗室公主,又回到了眾學子中間。

    幾個宗室公主雖然聽不清楚高安在對李弘說什麼,但看這高安梨花帶雨般的傷心模樣兒,也知道高安心裡很難受。

    李弘看著高安委屈哽咽的模樣兒,難道告訴她,如果沒有母妃行尸走肉般的活著,你們連弘文館都去不了?只能被禁足在後宮,成年好幾年了都還沒有嫁出去!

    李弘嘆了口氣,接過白純遞過來的錦帕,遞給了擰著勁的高安,緩聲說道:「皇家子女生來哪個能擁有真正的自由?哪個不是背負著與皇家相連接的使命?你只看見了其他人擁有而你未擁有的,你可知道,有多少人羨慕現如今的你?想要自由?容易,下輩子投胎到尋常百姓家,你就擁有了自由!自由都是相對來講,你的心擁有了自由,你就是自由的,你的心不自由,我就是把你放進安西四鎮那千里無人煙的地方,你也不會像鳥兒般自由起來!」

    高安抽嚥著擦著停不下來的眼淚,李弘再次嘆口氣,走到跟前不顧他人側視而來的驚異目光,摟著高安的肩膀,緩緩向水殿走去,嘴裡低聲說道:「自由是需要代價的,因為你的莽撞跟任性,母妃這些年行尸走肉般的活著就失去了意義,難道你想因為你的任性,以後連行尸走肉般的母妃也看不見嗎?再說了,母妃現在是行尸走肉嗎?她天天看著你就已經是最大的滿足了,而你呢?出來前,你想過如果被人知道了你私自出宮的後果嗎?御史難道都是吃乾飯的?義陽不在,那是特許,你以為就我一句話他就出去了?蘭陵姑姑跟我做了多少工作,這些你看不見……!」

    「別說了,我回去就是了,剛才只是我一時衝動……。」高安扯開跟她個頭差不多高的李弘的胳膊,紅著眼睛嘟著嘴說道。

    「算了,既然都出來了,就轉轉吧,回去後記住是我帶你出來的就行了,無論是誰問你,都必須如此說。哪怕就是國子監、弘文館的先生聞起來也要否認,你也必須說是我帶著你出來的。」李弘看著遠處的賀蘭敏之跟幾個同行的人早已經等候在路邊,說道。

    「那不成了睜著眼睛說瞎話了嗎?」高安扭頭看著他說道。

    「那又如何?只要你這樣說,他們就算是都不相信,也會選擇相信的。」李弘說完後便不再理她,讓她跟著自己,總比混在眾學子當中好,到時候萬一有人怪罪下來,最起碼因為自己的庇護,可以讓她安然無憂。

    至於李賢等人,就由著他們去吧,自己管的多了,恐怕沒等回去,小報告就已經打到父皇、母后那裡了。

    臨水亭與水殿一水之隔,眾學子與賀蘭敏之選擇的地方正好隔水相望,稍微大聲一點兒說話,兩邊都能夠聽的清清楚楚的。

    眾人皆落座,白純緊緊挨著李弘坐下,賀蘭敏之眼疾腳快的要挨著白純坐下,卻被站在李弘身後的花孟攔住了,伸手指了指李弘十步之外的對面說道:「坐對面去。」

    「怎麼?難道我堂堂皇家貴戚都不能挨著自己的表弟坐了?真以為跟著太子你就可以對我指手畫腳了?」賀蘭敏之盯著花孟說道。

    「太子爺讓你坐對面去。」花孟還是淡淡的說道。

    賀蘭敏之看花孟態度如此強硬,便望向已經坐下的李弘,只見李弘正對身體另外一邊的高安說著什麼,並不理會他跟花孟的對峙。

    然後便看見高安向對面的臨水亭招了招手,示意其他幾個宗室公主過來坐到這邊。

    李弘看也不看與花孟僵持的賀蘭敏之。夏至四女正忙活著,把賀蘭敏之帶來的豐盛食物,擺放在李弘面前的案几上。

    「弘兒,為兄與你多日不見,想與你挨近些坐,正好也訴訴這段時間的苦衷。」賀蘭敏之看花孟態度堅決,而李弘像是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於是只好再次厚著臉皮說道。

    「坐對面也可以啊,這裡沒有外人,都是我的人,有什麼話不能說嗎?」李弘在案几上挑挑揀揀,頭也不抬的說道。

    此時,臨水亭那邊已經開始作詩,而王勃因為要回家鄉,加上他年少成名,文采斐然,自然是成了眾人的焦點,眾人便開始讓他先作詩。

    而眾學子也因為今日遊曲江池,需要做一首詩回去交與先生,所以也希望能夠從王勃身上找到一些靈感。

    王勃欣然同意,獨自坐在那裡望著湖水便開始整理思緒,眾人也便不再打擾他,開始小聲討論著下一個該誰來作詩。

    「哎呀,對了,出來前先生讓每人作首詩回去的,不然定會被罰。」高安早已經破涕為笑,看著對面的情景,突然間想起來了這次出遊還是帶著任務的。

    「那你就作唄。」李弘愛答不理的說道。

    「我想不出來。」高安把腦袋瓜往案几上一磕,無奈的說道。

    「不如這樣,讓賀蘭公子幫你作首詩如何?長安風流士子第一人,可不是浪得虛名。」白純喝了一口茶水,淡淡的說道,但眼神卻始終不望賀蘭敏之一眼。

    賀蘭敏之眼睛一亮,美人兒主動跟自己說話了,兩眼如草原狼般充滿了獸性看著白純,謙虛道:「不妥不妥,賦詩一道非在下所長,但如果白娘子對曲江池感興趣,在下倒是可以為白娘子解惑。至於賦詩嘛,弘兒當為少年第一人,有他在此,在下豈敢賦劣詩獻醜。」

    白純靜靜的喝著茶,繼續雙眸放空,不知道看向何處。對於賀蘭敏之的話語,像是沒有聽見一般,心裡卻是恨不得掐死李弘,來水殿的路上,李弘竟然讓自己****賀蘭敏之,說什麼好多找些罪名!

    他的罪名還用強加嗎?光是查出來的那些已經是罄竹難書了。

    跟隨著賀蘭敏之一起的幾個紈褲子弟,看賀蘭敏之身上少了一些桀驁不馴,多了一些拘謹,碰見了喜歡的娘子竟然都無法靠近。

    這讓他們都感到大大的驚奇,向來在女色這方面無往而不利的賀蘭,這次眼看著就要失手,剛才跟他們信誓旦旦的保證,顯然是無法實現了。

    同時李弘的身份在他們心裡也是呼之慾出,畢竟在長安城,能夠讓賀蘭敏之夾著狼尾巴,不露獸性的人可是屈指可數啊。

    感受到賀蘭敏之灼熱目光的白純有些不自在,暗地裡伸手在李弘腰間的細肉處,狠狠的掐了一下,嘴唇都快要緊貼李弘而多了,低聲說道:「奴婢做不來,您換個人吧。」

    看這白純紅唇緊貼李弘耳朵細語,賀蘭敏之恨不得自己能夠取而代之,如果自己是太子該有多好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7:58
第69章 萬般皆下品

    就在李弘這邊還為誰先作詩爭論不下時,對面傳來了王勃的聲音,經過一番的思索,王勃已經胸有成竹,朗聲說道:「那弟子就拋磚引玉,還望先生訓示。」

    王勃這句話顯然是說給李弘聽的,李弘微笑著點了點頭。初唐四傑之一,自然不是白叫的,就是不知道,他今日所作的,會是留芳後世的哪一首大作。

    王勃清了清嗓子,再次琢磨了一番後,一陣微風讓湖面波紋蕩蕩,於是朗聲道:「肅肅涼風生,加我林壑清。驅煙入澗戶,卷露出山楹。去來固無際,動息如有情。日落山水靜,為君起松聲。」

    王勃語音落,臨水亭與水殿眾人也是寂靜無聲,沒有人因為王勃的這首《詠風》而大聲誇讚,反而是都在默念回味,並眼睛齊齊的望向了李弘。

    無論是臨水亭的眾人,還是水殿的眾人,都知道,在這裡除了年少成名的王勃、楊炯外,太子也同樣是素有神童美譽,雖然所作詩賦不多,但每一首也都是曠古絕今之作。

    此時,自然是輪不到他們先來品味,何況以他們的水準,也不敢在太子、王勃、楊炯三人跟前冒昧品評。

    現在只有太子這個神童發聲後,或者是為這首《詠風》定調後,他們才能夠說出自己的看法,或者是跟著附和美言幾句。

    所以,眾人不由的視線都齊刷刷的,聚集到了太子身上,豎起耳朵傾聽著,太子會如何品評這首絕佳的《詠風》之作。

    「「加」字有斟酌,「尋」字有妙趣,「君」字……遙應我,四個字:有情有義。」李弘放下手裡的吃食,看著王勃同樣一臉期盼的神情,誇讚道。

    「多謝先生誇讚。」王勃躬身行禮道。

    「好詩啊好詩啊,不愧是素有神童之譽的王勃,能得到先生誇讚,王勃你也該滿足了。」不遠處,突然間傳來的中氣十足的一個男子聲音。

    李弘並未理會是什麼人,會在自己說完後立刻跟上加以評價,因為高安正拽著自己的胳膊,讓自己幫她解釋這首詩的妙處在哪裡。

    李弘不理會不遠處緩緩走過來的兩個人,對高安跟白純解釋道:「肅肅出自《後漢書列女傳董祀妻》的:『處所多霜雪,胡風吹夏起,翩翩吹我衣,肅肅入我耳。』是用來形容風聲的。而動息則是出自《隋書天文志上》中:『生靈因動息,寒暑由其遞代。』也有借用《抱朴子暢玄篇》中的:『動息知止,無往不足。』松聲你知道出自哪裡嗎?」李弘突然間問正津津有味聽他講解的高安道。

    高安並未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像看鬼般驚愕的看著他,喃喃道:「你怎麼知曉的這麼多?每次受學你都是在睡覺好不好,為什麼你都知道?」高安一邊說一遍搖頭,顯然並不知道松聲的出處。

    李弘並未想到自己對高安的解釋,引得眾人繼續看著他做傾聽狀,就連剛才不遠處走近的兩人,也是一臉想要繼續傾聽他品評的樣子。

    於是李弘看了一眼高安,繼續淡然說道:「受學時,雖然我在睡覺,但是我帶了腦子,而你雖然人在受學,但腦子卻被你放在了別的地方。」

    一番話不單使得高安對他怒目相視,就是其他宗親兄弟姐妹,也開始把不滿露於形色。

    眾人不由忿忿的心裡念道:太可惡了,憑什麼他天天受學睡覺,卻能夠把這些都記在心裡,而自己每天受學,先生的每一課都不曾落下,怎麼學識,還不如這個三天有兩天請假,一天睡覺的太子,真是太氣人了。

    高安的威脅李弘都不當回事兒,其他人的忿忿表情自然更是被他忽略了,看著王勃淡淡說道:「松聲出自楚宋玉的《高唐賦》:『俯視崢嶸,窐寥窈冥,不見其底,虛聞松聲。』」

    李弘見王勃遙對自己又是深深一躬,繼續說道:「夫風者,天地之氣,溥暢而至,不擇貴賤下而加焉。』王勃所作之風,雖沒有宋玉《風賦》的不分貴賤的正氣,但一縷香風送別人友人,卻也是有情有義之至。」

    李弘心裡暗笑,好歹自己曾經一世當過私塾先生,要是這點兒詩賦都能難倒自己,那就太對不起自己九轉十世的身份。

    「先生好見解,學生盧照鄰、駱賓王自愧不如。」只見那兩個約莫三十歲上下的男子,在花孟的警示下,掏出自己的腰牌給花孟看了下後,便緩緩走到李弘跟前行禮道。

    李弘愣了下,看看眼前行禮的兩人,再看隔水相望的王勃與楊炯,這初唐四傑竟然陰差陽錯的在這裡聚集齊了。

    盧照鄰與駱賓王也不過相差兩歲,此時都是在益州任職,盧照鄰此時任益州都尉,而駱賓王則是任奉禮郎,兩人一同出現在長安,則是一同約好郊遊的,不想在這裡碰見了李弘等人。

    李弘看了看初唐四傑,全然沒有了盜取詩賦,跟初唐四傑吟詩作賦的雅興。

    何況,王勃此詩也隱約暴露了他的政治抱負跟失落,對於王勃眼高於頂的心態,李弘懶得去理會。

    但也不想因為王勃一首詩,而讓聚眾在此的眾多學子,只知沉浸詩詞一道上,而荒廢了其他學業。

    再者,王勃此時辭學歸鄉,也有因為看不慣弘文館、國子監漸漸變得多學科,而不是以詩賦為主的原因。

    這讓從小就背負神童之名的他,無法發揮出最大的價值,所以提前生出了辭學歸鄉的決定。

    四人年少時在長安都享有美譽,如今聚集在一起,自然是引得其他眾多學子情緒高漲,大有鼓動著四人來一場賽詩會。

    李弘心裡嘆了口氣,文風漸盛是好事兒,但如果全民皆文,那麼大唐國運武力以及地位將會變得每況愈下。要不然歷史上,也不會在母后掌權後,興出武狀元一事兒來振興大唐武力。

    李弘看著眾人高漲的情緒,每一張熱切期盼的臉龐,突然間問道:「既然大家都覺得王勃剛才那首《詠風》是首好詩,那我倒要考校下各位,請問……這天地之間的風又是從何而來?它又是如何形成的呢?又為何有大有小?我們詠風,以風喻人也罷,以風言志也罷,但我們真正的瞭解風嗎?」

    眾人所料不及,太子竟然拋出這麼一個抽象的問題!風還能從哪裡來?自然是刮來的啊。

    就在眾人疑惑不解時,王勃的臉色卻顯得有些漲紅,他心裡隱約察覺到了,自己的辭學,顯然引起了太子的不高興了,這一番 『問風』,顯然就是想要提醒自己不要好高騖遠吧。

    但對於風從哪裡來,怎麼形成的,這個問題,恐怕世人還從來沒有人追究過吧,自己只知道風大風小,但從哪裡來,這……恐怕世間還無人能夠回答太子這一問題。

    不光是王勃陷入了尷尬的沉思中,楊炯、盧照鄰、駱賓王也同樣,以他們為首的詩人都喜歡風,但風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他們就難以解答了。

    李賢、李哲、李上金等幾個皇子,特別是李賢跟李哲,滿臉的不屑之色,小聲嘀咕道:「哼,你看著吧,老五肯定知道風是怎麼來的。」

    李哲也小聲回應著:「但他是怎麼知道的呢?為什麼他不好好受學,還能知曉這麼多學問?對了,讓咱們去他的崇文館,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李弘滿意的看著眾人迷惑的神情,微微笑著道:「我們可以用風作詩、言志、喻人,也知道風可以讓船隨風逐流。但我們卻沒有人原意去探究風到底是怎麼形成的?所以,學問一途,不只是會吟詩作賦,學問有很多種需要我們去探究,就是這我們觸摸不到的風,如果你能夠研究透了,也是一門極其重要的學問。」

    眾人之中已經有些人明白了太子的意思,王勃雖然以詩賦博得了他的讚許,但並不代表得到了太子的認同。

    與此同時,眾人心中不由得冒出一個問題,難道太子是因為王勃的一首詩賦,搶了風頭,所以才提出這麼一個抽象的問題,來為難大家嗎?

    李弘看著眾人的臉上不同的表情,自然知道他們心裡在想什麼。

    一邊往案几跟前走,一邊說道:「我大唐需要王勃如此的賦詩大才,來為我們提供文化財富。吟詩作賦,可以陶冶我們的情操,可以豐富我們的精神世界,也可以使得我大唐的文化發展壯大,凌駕於其他各國的文化之上。但……。」

    李弘走到案几前,示意白純把一個早就準備好的玻璃杯,倒滿了清水。

    李弘俯身拿起一張薄薄的紙片在手裡,看了看不出聲的眾人,緩緩開口繼續道:「但我們絕不可有『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偏執思想。為何?就是因為我手裡的這個東西!」

    不知何時,李弘手裡那晶瑩剔透,裝滿清水的玻璃杯上,嚴絲合縫的蓋了一張輕飄飄的白紙。

    此時,只見李弘在眾目睽睽之下,把裝滿清水的玻璃杯倒了過來,而裡面的清水竟然並沒有洩露而出,甚至沒有灑出一滴水。

    眾人看著李弘的動作,不由得驚呼出聲!就是身旁的白純也是同樣,以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李弘手裡,倒過來卻未灑落一滴水的玻璃杯。

    高安、花孟等人,當初曾在臨湖殿親眼目睹過,李弘在滾燙的油鍋裡撈取銅錢,但此刻看著滿滿的一杯水,就因為被薄薄的一張紙蓋住,竟然一滴沒有灑落,也是驚的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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