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唐謀天下 作者:青葉7(已完成)

 
BloomCaVod 2017-11-28 17:06: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6 496096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0:08
第370章 叛亂

    河南府官署離皇宮倒不是很遠,跨過天津橋往前兩道坊便能夠看見河南府官署的衙門口,相比較於長安更加規範化的京兆府衙門口,河南府的官署衙門口,更像是一個……菜市場?

    李弘第一感覺便是人很多,門口也不知道是因為今日有事兒所以聚集了很多人,還是平時也是如此,反正揚武在前面給李弘開路,兩人算是擠到了大概可以雙轎出入的衙門口。

    門口的衙衛看到兩個人不明就裡的就要往裡走,急忙伸手要攔,但當那看著就像侍奉宮裡人的老頭兒,手裡一晃而過的牌子,立刻跟見了鬼似的往官署裡面跑去,頓時把李弘跟揚武晾在了門口。

    李弘看著衙衛快速的消失在眼前,疑惑的看著揚武,剛才這貨手裡拿的什麼牌子?這麼厲害,竟然能讓衙衛嚇得屁滾尿流的跑。

    「給我看看,手裡拿的什麼玩意兒,這麼厲害。」李弘好奇的搶過揚武手裡的牌子。

    看了一眼金色的牌子,李弘的眉毛差點兒飛起來!自己京兆府尹的令牌竟然是!

    難怪衙衛一看就跑了,這京兆府尹的令牌與河南府尹的令牌都乃是金鑲玉,在揚武手裡匆匆一晃,那衙衛顯然認為是婁師德的令牌了。

    婁師德身後跟著好幾名官員以及好幾個衙衛,腳步匆匆面色凝重的衝了出來,直到看著兩個不把自己當外人,正在四處打量的兩人後,才漸漸緩和了臉上凝重的神色。

    經那衙衛結結巴巴、又急又快的述說,還以為是河南府又來了以為府尹大人呢。

    在婁師德的陪同下,李弘大刺刺的坐在了人家辦公的位置上,隨意的翻著案几上的文書,頭也不抬的說道:「那個司馬林人如何?為什麼沒做官?你沒舉薦,還是他不願意?」

    婁師德愣了愣,沒想到太子殿下一個人從皇宮匆匆溜躂過來,竟然是為了那日一介布衣好友。

    腦子飛快的思索了下說道:「殿下,司馬林牽掛百姓是沒錯,但此人不適合做官,如果做官的話,臣以為,他能把任上所有的官員都得罪個遍兒,所以他也有自知之明,臣當年曾經想要舉薦他,但被他拒絕了。」

    「有點兒意思,拒絕做官,除了怕自己得罪人外,恐怕還有其他原因吧,你知道還是不知道?」李弘接過婁師德親自遞過來的茶水,打開杯蓋看了一眼,還好,不是那天他與司馬林喝的茶湯。

    「這……。」婁師德有些為難,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李弘斜眼看看他,放下手裡的茶杯思索了下說道:「那就是他對朝堂之上的一些行徑不滿了?還是說他從你這河南府官場上,看到了什麼東西,讓他對做官失去了興致?」

    「臣也說不好,平日交往之中,司馬林頗為反感的便是九品中正制,臣以為這與他家道中落有關,世家豪門把持著舉薦的權利,讓他不屑於向他們低頭吧。科舉制吧……好像他也頗為牴觸,又有些自持自己當年世家的身份,加上以他自己的習慣得罪人的性格,就是在官場上恐怕也很難陞遷,如他所說,還不如當一介布衣,笑看風起雲湧、坐視世間百態有意思。」

    「說白了就是高不成低不就唄,飽讀詩書、才華橫溢,但苦於無用武之地,久而久之不單人變得孤僻,性格也開始變得桀驁不馴?」

    「難道殿下有意……?」

    「那日在回洛倉,看他對頗有幾分心繫百姓,所以就過來問問。對了,再問你個事兒,你們這的少尹陸爽,最近可有什麼異常動態?」李弘突然八卦的轉換話題問道。

    「這個……最近沒有發現什麼,倒是那……。」婁師德邊思索邊回答,想到陸爽這幾日與蕭守業走的很近時,婁師德的臉上也開始浮現了凝重之色,斟酌了下字句說道:「倒是自從上元節後,與蕭守業走的很近,可……陸爽被臣任命掌管回洛倉,蕭守業身為衛州刺史主管黎陽倉,他們走的近倒也是無可厚非。」

    李弘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意的拍了拍桌子,起身說道:「就這幾日尚書省會下發文書,立刻棄用回洛倉,所有的糧食,無論是軍倉、還是轉運倉的糧食都要運到含嘉倉,而後呢,含嘉倉的義倉開始給百姓按制放糧,此事兒就讓司馬林負責,你找到他,讓他去宮裡找我。」

    史書記載:咸亨三年,關中飢謹,監察御史王師順奏請轉運晉、絳州倉粟賑濟關中。高宗任王師順以漕運使。自此,河渭之間舟楫相繼,糧米轉輸線開啟。此線開啟因荒災饑饉而起,實因高宗時官僚機構龐大,官祿激增,西北戰事頻繁,軍餉開支日增,政治軍事變化所致。

    但如今,在李弘這個不確定的歷史因素的介入下,官員俸祿激增、軍餉激增、政治軍事改革都與史書上記載別無二致,但唯獨史書上的西北頻繁,被李弘經過四年多的時間治理,如今卻穩如泰山。

    李治如今的心思都是在如何繼承先帝遺志,如何能夠御駕親征遼東一事兒上,對於李弘在洛陽折騰含嘉倉,換了王師順啟用布衣司馬林為漕運使的事情漠不關心。

    隨著天氣變得更加暖和,洛陽城洛水邊上的柳樹開始漸漸抽出新芽時,西南方向的叛亂也沒有讓李治變得重視起來,反而是人在洛陽,卻不干皇帝該干的事情,天天領著劉仁軌幾人,在他書房裡研究遼東戰事。

    對於西南叛亂一事兒,自然而然的是由李弘來處理了,兵部尚書任雅相向李弘諫言,如今兵部募兵制改革頗見成效,不如派人領改制後的新軍前往姚州鎮壓。

    但此諫言卻被李弘拒絕了,新軍雖然改制頗具成效,但其訓練向來是以平原、以及雲中等地的地形為主,如果進入姚州的山地地形,恐怕到時候非但撈不到好處,反而會給兵部繼續深入改革府兵為募兵帶來阻力。

    尚書省的議事廳內,李弘微微皺著眉頭,姚州叛亂一事兒看似簡單,但裡面跟這段時間狄仁傑查黎陽倉虧空一案是不是有關聯呢?

    花孟跟獵豹給自己的密信可是提了,如今陸立素有意聯絡其他州、道、府的官員,打算藉著朝廷廣開言路的決策,準備聯名彈劾李上金,打算把李上金趕出益州。

    梁州、益州可是都距姚州不算很遠啊,雖然都是西南山地,但不排除這些人會慫恿姚州蠻民暴亂,以此來轉移朝廷的注意力,迫使狄仁傑繼續把黎陽倉的案子查下去。

    「既然要玩兒,那麼就玩兒大點吧,龍爹一心一意要御駕親征遼東,那麼自己就不能讓龍爹分心其他事情不是!」看著桌面上的簡易地形圖,李弘嘴裡唸唸有詞,卻沒有誰能夠聽的清楚他在說什麼。

    「兵部下發文書,命太子左衛無法無天率領鐵浮屠前往姚州鎮壓叛亂,另:益州、梁州、銀州等地府兵全部召集,由……。」李弘看著議事廳的兵部官員,這個時候他發現,想選一個能征善戰的將領前往益州等地集結府兵還挺不容易的。

    來回掃視了擠眼議事廳的眾人,腦子裡快速的思索著,雖然史書上曾經記載過姚州叛亂,但當時誰是將領自己哪知道去?而且這些記憶也都很模糊,只是有個印象而已。

    「左侍郎令狐智周,就你了,任命你為姚州道行軍總管,太子左衛無法無天也由你率領,立刻前往益州等地集結府兵,鎮壓叛亂。順帶著嘛……如果有機會,去摸摸六詔的底細,看看他們如今在吐蕃安定之後,是不是還很老實。」李弘指了指左邊的兵部左侍郎令狐智周說道。

    令狐家在大唐不同於五姓七家那麼高調張揚,更像是一個隱形豪門,其與皇室之間密切的關係,讓人對令狐家充滿了敬重。

    而且加上令狐家向來低調行事,也從不與其他勳貴豪門主動交好,對於主動找他們交好的世家,他們也一直秉承著以皇室意志為主導的原則,所以令狐家在大唐,絕對是不顯山不露水的神秘豪門。

    「是,大人,下官這就準備啟程。」令狐智週三十來歲,這個兵部侍郎一直被人以為是靠著家族與皇室密切的關係得來的。

    而且令狐智周甚至在李弘被任命為尚書令後,還曾主動找他想辭去其兵部左侍郎的職位,但被李弘當場便拒絕了。

    令狐智周跟他的家族一樣低調不惹人矚目,但其能征善戰的沙場才華,依然是其讓李弘看中的原因,加上他對於募兵的改革一直都是持支持的觀點,在這個時候,李弘是更不可能任由他辭職了。

    今日點他的將,也有讓他為自己正名的意思,加上無法無天跟在安西磨礪了好幾年,如今控制在人數為五千人的鐵浮屠,想來鎮壓一場暴亂,已經是綽綽有餘,大材小用了。

    就是兵部尚書任雅相也覺得,這尚書令大人是不是有點兒過於看中那些叛亂了?他們都是草草成軍,根本沒有多少戰鬥力而言,尚書令大人如此興師動眾,是不是過於謹慎了!

    但所有人卻沒人敢去質問,而且他們也不知道,是不是尚書令大人還打著其他算盤呢?除了探探那六詔的虛實外,是不是還有其他目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0:15
第371章 人嫌狗厭

    無論是哪一個時代,哪怕是上古石器時代,對居於高位的人來說,往往不會為具體的哪一件事情而感到棘手。

    在他們的日常處理政務中,讓他們為難的,往往是對未知事物發展的決策的對與錯,讓他們頭疼的也就是,一個決策被他們拍板以後,在未來執行的日子裡,通過實踐後,證明他們的決策到底對不對,也是證明他們到底適不適合做為一個高官的唯一標準。

    無論是皇帝陛下還是太子殿下,或者是中書、門下的長官、六部、九寺的負責人,往往都要承擔這樣的風險跟壓力,每一項決策的作出,也代表著實踐會來給他們一個答案。

    如果決策對上幾次,那麼這個官員就是值得朝廷大力培養的,仕途也就寬廣了很多。

    但如果每每做的決策,都是與事物發展的方向相反,被事物的發展把臉打的啪啪響,那麼這個人的仕途也就到頭了。

    這也是為何包括初唐四傑在內,甚至往後的真李白、杜甫等詩壇大家,在文化上的造詣讓其他人難望其項背,但在為官一道上,卻沒有做出令人信服政績的原因。

    而李弘能夠在大唐一直順風順水,則就是抓住了他九轉十世這個大腿,對於大事件的瞭如指掌,才是讓他身處東宮太子之位能夠遊刃有餘的原因。

    就像是兩個人同時考試,人家真的是靠實力考試,而他卻是在相同的規則場合下,用的是開卷考試。

    如此一來,就算是想要被人超過都很難,而且他人還沒辦法抓住他作弊的把柄,就算是他告訴別人他作弊,估計別人也不會信。

    所以,在他拍板定了平定西南姚州的決策後,兵部等人也只能是聽之任之,無法反駁。

    畢竟,太子殿下無論是掌管戶部、還是任安西大都護、或者是京兆府尹,在其位上做的每一個決策,事後都證明了太子殿下的決策是英明正確的。

    但不是什麼事情都能夠通過這種作弊來完成的,為人處事、接人待物等等,就需要靠你自身的人格魅力了,這也是為何李弘自從當了太子後,就一直與高官勳貴、豪門世家做對,到了現在,甚至與皇親國戚都沒有一家熟絡的原因。

    情商的高下對於一個執政者來講,甚至在有些時候比其能力還要重要,所以,李弘在處置黎陽倉一事兒,便採取了所謂的鴕鳥政策,不再把自己放在了爭端的最前頭,開始在整個朝堂之上學著掌控他人,真正的玩起了政治謀略。

    中書起旨、門下發旨,尚書省開始具體實施,令狐智周在三天後便走馬上任,領著令狐家的部曲便開始前往益州集結兵力。

    如今大唐對於豪門世家的部曲控制極為嚴格,部曲做為豪門世家的私人武裝,與家臣相比較而言,除了地位更加低下、形同奴隸外,其他並無差別。

    清閒了三天的某人這幾日在東宮,要麼就是跟白純下下象棋,或者就是拿揚武、連鐵兩人練練手,但每天一早的鍛鍊李弘卻是日復一日的堅持了下來,甚至那常年的冷水澡,也一直堅持到了現在。

    自武媚知道李弘的洗冷水澡的特殊癖好後,氣的在貞觀殿手指都發抖,但看著人家樂在其中的樣子,也沒辦法勸阻,只是偶爾見面時,拿著雞毛撢子捅捅他,讓他注意身體,別有當太子的福分,沒當皇帝的命。

    雖然後面兩句沒有說的那麼直白,但在李治看來,皇后這話就是這個意思,而且其中好像還有嫌棄自己身子骨弱的意思。

    於是,身為大唐的皇帝陛下如何受得了皇后的看輕!當晚便在武媚身上鉚足了力氣,以此來證明身為皇帝的雄風猶在。

    虎狼之藥早被李弘強制性的給斷了,但人家最近的日常鍛鍊也沒有落下,一夜**巫山後,第二日還能夠精神奕奕的上早朝,這讓某個心思骯髒的人最近一直在懷疑,會不會龍爹跟龍媽再給自己生個小皇弟或者小皇妹!

    與白純下著象棋,想到小皇弟、小皇妹走神的某人,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吃掉了白純不下三次的『馬』,此時竟然還有一隻『馬』在棋盤上活躍著。

    直到武媚的貼身太監汪樓來到了身邊,某人才會恍惚中回過神來:「什麼?進宮幹什麼?我最近還不夠老實?三天還是四天都沒有出宮了,還不行啊。」

    汪樓看著一臉警惕的太子殿下,苦笑著說道:「殿下您誤會了,皇后請您前往貞觀殿,是有事兒找您相商,再有就是……。」

    「還有什麼,別吞吞吐吐的,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最近沒幹壞事兒我。」某人說的理直氣壯,但看著還是有點兒底氣不足。

    「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您也知道,公主殿下如今到了最為活潑的時候,皇后希望您一會兒進宮後,能夠把公主殿下接到東宮來住……。」

    「我才不要呢,少來,接過來還不得煩死我。」李弘聽到接李令月來東宮,立刻跟被踩了尾巴似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開玩笑,接李令月過來,別鬧了,那小祖宗現在誰惹得起?

    而且如今李令月是七八歲這個年齡,正是人嫌狗厭的年紀,簡直就沒法兒管,他才不會在李令月這個年齡段招惹李令月去。

    說雖如是說,但進宮還是得進宮,哪怕不接李令月來東宮,那也得去貞觀殿不是,畢竟母后是打著有事相商的旗號,雖然最後繞來繞去一堆廢話後,就是要自己接走李令月,但不去就是不孝啊。

    帶著連鐵跟白純,汪樓與連鐵走在身後,某人與白純並肩而行,天氣漸暖之時,但那一場每年都會下的春雨好像特麼的迷路了,到了現在也沒有下。

    搞得關中地區以及河南道的不少土地開始漸漸出現了龜裂的現象,如果再不下場及時雨,這就算是把含嘉倉的糧食都發放了,也不過是進了百姓之嘴,很難種到地里長出新的糧食來。

    迎著空氣中微微蕩漾的春風,剛剛走到貞觀殿門口不遠處,就聽見一個小瘋子的聲音在那裡大呼小叫,時不時的還會傳來宮女的驚叫聲,特別是李令月惡作劇的笑聲,聽的李弘都想抗旨掉頭回去。

    進入貞觀殿,就看見老兩口在那裡無奈的發呆,雖然旁邊的貼身宮女沒有被李令月禍害,但看那臉上的小心翼翼跟警惕的神情,就知道被李令月作弄也是早晚的事情。

    「皇兄,您來了啊,李令月給您請安了。」李令月看著給父皇、母后行禮的太子,也有樣學樣的說道。

    「你怎麼不找小胖子玩兒去?聽說他又弄了一個新的泰迪熊……。」

    「今兒一早他就給我送來了,我起床的時候就看見了,毛茸茸的很好玩兒。」李令月得意洋洋的說道。

    「……哦……,這樣啊,李旦真懂事兒。」李弘無可奈何、愛莫能助的看了看武媚跟李治無奈的臉,摸摸鼻子說道。

    「皇兄你又摸鼻子,你肯定要干壞事兒。」

    「……。」

    「趕緊想辦法把她弄的安靜下來,你父皇找你過來有事兒相商。」

    「母后,最近東宮不太平……。」

    「太平不太平,你先把李令月安撫了再說!」武媚對李令月沒脾氣,但不代表對李弘也沒有脾氣。

    「這個……,李令月,皇兄教你繞口令吧……。」李弘在武媚下首落座,看著手裡拿著一個都開了線的泰迪熊,讓宮女給她找針線,要自己縫製的李令月說道。

    「不要,一點兒也不好玩兒,我都學會了,就連我的宮女都會了。」李令月不屑的說道。

    李弘有種深深的無力感,皇家的基因還是很強大的,最起碼父皇跟母后所生的這個唯一的公主殿下,就繼承了他們兩人的優良傳統,太聰明了!聰明的讓人髮指啊!

    李令月眨動著如星辰般明亮烏黑的眼睛,一副挑釁者的神情,繞口令不玩兒了,聽故事聽膩了,現在就是要躁動、就是要發洩洪荒之力。

    「那這樣吧,皇兄呢,有幾個問題一直沒有弄明白,你這麼聰明,能幫皇兄弄明白嗎?」李弘臉上出現了跟李令月神似的笑容。

    只要這個笑容出現,李令月或許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但武媚跟李治卻知道,完了,李令月要被騙了。

    「什麼問題,你儘管問,我肯定能夠幫你解決,剛才我還幫著母后批了好幾個奏章呢,母后還誇我字寫的好呢。」李令月剛從宮女手裡接過陣線,還沒來得及在她那泰迪熊上比劃,就被李弘搶先一步奪走了,再紮著你自己。

    「行,那你聽好了啊。你說如果有人天生耳聾,那麼當他在心裡自言自語的時候,他用的是哪種方言?還有,『同義詞』,它有沒有同義詞?『意義』,這個詞有什麼意義?如果下一句話是假的,那上一句話就是真的嗎?如果凡事兒都有可能,那麼有沒有可能,有些事兒是不可能的?常言說:沒有什麼事兒是絕對的,那麼,這句話不是已經絕對了嗎?皇兄最近搞不懂這些話說的對不對,你這麼聰明,你幫我參考參考,怎麼樣兒。」李弘奸笑的像曹操似的,給人一種大灰狼看著小白兔的感覺。

    就連那一向寵愛李令月,但這段時間都受不了李令月瘋勁的李治跟武媚,聽到李弘的話語,目瞪口呆之時,也不由得有些心疼李令月了,這是問題嗎?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0:15
第372章 玄學 哲學

    李令月看著李弘那虛偽到恨不得撲上去咬一口的笑臉,撲棱著一雙明亮漆黑,如寶石般的眼睛,突然間面向李治開始癟嘴,而那雙讓人疼愛的眼睛,演技十足的開始醞釀著一汪晶瑩。

    李治同武媚看著李令月粉絲玉琢的小臉,心裡是即無奈又可氣,皇宮裡無人可治的小公主,也只有皇宮裡曾經的小兔崽子可以壓制啊,真是應了那句話:惡人還需惡人磨啊。

    但不管老兩口如何心軟,此時因為接下來要談正事兒,也不能讓李令月哭了啊,如果哭起來,別說談正事兒了,恐怕一龍一鳳會把正事兒拋諸腦後,先揍太子殿下一頓,為他們極其寵愛的公主出口氣了。

    「好吧好吧好吧,別裝了李令月,那些問題不算好了,那我再問你一個,問完了呢,你可以找來試試,如果找不到答案你就別回來……。」

    「你才別回來了。」武媚雞毛撢子最近不離開身邊,氣呼呼的說道。

    李弘坐在椅子上身子往後微微一仰,躲過龍媽那無敵雞毛撢子,招手讓李令月過來,在武媚跟李治好奇的目光下問道:「李令月,那你知道你喜歡吃的炸雞腿兒是怎麼來的嗎?」

    「知道,從雞身上摘下來的。」李令月低著頭,腦子還有些被剛才的問題弄的有些迷糊。

    「那雞是怎麼來的呢?」李弘繼續柔聲問道。

    旁邊的李治跟武媚心裡直呼道:「這不廢話嗎,當然是母雞孵出來的。」

    李令月抬起小臉,眼中的晶瑩剔透早已消失不見,奇怪的看著李弘心道:『皇兄怎麼會問我這麼笨的問題。』

    於是開口說道:「自然是母雞從雞蛋中孵出來的,然後長大了再從身上摘下來的。」

    「你這個摘字用的真有學問。」李弘看著表情無辜可愛李令月,豎起大拇指誇讚道:「那麼雞蛋又是怎麼來的呢?」

    「笨死了皇兄,雞蛋當然是母雞下的蛋啊,母雞下蛋,然後才能孵出小雞啊。」李令月徹底放鬆了警惕,再次被李弘繞了進去。

    不光是李令月,就是武媚跟李治,也被李弘這個不叫問題的問題弄的直翻白眼,這問題還不如剛才他胡編亂造的問題,好忽悠李令月呢,不孝之子也太不把皇家公主的智慧當回事兒了。

    「這就是了,母雞下蛋孵小雞,那麼問題來了,這世間到底是先有的雞呢,還是先有的蛋呢?」李弘臉上再次浮現給李令月相仿的無公害微笑。

    「當然是先有……先有……雞蛋孵雞,雞下蛋,雞下蛋,雞孵雞蛋……我……。」

    「對嘛,到底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呢?好好想想,實在不行去找人幫你抓幾隻雞研究研究,看看是先有雞還是先有的蛋,快去吧。」李弘揉揉從剛才『玄學』中走出來,立刻進入『哲學』境界的李令月的腦袋,溫柔的說道。

    「哦,對,我抓雞去。父皇、母后,兒臣先告退了。」李令月鄭重其事的點點頭,邁著小腿,身後跟著宮女便跑去找答案去了。

    看著李令月離去後,李弘洋洋得意的拍拍手,扭頭便看見正用奇怪的眼神死死盯著他的龍爹跟龍媽:「怎麼了?」

    龍媽有些茫然:「到底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呢?」

    「對啊,到底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呢?」龍爹附和著龍媽,兩人失魂落魄的問道。

    「……。」

    經過短暫的平靜,看著老兩口還在沉思,李弘只好起身走到兩人跟前,在兩人跟前晃了晃手掌,打算把兩人的三魂七魄先招回來。

    「李弘,你告訴母后,到底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武媚眼神是變清醒了,但問題依然沒變。

    「嗯,這到底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呢弘兒?」李治回過神來,但還是覺得這個問題值得深究下。

    「我也不知道。」某人不負責任的扔出五個字。

    「你也不知道?」兩口子異口同聲的驚問道:「不知道你問李令月?」

    「這不是我也不知道該教她什麼了嗎?萬一她要是弄明白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呢?」李弘看著表情像是要吃人的兩口子,無奈的說道。

    「算了算了,陛下,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先放一放吧,先說說這乾旱一事兒吧。」武媚揉了揉有些頭疼的腦袋。

    皇宮裡最讓她不省心的就是眼前的太子殿下,以及剛剛離開的公主殿下,武媚感覺自己攤上這麼兩個子女,真是要少活幾十歲。

    這不,剛才那個一直發瘋的公主殿下剛走,眼前這個太子殿下還沒說事兒就開始讓她生氣,本來朝臣在朝堂之上稟奏的關中、河南兩地的乾旱問題,在朝堂之上爭吵的是喋喋不休,但某人卻是連上朝都沒上朝。

    而就在大部分朝臣傾向讓帝、後一同祭天求雨浪潮中,武媚卻覺得,是不是應該問下李弘的意見,從小到大都能夠給自己驚喜的李弘,是不是對這兒天上的事兒也有點興趣呢?

    不過她也沒有抱多大希望,要是他李弘連雨都能招來,那豈不是真是文曲星下凡了?所以召他入宮,主要的目的還是希望耳根子能夠清淨几天,想把李令月送到東宮待上幾天。

    至於乾旱的問題,此時也是隨口一問,總不能把人家從東宮騙過來,一點兒正事兒也不說,那麼以後這不孝之子,還會隨意的聽自己的嗎!

    李弘呆呆的看著龍爹跟龍媽,呆呆說道:「乾旱一事兒引水灌溉就是了啊,而且如今水車在大唐也不是沒有啊,守著黃河能讓田地干旱了?這工部也太無能了吧,您們放心,兒臣這就去尚書省,召那工部尚書問罪革職。」

    「水量不足,黃河今年的水量一直遠低於往年,就連這洛水,不也是變得比往年少了很多水。」李治淡淡的說道。

    「貞觀九年,先帝就曾命侯君集與李道宗出征吐谷渾時,視察過黃河的源頭,但對於河中淤沙一直都是束手無策,如今看來又是哪一個地方淤沙過多,暫時擋住了河水流下吧。「武媚看著有些目瞪口呆的李弘,耐心的解釋道。

    「也有可能是被凍住了吧,西北氣候寒冷,會不會是還沒有解凍?所以導致了……也不對啊,這個天氣也不會啊。」李弘自作聰明的說了一半,立刻就否認了。

    看著龍爹跟龍媽兩人都有些憂心的樣子,李弘只好說道:「那兒臣還是先命工部逆流而上查探一番,看看有無辦法。」

    「來得及嗎?這眼看著春耕在即,你父皇還要在春耕之後出征遼東,如果不能立刻解決這乾旱,你父皇出征遼東能否成行都是問題。」武媚無奈的嘆口氣說道。

    說完後立刻急忙抬起頭瞪了李弘一眼,於是李弘立刻便把那句到嘴邊的:「這是好事兒」的話生生嚥了回去。

    李治看著李弘,突然說道:「你有什麼辦法嗎?眾臣希望朕與你母后祭天祈雨,你看是否可行?」

    「這……那您跟我母后就試試吧,這外面的天氣晴空萬里,一絲雲彩都沒有,這能求來雨?」李弘走到窗前,看了看湛藍湛藍的天空,求雨也不是這麼個求法啊。

    要是這樣的天氣都能求下來雨,乾脆就把西遊記在這個時期寫出來算了,就不用等到明朝時麻煩吳承恩了。

    「但那又能如何,如果誤了春耕,這將又是一年災年,洛水的水量也在減少,原本從南運來的大船,如今都有些難以航行了。」李治走到一張地圖前,看著上面的運河說道。

    李弘卻是聽的直皺眉,工部現在這麼不作為嗎?清淤河道向來都是重中之重,怎麼今年卻出現了這麼多幺蛾子。

    想到此處,李弘不由得忘向了母后,武三思跟武承嗣因母后要求,被自己安排在了工部做了個閒散官,不會這清淤河道一事兒,被房先忠交給這兩個貨去做了吧?

    但現在他也沒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武三思跟武承嗣沒有及時清淤河道,想了想他也沒招。

    就算是用在安西試驗過幾次的人工降雨,但也不是每次都可靠,而且就算是用那不靠譜的人工降雨,也得有那厚厚的黑雲層才行啊。

    不過既然想到了這裡,那萬一有了黑雲層,卻遲遲不下雨的話,豈不是可以試試?

    但這需要神機營的火器才行,而且也不知道崇文館,特別是任勞任怨在藥膳房,有沒有弄出那乾冰來,光是用炸藥跟孔明燈放上空,接近厚厚的雲層可是不行,那玩意兒太嚇人,弄不好惹出好幾道跟大樹枝子似的大閃電,差點兒劈死百十來號人。

    「想什麼呢,想的那麼入神?」武媚的雞毛撢子真是煩透了李弘,感到胳膊被捅了幾下。

    李弘茫然的回過神,看著龍爹跟龍媽詢問的眼神,想了下說道:「父皇,您那神機營可有跟隨您來洛陽?兒臣有個請求,如果神機營沒在洛陽,不如先調集過來,萬一這……求雨用的著呢。」

    「求雨要他們幹什麼?胡鬧。」李治現在把神機營當寶貝了,自從交給他後,在秦嶺中見識了一次開山裂石的炸藥的威力,就把神機營差揣到他袖袋裡了。

    此刻李弘問起,心裡自然是百般不情願,那可是他這個皇帝一個人的神機營。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0:17
第373章 花銷

    既然說起了被李弘命名為神機營的天雷兵,武媚也不由自主的來了興趣,她倒不是對於神機營的秘密有多大興趣,而是對於神機營的經費有些吃驚,甚至是感到震驚!

    這不算是不知道,等她稍微從李治嘴裡瞭解了一些後,才知道原來這神機營龐大的開支,足以養活那金吾衛一萬五千人了,可這神機營卻只有滿打滿算三千人才,這甚至相當於五個金吾衛兵士,才能養活這神機營一個寶貝疙瘩似的兵士。

    這樣的開銷,武媚就是想不吃驚都難,要不是武媚知道李弘不貪財,更何況他已經錢多的可以那銀子蓋東宮了,但這神機營的經費為何如此之多?今日逮住機會,怎麼著也得問個明白才是。

    「李弘,你跟我說說,這神機營為何開銷遠超其他兵府?就算是你父皇的金吾衛,也沒有達到你這樣的開銷。」

    「這……這不是我的神機營,是父皇的神機營,開銷這麼大,是因為他們重要啊,這幾年兒臣琢磨了好久,不就才琢磨出這麼三五千人。」

    「那到底是三千人還是五千人?」武媚奇怪的問道。

    李弘低著頭,手裡捏著象棋的子,正打算一馬當先踩掉李治的炮,但跟母后抬頭說話的功夫,那炮好像轉移陣地了!

    「父皇您這……。」

    「你母后問你話呢。」李治低頭看看自己的陣營,再看看李弘的陣營,不給他說話申訴的機會。

    「總的來說是五千人,但能夠用於實戰的只有三千人,這神機營身後的後勤部隊,以及研製那些天雷的人,都是算在神機營編制內,自然是不像您看到的三千人那麼少了。」李弘無奈的跟武媚解釋道,然後迫不得已把自己的馬回跳一步,這兩口子聯合起來欺負人。

    武媚明了的點了點頭,看著被他父皇殺的連連敗退、自顧不暇,眼看著就要投子認輸的兒子,繼續問道:「可我聽說你那崇文館的經費更是一個龐大的數字,這一個月的花銷,就比人家那國子監、弘文館還要多,可有這事兒?」

    「父皇,您這不能老悔棋啊。」自己都快沒子了,龍爹竟然還要悔棋。

    「分心了分心了,剛才你母后的問話讓朕分心了。」李治嘴裡嘟囔著,動作卻很堅決的把車又往上提了一步。

    「崇文館的費用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總之您放心,這每一文錢都用在了刀刃上,太乙城、崇文館、神機營、包括即將在藍田開建的醫學院,這些以後都將是花錢如流水的地方。哦,對了,還有以後要置辦的兵部改革後的兵學院,以後也會花錢如流水的。」李弘抬起頭,虎視眈眈的按著李治放在棋盤上準備再次悔棋的手。

    武媚看著四目相對如同鬥雞般的父子,懶得理會兩人的下棋作弊,一個大唐的皇帝陛下,一個大唐的太子殿下,下起棋來一點兒棋品也沒有,傳出去真是讓人笑話。

    武媚接過白純親自為其沏的新茶,示意白純也在旁邊坐下後,拿著雞毛撢子捅了捅兩個還在下棋作弊的那個『弱者』,發問道:「滿朝文武的開銷都不及你這太乙城、崇文館,你們這錢都花哪裡去了?還有,我聽戶部說,你給泉州批了好幾百萬兩的銀子?」

    李弘無奈的鬆開龍爹的手,不滿的瞪了一眼計謀得逞後,正看著自己笑意盈盈的龍媽,說道:「花哪去了,那些天雷、香水等等都需要花錢研製,如果沒有大的投入,您現在用的那香水,跟以前的比起來能精緻那麼多嗎?那天雷,不也是比兒臣在安西時進步了很多。崇文館花錢那是自然的,只要給他們錢,讓他們隨意鼓弄,總是能夠給父皇跟您驚喜的,這被我稱作前期投入,是必須投入的。泉州那點兒錢不夠呢,這只是啟動資金,如果後面順利的話,估計還得個千百萬兩銀子吧。」

    李弘說的滿不在乎,但聽在他龍爹跟龍媽的耳朵裡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這也太能敗家了吧?雖然說這個不孝子花錢大手大腳向來是習慣,但聽到這樣的數目,還是讓帝、後感到一陣陣的口乾舌燥。

    而且要不是戶部一下子被他調用那麼多錢,李治跟武媚還不知情呢,就是因為調用的數目太多,引起御史跟其他官員的注意,這才稟報給皇帝跟皇后的。

    聽那敗家子的意思,這才是剛開始,後面還會有千萬兩白銀的用度要撥款,這一千萬兩是什麼概念?可是都快要趕上貞觀年間的大半歲入了啊。

    不過李治跟武媚也不是貪財之人,李弘如此花錢,但帶來的效果也是顯而易見的,無論是長安、洛陽、太乙城,這些年甚至都在大變化之中,番外商人多如牛毛,就是這洛陽,南北兩市一天的稅收,都讓他們瞠目結舌。

    不過瞠目結舌的龍爹跟龍媽,還沒有來得及放緩臉上的表情,看著大搖大擺走進來的李令月,龍爹李治撲哧笑出了聲,而武媚則是滿腦子黑線,看了看李令月後,便把冰冷的目光轉向了李弘。

    「這都是你的好主意!什麼先有雞先有蛋!這是皇家公主嗎?李弘你給我站住!」武媚怒不可遏,看著奪門而逃的李弘緊追了兩步,便在李令月跟前聽了下來。

    「你這是干什麼去了?還不把手裡的雞放下!」武媚把手裡的雞毛撢子往地上一扔,一個宮女急忙撿起供起來,這個如今快成了皇后每日不可缺少之物了。

    李令月看看奪路而逃的李弘,再看看笑的快要彎下腰的父皇,有些茫然的問道:「母后,父皇笑什麼呢?那麼好笑?皇兄怎麼跑了呢?」

    其他宮女看著李令月頭頂上還沾著幾根雞毛,而原本粉雕玉琢的小臉此刻已經花了,髒兮兮的活像個小叫花子,身上的錦繡綢緞衣服,此時也是劃了好幾道口子,但那一雙小手,在聽到武媚的話語後,依然是死死抓著兩隻雪白的母雞,茫然的仰頭看著武媚。

    看著李令月的樣子,武媚是即生氣又好笑,這就是當年活脫脫的小兔崽子一個啊,當年除了李弘,誰能、誰敢幹出這麼有失皇家禮儀的事情來!

    這下好了,眼前這個公主就繼承了李弘的衣缽,原本平靜了多年的東宮,隨著李弘從安西回來後,李令月就開始變本加厲的發瘋!

    再次打量著小叫花子似的李令月,武媚在心裡把李弘是罵了個狗血噴頭,要不是見機早、跑得快,看我不打斷他那狗腿。

    武媚如此震怒,貞觀殿裡的宮女,自然是不敢上前趕緊幫公主殿下,把身上的雞毛等髒污打理一番,一個個戰戰兢兢的站在那裡,不敢說話。

    特別是李令月身後的兩個貼身宮女,比李令月的樣子更是強不到哪裡去,面對皇后的震怒,嚇得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手裡提著的兩隻母雞咯咯的叫著,但是此刻她們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白純在李弘逃出去的時候還沒有反應過來,所以此刻看著李令月狼狽的樣子,大著膽子走過去,柔聲說道:「公主殿下,先把手裡的小雞放下好不好,讓她們幫你先圈養起來,讓她們在你的宮殿後面給你蓋個雞舍,到時候你想看就可以隨時看到了,好不好。」

    「嗯,那就聽你的吧。」李令月點了點頭,伸出小手把兩隻體型較小的母雞交給了白純。

    白純微微一笑,接過兩隻被李令月一提,又開始咯咯叫個不停的母雞,急忙遞給了旁邊準備多時的宮女:「先把這些提出去,切記不可傷了它們,命人在公主殿下宮殿的後院,建個雞舍,要快。」

    武媚聽到那雞叫聲,氣的更是滿臉鐵青,但面對這個小公主,打也不是罵也不是,最後只得冷哼一聲,來個眼不見為淨,扭身走到座位上坐下,看著白純正溫柔的幫李令月打理身上的雞毛。

    而李令月面對白純的乖巧程度,倒是讓武媚跟李治都感到驚訝,向來誰也不怕的李令月,還能把比她還大三歲的李旦都欺負哭了,但不知為何,面對李弘或者白純時,特別是這白純,李令月就變得極為乖巧了。

    想不通此種緣由,也不願意去想的武媚,任由白純拉著李令月的小手,先跟著宮女去後面洗漱換衣服去了。

    而至於跑出來的某人,看了看身後無追兵後,再仰頭看看那湛藍湛藍,沒有一絲雲彩,被李弘向來稱之為一絲不掛的天空,搖搖頭便開始往尚書省走去,這乾旱一事兒得解決啊,可咋解決啊,這是誰也沒有辦法的事兒啊。

    洛陽距離黃河倒是不遠,而且還有著洛河、伊河、清河等其他河流從此經過,如今,只能是招來工部等人,先去黃河方向,看看那裡的水位到底低到了什麼程度,竟然能夠連崇文館的水車都沒辦法送水上來。

    工部的房先忠、武承嗣、武三思等人,被李弘直接在宮門口集結,一行幾十騎頂著刺眼的大太陽,匆匆往黃河岸邊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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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黃河

    黃河流經上一世地勢險要、兩岸絕壁斷崖的晉陝峽谷及壺口瀑布後,在龍門山與梁山的夾持下,河道最窄處只剩下了一百多米,而這也成了擺渡的唯一要道。

    隨著黃河繼續流入中段,出晉陝峽谷後,再經上一世的晉豫峽谷,便進入河南府的洛陽城這一大段水流平緩之地,由於這一大段河面寬廣,灘槽明顯,加上主流搖擺不定,於是便形成了洛河、伊河等等諸多主流。

    也因此流傳出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一說法兒。

    如今李弘他們站在丘陵上方俯瞰黃河,整個河面在陽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除了一些裸露的淤沙之外,整個大自然的美景盡收眼底。

    如長龍一般的黃河安靜的流淌著,身為被中國人稱之為母親河的她,難得的在李弘等人到來後,顯現出了她溫柔的一面。

    「殿下,如今別看這黃河看似溫和,但如果一下暴雨,那這河面立刻會變得更加寬闊,波濤湧動,這兩岸之地,多數農田都有被洪水猛獸襲擊而遭殃的可能。但今年不知道是怎麼了,奇了怪了,竟然連河床都裸露出來了。」房先忠擦了擦額頭的汗,有些氣喘的說道。

    「這正常,雖然此處水面落差極小,但正所謂水火無情,發起怒來可不是咱們人力可以抗衡的。」

    「那……會不會是我大唐有什麼冤情,所以造成了這老天對我們的懲罰?」武承嗣慇勤的把水壺遞給了揚武,看著揚武遞給了太子殿下,謹慎的說道。

    「胡說八道,就算是我大唐有冤情,那也是因為我把你們兩個不作為的給放在了工部,這恐怕就是我大唐百姓最大的冤屈。」李弘瞪了一眼滿臉堆笑,隨著自己的訓斥,更是點頭哈腰的武承嗣說道。

    這兩個貨也是夠可以的了,房先忠讓他倆親自前往黃河上游,也就是雲中都護府等地去查探,是不是因為上游的凌汛導致了中游往下的水面降低,但兩人竟然只是出了洛陽晃蕩了一圈,找了個地方躲了七八天,就急匆匆的回來說沒事兒,一切正常。

    李弘手搭涼篷眺望遠方,就算是上一世,他也不知道那小浪底工程到底是建在何處,但想來應該不會離洛陽很遠,依稀反正記得,小浪底與洛陽之間的關係很密切。

    也正是因為上一世黃河三門峽大壩的設計不全面,導致了工程的失敗,才使得浪底得以出生,小浪底在總結了利弊得失後,也不得不把洪災與旱災結合起來。

    看著放佛連接著天盡頭的河面,這麼多的河水,卻因為沒有一個閘門一樣的機關,在灌溉田地之時,往往是力不從心。

    那一道道溝渠像是一條條快要渴死的魚,像是張著嘴巴努力的喘息著,就等待著河水來撫慰他們。

    李弘思來想後,總覺得這並不是干旱造成的,別忘了,黃河上游的凌汛才是最為可怕的,上一世的黃河因為上游已經解凍,而下游卻依然還在過冬,便導致了上游的河水在為解凍的下游越積越多,最後導致凌汛發生,淹沒了大面積的農田。

    而隨著上游的恢復正常後,這河南道、關中等地區的河水,才能夠恢復正常,也就是因為上游的凌汛,也會導致如今自己站的這個地方,隨著水流湍急後,開始在這裡緩衝,造成了太多的灘槽跟支流出現。

    眺望遠方除了能夠欣賞這山河大地的美景,以及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外,對於旱情是一點兒幫助沒有。

    遠處一行十幾個『農夫』,正在那黃河岸邊來回走動,時不時用手裡的長尺丈量著一些水面等等,隱約也會傳來他們的叫喊聲,跟考古工作者似的。

    「過去看看。」李弘看看天色尚早,便率先走下去丘陵,準備往那河岸邊走去。

    「殿下危險,那岸邊河堤土質鬆軟,過於靠近的話,容易陷入河灘內。」武三思跟武承嗣一樣,歷史上都是有名的馬屁精,此時聽到李弘要前往河堤查看,急忙開口提醒道。

    「人家都沒事兒,我就能有事兒?過去看看。」李弘一馬當先,揚武緊隨其後,一行幾十人揚起一陣煙塵,飛快的在坑窪不平的路上飛奔。

    一路行來,阡陌縱橫的農田已經開始出現龜裂的現象,一個個原本崇文館學子研製的水車,一個個如同擺設一樣,孤零零的矗立在那裡一動不動。

    那十幾個『農夫』看著一行人踏馬而來,身後揚起著一陣陣濃厚的塵土,只是奇怪的抬頭看了一眼,便立刻開始彎腰曲背繼續手頭的夥計。

    「問問他們在幹什麼?」李弘翻身下馬,並沒有直接像那些人的方向走過去,而是沿著河堤不遠處的一道溝渠,緩緩往前走。

    初春時節已經從泥土中新生的綠草,懶洋洋的趴在溝渠兩側曬著太陽,溝渠上一條被人踩出來的小路,筆直的向前延伸著,隨著溝渠的拐彎而彎轉前行。

    溝渠裡除了灌溉時河水流過,堆積的厚厚黃沙以外,也存在著一些變綠的雜草懶洋洋的曬著太陽。

    「殿下,他們是您崇文館的學子,是在記錄那河水的最低水位,說是要……什麼來著,不太懂他們的說話。」房先忠親力親為,在太子殿下都親自跑到了黃河邊上,他要是在繼續指使手下,恐怕就有些不合適了,所以只能是在李弘吩咐後,自己親自跑到前面去詢問。

    李弘剛才隱約已經猜到了會是崇文館那幫人了,如今他們的經費充足,『無所事事』的大有人在,甚至一些人經常被國子監、弘文館攻訐,說有失一個學子的身份。

    但此事兒被告知上官儀後,上官儀只是含笑捋鬚:「老夫定當好好管教,多謝多謝。」

    然後就跟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一樣,等到顏昭甫碰見他再詢問時,上官儀則會是一臉驚訝的神情,然後便是恍然大悟:「啊?真有此事兒?多謝多謝,老夫定當查個清楚,給天下學子一個交代!」

    顏昭甫氣的在國子監罵娘,但崇文館的學子依然是該爬牆爬牆、該涉水涉水,就算是一個月兩個月不在崇文館,都沒有人會著急。

    最讓顏昭甫生氣的是,這些學子每個人在他們所謂的學問一途上,都有一擲千金的毛病,那孔明燈已經被他們放飛的只能看見一個小點了,跟個星星似的了還不滿意,說什麼準備逮隻兔子試試,看看不能坐著孔明燈上天。

    氣的顏昭甫再找上官儀,但人家上官儀這次是連見你都不見了,而且那孔明燈也變得更大了還,真的把兔子送上了天,但至於是不是進了月宮,上官儀只是神秘的一笑,沒告訴他答案:「你猜。」

    李弘面前的十幾個學子,各個都是曬得烏黑精瘦,但雙眼明亮、精神頭十足,相較於國子監、弘文館的傳統受學,他們更喜歡這樣自由自在無束縛的受學,研究自己喜歡研究的東西。

    從長安上一次的發洪水,到現在去年的荒災以及今年剛開春的乾旱,他們是已經走遍了關中、河南等地,對於那些地方的田地能夠引水灌溉,那些地方只能幹旱等死,甚至哪些良田需要不惜代價保護,都做了詳細的分析。

    而今日來這黃河河堤之上,一是測量其水位,看看上游凌汛爆發後,這裡是否能夠的河道能否承受的住,是否要加固河堤防護洪災蔓延到千頃良田。

    房先忠聽的搖頭:「這現在都一點兒水沒有,你們研究洪水猛獸?」

    「這是防範,學生計算過了,如果不下雨,但莊稼只要種入地裡,能夠堅持一個月左右,基本上就能夠得到大面積的灌溉。當然,如果上天有好生之德,能夠來一場及時雨就更好了。」一個學子對房先忠行禮,然後侃侃而談道。

    「你們確定是上游可能要爆發的凌汛所致?」李弘並為反對他們的理念,管他什麼理念呢,現在都這個時候了,已經是叫天天不應,喊地地不理了,他們還有這份執著的信念就足夠了。

    「回先生的話,有一些同窗在剛過完上元節就前往雲中,以及關內道的原州、靈州了,從他們帶回來的消息來看,確實是如此,特別是雲中都護府管轄之地,已經開始命他們疏散牧民,遠離河道有可能決堤的地方了。」這個學子認識李弘,態度上比剛才更是恭謹了很多。

    「關中、河南現在有多少學子,如果不下雨你們有什麼措施?」李弘抬頭看了看天,可惜自己不是上一世也不靠譜的天氣預報,實在不知道這天兒會不會下雨。

    「如今大概有三百多名學生分散在關中、河南,所有乾旱的區域,基本上都有學子在。您在安西時用孔明燈加天雷炸雲的方式,我們如今想試試,但無奈神機營對於天雷的管控過於嚴苛,我們求助太乙城了,也沒辦法搞到天雷。」學子有些無奈,只是不知道他無奈的是沒辦法搞到天雷,還是無奈頭頂一片雲彩的藍天。

    「你們不知道那樣很危險嗎?那可是會死人的。」李弘正色問道。

    「您不是曾經說過,關於這些學問,就要有獻身精神,您當年在安西都敢試試,我們又有什麼好怕的,大不了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說完後感覺到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憨厚的嘿嘿笑了笑。

    「看來你們惦記這件事兒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可以答應你們,但是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危。還有,如今可是上官儀領著你們在做這實地研究?」李弘再次問道。

    「是的,先生,正是上官先生親自率領我們在研究。」而就在這時,一隻信鴿振翅而來,加上那咕咕的叫聲,緩緩落在了一個學子的手上。

    「這是……?」李弘沒想到他們的設備竟然如此先進,連信鴿都用上了。

    「我們彼此之間傳遞信息的,天氣狀況變化多端,又快又急,所以就用上了這信鴿,及時溝通,是上官先生同意的。」

    「好,努力吧,希望你們的誠意可以感動上蒼。」李弘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們繼續,而他,現在的當務之急便是,請求父皇允許學子用那天雷。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0:18
第375章 明爭暗鬥的兄妹

    一路上李弘多番叮囑房先忠,別看不起崇文館的學子,他們的提前預判性還是比較值得依靠的,雖然很多時候不准,但如果准一次,那麼就能夠挽回很大很大的損失。

    房先忠心頭有些疑惑,但看在李弘鄭重其事的神情上,依然是凝重的點了點頭,自然是太子殿下如是說了,那麼如果哪一天聯名找到工部,自然是該好好核實下崇文館學子給的預判文書。

    但武三思跟武承嗣就不一樣了,兩人出自國子監,雖然是不學無術,但是在這一傳統受學上,卻是深受孔志約、顏昭甫的影響,對於崇文館的『不學無術』可是十足的看不起,聽到李弘如此說,表面上表現的畢恭畢敬,但心裡是絲毫沒有當回事兒。

    馬不停蹄的李弘帶著揚武直接回到了皇宮的貞觀殿,此時已是用膳時間,李弘沒有去東宮,是怕李令月把白純留在了宮裡,自己回到東宮的話,也沒個人兒,還不如直接來貞觀殿蹭飯合適。

    貞觀殿除了宮女之外,沒看見龍爹、龍媽以及白純,穿梭於每個房間,只有在用膳的地方看到一桌子的佳餚,而有一個鬼精靈已經趴在桌子邊,兩眼直勾勾的盯著桌子上的美味佳餚直流口水。

    「李令月,父皇跟母后人呢?還有,白純去哪裡了?」李弘走過來,巡視了一眼桌面琳瑯滿目的佳餚美酒,揉了揉李令月的腦袋問道。

    「不知道,應該就在宮殿裡,剛才還看見母后親自去御膳房了。」李令月也不反抗李弘揉她的腦袋,頭頂上的小簪子早已經被她自己先弄的東倒西歪了。

    「咦?這道菜以前沒見過啊。」李弘巡視了一番,終於找到了一個從未見過的菜品,只見是那大俠切成薄片,用茄汁等調料燒好,放置在盤子中間,再看看那四周圍成的雪景,也不知道是什麼材料所做,看起來倒是精緻新穎,讓人垂涎欲滴。

    「是啊,我也沒有見過,也不知道好吃不好吃。」李令月附和著李弘的話,眼睛死死盯著那盤佳餚,喃喃說道。

    「李令月,你說話的時候能不能不流口水?你是不是想吃了?」

    李令月聽到李弘的話,條件反射的急忙去擦口水,擦到一半才感覺,自己根本就沒有流口水。

    當下哼道:「皇兄壞人,我才沒有流口水呢。」

    不過說歸說,那眼神卻是一直都盯著那道菜,旁邊侍奉的宮女,看著公主殿下跟太子殿下圍著那盤佳餚討論來討論去,也知道他們不敢隨意動手,畢竟這可是皇后跟皇帝的膳食。

    兄妹兩人此時大眼瞪著小眼,也不知道兩人在想什麼,但在一瞬間,兩人彷彿有著非一般的默契一樣。

    李弘鬆開椅背就開始往外跑,但沒跑出兩步,身後便傳來了李令月詭計得逞後,銀鈴般的笑聲:「皇兄晚了,我已經夠到了。」

    「公主殿下……。」宮女驚呼道。

    旁邊七八個太監、宮女,沒想到在太子殿下往外跑的同時,公主殿下竟然直接伸手拿了一片蝦肉在手裡,此時正仰頭咯咯笑著,得意的看著太子殿下。

    李弘雙腿一僵,慢慢的扭身看過來,只見李令月已經開始把手裡薄薄的蝦肉放進了嘴裡,滿意的咀嚼著,小臉上寫滿了嫁禍於人的得意表情。

    剛才自己與李令月對視,就是察覺到了李令月準備要吃那份蝦肉,然後嫁禍於自己的念頭,所以才會突然間打算跑出去,不給李令月嫁禍於自己的機會,但沒想到還是晚了,小祖宗竟然跟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李令月,你夠狠,為了你一份蝦肉,你竟然讓皇兄踢你背鍋!」李弘放棄了逃跑的念頭,走到李令月跟前哼哼的說道。

    「人家想吃了嘛,按耐不住了,不過真是好吃呢。」李令月舔了舔手指上殘留的餘味,意猶未盡的說道。

    「真的好吃嗎?」李弘跑了一路,此時也已經飢腸轆轆了,前胸也快要貼住後背了,於是看著人小鬼大的李令月已經強行把自己拉下水,原本堅定的信念開始動搖了。

    李令月看到皇兄饞意漸露,立刻快速的點頭嗯道:「嗯嗯嗯,是很好吃,要不你嘗一塊兒?」

    「嘗一塊兒?」李弘凝視著李令月,似笑非笑的說道。

    小吃貨滿臉興奮,眼看皇兄馬上就要上當了,興奮的點點頭:「嗯嗯嗯,快嘗一塊兒吧,我都吃了你還怕什麼?」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李弘獰笑一聲,突然間把盤子推到了李令月跟前。

    於是,目瞪口呆、瞠目結舌、驚慌失措、滿臉震驚的宮女太監急忙阻止道:「殿下……公主……不可,陛下跟皇后還未回來……。」

    但皇宮裡的兩個祖宗此時還會聽他們的?兩人早就開始動手吃起來了,甚至連筷子都沒有用。

    但一經吃起來,李令月就發現了自己的劣勢,皇兄吃的太快了,自己人小手小最更小,第一片還來不及下嚥,皇兄已經是連著七八片下肚了。

    「喂……過分,你慢一點兒,給我留一點兒。」

    「快吃,父皇跟母后我估摸著快回來了,李令月你看那邊是什麼……。」

    「我才不看呢,你少騙我。」

    「蒸的,快看。」李弘快速的手在李令月眼前留下一道道殘影,薄薄的蝦肉在盤子中間快速的減少著。

    「哈哈,最後兩片是我……皇兄你幹嘛去?」李令月搶過最後兩片,還未來得及往嘴裡放,只見她皇兄跟賊似的,竟然打開窗戶跳了出去,一句話不說,只給她留下了一個疑問而又倉惶的背影。

    呆呆的李令月小手捏著兩片薄薄的蝦肉,雙眼茫然、嘴角全是油的望著那扇已經快速合上的窗戶開始發愣,一股不祥的預感頓時環繞在心頭。

    「我是不是被皇兄坑了?」李令月眨著無辜的眼睛,手裡捏著兩片蝦肉緩緩的轉過身,然後便看見她父皇跟母后,緩緩的含笑走進來。

    武媚與李治緩緩走進來,出現在他們眼裡的小人兒,此時正驚愕的看著他們,嘴上怎麼還有油膩呢?手裡還捏著的那是什麼?小腦袋後面桌子上的盤子好像空了。

    於是,原本還臉帶笑意的大唐皇帝跟皇后,立刻變得臉色鐵青!

    特別是武媚,看到自己精心設計創造的佳餚,陛下還沒有看見,就被李令月全吃了!一片都沒有留!

    錯怪李令月了,人家留了兩片,還捏在手裡呢!

    「父……父父皇皇皇母后後,那個……這……。」李令月看看臉色鐵青的母后,再看看皺著眉頭的父皇,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自己竟然被大唐的太子殿下無恥的給坑了。

    李令月看著不說話,向她緩緩逼近的龍爹跟龍媽,小臉難得的露出尷尬的微笑,突然注意到手上還有兩片蝦肉,於是立刻舉起小胳膊,瞪著無辜的明眸說道:「父皇、母后,這是兒臣留給您的,幸好我來的快,不然的話,都被李弘那小兔崽子吃了。」

    「李弘?他在那裡,李令月你真有良心!這你也要怪李弘,難道他憑空出現,然後吃完了後抹抹嘴跳窗戶跑了!」武媚走到李令月跟前,看著李令月冷冷的說道。

    李治無奈的搖頭苦笑,活生生的一個小李弘啊,走過李令月身邊,剛想要安慰的撫摸下李令月的腦袋,看到武媚如刀似的殺人眼神,李治只好訕訕的收回手臂,往前兩步在宮女的服侍下,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

    「說出來您可能不信,但您說的都是對的,他確實是吃完了後,然後跳窗戶逃走了。」李令月的小臉快要皺成一團了,可惡的皇兄太壞了,原本想拉他下水,沒想到最後反被他利用了。

    「好啊你個李令月,現在不單敢偷吃,還學會撒謊了!那你給我把你皇兄李弘給我找出來,找不出來,今天你不准吃飯!面壁思過去!誰讓你往嘴裡放了!」武媚快瘋了,柳眉倒豎、鳳目圓睜、神色確實無可奈何。

    這正在訓斥李令月,好傢伙,人家聽到晚上沒飯吃,立刻把手裡原本的兩片蝦肉,飛快的放進了嘴裡,生怕別人搶他小髒手的蝦肉。

    「兒臣見過父皇、見過母后,哎呀,這一趟累死我了,父皇,兒臣去黃河看了,而且那崇文館……呃,你們剛吃飯啊,那你們先吃,我一會兒再過來……。」

    「你給我滾過來!」武媚頭也不回的吼道,要不是他李弘,李令月能是現在這個樣子嗎?

    在安西沒回來之前,李令月平時好歹還有一些皇家公主的禮儀規範,自從他李弘回來後,這李令月完全就變了一個人似的!

    此刻,不好遷怒於李令月,所以武媚就準備打算把帳算在李弘的頭上。

    而李弘去而復返,就是因為他太瞭解龍媽的性格了,李令月犯了錯,自己肯定逃脫不了干係,要是真跑回東宮避難,也行,最起碼個把月別想來貞觀殿了,那可是來一次打一次啊。

    何況,自己跑了之後,指不定李令月還會怎麼編排自己,到時候只會讓自己『罪孽』更加深重!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0:18
第376章 童男童女的祭祀

    挨了一頓訓,最後連飯都沒有撈到吃的兄妹兩人,以為一個被揍、一個被罵就完事兒了時候,沒想到他們龍媽的情緒就像是天氣一樣反覆無常,讓兩人站在那李弘當年種的樹下,面樹思過一個時辰。

    陰了一夜的天空,原本以為能夠滴答一些雨滴下來,但一夜之後,厚厚的雲層依然是厚厚一層,但雨滴是一點兒也沒有落下來。

    早上上朝時原本一個個興高采烈的大臣,都在祈禱著能夠下雨,但那雲層像是被封印了一樣,席捲在半空像是一層厚厚的帷帳被網住一樣,就是說什麼也不下雨。

    垂頭喪氣的大臣們匆匆返回自己的官署,開始計祈禱著什麼時候趕緊下雨,什麼時候這雨勢一下來,能夠讓朝堂之上的陛下眉宇間的憂色減緩一些。

    但這天氣從昨天入夜到現在已經是午時了,卻是一點兒雨都沒有下來,而一些大臣開始竊竊私語,是不是該請聖上前往明堂求雨了?畢竟,民間已經開始自發的在洛水之上求雨了。

    李弘跟著一眾群臣邊走邊聽,時不時好奇的問上幾句,當聽到民間準備向洛水之神獻上童男童女求雨時,心中頓時一咯噔,急忙問道:「這求雨要童男童女怎麼求?」

    「殿下,自然是送給洛水水神了啊,這樣一來保不齊能夠下雨呢。」一個大臣看著比他高出一頭多的太子殿下,急忙說道。

    「送與洛水水神?怎麼送?用馬車還是……。」李弘臉色變得有些陰沉,在大臣看來,也有明知故問的意思。

    這還能怎麼送?自然是放進洛河裡沉下去啊,要不然怎麼送給洛水水神?

    這種事情而且也沒有太子殿下問的這麼細緻的,求雨本身就是難免嘛。

    「那這童男童女是從哪裡弄來的?」李弘拉了拉姜恪的袍袖,鍥而不捨的問道。

    「殿下,這事兒您就不用過問了,總之到時候求來雨解萬民之苦就足夠了。」姜恪打著哈哈說道。

    看著姜恪打哈哈,李弘的神色跟這陰沉沉卻不下雨的天氣一樣,姜恪是不是好官兒不知道,但歷史上應該還算是不錯吧?記載不是很多,但沒有記得他做過什麼為非作歹的事情。

    看著姜恪等一干眾臣離去,他也回到了尚書省,越想越是不對,以這個時代的愚昧,甚至是再發展一千年的中國,依然是那麼愚昧,進獻童男童女求雨會不會便是一件平常不過的事情?

    「揚武,立刻前往洛水,民間任何求雨者,全部斥散,所有童男童女,全部給我找回來,少一個就拿你的腦袋償命!我不管你跟連鐵用什麼辦法,只要這河南道、關中地區,今日如果有人用童男童女求雨,所有的罪責都由你跟連鐵承擔!」李弘鐵青著臉說道。

    「殿下,您……是不是三思……。」

    「不用三思,立刻去做,所有後果我承擔!」李弘看了一眼眼中有些憂慮的揚武,自然是知道他想說什麼。

    恐怕就是想說,這些求雨,是不是有父皇或者母后暗自默許的。

    「是,奴婢這就去。」

    「宣上官儀、兵部尚書任雅相過來。」李弘揉揉太陽穴說道。

    姜恪如果知道此事兒,但對自己又不願意說的太清楚,那麼顯然父皇跟母后必有人知道這求雨一事兒了,姜恪姓什麼?姓姜啊,而且時不時在朝堂之下,經常以水神共工氏的後裔自稱。

    這說明什麼,牽強附會的把自己的姜姓與共工氏的姜姓往一起扯罷了!

    坐在尚書省等候上官儀跟任雅相的李弘,此時內心是煩躁的不能再煩躁,如果父皇跟母后真的同意了以童男童女進獻水神求雨,這……唉……最後李弘只能是無奈的嘆口氣。

    上官儀急匆匆的跑進來,身後的任雅相也是腳步匆忙,兩人一前一後進來後剛要行禮,立刻被李弘攔住了。

    「廢話不多說了,本來我想再等等看,看看是不是這雨能夠下下來,現在看來可能無望啊,而且也沒有人給我機會再繼續等下去了。」李弘一邊說,一邊在關中、河南道的地圖上來回巡視著。

    「殿下,為何不再等等,您不是說了那天雷過於危險嗎?」上官儀從昨日被李弘召見後,就一直留在東宮,隨時等候著李弘啟動那炸雲的決策。

    「危險啊,能不危險嘛,在安西時,我都已經跑的夠遠了,就那也差點兒被閃電劈到。但現在我們沒時間了,洛陽已經出現了以童男童女祭祀求雨的事件了。」

    「啊?這不是胡鬧嗎!如果那樣能求來雨,昨天他們怎麼不求,非得趕到這個時候求?人死了,雨沒下,算什麼?誠意不夠嗎?還是再加上幾個童男童女才行!殿下,這您……您得阻止啊。」上官儀這些年掌管崇文館,頂替了許敬宗後,又是太子太傅,所以他說這些話,也是在情在理。

    最為重要的是,他自從掌管崇文館後,變得也開始不信鬼神了,什麼求雨不求雨,自從那粗劣的乾冰出現後,學子當著他的面,一碗水潑上去,立刻變得仙霧繚繞,一開始不單嚇了一跳,都差點兒拜那個學子。

    直到那學子給他似是而非的講了其中的道理,包括那蒸籠的水蒸氣是什麼原理後,上官儀就變得再也不相信鬼神了,甚至有幾次袁天罡來崇文館履職,都被上官儀訓斥了一頓,裝神弄鬼!

    袁天罡什麼脾氣?這哪能挨罵不還嘴?自己怎麼就裝神弄鬼了,自己的所作所為可是連太子殿下都讚不絕口的!於是兩人便當著眾學子的面吵了一架,然後再見面,兩人都是以鼻孔看彼此,話更是一句不說。

    李弘無奈的嘆口氣,沉沉的說道:「已經命令揚武跟連鐵阻止了,長安等地也應該會收到信鴿的消息的,但願能夠阻止所有的悲劇發生吧。」

    「殿下,揚武跟連鐵恐怕人手不夠吧,要不要臣從兵部……。」

    「你快拉倒吧,因為這事兒再讓我父皇治我個謀反的罪名?兵部能用,但不是用在這上面,就算是父皇不治我罪,這大臣們七嘴八舌的,父皇也會為難啊。」李弘頭疼的說道。

    「可只要您能炸開雲彩弄來雨不就行了,陛下豈不是就怪罪不得了?」任雅相想了想,迷惑的說道。

    「說是那麼說,但這玩意兒靈不靈的不好說啊,萬一炸不出來雨呢,倒是劈死幾個人那怎麼辦?但話說回來,揚武跟連鐵也是我深思熟慮後決定的,如果真是有父皇或者母后暗中支持,揚武跟連鐵出面,他們能扛住壓力,兵部恐怕就差些了。」李弘一邊說一邊從上官儀手裡開始接信息。

    信鴿早就已經被上官儀準備好,安插在各地的崇文館學子,如今在得不到神機營火器的援助下,只好在李弘的一聲命令下,從太乙城藥膳房開始挪用天雷,而此事,李弘可是背著巨大的壓力的,弄不好,就會招來他龍爹真正的怒火。

    藥膳房雖然依然是歸他管,但是想要動用裡面的東西,必須是經過他龍爹同意的,如今在沒有同意的情況下,李弘私自挪用,如果沒有炸出雨,還死了人,那麼李弘就可是真要遭殃了。

    按照李弘的想法兒,利用孔明燈裝上天雷跟乾冰一同送到接近雲層的地方,但天雷的引線如何控制,就要看藥膳房的人是不是有能工巧匠,能夠把握好時間差了。

    這也是為何崇文館沒事兒拿著兔子放在孔明燈裡上天,或者是其他東西往天上放,就是為了計算在不同重量,不同氣壓的條件下,孔明燈的升空時間跟速度。

    看著手裡一張一張從信鴿腿上解下來的紙條,這一次的雲層面積甚至是覆蓋了整個河南道跟關中地區,而缺雨的地方,卻又是以洛陽城以及長安周邊為主,李弘還得顧及著,別沒炸出雨來,再把皇宮哪塊兒地方炸出個窟窿就麻煩了。

    天氣的因素太不好預測了,在安西他是閒的沒事兒幹了,而且那裡地廣人稀,不像這裡,聚集著太多的百姓,弄不好要入獄的啊可是。

    「開始吧,就從昨日我去過的黃河堤岸處先行試試,記的告訴他們,孔明燈一放飛,立刻騎快馬往回走,千萬不可待在下面等雨,雲層擴散看著慢,但那覆蓋面積,不是我們以肉眼能夠準確測量的。」李弘看著任雅相跟上官儀叮囑道。

    兵部的武衛,如今與在各地的學子一起,也是相當於護著那些學子的安慰,因為那幫瘋子要是不聽話,真就站在孔明燈下等雨也不是沒有可能,甚至有人已經開始琢磨著拿著風箏引雷了,想看看那雷聲是不是可以通過風箏傳導了。

    李弘對他們的作死作風一直是持開放態度,但作死也得選對時間,不能作死也連累自己不是。

    上官儀苦笑著搖頭,無奈的說道:「殿下,這可都是受了您影響的一代學子,現在啊,只有您想不到的,沒有他們不敢做的。說實話,就是臣時常也是擔驚受怕啊,不說別的,就說這錢財,哪一個團體不是手裡握著萬貫錢財,有了錢,他們是寧可天天啃胡餅,也想著把那雷跟閃電引下來,或者是鼓搗著弄個什麼能裝人的孔明燈上天看看去。」

    「不怕摔死就讓他們去弄吧。」李弘忿忿的說道。

    「摔死倒是沒有,但是背著所謂的降落傘從山頂跳下來,摔斷腿的就有好幾個,但就是這樣,腿還沒有好利索呢,就瞞著家人又跑出去試驗去了。」上

    官儀跟任雅相,一邊按照李弘的命令向外發佈命令,一邊說這崇文館學子的種種瘋狂。

    「記得那醫藥費從學院裡給出就是了。」李弘不動聲色的把麗竟門送來的信息紙條,放在蠟燭上點燃,看著化為灰燼,微笑著說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0:19
第377章 信鴿

    隨著揚武跟連鐵遞來的信息,李弘表面上雖然不動聲色,但內心卻是對這個愚昧時代的人們,為了求雨而所做的一切趕到憤怒,原本以為頂多也就兩三個求雨的地點兒,但沒想到,隨著揚武連鐵的信息,竟然出現了七八個之多!

    有些是受官方所托,場面浩大、人群擁擠,所用的一切物事兒都是花了不菲的價錢。而一些眼看著要下雨,想要投機取巧的術士,也開始利用這個節骨眼兒大肆斂財!

    不良人在這個時候起的作用,倒是讓李弘心裡稍微平衡了一些,這些原本不靠天、不靠地,只靠著官府過活的人,對於那些天災**壓根兒就沒有一點兒責任心,屬於真正的只服從於官府的鷹犬爪牙。

    隨著揚武與連鐵,拿著尚書令的令牌調動不良人驅散求雨者,帶來的效果也是立竿見影,加上他們混跡於民間,對於哪些地方可能出現祭祀求雨現象也比較多,於是,短短的幾個時辰內,所有的祭祀求雨都被扼殺在萌芽當中。

    隨著一道道命令從尚書省發出,李弘的心也開始放輕鬆了下來,只要把那觸目驚心的祭祀求雨阻絕了,那麼接下來能不能下雨,就要看崇文館那幫混蛋跟瘋子們的運氣了。

    上官儀很疑惑,這信鴿確實好用,往來消息確實很快。而任雅相也是最初的信鴿受益人,兩人此時都是有些疑惑,按說這信鴿放飛出去後,不遠的地方應該有回信了,怎麼到現在卻是一個信鴿也沒有收到。

    兩人心裡惴惴不安,但首座上的太子殿下卻是老神在在,甚至不知不覺的還哼上了曲子。

    「殿下,這信鴿沒有一個飛回來,您看會不會出了什麼意外?」這些信鴿有的是兵部的,有的是崇文館的,兩個傢伙可是寶貝著呢。

    自從知道這信鴿培養不易,輕易是不讓他人借用的,今日也就是太子殿下借用,要是換做他人,兩人甚至能夠做到,命可以不要,但信鴿絕對不借的強勢姿態來。

    「沒什麼,這是正常的,跟你們也解釋不清楚。不過嘛……。」李弘臉上浮現了古怪的笑意,說道:「你倆得做好損失不少信鴿的準備了。」

    「啊?為什麼?」上官儀更雞賊,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這些信鴿現在快成他的命 根 子了,丟一隻都讓他成宿成宿的睡不好覺,每次只要有崇文館的學子弄丟信鴿,他都恨不得把人家挫骨揚灰!氣的更是渾身顫抖,走路打擺子。

    任雅相聽到李弘的話也是心裡一緊,但相比較上官儀,最起碼儀態就從容了很多,但神色之間也是難免有些焦急。

    「信鴿下雨天是不會飛的,所以如果有些地方開始下雨的話,那麼這些信鴿就會找個屋簷下待著,等雨停了才會飛,但這其他猛禽也不少,所以等雨過天晴後,恐怕被猛禽叼走的應該不會在少數。」李弘悠然的說道,絲毫不在意那些信鴿的命運。

    相比起來這賊老天下雨,那些信鴿真的算不了什麼,何況就算是沒了,還可以繼續培養不是。

    「您的意思是說,有可能其他地方已經下雨了?」任雅相關注的自然還是下雨,不像上官儀,跟死了親人似的,頹然無助的坐在椅子上在仰天長嘆。

    李弘沒辦法告訴他,信鴿飛行都是靠地球磁場導航,而趕上雷雨天氣或者云層氣壓低時,擾亂了磁場後,這些信鴿唯一能做的便就是待在屋簷下動也不動。

    看著任雅相點點頭,李弘剛要說話,就聽見上官儀苦澀的說道:「是啊,這下雨天哪裡見過有鳥兒飛行啊,這信鴿再如何也是鳥兒,唉……這……這又是一筆不小的費用……啊?竟然回來一隻!」

    上官儀顧不得在太子殿下跟前失禮,聽到咕咕的聲音急忙跑了出去,只見一個兵士正把信鴿腿上的紙條拿下來,而那信鴿也骨碌著眼睛,在信箱上不安的走來走去。

    看了一眼那紙條,上官儀便揮手讓兵士自己送進去,他得看看這信鴿有沒有事兒,如果按照殿下說的,既然外面下雨了,那麼這只能飛回來的信鴿,定然是鴿王了,需得呵護有加,不能再隨意放跑了。

    「出乎意料,竟然還有能夠飛回來的。」李弘接過任雅相遞來的紙條,滿意的點點頭。

    炸雲還真炸出雨來了,雖然有些地方把雲層炸散了,卻沒能炸出雨,倒是引得雷聲陣陣、閃電連連。但有些地方還是開始下雨了,好歹是個不錯的開頭。

    洛陽城上空依然是烏雲密佈,但卻是一點兒下雨的兆頭也沒有,李弘不敢亂在洛陽城上空放孔明燈,所以就寄望著在城外無人區,施放孔明燈,寄望著能夠炸出雨來,但天不遂人願,洛陽城像是受了詛咒般,說什麼也不下雨。

    而這也讓李弘阻止人們祭祀求雨一事兒,變得天怒人怨,謠言四起,洛陽城如今已經開始有百姓心生不滿,甚至一些王公貴族,匆匆跑往宮裡,向皇帝跟皇后稟報著城內發生的一切。

    李治跟武媚鐵青著臉,對於李弘這一舉措他們是早就已經預料到了,所以暗中支持那民間求雨,就沒有告訴李弘,而是繞開了他,知道他的性子決計不會這麼做,如果真要當著他的面強行祭祀求雨,恐怕能讓那不孝之子炸了毛去。

    但如今洛陽城還是不下雨,他李弘還中止了祭祀求雨,皇帝跟皇后還未遷怒於他,王公貴族、高門大姓卻不干了,他們雖然不知道這是李弘的主意,所以一開始還跑向戶部等官署,希望官府能夠支持祭祀求雨。

    但朝中官員只能是苦笑著無奈搖頭,然後默不作聲的拿手指了指尚書省的官署,於是這些人便明白了,這又是太子殿下的主意。

    他生活在皇宮,不用愁吃穿,但他的子民他也不關心個死活嗎?

    不過就在王公貴族,以紀王為首的一些人苦著臉坐在乾元殿,向皇帝跟皇后傾訴著的時候,一個太監匆匆的跑進來說道:「回陛下、皇后,城外已經開始下雨了,雖然距離洛陽城還有幾十里地的距離,但雨勢已經漸起。」

    「陛下,請您立刻允許民間趕快求雨吧,這城外祭祀求雨已經看見雨了,難道就讓洛陽的百姓因為乾旱而無法春耕。」

    「紀王,稍安勿躁,且聽他說完。」李治皺了皺眉頭,他不相信不孝之子阻止祭祀求雨,還留下尾巴。

    而就在他們說話之際,從遠方隱隱約約傳來炸雷般的轟隆聲,轟隆隆的聲音滾滾而來,但到了洛陽宮時,已經變得極為細小了。

    「城外下雨,這是求雨的結果還是因為其他功勞?」李治看著那太監問道。

    「回陛下,據信使交代,是先看見那一道火光在雲層中亮起,然後便是炸雷的聲音,不一會兒的功夫,那雲層就降雨了。」太監低著頭,恭敬的說道。

    「可有看見那邊有人祭祀求雨?」紀王面目焦急,看著太監急問道。

    「這……。」太監看了看李治,再看看紀王,不知道要不要回答。

    皇宮裡的這些太監,如今被武媚培養的,只認李治跟她,其他人一概不認,管你是皇親國戚、王公貴族,在皇宮一概不好使,自然,這裡面得除了公主殿下李令月與太子殿下李弘。

    「但說無妨。」李治沉悶的哼了一聲。

    「是,陛下。那邊有人祭祀求雨,但剛一開始就被揚武率人給阻止、驅散了,那求雨者……。」太監有些為難了。

    「如何了,說。」這次是武媚發話了,心裡隱隱約約已經猜到了,怕是被那不孝之子給監押了。

    「那些求雨者以及參與者,都被刑部的人監押進大牢了。」太監說完後就急忙縮腦袋,深怕上首的天子一怒之下,斬了他的頭顱似的。

    「胡鬧!祭祀求雨者也是關心天下百姓安危,為何要被囚禁!給朕宣李弘上殿!」李治氣的鬍子都哆嗦,不過好在眩暈病倒是沒犯,要不然,某人要是把他龍爹氣暈過去,他龍媽不打死他!

    花吉出現在尚書省時,李弘一點兒也不覺得意外,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這倒不是雲層越來越厚,風雨欲來的前兆,而是如今已到申時,天想不黑都不行。

    李治也知道,要是派其他太監前往尚書省,不一定能把李弘召到乾元殿,所以第一時間就讓自己的貼身太監花吉,出現在了尚書省。

    「父皇氣的厲害不?」交代完上官儀跟任雅相,切記不可在洛陽城放孔明燈後,便隨著花吉走出尚書省,拍了拍花吉的肩膀問道。

    而身後上官儀起身想要攔住李弘說話,但看了看外面依然沒有下雨的天氣,最後還是忍住沒提醒太子殿下。

    「看上官大人欲言又止的樣子,是不是殿下剛才離去時,你有什麼話要說?」任雅相看著上官儀有些糾結的神情,好奇的問道。

    「唉……這……陛下找我要了幾個孔明燈,我是怕洛陽城再不下雨,陛下會親自放了那些孔明燈求雨,畢竟,現在城外的雨,就是因為孔明燈放飛而下的雨啊。」上官儀臉露難色。

    一個是皇帝,一個是太子,哪個他得罪得起啊,一個不讓放,萬一一個非要放,自己夾在中間,很難做臣子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0:19
第378章 危險的孔明燈

    上官儀話音剛落地,任雅相嚇得手一哆嗦,手裡的茶杯「啪」一聲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震驚的看著上官儀急急說道:「快去稟告殿下啊,陛下的性子您還不瞭解,既然要了,他就敢放飛的,這洛陽城……快走快走。」

    李弘跟花吉緩緩走進宮門,朝著洛陽宮乾元殿方向行去,看著兩個孔明燈緩緩升起,沒多想的問道:「這是不是李令月放的,這個天氣放一點兒也不好玩兒,雖然說能看見亮光,但要是在月明星稀的時候放,比這要飛的高呢。」

    花吉仰頭看了看那兩個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繼續往上飄的孔明燈,回道:「這……應該是陛下命人在宮城外放的吧,好像是從崇文館上官儀那裡要來的。」

    李弘一腳剛踏進乾元殿,耳邊花吉的話語聽的他一哆嗦,一腳跨在門檻裡,一腳站在門檻外,不顧乾元殿上首龍爹跟龍媽陰沉的臉色,驚問道:「什麼?從宮城外放的?是不是帶有天雷?!」

    「怎麼?你把那祭祀求雨的囚禁了,難道就眼睜睜看著洛陽只陰天不下雨?那洛陽城外能炸出雨來,皇宮上空沒雨成何體統!」李治看著李弘有些變色的臉,心裡閃過一絲心悸,但想想,城外那轟隆隆的聲音都無事兒,這放到皇宮上空也應該無事兒吧。

    何況這天氣也沒有風,就算是上官儀說的,這東西不保險,很危險,但想來從城外放,也無法飄到洛陽宮上空不是。

    李弘沒理會龍爹的冷嘲熱諷,剛剛踏進乾元殿的腳急忙收回,站在宮殿門口感受著空氣的流動,這風感覺有些濕潤啊。

    李治看著不理會自己,當著紀王等皇室的面,一點兒太子禮儀都沒有的李弘,站在門口左右張望著,絲毫不把自己的話當回事兒,心中的怒氣更盛!

    沒外人在時你放肆也就放肆了,現在當著皇家宗師他人的面,你依然一副無所畏懼的神情,你這眼裡還有朕這個皇帝嗎!

    李治氣的一拍椅子,剛要發作,卻見武媚突然伸手按住了他放在椅背上,青筋畢露的手,悄聲說道:「看那樣子倒不像是故意的,當著宗室的面,陛下稍微忍耐又何妨?」

    一帝一後,加上紀王、曹王等人,都面露凝重跟不悅之色,這個太子殿下太沒有皇家風範了,當著自己等皇親宗室的面都如此,如果自己不在,他又該是怎麼一副態度!

    李弘把大拇指含在嘴裡浸濕,拿出來迎著那微風裝模作樣,只能感覺到大拇指涼颼颼的,但至於風大風小,他哪知道!他只是慌亂之中想到這個方式而已!

    而就在這時,那風像是憑空出現一樣,轟的一聲從門口掠過,絲絲灰塵跟著起舞翻飛,李弘急忙快走兩步,出了乾元殿站在台階上往上看,只見那兩盞明亮的孔明燈,晃晃悠悠從遠處向這皇宮的方向飄了過來。

    「李弘,你還有沒有一點兒……。」武媚看著李弘仰頭張望焦急的樣子,那門口的一陣風颳過,陣陣濕潤讓她坐在宮殿裡好像都能感覺到。

    「真是要了親命了!」李弘聽到龍媽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乾元殿內,再看看正往這邊跑來的上官儀跟任雅相。

    「什麼事兒,趕緊說。」李弘衝著上官儀跟任雅相吼了一嗓子,又立刻對旁邊的花吉說道:「備馬,拿一把狙擊弩過來,要快!」

    花吉看著太子殿下神色從未有過的凝重跟焦急,那語氣中飽含的威勢,讓他心裡一咯噔,甚至都忘了向李治稟報,急忙跑去找戰馬去了。

    上官儀鞋都跑丟了一隻,原本雪白的襪子腳底下變得黑乎乎的,跟同樣衣衫不整的任雅相,氣喘吁吁的站在台階下,上氣不接下氣的喊道:「殿殿殿……下快快……看,那……燈來了……啊。」

    李弘抬頭再看了一眼那兩個孔明燈,心裡頓時有一種上一世玩紅警遊戲時,那敵軍的飛艇已經快要到自己地盤,讓人頭皮發麻的感覺!

    望瞭望花吉剛才出走的方向,李弘轉身跑進乾元殿,看著李治武媚,也顧不得行禮了,急急問道:「父皇,那孔明燈裡面有一根線您點著了嗎?」

    「什麼線兒?」李治看著李弘焦急的樣子,但此刻他那所謂的皇帝臉面,當著皇親宗室卻拉不下來,只是冷冷的反問道。

    李弘想想也對,他命人放的,又不是他自己放的,他恐怕連那孔明燈什麼樣兒都不知道。

    於是只好改問道:「您命什麼人放的?金吾衛?」李弘的心不斷的往下沉。

    那幫白痴那會放這種孔明燈!普通的也就罷了,這種安置著炸藥的孔明燈,裡面的火油可是經過精心測算的,根本就沒有放多少,為的就是在最後火油快要燃盡時,能夠抵達雲層下方,裡面炸藥的引線長度與火油燃燒的時間,基本上是成正比的。

    也就是說火油燃燒完後,那炸藥就會立刻爆炸, 但如果沒有點燃那引線,任由那沒有多少火油的孔明燈在空中亂竄,萬一在頭頂的乾元殿上方落下,那麼就等著乾元殿被夷為平地吧!

    這不是黑 火 藥啊,這是正宗的屬性還不怎麼穩定的炸藥啊!高空掉落下來,不是掉下來一個鐵疙瘩就完事了,是會放出巨大的爆炸能量的。

    「您真是我親……要了親命了。」李弘也顧不得皇室宗親跟龍爹、龍媽難看的臉色,埋怨了半句,就急忙往外跑。

    飛快的再次竄到殿外,花吉還算是聰明,沒有牽著馬跑過來,是騎著馬拿著弩來的,要是敢牽著馬跑過來,李弘現在就把他砍了。

    「滾下來。」李弘一把拉下花吉,自己快速的飛身上馬,搶過花吉手裡的弓弩,一拉韁繩,立刻人馬合一的從旁邊的如離弦之箭一般飛了出去。

    一段模糊不清的話語從李弘嘴裡傳出來:「立刻命東宮所有的人撤出東宮,不得有任何人逗留……。」

    李治跟武媚面面相覷的互看了一眼,他們還是第一次看見太子殿下神情如此焦急、凝重,心裡也預感到了恐怕弄不好要出大事兒。

    武媚嗔怪的瞪了一眼恐怕惹出大禍端的大唐皇帝,大唐皇帝不服氣的撇撇嘴,不過並沒有出聲反駁大唐皇后。

    「這是……陛下、皇后,太子殿下今日之行為,實在是有失我大唐皇家儀範,為了我大唐李氏江山的百年基業,臣希望陛下與皇后……應該是否考慮廢掉李弘太子之位,改立禮制、儀範俱佳的沛王李賢。」曹王李明從椅子上起身,珍重的走到李治跟武媚跟前,頭可斷血可流般大義凜然的說道。

    「放肆!廢太子立太子,還輪不到你來插嘴!太子殿下乃是今日有緊要事情,除了今日,何時有過如此一面?」武媚鳳眉倒豎,冷冷的呵斥道。

    說完後,也不理會旁邊的李治,急匆匆的走到乾元殿門口,站在台階之上,一道模糊的人影在馬背上快速的疾馳著。

    而馬背上的李弘,一會兒迎著更加濕潤的風,不時的抬頭看著搖搖晃晃的兩盞孔明燈,如今要出皇宮攔截已經是來不及了,只有儘可能把孔明燈在東宮往北的方向射落,絕不可讓它飄過東宮來到洛陽宮。

    乾元殿、貞觀殿的地基都很高,站在門口的欄杆上,俯瞰整個洛陽宮雖然不行,但是要俯瞰相對簡陋了太多的東宮,還是綽綽有餘的,這也是為何李令月到了洛陽後,不願意跟著李弘住東宮了,太簡陋了,一點兒也不如長安的東宮好玩兒。

    夜色已至,那僅剩一點兒肉眼可辨的黑影變得越來越模糊,隨著李治等人跟著武媚走出來,花吉跟其他宮女急忙跟著走出來,眾星拱月的把眾人圍在中間,同時給每人遞了一個望遠鏡。

    李治、武媚時常用這望遠鏡看風景,因此,兩人都是有著自己專用的望遠鏡,那可是純金打造的啊,所以此時拿起望遠鏡,一點兒也不生疏,一下子便找到了奔入東宮後,依然不減速在馬背上疾馳的李弘的身影。

    紀王、曹王等人,對於這新生事物也造就摸的透透的,拿著望遠鏡不時看看那孔明燈,再低頭找找李弘的影子。

    嘴裡還不由自主的說道:「看來這雨快要下來了,要不是太子殿下阻撓,恐怕洛陽城早就下雨了。」

    「那豈不是說,不用祭獻童男童女,這雨也下的來?」武媚沒來由的一陣心煩意亂,聽到曹王的話,沒好氣的反問道。

    「這……。」曹王沒想到皇后會如此想,頓時變得啞口無言,不敢再隨意說話。

    「看那孔明燈用不了盞茶時間就飄過來了,這雨看來是要從皇宮開始下啊,陛下跟皇后福緣深厚,身為聖人天子,此時應該昭告萬民及天下,這雨乃是陛下與皇后誠心所致啊。」

    上官儀跟任雅相也拿著望遠鏡,看了看李弘那還在飛奔的身影,神色之間充滿了焦急,他們雖然不知道李弘要幹什麼,但卻是知道,離那孔明燈越近則是越危險啊。

    已經被太監把另外一隻鞋送過來的上官儀,套上鞋後,躬身行大禮說道:「陛下、皇后,臣請陛下立刻要求太子殿下停止接近孔明燈,讓他立刻返回,不得有誤。」

    「為何……?」李治放下望遠鏡反問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0:19
第379章 雨中

    而就在這時,眼看著那已經飄進東宮的孔明燈,晃悠悠的要往洛陽宮這邊飄過來,李弘快速舉起手裡的弓弩,在安西早就練就了騎在馬背上,射擊百發百中的本事兒,立刻對著其中一盞孔明燈射了一箭。

    隨著那強勁的力道射中孔明燈,孔明燈晃晃悠悠的開始往東宮方向偏移。

    一連對著兩盞孔明燈射出好幾箭,那兩盞孔明燈也開始聽話的繼續在東宮上空遊蕩。

    李弘一邊阻擋著孔明燈往皇宮的方向飄,一邊注意著那漸漸快要湮滅的火勢,時刻準備著在孔明燈開始快速下墜之前,立刻掉轉馬頭往回逃竄。

    「陛下,太子為何要阻撓孔明燈飄往洛陽宮?其中是否有什麼深意?是不是想把這祥瑞留在東宮?這是大不敬啊陛下。」曹王聽到箭矢劃破夜空帶來的破空聲,看著那微弱的快要湮滅的火光,急忙說道。

    李治也是一臉陰沉,緊閉著雙唇不說話,放下望遠鏡看了曹王一眼,然後再次舉起望遠鏡,看著徹底飄向東宮的孔明燈。

    上官儀跟任雅相如今可是知道太子殿下的意圖了,兩人驚叫一聲,嘴裡慌亂的大聲吼道:「殿下不可!」

    此時也顧不得給李治跟武媚解釋了,拔腿便飛快的往東宮跑去。

    他們沒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以身犯險,這天雷的威力在場的誰不清楚?就算是躲開那中心範圍,那氣浪也會要人命的啊。

    開山裂石都不在話下的天雷,區區**又能如何抵擋?!

    兩人剛剛跑開,只見一個手裡捏著紙條的太監跑了過來,望著兩人的背影離去後,只見武媚臉上凝重的放下望遠鏡,問那太監道:「何事兒?」

    太監臉色有些蒼白,嘴唇都在顫抖,諾諾說道:「回皇后,這是崇文館學子送給太子殿下的信息,長安城灞橋以北十里地外,崇文館學子求雨成功,但四名學子因躲避不及,被孔明燈裡的炸雷炸傷,生死攸關……。」

    「轟……。」

    「臥槽……。」

    地動山搖、響徹天地間的爆炸聲音,把那名太監的話語全部淹沒,站在乾元殿台階上的眾人只感覺腳下一晃,好像腳下的大地在晃動。

    整個長安城彷彿都感受到了那股震天動地的爆炸聲音,那熟悉的「臥槽」聲音,隨著爆炸聲快速的隱隱傳到了李治跟武媚耳邊。

    武媚心裡一緊,心房像是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心頭疼痛之中又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全身彷彿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氣,要不是旁邊的宮女眼疾手快的扶住,恐怕下一刻就會癱倒在地上。

    「李弘!」武媚望著那巨大的火球在夜空中翻滾,喃喃叫著李弘的名字,腳底下有些踉踉蹌蹌,急忙拿起望遠鏡找尋那熟悉的黑影。

    但哪裡還看的見那黑影,隨著夜空中的火光快速湮滅,一切又都歸於了寂靜!

    望遠鏡從手中掉落到地上,毫無所覺的武媚臉色蒼白、難以置信的望著那寂靜到死寂一般的夜色,彷彿那裡的空間被憑空炸出了一個洞,剛才活蹦亂跳的人兒,從那黑漆漆的洞口鑽進去了似的。

    短暫的呆滯過後,武媚哪還有心思理會李治跟一幫,同樣已經神情呆滯的皇親國戚,厲聲尖叫道:「前往東宮!如果太子出了什麼意外,你們全都給我陪葬。」

    色厲內荏的聲音中充滿了一股讓人心酸的苦楚跟狠戾,甩開宮女扶著她胳膊的手臂,武媚腳下踉蹌的快速向東宮跑去。

    李治手裡的望遠鏡在武媚的尖叫聲中落地,看著武媚在細雨中瘋狂跑向東宮的背影,嘴唇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著:「弘兒、弘兒、弘兒,朕害了……跟上皇后,快。」

    清醒過來的李治急忙撒腿向武媚的身影追去,焦躁不安的腳步比起武媚好不了多少,宮女太監同時飛快的跟著大唐的皇帝跟皇后,一大撥人快速的向東宮,剛才李弘身形所在的地方跑去。

    紀王李慎、曹王李明震驚的互望了一眼,終於明白剛才為何上官儀跟任雅相,不守禮儀的大呼小叫著往東宮跑去了。

    李慎心裡暗嘆一聲,如果太子有什麼意外……以皇后的性格,今日這些宮女、太監等等,恐怕沒有一個善果了。

    李明雖然震驚,卻一邊快速的跟隨著李治的腳步,一邊在心裡暗暗竊喜,太子如果出現意外,自己豈不是就……!

    白純牽著李令月的小手,剛剛從東宮門口跑出來,就聽到了身後那震天動地,彷彿要毀掉整個長安城的爆炸聲,瞬間呆呆的停住腳步,緩緩回頭望向了東宮的後方。

    「李弘……不!他不是笨蛋……快,李弘出事兒了!」白純看了一眼眨著迷茫眼睛的李令月,拉著她的小手也冒雨往那東宮的後方趕去。

    人小鬼大的李令月從白純臉上看到了痛苦跟無助,此時也變得懂事兒起來,邁著小短腿全力的跟著白純往東宮後方跑去。

    爆炸聲剛過不到片刻,整個皇宮頂上的夜空瞬間就開始飄起了瀝瀝細雨,武媚腳步踉蹌,滿腦子只有剛才李弘策馬飛奔的畫面,宮女手裡的油紙傘被她嫌礙事的扔到了一邊,瀝瀝細雨中,從皇宮與東宮的側門快速跑了過去。

    遠處的夜空之中雷聲陣陣,厚厚的烏雲因為氣流的干擾,夾帶著明亮的閃電緩緩向皇宮方向捲過來。

    「李弘!」武媚身上原本不厚的衣服此時早已經濕透,神情驚恐、髮髻凌亂,幾縷秀髮貼在白皙的臉頰上。

    雨中的空氣裡夾雜著一股煙塵味兒似的,武媚放緩了腳步,望著前方不遠處的一堆一動不動的黑影,神色緊張的喊道:「李弘,你在哪裡?快出來!」

    「李弘,是你嗎!說話!」武媚望著前方任由她喊叫,卻一動不動黑影,怯生生的往前走去,宮女再次搭在頭頂的油紙傘被她推開。

    一雙鳳目帶著驚恐與期待,盯著那黑影顫抖著身體緩緩走過去,那弓弩依然被李弘握在手裡,被雨水沖刷的臉頰顯得蒼白如紙!

    「李弘!」武媚聲音帶著哭腔,看著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身影立刻趴了過去。

    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爛不堪,特別是胸前的衣服,好幾個大破洞,在宮女與太監及時拿來的火把照耀下,當初征戰西域時的那一道道傷疤,浮現在人們眼前,讓人觸目驚心!

    李弘身上的鮮血在此時與雨水混跡在一起,火把的照耀下,一縷縷黑色的鮮血依然是從李弘嘴裡溢出,但不消片刻,便被雨水立刻沖刷乾淨,只留下一道殘印。

    武媚跪坐在地上,顫抖著伸出雙手撫摸著李弘的臉頰,一隻手不自覺地幫著李弘把嘴角流出來的鮮血往嘴裡掖:「愣著幹什麼,快去找御醫來!八百里加急,請孫思邈過來,哪怕是綁也給本宮綁過來!」

    輕輕的抱起李弘的頭顱,看著那身上一個洞一個洞似的傷口,想用手去觸碰,但像是又怕弄疼了李弘,於是只是跪在雨地把李弘的頭抱在懷裡,髮絲間還隱隱傳來燒焦的味道:「弘兒、弘兒、快醒醒快醒醒,母后過來了,不怕了啊,快醒醒,母后再也不打你了,好不好,你快醒醒。」

    「皇后……。」李治一隻手搭在武媚的肩膀上,低沉的說道。

    「你想說什麼?如果不是你!李弘會如此嗎!還有你們所有人!如果李弘有個三長兩短,你們都給本宮陪葬太子殿下!」武媚抬頭看了一眼神色內疚、後悔、痛苦不堪的李治,對著跪在地上成一片的宮女、太監厲吼道。

    李治緩緩蹲下身子,一個大雨傘把帝、後遮擋在下面,渾身濕透了的兩人,一個把李弘抱在懷裡,一個輕輕的撫摸著李弘的臉頰:「弘……弘……弘兒,是……父皇對……對不起你,你……快醒醒吧……。」

    武媚的臉上也分不清楚是雨水還是淚水,晶瑩剔透的一滴一滴的落向李弘的人中以及臉上其他地方。

    白純與李令月望著那跪成一片的一堆人,曹王李明神色輕鬆、紀王李慎眉宇凝重,兩人也都收起了自己手裡的油紙傘,跟著其他皇室宗親,站在旁邊看著眼前的一幕。

    「爺……不……不不可能有事兒的。」白純看清楚是武媚跟李治互相抱著那,自己連做夢都能夢到的熟悉身影,頓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一路上所有的僥倖心理在這一刻全部破滅了,她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還是發生了,望著那熟悉的躺在雨地的身形,死死的拉住突然間哭泣起來,大喊著皇兄、皇兄的李令月。

    遠處的雷聲越來越近,像是就要在頭頂的雲層中炸開,發出噼叭聲音的明亮閃電,夾雜在雷聲中間,向地面上跪成一片的人們耀武揚威、炫耀著自己的威力。

    「咳……咳……。」

    「李弘!」武媚不顧李弘突然之間,一口咳出的溫熱鮮血全部噴在了她的胸前,聽到李弘咳嗽後,急忙驚喜的摟著李弘的頭哭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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