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唐謀天下 作者:青葉7(已完成)

 
BloomCaVod 2017-11-28 17:06: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6 496118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3:34
610 封王

    「白純?一個女子而已,有何可怕之處!如果不是李弘早早收了她,我決計不會放過她的!」李沖聽到白純這個名字,眼前立刻便浮現了絕色佳人的面容。

    「就憑你?十個你也不是白純的對手啊。」李貞越來越無力,自己的兒子,連白純有多危險都不知曉,還以為只是太子身邊的一個侍女,簡直是可笑。

    「父王,你為何要漲他人士氣,滅自己威風,如果是太子,兒臣想來比不上,但太子身邊一個小小的女子,兒臣也比不過嗎?您是不是有些太小瞧兒臣了。」李沖不知道父王是怎麼了,怎麼是越說越悲觀。

    雖然說如今形勢確實是很嚴峻,甚至是已經毫無退路可言,但也不至於誇完太子後,接著誇白純吧。

    「當年先帝曾經秘密建立了一個名為麗竟門的衙門,他們主要的目的便是保衛皇權,保護江山穩固。而現在……麗竟門已經是形同虛設,東宮卻多了一個神秘的衙門——『精衛』。精衛比起麗竟門要更加神秘,它可以刺探情報、也可以暗殺東宮想要暗殺的人,甚至是可以派人潛伏在他國……。」

    「您可別告訴我,白純的另一層身份,便是精衛的一份子。」琅琊王李沖看著李貞,神色變得不自然的說道。

    李貞長嘆氣:「如果只是精衛的一份子就好了,這還是去年陛下東征高句麗回來後,在洛陽皇宮慶賀東征勝利時,喝醉酒後無意之間透露的,精衛……很可能就是掌控在白純一人之手。」

    「這……可從來沒有聽說過精衛這一個衙門,甚至連這兩個字都沒有聽說過,您所言當真屬實?」李衝心裡還是有些不相信,如果屬實,那這個白純,還有精衛,那就真是太神秘了。

    「如果都聽說過,那還算得上神秘嗎?當年陛下寵愛武媚,皇后在誕下當今太子後,第二年又誕下一女,但傳言所說乃是王皇后心生嫉妒,在前往慶賀時,趁武媚不備,悄悄掐死了陛下當初與武媚誕下的唯一公主,隨後陛下前往探視,卻發現公主已經氣絕身亡。陛下勃然大怒,當即就想廢王立武,而後不知因何原因,又過了兩年才廢了王皇后,立武媚為後。」李貞像是沉浸在了往事當中,有些傷感的說道。

    「那個時候好像武……武媚正在後宮與王皇后、蕭淑妃爭寵,最後武媚如願被封為皇后,而王皇后慘死、蕭淑妃被貶為庶人打入冷宮,但……現在傳言,武媚與蕭淑妃之間好像冰釋前嫌……不過這與您所言的精衛有何關係?」李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疑惑的問道。

    「就是因為此事兒,陛下於是當即下令,給當初還未封王的李弘,賜了四名太監、四名宮女,而這四名太監便有當年麗竟門的人,包括那四名宮女,各個都是身手不凡,翠微宮一事兒時,太子李弘為了保護皇后,犧牲了兩名宮女,想來,精衛便是那個時候成立的。但即便是如此,太子這次南下出行,明知危險重重,卻連一個宮女都沒有帶,四名貼身太監只帶了兩名,單單把白純帶在了身邊,你以為這是巧合嗎?當年太子征戰安西時,為救波斯都護府被大食國圍困的唐軍,深陷險境,白純隻身前往安西援救。南下、征西這兩件事兒,太子帶了白純、芒種、獵豹三人,陛下跟皇后都沒有反對,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李貞緩緩走出正廳,望著府邸的大門處,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李沖說道。

    「刺探、暗殺……您是說這些折衝府裡的人,很可能已經有太子殿下的人混入到了裡面?這……這可能嗎?」李沖感到很不可思議,這如果真的能做到,那麼他……他就真的是輸的無話可說了。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駱賓王自從被李敬業任命為錄事參軍後,他完全有能力在神不知鬼不覺間,把精衛或者太子的其他人安插進去。所以……。」李貞雙目望著那緊閉的大門,再次嘆氣說道:「把府門打開吧,看看如此是不是能夠有一絲生還的希望。」

    李貞自己心裡很清楚,即便是如此,自己能夠保全性命的機會也很渺茫了,但如今,除了如此行事外,他已經別無選擇了。

    曹王如今依然還無音訊,顯然已經是凶多吉少了,而且李敬業就是一個完美的頂罪之人,以李弘的城府,他要是不利用那才叫怪事兒了。

    「父王不可,如何能夠打開府門束手待斃,這樣豈不是與投降無異了?」李衝向前兩步,站到李貞跟前勸阻道。

    「記住我剛才跟你說的話,這一切都與你無關,你是被我逼迫而來的。開府門!」對著李沖說完後,李貞雙眼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大喝一聲命令道。

    厚重的朱紅色府門,當下便在幾名兵士的合力之下,把沉重的門閂卸了下來,而後隨著一陣吱呀聲,府門緩緩的被打開。

    瞬間被打開的府門,並沒有出現李沖腦海裡幻想的,眾兵士手持弓弩、長矛、橫刀一擁而入的畫面,反而是顯得靜悄悄的,門外站著的大唐府兵,有些昂首挺胸,有些則是垂頭喪氣,手無寸鐵,甚至還有一些已經卸了盔甲,穿著內衣排成一條長龍,從府門口緩緩經過。

    馬蹄聲從遠處響起,不一會兒的功夫,兩匹戰馬緩緩在門口停了下來,赫然是太子李弘跟李敬業兩人。

    兩人神色同樣平靜,看不出任何情緒,在李弘翻身下馬後,李敬業也在第一時間跟著下馬,站在了李弘身後。

    兩人互望了一眼,再看了看大門內,站在高台階上的越王李貞跟琅琊王李沖,而後李弘邁步向前,毫無忌憚的往府裡走去。

    李敬業微微一猶豫,這才跟在李弘身後,走進了王府內。

    「臣李貞、李沖見過太子殿下。」琅琊王李沖,跟在李貞身後,同聲行禮道。

    「越王叔請。」李弘笑了笑,仰頭看了看快要日上中天的太陽,然後指了指大廳說道。

    四人緩緩走進大廳內,外面即可被三方的兵士圍在了門口,越王有些皺眉的看了看李沖,但見李沖並未看向他,心裡莫名的只好哀嘆了一聲,這是自尋死路啊。

    李弘在上坐坐下,分居左右者便是李貞、李沖,以及右邊的李敬業,大廳內的氣氛有些異常,但也是有些緩和的跡象。

    「成者王侯敗者寇,多年來不變的真理。戰、百姓苦,興、百姓苦,亡、百姓苦。但每一個大唐的黎民百姓都是無辜的,無論是你李敬業,還是越王叔,不論你們想要達成什麼目的,今時今日,揚州城已經不在你們的掌控之中,而是回到了朝廷的掌控之中。正所謂是,大勢已去。」李弘看著三人輕聲說道。

    「那麼殿下的意思呢?如何和?難道朝廷會不追究?難道您會放過我們?」李敬業如今的倚仗,自然還是他外面的千多人府兵,以及揚州城外,準備攻打常州、潤州、金陵三地的府兵。

    所以如今,看似他落了下風,但他手裡,能夠與李弘談判的籌碼,不得不說還是有很多。

    李弘沒說話,而是看向了越王李貞跟琅琊王李沖二人。

    「既往不咎不是你的風格,直接說條件吧。」越王李貞想了下,沉聲說道。

    「遣散府兵,論罪行處。」李弘淡淡的說道。

    「殿下如果毫無誠意,那我李敬業以為,還不如拚上一拚,正如先秦陳勝所言:『且壯士不死則已,死既舉大名耳,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就算是殿下如今在揚州城內兵力佔優,但敬業這一千多府兵,也是精兵強將,正所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如此一來,殿下想要以和平手段平息這一場紛爭,怕是就不可能了。何況,潤州、常州、金陵三地也將因此陷入到戰火之中,殿下憐惜百姓,愛民如子,可要好好三思才是。」李敬業冷哼一聲,讓自己認罪,那麼自己還不如效仿陳勝他們,博上一博。

    「越王叔呢,意下如何?李敬業有持無恐,自以為手握精兵強將,還想再試試,不知道您打算如何?」李弘又一次沒有即刻回答李敬業的話,而是再次把目光,轉向了越王李貞跟琅琊王李沖二人身上。

    「面見陛下,請陛下裁決,如果殿下您答應,臣這就遣散府內的所有府兵。」越王心裡捉摸不定,到底自己跟曹王爭取來的折衝府內,有沒有李弘的人,現在他又不得不在心裡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了。

    所以,見李敬業如此盛氣凌人、理直氣壯的跟李弘談條件,這讓他也不得不生出了求生的慾望。

    只要不被李弘在揚州治罪,只要李弘願意放行自己回到長安面見陛下,那麼剩下的一切就都好說了,那麼自己與李沖,絕對可以保得性命無憂。

    「你呢?」李弘這才看向李敬業,看看他到底想要什麼。

    「先帝當年賜我祖父皇姓,便是認同我祖父之功績,便是認同我族乃皇室一脈,所以我的條件是便是,請朝廷封我李敬業為王。」李敬業看著李弘嘴角的輕微笑意,堅定而決絕的說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3:34
611 兔死狐悲

    李敬業既然說話如此有底氣,自然是因為他在揚州城外的十萬兵馬,加上李弘不願意讓江南生起戰火的緣故,所以,這才讓他敢肆無忌憚的要價。

    「殿下,如今我手握十萬兵馬,哪怕是在我大唐立國之時,此十萬兵馬,也足夠在高祖麾下封王拜相了,所以,如果殿下有誠意,請即刻上奏朝廷,請陛下賜封我為王,而後我李敬業保證立刻退金陵、潤州、常州三地之兵。」李敬業見李弘看著自己笑而不語,像是在思量自己的條件,於是再次把自己的要求說了一遍。

    「封王拜相?當年英國公李勣,也不過是被先帝太宗賜為國公,而且,自大唐立國以來,還不曾出現過異姓王,徐 敬業,你的野心也未免太大了吧?不過也好……。」李弘語氣、神情都是輕鬆自然,看了看李敬業跟越王,輕鬆說道:「現在最起碼我知道你們的野心了,最起碼知道,你根本沒把朝廷放在眼裡,就算是給你封王拜相,到頭來,無論是朝廷還是父皇,都會失了顏面。」

    「這麼說來,殿下是不同意了?眼看著江南四城的百姓處於戰亂之中,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而不顧了?」李敬業臉色沉了下來,冷冷的追問道。

    李弘又一次沒有理會他,而是繼續盯著越王問道:「老六的替身誰找的,你們下江南,老六可曾知曉?你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老六參與了多少?如實招來的話,或許我還會視情節,看看要不要送你們回長安面見父皇。」

    「李弘,你不要欺人太甚,就算是陛下親臨江南,也不會與我父王如此居高臨下的說話,我們並非是臣民,我們乃是皇室宗親……。」琅琊王李沖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聲說道。

    「那又怎樣?」李弘看著怒氣衝衝站起來的李沖,好整以暇的說道:「幫著老六爭奪太子之位,南下江南阻我回長安,怕是你們的目的,就是要我長留此地,或者是從這個世間消失吧?」

    「你……這是你自己的猜測罷了,我們來江南,難道就不能遊玩兒?」琅琊王看著笑意盈盈的李沖,也覺得這個藉口太蹩腳了,遊玩兒哪裡有往府裡駐上一個折衝府兵力的?

    於是看了一眼李敬業,緩和了下語氣說道:「我與父王私自調兵確實不對,但這也是因為,我們未曾料到揚州城如此混亂,為了自保,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父王剛才還在說,讓我去通告你一聲。」

    李貞拍了拍李沖的手臂,示意他坐下來,靜靜的說道:「不錯,確實是為李賢爭奪太子之位,也確實找了李賢的替身,請殿下治罪。」

    李沖一驚,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越王李貞,他怎麼會把實情告訴太子呢?

    「為李賢找替身是何目的?吸引我的注意力,還是等我與李敬業兩敗俱傷後,你們出來收拾殘局,為老六積聚聲望?」李弘繼續淡淡的問道。

    李敬業這個時候也不願意插話,他也很想知道,在越王李貞等人下江南後,自己在他們的計畫裡,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很受器重,沒有被他們輕視。

    越王李貞低著眼簾,不顧李沖的阻攔,繼續平靜的說道:「不錯,李弘你沒有猜錯,為李賢找替身,是因為如果李賢私自離開長安,必然會引起陛下跟皇后的注意,如此一來,我們在江南阻止你的計畫就不可能成功了,但為了在江南阻止你的計畫能夠成功,還又能為李賢積攢未來陛下跟皇后立他為太子的籌碼,以及在民間的聲望,我們就想出了找一個替身代替李賢下江南的計謀。」

    說道這裡的時候,李貞控制著自己不看向李沖的眼神,因為這個計策,就是他提出來的。

    但讓他感到心驚膽顫的是,在他說道最後的時候,李弘的視線,卻是緩緩從他身上移到了李沖的身上。

    「然後呢?」李弘帶著玩味兒意味的語氣問道。

    「然後就是誘你來揚州,利用你鎮壓李敬業的戰亂時,幫助李敬業……而後移禍江東,嫁禍於李敬業……。」

    「然後等太子殿下消失後,你們再對我下手,從而達到一石二鳥的目的,即為沛王李賢爭奪到了太子之位,也因為消滅了逆臣李敬業,為沛王李賢在朝堂、在陛下、皇后樹立了聲望,從而順利被立為太子,而太子殿下則是被我李敬業所殺,你們為了搭救太子殿下來遲一步,只能是把逆臣李敬業繩之以法,或者是我畏於罪孽,而畏罪自殺,讓所有的實情來個死無對證!」李敬業噌的站起身子,陰沉著臉看著越王李貞跟神色複雜的琅琊王李沖,質問道。

    「不錯,就是如此,想來你從曹王那裡,已經知道這些,問我,不過是為了證明我們之間是否有其他衝突之處,可對?還有什麼疑問,我知道的都告訴你。」李貞嘆口氣,英雄落寞的說道。

    「沒有了,我只是想印證下,我猜測的與事實有多遠,看來跟我猜測的相差無幾,帶上來吧。」李弘扭頭,沖滿口喊了一聲。

    隨即,兩具簡單的黑色棺材,被幾個兵士合力抬到了大廳外面,無聲的放在了陽光下。

    「這是……?」越王看了看棺木,頓時內心產生了不好的預感,不知道這是給自己準備的,還是說,這兩具棺木已經有主了?

    「一個是曹王叔,一個魏思溫,不信你們可以去看看。」李弘坐在廳內不動。

    只是話音剛落,無論是越王李貞還是琅琊王李沖,或者是李敬業,一個箭步便衝了出去,奔向了那兩具棺木。

    大廳內打開的窗戶處,隨著一陣振翅的聲音由遠及近,一個巨大的飛禽,張開著比那窗戶還要大的翅膀,緩緩飛了過來,待快要接近窗戶時,兩側的翅膀開始回收。

    最後,海東青警惕著一雙冷酷無情的眼睛,站在了窗檯處,扭動著脖子,尋找著李弘。

    解下海東青如鋼筋般的腿上那細管,拿出裡面的紙條看了一眼,李弘臉上的笑意則是越來越盛,神色也是更加輕鬆了。

    海東青看著李弘臉上的笑意,再見李弘拍了拍左肩膀後,便意會的輕輕一陣翅膀,跳上了李弘的肩頭,興奮的看著廳外的幾人。

    越王李貞跟琅琊王快步走到一具棺木前,伸手用力推了推,發現棺木並未釘死,於是再一用力,便把棺木板推向了一側,低頭一看,只見裡面赫然躺著的是魏思溫,而目光掠過脖頸處時,兩人頓時感到腳下一軟,差點兒同時摔倒在地。

    琅琊王畢竟年輕一些,看了看神情很安詳的魏思溫,扭頭正好看見李敬業望這邊打量過來,於是三人便無聲的換了地方。

    「李明!」越王李貞看著安詳的躺在棺木裡,閉著雙眼的李明,心中頓時升起一股兔死狐悲的感傷。

    看著躺在棺木裡的曹王李明,脖頸處那簡單縫合的傷口,便知道是被李弘砍了頭後,再次縫合後,裝進棺木的。

    李貞與李沖分居兩側,來不及細想這些細節,伸手探進棺木內,想要把棺木內的李明抱出來,給其換一具好一些、配的上其身份的棺木。

    隨著曹王李明的屍體,緩緩從棺木內被抬出,就在李沖原本一手扶頭一手扶肩膀,要抬出來時,身後響起了李弘淡淡的聲音:「李敬業,給你,看看這個再說給魏思溫報仇的狠話。」

    一張紙條被李弘扔給了打量著魏思溫棺木的李敬業,而李沖在聽到李弘的話時,頓時是一分神,原本扶著曹王頭顱的手不自覺的一鬆,頓時曹王那原本只縫合了一層皮的頭顱,像是一下子折斷了一樣,徹底耷拉了下來,甚至還在那晃動著。

    「早起的揚州城,凶肆(棺材鋪)開舖者甚少,所以只能是先委屈曹王叔了,當我趕到時,韋超已經把他斬首了,你們也知道,韋超的父親當年在曹王府為曹王叔頂罪,被流放到蒲州後,曹王也沒照顧過人家,所以……就這樣了。」李弘緩緩從廳內走出來,看著兩人說道。

    李貞跟李沖同時回頭,只見李弘的肩膀處,不知何時站立了一隻巨大的飛禽,一雙冰冷的眼神此時正死死的盯著,曹王折下去的頭顱跟脖頸的縫合處,那發白的,快要腐爛的皮肉。

    「放回去吧,上好的棺木我已經派白純去置辦了,你倆再如此抬著他的屍體,我不敢保證我肩頭上的這只扁毛畜生,不會對曹王叔脖頸處的皮肉動心。」李弘再次往前兩步站定,低著頭說道。

    像是配合李弘的話語一般,海東青冷酷無情的目光,一直就未曾離開那發白的脖頸處,在李弘話音剛落後,便彷彿有些不耐的在李弘肩膀上踩來踩去,一副對腐肉躍躍欲試的樣子。

    越王李貞跟琅琊王相互望了一眼,再看看曹王那耷拉著的頭顱,只好聽從李弘的話,把曹王的屍體,再次放回棺木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3:35
612 咎由自取

    李敬業不敢相信的反覆看著李弘扔給他的紙條,顫抖著雙手,憤怒的眼神,過了好一會兒,突然把紙條在手裡揉成團兒,氣急敗壞的仍在了地上。

    「我不相信李敬猷、李敬真、李宗臣三人已死!你以為這樣的小把戲,便能讓我相信?」李敬業無法相信,自己的兩個弟弟跟忠心耿耿的手下,被李弘暗殺的事實。

    「信也好,不信也罷,你都離你封王拜相的目標越來越遠了。」李弘眼神凌厲,加上肩膀上站著一隻眼神更加凌厲的海東青,給人一種睥睨天下的威壓感。

    李敬業面對跟前氣勢凌厲的李弘,心中也不由得開始打起鼓來了,再看看越王李貞跟琅琊王面如死灰的樣子,心中更是充滿了忐忑。

    一陣馬蹄聲在門外再次響起,一下子讓李敬業的心瞬間跌到了谷底。

    按照他與李弘的約定,在未談成條件之前,任何人的兵馬都不可隨意走動,彼此互相監視著彼此,但此時此刻,白純卻突然間輕鬆的跑了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兒?外面發生了什麼樣兒的狀況?自己的府兵怎麼會毫不阻攔的任由他們過來?

    三具上好的棺木,在白純的指揮下,緩緩搬了進來,不用李弘吩咐,就有兵士托起曹王的屍體,給換放到了新的棺木中。

    而剩下的兩具棺木,卻被放置在了一邊,並未把魏思溫放進那棺木裡。

    眼前的情形讓越王李貞跟琅琊王神色更加蒼白,如果不出所料,這兩具棺木,顯然是準備給自己二人的了。

    李敬業望著剩餘的兩具棺木,再像是看死人似的看了看越王跟琅琊王一眼,明知故問道:「太子此舉是何意?」

    「魏思溫死後給裝棺,已是格外開恩了,不過你不用,因為你會暴屍荒野的。」李弘看了一眼李敬業,而後見白純俏步走近,淡淡說道:「外面已經全部控制了,包括府裡的府兵,所有將領也都已經被控制。」

    李敬業、越王李貞、琅琊王李沖聽到白純的話後,均是面面相覷,有些明白,又有些迷糊,白純此話到底是何意。

    「帶上來,就在此地行刑!」李弘冷哼了一聲,而後便走到了大廳門口處,居高臨下的看著大門口。

    不一會兒的功夫,只見由無法無天、尉屠耆、裴仲將的帶領下,一眾校尉以上的府兵,被他們五花大綁的押了進來。

    李敬業的臉色徹底白了,不由得看向了李弘,頓時發現自己上當了!

    自己牢牢控制的折衝府內,根本就沒有李弘安插的探子,還有……駱賓王叛變了自己……不對,他根本沒有叛變,他一直是太子的人,是被派到自己身邊的。

    「你……你竟然誆我?」李敬業大驚失色,望著那幾個五花大綁的校尉、中郎將、都尉等,乾澀的問道。

    而琅琊王李沖,也自然是從那幾個人中,發現了天還未亮時,自己領兵入府時,那幾個校尉跟中郎將,以及那個都尉也赫然在列。

    看到此處,不由的把目光轉向了越王李貞,父王他猜測錯了,太子根本就沒有給這府兵裡派遣內應,這一支折衝府,與李敬業手裡的折衝府一樣,都是完全屬於自己的。

    「你並沒有想過和談,你這是緩兵之計!」李敬業跟越王李貞,異口同聲的問道。

    站在台階上方的李弘,看了一眼白純,再看了看下面的無法無天等人,笑了笑說道:「和談?我為什麼要跟你們和談?你們配嗎?」

    浮屠營有三千人,大部分被駱賓王替換到了揚州城內的九處折衝府,但為了不打草驚蛇,也為了保護自己,不被李敬業發現自己有二心,所以駱賓王一直不敢染指李敬業、越王他們掌控的折衝府。

    這也讓李敬業跟越王李貞,保全了他們對折衝府的絕對控制,無法讓李弘滲透人員潛入裡面。

    白純的精衛只適合暗殺,不適合作戰,所以在駱賓王替換折衝府時,暗地裡便把精衛能用的精英,全部替換到了李敬猷、李敬真跟李宗臣所率的大軍之中。

    為的就是,一旦李敬業命令他們從揚州或者其他營地出發,準備開始攻取城池時,便開始實施精衛所定製的斬首行動,刺殺李敬猷、李敬真跟李宗臣。

    如此一來,便會讓他們在面對大唐府兵時,來不及進攻就因主帥被刺,而自己崩盤,解除了金陵、潤州、常州的百姓被置於戰亂之中。

    所以當李弘收到海東青的信息時,臉上這才露出了真正的如釋重負的笑容,也讓他不再忌憚李敬業城外的十萬大軍。

    而誘使他們和談,把李敬業帶入越王府,便是為了支開李敬業,為了白純等人在買賣棺木回來之時,在與李敬業的府兵交涉時,在少了李敬業這個主心骨後,在暫無主張之前,從而給尉屠耆、無法無天等人,製造機會控制李敬業的折衝府主將。

    事情的發展並不可能全部被李弘算無遺策,令他沒有想到的時,當他在越王府外面,與李敬業剛剛達成和談的條件後,越王府的大門就突然間打開了。

    秉著一動不如一靜的原則,李弘並未看到府內有兵士衝出來,而他與李敬業騎馬到達府邸大門處,也是怕萬一有伏兵時,能夠跑的快一些。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在府門口他一個兵士也沒有看到,看到的卻是越王李貞跟琅琊王兩人站在大廳門口,準備束手就擒的模樣。

    門口的李弘跟李敬業當時都是心中一愣,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但已經騎到了門口,也就只好將計就計,跟李敬業徑直走了進來,開始了與越王的和談。

    之所以李弘沒有問越王為何要大開府門,便是怕越王陡生疑心,從而壞了悄悄潛入進來的裴仲將的好事兒。

    所以直到現在為止,李弘都不清楚,越王為何要大開府門。

    這也是他與李敬業談話時,注意力大部分放在越王身上,好幾次都忘記了回答李敬業的話,只顧著試探越王他們心裡想法的緣由了。

    李敬業依然不相信,自己原本巨大的優勢,以及籌碼,就這麼轉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於是不死心的說道:「殿下,您可要知道,城外的李敬猷等人,沒有我的命令,他們是不會停止攻城的,殺了我,您便是置三州百姓於戰亂之中的元兇!」

    李弘卻是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淡淡的說道:「行刑。」

    隨著李弘的話音落地,橫刀出鞘的聲音齊刷刷的在大廳前響起,瞬間,幾十把寒氣逼人的鋒利橫刀,在陽光下閃爍著刺眼的光芒。

    白純不願意看到如此血腥的一面,一個人便緩緩走進了大廳內。

    只聽到身後隨著一聲令下,耳邊便傳來了重物落地的聲音,甚至還有琅琊王的一聲驚呼聲。

    不一會兒的功夫,整個大廳甚至跟外面,便開始瀰漫著一股厚厚的,令人想要嘔吐的刺鼻血腥味兒。

    大廳外的院落處,幾十顆腦袋無序的滾落在地面,脖腔處的鮮血噴散在石板的地面上,瞬間便讓大半個院落變得無處下腳,鮮血如水流般,依然靜靜的往低處遊走著。

    沒有李弘的命令,那幾十具無頭屍體便靜靜的躺在院落內,頭顱被鮮血沾染,了無生機的頭髮也被鮮血染成了紅黑色。

    李弘肩膀上的海東青,因為空氣中瀰漫著的血腥味兒,變得急躁起來,不是在李弘肩膀上跳來跳去,但因為沒有李弘的命令,又不能飛過去,急的它不由自主的急鳴幾聲。

    越王李貞、琅琊王李沖臉色發白,強忍著沖鼻噁心的血腥味兒,幾欲嘔吐,但都被強自憋了回去,如此一來,也使得他們的臉色,跟那無軀幹的頭顱的臉色一樣,開始漸漸泛起了青色。

    「噗通」兩聲,越王李貞率先軟倒在了地上,琅琊王一個站立不穩,隨著他父親,同樣臉色發青的軟倒在了地上。

    越王李貞艱難的向前爬了幾步,跪伏在台階下,艱難的說道:「殿下,臣請求殿下看在皇室、看在陛下的份上,給臣留個全屍。」

    這個時候,他腦海裡都是剛才抬動曹王時,李沖手上一個疏忽,曹王那頭顱突然間像是折斷後,搖搖晃晃的樣子。

    如今既知死罪難逃,便希望李弘能夠為他們留下一個全屍,而不是如曹王那般身首分離。

    海東青的眼神凌厲的來回轉動著,就在李貞說話的時候,李弘緩緩轉身看向李貞跟李沖時,李敬業突然間一個箭步,從台階最下方衝了上來,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直直向李弘刺了過來。

    「小心。」白純轉過身,第一時間就看到李敬業明晃晃的匕首,朝李弘的心窩刺了過來。

    但不等她跑到李弘跟前,替李弘當下那一擊,只見李弘肩膀上海東青突然間唳叫一聲,雙翅一陣,有如鋼鑄鐵澆的利爪,在空中迅如閃電的抓住了李敬業持著匕首的手腕。

    而後又是一陣高亢、讓人頭皮發麻的唳叫聲,海東青用力的拍打著翅膀,竟然抓起李敬業的手臂,高高舉過了李敬業的頭頂。

    李敬業一個收勢不住,正在往前衝的身子經硬生生的被海東青在空中,因為抓住他的手腕,而拖住了他繼續前進的身形。

    手腕中此時頓時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抬頭望去,匕首掉落的瞬間,只見鮮血從手腕處順著往胳膊上流。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3:35
613 咎由自取2

    「放肆!」李弘扭身,面目一沉,一腳踹在了李敬業的胸口,不等李敬業的身體往台階下滾,便聽見李敬業的嘴中,突然間發出來一聲淒厲的慘叫聲。

    無論是李弘還是已經跑到他跟前的白純,或者是跪伏在地的越王李貞跟琅琊王李沖,都沒有看清楚怎麼回事兒,都不知道李敬業為何突然間發出如此淒厲的慘叫聲。

    吧嗒一下,一顆像是珠子一樣的物體,鮮血淋漓的突然間從空中落下,砸在台階上,而後滾落到了越王李貞的跟前。

    李貞下意識的用手去觸摸那鮮血淋漓的東西,剛一碰觸立刻意識到了那是一顆眼珠,瞬間像是見鬼一樣,怪叫的同時縮回了自己的手指,整個人哆嗦著往後爬了兩步。

    驚恐不已的越王李貞,面色蒼白如紙的琅琊王李沖,俱是看向了被李弘一腳踹飛,滾落在地後,又掙紮著站起來,一隻手還依然被海東青牢牢抓著的李敬業。

    此時的李敬業滿臉血跡、神色猙獰又淒慘,左眼像是一個血窟窿一般,正在往外冒血,右眼珠子此時已經被海東青如鋼鐵般的喙叼啄了出來,但因為一絲絲像是絲帶一樣的東西連接著,此刻掛在臉上晃來晃去。

    疼痛讓李敬業發出更加淒慘的叫聲,海東青同樣是凶性大發,唳叫聲穿雲破霧,無情冰冷的眼神一直盯著那眼眶,堅硬如鐵的鳥喙,無情殘酷的叼啄著那兩個血窟窿。

    同時拍打著翅膀,抵抗著李敬業另外一隻手對它的攻擊,翅膀上的羽毛在纏鬥中,一根根的掉落,在空中凌亂的飄來飄去。

    李弘不為所動,目光冰冷而又深沉,靜靜的看著海東青折磨著李敬業。

    懷裡的白純早已經不忍看向院落裡,亂打亂撞的李敬業,頭緊緊的埋在李弘的胸口,雙手緊緊捂著自己的耳朵。

    雙目失明的李敬業頭髮散亂、滿臉是血,形如厲鬼般,腳步踉蹌的在院落裡撞來撞去,原本砍掉的頭顱在他腳底下滾來滾去,時不時腳絆倒在無頭軀體上,但又立刻在血泊裡飛快的爬起,胡亂的拍打著,死死抓住他一隻胳膊不放的海東青。

    李弘像是刻意要讓越王李貞跟琅琊王李沖,欣賞眼前慘無人道的場景,淒厲的慘叫聲、無情的唳叫聲,讓人頭皮發麻,渾身起雞皮疙瘩。

    整個院落本身就躺滿了無頭軀體跟緊閉雙眼,沾滿血跡的頭顱,腥臭的空氣讓人幾度想要嘔吐,滿地的鮮血漸漸乾涸,漸漸變成了暗紅色。

    「給我個痛快吧,求求你了太子殿下……啊……。」李敬業縮在牆角,一隻手護住已經瞎了的眼睛,散亂的頭髮被海東青叼啄的飛起,甚至帶著一小塊、一小塊的頭皮,飛散到了地上。

    「給他個痛快吧。」李弘淡淡的說了一聲,只感到懷裡的白純渾身一鬆軟,整個人像是沒骨頭似的掛在自己脖子上。

    無法手起刀落,李敬業的頭顱瞬間飛向了高空之中,海東青第一時間飛起,再次唳叫一聲,而後變成一個黑影,不知又飛到哪去了。

    頭顱在半空中落下,像是無法有意為之,從空中落在了越王李貞,跟琅琊王李沖的父子跟前。

    一雙血窟窿依然冒著鮮血,此時此刻,正靜靜的看著他倆人,像是在無聲的跟他們訴說著什麼,讓人極其恐懼跟驚悚。

    「殿下,陛下那裡怎麼辦?」白純把頭埋在胸口,低聲問道。

    「管不了那麼多了,他們不死,其他皇室還以為我李弘好欺負,還以為也有機可趁,誰知道以後還會不會來這麼一出?所以必須殺一儆百。」李弘攤開白純的手,拿過那一封密信說道。

    越王李貞、琅琊王李沖跪在台階下,此刻也顧不得滿地的鮮血沾染在了他們的衣服上,不住的磕頭請求李弘原諒。

    李弘的話語就像是劊子手手裡鋒利的橫刀,聽的李貞與李衝心神恐懼,只剩下了喊叫聲,甚至連起身反抗的勇氣都沒有了。

    「到時候好生放置,明日連同曹王的屍體,走水路送回長安。」李弘一手扶著白純無力的身軀,走到院落棺木放置的地方,停頓下來,看了看越王跟琅琊王的背影,另外一隻手拍了棺木說道。

    「是,殿下。」無法無天躬身行禮說道。

    拖著有些沉重的步伐,李弘緩緩走出了越王府邸,馬車如今早已經在門口備好,走到馬車前,扶白純上了馬車後,對旁邊的,芒種跟獵豹說道:「遣散所有伏兵,這裡的事情完結後,讓駱賓王去滿江園找我。」

    「是,殿下。殿下,門下省、中書省、吏部,包括御史台的臣子估計在太陽落山前,會趕到揚州城。」獵豹低聲說道。

    「知道了,到了後直接也讓他們前往滿江園。」李弘點點頭說道。

    如果說平息這一場看似簡單的戰亂,還算是容易的話,也不過是說明,他在前期把所有能夠做的事情已經做到了,唯一意外的便是越王為何要打開府門。

    但戰亂平息後的揚州,想要在最快的時間恢復揚州城往日的樣子,則就需要很長的時間來慢慢恢復了。

    何況,揚州如今的主要官員,李敬業、魏思溫都已經被他砍了,只留下了一個錄事參軍可以用了,其他的揚州官員,要麼被李敬業派去輔佐李敬猷等人攻陷潤州等地了,這時候的揚州,已經是一座沒有官員統轄的城池了。

    不過好在,這個時候的揚州城,官府的職能部門並不是每天都有著忙不完的政事,百姓也不會因為衙門暫時無人,而變成一個動亂的城池。

    裴仲將只好領命,帶著三千浮屠營,繼續在揚州城的大街小巷巡視著,防止揚州城可能出現的百姓暴動,以及勳貴豪門這個時候趁火打劫。

    被遣散的府兵同樣需要有軍隊監管,沒有誰能夠預測,這些潛意識當中根本沒有是非之分的兵士,會不會在遣返的途中,生起犯罪之意。

    所以,被遣返的伏兵,同樣需要被大批的軍隊監管,直到分批分次的全部遣散完畢。

    這個時候的揚州,李弘才會發現,自己手中的人手根本就不夠用,所以當中書省、門下省、吏部與御史台的人剛一到達滿江園後,就在李弘給他們安排了一頓簡單的飯食後,第一時間投入到了對維持揚州秩序的政事當中。

    一個中書侍郎、門下侍郎、吏部侍郎以及御史中丞,這四人可都是按照李弘的要求,在每一個部門,可是除了第一長官後的第二人,所以也不得不說,這一次他們對東宮旨意的重視。

    而李弘拿著四人的名單,則是揣摩著父皇跟母后的態度,四個人南下揚州,父皇跟母后不可能不知曉,但如此四個人,等於把小半個朝廷搬到江南,父皇跟母后竟然連詢問他們都沒有詢問,甚至對於自己,也沒有下過一道旨意提及,自己因為何事要此四人下江南。

    難道是長安發生了什麼事兒,讓父皇跟母后無暇顧及,還是懶得打理自己?

    「長安或者洛陽最近可有什麼大事兒?讓父皇跟母后專注的事情。」李弘扔下四個人的名單在桌子上,看著白純問道。

    「暫時沒有,前些日子我們隱匿了行蹤,就是小雪她們,都無法聯繫到我們,所以如果長安或者洛陽有事兒發生,咱們要想知道,也得明日晚間,甚至是後天才能知曉了。」白純臉色蒼白,虛弱無力,整個人跟大病了一場似的。

    今日晚膳時,看見桌子上的肉,白純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今日白天,越王府裡那慘無人道、令人發瘋的一幕,於是也就顧不得在中書、門下其他幾人跟前是否失禮,立刻跑出去吐了個天昏地暗。

    直到現在依然是水米未進,只要看見飯食,別說是肉了,她就會立刻聯想到那些血腥惡臭的場面。

    「長安會發生什麼呢?」李弘手裡拿著茶杯,玩味兒的想著:「會不會跟揚州之事兒有關呢?」

    白純無力的坐在椅子上,此刻腦子昏沉,根本沒有思考的能力,面對李弘的問話,也只是柔弱的蜷縮在椅子上,無力的搖了搖頭。

    「如果跟揚州有關的話,那麼必然是跟老六有關了?」李弘捏著茶杯,喃喃自語著:「如果我是老六,在認為揚州能夠事成的情況下,那麼為了太子之位,需要在長安做些什麼呢?」

    看著昏昏沉沉的白純,李弘只好無奈的嘆口氣,一把抱起蜷縮在椅子裡的白純,緩緩走進了臥室內,輕輕的放在了床上,給蓋上了一床薄被。

    看著白純緊拽不放的手,在白純臉頰上溫柔的親了一下,拍了拍她的手,這才緩緩走了出去,看著門口偷聽的大來皇女,李弘瞪了她一眼,而後說道:「白純今日受了些驚嚇,既然你沒事兒,不如進去陪陪她。」

    「為什麼你不陪她?」大來皇女嘴一撅問道。

    「你是不是不想去長安了?再有幾天我就要……。」

    「哼!」大來皇女看著李弘不屑的哼了一聲,便輕輕的推開門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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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4 歸程

    揚州城並沒有在李敬業死後陷入到更大的恐慌中,除了幾起一些豪門貴族、地痞流氓在這個時間點,想要對普通百姓進行恐嚇,被巡邏的兵士制止外,便沒有其他意外發生。

    而遣散的兵士,在出了城之後,因為身後大量的全副武裝的兵士監管,所以也並沒有出現過大規模的慌亂,只有一些被遣散的兵士,在出了揚州城後,動了掠奪城外百姓的心思,但也都被大唐兵士就地正法。

    李弘默默的點點頭,拿過吏部侍郎草擬的幾個人員名單,這些人要麼是揚州下轄縣的長官,要麼是一些地方散官,正等待著朝廷的錄用。

    「明日讓無法無天跟裴仲將率領浮屠營回長安,留下尉屠耆就足夠了,等揚州城穩定後,我們再回長安,還有,以最快的速度問問小雪她們,長安是不是有什麼大事兒發生。」李弘坐在湖邊的廊亭內,淡淡的說道。

    天氣已經漸漸有了一絲的涼意,哪怕是揚州這個地方,在深夜裡,也是帶著一絲絲的涼意,如今的北方,已經漸漸進入到了冬季。

    李弘披上大來皇女拿來的厚衣服,扭過頭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說道:「明日你跟著無法無天他們一同回長安,到了長安後,會有人給你安排的。」

    「你不回去?」大來皇女很好奇的問道。

    「回去,過幾日吧。」李弘看了她一眼說道:「這些時日,你不是一直要鬧著去長安受學嗎?不是說你們倭國的其他學子都到了,你不去見見他們不合適嗎?」

    大來皇女默默的點了點頭,在她看來,好像這個太子在今日取得揚州勝利後,並沒有表現出足夠的喜悅來,好像整個人顯得還有些落寞呢。

    但她並沒有反對李弘的提議,同意了明日跟隨無法無天回長安,畢竟,她來大唐的目的,她不能為了陪大唐太子而忘的一乾二淨,所以先去長安見面那些倭國遣唐使,是她當下必須要做的事情。

    第二日無法無天帶著三具棺木,從揚州港走水路出發,前往長安,至於回去之後,如何稟告陛下曹王、越王、琅琊王三人的死訊,李弘已經寫了一封詳細的奏章給他們帶在了身上。

    同樣,也在第一時間,已經用信鴿,往長安去了第一份奏章。

    三個皇室宗親的死,哪怕就算不是死在李弘的手裡,無論是面對朝堂還是面對父皇,李弘都有一份難以逃脫的責任。

    何況三人還是真正的死在自己手上,是自己下令處死的,雖然嫁禍給了李敬業,但這樣的說辭,到了長安之後,朝堂會有多少人相信?父皇又會不會相信?這都是李弘要擔心的。

    這不比朝堂上其他臣子,他可以隨意罷免,隨意處死,這可是皇室宗親,與父皇平輩的兩人,被砍頭死在異地,這不是一件輕易就能夠揭過去的事情。

    父皇效仿先帝,一直以來都希望自己是一個仁慈、寬容的君主,這些年他也做到了,但如果曹王他們三人的死,觸犯了李治的底線,李弘也是會吃不了逗著走的。

    所以,為了安全起見,同樣也因為揚州需他穩定秩序一事兒,他不得不小心謹慎拖延返回長安的時間,如此一來,便只好是先把曹王等人的屍體運回長安,試探下父皇的態度了。

    第三日,中書、門下、御史台、吏部的官員,在經過兩天兩夜的忙活後,終於把揚州城衙門內,暫時的刺史等職的官員名單擬了出來。

    第四日由尚書省尚書令、中書省、門下省三省認定批覆,再經過御史台的監管後,交給了吏部來下發調令,從而換成揚州的官員認定。

    不出意外的,揚州刺史的最佳人選便是淮安王李神通之子,吳國公李孝逸。

    而這自然也是李弘心中的最佳人選,於是在揚州事情告一段路後,中書、門下、吏部以及御史台的官員便開始前往括州,那裡同樣在李崇義跟李上金控制後,需要他們去進行官員的任免。

    李弘這幾日在揚州的等待,也終於得到了消息,不單是小雪她們送來的信件,父皇、母后、老六李賢,同樣都給自己送來了信件。

    「如今無法無天還未回到長安,所以曹王等人的死,父皇暫時還不知曉,你說如果父皇見了曹王等人的屍首後,還會這麼好心情的跟我說話嗎?」李弘的眉頭擰成了一團。

    他懷疑這是老六李賢成心的,但李賢現在能夠得到五天前揚州發生的事情?他有那麼快的消息源?

    答案顯然是不可能的,那麼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這件事情,是一早就計畫好的。

    不過也是啊,一個皇子的大婚,無論如何也是需要策劃半年以上的,那麼父皇跟母后,同意老六在自己前面大婚,有沒有其他意思呢?

    「沛王大婚的喜事兒,看起來陛下跟皇后都很高興呢。」白純放下手中的信件,也是皺起了白玉般的額頭。

    「是啊,估計現在皇家宗室都被集中在長安了吧,或者在趕往長安的路上呢。」李弘苦笑一聲說道,皇家其他宗室都是大活人的往長安跑,自己給父皇送過去了三個死了的王爺?這……結果不好猜啊。

    「要不要給皇后去信知會一聲呢?這樣一來或許境況能夠好上一些?」白純緊緊的抱住了李弘,有些憂心的說道。

    「已經去信了,怕這一路上出現萬一,還是讓海東青攜著密信去的,這樣一來,也就只有母后一人能夠看到了,不敢給父皇看啊。」李弘揉了揉有些發疼的太陽穴,有些沮喪的說道。

    白純趴在李弘的懷裡,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突然間說道:「您上次說,如果曹王他們在揚州城成功的話,沛王會如何做?那麼是不是沛王的大婚,便是曹王他們成功之時,沛王在長安對於他們的回應呢,這樣一來,是不是沛王增加爭奪太子之位的籌碼?」

    聽到白純的話,李弘瞬間陷入到了深思中,是啊,要不然的話,老六幹嘛突然間著急大婚了呢?

    自己在長安時,可從來沒有聽他說過,也沒有聽父皇跟母后念及過此事兒。

    而現在,自己不在長安的這段時間,他怎麼就突然間想起婚事來了,還是趁自己不在長安的時候,難道真是如白純所言,李賢如此做,是為了給自己增加爭奪太子之位的籌碼?

    父皇跟母后,在自己不在的情況下,竟然同意了,這又是為什麼?

    李弘如此想著的時候,卻忽略了他自己造成的一件事情,那就是杭州楊季康被他抓起來後,吏部另外一位侍郎楊執柔,以及楊思儉如今已經被大理寺跟御史台聯合調查。

    而身為武媚指定的准太子妃楊雨,因楊思儉牽涉到吏部侍郎楊執柔一事兒,已經不是武媚心中太子妃的人選了,這讓武媚又陷入到了替李弘選太子妃的頭疼事情中。

    雖然有一個與李弘情投意合的裴婉瑩,可以被視為太子妃的最佳候選人,而且武媚也已經召見了好幾次,各個方面對武媚來說,都符合太子妃的條件。

    但裴婉瑩之父裴行儉,如今已經位極人臣,如果一旦女兒再當了太子妃,等將來李弘登基後,會不會造成裴行儉權傾朝野的景象?

    所以當李賢提及自己的婚事時,武媚跟李治,在拿捏不定李弘太子妃一事兒時,也只好先幫著李賢操辦起婚事兒。

    何況這裡面還有一個讓李治跟武媚,不得不同意的因素,那就是李賢的准王妃房慕青,如今已經是懷胎三月的「黃花閨女」了,再不嫁,孩子就要出生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李弘,不管如何,最起碼確認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老六的婚事兒,絕不是單純的一件皇家喜事兒,完全是有預謀的,有目的的皇家喜事兒。

    「明日出發,趕回長安。」李弘想了想說道。

    不管如何,如今身在揚州是不可能把長安的所有情況掌握在手裡,精衛也已經撤回去了,如今也就剩下他與白純,芒種跟獵豹,以及尉屠耆手裡的兩百親衛隊。

    所以輕裝簡行的回去,也是極其方便的一件事情,走水路不過半個月的時間,也就能夠到達洛陽了。

    白純趴在李弘的懷裡無聲的點了點頭,當李弘決定回去後,她心裡還是有些捨不得的。

    這一段時間,太子可是完全只屬於她一個人的,而且雖然經歷了很多讓她會做噩夢的事情,但每每噩夢中驚醒,自己的身邊,都有一個隨時可以給她安全感的胸膛,作為她溫暖的港灣,讓她舒服、安心的徜徉。

    就算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聽到太子的決定後,心裡還是不免有些失落跟空虛。

    於是緊了緊被自己摟著的太子,白純美麗的眼睛,瞬間滑落一串晶瑩透徹的淚珠兒,嘴裡含糊的嗯了一聲,作為回答。

    第二日,太陽剛剛升起的揚州碼頭,李孝逸望著太子殿下擁著白純高挑的身影,帶著二百名護衛,緩緩走向了五牙戰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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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5 鴻溝

    楚漢爭鋒不得寧,鴻溝畫界各相吞。

    《史記‧項羽本紀》:「項王乃與漢約,中分天下,割鴻溝以西者為漢,鴻溝而東者為楚。」

    鴻溝,滎陽之地,當年楚漢相爭時兩軍暫時的分界線,也因此衍生出了不可踰越的鴻溝一詞。

    鴻溝地處滎陽東,連接淮河、泗水,北依邙山毗鄰黃河,南臨索河連嵩山,西過虎牢關接洛陽、長安,地勢險要,向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

    「李敬業崇拜的陳勝、吳廣二人曾在這裡與秦軍大戰,最終還是以秦軍大勝,而吳廣戰死滎陽結束。」李弘立在船頭,兩岸叢生的雜草已經枯黃,露出了眼前大片大片的黃土地,微風吹過,發出沙沙的響聲,帶著一絲秋末初冬的蕭瑟。

    白純掠過額前被風擾亂的秀髮,絕美的臉頰上,一雙明亮的眸子打量著沿河兩岸的景色,憶往昔般喃喃道:「當年先帝經常掛在嘴邊的『虎牢之戰』不也是在此發生,以三千多人大敗竇建德十萬大軍,從而拿下虎牢關、牛口峪等險要之地,逼迫盤踞洛陽的王世充投降。」

    「不錯,先帝一生戎馬生涯,虎牢之戰可以說是平生得意之戰,也是自此一站後,先帝便被冊封為了『天策上將』。如此一來,也為後面的玄武門之變埋下了伏筆啊。」李弘不無感慨的說道。

    五牙戰艦緩緩靠岸,前方河道淤塞,已經無法前行,河面上從南方運往洛陽、長安的糧船,也不得不在此上岸,而後改走陸路,或是直接把糧食運送至長安,或者是暫時儲放在滎陽的虎牢倉、河陰倉。

    二百人的隊伍,在商船往來的河面上,並不是顯得很突出,所以李弘一行人棄船改走陸路,也自然不會引起他人的注意。

    芒種跟獵豹以及尉屠耆三人,站在河岸上,看著熱火朝天碼頭,一車車的糧食從船上被運載下來,有些抱怨的說道:「早不修晚不修,這個時候了才知道清理淤塞,真是不作為。」

    芒種踢了尉屠耆一腳,警惕的看了看不遠處的太子殿下跟白純,低聲說道:「你這是說太子殿下不作為嗎?殿下身為尚書令,工部自然是在管轄權以內,你這番話要是被殿下聽見,小心被處罰。」

    尉屠耆急忙扭頭看了一眼泰然自若的太子殿下跟白純小姐,臉上露出尷尬的笑意,撓撓頭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也太奇怪了吧?剛才我去問了問,這淤塞之處,是三天前才開始清理的,正是選在殿下回長安的節骨眼上,這難道不是工部不長眼,成心難為殿下嗎?」

    「這事兒誰能想到,河流淤塞都是一段一段的清理,恰巧輪到這裡也說不準,再者說了,工部怕是還不知道殿下回京都呢,如果知道的話,自然是不會如此了。」獵豹看了看望著運糧船隊怔怔發愣的芒種一眼,低聲說道。

    尉屠耆聽著獵豹的說辭,頗為認同的點了點頭,而後三人站在碼頭,過了一會兒才有一匹瘦馬被牽了過來。

    兵士行禮說道:「碼頭內找遍了,唯獨只有這麼一匹馬了。」

    「也罷,能騎就行,好在路途並不算遙遠,應該沒問題。」芒種回過神,看了看瘦的皮包骨頭似的馬匹,滿意的說道。

    如今他們是因為倉促上岸改走陸路,所以連行走的馬匹都沒有,只能是前往滎陽縣城,找縣令或者折衝府借兩百匹戰馬,跟一輛馬車了。

    獵豹跟尉屠耆自然是相顧無言,碼頭並不算事很大,與揚州、杭州的碼頭比起來,這裡簡直就像是一個倉庫。

    雖然運糧有幾駕馬車,但看樣子那幾匹馬比眼前這匹還要弱不禁風,於者便是牛車了,怕是趕起路來,還不如芒種的兩條腿快呢。

    何況太子殿下有令,儘量不要驚動滎陽太多權貴,最好是不知不覺的弄來戰馬跟馬車,所以有這麼一匹瘦弱的馬匹,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滎陽鄭氏會不會與滎陽縣令認識啊,萬一到時候知曉您駕臨滎陽,怕是又會大張旗鼓的來迎駕吧?」白純與李弘,站在碼頭一個角落,望著清澈的河水說道。

    「滎陽鄭氏?怕是躲我還來不及吧?我突然從天而降至滎陽,估計滎陽鄭氏還要琢磨半天呢,不過誰知道呢,交給他們辦理就是了。」李弘背著手,在想要不要趁此等候的時間,往虎牢關處看看?

    虎牢關又名汜水關,自然是離李弘他們登岸的地方不算太遠,所以李弘望著南面遠處,不算高的嵩山末端的綿延山脈,心中興起了前往虎牢關,瞻仰下當年先帝最為得意一戰的地方。

    在大唐一統後,雖然此處還置有折衝府,但相比剛剛立國時,這裡的兵力駐守已經不如當年那般人數眾多了。

    何況虎牢關不過拱衛洛陽的八關之一,所以在兵力分佈上,身為險隘的虎牢關,也便淹沒在了眾關之中,變得平淡無奇了。

    但即便是如此,也不代表虎牢關的守衛就顯得鬆散了。

    落日餘暉映照在碼頭,疲憊的身影、忙碌的牛馬車,落寞的糧船,形成了一副金色年華般的盛世畫面。

    兩百鐵騎加一架馬車,揚起一片金色的煙塵,在碼頭人們的注視下緩緩停下來。

    李弘拉著白純跑的老遠,躲避著為散盡的飛揚塵土,待時間過去了好一會兒,李弘這才領著白純走到了馬車跟前。

    天色將晚,想要再趕回滎陽已經是來不及了,所以與其趕往滎陽,還不如往南進山,前往虎牢關方便一些,明日一早再前往滎陽。

    這裡如今距離洛陽也不過三百餘里地,對於李弘跟其他人來說,也沒有什麼需要顧及的,每個人也漸漸的放鬆了警惕。

    尉屠耆率領著一隊十騎,快速的衝到了最恰面,沿著坑窪不平的黃土路,踏著昏黃的金色斜陽,率先突入綿延的嵩山餘脈中,尋找著適合他們安營紮寨的絕佳場所。

    馬車顛簸在路面上,哪怕是最慢的速度,也讓坐在馬車裡的李弘跟白純有些受不了,彷彿感覺五臟六腑都已經移位了一般。

    於是無奈之下,只好棄馬車改騎馬,駕車的芒種與獵豹,見太子與白純都已經騎馬,也只好爬上馬背,而後趕著空馬車,緩緩山裡走去。

    馬車通行不過的地方,在徵得了李弘的同意後,便把馬車卸下放在叢林裡,而後牽著兩匹駿馬,往山裡行去。

    讓騎在馬背上的白純感到意外的是,在山林間已經昏暗的光線中,來到尉屠耆提前找好的宿營地時,才發現這裡背靠山巒,地勢險峻,易守難攻,而且還是一個絕佳的瞭望地。

    除了身後乃是高山密林外,其餘三個方向,站在宿營地,都可以清楚的看到遠處的狀況。

    李弘很滿意尉屠耆的警惕性,即便是已經離洛陽不遠,在挑選宿營地時,依然是按照戰時兵營的標準,在選擇宿營地。

    芒種跟獵豹率領著一眾兵士為李弘搭好帳篷,而後便在遠處,形成了一個嚴密的包圍圈,而芒種與獵豹,則是宿營在帳篷不遠處,像是一道山門的地方,使得李弘的帳篷,頃刻之間,就變成了一頂易守難攻的中軍帳般的存在。

    夜色已經降臨,幾處火堆已經被點燃,在冰冷的夜色中,散發著溫度跟人氣。

    李弘與白純坐在一處火堆前,不由感嘆道:「如果這個時候白起在就好了,最起碼就不愁有新鮮的肉吃了。」

    話音剛落,就見尉屠耆嘻嘻笑著,提著兩隻還未完全死去的野兔,歡快的交給了其他兵士,令其處理好了再拿過來。

    李弘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這邊坐下,待尉屠耆過來,一行五人便在明亮的火堆前圍成了一個圓圈。

    芒種神色比之前要凝重了很多,左看看獵豹右看看尉屠耆,而後眼睛便開始注視著李弘手裡的小木棍,在地上畫來畫去。

    不一會兒的功夫,洛陽、滎陽兩地,包括沿著嵩山一直南下的登封(此時好像應該還叫嵩陽縣)三地的簡略地圖,便在李弘手裡的樹枝下成型。

    三地猶如一個三角形,以滎陽到洛陽之間的距離最遠,而處在兩地之南的登封,則與兩地之間的距離大致相等。

    「所以,如果我們想回到洛陽,走滎陽直達洛陽怕是不可能了,唯獨能夠走的便是,寄望虎牢關折衝府沒有被控制,借道虎牢關,而後繞遠到登封,再從登封前往洛陽了。」李弘說完後,順手把手裡的樹枝扔進了火堆中,好整以暇的看著幾人。

    白純被火烤的發熱的臉頰,有些紅彤彤的,帶著不解的神色看向李弘,不明白原本一次遊玩的宿營,怎麼變得如此謹慎起來了。

    李弘暫時沒有理會她的疑惑,而是看向了前往滎陽借戰馬的芒種,原本一來一回兩個時辰的路程,芒種卻用了三個時辰才回來。

    這其中,是不是藏著什麼秘密,所以才讓李弘決定進山,而後選擇繞道登封回洛陽。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3:36
616 山巒議事

    「回殿下,奴婢並沒有發現明顯的可疑之處,但整個滎陽卻是處處透著古怪,按理說奴婢到達滎陽時,應該算是滎陽正熱鬧的時候,但……整個滎陽就像是一座空城,一條條街道上,行人稀少,氣氛詭異,很難看到普通百姓的人影,整個城顯得極為安靜。」芒種回憶著自己前往滎陽後,滎陽給他的感覺,如實稟報導。

    「你到達滎陽時,應該已經是快要日暮時分了,以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規律,勞累了一天的人們,安靜一些難道有不對嗎?」尉屠耆不明白,剛才還好好的輕鬆氛圍,怎麼一下子變得也有些緊張了。

    「正是日暮時分,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規律,那麼我進城的時候,就更應該看到很多百姓進城了,但竟然連一個都沒有看到,哪怕是撿柴的百姓,我都沒有看到,這不奇怪嗎?」芒種皺著眉頭,面對尉屠耆的不解回答道。

    尉屠耆為之語塞,愣了愣然後點了點頭,算是明白了芒種心中的好奇了。

    「你見到的是誰?」這一次是獵豹看著芒種問道。

    「滎陽縣令張大安,我出示了殿下的令牌,在其驗明真偽後,他便毫不猶豫的借給奴婢兩百一十匹戰馬,跟一架馬車,一個小小的滎陽縣,竟然儲備有兩百匹戰馬!不奇怪嗎?那裡又不是折衝府,就算是一座下折衝府,想要一下子騰出兩百匹戰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這一切,在滎陽,看起來就像是早就準備好了一樣。」芒種神色凝重,就如今日在碼頭,等著那一匹年老戰馬時,怔怔望著河面時的神情,是一摸一樣。

    白純再次奇怪的望向了李弘,李弘衝著她笑了笑,才開口說道:「芒種言之有理,能夠在接近洛陽時,還能夠如此小心謹慎,難得。」

    說完後,這才看向白純,耐心的解釋道:「滎陽向來乃是運糧周轉之地,或是直接把糧食走水路送往洛陽,或是在冬日後,走陸路直接送往長安,這裡的河道淤塞,向來是工部的重中之重,一年之中,哪裡的河道都可以淤塞,唯獨這裡至洛陽一段,向來是工部、御史台、司農寺、戶部監管之地,哪怕有一絲淤塞,都會被人在朝堂之上彈劾,所以這個時候,怎麼會出現淤塞呢?而且還是我們到達的三日之前!」

    「這……殿下您的意思是有人刻意為止,刻意要阻斷我們的水路?」白純心裡一驚,頓時有些緊張的四下張望起來。

    「八成的把握是如此,所以讓芒種前往滎陽借坐騎,便是讓他查探一番,不然的話,隨意派一個兵士,那張大安想來也會屁顛屁顛的,趕緊跑過來接駕呢。」李弘再次撿起一根木枝,挑動著火苗說道。

    芒種盯著火堆往上翻騰的火苗,靜靜的說道:「今日奴婢在碼頭等那匹馬時,就一直在打量那河道,河水那麼清澈,足可看見河底,而且完全可以滿足那裡停留的幾艘大型糧船的吃水深度。當然,這裡是碼頭,淤塞也不可能淤塞到碼頭,但如果按照他們所言,前方五里地外,就有清除淤泥的船隊,那麼以這樣今日的水流速度,我們在戰艦上俯瞰河水時,那河水不可能是如此清澈見底的,水裡的魚甚至還能不慌不忙的覓食。其中顯然必定有古怪。」

    山間響起不知名的鳥鳴聲,而後則會便是一聲聲大型動物的怒吼聲,震的整個山巒像是都在纏鬥。

    火堆的火苗依然噼裡啪啦的燃燒著,照耀著五個人的面孔,兩百親衛要麼生活做飯,要麼便是被尉屠耆派了出去,開始在營地四周巡視著。

    「那現在怎麼辦?」白純抓住李弘的胳膊,有些氣餒的問道。

    如今都已經走到這裡了,眼看著就要抵達洛陽,就能回到長安了,怎麼竟然冒出了這等事情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再想如揚州那般,不費一兵一卒的解決問題,顯然是不可能了,但如今我們在明,他們在暗,甚至我們連我們的敵人是誰,都沒辦法確定,所以我們能做的,便是跑進這山裡,跟他們游擊起來,讓他們無法在山地之間,發揮出兵力的優勢。」李弘望著腳面,淡淡的說道。

    而後抬起頭,看了看夜空中星羅棋布的星星,如今信鴿甚至是一隻他都沒有帶,這讓他根本無法與外界聯繫。

    而且……好吧,更別提海東青了,如今恐怕正在母后的宮殿內,蹭吃蹭喝呢。

    所以,這不得不說,是他的一個重要疏忽,讓他突然間就陷入到了被動的境地中,想要前往洛陽搬救兵,或者是跟滎陽以外的地方聯繫,都變得困難起來了。

    但當時的背影下,自己也別無選擇,除了命令芒種前往滎陽探查形勢外,也沒有其他可以做的事情了。

    至於滎陽鄭氏,李弘不相信他們會幫自己,五姓七望被自己打壓的如今惶惶不可終日,仗著老六跟曹王等人的暗中支持,以及朝堂之上一些,由他們舉薦的殘餘官員,才能夠苟延殘喘,恐怕心裡都已經恨死自己了。

    「那我們總不能坐以待斃吧?」白純雙手捧著臉頰,看著火光不服氣的說道。

    明亮的眸子裡,火光在一閃一閃的,安靜起來的白純,依然是有著一種絕色姿容。

    「還記得咱們在揚州時,我曾經說過的話嗎?一動不如一靜啊,芒種、獵豹,在今夜有人開始攻擊我們時,你們兩人的任務便是,不顧一切的前往洛陽搬救兵……。」

    「殿下……。」

    「不想我死的話,就按照我說的做。」李弘神色一冷,看著兩人哼了一聲說道。

    「是,殿下。」芒種與獵豹,只好站起身低頭領命道。

    「尉屠耆。」

    「末將在。」尉屠耆也站起了黑鐵塔一般身子,凝重的答道。

    「今夜有人進攻時,便立刻帶著二百人往沿著山巒往登封方向跑,誘使敵人跟你進入深山,而後打游擊戰,不希望你能夠消滅他們多少人,但一定要拖住他們,讓他們無法出山。」李弘皺著眉頭,看了看山巒末端的遠處說道。

    「是,殿下!」尉屠耆沉聲應道。

    而後便跟芒種,以及獵豹兩人,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三人異口同聲道:「那殿下該如何辦?」

    「動不如靜,領的援兵後,直撲滎陽,我會在那裡等你們。」李弘此計也是無奈之舉。

    如果早知道會如此,就應該讓白純跟著大來皇女一同回長安,這樣一來,自己甚至可以率領這二百人奇襲滎陽縣。

    但如今一是帶著白純,二是已經失去了主動性,被動的退到了山裡,已經無法再掌握主動權了。

    在碼頭時就已經發現了一些疑點,但並不能確定是否真被人刻意阻截了。

    那個時候,如果直接讓五牙戰艦掉頭回駛,換一個地方登陸,而後調兵怕是都來得及。

    但人算不如天算,越是接近洛陽,不光是他們,就是自己也放鬆了警惕之心,才造成了現在的後果。

    三人不明白李弘此話是什麼意思?難道等自己等人把敵人引開後,他能一個人帶著白小姐,單槍匹馬的跑到滎陽縣?

    李弘並未多說自己的想法兒,從白純手裡接過自己的一塊兒令牌扔給了芒種跟獵豹,而後從芒種手裡,接過了一塊,屬於尚書令的令牌。

    火堆沒有人在添加柴火,隨著火光漸漸暗淡,深山密林間,依稀還能聽到幾聲獸吼聲。

    兩百人的親衛隊,此時此刻並未抓緊時間閉目養神,而是手裡拿著橫刀,開始在來時的路上,挖著一些小土坑,希望以此來阻擊敵人的戰馬速度。

    營帳裡,白純穿上了一副皮製鎧甲,這副鎧甲還是當年征戰安西時李弘為她所制,雖然不曾穿過,但一直被她帶在身邊,不想多年以後,在此時此刻竟然派上了用場。

    換上鎧甲後的她,秀髮也被盤進了頭盔內,整個人高挑的身材立刻更加顯露無疑,絕美的臉頰也被大部分包裹進了頭盔裡,只留下一雙美麗的眼睛,在黑夜裡如寶石眨動著。

    整個人看起來,相比於往常少了一絲淡然出塵的高冷,多了一股勃發英氣,顯得明朗、果斷了很多。

    李弘呵呵躺在睡鋪上,呵呵笑著點了點頭,把手裡玩弄了半天的一把橫刀扔給了白純:「這也是當年為你打造的那把刀嗎?怕是已經生鏽了吧。」

    隨著一聲脆響,如洗的刀身被李弘從刀鞘中緩緩抽出,在只有一點兒火光的帳篷裡,散發著清冷、逼人的光芒,鋒利的刀刃隨著刀身移動,那一點帶你火光映照在刃口,流光溢彩般,煞是好看。

    噌一聲,明亮的橫刀入鞘,李弘滿意的再次打量了打量,而後才扔給了,有些彆扭自己一身打扮的白純。

    芒種、獵豹、尉屠耆,在挖了幾個小坑後,散落了一些亂石後,便開始在兩百兵士中間挑挑選選,一個個兵士被他們前前後後來回扒拉、打量著,不時往後退兩步,打量著一個個兵士的背影。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3:36
617 許彥伯

    漆黑如墨的夜色,並未因為夜空的繁星點點,而顯得多那麼一絲絲的光亮。

    寂靜的山巒中,飛禽走獸棲息在山巒深處,或是站在樹椏上打盹兒,或者正在乾枯的草木從中,苦苦覓食。

    李弘他們扔在路邊的馬車,此刻正被幾個黑衣人悄無聲息的漸漸包圍住,隨著一聲低喝:「射。」

    漆黑如墨的空氣中瞬間便傳出了箭矢的破空聲,嗖嗖嗖、砰砰砰,箭矢要麼透過車簾射進了馬車裡,要麼射在了馬車的車體上。

    空氣瞬間再次凝固,幾個黑影端著弓弩,緊張小心的開始接近馬車,一人飛快的掀開車簾,其他幾人頓時又是一陣射擊,但馬車裡依然是毫無聲息。

    「大人,看來馬車只是被扔在了這裡。」一個黑衣人壓低了聲音說道。

    「看來真是被他們發現破綻了,只是這破綻,從哪裡漏出來的呢?」被稱作大人的沉吟道,只是腦海中百思不得其解,已經計畫的足夠詳細,怎麼還是有破綻呢。

    「那現在怎麼辦?他們把馬車扔在這裡,顯然是往山裡逃去了。」黑衣人望著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兩眼一抹黑,只能依稀看到,他嘴裡的大人鬍鬚有些發白的模糊。

    「這是難得的機會,就算是他們進山早,但這裡的地形他們也並不熟悉,必須趕在天亮之前找到他們,不然等天一亮,在山間想要圍截他們就更難了。」那位大人語氣中帶著一些遺憾跟焦慮。

    說完後,便開始率領著身後的黑衣人,小心翼翼的行走在山間崎嶇不平的小路上,憑藉著腳下的感覺,以及在適應了這漆黑如墨的夜色後的朦朧視線,開始往前方小心探尋著。

    尉屠耆只感到眼前一個不知是人還是鬼的影子一閃而沒,手裡的弓弩瞬間對準了那邊,同時嘴裡低聲喝道:「誰?」

    「大人,他們正在往這邊趕過來。」人影急忙護住心窩說道。

    這個時候不敢大意,天色太黑,無法看清,所以只能立即回答,怕是晚上一息時間,都會被那弩箭無情的射中。

    「盯緊了,我去告訴殿下。」尉屠耆戒備的走到那人影跟前,確定了來人的身份後,這才放下手裡的弓弩,讚許的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而後往身後方向走去。

    營帳處,李弘帶著白純從裡面走了出來,極力適應了半天,才算是適應了這漆黑如墨的夜色,抬頭看看星空,嘴裡不由自主的罵道:「媽的,這月亮跑特麼哪去了?」

    「殿下,他們正在接近。」尉屠耆小聲說道。

    「路線選擇好了嗎?」李弘探著脖子往山腳下望,但能看見的除了一片漆黑外,還是一片漆黑。

    「選擇好了,我們引誘他們上山,一部分人會迂迴到他們身後,偷襲他們,而後再從第二條路上山,然後一直往南行。」尉屠耆毫無保留的,把自己的計畫說給了李弘。

    「不錯,不再是那個硬來的莽撞之人了,切記要小心。」李弘點點頭說道。

    而後便看了一眼身後的白純,天上星星像是調皮的眨巴著眼睛,白純的思緒萬千,為了緩解自己的緊張,從一出來後,就一直望著星空。

    「跟我走。」李弘低聲說了一聲,而後拉著白純的手,跟在尉屠耆身後,向半山腰走去。

    「我們為什麼不直接往山裡跑?」腳下有些踉蹌的白純,突然間開口說道。

    「跑不掉的,除非我們會飛,山上路徑沒人熟悉,我們在前面開路,如果被追兵循著我們的路徑追上來,我們沒有他們快,不用一晚上就會被追上,到時候就徹底把自己的後背暴露了。」李弘耐心的給白純解釋道。

    而後再次跟著被尉屠耆下令迂迴的幾十個兵士,開始往追兵的身後迂迴過去,往前走有尉屠耆他們引誘追兵,而自己為了安全起見,只能是往敵人身後去,從而看看能不能為自己找到一條出路,等待援兵的到來。

    這個時候,自然不是發揮自己愛兵如子的仁愛時候,為了保全自己,李弘也不得不把自己的兩百人親衛隊,跟兩個貼身太監放到明處來迷惑敵人,保全自己。

    跟隨在李弘的身後,白純心如小鹿亂撞,既有第一次親身真正參與戰爭的緊張,又有被李弘握著一隻手的甜蜜幸福,總之,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態,在她的心裡同時蔓延、同時滋長。

    同樣,也像不論是這一世還是上一世,或者是任何一世的李弘,繼續證明著一個真理:女人,男人一億年也別想搞懂她們的心裡到底想什麼。

    月光不知何時,突然間從大片大片的厚厚雲層中冒出了頭,隨著一絲絲白色的月光,如水銀瀉地般灑下來,原本漆黑如墨的大地,開始向人們展示著他們的寂靜跟神秘莫測。

    弓弩在這個夜色裡,自然是扮演了極其重要的角色,甚至,就是因為它的存在,讓這個靜寂的夜晚,在神秘莫測之間,又多了一絲詭異跟恐懼的氣氛。

    當黑衣人找到第一個還殘留著餘溫的火堆灰燼時,還未來得及向他們的都尉稟報,一直箭矢便劃破夜空,精準的射中了他的喉嚨。

    咯……咯的聲音從一片分不清楚是刺痛還是火熱的喉嚨處,費力的發出,一隻手不敢相信的開始摸向喉嚨處,細長的箭尾讓這名黑衣人頓時心如死灰,扭過頭,喉嚨再用力的動了幾下,而後便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

    「有埋伏!」一名黑衣人在被射中的黑衣人轉身時,低聲飛速說道:「趴下。」

    嘩的一聲,身後響起了呼啦呼啦的聲音。

    但不等呼啦呼啦的聲音的殘餘聲消散,一陣破空聲突然間如蜂出巢般襲來,嗡……嗖……弓弦抖動空氣的聲音,箭矢劃破夜空的聲音,在漸漸如洗的夜空響起。

    隨著破空聲音消散,半山腰處便開始傳出了慘叫聲,不等隊首的慘叫聲消散,隊尾還在慶幸的黑衣人心頭還未來得及竊喜,又是一陣離他們頗近箭矢破空聲響起。

    這一次,當他們聽到身後也傳來破空聲,還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時,便在箭矢的射擊下,一個個或是被射中倒在了地上,或者是被破空聲嚇得趴在了地上。

    一陣慘叫聲瞬間從隊伍超過隊首的響了起來,像是要撕裂夜空,把那明亮的陽光迎進來般。

    慘叫聲驚起深林中一陣陣的振翅聲音,一聲聲獸吼聲,也從山林深處響徹夜空,與黑衣人的慘叫聲遙相呼應,整個山坡之上,此時的叫聲夾雜在一起,讓人不由得一陣頭皮發麻,渾身起雞皮疙瘩。

    李弘在身後拍了拍那迂迴兵士的肩膀,低聲說道:「繼續往下,下到山腳下再次埋伏。」

    兵士一愣,這是太子殿下第一次跟他說話,聽到李弘的話後,連想都沒想,甚至不過腦子的直接低聲下令道:「繼續往山下迂迴,打第二次伏擊戰。」

    隨後等他一動,兩側的兵士瞬間收回弓弩,而後一邊貓著腰往山下走,一邊給弓弩上弦。

    果然如李弘所預料一般,剛才那一撥人不過是先頭部隊,而今,山腳下還未開始爬山的黑衣人,在聽到前方響起慘叫聲後,一個個找著掩體擋住自己的身體,警惕的望著前方不遠處。

    那名親衛隊兵士剛要下令射擊,李弘再一次及時的制止了他,深邃的眼神在月光下,顯得沉著冷靜道:「再等等,他們身後應該還有一撥人。」

    「殿下……。」那名兵士突然開口說道。

    李弘此時才有空打量這名兵士的面容,看著那熟悉的眼睛,但一時想不起來此人到底是誰,於是不由分說的,一伸手扯下了那名兵士的頭盔,而後驚道:「許彥伯?怎麼會是你?」

    許彥伯也沒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頭盔,有些尷尬的接過李弘手裡的頭盔,不好意思說道:「末將乃是東宮親衛隊副將,當時在長安時,您答應我祖父,把我留在身邊的,後來我就請求尉屠耆,說是您的意思……。」

    「你……真有你的你,這麼大的事兒你也敢……特麼的尉屠耆怎麼會同意?他說了算嗎我的親衛隊?」李弘一驚,自己的親衛隊難道不受控了!

    「是……是……是皇后的意思,但……但末將是憑本事兒進來的,不是皇后欽點我就……。」

    「你有個屁本事兒,征安西時你確實有功,我也認同,但親衛隊更重要的是個人的功夫,你……。」

    「我贏了尉屠耆了。」許彥伯神色有委屈,又有驕傲的對李弘說道。

    「武功?」李弘差點兒驚叫出聲,許彥伯,許敬宗的孫子,一代文臣的孫子,竟然贏了一個勇夫?這怎麼可能?

    「是的,無論是拳腳,還是箭術,但……馬槊跟橫刀就差了一些了,打了個平手。」許彥伯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這個老鬼許敬宗,到死都不忘了黑我,真是膽大包天。」李弘想起許敬宗的面容,口不對心的說道。

    實則,此刻見到許彥伯,除了震驚外,甚至還有一絲對許敬宗的懷念,但人死不能復生,何況……這樣的大陰人,還是早死的好。

    許彥伯聽到太子當著自己的面如此說自己的祖父,搖頭苦笑一聲,說道:「祖父臨終前就是如此說的,如果殿下知道了你就在他身邊,他一定會罵我的。」

    「趕緊對敵,記得活著回來。」李弘拍了拍被許彥伯捧在手裡的頭盔說道。

    既然是母后同意他到自己的親衛隊,想來是許敬宗求母后的結果了,畢竟,一個李義府,一個許敬宗,對母后登上皇后之位,可是有著不可磨滅的貢獻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3:37
618 密林追蹤

    許彥伯偷偷打量著李弘的神色,見太子神色自若,鎮定從容,對於自己進入了親衛隊不再追究後,而且還讚賞的拍了拍自己時,原本提著的心算是放了下來。

    五十人的隊伍再次潛伏起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果然如李弘所料一般,一隊黑衣人腳步聲急促的快速從遠處傳來。

    月亮從整個雲層內鑽了出來,山林間的夜色沾染上了一層月白色,就連靜靜趴伏在旁邊的石頭,也散發著月白的毫光般。

    「伏擊之後,絕不可停留,立刻按照你們的計畫撤退。」李弘看了看人數眾多的黑衣人,在許彥伯耳邊低聲叮囑了一邊,而後便攜著穿著盔甲的白純,繞過了親衛隊的兵士,準備反方嚮往山下行去。

    趁著許彥伯他們的第二次伏擊開始,慘叫聲在山林間四起時,李弘帶著白純便開始摸索著山徑,小心翼翼的前行著。

    白純驚慌的回頭看看身後,確定身後並未他人被跟蹤後,心裡鬆了一口氣,說道:「看來……。」

    「噓,小心,咱們既然會埋伏,他們自然也不會放棄在路邊埋伏,以待咱們有人從這裡想要衝出去時,好打伏擊。」李弘掩著白純的身軀,警惕的看著四周說道。

    「什麼人……?」

    就在李弘話音剛落時,一塊巨石後,便竄出來了一個黑影,手持弓弩喝問道。

    但不等他喝問完,一直處於警惕狀態的李弘,已經長腿一跨,眨眼間就到了那黑衣人跟前。

    精準快捷的一隻手抓住了黑衣人的臉頰,另外一隻手上的匕首,瞬間就劃過了黑衣人的脖頸處,溫熱的鮮血頓時噴出。

    李弘張開的巨大手掌心,繼續抓著黑衣的臉頰,抵在巨石上,直到感到黑衣人身體不由自主的往下滑,這才松開了抓著那張臉的手。

    第一時間殺死黑衣人不是他的要務,不讓黑衣人看出自己的面目,才是他迫切需要做的事情。

    所以看著黑衣蠕動著喉頭倒下去後,李弘這才再次警惕的看向四周,白純手裡拿著一支燕翅弩,飛快的跑到李弘跟前,濺落在李弘身上的血腥味兒,讓她沒來由的感到一陣難受。

    埋伏在山間小路兩側的黑衣人並不多,顯然黑衣人還是把大部分的兵力,都用在了攻山上,留在山腳的伏兵,也不過是用來以防萬一,對付萬一從山上衝下來的殘兵,所以並不需要埋伏太多人,零零散散的,能夠應付萬一沖下來的殘兵敗將就夠了。

    這也給李弘提供了一絲寬裕的環境,沿著山巒帶著白純,一路潛行,時不時便能夠碰見單獨埋伏的黑衣人,手持弓弩警惕的望著山間路。

    「往上走,被發現了。」李弘目力所及處,只見突然好幾個模糊的黑衣人身形,一齊正往李弘這邊衝了過來,李弘只好把手中的弓弩背在身後,帶著白純往山上走去。

    由於無法不知不覺的靠近埋伏在一側的黑衣人,所以李弘不得不用弓弩對他們進行射擊,但隨著三四個黑衣人被射中喪命後,箭矢的破空聲卻被他們判斷出了正確的方位。

    不得已下,李弘只好帶著白純往山上跑去,而此時,山林中間的廝殺聲也漸漸四起,此起彼伏的在山林間響了起來。

    「用你手裡的燕翅弩射擊你左側。」李弘拉著白純的一隻手,在山間穿梭著說道。

    白純來不及開口說話,只是機械的聽著李弘的命令,舉起燕翅弩便射了出去,但倉皇之下,並未射中包抄過來的兩名黑衣人。

    「不必懊惱,繼續往前走。」李弘鎮定的聲音在白純耳邊響起,這讓沒有射中黑衣人,顯得有些心慌白純,心安了不少。

    「繼續往前跑,而後再次向左側射擊。」李弘鬆開白純的手,指了指前方較為密集的樹木,說道。

    「嗯。」白純點點頭,看著李弘突然間一閃身,在一處枯草從後掩住身形,毫不猶豫的繼續往前一邊跑,一邊再次向左側兩個跳躍的黑衣人射出一箭。

    「快追。」黑衣人冷哼一聲,箭矢擦著臉頰飛過,讓他驚出了一聲冷汗,旋即怒不可遏的對旁邊的黑衣人吼道。

    兩名黑衣人看著白純的背影,加快速度追了過去,待掠過那一片枯草時,不知何時已經悄悄潛伏進枯草中的李弘,猛然站起身,擋在了兩人面前。

    手中的橫刀早已出鞘,在空中如閃電般閃過一絲亮光,追在最前面的黑衣人便感覺自己突然間飛了起來,雙目驚恐的望向偷襲他的人。

    只見李弘一手推開一具無頭屍體,橫刀橫握在手,第二個黑衣人還來不及做動作,就被李弘大踏步欺到了身前。

    黑衣人正要拔刀,但手腕卻被李弘按住,然後只感覺脖頸處一陣清涼,而後一陣火熱,一股熱流順著脖子往胸膛處飛快的流去,整個人也便直挺挺的咚一聲倒在了地上。

    李弘整個伏擊動作一氣呵成,當第二名黑衣人剛剛倒下後,那第一名黑衣人的被他斬飛的腦袋,也才落向了地面,發出砰的一聲。

    連續伏擊兩人後的李弘並未第一時間離去,橫刀再次被放回刀鞘,嫻熟的解下背在身上的弓弩,貓著腰藉著枯草的掩護,再次隱藏了起來。

    剛剛一霎那的時間,已經讓身後原本追擊的四個人黑衣人,與他們之間的距離拉的越來越近了。

    「嗡……。」弓弦震動空氣發出奇怪的聲音,旁邊的枯草都跟著搖擺不定,箭矢貼著枯草頂端,發出破空聲飛射出去,直接命中最前面的黑衣人。

    黑衣人甚至來不及慘叫,只是悶哼一聲,便捂著胸口趴在了地上。

    其他三名黑衣人見勢不妙,只好放慢速度,第一時間一個翻滾,分開向兩側隱藏起來。

    而李弘也不敢過多停留,跟他們僵持在此處,白純一個人如今已經跑進了密林間,還是只有找到她才是。

    悄無聲息的背負著弓弩,弓著腰雙眼警惕的看著三個黑衣人匍匐的方向,緩緩的後退出枯草從中後,才變換了一個方位後,迂迴進了密林內。

    密林中樹木叢生,參天大樹比比皆是,由於樹葉已經掉落的差不多,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枝椏,加上頭頂當空的明月,樹林間還殘留著一絲絲光亮,倒也不是顯得漆黑如墨。

    白純一手弓弩一手橫刀,美麗的眼睛充滿了緊張跟警惕,時不時往前跑兩步,而後便定下身子,焦急的眺望幾眼身後。

    「啊!」白純突然感覺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手裡的弓弩跟橫刀瞬間在驚叫出聲後,便向身後的人刺了過去。

    「是我,快走。」李弘一把抓住弓弩,讓她無法射擊,而後用手肘隔開砍過來的橫刀,壓著白純高聳起伏的胸部,淡淡的說道。

    白純見到是李弘的模樣,是那張熟悉的臉頰,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絕美的臉頰也浮現了一抹溫柔,看著李弘會心一笑。

    剛剛短時間內的分開,已經讓她有了度日如年的感覺,跟過了好幾年一樣漫長。

    李弘再次拉著白純的手,在樹林之間來回穿梭,而後身後的三個黑衣人,在趴伏了一會兒後,見前方再無動靜,便開始仗著膽子繼續前行,待看到剛才伏擊他們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後,便互望一眼,加快了速度進入了密林之中。

    「還有三個,必須得把他們全部撂倒,不然的話,繼續往前,還會讓他們引來更多的追兵。」李弘攜帶著白純鑽在密林中,耳邊傳來白純急促的喘息聲,顯然此刻,白純的體力已經是接近極限了,再這樣跑下去,也沒辦法擺脫屁股後面那三個尾巴。

    「嗯。」白純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臉色通紅的點點頭。

    「保護好自己。」李弘在一株參天大樹後面停下,側耳傾聽著山林間的聲音。

    但如今耳邊除了偶爾能夠聽到身後的追兵的腳步聲外,原本遠處的廝殺聲,此時早已經聽不見。

    半個多時辰將近一個時辰的奔跑,讓他們不知不覺間,已經不知道此刻身處何方了。

    密林之間,想要使用弓弩偷襲是不可能了,如此這樣做,怕是只能暴露自己的方位,所以此刻,看來只能是以一敵三了。

    李弘緊了緊手裡的橫刀,安慰鼓勵的眼神堅定的看了白純一眼,示意白純待在樹後別動,而後他自己開始往來路的方向迎了上去。

    白純在李弘離開的那一刻,彷彿一下失去了全世界一般,一股六神無主的無力感,瞬間從心底湧了上來。

    轉過半邊身子,美目望著那偉岸的背影,正在樹林間極速前行,心裡這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李弘的背影突然間一個急停,手裡的橫刀瞬間拔出刀鞘,在樹林間發出清脆的聲音,瞬間一個黑衣人便迎了上來。

    兩把橫刀相撞,巨大的力道震的兩人都感覺虎口一痛,不等橫刀回收再次施展開來,另外一名黑衣人這個時候也欺身上來。

    只見李弘另外一隻手握緊拳頭,一拳擊打在了那人的面部,而後一貓腰,躲過身後襲來的橫刀,順勢一滾,手裡的橫刀在枯葉鬆軟的地面上,劃出一道半圓,一隻黑衣的腳便被橫刀砍下。

    「啊……。」

    腳踝處的疼痛鑽心一般,讓黑衣人剛剛站著發出半聲慘叫,腳下一個不平衡,便摔向了鬆軟的地面。

    只是不等他手裡的刀同歸於盡的刺向李弘,李弘已經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了身子,橫刀向後一甩,直插那人心窩。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3:37
619 小山村

    白純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不知道何時已經悄悄接近到了李弘打鬥的地方,僅剩的兩個黑衣人其中一個,看見白純的身影時瞬間一愣,不等他提醒旁邊的同伴,白純便舉起了手裡的燕翅弩,嗖一聲。

    又急又快的箭矢如流星趕月般,瞬間定在了那黑衣人的額頭處,讓其連躲閃都沒有來得及做出來,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剩下的黑衣人聽到腦後的破空聲,剛剛一回頭,便感覺脖頸處一涼,在看見白純的同時,自己也直挺挺的捂著脖子倒了下去。

    李弘沖臉色有些蒼白的白純豎了個大拇指,而後上前拉住白純的手,喘息了一會兒說道:「我們無法走原路回去,必須繼續往前走。」

    林間月光並沒有很多灑進來,但並不影響兩人端詳彼此的視線,白純發抖的緊緊握著李弘的手,這是她第一次真正的殺人,到現在她還能夠聽見,自己的心在砰砰的劇烈跳動著。

    聞著林間開始散發的血腥味兒,白純連歇息一下都沒有來得及歇息,便被李弘拉著繼續往前走去。

    「這裡可沒辦法休息,血腥味兒有可能會招來猛獸,到時候咱倆就麻煩大了。」李弘看了一眼累的,下一刻就想要癱倒在地的白純說道。

    不知是真是假的白純,聽到此番話後,也只能是咬牙被李弘牽著前行,野獸在密林間的隱蔽性她還是知道一些的,如果要是想偷襲他們,怕是十拿九穩的容易事兒。

    兩人在彷彿走不到盡頭的密林之間穿梭著,加上參天大樹太多,視線受阻,一時間也無法分得清楚方向,只能是認準一個方位,堅定的往前走。

    疲憊加無奈的一個夜晚的穿梭,特別是還要不時抱著、背著、牽著白純前行,等兩人走出密林時,才發現天色已經大亮,而身後的密林中,依然還是一副昏暗的朦朧夜色。

    「這是哪裡?」白純的頭盔已經被提在手上,額頭幫著一根紅色的發帶,絕美精緻的臉頰上寫滿了疲憊,累的把自己整個人掛在李弘身上,無力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但我們面向的是東方倒是真的。」李弘看了看初升的太陽,淡淡的說道。

    「那怎麼辦?我們現在去哪裡?無法無天他們如今有沒有逃出去呢?」白純開始記掛起無法無天,只要他們找到援兵,自己跟殿下就可以得救了。

    「現在不必考慮他們了,還是考慮考慮我們該怎麼辦吧。」李弘順著一條像路又不像路的狹窄小徑,繼續往前走著。

    兩人在日上三竿時,才翻過了一座看起來並不是很高、也不是很遠距離的山頭,站在半山腰眺望遠方,發現除了山便是山。

    而更遠處的那些平坦的土地,以及山腳下升起的裊裊炊煙,讓他們還是感到了一絲的歡喜跟安穩。

    三日後,山腳下的小山村最裡頭,一間原本久無人住、廢棄了很久、四處漏風、漏雨的木製房屋,此時卻變得煥然一新。

    窗戶上的麻紙也被換成了新的,一扇新做的門,此刻正被白純開來開去,側耳傾聽著是否還有異響。

    僅此一間房屋內,最裡面擺放著一張簡易的床,上面在除了乾燥的草絮外,便是一面洗的早已經失去了原有顏色的幾層厚厚的棉布,被她當成了床單。

    一床被子是讓李弘跟白純三天以來最大的驚喜,經過白純這幾天連續好幾次的洗刷,最起碼現在她眼裡,像是「新」的一般。

    令兩人想不到的是,這床被子,竟然是一床厚實、鬆軟的棉花充墊的被子。

    這還是山村那戶人家,存了多年積蓄後才買來棉花做出來的,一直都舍不得用,準備等第一場雪後,再拿出來取暖的。

    不想卻被三日之前,突如其來的一對年輕男女的外來客,用一隻精美絕倫的耳環給換取走了。

    不過即便如此,村民還是很高興的,請三十里地外的唯一認字,見過大世面的先生看了。

    先生說:別說是一對兒,就是這一隻耳環就足以把他家帶人都買下來了,人家只要了你一床被子跟棉布褥子,你這是賺大發了!

    於是村民便興高采烈的,把這只耳環如自家性命般揣進了懷裡,在先生的帶領下,心滿意足的進了城,打算賣了這只耳環後,再給家裡添置一些過冬的必備之物。

    但在白純眼裡,那隻耳環再好看,也抵不過這一床溫暖的被子實在,何況只剩下一隻了呢。

    而另外一隻,當初怕是在山林間穿梭時早就弄丟了,所以,只剩下的一隻耳環,在她眼裡也就更加顯得無所謂了。

    既然殿下說拿去換取一些有用的生活物品,那對她來說,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腳下夯實的黃土地面,同樣被白純不知疲倦的,灑水掃了不知道多少遍,直到掃的快要讓夯實的黃土發光發亮了,這才滿意的收手。

    此時望著被自己拾掇的,有了一點溫馨家的樣子的房間,白純心中充斥著滿滿的成就感,來來回回的走動打量著自己的成就,神態之間甚是得意,不時的這裡摸摸,那裡瞧瞧,深怕留下什麼不乾淨的死角。

    但整個房間除了一張床外,就勉強能夠放下一張樹根做的案几,跟兩個簡單的小板凳。

    而這一切,包括那張床,還是李弘這兩天,上山伐木,在幾個村民的幫忙下做出來的。

    極為滿意的打量了一番自己親自收拾出來的屋子,而後便再次走到門口,踩了踩看起來好像還不太結實的門檻,見在自己的重力之下,竟然沒有動搖,頓時美滋滋的搖頭晃腦,興奮至極。

    遠處的李弘,與幾名村民相互道別,而後手裡提著兩隻野兔,背著弓弩跟一捆柴火,看著門口眺望自己的白純,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一條涓涓細流自山上流淌而下,徑直從如今李弘與白純的「家」的門口經過,天空湛藍、白雲如棉花般安靜的漂浮、點綴著天空,還未完全被凍住的溪流,發出輕快的聲音繼續往下流淌。

    一張灰色、一張白色的野兔皮被李弘完整的剝下來,而後掛在了一根樹杈上,對著太陽晾曬起來。

    從屋內看著李弘的身影走到南牆處,把野兔皮掛起來後,白純這才蹦蹦跳跳的從屋內跑了出來,跟著李弘一同來到溪流旁邊,看著李弘清洗那些兔肉。

    看的了這些已經死了的兔肉,但就是不敢看活蹦亂跳的兔子,臨死前那哀傷的眼神,跟無力的垂死掙扎,所以在剛才李弘宰野兔時,白純便趕緊躲進了房間內。

    一邊看著李弘熟練的肢解著野兔,一邊望著清澈的溪流問道:「您說那隻耳環……他們真會拿去城裡變賣嗎?」

    「應該會吧。」李弘停下手裡的動作,讓白純把自己鼻頭的一絲淡淡血跡擦拭掉,繼續開口說道:「這個小山村也就二十幾不到三十戶人家,這兩日我轉遍了,家裡富裕的,就屬換棉被的那家了,雖然山村裡的人都不識字,但那戶人家的男主人,卻是唯一一個跟著其他村裡的人進過城的人,眼看著冷凍就要到了,這床棉被我換來了,他們自然會想辦法變賣那隻耳環的。」

    白純默不作聲的點點頭,突然間看著清澈的小溪裡,自由自在的魚兒漂游了過來,立刻興奮的道:「看,好幾尾小魚兒。」

    李弘看著如小孩兒般興奮的白純,會心的笑了笑,一邊忙活著手裡的野兔,一邊說道:「一會兒看看能不能用這些野兔的脂肪,釣幾尾上來。」

    「為什麼不直接下去抓?看他們好像在水裡都被凍的行動緩慢了。」白純看著李弘反問道。

    李弘臉色一沉,在溪流裡涮了涮自己被溪水凍的通紅的手,而後帶著水滴摸在白純白皙的臉頰上,沒好氣的說道:「你下去一個給我看看。」

    「啊……涼。」白純絕美的臉頰,感受到李弘手上的寒溫後,立刻撫著自己的臉頰跳開,嗔怒的看著李弘。

    李弘看著嬌嗔的白純,呵呵道:「你都知道涼,還讓我下河捉魚?是何居心?」

    「呵,奴婢也只是說說而已,不就是忘了溪水寒冷了麼。」白純高高揚起自己秀美的下巴,然後又一次蹲在了李弘身邊,試探著把手伸進流動的溪水裡,而後像是觸電般的飛快的收回來,驚訝道:「這麼冷?簡直是刺骨啊。」

    「這是山泉,從山上流下來的,怎麼可能暖和?你以為是在宮裡的時候。」李弘沒好氣的說道,把洗乾淨的兔肉遞給了白純,然後在白純兩手接過兔肉後,便隨意的在白純身上擦了擦手。

    此舉頓時又是惹得兩手被佔住的白純一陣嬌嗔,跺著腳抗議李弘拿她的衣服擦手。

    看著白純氣哼哼的把魚放好,在溫和的太陽下曬著太陽的李弘,突然間問道:「滎陽、登封、包括鄭州,可有皇家銀行的分號?或者是當鋪之類的?」

    「有,但不多,林士翎去了吐蕃後,這一切正在拓展的當鋪之類的,已經被規範化了,但這裡有沒有我們的當鋪,還不是很清楚。」白純從屋內走出,手裡拿著另外一個小板凳,坐在李弘身邊,淡淡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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