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唐謀天下 作者:青葉7(已完成)

 
BloomCaVod 2017-11-28 17:06: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6 496116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3:46
640 失竊

    禮官匆匆忙忙的在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的沛王府內尋找著李弘的身影,沛王大婚之日,他身為大唐的繼承人,理應是與皇帝、皇后一同,接受官員、皇室宗親的朝賀,而不是一回頭就跑的人影兒都沒了。

    而某人面對禮官的焦急催促,卻是理直氣壯的以他沒有提前告知為由,繼續在沛王府裡四處晃悠著。

    紀王李慎、李楚媛等人此時此刻,自然是也出現在了府邸內,包括李上金、李素節,甚至就是連同在江南的高安公主跟王勖也出現了。

    新城公主、城陽公主以及蘭陵公主三人,與李弘之間的關係自然是不用說,這麼多年來,共風雨同進退,三人都快要把李弘當成自己的親生骨肉看待了。

    如果不是帝后二人會來的話,她們甚至都不願意出現在這裡,在三人心裡,始終認為李賢是故意的,是故意要搶在李弘的前頭舉行大婚,從而讓李弘在天下人跟朝臣面前大失顏面。

    禮官被李弘帶著一直在王府後花園晃悠,新城三人的招手,立刻讓李弘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

    於是三人接下來便是七大姑八大姨似的,把李弘叫到跟前一頓數落,這麼大的人,竟然還讓做兄弟的搶在前頭成了親,說出去也不怕他人笑話。

    李弘則是翻著白眼,不咸不淡的說道:「您三位要有能耐跟我母后說去,這事兒我做的了主?」

    於是某人便在三位風韻猶存的姑姑埋怨下,只好跟著禮官前往李治與武媚所在的宮殿。

    祭天等儀式,則是需要在迎娶新娘進門之後,而後才前往含元殿祭天敬祖等其他儀式。

    所以,李治與武媚出現在皇子的王府內,說白了就是過來給天下人看的,同樣也是給朝臣跟皇親國戚看的。

    熱鬧的王府內被分成了好幾塊風格各異的場所,四大都知這一年來,一直都在皇宮編纂禮樂,更是為李治提供了不少靈感,所以李治的到來,更是帶來完全未曾在,除了皇宮以外的演出。

    整個王府在熱鬧、喧囂中一直持續到了李賢出府迎接新娘時,才算是稍微安靜了一些。

    李弘百無聊賴的打著哈欠,看了看旁邊已經再次睡著的李令月,李旦則是也變得昏昏沉沉。

    加上這一天無人監管其行為,於是與李令月兩人在王府可是瘋了個無法無天。

    原本大唐迎親則是選擇在黃昏,這幾年隨著民間以及皇家的默許,則已經變成了下午的良辰吉日。

    李哲這個儐相再從王府出發的時候,還是一臉的興高采烈、鬥志昂揚,但當他回來的時候,整個人卻變得鼻青臉腫,腦袋上的幞頭也不知道何時換了個顏色,齜牙咧嘴的跑了進來。

    皇家律制內,親王能夠用的禮制,自然是被李治統統許給了李賢,所以這一路上的迎親,甚至讓半個長安城,都陷入到了更加熱鬧的境地之中。

    喜氣洋洋,長龍似的迎親隊伍火紅一片,緩緩的行走在大街上,像是火焰一般,點燃著長安城所經過的熱鬧街道。

    房慕青端坐繡樓,此時的新娘子並不會像新郎官一般,也穿一身大紅色的喜慶服飾,反而是一襲青衣長裙,樸素大方之間,隱約著含蓄的美麗。

    當這一邊非凡熱鬧,甚至就連長安城也跟著充滿了喜氣洋洋的氛圍中時,沛王府內的皇帝陛下,在與群臣、賓客等飲了幾杯水酒後,便以身體不適為由,選擇了在一內殿休息。

    白純今日一反往常,白色的衣服沒有再穿在身上,反而像是那廂邊的新娘子一般,同樣是一身青色衫裙。

    即便如此,也依然無法讓她顯得比穿白色衫裙時,遜色幾分,甚至還因為審美疲勞的換位,一直讓人眼前一亮,連一向不服輸的李令月都是睜大了眼睛,誇白純今日最漂亮了,比新娘子漂亮。

    只是話沒有說完,便被武媚趁人不注意拉過去,當面嚴肅的叮囑了幾句。

    「殿下……。」白純總算是在正殿內找到了李弘,旁邊站滿了宮女太監,武媚則是坐在一邊,與新城公主等人,嬌笑閒聊著。

    被他龍媽命令看護睡熟了的妹妹的李弘,對著白純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而後才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跟前說話。

    看了一眼毫無所覺的龍媽一眼,而後再看向走到跟前的白純:「怎麼了?慌慌張張的。」

    「沛王府內有地宮!」白純白皙絕美的臉頰,帶著一絲焦慮,低聲說道。

    「真的假的?可曾進去?」李弘一愣,今日他漫無目的的故意在李賢的府邸轉悠,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不曾進去,而且這地宮有人把守,很難靠近,差點兒被發現都,奴婢怕打草驚蛇,所以就趕忙跟您說了。」白純也看了一眼武媚,見皇后依然是若無其事的與新城她們說話,並未注意這邊,鬆了口氣說道。

    「可有辦法控制?」李弘抬頭問道。

    白純無聲的搖搖頭,在摸不清楚狀況下,沒人敢輕舉妄動,那地宮有些地方的黃土,看起來還很新,顯然是建成的時間並不是很長。

    「繼續查探,暫時不要驚動任何人。」李弘咬著有些發乾的嘴唇,看了看旁邊的李令月跟李旦,想了下說道:「找人送他們回東宮,還有各國使臣……算了,你先下去吧。」

    李弘目光望著外面,看見了大來皇女帶著幾位遣唐使,雙手捧著一些禮盒,正在一名太監的引領下,往這邊走過來。

    白純順著李弘的目光望過去,便看到了大來皇女那與大唐有著稍許差異的服飾,而後對李弘點了點頭,便走了出去。

    武媚待白純離開後,見小雪跟夏至四女,突然間也跑了進來,徑直走向了李弘所在的地方,甚至都沒有往自己這邊看上一眼。

    「嗯,我知曉了。」李弘把小雪遞過來的紙條揉在掌心,雙眼開始變成陰冷起來。

    「把他們兩人先送回東宮吧。」李弘沉默了一會兒,而後淡淡說道。

    「送他們回東宮做什麼,在這裡又不礙你事兒。」武媚不知何時,竟然走到了李弘身邊。

    李弘猛的抬頭,剛才想問題太過於出神,甚至都沒有察覺到,母后竟然走到了自己身邊。

    「母后……。」李弘想要站起來,但卻被武媚阻止了。

    「你忘了今日你答應我跟你父皇的話了?給李賢一個喜慶、祥和的日子。」武媚臉色鐵青,看李弘的樣子就知道,他是要打算在這個時候動手了。

    「您誤會了……。」

    「倭國使臣到。」禮官在門口喊道。

    「讓禮部、鴻臚寺接待,不得驚動陛下。」武媚頭也不回的說道,身後的汪樓即刻匆匆跑了過去。

    新城與藍領不由自主的望向有些奇怪的母子,剛要起身過來,只見武媚轉身說道:「屋子裡待得時間長了,我讓李弘陪我去後院走走。」

    「是,母后。」李弘只得站起身,跟著武媚往外面走去。

    大來皇女站在門口的禮官處,美目掃視著整個大殿,只見一個高大的背影跟一個婀娜多姿的背影,緩緩從正門走了出去。

    小雪與夏至匆匆跟在身後,留下半梅跟尋蘭守在李令月與李旦的身邊。

    原本帝后所處的地方,在諾大的王府便是較為清淨之地,母子兩人行走在張燈結綵的廊亭內,時不時會有太監、宮女向他們行禮,但都被兩人直接無視。

    「到底怎麼回事兒?你真要讓你父皇傷心嗎?就不能過了這幾天?」武媚在廊亭內站定,夕陽透過重重建築,灑下一塊正方形的陽光,在兩人的前方。

    「老六要謀反。」李弘看著武媚不可思議的眼神,再次靜靜的說道:「李賢怕是要謀反了。」

    武媚伸出有些僵硬的手,接過李弘揉在掌心裡的紙團,打開念道:「天雷失竊二十枚!?」

    武媚有些僵硬的手,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著,同樣顫抖的還有她那質問的語氣:「這是真的?還是你……。」

    「老六現在狗屁沒有,雲中他買通的人前幾日早就被我監控,安西都護府袁恕己、安東都護府格希元,都已經到達了雲中,李賢能夠動用的,便是他今年偷偷豢養的家臣,除了這些之外,他便無任何依仗。朝堂之上的那幾個臣子,我李弘還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裡,哪怕是他的岳丈房先忠,如今也是黔驢技窮,不足為患。白純剛才告訴我,精衛從老六的府邸,發現了地宮,您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如果這地宮便是在正殿之下,那麼二十枚天雷,如果真是李賢所竊取,其威力,足可以讓這裡所有人的為他陪葬,使沛王府瞬間變成廢墟。」李弘看著武媚依然是不敢相信的神情,冷靜的說道。

    「他這麼會有天雷?」武媚心中的不敢置信,漸漸被一股怒火所取代。

    如果真如李弘所言,李賢真的打算在自己成親之日謀反,確實不失為一個極佳的計謀,無論是自己還是陛下,或者是李弘,不都將因為那二十枚天雷,而受制於他。

    這裡的所有人,也都將被他控制,如此一來,他……是啊,確實是要謀反啊,這是逼著陛下直接禪位給他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3:46
641 誣陷

    武媚與李弘相互看著彼此,眼中都充滿了深深的震驚,李賢為什麼能夠手握天雷二十枚?

    兩人不由的隨著外面響起的禮樂聲,望向了沛王府正殿內的方向。

    「父皇他……難道……又讓李賢染指太乙城了?」李弘感到自己的喉嚨發緊,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心頭升起。

    「現在說這些有何用,都已經晚了。」武媚低下眼眉,看著腳下說道。

    那禮樂聲從遠處傳來,想來是迎接新娘的隊伍回來了。

    一身青色衫裙的白純,手扶著李令月,此時站在遠處看著武媚跟李弘,臉上寫滿了焦慮跟心憂。

    「你可有對策?」武媚靜靜的問道。

    此時在知道腳底下有可能就埋著天雷,還能如鎮定自若,不愧是能夠做李治九成主的皇后,當下是盡顯皇后的威儀。

    「不怕天下人跟朝臣、勳貴看笑話的話,太子衛隊想來就足夠了硬闖了,但父皇那裡肯定不會同意的,皇家皇子大婚,卻搞出皇子藉機謀反一事兒,何況……。」

    「直接說你的計策吧,你父皇那裡我做主。」武媚看李弘的神情,便知他心裡應該有一些把握的。

    「見機行事,儘量讓精衛在婚禮進行時,偷偷潛進地牢,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些天雷,而後再看形式吧。」李弘皺了皺眉頭,他怕李賢來個玉石俱焚的打算,那時候,說什麼都沒用了,就只能祈禱著,是不是還能十轉十一世了。

    「那就交給你全權負責,別讓母后失望。」武媚此時也沒有好的辦法,只能寄望於李弘了。

    兩人心裡很清楚,從始至終就沒有想過現在立刻處沛王府,因為他們很清楚,當外面迎親的隊伍回來後,想要離開王府就絕無可能了。

    也確實如兩人所猜測,在李賢的授意,此刻的沛王府包括所有官員、外國使臣,皇室宗親,已經是只能進不能出了。

    望著武媚離開的身影,李弘走到白純跟前,看著李令月被武媚牽走,嘆口氣說道:「太乙城的天雷失竊了,這下不好玩兒了。」

    「您是猜測地宮埋藏有天雷?」白純心神一顫,雖然已經從小雪嘴裡知曉了,但當從太子殿下嘴裡知曉後,還是讓她感到心底發顫:「那……那怎麼辦?」

    「怎麼辦?我也不知道,或許有人知道該咋辦,但不知道人在哪裡?你繼續依計畫行事,精衛的悄悄往地宮潛入,找到天雷。」李弘再次皺了皺眉頭。

    小雪給的紙條只說了天雷丟失,卻沒有說任勞任怨二人哪去了,太乙城御膳房一直都是他倆全權負責,雖然天雷早已經直接交給父皇管轄了,但卻是連人一起交給父皇的。

    所以,李弘能做到就是繼續讓精衛潛入,然後祈禱任勞任怨能夠給他一些驚喜了。

    白純只能是默默的點了點頭,這一次出行前往沛王府,所有跟隨而來的,早就已經換成了太子衛隊跟精衛的人,所以人手對白純來說還是充裕的。

    李弘來到正殿時,正好看見一對新人行禮完畢,而太常寺、宗正寺也已經把房慕青的名字寫入了皇家譜牒之上。

    笑容滿面的李賢,待看到李弘這才出現在正殿時,神情還是微微一愣,身後的白純手捧禮盒,這乃是宗廟交給的禮儀,至於其中裝了什麼,她也沒有來得及問,只知道跟著太子殿下,在沛王與沛王妃行禮後,遞給人家就行了。

    「謝皇兄。」李賢雙手接過李弘遞過來的禮盒,而後交給了大著肚子的房慕青。

    「幾個月了?」李弘看了一眼房慕青凸起的肚子,對李賢問道。

    「六個月了,到時候還希望皇兄不要吝嗇,記得給你的侄兒也準備一份厚禮啊。」正殿之內,雖然還有一些嘈雜的聲音,一些朝臣、外國使臣,正在向李治跟武媚道喜,但絲毫不影響兄弟二人清晰的交談。

    「瞞了六個月也夠辛苦的了吧?」李弘突然直視房慕青,低聲問道。

    李賢旁邊原本笑意盈盈的房慕青,沒想到李弘突然向她發難,目光如鋒刃一般盯著自己的大肚子,像是要劃開一道口子,看個究竟。

    「啊?皇兄此言何意?」房慕青條件反射的掩飾反問道。

    李賢卻是臉色一變,就連一旁側耳傾聽的李哲也是神色一驚,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放在了房慕青的肚子上。

    「皇兄難道認為,慕青身孕乃是假的?你可知道,如果被父皇跟母后知曉,這可是欺君之罪,乃是重罪了。」李賢穿著紅色的新郎服,神情卻是沒有絲毫高興的樣子,相反,此刻臉色卻是越來越冷。

    「你知道裴行儉的女兒,這些年一直跟隨孫思邈在學醫嗎?關於孕婦她更有發言權,何況,宮裡的宮人,又不是瞎子,她們難道看不出來真懷孕跟假懷孕的不同之處嗎?」李弘似笑非笑的看著房慕青有些驚慌躲避的眼神,輕聲問道。

    整個王府內,大紅的燈籠被一一點亮,原本冬季天就黑的早,所以當整個府內的大紅燈籠被點亮,照亮整個府邸後,夜色也顯得格外的漆黑了。

    隨著禮官的嘹喨的一聲叫喊,皇帝與皇后則要回到皇宮,繼續接受百官、外國使臣、勳貴豪門的拜賀。

    作為大型朝會等一些隆重祭祀禮儀的地方,含元殿的功能一直以來都是如此,所以平日裡很少用的上。

    李弘、李哲、李賢三人,在禮官的聲音消失後,卻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呈三角形。

    起身的文武大臣、豪門勳貴、皇家宗室,包括外國使臣,一同起身,正要跟隨皇帝跟皇后出正殿時,卻見皇帝跟皇后卻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目光一直放在三個皇子身上。

    「現在放棄還來得及。」李弘不理會四周驚異的目光,平靜的說道。

    「為什麼要放棄呢?你以為你還有勝算?」李賢不甘示弱,有些挑釁的看著李弘說道。

    「你的雲中都護府大都護之職,並不能給你帶來什麼,何況皇兄已經派人……。」李哲看著李賢穿著大紅新郎服的樣子,第一次感覺到李賢的面目表情顯得比較猙獰。

    「那又如何?我只要控制了這裡的所有人後,還有什麼辦不到?太子之位是我李賢的終極目標嗎?當然不是,我的目光……比東宮的位子要高才是。」李賢環視了一圈正殿內的所有人,臉上掛滿了得意洋洋的笑容。

    「你覺得你有機會嗎?」李弘動了動腳步,只見李賢突然警惕的看著他。

    「老五,你就算是抓住我又能如何?大不了同歸於盡就是了,我李賢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李賢眼神掠過李治憤怒的眼神,以及那不由自主的,一直在顫抖的雙手,冷笑著說動。

    「什麼意思?」李哲一驚,不明白李賢此話何意,失心瘋了嗎他,難道以為他能把在坐的每位怎麼著?能讓父皇把皇位禪位給他?

    「老七,你可以問問,老五,想必他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李賢冷眼看向李弘。

    「房先忠呢?他在哪裡?」李弘低頭看了看腳下,李賢一直提防著自己,離自己一直保持著很遠的距離。

    何況,在三人不遠處,與李哲做了一天新郎儐相的其他儐相,一看就是死士的一種,自己沒辦法在他們阻止之前,捉住李賢,所以他不得不為精衛拖延一些時間。

    整個大廳這個時候變得鴉雀無聲,無論是朝臣還是勳貴、還是皇室宗親或者是外國使臣,都被大唐三個皇子的言語,震驚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竟然如此明目張膽的就爆發了大唐的皇位之爭,以前有所耳聞太子與沛王不睦,但在去年一同搭救殷王時,這個謠言便被陛下親口道破了,但……如今……怎麼會發生眼前的這一切。

    「父皇、母后,兒臣不孝,兒臣一直未能及時把太子李弘在揚州的罪孽告訴您,其實,曹王叔、越王叔,都是被太子李弘在揚州所殺,而後嫁禍給了李敬業,並不是李敬業所殺,李敬業也並沒有造反。去年李旦失蹤,其實也是他暗中利用文成公主所為,他是為了讓父皇您看到,吐蕃在他的征戰之後,終於變成了大唐的都護府,為穩固他的太子之位、為早日繼承皇位才作出如此卑鄙,讓整個皇室跟著蒙羞的事情的。」李賢突然對著李治跟武媚行禮,而後矛頭直指李弘。

    「文成公主並沒有想要暗殺兒臣與英王李哲,更沒有想過與他李弘為敵,只是希望吐蕃百姓,能夠不再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只是不希望太子李弘,利用他征戰而來的功績,在吐蕃橫徵暴斂,巧取豪奪,積攢了無數的不義之財!」李賢看著李治一直渾身顫抖,雙眼赤紅的盯著他,於是改為看向其他人,希望能夠得到其他人的認同。

    滿殿朝臣無一出聲者,要麼低下了頭顱,要麼有些憐憫的看著他。

    皇室宗親,特別是新城公主、蘭陵公主跟紀王李慎等人,同樣是神色複雜的看著李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3:47
642 逼迫

    正殿之內鴉雀無聲,李治雙目赤紅、渾身顫抖個不停,眼前是越來越模糊,頭疼欲裂。

    「夠了!到了這個時候,你不知悔改,竟然還要污衊給太子,你真以為你的所作所為,能夠瞞住天下所有人嗎?曹王、越王,哪一個不是與你暗裡勾連,處處與太子為難?給朕跪下!」李治從來沒有想到,今日會變成這般模樣兒。

    本以為可以祥和喜慶的為李賢舉行一個隆重的婚禮,讓天下人看到皇家和諧共處的局面,但不想,這個孽畜,竟然在婚禮之上,公然謀反!

    想要站起來的李治身體一晃,多虧旁邊的花吉跟汪樓眼疾手快,伸手扶住搖搖欲墜的李治,緩緩的扶著無力的身軀,讓李治坐了下來。

    「父皇,兒臣所言句句屬實,李弘他不單處死了越王叔、曹王叔,而且暗中與吐火羅、大食國相互勾結……。」李賢指著遠處的李弘,對著胸膛如風箱般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的李治說道。

    武媚心中顧及那二十枚天雷,在李弘沒有明確的態度前,她也不敢把此刻,變得有些瘋狂的李賢逼得太急了,如果萬一陷入瘋癲,點燃一枚天雷就夠在坐的眾人受得了。

    當初在洛陽宮,李弘被天雷炸傷時的場景,如今依然還是歷歷在目,所以,她絕對不想再去見識這天雷的威力。

    「李賢,今日是你大婚之日,豈可如此對你父皇不敬?趕快向你父皇賠罪認錯。」武媚看向李賢,餘光掃過李弘,只見李弘示意讓她繼續拖延時間。

    「我對父皇不敬?這些年我在禮制儀範上,哪一點兒可有對您跟父皇不敬了?我一輩子的不敬加起來,還不及他李弘一天對您們的不敬。就因為他是太子,您與父皇就處處寬容他……。」

    「母后對你還不夠寬容嗎?你這幾年做了多少錯事兒,父皇跟母后,可有追究過你?是你現在野心膨脹了,一直想要取代老五,成為東宮的太子,所以要說對父皇、母后不敬,最不敬的人就是你。」李哲看著母后,面對李賢的無理質問無奈搖頭,忍不住出聲反駁道。

    看著李賢怒目望過來的眼神,李哲全然不懼,迎著李賢的目光,繼續說道:「你一直認為皇兄輕禮制、重功績,可皇兄所作所為,有哪一件事兒是為自己著想了?再看看你這王府,其奢華程度,比東宮都要豪奢三分,父皇跟母后,可曾說過你?皇兄建功立業,但父皇、母后依然敲打皇兄不停,你可曾為我李家江山做過什麼?」

    李弘聽的直摸鼻子,李哲你簡直是個豬隊友,攻訐他你捎帶著我是要死啊!

    遵循禮制、儀禮典範一直是我被人攻訐的原因,你倒好,還在這個時候提起來。

    「找到夜月了,被沛王關押在了地宮,任勞任怨也被關押在此,那些天雷找到了不少,還差兩枚。」白純一身青衣,白皙的臉上凝重漸漸消散,如釋重負的說道。

    「其餘兩枚呢?別告訴我就在這正殿下方。」李弘低聲問白純道。

    「正殿下方埋了十枚,在任勞任怨的指引下,都找到了,剩下的兩枚,沒有在地宮內找到。」白純輕聲在李弘耳邊低語。

    「房先忠可曾找到?重點找房先忠,說不準他知道那兩枚在哪裡。」李弘快速的在正殿內掃視一圈,還是沒有發現李賢的老丈人,思索著說道。

    「是,這就繼續找。」白純低語後,便要轉身離開。

    「站住!」李賢突然轉過頭,看著白純大聲道:「今日所有正殿內的任何人,都不准離開。」

    白純身形一僵,緩緩回過頭看向李弘,只要李弘點頭,她便會毫不猶豫的繼續走出去。

    「你去吧,小心行事。」李弘看著白純,微笑了下說道。

    淡淡的聲音在正殿內響起,沒來由的讓正殿內的所有人,都是感覺到了心頭一陣輕鬆。

    「李弘,你以為……。」

    「你不就是拿了太乙城的二十枚天雷嗎?埋在了這正殿下方。」李弘看著李賢的眼神瞬間變得有些凌厲。

    「你……你怎麼知道……?」李賢駭然,想不到自己最後的殺手鐧,竟然這麼快便被李弘洞悉了。

    整個正殿內,除了武媚跟李弘神情顯得很平靜外,其他人在聽到天雷二字時,頓時陷入到了巨大的恐慌中,正殿之內,瞬間一陣嗡嗡聲響起。

    李賢後面到底說了一些什麼,恐怕除了他自己能聽清楚外,沒有一個人知道他說了什麼。

    「住嘴!」李賢面對李弘,想要說話,但殿內的人聲太吵了,於是只好怒吼一聲:「都給我閉嘴!既然知道這下方埋下了天雷,那麼你們就該知道,只要我李賢一個命令,便能讓你們所有人瞬間灰飛煙滅!」

    「你到底想要什麼!」李治看了一眼神色平靜的武媚,只見武媚向他點了點頭,證明李賢說的是真的,頓時感到有些無力的問李賢道。

    殿內瞬間安靜下來,眾人的目光這時候自然而然的,都放在了大唐的皇帝李治身上,誰都知道,沛王李賢大婚之日,在腳下埋下天雷,其目的自然是不言自明。

    「父皇,兒臣想要什麼您不清楚嗎?」李賢冷笑了一下,目光卻有些不敢跟李治那帶著憤怒、痛心的目光接觸,於是低下頭說道:「父皇,您身體一直有恙,處理政事已是有心無力,多年來,都是母后從旁協助您處理政事。而太子李弘,監國幾次,每次都是弄的朝堂之上烏煙瘴氣、朝臣抱怨不止、上下離心,顯然……他並不適合成為我大唐的皇帝。所以,為了大唐的繁榮、江山社稷的安穩、黎民百姓的安康,希望父皇您今日禪位於兒臣,由兒臣治理我大唐江山,保住我大唐綿延盛世的希望。」

    「你……?」李治顫抖著伸出手指,想要再次站起身怒斥李賢,但剛剛一起身,只感覺突然間天旋地轉,眼前發黑,一下子竟然暈了過去。

    「御醫何在!」武媚豁然站起身,母儀天下的鳳儀盡顯,風華絕代的姿色下,帶著讓人臣服的威儀,看也不看李賢一眼,冷聲問道。

    「皇后,御醫都被阻止在了外面,不如讓小女替陛下先查探一番?」裴行儉從朝臣中走了出來,行禮說道。

    而後,身後一個一直被眾人遮擋著身形的裴婉瑩,同樣是一身青衣衫裙,快步走到了武媚跟前。

    剛要對著武媚行禮,就聽見武媚說道:「不必多禮了,先查探下陛下的身體要緊。」

    正殿內隨著李治昏迷不醒,又一次的陷入到了嗡嗡的議論之中,這時候,是個人都明白,沛王這是想要效仿先帝當年發動的玄武門之變,來謀取皇位。

    當年先帝李世民,發動玄武門之變,一舉清除了太子李建成與齊王李元吉為首的一派,而後又逼著高祖李淵禪位於他,從而開啟了貞觀之治。

    而今日的這一幕,與當年的情形是何其的相似?不到五十年的時間,難道大唐皇室內部,又要發生一次與當年一摸一樣的爭鬥嗎?

    如今的正殿之內,沛王李賢一派,太子李弘與英王李哲一派,這與當年的情形……簡直是一摸一樣啊。

    李弘關切的眼神望向裴婉瑩高挑的身材,只見她玉手翻飛,一根根銀針從一個古色古香的木盒裡拿出來。

    「皇后,陛下只是因為眩暈症發作,加上一時氣急攻心所以才昏迷了過去,並無大礙,如果想要陛下立刻醒過來……。」裴婉瑩清脆的聲音帶著幾分緊張,小聲說道。

    「不必了,讓陛下歇息一會兒吧,眼前的這一幕,讓他看見只會使得他的病症更加嚴重。」武媚嘆了口氣,看著昏迷不醒的李治。

    雖然是已經昏迷了過去,但眉頭卻依然是緊緊的皺成了一團,可以想見,今日這一番局面,是讓他多麼的痛心了。

    「太子何在?」武媚輕籲口氣,有些無力的說道:「此間事情交由你全權處置,本宮與你父皇先行回宮了。」

    「是,母后,兒臣派人送您回宮。」李弘躬身行禮說道。

    門口頓時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不一會兒的功夫,門口便出現了兩撥人,一撥自然是李弘今日所帶的太子衛隊跟其餘精衛。

    另外一撥,便是由房先忠率領的自己家臣跟李賢的家臣,兩方把門口圍了個水洩不通,顯然,李賢不會讓武媚跟李治,就這麼輕易的走出正殿。

    「想走?母后,不如再稍坐一會兒,等父皇醒了之後,昭告天下禪位於兒臣後,再由兒臣親自恭送父皇與母后回宮如何?」李賢看了一眼大殿之外的兩方人馬,見房先忠衝他點了點頭,而後對武媚說道。

    「母后請。」李弘向前走到武媚跟前,看著李治被花吉跟汪樓,以及其他太監跟宮女的簇擁下,小心翼翼的被放在了一副鋪著厚厚被縟的擔架上,淡聲說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3:48
643 亂

    李賢看著無論是母后還是李弘,根本不把他的話放在心裡,對於外面的兩派人馬也是視而不見,這讓他心中那種被輕視感覺,陡然間又增加了很多。

    原本他就很嫉恨李弘多年來在戰場上,廝殺奮戰而得來的霸氣凌然跟睥睨天下的氣勢,此刻看著母后跟李弘如此淡然平靜,根本不把腳下的天雷放在心上,頓時吼道:「房先忠聽令,任何人都不得走出殿門,如有違者,殺!」

    「抱好李令月,看好李旦。」李弘對同樣被其他宮女跟太監,簇擁在一起的小雪跟夏至說道。

    小雪抱著李令月,一手捂著李令月的眼睛,一邊低語道:「公主殿下聽話,趕快把眼睛閉上。」

    「嗯。」李令月在人群中看了一眼李弘向她點頭,便乖巧的自己閉上眼睛,並緊緊的摀住了耳朵。

    夏至牽著李旦的手,剛要學小雪跟李令月那般如法炮製,卻被李弘阻止道:「大唐男兒哪能懼怕廝殺跟血腥,讓他睜大眼睛看清楚了!」

    李弘冷冷的話語,帶著一絲的殺氣跟怒氣,但卻被旁邊的武媚瞪了一眼,於是只好低聲在武媚耳邊解釋道:「李旦太膽小了,或許是上次被綁架後,有了心理陰影了吧,剛才都嚇尿了,在睡榻那邊。」

    武媚無語的白了李弘一眼,示意他趕緊把眼前的情況處理掉。

    白純站在遠處,還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那兩枚天雷並沒有找到,這讓他們無法放開手腳與李賢正面廝殺。

    正殿內不單是朝臣滿座,同樣還有皇室宗親、勳貴豪門、外國使臣,如果一旦被李賢引燃了那兩枚不知藏在何處的天雷,這一後果,怕大唐一時承受不了,繼而使得整個大唐陷入到了四分五裂之中。

    但是當下,李弘也不能顧全大局了,既然找不到那兩枚天雷,自己只能是儘量保護正殿內的這些人,特別是父皇跟母后,安然無恙的出去才是。

    「殺。」李弘看著門口兩方對峙的人馬,輕輕的吐字道。

    「李弘,你想讓這裡所有的人都給你陪葬嗎!所有人聽著,如果你們願意勸諫我父皇禪位於我,我保證,讓你們能夠平安的走出大殿,登基之後,也絕不會……。」

    「你沒有那天的。」李弘欺身,想要在那些死士走神之際,抓住李賢。

    於是突然間一個箭步,伸出一隻手向李賢的胸口抓去,而旁邊的幾名死士,見狀立刻推了李賢一把,使得李賢躲開了李弘的手掌。

    「放肆!」李弘手抓了個空,頓時神色一沉,隨著身體的慣性,在前臂收回的同時,一肘擊在了擋在他前面的一名死士的面門上。

    死士只感覺自己的面門,突然間像是撞到了堅硬的石頭上,眼淚鼻涕一起流了出來,還不等他躲避,就感覺脖子一緊,接著便是咔嚓一聲,死士在李賢的眼皮子低下,軟綿綿的無聲無息的倒在了地上。

    李賢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剛才發生的一幕,太快了,李弘的動作簡直是快如閃電、眨眼之間,自己退出去的身形剛剛站定,而後就看到了那名死士被李弘擰斷了脖子。

    眼神中不知不覺的瞬間便充滿了恐懼跟驚慌,看著李弘再次欺身到了自己跟前,於是大喊一聲:「擒住他。」

    殿內死士並非一人,而是有著多達二十人的死士,經李賢如此一喊,眾多死士正要撲過來,圍住李弘。

    頃刻間,正殿內角角落落裡的勳貴豪門、皇室宗親、外國使臣,看到當前一幕,不由自主的,繼續往大殿的角落退去。

    「護駕。」中書省中書令上官儀,身為文官之首,這時候與其他朝臣一樣,並未因為眼前的混亂後躲避,反而是在李賢大喊一聲後,也同樣高喊一聲,而後與御史台李嶠、門下侍中岑長倩等人,一擁而上,張開雙臂把武媚與李治,以及其他太監跟宮女,包圍在了中間。

    芒種與獵豹二人,在死士剛一動之前,就立刻飛身躍起,衝向了那些死士之間,小雪與夏至懷抱李令月跟李旦,卻是焦急的墊腳看著外面的狀況。

    武媚冷眼看了一看身前層層朝臣,心中頓時感覺到一鬆,這個時候,朝臣能夠挺身而出,而不是躲在一邊看形勢變化,最起碼說明,無論是陛下還是自己,或者是太子李弘,還是深得朝臣擁戴的。

    「愣著幹什麼,沒看見太子都在拚命!」武媚看著警惕的護在自己跟前的汪樓跟花吉,冷喝道。

    兩人都是一驚,看著滿臉鐵青,卻擋不住那母儀天下威勢盡顯的皇后,略微猶豫了下後,還是遵從了皇后的命令,飛身一躍,從朝臣的頭頂躍過,衝進了那些死士中間。

    正殿門口的兩撥人馬,此刻看著正殿內亂成一團,剛剛想要衝進來救援,便被另外一邊的人衝上來阻止住去勢。

    此時此刻,無論是正殿之內,還是正殿外面,廝殺聲隨著李弘擰斷那名死士的脖子開始,便陷入到了混亂當中。

    不過好在,因為大唐皇帝與皇后在此的緣故,無論是正殿之內,還是正殿之外的人,都沒有武器在手,同樣是赤手空拳的搏殺在一起。

    李弘一腳踹在了一名死士的胸口,拳頭如流星一般,在靈活的腳步帶動下,不等那名死士踉蹌著腳步站穩身形,一拳便砸在了那名死士的太陽穴之上。

    頓時,這名護在李賢身前的死士,爛泥一般趴在了地上,渾身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後,又被李弘一腳狠狠的踢在面門之上,徹底的死了過去。

    「李賢,放棄吧,房慕青有身孕是真,但不過還不足一月,就算是你不為你自己著想,也該為你們的孩子著想才是。」李弘眼神凌厲,步步緊逼被其他死士護著後退的李賢說道。

    「你以為你贏了嗎?機關算盡,最後我還是會讓你棋差一招,你別想活著走出我這王府。」李賢說不懼怕李弘是假,此刻如果不是身旁兩個死士簇擁著他,說不準面對李弘的步步緊逼,他就已經摔倒在地了。

    李哲這一年的兵營歷練,這一次終於顯示出了效果,與一名死士扭打半天后,終於敢下狠手了,腳下按著在雲中學來的摔跤技術,使了一個腳絆,在摔倒那名死士後,不等死士起身,便飛快的俯身伸手,抓住死士的頭髮用力在地板上一撞,死士頓時血流滿面,昏死了過去。

    「我贏不贏還輪不到你來評判,但我告訴你,李賢,你再如此下去,我會讓你求死不能、求生不得!」李弘殺氣十足,一隻手掐住一名死士的脖子,步步緊逼著李賢,冷哼道。

    李賢只見李弘伸直的手臂如同鋼筋鐵骨一般,掐著一名死士的脖子向自己逼近,任由那麼死士如何反抗,李弘的手臂都是紋絲不動,直到那名死士漸漸垂下了雙手,伸長了舌頭,而後李弘一鬆手,那名死士……就這麼短短的時間被李弘的大手掐死在地。

    正殿外廝殺的房先忠,根本就沒有他能夠插手的地方,看著自己這邊的人手越來越少,太子衛隊的尉屠耆跟裴仲將、許彥伯三人,卻是如同殺神一般越戰越勇,當下心裡更是變得緊張無比。

    在感覺大勢已去的情況下,又開始寄望著正殿內的李賢,能夠拿出懷裡的火摺子,靠近藏在睡榻下方的兩枚天雷。

    順著牆壁慢慢想要溜進正殿,或許可以在李賢之前,拿出天雷面對殿內所有人,如此一來,相信絕對能控制住局勢。

    於是房先忠順著牆角,想要在混亂的局勢下潛入正殿之內,但剛剛前行了兩步,快要靠近正殿的大門時,只聽見耳邊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房大人止步吧。」

    「白小姐?」房先忠聽到聲音先是一驚,再一看只是白純一人擋在了他的前面,心中一鬆,一個弱女子,想來還擋不住他。

    只是當他剛要再往前一步時,只見白純玉手一翻,一把精緻的燕翅弩,上好了三支箭矢,正緩緩舉起對準了他的眉心處。

    「那兩枚天雷在哪裡?」白純警惕的後退了一步,與房先忠拉開安全距離,而後淡淡的問道。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要死大家一起死,反正我已經是死最難逃了,既然已經注定了要背上一世罵名,那倒不如讓大唐陷入四分五裂境界才更好!」房先忠猙獰著面目說道,但對白純手裡的燕翅弩,心中還是充滿了深深的忌憚。

    「說出來,你可以晚幾天再死,或許還能夠保得住房慕青與她肚子裡的孩子性命,不說的話,你現在就得死,你想好了嗎?」白純也不再廢話,這個時候,面對猶如困獸般的房先忠,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讓他們回心轉意的。

    與白純所料一樣,房先忠的臉上,果不其然的出現一股獰笑,嘿嘿道:「房慕青身懷皇室血脈,而且今日已經登記在了皇室譜牒之上,就算是皇家要賜死她,也會等她生了之後,才會賜死,何況,房慕青有何罪名?」

    「好,我送你上路。」白純冷漠出塵的樣子沒有任何變化,自從第一次殺人後,在李弘的心理疏導下,過了那一關後,便不再害怕殺人。

    三點寒光在房先忠眼前一閃而沒,房先忠的眉心處、胸前兩側,便被三支箭矢呈品字形射中。

    「父親……。」房慕青看著房先忠趴倒在正殿門口,頓時一聲淒厲的喊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9 13:49
644 兄弟相殘

    房慕青不敢相信的望著直挺挺趴倒下去後,一動不動的房先忠,一種撕心裂肺的感覺瞬間在心底湧起。

    她雖然在內心深處早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這一天真正的到來時,這麼快出現在她的眼前時,還是讓她感覺撕心裂肺、瞬間世界崩塌般的無助跟痛苦。

    不成功便成仁,自從知道了父親跟夫君的秘密後,房慕青就一直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她不奢望哪一天能夠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也不奢望父親能夠權傾朝野。

    但夫唱婦隨,上了這艘爭奪帝位的謀反之船後,接下來的事情發展,並不是她一個女子能決定的。

    何況,在有了當年先帝玄武門之變的例子後,夫君與父親的自信是空前高漲,他們甚至認為先帝當年所做的一切,便是冥冥之中在給他們指明道路、點名方向,讓他們披荊斬棘,效仿先帝一樣,開拓一條帝王之路。

    淒楚淚盈的房慕青緩緩望向收回弓弩的白純,白純同樣緩緩扭頭望向她,神色平靜的不像是剛剛把房先忠射殺於自己的弓弩之下。

    兩女一個神色平靜、一個淒楚哀怨,眼神在混亂的正殿門口與殿內交集在一起。

    「這是你們逼我的!我要為我父親報仇!」房慕青一身新娘子特有的青衣,掩面的團扇被她鬆開手掉落在大廳之內。

    白純只看到房慕青的紅唇在對著自己蠕動,但在廝殺聲依然不絕於耳的大殿內,她聽不不清楚房慕青到底說了些什麼。

    只是看見房慕青突然伸手,從袖袋裡掏出了一個火摺子,眼神堅定而又絕望,對著神色平靜的白純冷笑一聲,而後決絕的轉頭,趁著大廳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快要平息的打鬥上時,繞過被官員包圍的李治跟武媚,走到了身後剛才李旦跟李令月睡覺的睡榻跟前。

    白純看到火摺子第一眼後心中便是一震,再看到房慕青那絕望的眼神,頓時明白了,那兩枚天雷,顯然是李賢跟房先忠,交給了房慕青來保全他們性命,跟與殿下談判用的。

    所以當房慕青開始往正殿深處走去時,白純便抬手射殺了一個阻擋她進去的死士,快步向房慕青的方向追了過去。

    「說出那兩枚天雷放在哪裡了。」李弘繼續步步緊逼李賢,而李賢身邊的死士,面對皇宮內的四名,都曾經跟隨過皇帝跟皇后的太監,則是毫無招架之力,此時已經全部被他們撂倒在地,不能動彈了。

    外面的打鬥也在尉屠耆等人的奮力廝殺下,在房先忠倒下的那一刻,就已經徹底佔據了主動,控制住了局面。

    「我不會告訴你的,今日就算是我死,也要拉著你們所有人墊背!就讓大唐在你李弘親手造出的天雷中,走向四分五裂吧,哈哈……。」李賢神色猙獰,臉上寫滿了悲憤跟不甘!

    為什麼先帝就能成功,自己遵循著先帝當年的路,為何就要被他李弘打敗!為何不是自己向當年先帝一樣,成功登基,成為一代明君!

    「你現在是不是很後悔,你當初為什麼要造出這威力巨大的天雷了?哈哈……砰一聲,就沒了,什麼都沒有了,這大殿裡的所有人,還有這大唐江山,就將全部葬送在你親手製造的天雷下了,你是罪魁禍首,你是我大唐群龍無首、走向四分五裂的罪人,你李弘,是全天下的罪人,知道嗎?就是因為你製造的天雷,讓整個大唐跟大殿裡的所有人瞬間就灰飛煙滅了!」李賢雙眼通紅,看著一把橫刀從汪樓的手裡,遞給了李弘。

    李弘目光深邃平靜,看著處在近乎於瘋癲邊緣的李賢,一手握住汪樓手裡橫刀的刀柄,而後緩緩抽出橫刀,冷冷說道:「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出天雷在那裡,不然的話,砍掉你一隻臂膀!」

    「你以為我還是從前那個被你嚇大的老六嗎?李弘,別妄想你還能登基成為大唐的皇帝……。」

    「一。」李弘神色平靜,緊逼著步步後退的李賢,輕聲道:「數到三,你不說,我便說到做到。」

    「你憑什麼命令我,別用你太子的威嚴威脅我,我不怕你李弘的威脅!」李賢繼續後退,身後原本保護著李治跟武媚的群臣,護著陛下跟皇后,往正殿另外一層退去。

    「二,裴婉瑩,準備好你與孫神醫研製的止痛藥。」李弘掃了一眼,被裴行儉護在身後的裴婉瑩說道。

    裴行儉身上跟臉上還沾著不少鮮血,與其他幾個武將一樣,身上的衣服顯得有些凌亂,甚至還有幾個連頭上的幞頭不知道跑哪去了。

    在剛剛的混亂中,他們為了保護陛下與皇后,不得已的情況下,只好以這身老骨頭拚死保護陛下跟皇后了,這一幕自然也是被武媚看在了眼裡,記在了心裡。

    李賢繼續往後退,他從李弘的眼睛裡看到了堅決,心神慌亂之間,嘴角再次露出獰笑:「你殺了我,我也不會……啊……。」

    「三。」李弘收回橫刀,雪白的橫刀刀刃上,帶著一絲鮮血正在往地上滴落。

    而李賢卻是發出了殺豬般的嚎叫聲,讓他渾身顫抖的痛感,撕心裂肺的從肩膀處傳過來,整個人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渾身在疼痛之餘,感覺所有的力氣都在順著疼痛消失。

    「李賢!」武媚驚叫一聲,急急推開身前的群臣,神色驚慌、臉色發白的走到了最前排,只見李賢捂著左邊的肩膀,痛苦的坐在地上,指縫間的鮮血瀝瀝往外流,不遠處卻是扔著一條同樣冒血的胳膊。

    「花孟、芒種。」李弘橫刀指地,仰頭閉著眼睛淡淡說道:「與裴小姐幫沛王包紮一下。」

    武媚有些不敢相信跟不忍的看了看,坐在地上哀嚎不斷,因為那鑽心的失去臂膀的疼痛,而使勁的跺著腳來減輕疼痛的李賢。

    而後回頭再看著閉目仰頭,一手手持橫刀指地的李弘,一張美麗的臉頰上,寫滿了痛苦跟矛盾。

    想要伸手走向李賢身邊,幫其減輕痛苦,但此時芒種跟花孟已經把李賢圍住,拿著裴婉瑩戰戰兢兢遞過來的創傷藥,拉開李賢捂著肩膀的手,創傷藥如雪花般,灑在往外冒血的肩膀處。

    「李弘……。」武媚不忍再看李賢痛苦的樣子,語氣有些求助似的看向了李弘。

    這個時候的武媚,既有身為一個母親的糾結跟痛苦,又要因為陛下的昏迷,堅強的支撐著整個大殿內朝臣們對皇室的期望。

    她以為自己永遠不會親眼看到他們兄弟相殘的場景,那樣,在面對任何結果時,她都能夠坦然接受。

    但這一切卻真真切切的發生在了她眼前,措手不及的狀況,讓身為一個母親的她,在面對李賢那一聲慘叫時,心被瞬間緊緊的揪在了一起、絞成了一團,讓她心痛甚至差些昏倒。

    李弘聽到武媚痛苦糾結的聲音,卻是緩緩低下頭,視線並未望向武媚,而是用手裡的橫刀撥開給李賢包紮好傷口的花孟跟芒種:「第二次機會,我數三個數,還不說,我砍你另外一條手臂。」

    「你殺了我我也不會說,李弘,我會讓你跟我同歸於盡,我就是死,也會告訴你那兩枚天雷在哪裡!」李賢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臉上佈滿了豆大的汗珠。

    止痛藥確實是良藥,一股清涼的感覺滲進傷口處,此時肩膀處火辣辣的疼痛感俱在消失,被一絲舒爽的清涼感取代。

    「好,我倒要看看你能堅持到什麼時候,砍掉胳膊還不說的話,那就砍掉兩條腿,沒事兒,這裡有最好的大夫,很快就可以給你止痛,也可以過一時三刻的再給你止痛,砍掉四肢之後如果你還不說,那麼我李弘就陪你同歸於盡,如果你說了,放心,你這輩子我養你!」李弘聲音平靜的不像是要殺人,但卻讓坐在地上的李賢,感到頭皮在發麻。

    李弘再次向前踏出一步,居高臨下的看著坐在地上的李賢,手裡的橫刀再次緩緩舉起:「數到三,不說,就是你這條胳膊跟你的身體分離。」

    李賢同樣是眼神堅定,強烈的忍住自己不去望向睡榻的方向,同樣,也沒有看向一旁,此刻被李哲扶著的武媚一眼,吞了口唾沫說道:「李弘,你這攻心之計對我沒用的,當著眾多朝臣、皇室宗親、勳貴豪門的面,你終於露出了你凶狠殘忍的一面,這不就是你真實的面目嗎?你就算是繼承皇位,也只會是暴君、昏君一個!」

    「好。一、二……。」

    「不要。」

    「住手!」兩道女聲同時緊張的響起。

    武媚大口喘著粗氣,神色慌張、糾結,看著李弘望向她的目光,卻不知道該怎麼替李賢求情,她也知道,自己無法當著所有人的面,為李賢求情,但剛才那句不要,卻是在李弘舉起橫刀的那一刻,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的。

    「放了他,我便不點燃這天雷!」房慕青緊張、痛苦的聲音,從眾人身後傳了過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2:34
645 可疑的天雷

    武媚、李弘、李賢、李哲以及眾多朝臣,聽到那緊張的女聲,統統不由自主的轉身望向身後。

    此刻,只見房慕青懷抱一枚天雷,神情緊張而驚慌,手拿火苗明亮不定的火摺子,看著失去一條胳膊的李賢,堅定的說道。

    而在房慕青的不遠處,是白純懷裡同樣抱著一枚天雷,顯然是剛才從房慕青手裡爭奪過來的,此刻另外一隻手舉著燕翅弩,對準了房慕青。

    「白純放下弓弩。」武媚看著兩女相隔不遠互望而立,頓時如同溺水之人得到了逃生的筏子般,急急說道。

    如此一來,她便不用再親眼看著李弘與李賢兄弟相殘,不用看著李賢受苦了,剛才那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像是抓在了她的心窩一般,一股從未有過的痛,讓她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是,皇后。」白純沒有絲毫的猶豫,快速的放下了手裡的弓弩,而後也把懷裡的天雷,快速的遞給了芒種帶走。

    「你把天雷交給白純,我保證你跟李賢離開這裡。」武媚不等李弘說話,看著那明滅不定的火苗,再次說道。

    房慕青在這一刻,看著眾人齊齊望向了她,心中反而不知為何,變得踏實了下來,淒然的看了一眼少了一隻胳膊的夫君,一串串眼淚瞬間從美麗的眸子裡流出,沾濕了整個臉頰。

    而後露出淒慘的笑容,看著武媚搖了搖頭:「母后,對不起,我不要您的承諾,我要的是皇兄的承諾。」房慕青緊了緊手裡的火摺子,堅定的說道。

    武媚緩緩的扭頭看向李弘,包括正殿內的所有朝臣、皇室宗親、外國使臣,都是齊齊的望向了李弘。

    這個時候,誰都知道,無論是昏迷的陛下,還是母儀天下的皇后,都不如李弘的話要有用。

    如今,這雖然是關乎大唐社稷安穩的重中之重,但同時也是太子殿下與沛王李賢兩人之間的兄弟恩怨了。

    「好,只要你把天雷交給我,我便不再傷害你們。」李弘把手裡的橫刀扔給了汪樓,看著房慕青說道。

    「您要放他離去。」房慕青看著李弘,堅定的搖頭說道。

    「把你的條件都說出來吧。」李弘剛要向前,只見抱著天雷緊張的房慕青急忙往後退了兩步。

    「你不要過來。」房慕青對李弘有著打心底的發怵。

    正所謂旁觀者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李弘有多聰明,有多狡猾,自己的夫君李賢層層佈局,從江南到雲中,從洛陽到長安,但沒有一次能夠在跟李弘的鬥爭中佔的上風。

    今日若要不是自己看見父親被白純射殺,而後搶先一步搶走了一枚天雷抱在懷裡,夫君今日又將是面臨一場潮水般的潰敗。

    「天下之大,能夠容身你們的地方沒有多少,李賢他聰明一時糊塗一世,手裡能夠利用的人脈如今已經被瓦解的七七八八,吐蕃、突厥餘孽,能夠利用的他都利用了,你就算是想讓他一個人離開,以他現在這幅德行,如果身邊沒有一個人照顧,他一個人又能夠走多遠?我不殺他,不降罪於你,如何?」李弘停下腳步,看著房慕青說道。

    「別管我,點燃那天雷,讓他們給你我陪葬,這大唐是毀在了你李弘手裡,你是大唐的千古罪人!」李賢從地上起身,惡狠狠的看著李弘,怒吼道。

    房慕青看著站起身的李賢,臉色比剛才稍微好了一些,只是那包紮在肩膀上的白色紗布,此刻已經變成了猩紅一片。

    「你也別過來!」房慕青尖叫一聲,看著要走向她的李賢,突然間制止道。

    而李賢聽到房慕青的話後,剛要加快步伐往房慕青身邊衝過去,就感覺肩膀一疼,李弘那可憎的面目便出現在他旁邊。

    看著房慕青的樣子,李弘感覺自己猜測對了,房慕青這是想要以自己身死,來保的李賢的性命。

    看不出來,文文弱弱的房慕青,竟然是如此的有情有義,為了李賢能夠活命,情願自己去死。

    看著被李弘拉住的李賢,房慕青臉上閃過深深的擔心,但看到李賢並未被李弘制住,只是拉住不讓他上前,這才說道:「我相信您答應我的,但……我有一個條件,只要您答應,我就立刻把天雷交給您。」

    「無論什麼條件我都能答應你,但這裡的其他人是無辜的,李賢他是衝我而來,現在可否讓這些人全部出去?我留在這裡。」李弘不知道房慕青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又怕她一個控制不住,萬一手一抖,點燃了那天雷的話,後果便不堪設想了。

    「別聽他的,老五向來狡詐多變,詭計多端,你如果聽他的,我們都得死在這裡。」李賢又一次吼道。

    「啪!」當著房慕青的面,李弘絲毫沒有客氣,一把掌打在了李賢的臉頰上。

    「啊。」武媚跟房慕青同時驚叫了一聲。

    而一隻胳膊的李賢,本身就不好掌握身體的平衡,就算是兩隻胳膊都在,面對李弘這一巴掌,恐怕是也得被打趴下,何況此時他只有一隻胳膊。

    於是整個人頓時摔倒在了地上,臉頰也在瞬間腫的老高。

    「如果不是你,皇家豈會有這等醜事!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壞皇家和諧,讓天下人看盡了皇家的笑話,到了現在,竟然要靠一個女人保得住性命,你還有何臉面說大話!」李弘彎腰抓住李賢的胸口,把他拽死狗的從地上拽起來,厲聲喝道。

    「你不要再打他了,不然我現在就點了這枚天雷。」房慕青看著臉頰飛快的腫起來,於是急忙說道:「我答應你,可以讓這些人現在就離開。」

    「不……要,你上當了慕青。」李賢嘴巴腫脹,說起話來頗為費勁,甚至連房慕青都聽不清楚,他到底說了些什麼。

    「好,只要你讓這些人離開,我李弘隨你處置!」李弘的眼神,誠摯而又攜帶著威勢,看著房慕青冷冷的說道。

    房慕青看了看眾人,而後這才點點頭,算是同意了其他人離開正殿。

    「殿下,不如讓臣……。」裴行儉、上官儀、崔元綜、李嶠、狄仁傑等官員,不忍李弘以身犯險,想要代替李弘成為房慕青的人質。

    就連武媚,此刻也是一臉擔憂,嘴唇動了動,但卻沒有說出話來。

    「你們配嗎?」李弘看著上官儀等人冷冷的說道。

    「但……。」

    「出去。」李弘不耐煩的說了一聲。

    而後朝臣這才簇擁著武媚,抬著一直昏迷的李治,緩緩走出了正殿。

    隨著眾人緩緩離去,白純卻是依然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哪怕是武媚喊她,她也是當作聽不見似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走到門口的武媚,有些奇怪白純為何不出來?難道她以為,李弘沒有辦法脫身嗎?

    但當武媚在狄仁傑的提醒下,看了看門口,依然還趴著的房先忠的屍體,加上狄仁傑的猜測,武媚頓時心中明白了白純的用意。

    於是只好無奈的嘆口氣,造孽啊。

    而李弘卻是奇怪的望著白純,不知道她為何選擇了不出去,但在他看來,想來白純是想陪著自己吧。

    但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就在所有人魚貫而出後,房慕青望瞭望頓顯空曠的大殿,而後便把視線放在了白純身上。

    「你很聰明,竟然知道我在想什麼。」房慕青淚水再次奪眶而出,淒楚的說道。

    「給你。」白純翻手拿出了燕翅弩,放在了離房慕青不遠處的睡榻旁的案几上,而後便動也不動的站在了一邊,說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現在你可以把你手裡的天雷,還給殿下了嗎?」

    「你為何要殺我父親,雖然他有罪,但也不該你來殺死他!」房慕青望瞭望那燕翅弩,再看看神色平淡的白純,喃喃質問道。

    「他要衝進來,我要阻止他。」白純從不多說話,哪怕是現在,依然是言簡意賅的說道。

    而在兩女說話時,特別是當白純把燕翅弩放在了案几上時,李弘的目光從那燕翅弩上,卻緩緩移到了睡榻上薄薄的褥子上,那褥子潮濕一片,而就在那藏天雷的暗格的地方,竟然也是濕漉漉的。

    李弘神情變得有些疑惑,不由得望瞭望身後門外,說什麼也不願離去的母后。

    而母后身旁除了汪樓等人外,還有那個被自己認為要鍛鍊心智的李旦,竟然也在其中,此時身上的袍子下襬,還帶著潮濕的印記。

    李弘看了看李旦的袍子,再看了看那暗格,而後目光鎖定在了房慕青懷裡的天雷上。

    太乙城的天雷不像配製給崔知辨等人戰艦上的天雷,是做了很嚴密的防水處理,這裡的天雷引線,依然是沒有做過防水處理。

    所以,房慕青手裡的那枚天雷,在有著濕痕的情況下,怕是很難點燃的。

    想到這裡後,李弘嘴角浮現一抹冷笑,不理會房慕青望向她警惕的目光,以及警告聲,一把推開阻攔他的李賢,大步向房慕青跟前走去。

    「李弘,你要幹什麼?」武媚看著李弘突然間向房慕青跟前走去,像是中了邪一樣,根本不聽他人的阻攔,於是情急之下,跟著踏進了殿內,又止步的看著李弘喊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2:35
646 武媚的猶豫

    房慕青看著李弘冷笑著向她走過來,再看看手拿燕翅弩,對準了自己喉舌的白純,急急說道:「您不要過來,您再過來我便點燃了這枚天雷。」

    「我相信你不會點的,如果你想李賢跟著一塊兒死,想你肚子裡的孩子沒有爹,那你就點吧。」李弘一把扒拉開白純手裡的燕翅弩,而後訓斥道:「笨死你了,看看李旦的褲子,再看看那暗格。」

    房慕青不知道為何李弘竟然不怕手裡的天雷了,還是說,他真的不想活了,真的要與自己同歸於盡?

    「你別再往前走了,我真的點了。」房慕青大急,手裡的火摺子晃來晃去,就是不往那天雷上放,而是繼續神色緊張的警告著李弘。

    「李弘小心。」武媚在身後突然間大聲喊道。

    而李弘聽到母后的警告,剛一回頭,就看見李賢手裡同樣掏出了一個火摺子,飛快的衝到了房慕青身前,而後那火摺子便往那引線跟前湊去。

    「住手李賢!」武媚心神俱裂,站在門口眼睜睜看著李賢手裡的火摺子,湊到了引線處,竟然不顧一切的跑了進來,拉著李弘就要往外跑。

    但這一拉,卻沒有拉動李弘,反而是自己反手被李弘拽到了跟前,不等她回過神來,只見李弘一腳踢開了李賢,那火摺子也瞬間被踢飛。

    而後李弘一伸手,從房慕青手裡奪過了那印象一點兒也沒有點燃的天雷,鼻子湊到引線跟前聞了下,立刻就拿的遠遠的,輕鬆的說道:「真臭。」

    「為什麼?為什麼沒有點燃?為什麼點不燃?」李賢一隻胳膊支撐著想要起身,但接連兩次都摔倒在了地上。

    被搶走天雷的房慕青呆了呆,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再看看李弘手裡的天雷,愣了下後,便不再理會李弘跟武媚,而是跑過去費力的扶起了李賢。

    「吃驚嗎?」李弘笑著看了一眼旁邊驚魂未定、臉色蒼白,氣喘吁吁的母后,而後把手裡的天雷交給了汪樓:「拿好了,讓太乙城的人,把裡面的配方掏空,留下這個殼兒,送給殷王李旦。」

    「怎麼回事兒?」武媚看著那枚天雷,被李弘遞給了汪樓,連忙問道。

    「問李旦他今天干什麼了,然後您就知道了。」李弘笑了笑,賣了個關子。

    而外面時刻準備衝進來的太子衛隊等人,瞬間一窩蜂的把李賢與房慕青給拿下,看著一個兵士正準備把毫無反抗,一臉平靜的房慕青的手往後背用力束去,李弘突然一個箭步,踹飛了那名兵士,包括其他拿繩子的兵士,都被李弘踹飛到了一邊。

    「在未論罪行處之前,她還是我皇室的王妃,你特麼的不知道她有身孕了。」李弘說著又是一腳,踹開了站在那裡不敢動的兵士。

    房慕青感激的看了一眼李弘,靜靜的站起來,剛要幫助拉開那幾個捆綁李賢的兵士,但一隻大手卻放在了她的肩頭:「這是他咎由自取的結果,我說過,我不殺他,不降罪於你,便會做到。」

    「宗正寺卿何在?」李弘扭身,對著殿外喊道:「押送沛王李賢前往宗正寺,等候處置。送沛王妃房慕青前往內侍省,等候發落!」

    「老五……。」

    「閉嘴,滾出去!」武媚看著李賢面對李弘剛一張口,立刻怒聲喝道。

    望著那李賢被押解下去的身影,再看看那被鮮血浸透的肩膀上的白布,武媚的心不由得一陣陣的揪心的痛。

    明亮美麗的眸子裡,漸漸再次被一層層濕霧取代,縱是自己想過多少次李賢會被處置的場景,但當真正面對這一刻的時候,武媚還是不由自主的感到心裡一陣陣的揪心的痛,痛的就像當年爭奪皇位時一樣。

    「你父親我會讓人安葬的,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只是為了救李賢,並不是想要謀反……。」李弘看著房慕青,在幾名宮女的看管下,緩緩往外走去,淡淡的說道。

    「多謝皇兄,謝過母后。」房慕青一身青色的新娘服飾,緩緩跪在地上低頭說道。

    「身孕幾個月了?」武媚深深的嘆了口氣,看著那已經扁平了不少的肚子說道。

    「回母后,快要三個月了。」房慕青頭髮散亂,一縷縷凌亂的秀髮,遮蓋著蒼白、迷茫的臉頰。

    「下去吧,好生休養吧。」武媚心中滋味難明,一陣無力一陣痛心。

    今日原本是皇家大喜的日子,原本是彰顯皇室和諧、安詳的日子,卻因為李賢……鬧成了這樣的殘局。

    站在正殿的門口,面對皇室宗親、滿朝文武、勳貴豪門以及外國使臣,武媚再次嘆口氣,說道:「今日之事兒到此為止,如果讓本宮知曉,誰在外面散佈謠言,一律當斬。」

    「是,皇后。」大來皇女跟在人群中,連聲稱是,剛剛的一幕幕讓她到現在還是心有餘悸。

    其餘的人同她的感受差不多,一個個不由的在心中暗自慶幸,今日面對那威力巨大的天雷,簡直就像是從鬼門關轉了一個圈。

    李旦則是不好意思的有些扭捏,緊緊攥著夏至的手不鬆開,剛剛母后竟然表揚自己了,說自己這次尿褲子尿的真是地方、真是時候。

    「這裡交給你了,母后先送你父皇回宮了。」武媚看著群臣等人,都緩緩退出了沛王府,站在門口看著李弘說道。

    「是,母后,我會親自在這裡盯著的。」李弘微微躬身說道。

    武媚看著李弘欲言又止,等上了馬車,隔著車簾,突然開口道:「母后一向自強,並非是柔弱女子,但……今日……。」

    「母后,不是兒臣不願意,實在是李賢他罪孽深重,如果父皇今日不是昏迷不醒,怕早已經貶他為庶人了。」

    「但他已經斷了一臂……。」

    「所以留在長安,讓李哲跟李旦,也覺得他們有機會挑戰兒臣,而不被懲罰……。」

    「算了。」武媚無奈的說道:「如果不是大食國公主被他擒住,你是不是……。」

    「不會。今日之事,因為他的愚蠢,已經讓全天下人看了我皇家的笑話,難道母后真要讓天下人……。」

    馬車的車簾內,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氣聲:「我回宮了。」

    望著馬車緩緩離去,李弘的神色依然是凝重的很,按照歷史軌跡,母后不該如此才對,如今歷史軌跡改變了,但母后對於今日之事兒,真的一點兒也不在乎嗎?

    李賢可是連她跟父皇,都算計在內了,為了爭取皇位,不惜威脅、逼迫父皇禪位。

    任勞任怨被人抬著走了出來,兩個人身如枯槁,被折磨的不成人樣,如果不是精衛告訴他,他真不敢相信,眼前這兩個比死人多口氣的「東西」,就是任勞任怨二人。

    「大食國公主如何?」李弘的心不由自主的在往下沉,任勞任怨都被折磨成了這樣,夜月一個嬌滴滴的女子,怕是……。

    「她無事兒,自從被逮住後,一直都是房慕青偷偷的照顧著她,並沒有受委屈。」白純站在李弘身旁,輕輕的說道。

    「那人呢?」

    「還在地宮。」白純無奈道。

    「怎麼了?還讓我去請她怎麼著?」李弘一瞪眼,看著白純問道。

    白純無奈的聳聳肩:「您還是自個兒看看吧,這個奴婢不好插嘴。」

    「一個大食國公主你還沒辦法治得了?」李弘更奇怪了,這是哪門子事兒了,一個番邦公主,就算是跟自己有點兒不清不楚,也不至於這麼讓著她啊。

    但當他走進地宮後,便被眼前的一幕徹底驚呆了。

    他相信李賢為了謀反,自然是積攢了不少金銀珠寶等財富,以此用來等他篡位成功後,用來收買人心。

    但他沒想到的是,這裡的地宮竟然修建的如此豪奢,彷彿就是一個縮小、加精簡版的東宮。

    而這個時候,精簡版的東宮內,一個尖叫聲正張牙舞爪的在地宮裡迴響,一個穿著一身大唐藕紫色女裝的高挑身影,長發披肩,跟狗似的,護著滿滿一桌子的黃金白銀、珠寶首飾,面對太子衛隊露出了雪白的「獠牙」。

    「不准靠近,誰在靠近我就自盡!你們都應該認識我吧?跟那傢伙在安西的時候,都應該見過我吧?你,快去,把那箱子也給我搬過來,還有你,你愣著幹什麼,那箱子是什麼?啊?字畫啊?是名家大師嗎?你也不清楚啊?這樣啊,那……都拿過來吧,對對對,牆上的也摘下來,那些香水你們小心著點兒,這在我們大食國,可是很堪比黃金的……。」秀髮披散在肩頭,一桌子一桌子的金銀首飾,被她拿在手裡挨個把玩兒。

    碰到喜歡的,還不時戴在頭上,或者是立刻把秀髮挽成一個簡單的發髻,然後把白玉簪子,臭美的插在秀髮上,拿著鏡子左看看右看看,鏡子裡的人真是美的不要不要的了,都快趕上白純了呢。

    但直到鏡子裡突然間出現了一個不該出現的面孔時,財迷便發出了一聲足以讓人耳朵震聾的尖叫聲,手中的鏡子,也瞬間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啊……這麼名貴的鏡子,可是要一千多兩銀子的。」夜月快哭了,不是因為鏡子,而是因為她扭過身時,看到那人的面孔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2:35
647 收尾

    李弘滿腦門子的黑線,他就沒有見過這麼財迷的女人,金銀珠寶被她全部擺放在桌子上,腦袋上插滿了珠寶首飾,叮叮噹噹,活脫脫一個賣貨郎的形象。

    「你……你怎麼才來?」夜月小聲的說道,看著某人的黑臉,夜月看到某人瞬間的興奮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敬畏跟小心翼翼。

    李弘不說話的伸手按住夜月的腦袋,乒乒乓乓的一陣聲音響起,夜月秀髮立刻變得清秀、柔順了很多,大量的珠寶首飾,被李弘一一拔了下來。

    看著那些破銅爛鐵,李弘沒好氣的說道:「你是不是傻啊你?你以為這是你們大食國啊,你收集這麼多破銅爛鐵幹什麼?亂世黃金白銀、盛世古董字畫,放著這些正兒八經名貴的字畫你扔了,要這些破銅爛鐵幹什麼?」

    「我沒打算要,但是他關了我快一個月了,現在好不容易被你拿下了,我……我就是……我就是氣不過他把我關起來,所以不想把這些還給他。」夜月看著比起分開時,又多了一些男子漢氣概,更加英武霸氣的男子,低頭說道。

    「你是一個公主啊大姐啊,不要表現的跟個沒見過世面似的土老帽兒似的,雖然大唐比你們大食國繁華很多,但你好歹也是一個公主,對不對?怎麼可以如此亂來,身上還有沒有?過來,我搜搜。」李弘看著高挑身材的夜月,比起幾年前,更加顯得漂亮靈動了,小臉兒也多了一絲女人的味道,身上到處散發著處子的幽香,與少女青春的氣息。

    夜月撅了撅嘴,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再看了看地宮內,不知道何時,整個房間就剩下她跟太子兩人了,而其他人則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李弘低頭貪婪的在夜月脖頸間嗅著那處子的幽香,青春少女的誘惑氣息,讓他心神搖曳,雙手不自覺的搭在夜月的纖細的腰肢上,開始摸索起來。

    「喂,你是搜身還是干什麼?」夜月俏臉一紅,腰肢間的傳來的麻癢快感,讓她心底一蕩,就像第一次親吻他時的感覺,整個人感覺緊張又難受。

    「搜身啊。」

    「搜你個大頭鬼!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佔本公主的便宜,剛一見面就如此放肆,說,那個大來皇女、裴婉瑩、安小河、還有那個陳清菡都是怎麼回事兒?你不是說你很純潔嗎?怎麼兩年沒見,你身邊又多了很多漂亮的女子?」夜月皺著鼻頭,拉開李弘放在腰間的手,自己叉腰問道。

    「你管那麼多?那個大來皇女跟你一樣,都是被我俘虜的,不過現在是倭國遣唐使,陳清菡是怎麼回事兒?」李弘料想不到,這傢伙竟然連跟自己不想幹的陳清菡,都能認識,而且連想到一起。

    「但我感覺大來皇女好像對你有意思,陳清菡嘛……說不上來,但感覺皇后對她倒是青睞有加,好像要把她許配給你呢,做最大的那個。」夜月眉眼間帶著笑意,調皮靈動的樣子,讓人分外養眼。

    李弘不自覺的捧起夜月的臉頰,在櫻唇上親吻了一下,而後又立刻齜牙咧嘴的放開,腰間傳來了肉被人掐住的痛感。

    「你手勁怎麼這麼大!」李弘皺著眉頭,拉開夜月放在自己腰間的手,揉著腰間的軟 肉說道。

    「讓你非禮我。」夜月依然仰著頭,剛剛被人親了一下的櫻唇,並沒有縮回,卻依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得意的說道。

    對眼前的異國美女,無語的李弘,只好看著人家在自己面前得意洋洋,卻沒有辦法。

    隨便找了兩根簪子遞給了夜月,告訴她這裡所有的首飾都比不上這兩根簪子,夜月卻是不屑的撇了撇嘴,其他的她不清楚,但要說這兩支簪子是最好的,鬼才信呢。

    不過看在是大唐太子殿下給的份兒上,也就勉為其難的收了吧。

    帶著夜月走出地宮之後,宗正寺卿已經再一次跑了過來,李弘不用想都知道,既然李賢已經被監押,那麼沛王府裡接下來的事宜,就該是宗正寺接管了。

    「拿了兩支簪子,跟幾串項鏈,到時候讓太府寺過來東宮登記造冊就是了,其餘的全部交與太府寺,由母后處置吧。」李弘對宗正寺卿淡淡的說道。

    身為九寺之一的太府寺,一部分權利便是掌管宮內庫藏、營造皇宮所需度的各種器物,所以這些東西,交給太府寺,也算是在合適不過了。

    「是,殿下,臣知道了,這府邸是封起來還是……。」

    「父皇跟母后沒說嗎?」李弘奇怪的問道,這是他兒子的事情,不該自己這個太子真正的全權處置才對啊。

    「陛下跟皇后的意思是,全權由您做主。」宗正寺卿不卑不吭的說道。

    李弘一邊走一邊笑了笑,兩口子還真是把自己的太子豁的出去啊,老六李賢一出此醜事兒,勢必會引起朝臣在朝堂之上議論紛紛,而且更為重要的是,天下士子怕是更會利用此事兒,大做文章。

    矛頭自然是直指龍爹跟龍媽了,這下倒好,兩口子諱莫如深,直接躲到後面,把自己推到了風口浪尖,來面對朝臣的種種刁難了。

    「暫時不封,這裡所有的下人、奴僕、宮人、包括那些家臣,交由內侍省吧,房先忠家裡也同樣,至於房慕青的母親……讓她照應著一些房慕青吧,懷著身孕呢,別太不人道了。」李弘看了一眼旁邊的夜月,這一路上說了好多房慕青的好話,不再幫個忙,就是不給人家大食國公主面子了。

    白純在一旁聽的也是頻頻點頭,雖然是她殺了房先忠,而且當時房慕青還要讓她以命償命,但那時候面對房慕青,她卻絲毫感覺不到房慕青想要,真正殺了自己的意思,所以,心中對房慕青依然還是保持著絲絲的好感。

    「是,殿下,臣記住了。」

    「李賢的傷勢如何了?還在鬼哭狼嚎嗎?」李弘走到沛王府門口,看著門口東宮的馬車,回頭問道。

    宗正寺卿一愣,沛王李賢從這裡帶走時,並未感覺到傷口疼痛,但不知道為何,走到了一半路程後,就突然開始感到傷口很痛,於是便開始慘叫聲四起,甚至有些忍受不了那痛苦的,讓自己就地殺了他,免得再遭折磨。

    「是,臣已經派了御醫過去看望了,想必現在好些了吧。」宗正寺卿壓住心頭的疑惑,回道。

    「那痛楚不只是上好的金創藥能夠治好的,就算是以後能好,也得人能夠挺過這疼痛這一關才行。戰場上大多數的兵士,並不是被敵人殺死的,而是疼死的,再好的金創藥也不止痛,而是能夠把人活活疼死,但那傷口卻在能在人死後癒合,神奇嗎?去右僕射裴行儉的府裡,找裴婉瑩要些止痛的藥,給他上上,這樣可以避免傷口疼痛跟感染……你不必知道到底是為什麼,一會兒派人過去吧。」李弘揮了揮手,而後帶著白純跟夜月便上了馬車,往東宮的方向行去。

    夜色籠罩在長安,原本因為沛王李賢大喜的日子,應該熱鬧非凡的長安城,此時卻是處在了深深的寂靜之中。

    冷清的街道上行人很少,零散的幾盞燈籠,在轎伕或者馬車車轅邊上晃悠著,如同鬼火一般。

    兩邊的建築房屋,此刻偶有幾家亮著昏黃的燈光,人影不時的窗前走過,彷彿都帶著幾分謹慎跟小心翼翼。

    「李賢這一鬧,整個長安城都跟著戰戰兢兢似的,不夜城看來要變成不眠城了。」李弘坐在馬車裡,透過車窗看著外面暗夜裡的景物,喃喃說道。

    皇家無小事兒,但凡有一點兒風吹草動的醜事傳出,很快就會在京都形成一道道、一則則留言,哪怕是這個時候的長安城,也會變得人心惶惶、開始居安思危起來。

    撂下白純跟夜月在東宮,李弘則是直直前往了身後的大明宮,整個皇城內,金吾衛明槍亮甲,一隊隊的巡視著內外皇城。

    高處的箭樓裡,一架架弓弩被兵士們拿在手裡,警惕的望著四方,誰也不知道,沛王李賢被抓後,是不是還有殘黨餘孽來營救他。

    畢竟,今日沛王所犯之罪,無論是放在哪一朝,都是死罪。

    皇宮金吾衛大將軍熊渠還是按照律制,攔住了太子殿下的馬車,待檢查一翻後,才恭敬的親自領路,帶領著馬車往前方含元殿的方向走去。

    經過大明宮內的三大宮殿,平常用來祭天祭祖、舉行重大典禮、以及大朝會的含元殿,再經過平時朝會的宣政殿,以及左右兩側的尚書省、中書省、門下省等官署。

    而後金吾衛的禁衛變得則是更加的森嚴,熊渠看著旁邊的李弘,也只能是歉意的說上一句:「殿下,今日事發突然,末將只能帶您到這裡了,您稍後,便會有人來接您。」

    「父皇在紫宸殿?」李弘望著大明宮的第三大宮殿群,疑惑的問道。

    「末將也不清楚,請您見諒。」

    李弘揮了揮手,示意他下去吧,眼前不遠處,花吉的身影已經閃現,正快步的往這邊跑過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2:36
648 武媚

    宣政殿作為大明宮第三大主殿群,乃是皇帝日常生活的地方,同樣,也是宣召單個朝臣來議事的地方,每個能夠被皇帝宣召的臣子,也被人們羨慕的稱之為「入閣」,所以天子便殿也是源自於這座宮殿。

    花吉帶著李弘緩緩往裡去,並沒有進入宣政殿內,而是走在宣政殿通往後宮的走廊上,在一排排甲冑鮮明的金吾衛的注視下,往後宮走去。

    「父皇醒了嗎?」李弘肆無忌憚的查看著這一路上,經過的金吾衛防衛,漫不經心的問道。

    能夠進入後宮,還能神態如此輕鬆,膽敢東張西望的,除了太子殿下李弘外,便再無任何一人,如果要說有,那麼只能算上這個大明宮的主人,陛下李治了。

    「回殿下,回來不多時便醒轉過來了。」花吉不敢制止李弘的行為,只好是跟在李弘後面,太子走到哪裡,他跟到哪裡。

    於是從紫宸殿前往後宮的路上,李弘把原本只需要半刻鐘的路程,整整走了一刻鐘,這才滿意的順著正道,往皇后的蓬萊殿走去。

    「父皇真是輕鬆啊,咕咚一下昏了過去,而後再醒過來時,一切煩心雜事還都結束了!這一次昏迷的真是時候,怕是他都很滿意這次眩暈症發作吧?」李弘神態輕鬆的,跟花吉打著哈哈說道。

    但這樣的話題,你就是借花吉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搭你這話茬不是?

    於是花吉只好臉上呈現僵硬的笑容,附和著太子殿下對陛下的誹謗跟不滿的說辭。

    武媚坐在主殿之內,並沒有把李弘剛才那一番話聽進耳朵裡,大冷天的,門簾已經換成了厚厚的棉花門簾來擋風,想要聽到太子殿下大逆不道的話,確實有些困難。

    看到李弘行禮後,便指了指旁邊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處理的如何了?」

    「還算不錯,經過前幾次的教訓後,這一次顯然是準備已久了,地宮內發現了一些黃金白銀,想來是等事成之後招買人心用的,天雷發現了,任勞任怨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是因為追查丟失的天雷線索時,被他發現了,怕事情外露,就抓了起來。大食國的公主夜月,也被抓進了地宮,不過還好,因為房慕青的照料……。」

    「沛王妃!」武媚不知何故,對於已經成親的李賢,總覺得心裡有幾分可惜跟不忍,好像還夾帶著一絲內疚,所以糾正著李弘的用詞才。

    「嗯,沛王妃的照料,所以並未有人為難她。只是……禮部說,夜月失蹤後,大食國的使臣留下今日那位賀李賢大喜的使臣後,其他使臣都趕回了大食國,不知道他們如此失禮,到底是何意?而且您跟父皇應該知道大食國使臣回國一事兒吧?」李弘看了看眉眼之間,還帶著幾分憂愁的母后,輕聲問道。

    「知道此事兒,當時他們的公主不見了,便先是質問禮部、鴻臚寺,而後又請見你父皇,但一點兒頭緒也沒有,加上大食國使臣對你父皇態度惡劣,所以便不歡而散,而後留下了一個使臣後,其他人就回去了,說是要稟報他們的君主知曉。對了,這夜月,在大食國,據說是很得他父親的寵愛,不過好在,人算是找到了就行。」武媚嘆口氣,替李弘解釋道。

    李弘默默點點頭,而後指了指書房跟武媚的寢室方向,小聲問道:「那……父皇醒了嗎?怎麼了?又鬧脾氣了?」

    武媚看了看李弘手指的方向,沒理會他的問話,反而是有些憂心的問道:「賢兒那邊怎麼樣了,你都交代下去了嗎?這些人,都是牆倒眾人推,賢兒如今這樣,他們怕不會為了討好你,而對賢兒重刑拷問吧?他的傷勢如何了?房慕青那裡,你可有交代些什麼?」

    李弘重重的嘆了口氣,今日這一天過的,簡直是冰火兩重天,早上晨曦之時,整個皇宮、整個長安城,還都洋溢在一片歡慶的海洋中。

    但到了現在,無論是皇宮還是長安城,都是呈現一片死一般的寂靜,真是世事多變,讓人防不勝防。

    「該交代的都交代了,他的傷勢你不用操心,死不了……哎喲。」李弘摸了摸沒戴幞頭的腦袋,說道死字時,便被武媚狠狠的敲了一下,顯然,她十分不願意聽到這幾個字,放在李賢身上。

    看著武媚嗔怪、責備、內疚、焦慮的神色,李弘只好繼續說道:「兒臣已經讓宗正寺派人前往裴行儉的家裡,找裴婉瑩拿良藥去了,不會有事兒的,至於宗正寺卿,兒臣也都很明白的交代了,無論是李賢還是房慕青,都會好生照應,包括房先忠的夫人,我已經命內侍省,把她們母女安排在一起了。」

    武媚聽著李弘體貼入微的安排,也是哀嘆口氣:「造孽啊這是,原本是大唐與皇室的一樁喜事兒,非得鬧到最後,鬧成這樣的下場,讓天下人跟外國使臣看笑話,你父皇還在為此事兒傷心呢,他知道李賢被你砍斷了一隻胳膊的事情了,一會兒見了他,就照實說吧。」

    「您不會認為兒臣是故意的吧?」李弘眉頭一緊,看著武媚憂心的樣子,疑惑的問道。

    武媚苦笑著搖頭,笑容裡的苦澀讓李弘都覺得心裡好像跟著苦起來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當時的境況……母后能理解你,可你父皇當時昏過去了,他無法想像,怎麼就鬧到了那番境地,就得砍手砍腳了!正所謂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也,你父皇如今實覺你不仁不孝……。」

    「可……。」李弘想要反駁,但看著龍媽那無助的雙眼,知道反駁也是白反駁。

    龍爹現在生氣,怕主要原因,還不是因為李賢被自己砍斷了一隻手臂,怕還是因為這件醜事兒,讓天下人看盡了大唐的笑話,他辛辛苦苦維護了一輩子的皇室和諧,就這麼被自己跟李賢給戳破了,這讓他感覺無顏面對先帝吧,所以這是才書房,還是在寢室較著勁了吧。

    「我說這麼多,你聽明白了嗎?」武媚看著要反駁的李弘,瞪了一眼問道。

    李弘無奈的搖搖頭,張口道:「兒臣聽是聽明白了,可總不能一直這樣吧,父皇的身體您也知道,這樣下去他那身體還能承受的住?」

    「那你說怎麼辦?」武媚反駁道。

    「要不還讓他暈過去吧,這樣省事兒,哎喲……。」李弘再次摸著腦袋,感覺要被雞毛撢子打得要起包了。

    武媚手握雞毛撢子,雪白的臉頰緊緊的繃著,深怕自己笑出聲來,這個小王八蛋怎麼想的,竟然能想出讓他父皇再暈過去的法子。

    「暈過去,虧你想的出來,你以為你父皇今日他願意暈過去啊……。」

    「但暈過去確實對他有好處啊,要不然,就今天這樣糟心的事情,誰知道會把他氣成什麼樣兒?要是氣暈了再弄醒,弄醒了再氣暈,這樣來回幾次,我怕都……。」李弘看著飛起來的雞毛撢子,急忙離開座位,繼續說道:「好好好,我不說大逆不道的話了,為什麼這李賢惹得禍,現在都推到我頭上來了?就算是……。」

    「去,別跟我說,跟你父皇說去,本宮累了,要休息了。」武媚站起身,自己該交代的都交代了,接下來父子兩人是吵是罵,是打是殺,那是他們父子倆人的事情了,自己無力管了。

    「您……您不能見死不救啊,您陪我一起進去吧,兒臣害怕。」李弘原本還想要理直氣壯的臉,徹底垮了下來,哀求道。

    「本宮管不了,你是大唐的太子,他是大唐的皇帝,本宮只是掌管後宮、母儀天下的皇后,朝政之事兒,本宮不可踰越。還有,一會兒見完你父皇后,去親自看看李賢跟房慕青,不得派他人去,必須你親自去。」武媚回頭往寢室方向走去,突然轉身凝視著李弘,美麗的眸子裡,一滴滴清淚無聲的滑落了下來。

    「母后……。」

    「去吧。」

    武媚轉身,李弘從不覺得歲月的痕跡,會漸漸攀爬上母后的肩頭。但這一刻,望著那風華絕代的身姿,卻頭一次看見,時間就像一把無情的匕首,在母后的肩膀上,刻下了一道道無助與徬徨。

    時間滄桑了歲月,歲月沉澱了歷史,歷史改變了軌跡,軌跡昇華了生命。或許在原有的歷史軌跡上,母后從來不曾這麼柔弱無助過。也或許,在無數的淒風冷雨中,她都堅強的像那塊無字碑一樣,獨自沉默著,舔 舐 著渾身的傷痕。

    一件事情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心性,當一件美好的事物擺放在人們眼前的時候,這個世界會變得絢麗多彩。

    當一件骯髒的事物發生在人們眼前時,人們更願意用更加惡毒的臆想,去猜測這個世界本就骯髒不堪。

    但卻從不會有人,敢於大聲的說出他見到的美好,而是只會附和著惡毒之人,去告訴他人,這個世界有多骯髒。

    哪怕……這些都不是他親眼見到的,他也願意這麼去做,這麼去說,這樣,他會覺得自己彷彿就是正義的一方,卻不知道,正義,不一定就是人多的一方便是正義。

    如同科學的真理一樣,不是以人多人少來判斷的。所以……事物的兩面性,能看見你心裡的純真,也能看見你的靈魂有多骯髒:看盜版還罵人的,好自為之,別再讓自己顯得那麼醜陋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2:36
649 李弘的不滿

    望著武媚消失的背影,李弘無聲的再次嘆口氣,而後才看向書房的方向,說不準,那裡正有著晴天霹靂、山呼海嘯的訓斥聲等著自己呢。

    硬著頭皮的某人,也只好暫時忘記把自己放養的龍媽,一個人獨自去面對龍爹的暴風雨。

    「兒臣求見父皇。」李弘站在門口,看了一眼侍奉在門口的花吉後,輕聲說道。

    「滾進來。」書房內傳出憤怒的聲音。

    「是,父皇。」某人一邊往裡走,一邊解壓道:『我為什麼要滾進去呢,我走進去你不也以為我是滾進來的嗎?但我是走進來並不是滾進來的啊。』

    進入書房剛剛要慇勤的再次行禮,便聽到憤怒的聲音響起:「李賢怎麼樣了?」

    面對這樣的龍爹,李弘不敢再把剛才跟龍媽說的話說一遍了,只好說道:「回父皇的話,兒臣已經派人前去照應了,一會兒兒臣會親自去探望的,宗正寺兒臣也特意耳提面命的交代了。」

    「沛王妃呢。」

    李弘只感覺聲音離自己躬身行禮,沒起來的腦子越來越近,抬眼看著站在彎腰弓背的自己跟前的身影,李弘繼續恭敬的說道:「房先忠的夫人已經被接進內侍省,包括兩名宮人,都會時刻侍奉在側的。」

    「哼,你個……不孝子,你……你讓朕如何面對天下人,如何面對你皇祖父?看著天下人恥笑朕,你心裡好受是不是?你……你……起來回話!」李治一手扶著桌子,看著弓腰跟蝦米似的李弘,冷眼說道。

    「是,父皇,父皇您……。」

    李弘直起身子,驚懼的看著眼前的李治,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望著那一頭比今日一早時,多了太多太多花白頭髮的李治,李弘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了。

    李治穿著一身亮黃的便服,上面隱隱有龍形圖案在流動,此刻正怒氣衝衝的看著李弘,看到李弘那震驚的表情,他心裡還是很滿意!

    他知道,這不到半天的功夫,自己突然間白髮增加,怕就是因為皇室這醜事,所以愁白了頭。

    他以前從來不相信,一個人的頭髮可以在一夜之間有黑便白,但當他在武媚的驚呼聲中,照鏡子時,發現自己的白頭髮,比從前多了那麼多後,才相信,這個世間,真的有一日白頭的事情發生。

    「還不是被你這個混賬氣的!」李治陰沉著臉,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看著站在旁邊的李弘怒道。

    「是,兒臣有罪。」李弘真怕龍爹再次暈過去,看著那花白的頭髮低聲說道。

    「朕真想不明白,你怎麼下得去手?他是你的皇弟啊,一母同胞的皇弟啊,你……你怎麼就忍心砍掉他一隻胳膊,你讓他以後還怎麼生活?啊?砍掉一根手指不也行嗎……。」

    「我倒是要逮得住他的手指呢……。」

    「你說什麼?你還真想砍掉是不是?」

    「不不不,您誤會了父皇,兒臣不是那個意思,兒臣的意思是當時如果能知曉那兩枚天雷,是被李旦尿濕了,無法點燃的話,兒臣就不會砍了,兒臣事後也是追悔莫及……。」

    「你看看你臉上,有一丁點兒後悔的神色嗎?」李治不屑的嘲諷著李弘,隨後嘆口氣:「你讓朕以後如何面對先帝?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如何面對天下百姓?豈不是讓人貽笑大方?滿朝堂之上,怕是明日都會彈劾李賢……。」

    「父皇,一碼歸一碼,兒臣砍掉他胳膊,在您這裡固然不對,但朝臣彈劾,讓天下人看笑話,這絕不是兒臣的初衷,今日兒臣也並未想過會發生如此事情……。」

    「這麼說你還有理了?他的胳膊難道是自動掉的?李令月嚇得做噩夢,這不怪你怪誰?」李治吹鬍子瞪眼,自己剛說他幾句,他倒還滿肚子苦水了。

    「您當時暈過去了,事情當時比您想像……。」

    「行了行了,不必再說了,事已至此,你還是想想如何彌補吧,明日起,由你監國,我最近身體不適……。」

    「怎麼,你這又要暈過去?不不不,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這爛攤子總得有人收拾不是?」看著龍爹怒目而視,李弘連連擺手,急忙解釋道。

    「我怕我明日再在朝堂之上暈過去,所以才讓你監國,免得讓人以為……下去吧。」李治原本一腔怒火,但當真正面對李弘時,又不知該如何發洩。

    說起此事來,跟人家李弘是一點兒關係沒有,雖然自己暈過去了,但從皇后嘴裡知曉的情勢來看,當時李弘的做法雖然激進了一些,但為了眾人以及大唐社稷,也沒有好的辦法了不是。

    李弘猶豫的看了看他龍爹,想了想還是問道:「那麼如何處置李賢?還請父皇示下。」

    「你的意思呢?」李治強忍著心中的怒火,沉聲反問道。

    李弘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無論是母后還是父皇,現在的態度都很明顯了,很明顯是想此事兒就此作罷,李賢也受到了該有的懲罰了,再論罪行處,怕是會對他們的聲名有損。

    「兒臣不知道,但李賢犯下如此滔天罪行,就算是兒臣不予追究,朝堂之上,天下百姓心間,怕是都會對朝廷失望,以後皇室還如掌管江山,治理天下臣民。」李弘沉沉的說道。

    「這也是你的意思了?」李治無奈的嘆口氣,看著沉默不語的李弘。

    李弘不說話,李治也不出聲的望著他,父子兩人在書房內,陷入到了短暫的沉默當中。

    門外偷聽的武媚,都快要把心提到嗓子眼了,李弘這是鐵了心,要把李賢除之而後快了,但李弘如此做,也並沒有做錯什麼,無論是站在皇室的角度還是朝堂的角度,李弘的所作所為都是對的。

    「留條性命吧,別讓孩子一出生就沒了爹,逢年過節的,偶爾也有個人,能來看看我這個無用的皇帝。」

    「是,兒臣知道了。」李弘不再給李治說話的機會,堅決的轉身就走出了書房。

    同樣,看到門口的武媚時,李弘也只是默不作聲的行禮,而後在武媚的注視下,扯下正廳之內,原本掛在牆壁上的大唐地圖,捲起來就離開了宮殿。

    整個過程絲毫不拖泥帶水,甚至在一舉一動之間,還帶著一絲絲的不滿跟憤怒,像是用他的態度,來告訴李治跟武媚,他很不滿父皇對李賢從輕發落的決定。

    李治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門口,與武媚並肩而立,看著捲起地圖飛開門簾,快步流星的李弘,同樣是百般滋味湧上心頭。

    「難為太子了。」武媚語氣帶著淡淡的哀傷,這場暴亂中,李弘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但到最後,還要讓他去承受所有的一切輿論跟壓力。

    「大唐的太子,未來的儲君,要是沒有這點兒能力……。」

    「但那是李賢,又不是別人!」武媚突然冷冷的說了一句,而後便回到了寢室內。

    宗正寺門口,忽然間響起凌亂的腳步聲,金吾衛大將軍熊渠,率領著數十名金吾衛,護送著太子殿下匆匆走進了大牢內。

    有了李弘的交代後,一晚上不敢離開宗正寺的宗正寺卿,聽到聲音急忙跑了出來,只看見李弘率領著熊渠,以及身後的幾名金吾衛,徑直往關押沛王的牢房處走去。

    「開門。」李弘注視著柵欄門內,臉色蒼白、神形困頓又迷茫疲憊的李賢,而肩膀上的傷口經過重新包紮,已經看不到任何血跡了。

    面對壓抑著怒氣衝進來的太子殿下,宗正寺卿還來不及搞清楚太子殿下意欲為何,以及命人打開牢門時,就見李弘突然間拔出熊渠腰間的橫刀,噹一聲,砍在了牢門的鎖頭上,瞬間那鎖頭便飛裂開,牢門也因為受到巨大的力道,緩緩的自動打開。

    牢房內,一盞昏暗的油燈閃耀著黃豆般大小的火苗,無論是宗正寺還是大理寺或者是刑部的牢房,即便是再好,也不會好到哪裡去的。

    相比起來其他條件更差的,不過就是干燥、通風以及稍微好了一些而已。

    「你要幹什麼?」李賢看著扔掉橫刀,沉臉走進來的李弘,神情有些驚慌的問道。

    剛才那砍在鎖頭上的一刀,就像是砍在他脖頸上一樣,給心底帶來的顫動還未消失,就看見了李弘大步走了進來。

    「能走路嗎?能走路就跟我來。」李弘站在李賢身前,看著委頓的李賢,冷冷說道。

    「你這是要放了我?」

    「做夢!」李弘再次冷哼一聲,而後不由分說,大手突然抓住李賢受傷的那一側肩膀,頓時牢房內響起了鬼哭狼嚎般的慘叫聲。

    無論是宗正寺卿還是金吾衛大將軍,則是面面相覷的看著太子殿下,上刑一般的對待著沛王李賢。

    「放手!」李賢撕心裂肺的喊道,那種痛感,彷彿又讓他響起了胳膊被砍掉時,那霎那間的感覺。

    「跟我來。」李弘抓著李賢的肩膀不為所動,任憑李賢痛苦的慘叫著,拉著李賢的肩膀,往那牢房中央一張桌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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