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唐謀天下 作者:青葉7(已完成)

 
BloomCaVod 2017-11-28 17:06: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6 496085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2:43
669 王不見王

    面對薩利赫的怒目而視,李弘表情依然是毫無波瀾,語氣有些悠然的說道:「誠意便是交還我們的波斯都督府,而後賠償當初因攻打疾陵城時我大唐傷亡的兵士……。」

    「不可能,卑路斯是我們大食的叛徒……。」

    「他是我大唐的臣子!」

    空氣再次在兩人之間凝結,夾在兩人中間的夜月,只覺得自己突然間飄了起來,而後便被李弘攔腰抱起,放到了一邊。

    薩利赫跟李弘的雙眼同時閃爍著凌厲,像是兩頭雄獅一般對峙著。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所有人都感覺到,壓抑的空氣彷彿都讓他們的呼吸變的困難的時候,耳邊響起了薩利赫生硬的唐話。

    「疾陵城我們是不會交出來的,無論它之前屬於誰,大唐兵士的死亡,我們也不會賠償,我們沒有那個義務,因為這是戰爭。」

    「那就是沒得談了?」李弘冷冷的說道:「那就等著我們幫卑路斯復國吧。」

    「復國?談何容易,你難道不知道,吐火羅如今都有我大食的軍隊。」

    「早晚而已,我會把你們都趕出去的,不信走著瞧。」李弘作勢就要推開卑路斯,準備下樓。

    但卻被薩利赫伸手擋開了他推過來的手,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伸出另外一隻手,想要先下手為強的制住對方。

    於是,就在眾人眨眼的瞬息時間,李弘與薩利赫已經赤手空拳的,在走廊上鬥在了一起。

    兩人誰也沒有發出呼喊聲,只有粗重的喘氣聲從兩人鼻孔傳出,帶著極大的力量與風聲的拳頭,往對方的面門上招呼著。

    見招拆招、拳來掌往斗的不可開交,無論是李弘的手,還是肘、膝,每一次都用足了力量往對方的軟肋處招呼。

    而薩利赫同樣也不含糊,拳頭堅硬如鐵,甚至是帶著冷風從李弘耳邊掠過,髮絲跟著都蕩漾開來。

    像是兩個擒拿高手一樣,兩個人四隻手,在眾人面前眼花繚亂的上下翻飛,但下盤卻是誰也沒有離開剛才站立的那個位置。

    「就不信你還能撐住。」李弘變掌為拳,自下而上的向薩利赫的下巴擊去,但卻被薩利赫仰頭避過。

    「那就試試。」薩利赫話音落地,避過下巴被拳頭擊中,而後便只感覺胸口如同被擊穿一般,傳來火辣辣的痛感,身體不由自主的便往後退去。

    李弘得勢不饒人,打向薩利赫下巴的拳頭被躲過的霎那間,李弘便手肘一沉,狠狠的擊在了薩利赫的胸膛。

    看著往後退出好幾步的薩利赫,李弘腳下飛快的跟上,在薩利赫一記鞭腿掃過,想要阻止他衝過來前,李弘同樣飛起一腳,再次踢在了薩利赫剛才被他手肘擊中的胸膛處。

    一陣再也止不止的咳嗽聲從薩利赫的嘴中傳來,腳踢在胸口的力道比起手肘顯然是重了很多,薩利赫不由自主的想要伸手摀住胸口。

    如此一來,更是給了李弘更多的空檔,欺身上前抬膝佯攻薩利赫腰間,被薩利赫往胸口捂去的胳膊擋住。

    不等薩利赫調整胸膛火辣辣的疼痛,打亂了他呼吸的節奏,趁著薩利赫擋住他膝蓋的瞬間,一記勾拳正中薩利赫下巴處。

    砰的一聲,在其他人聽來,這一聲並不像是薩利赫身體撞在牆壁發出的聲音,更像是剛才李弘拳頭擊中他下巴發出的聲音。

    下巴被擊中而失去平衡的薩利赫,腳下踉蹌著狠狠撞在了牆壁上,整個人感覺半邊身子像是都麻木了,雙眼冒著金星,腦袋跟耳朵傳來嗡嗡的聲音。

    不等他在牆邊直起身子,搖頭緩解眩暈感,小腹處便又被人狠狠的擊中了一拳。

    薩利赫原本要準備挺直的身子,瞬間佝僂了下來,還在冒著金星的雙眼,倉促之間,只看到一團黑物閃電般向自己面門飛來,而後鼻子跟眼睛傳來火辣辣的痛感,鼻涕、眼淚瞬間從鼻子裡跟眼睛裡流了出來。

    夜月從他們開始動手時,剛剛張開的櫻唇還來不及合上,更是來不及喊停他們,便看見他們已經停止了打鬥,只是結果有些太過於出乎意料。

    此刻夜月櫻唇微張,靈動漂亮的眼神寫滿了不可置信跟震驚,漂亮精緻的臉頰上充滿了呆滯,剛才所有的一切在她看來不過就是一瞬間的功夫,而後,那傢伙就把自己的王兄給揍了,揍的那麼狼狽。

    花孟等人也是一臉呆滯,包括白純、裴婉瑩、安小河,以及義陽跟高安,都有些不可思議的望著眼前樓梯轉角的那一幕:大唐的太子殿下,大食國的王子殿下,兩個人在酒樓裡,像是山野村夫般竟然不顧身份的打起架來了!

    包括那些在包間內,偷偷透過窗簾望向走廊的其他食客,此時俱是腦子裡面一片空白,完全不敢相信今天眼前所見到的一切!

    每個人的心頭不由自主的響起了四個字:王不見王!

    就像是兩頭成年的猛虎一樣,同處一片山林之間,彼此知曉彼此的存在,卻從來不會刻意去尋找對方,反而是會互相的敬而遠之一樣。

    「那個被揍的是大食國的王子殿下。」

    「啊?什麼人敢這麼揍人家大食國的王子殿下啊,我們大唐還有這麼無法無天的英雄人物?」

    「噓……小點兒聲,揍他的是我們大唐的太子殿下。」

    「呃……。」

    「難怪,想來也只有殿下敢如此揍他了,竟然敢威脅我大唐,揍他一頓都是輕的了。」

    「大唐太子殿下把大食王子殿下給揍了?會不會……。」

    「不知道大食王子殿下會怎樣兒,但恐怕咱們的太子殿下,肯定免不了要被陛下跟皇后訓斥一番了。」

    夜月依然是表情呆滯的看著李弘一手掐著她王兄的脖子,把她王兄抵在牆角,冷冷的說道:「不管你以何目的來我大唐,帶著善意我歡迎,如果帶著惡意,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呸。」薩利赫艱難的吐出了嘴裡的血水跟一顆牙齒,雖然今日被人打敗,但臉上絲毫沒有氣餒、沮喪的神情,依然冷笑著,困難的說道:「我一定要找到殺害我弟弟本‧卡西姆的凶手,還有劫持我妹妹的沛王為她、為我們大食道歉!如果你們不交出來,我大食國的騎兵,如今已經聯合了吐火羅,一定要討回這個公道,呃……。」

    薩利赫感覺著脖子像是被鐵箍一樣緊緊的卡住,而夜月的整個身子已經掛在了李弘的胳膊上,試圖拉開李弘的手臂,但任由她如何用力,或是八爪魚般纏在李弘身上,卻依然無法使那胳膊動搖一分。

    李弘的眼神中閃爍著殺氣,就像當初在玉門關面對卡西姆時的殺氣一樣,說道:「好,我也很想看看,是你大食人的鐵騎曉勇,還是我大唐的騎兵善戰!卡西姆的死沒有人會給你交代,你妹妹是被沛王請過去做客的,不是劫持。這是最後一次給你解釋。」

    看著李弘眼裡的殺氣,薩利赫沒來由感到一陣心悸,眼睛、嘴巴已經漸漸腫了起來,鼻樑骨如果所料不錯,估計是已經斷了,滿臉鮮血、帶著一絲獰笑說道:「你是不是現在恨不得殺了我?但你要知道,如果我死在了大唐,大食人立刻會傾全力來為我報仇的!」

    李弘感受著胳膊上傳來的疼痛,隨即鬆開了薩利赫的脖子,而後一手攬過夜月纖細的腰肢,不讓夜月去探視蹲在地上使勁咳嗽的薩利赫,語氣稍顯緩和的說道:「殺你?在我眼裡你還不算是威脅,沒必要。何況,我還打算娶她呢,怎麼會殺你?」

    「你娶她?笑話!除非大食國滅亡了,否則你休想!」蹲在地上的薩利赫抬起頭,看著神色變輕鬆的李弘,狠狠說道。

    「那就試試,看看你們的父王,會不會同意?」李弘眼睛閃過玩味兒的笑容,絲毫不在意被他摟在懷抱裡,主人翁的感受跟態度。

    大唐的大明宮內此刻同樣是燈火通明,汪樓看著一名太監腳步匆匆、神色也匆匆的跑到了自己跟前,在自己耳邊低語了幾聲。

    而後汪樓的臉上表情,像是萬花筒一般,開始了多種神情來回轉變著,愣了一小會兒後,急忙確認的問道:「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是真的。」太監鄭重的點頭說道。

    「千真萬確?沒看錯人?」汪樓還是不敢相信他聽到的信息,這怎麼可能,這……簡直是太荒唐不過了。

    「千真萬確,絕對沒有看錯人,太子妃、太子承徽奴婢怎麼會不認識?就算是認不准,白小姐奴婢總認得啊,還有花孟跟驚蟄也在場,一切都是千真萬確。」太監臉色也愁成了一團,匆匆說道。

    「不是花孟跟驚蟄動的手?真是殿下自己親自動手,在長安城的酒樓跟大食國王子……打……打起來了?」汪樓得問清楚了,不然稟奏陛下跟皇后時,萬一有所差錯,殿下決計不會饒了自己的。

    「是真的,是殿下親自動手的,而且據說,當時也有御史在那家酒樓赴宴,正巧看見了還。」太監再次信誓旦旦的說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2:43
670 合作

    汪樓快步行走在皇宮內燈影交錯的路徑上,腦海裡卻在思索著,如何向陛下跟皇后稟奏,太子殿下在長安城跟大食國王子打架的事情。

    這個時候,應該是陛下正在跟皇后下象棋,而太平公主殿下,正在旁邊搗亂的時候,陛下與皇后以及公主殿下正是其樂融融的時候,此刻稟奏會不會過於太煞風景了。

    原本很長的一段路,今日哪怕是他放慢了腳步,竟然也比往常要快了很多,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到了門口。

    快步走進蓬萊殿內,便看見太平公主殿下正在給陛下支招兒,而皇后此時正笑意盈盈,看著陛下跟公主為下一步是跳馬還是挪炮,正爭執不下。

    「何事兒?」武媚掃了一眼汪樓,淡淡的問道。

    「回皇后,殿下他……。」汪樓額頭開始冒汗了,低著頭只看見李令月正在偷皇后的棋子,卻被皇后察覺拍掉了小手。

    「他又怎麼了?御史又彈劾他了?什麼事兒知道嗎?」李治也扭頭看了一眼汪樓,渾不在意的隨意問道。

    「回陛下,殿下……殿下……。」汪樓支支吾吾的不知該如何說。

    武媚長嘆口氣:「看樣子肯定是又沒幹好事兒,說吧,到底怎麼了?他人現在在哪裡?」

    李治聽著武媚的口氣,感覺事情好像很嚴重的樣子,於是放下手裡的棋子,這才好奇的望過來:「說,到底怎麼了。」

    「皇兄又幹壞事兒了,罰他娶了上官婉兒。」李令月仰頭看著武媚,出主意道。

    三天內,這個讓她皇兄娶了上官婉兒的話,李令月已經說了不下八百遍了。

    「回陛下、皇后,殿下今日攜太子妃等人前往長安城用膳……。」

    「這是好事兒啊,難道太子除了宮廷御膳,就不能出去吃飯了嗎?」李治後知後覺的,打斷話說道。

    汪樓只好硬著頭皮說道:「陛下、皇后,殿下今晚用膳,不巧碰見了大食國王子殿下本‧薩利赫,太子殿下以禮待之,不想那大食國王子態度惡劣、蠻橫無理,無故為難太子殿下,而後……而後殿下迫不得已,在大食國王子先動手的情況下,與大食國王子打了一架。」

    「什麼?打架?」武媚差點兒跳起來,這……堂堂的太子殿下李弘跟大食國王子,在眾目睽睽的酒樓內,打起架來了!

    李令月驚訝的看看母后,而後又看看汪樓,顯然,對於打架她知道的並不是很多,神情之間在驚訝跟茫然間變換著,不知道皇兄打架這事兒,為何母后反應這麼激烈。

    「誰贏了?」李治問出了一個令武媚頭疼的問題,這個時候,他竟然關心起了這個?

    難道不知道,這事兒如果被朝臣知曉,被天下人知曉,這太子李弘的名聲,怕是就臭不可聞了,竟然如鄉野村夫般在眾目睽睽的酒樓打架,這皇室的教養都哪去了?

    「回陛下,是太子殿下贏了。」汪樓不敢回答武媚的問題,只好先回答好回答的。

    這個夜晚,最為鬱悶的便要屬本‧薩利赫與本‧夜月兄妹兩人了,在四名隨從的陪同下,回到了他們位於大唐,專門為外邦使者居住的市政坊。

    按照他今日一開始碰見李弘的想法,打算先以夜月被劫持以及本‧卡西姆死在大唐這兩件事情,來壓迫李弘接受他想要達到的條件。

    但不想人家根本不承認,這讓他原本想要以此脅迫大唐的太子,同意把玻璃、香水、香皂等秘方傳給大食的計畫,徹底落空了。

    「早就跟你說了,他不是那種受威脅的人,他簡直就是軟硬不吃、毫無弱點。這下好了吧,想要那些秘方,就更加是難上加難了,看來是沒希望了。」夜月看著看完郎中的薩利赫,嘟著嘴有些不滿的說道。

    薩利赫摸了摸鼻樑骨,嘴角因疼痛吸了一口涼氣,冷哼道:「那又如何,就算是沒有脅迫成功,沒有達到目的,但我們也不是就沒有辦法了,我們大食的騎兵如今已經兵臨他們邊地城下,只要打贏他們,他們就算是想不答應都難,哼,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還想娶你,簡直是做夢。」

    夜月無奈的嘆口氣,把一杯水放到了薩利赫跟前,再次坐下說道:「大唐騎兵可一點兒也不弱於我們,何況,那安西四鎮的城池,簡直就是堡壘,我們能夠攻打的下嗎?真是頭疼死了,該怎麼辦才好呢。」夜月仰著頭,覺得自己拿李弘根本一點兒辦法沒有。

    「王兄自由辦法對付,只要讓他們應接不暇,無暇顧及兩端,我們便有辦法攻破那安西四鎮。」薩利赫皺了皺眉頭,對於夜月的態度有些不滿,自己的妹妹,不會真喜歡上那李弘了吧。

    「你還有什麼辦法?現在再想談判,主動權都在人家手裡……。」

    「明日你去把那個什麼倭國的大來皇女,算了,過了這幾日吧,等王兄傷好一些後,你把大來皇女找來,她不也是被大唐迫害者之一嗎?只要她能說服她父王,配合我們同一時間出兵攻打大唐,那麼一東一西兩場戰爭,看他李弘如何應付。到時候,不愁他李弘不會向我求和。」薩利赫摸了摸嘴角,覺得還是等傷口好些了再見他人,免得自己這樣,使得人家認為是自己對他們的不尊重。

    「她?她能說服的了她的父王嗎?」夜月感到懷疑,但又覺得好像可以一試。

    薩利赫站起身,暗自揉了揉還有些疼痛的胸膛,看著玻璃窗上,隱約映照出自己狼狽的影子,沉聲說道:「行還是不行,我們都要試一試,何況,我們又不是真的跟他們合作,他們倭國還不配跟我們高貴的白衣人合作,我們不過是利用她而已,多多許諾一些口頭好處,想必她會答應的。」

    夜月聽的若有所思,一手拄著秀氣的下巴,雙眼放空的說道:「也是啊,他們倭國往大唐派遣遣唐使,便是想要學習大唐的文化和技術,而後使得他們倭國進步繁榮,達到大唐一樣的高度。如此說起來的話,他們的目的和咱們在本質上是一樣的,還真可以試試呢。」

    「所以說,比如這些玻璃等秘方,到時候可以給他們一份,或者是迫使大唐同意那安東都護府的管轄範圍,可以割讓給他們倭國,他們倭國不是喜歡土地嗎?想要開疆擴土嗎?就以這些引誘他們,想來一定會管用的。」薩利赫看著窗戶上自己的影子,對著自己正在冷笑,滿意的說道。

    「嗯,那我知道了,那就等你傷好了,我便去暗地裡找她,到時候我們再商議。」夜月點點頭,始終不覺得自己這樣,是不是對李弘不好。

    「趁我養傷這幾日,你便與那大來皇女多多來往,你們都是女孩子,有很多共同語言,可以先鋪墊一下打好關係,到時候必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薩利赫回過頭,張口想問,這樣對待李弘,你不覺得不捨嗎?但話到嘴邊,薩利赫又生生的嚥回去了。

    夜月是他看著長大的,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妹妹是真心喜歡李弘的,要不然,她也不會救自己時,整個人都掛在了人家身上。

    而且,在這之前,推開李弘時,夜月便不由自主的護在了李弘身前,而不是自己跟前,這一切下意識的舉動,都足以說明,自己這個妹妹,是真的喜歡大唐那個無賴太子了。

    上完朝的某人回到尚書省,絲毫沒有把昨夜與薩拉赫打架的事情放在心上,而是開始尋思著,工部尚書該由何人主管?

    還有就是,陳敬之能不能說服卑路斯?

    卑路斯決計不會與薩利赫聯手的,畢竟他一心想要復國的,但僅憑卑路斯一個人,是不是能夠說服他嘴裡,那些所謂他吐火羅的朋友與大唐聯手呢?

    畢竟,卑路斯現在有的就是一個名頭,能夠讓人利用的,便是他波斯王的名頭,留在波斯的影響力,至於硬實力,現在他可是完完全全沒有多少了,所以,吐火羅有幾分真誠,會願意在他的牽線搭橋下,跟大唐真誠的合作呢?

    「去把禮部尚書張柬之找來。」李弘一邊批閱著奏章,一邊思索著腦海裡的事情,一邊對花孟說道。

    花孟剛剛離開,與他錯身的汪樓便恭恭敬敬的站在了尚書省尚書令書房的門口,看著太子殿下凝神專注的批示著奏章,頗有一些當初陛下跟皇后批閱奏章時的影子,心裡也隱隱感覺到了一絲踏實。

    於是汪樓也不打攪太子批閱奏章,把皇后令他即刻招太子殿下進宮的旨意,也暫時拋在了腦後,耐心的等候著太子殿下批閱完畢的那一刻。

    「怎麼了?是什麼風,竟然把我母后身邊的貼身太監汪大太監,吹到這尚書省來了,有何賜教?」李弘低頭悶聲說道。

    「回殿下,皇后請您下朝後,務必立刻過去一趟,有要事兒跟您相商。」汪樓含笑恭敬的說道。

    「不著急的話等一會兒行嗎?我先跟禮部尚書交待點兒事兒?」李弘抬頭,看著窗外,快步走過來的張柬之身形說道。

    「是,奴婢恭候您便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2:44
671 辣手摧花

    朝散大夫王玄策前往天竺的,最後一人滅一國的事情,自李弘從安西會來講出來後,一時之間已經逝世的王玄策便成了毀譽參半的人物。

    但張柬之卻明白太子殿下跟自己講王玄策的意思,顯然是殿下擔心卑路斯一個人,沒有強大的威信力使得吐火羅的人,相信大唐願意跟他們合作,而自己身為禮部尚書,如果親自前往遊說,想來一定能使得吐火羅人相信大唐的誠意。

    「但殿下……如何使得吐火羅仇視大食,而後我們大唐在安西坐山觀虎鬥,臣現在一時怕是拿不出什麼良策來,需要臣前往吐火羅後,根據情況才能做判斷。」張柬之謹慎的說道。

    「沒問題,我只要結果,過程你自己掌握,你的人身安全上,可以讓薛仁貴跟黑齒常之提出,他們會派人保護你。」李弘敲著桌子,看著窗外的汪樓說道。

    如今整個書房內,只有他們君臣二人,他不希望自己的計畫,被多餘的人知曉,甚至如果可能,他巴不得張柬之能夠這件事情,辦的完全沒有大唐暗中作祟的影子才好。

    「是,臣明白,臣如果有事兒便會請求他們給予援助。不知殿下,以為臣什麼時候出發合適?」張柬之心中有些期待,同時也有些忐忑,殿下交代的事情,牽涉到三個國家呢,這需要足夠的謀略才能夠做到。

    「越快越好吧,你自己拿主意,這幾日家裡跟禮部安排妥當後,就可以出發了,祝你好運。」李弘突然間站起來,向張柬之伸出了一隻手。

    而後自己愣了一下後,又把空中的手抽了回來:「沒事兒,剛才想事情有些走神了。」

    張柬之奇怪的看著李弘伸向他的手,又快速的退了回去,聽著殿下的解釋默默點點頭,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釋。

    「那隨臣前往安西的其他人,臣就自己拿主意定奪了。」張柬之內心有些激動,早就想去當年殿下開創的大安西看一看了。

    「好,走時我就不送你了,路上多加小心。」李弘拍著他的肩膀,與他並肩走出了書房。

    望著張柬之離去的背影,再看看身旁的汪樓跟花孟,李弘這才問道:「母后找我何事兒?可有透露?」

    「回殿下,沒。」汪樓臉色不自在的笑著說道。

    「看你那德行就知道在說謊,但我最近沒犯事兒啊,天天忙的跟狗似的,怎麼就突然召我進宮了?太子妃呢?今日看望母后去了嗎?」李弘邊走邊問道。

    「回殿下,太子妃今日一直在後宮陪著皇后,看樣子皇后跟太子妃心情都不錯,一直都是有說有笑的,太子妃也比以前放鬆了很多,奴婢以為,太子妃如今已經適應了皇宮的生活了。」汪樓跟著李弘的步伐,討好的透露著後宮他看到的,能說的事情。

    「拿去玩兒吧,別給他人知曉,這種東西可沒有很多。」李弘從花孟手裡接過一枚金色的銅錢,扔給了汪樓。

    「謝殿下,奴婢到現在還沒有幾枚呢,上次還是皇后賞賜了奴婢一枚。」汪樓看著金光閃閃的銅錢,這種皇家的尊貴之物,向來只賞賜重臣跟皇室宗親,一般人,哪怕是自己,都很難得到幾枚的。

    時值五月,大明宮後花園內,正是牡丹花怒放時節,此刻的牡丹花叢前,武媚與裴婉瑩並肩而立,在一群人的簇擁下,正對著綻放的牡丹花指指點點,不時傳來武媚對牡丹花的點評。

    「兒臣參見母后。」李弘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眾宮女回身,看著太子殿下急忙行禮。

    武媚原本充滿笑意的臉色,聽到李弘的聲音後,像是變臉一樣,刷的一下,臉上的笑容便消失了。

    「給他看看吧。」武媚扭過身,掃了一眼臉上有些擔憂的裴婉瑩,示意旁邊的宮女,把手裡厚厚一摞奏章遞給李弘。

    某人接過奏章,奇怪的問道:「武三思跟武承嗣又怎麼了?還學會寫奏章了?他們的事情我已經答應了啊,還嫌官……咦?御史又彈劾我?什麼,這不是鴻臚寺的奏章嗎?怎麼都跑您這來了?」

    「你自己幹了什麼好事兒,你不知道嗎?說,你昨天干嘛去了?」武媚臉色鐵青,她總感覺,自己早晚有一天,要被這個小兔崽子氣死!

    李弘把奏章全部遞還給了一旁的宮女,而後目光卻是掃向了自己的老婆,期望能夠從裴婉瑩那裡,得到一些提示。

    「別看她,我在問你呢。」武媚沉聲說道。

    後宮之內,皇后這些年已經很少發火了,而且脾氣彷彿隨著年齡的增長,變得越來越溫和了,但今日這一聲冷喝,立刻嚇得旁邊的宮女跟太監,慌張的緊忙低下頭,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旁邊的裴婉瑩心頭砰砰砰的劇烈跳動著,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母后發怒,整個人已經緊張的小臉煞白,腦子裡空白一片。

    「沒……沒幹啥啊,您先別生氣,氣壞了身子父皇就不高興了,昨天兒臣除了在尚書省外就是在東宮,沒幹什麼啊。」李弘嘿嘿腆著臉笑著說道,順手就揪了一朵正盛放著美態的牡丹花,想要遞給武媚。

    武媚氣的一巴掌排掉李弘手裡的牡丹花兒,冷冷的說道:「好好的花兒你摘它作甚?我問你,昨夜去哪裡了你,又幹了些什麼?」

    「哦……。」李弘還未來得及開腔說話,便看見裴婉瑩動了。

    「兒臣知罪,還請母后責罰。」裴婉瑩噗通一下,跪在了武媚身旁,低聲急急說道。

    武媚無奈的看了一眼跪下去的裴婉瑩,無奈的嘆口氣,這個裴婉瑩倒是知書達理、秀外慧中,只是對於太子太過於順從了。

    「起來吧,本宮並未問罪於你,你又何罪之有。」武媚只好瞪了李弘一眼,溫和的對裴婉瑩說道。

    「回母后,如果兒臣昨夜裡制止殿下的話,便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所以昨夜之事兒,兒臣也一樣有罪。」裴婉瑩不敢起來,心中一直希望,自己的認錯,能夠讓皇后免去對夫君的責問。

    「你還愣著幹什麼?怎麼?等著本宮把你的太子妃親自扶起來不成!」武媚看著站在一旁,呆呆的望著跪在自己旁邊裴婉瑩的李弘急聲說道。

    「哦哦哦,是是是,兒臣來,怎好勞煩母后呢,快起來,母后沒生氣,別跪著了,地上怪涼的。」李弘一個箭步,走到裴婉瑩跟前,扶起裴婉瑩後,當著武媚的面,一手摟著裴婉瑩的腰肢說道。

    這一番話以及兩人親密的動作,讓裴婉瑩面對武媚的目光,則是羞澀的不敢抬起頭來,只是嚶嚶說道:「多謝母后。」

    「沒個體統。鴻臚寺、御史台今日一早便給你父皇送來了這些奏章,其中有他們彈劾你的,也有大食國使臣要求你父皇給他們主持個公道。你一個太子殿下……你就不能讓本宮跟你父皇省點兒心嗎?」武媚伸開手臂,剛想要用手指指點李弘的腦袋,餘光掃過還低著頭的裴婉瑩,隨即作罷。

    當著兒媳婦的面數落人家的夫君,雖然自己是太子的母后,但感覺也不是很合適不是,於是只好悻悻的放下手。

    「這也不怪兒臣啊,是他先動的手,不信您問婉瑩,她在場的。」李弘面對龍媽怒氣衝衝的臉色,無辜的說道。

    裴婉瑩感受著腰間李弘手上的力道,急忙小聲的夫唱婦隨道:「回母后,昨夜裡確實是大食國王子先動手要毆打殿下的。」

    武媚氣結,面對現在的李弘,她硬是生出了束手無策的感覺,拿這個油鹽不浸的人,真是一點兒辦法沒有了。

    「那你就不能換個方式?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當著一些同時在用膳的朝臣,以及我大唐百姓的面,你一個大唐的太子殿下,就如同山野村夫般,跟人家動起手、打起架來了?還是說,你去年跟白純在那小山村住了兩個月,染上了那山野村夫般的刁民習性!」李弘身後響起了他龍爹的聲音。

    明顯能夠感覺到,懷裡的裴婉瑩身子在瑟瑟發抖,面對陛下跟皇后的質問,這個剛剛進宮還不到兩月的太子妃,感覺自己彷彿站在懸崖峭壁的邊上,隨時可能被一股風吹落到萬丈深淵中。

    但接下來讓她更為驚顫的是自己夫君面對父皇的回話,讓她一度以為,自己這個太子妃算是當到頭了。

    「您這話說的,那薩利赫的拳頭都打到兒臣的臉上了,兒臣總不能不還手,還施以笑臉吧?那樣豈不是挨揍的就是兒臣了?如果兒臣被揍了,御史怎麼看?百姓怎麼看?兒臣豈不是真就給您還有母后丟人了?給大唐丟人了?咱們大唐以武立國,皇祖父要是知道兒臣被揍了,怕是都能氣的從……呃……我身為太子,總不能向外人示弱吧?何況兒臣確實是迫不得已,兒臣也不想動粗啊。」李弘攜著裴婉瑩扭身,看著身後沉著臉的龍爹,無辜的說道。

    「每次說你一句,你都有八句話等著我,難道這麼說來,你就沒有一點兒錯了?」李治無語的說道,隨手也摘下了一朵牡丹花,捏在手裡像是在捏李弘似的。

    「那花兒招您惹您了,您摘它幹嘛?」武媚氣無語,這父子倆怎麼都這樣,喜歡辣手摧花啊。

    「那地上扔的不是你摘得?」李治用眼睛指了指地上,剛才被李弘摘下的牡丹花,無辜的說道。

    「……。」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2:44
672 刺繡

    與薩利赫衝突的經過,在裴婉瑩的目瞪口呆下,前因後果被李弘添油加醋了一番,而後唾沫橫飛的傾訴給了李治跟武媚。

    此時裴婉瑩不知道母后跟父皇心裡是怎麼想,但她從她夫君的長篇大論中,卻是絲毫感覺不到,他嘴裡說的事情,跟昨夜與薩利赫的衝突是一回事兒。

    聽完李弘的敘述,李治憤慨的拍著廊亭內的案几,怒聲說道:「簡直是一群蠻夷,太不像話了,打得好!放心,一切有父皇給你撐腰,以我大唐如今兵強馬壯的實力,難道還怕他一個大食國,實在不行,就像他們宣戰書,戰場上見個高低。」

    武媚聽完李弘的敘述,神色卻是將信將疑,目光一會兒看看神色真誠的李弘,而後看看神色憤慨的李治,再看看一旁如驚弓之鳥的兒媳婦,臉上閃爍著玩味兒的笑容。

    「那麼那個薩利赫所謂的弟弟,是不是真有其人?是不是真的死在了我們大唐呢?」武媚看著李弘要張嘴說話,突然鄭重的說道:「李弘,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說,絕不可有所隱瞞。」

    李弘鄭重的點點頭,他心裡頭知道,有些事兒或許能夠瞞過一根筋的父皇,但絕瞞不過心思玲瓏的母后,於是說道:「好吧,本‧卡西姆確有其人,當年是被我釘死在玉門關城牆的。」

    「當年?那是什麼時候?」李治不關心卡西姆怎麼死的,被誰殺的,在他看來,但凡異己,被李弘殺了也就殺了。

    「就是他當年前往安西的時候,路過玉門關,殺了本‧卡西姆。難道你不知道他是大食國的王子嗎?為何要痛下殺手呢?」武媚神情專注的看著李弘問道。

    那時候的李弘,不過是十四歲,難道真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成?難道說……從未出過長安的他,就知道大食國的存在,大食國的強大?

    可這些,大唐其他朝臣並不是很熟悉啊,哪怕就是常年駐守波斯都督府疾陵城的王名遠,在被他從疾陵城援救回來後,以他駐守波斯都督府的經驗,都沒有李弘對大食國的瞭解那般透徹。

    所以,為什麼李弘就知道呢?為什麼就把大食國列為了勁敵?

    如今要小心翼翼、謹慎周密的佈局,一步一步的都要反覆琢磨思考,才會真正的下令,甚至為了跟大食國以後可能要發生的戰爭,把禮部尚書都派去了安西。

    如此謹慎周密的行事方式,在他李弘身上可是不多見的,當年鎮安西、破吐蕃、征遼東,包括集結水師攻倭國,他都沒有向這次一樣謹慎小心過,這又是為什麼呢?就因為大食國強大?

    還有那地圖,海洋比陸地還要多!還有那艦船,一艘就可以全殲五牙戰艦!還有早期的活字印刷術、冰塊、香水、玻璃……。

    武媚發現,自己心中面對李弘時,一個為什麼冒出後,便會接連不斷的冒出更多的為什麼。

    而後越是細琢磨,細回味兒,為什麼就會像是水泡一樣,只會冒得越來越多,到最後便掩蓋了所有事情的本質,只剩下了……為什麼!

    像是一個未卜先知的人一樣,彷彿什麼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天下大勢都在他的瞭解、掌控當中。

    「我說年輕氣盛,您可能不信。我說大食國強大,您肯定要問我,為什麼我會知道。但不管怎麼說,當初殺他是迫不得已,我認為他在覬覦我大唐的土地,為大食攻打我大唐做著他們想要的瞭解,所以……我殺了他。」李弘看著武媚平靜的雙眸,同樣語氣平靜的說道。

    四個人坐在廊亭內的軟凳上,過了好一會兒,武媚才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半無奈的說道:「殺都已經殺了,打呢,也都已經打了,既然你認為他們對我心存歹意,有所覬覦,那麼接下來他們在大唐的一切,你切記要密切留意,別讓他們搞出什麼名堂來,到時候別追悔莫及。」

    「就他們?他們能搞出什麼名堂……。」李弘突然住嘴不語,神情若有所思,突然拍手說道:「對,還真是啊,差點兒給忘了,多謝母后提醒,感謝母后提醒,不行,我得走了,您不說我還忘了,他們確實有可能搞出其他事情來。」

    李弘起身,看著旁邊的裴婉瑩,正要問她是留還是跟自己走,武媚伸手就把一個香帕扔到了他身上,而後嗔怪道:「你能不能有點兒太子的沉穩模樣兒?別做什麼都一驚一乍的!你到底想到什麼了?」

    裴婉瑩接過武媚扔過來的香帕,急忙再次還給了武媚,而後向李弘示意,自己跟他一同離去。

    「沒想到什麼,只是有了一絲頭緒,既然他們心存歹意,就必有所圖,以他們勢單力薄的實力,要想在長安有一番作為,必定要聯合其他對我大唐同樣有企圖的人,最為可能是誰呢?不就是那倭國的大來皇女,這段時間也沒有看見她,不知道又鬼鬼祟祟的在幹什麼呢。」李弘站著身子,分析的說道。

    「昨日還來皇宮,看望我跟你父皇,一直請求我們,希望能夠讓他們的遣唐使,前往太乙城學習,被你父皇以如今是你監國,有事兒該找你給拒絕了。」武媚明亮的眸子閃爍著睿智,淡淡的說道。

    「多謝母后,您真是我親母后,改天請您跟父皇前往東宮用膳,不對,請您們去長安城吃飯,兒臣先告辭了。」某人是說走就走,話還未說完,便拉著裴婉瑩的手已經出了廊亭。

    「你本來就是他親母后啊,為什麼他要確認一遍?」李治的聲音在廊亭內響起。

    回宮的一路上,李弘的耳邊自然是少不了裴婉瑩提心吊膽的心聲,溫柔賢惠的太子妃,一時之間,無法把握這皇家在大唐最有權利的三個人之間的關係。

    所以哪怕是現在跟李弘一邊說一邊依然是心跳加速,感到後怕。

    李弘則是安慰的摟了摟她的肩膀,告訴她在宮裡多待一些日子便會瞭解了。

    但卻不知道,在整個大唐,能夠讓李治跟武媚忍氣吞聲、寬容以待的只有兩人,一個是他,另外一個便是李令月。

    大來皇女不在市政坊?那麼她會去哪裡了呢?真的已經被薩利赫跟白純策反同化了?難道真的打算跟自己、跟大唐為敵嗎?還是說他們現在正在一起密謀?

    白純的到來,解答了李弘的疑惑,大來皇女沒去薩利赫那裡,而是去了陳敬之的家裡。

    花孟連忙說自己去找她過來,不想卻被李弘攔住:「算了,我過去吧,看看她到底在幹什麼。」

    留下準備去見武媚的白純,帶著花孟與芒種兩人,便向陳敬之如今在長安的府邸而去。

    再過一些時日,陳敬之跟裴行儉就將前往南海水師,而自己還不知道,這陳清菡,到底是一同跟著過去,還是自己會留在長安?

    何況,自從上次進宮見了母后後,陳清菡這段時間還被母后召見進過幾次皇宮,顯然,母后還有什麼打算,那麼自己呢?

    挺漂亮的,放進東宮也不錯,如果來電的話,但來電嗎?

    「有一點兒吧。」某人踏入陳敬之家門時,從嘴裡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而身後的花孟跟芒種,則是一臉的莫名其妙,不知道殿下這句有一點兒吧,指的是什麼。

    陳敬之的院子不是很大,嚴格來說不過就是一個二進院,前院後院中間加了一個狹窄的花園,總共加起來也不過五六間房屋,以他如今的品級來講,這已經是夠寒酸的了。

    「你怎麼來了?」大來皇女不理會陳清菡驚呆的神情,看著走進陳清菡閨房的李弘,警惕的問道。

    「不必了。」李弘看著要行禮的陳清菡說道,而後視線便毫無忌憚的在陳清菡的閨房裡四處打量著。

    陳清菡緊忙跟著李弘的視線四處巡視,還好房間內並沒有什麼女兒家見不得人東西,於是強自鎮定的請李弘坐下。

    「看不出來你的閨房竟然佈置的這麼舒心,看著都讓人感覺很舒服,晚上睡覺,一定是能夠美美的睡個好覺。」李弘一遍繼續打量,一邊誇讚著。

    但身為女子的閨房,被一個男子誇讚,兩者之間又沒有什麼關係,這讓任何人都會覺得很突兀,包括陳清菡。

    「謝……謝殿下誇讚。」陳清菡小臉沾染著,一絲從窗戶外照進來的落日餘暉,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溫婉的同時,又顯得多了一絲聖潔。

    「你來這裡幹什麼?」李弘翹起了二郎腿,看著大來皇女的女紅問道。

    「學刺繡啊。」大來皇女把手裡正在繡的一朵花兒,展示給李弘看。

    「這繡的什麼?跟鬼畫符似的,怎麼這麼難看?」李弘毫不給倭國公主面子的打擊道。

    對於大來皇女來這裡,這一路上李弘也已經想明白了,兩人在揚州曾經見過面,所以來到長安後,沒有朋友的大來皇女,能夠找的人也不多,除了陳清菡這裡,怕是她也沒有其他地方去。

    「這是牡丹花兒,只是才開始繡,看不出模樣輪廓罷了。」陳清菡感覺太子這是懷疑自己的刺繡技術,只好開腔說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2:44
673 探望

    看著有些羞澀跟緊張的陳清菡,李弘也不反駁她的話,徑直拿過大來皇女手裡正在做的刺繡,好奇的打量著,這玩意兒對他來講,可是完全不懂,所以看也是看個熱鬧。

    「你到這裡不會就是為了學刺繡吧?」李弘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笑容,看著雙眼無辜、真誠的大來皇女問道。

    雖然李弘是在問大來皇女,但陳清菡的臉上卻是越來越紅了,偷偷望著李弘手裡拿著的刺繡,漂亮的臉蛋卻紅的彷彿都要滴出紅汁來了一樣,像是熟透了的蜜桃一樣,讓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察覺到陳清菡的異狀,跟神情之間越來越濃的羞澀跟難為情,李弘奇怪的問道:「怎麼了?」

    「沒……沒怎麼。」陳清菡慌張的以手捋發,有些結巴的說道。

    看著李弘正用手撫摸著那刺繡的料子,心裡更是緊張不安,身體也跟著一陣火熱似的難受跟滾燙。

    不為別的,只因為在大來皇女來之前,太子手裡的刺繡,便是自己為自己正在刺繡的抹胸。

    現在看著被一個男子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看,甚至還用手撫摸著那料子,以及上面刺繡用的綵線,陳清菡想要不難為情都難啊。

    看著李弘手在光滑的絲綢上摸來摸去,陳清菡整個人都有種說不出的難受跟怪異,彷彿……那雙手正在自己的身上遊走般。

    抹胸向來是女子衣物當中最為貼身的衣物,從來不會示於外人看的,更別提一件半成品,被一個男子拿在手裡撫摸了。

    「她確實是過來向你請教刺繡嗎?」李弘後知後覺,還以為陳清菡是不習慣自己待在她的閨房,所以神態才會如此扭捏羞澀,渾不在意的繼續把玩著手裡的刺繡,抬頭問著站在旁邊的陳清菡。

    「啊?什麼?是,她是專門過來學刺繡的。」陳清菡眼睛不敢再看向李弘的手,緊張的說道。

    因為此刻,那件紅色的刺繡,此刻正被太子拿在手裡打開,看神情,像是在打量這件物事兒,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大來皇女同樣奇怪的看了一眼神色驚慌的陳清菡,而後面對李弘說道:「我當然是來學刺繡的,難道這個也允許我們倭國遣唐使學習嗎?這個可沒有在你列的那幾十種範圍內。」

    「那我明日加上就是了。」李弘淡淡的說道,而後竟然要把那抹胸往鼻端放。

    「不要。」陳清菡驚呼一聲,看著李弘舉起的手,急忙制止道。

    「怎麼了?」李弘抬頭,奇怪的問道。

    「沒……沒什麼,那個……這個沒洗,髒,殿下還給小女子吧。」陳清菡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突然從李弘手裡搶過了那抹胸,而後轉身急忙放進了旁邊的櫃子裡。

    李弘感覺著突然間空了的手,而後看著臉色卻是越來越紅的陳清菡,腦海裡在回想著剛才那一片紅布,瞬間便明白了一些什麼。

    於是某人老臉難得一紅,看著嬌羞無限、低頭不語的陳清菡嘿嘿笑了幾聲。

    而這幾聲笑聲,在陳清菡聽來則是意味難明,心中頓時又是羞澀又是難為情,站在房間恨不得立刻挖個洞鑽進去,同時心裡對於李弘也是沒來由的埋怨起來。

    大來皇女彎腰看看嗔怒的陳清菡,再看看李弘那難得一見有些微紅的臉,不自覺的撇撇嘴,兩人之間的曖昧氣氛,現在就是傻子也能感覺到了。

    感覺到氣氛有些尷尬的某人,向大來皇女招了招手,而後示意坐到院落裡的石凳上,有些意味深長的問道:「我問你,這幾天,夜月有沒有找過你?」

    「夜月?大食國的公主殿下嗎?」大來皇女眼神有些閃爍的確認道。

    「不錯,正是她,她有沒有找過你?是不是給你許諾了什麼好處?」李弘跟她在一起時間也不短,看大來皇女那咕嚕嚕的眼神胡亂轉著,就知道夜月肯定已經找過她了。

    「沒有,沒有找過我,好久沒有找過我了。」大來皇女瞪著明亮的眼睛,看著李弘信誓旦旦的說道。

    今日一早剛剛與夜月在市政坊見面,為了怕被有心人懷疑,所以她特意跑到陳清菡這裡來,便是希望李弘或者其他人,以為她一直待在陳清菡的家裡,並沒有去其他地方,更不可能與夜月見面。

    對於李弘突然間跑到這裡,大來皇女一開始便隱約猜到了李弘的來意,她只是沒有想到,李弘會這麼快就洞察到夜月會跑過來找她談聯手。

    所以,面對李弘的問詢,她當然不會承認,自己跟夜月見過面了,更是為了倭國能夠像大唐這般富饒,所以打死她,她也不會承認的。

    李弘靜靜的看著臉上掛著無辜真誠的大來皇女,而後沒來由的笑了下,笑的大來皇女一陣心慌,急忙以梳理秀髮,來掩飾內心的不安。

    「我不管你承認不承認,也不管你們見沒有見過面,但我要提醒你,他們是在利用你,他們許諾給你的任何好處,都是假的,不可能實現的。」李弘一邊跟大來皇女說話,一邊開始琢磨,要不要一會兒再去探探夜月的口風呢。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夜月真的好久沒有找過我了,她現在好像很忙。」大來皇女決定死扛到底。

    至於她與夜月之間,到底是誰利用誰,不到最後看到結果,誰也說不準不是?

    「你就死鴨子嘴硬吧,別怪我沒提前告訴你,要不然你去海面上掃一眼去,看看如今的大唐東海水師,有幾艘你曾經見過的戰艦。」李弘見大來皇女死不承認,便開始以強大的武力做威脅。

    大來皇女對於大唐的水面戰艦,絕對有著強烈的陰影,聽到李弘以戰艦相威脅,她的心中彷彿是被重錘擊中般,連著腦海都是一陣的恍惚。

    大唐的水面戰艦,當初在海上對她形成的震撼太大了!

    近乎兩百艘倭國戰船,面對彷彿勢單力薄的大唐五艘戰艦,經過近一夜在狂風暴雨的海面上的激戰,竟然全軍覆沒,而大唐水師卻相當於是毫髮無損!

    但如今改口顯然也來不及了,何況她的內心,確實想跟夜月較量一番,於是依然是無辜的說道:「我真的沒有見過她。」

    面對如此冥頑不化的大來皇女,李弘也不再勸說了,轉過頭看著臉上的羞紅,隨著經過涼風的吹拂,漸漸消散的陳清菡,問道:「你父親呢?沒在家嗎?過幾日你父親前往南海,你打算怎麼辦?」

    「皇后吩咐我,讓我留在長安,不必跟著父親前往嶺南,說那裡不太平,一個女孩子孤單一人,只會給父親增加擔憂。」陳清菡莞爾一笑,笑容便如那刺繡上另外一朵牡丹花兒般,在臉上綻放開來。

    「這倒是也不錯,留在長安,用不了幾年你父親也就回來了,比你跟著顛沛流離倒是要強,以後有什麼事兒,就去東宮找他們吧。」示意花孟給了陳清菡一塊令牌。

    而陳清菡呆呆的看著那令牌,一時之間卻不知道是該接還是該拒,瞬間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大來皇女多賊啊,何況她的身份與李弘比起來也是相當,加上在海上又一直在一起,知道平日裡要是不惹惱他,這個人還是很好相處的。

    於是眼睛一轉悠,立刻替陳清菡接了過來,喜笑顏開的說道:「我替清菡妹妹謝謝殿下了,以後有事兒一定少不了叨擾殿下您。」

    「你想要嗎?」李弘斜著眼,看著替陳清菡接過令牌的大來皇女,淡淡的問道。

    「啊?我也可以嗎?想要。」

    「那就做夢吧。」李弘隨即起身,帶著花孟兩人,向陳清菡招了招手,便離開了。

    剛剛離開走出幾步,待大來皇女跟陳清菡回到家裡,剛剛關上府門,李弘又帶著花孟兩人跑了回來。

    李弘的耳朵靜靜的貼在門上,依稀聽見大來皇女說道:「你父親要去嶺南?要去南海,是統領南海水師嗎?」

    而後便響起了陳清菡恬淡的聲音:「好像是吧,具體的我不太清楚,父親在朝中的事情我也不太過問的。」

    「那你知道任職什麼嗎?大唐的南海水師都督嗎?」大來皇女語氣越加的興奮,急急問道。

    「不知道,父親沒提及過,我也沒有問過。」聽語氣,陳清菡顯然不願意停留在這個話題上,語氣中多少帶了一絲的不耐。

    門外的李弘點點頭,這小娘皮也不知道瞎折騰什麼,就跟上一世的少女幻想白馬王子入迷一樣,她一天天的就是幻想著,如何使倭國能夠變得向大唐一樣富強,最好是能夠狠狠的揍李弘一頓。

    帶著花孟兩人,在長安的街道上行駛,看著一切平靜祥和、喧囂熱鬧的場景,腦海中卻在想著,或許路上的這些行人,永遠也不會知道,就在他們在長安街道兜兜轉轉的時候,大唐卻一直處在暗流湧動中吧?

    「花孟,去那糕點鋪子裡,買點兒禮品去,我們去市政坊,看看昨天被揍的薩利赫,好歹我也是大唐的太子,不去探望他一番,會顯得小家子氣的。」李弘看著一家商舖,吩咐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2:44
674 假先知?

    當李弘出現在夜月跟前時,把正在照顧薩利赫的夜月嚇了一跳,昨日剛把她王兄打得鼻青臉腫,腦袋腫的跟豬頭似的,今日怎麼還打上門來了?就算是大唐的太子殿下,這也太欺負人了吧!

    於是,夜月立刻凶巴巴的挺身攔在門口,不讓李弘進去,高挑的身材、完美的曲線在李弘跟前表露無遺,警惕的惡狠狠道:「這裡現在不歡迎你,你來幹什麼?」

    李弘低頭看看都快要貼到他胸前,夜月那高聳的胸膛,而後面對就算是目露「凶相」,也依然帶著異域可愛風情的夜月,正容說道:「這叫什麼話?以我大唐的禮儀,來到我大唐都是客人,身為主人的我,理應過來看望你們。不好意思啊,因為這段時間太忙,所以現在才騰出空,過來看看你的王兄。」

    夜月臉上寫滿了驚訝,明亮美麗的雙眼瞪的溜圓,看著眼前這個厚顏無恥的傢伙,如果不是昨日親眼目睹他打了王兄,今日就要被他這番說辭說服了呢。

    「你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你到底想幹什麼?王兄本來就已經傷的不輕了,你還不放過他。」夜月推著李弘的胸口,剛才這傢伙直挺挺就要往裡闖,自己的小身板如何能夠攔得住?於是只好後退兩步,伸出一雙玉臂使勁想要把已經走進來的李弘,再次推出去。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大唐乃是禮儀之邦,向來講究以德服人,怎會動不動就動粗呢?那是莽撞之人才幹的事兒。所以你誤會我了,我是過來探望你王兄來的,你看……。」李弘扭身,對花孟說道:「趕緊的,把禮物拿過來遞給夜月,讓他看看我們的誠意。」

    「禮物?你會好心帶來禮物過來?」夜月將信將疑,甩開一雙玉臂上的一雙手,接過花孟遞過來的禮盒問道:「這是什麼?總算你還知道打了人要道歉,要不然,絕對不讓你進去。」

    夜月打開禮盒,看著禮盒裡的幾個粽子,頓時眉頭擰在了一起,堂堂的太子殿下,竟然只帶了幾個粽子過來看望大食國的王子殿下?他不嫌丟人嗎!

    「這是什麼?」夜月的臉頓時沉了下來,對於這樣的禮物,她很不高興,太看不起自己了!

    「粽子。」某人笑著說道。

    「粽子是你們大唐端午時節吃的吧?現在端午時節都過了,你送我王兄粽子,你覺得合適嗎?」夜月咬牙切齒的說道,看這傢伙的神情,哪有一點兒拜訪的誠意,更像是示威來了。

    「誤會了吧,這送你王兄可是有寓意的,我大唐講究寓意,懂不懂?就是說……。」

    李弘正在跟夜月解釋,身側的房間卻傳來薩利赫沉沉的聲音:「寓意?不知道是何寓意?倒要請教下大唐尊貴的太子殿下。」

    薩利赫緩緩從裡屋走了出來,雖然下巴、眼睛沒有包紮,但此刻已經腫的簡直……差些讓李弘沒認不出是薩利赫來。

    而那鼻樑處,也不知道是那個大夫給包紮的,看起來就像是小丑鼻子上的紅球般,一副說不出的滑稽樣兒。

    「你是……哎喲……。」夜月氣不過李弘嘴角帶著的揶揄壞笑,故意揶揄著她王兄的樣子,於是趁李弘不注意,在其腰間便使勁的掐了一下。

    面對李弘的揶揄,薩利赫氣的鼻子稍微一動,便是一陣劇烈的疼痛,整個表情一下子變得更加如小丑般可笑。

    這一下,臉上的表情非但惹得李弘放肆的哈哈大笑了起來,就是一旁的夜月,受到李弘笑聲的感染,漂亮的小臉兒繃不住的也跟著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薩利赫紅腫的臉頰面對兩人的笑聲,頓時變成了一塊紅布,他比誰都清楚自己臉上的傷勢,那房間裡堪比黃金價格的鏡子,已經被自己砸了好幾塊了,就是因為照鏡子時,不願意看到自己這幅模樣兒。

    剛才如果不是在裡屋,聽到他們在外面說帶了禮物,還有著寓意,他才不會出來。

    但一出來,原本以為大唐太子是帶著善意而來的理解,頓時被他拋到了腦後,一下子便明白,人家根本不是帶著善意來的,而是專程過來看自己笑話的。

    「到底有何用意,如果你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我絕不會放過你!」薩利赫臉上的表情不敢動,無論是眼角還是下巴,特別是鼻樑,只要一動就鑽心的疼,所以只好繃著臉冷冷的再次發問道。

    李弘毫不在意的拿著夜月的袖子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氣的夜月又是對著他的肩膀捶打了兩下。

    這讓薩利赫有氣也不敢生,看著像是夜月打李弘,但在薩利赫看來,這倒像是李弘誠心在自己跟前,跟自己的王妹打情罵俏。

    「寓意?你真想知道?」李弘嘴角標誌性的壞笑漸漸變成了冷笑,伸手接過花孟遞過來的一隻粽子,拿在手裡把玩著問道。

    「我當然想知道。」薩利恆甕聲甕氣,原本就生硬的唐話,變得更加的不標準了。

    「粽子呢,在我大唐,一般都是五月端午節來吃的,其他時候並不會專門吃它,是為了紀念好幾個歷史上的有志之士。但……我拿給你的寓意是,如果你膽敢在我大唐進行偷雞摸狗的行為,我就把你變得像這只粽子一樣,就不只是讓你的鼻樑被包紮起來了,而是會讓你全身上下,就像這只粽子一樣被包裹起來。」

    「你這是在威脅我?」薩利赫眼角不由自主的急跳了幾下,那隻完好無損的眼睛,閃爍著冷光問道。

    「這不是威脅,而是警告!如果有人膽敢在我大唐境內,進行有違我大唐律法的活動,無論他的身份是王公貴族還是黎明百姓,我一個都不會放過!絕不輕饒!」李弘回視著薩利赫那隻完好無損的眼睛,同樣冷聲說道。

    兩人再次如昨天晚上那般對視在了一起,這讓一旁的夜月又變得心驚肉跳起來,深怕兩個人再次打起來。

    如果說昨天之前,她還不怎麼怕,總以為自己的王兄能夠打得過李弘,但自從昨夜在酒樓,李弘把王兄揍的毫無還手之力後,她心裡以前的想法兒,就再也沒有冒出來過了,甚至恨不得讓王兄早一些回大食,不要面對這個強悍的傢伙了。

    「好!希望你記住你說的話,如果有一天,我大食的鐵騎踏進安西,希望你還能夠像今天這般硬氣的說話,而不是屈膝求饒!」說完後,薩利赫便扭過身,準備往裡屋走去。

    「那你也記住我說的話,有一天,我會率領大唐的鐵騎,踏進你們天國的城市,大馬士革!」李弘看著薩利赫頓住的背影,說完後便走出了房間。

    夜月跟著李弘一起走了出來,兩人緩緩行走在市政坊內稍顯安靜的街道上,夜月恢復了平靜的神色,與李弘並肩而行,兩人俱是默默無語。

    剛才李弘的那句話,就像是一道閘門,一下子把兩人的關係變得微妙了起來,也把兩國的關係,變得無法緩和,只剩下了敵對的關係。

    「你怎麼會知道大馬士革?」兩人已經走了好久,夜月突然停下腳步,看了一眼街邊那家,基本上都是外邦人的酒館,淡淡的問道。

    「人間的花園、地上的天堂。大馬士革便是征服者,也是你們倭瑪亞王國的都城,可對?」李弘停下腳步,面對夜月微笑的說道:「我不單知道你們倭瑪亞王國的都城,還知道你們王國的疆域比我大唐的疆域還要大,你們喜歡征服,用你們手裡的古蘭經,只要征服了他們,便給他們帶去你們的教義,你們的統治者,也就是你父親哈里發,會認為這樣才能保證王國的永恆,才能使人們不會反叛他的王國。所以你們不單往動擴張,同時也在往西擴張,你們看到了更加湛藍的大海,你們進攻君士坦丁堡,企圖佔領拜占庭,但卻三次無功而返,對不對?」

    夜月的小臉瞬間變得煞白,後背甚至都冒出了一層層的冷汗,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在遙遠的東方,有一個人把西方的事情瞭解的這麼清楚?

    「你……你怎麼知道?」夜月有些喘不過氣的問道,她第一直覺便是,立刻勸阻王兄,停止繼續挑釁大唐,而後去信給父親,停止東擴的腳步,因為,這裡有人對我們瞭如指掌,而且……國家實力強大,但絕不自大!

    李弘就像是一個先知似的,神秘的說道:「我不單知道這些,我還知道,在你們的王國,你的父親,也就是你們王國的統治者,並不是權利遮天,並不像我大唐皇帝這般,手中握有無上的權利。我甚至還知道,在你們的王國,你的父親一直有一個勁敵,讓你父親徹夜難眠、輾轉反側的勁敵,那就是:什葉派,對不對?他們一直反對你父親的統治,一直想要推翻你父親的統治,但這些問題,在我大唐並不存在,雖然你們看似很強,但我們更加團結強悍,你們征服不了我們,所以,告訴你的王兄,回去吧,大唐遲早有一天會……。」

    「不行,我絕不允許你們攻打大馬士革,它是一座美麗的城市,你怎麼捨得使它飽受戰火摧殘!」夜月突然大喊道,眼睛裡不知何時充滿了淚花兒。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2:45
675 忘戰必危

    看著有些梨花帶雨的夜月,李弘不明白,為何提起那座他們的都城,她會反應如此奇怪。

    但任由李弘的眼神如何詢問,夜月只是搖頭不語,低頭默默繼續前行著。

    花孟與驚蟄遠遠的跟在身後,路上的行人對於他們或者是李弘與夜月,並沒有過多的側目。

    「那就勸你王兄回大食吧,不要在長安城搞任何小動作,不然的話……。」李弘見夜月的情緒變得低落起來,便也不再提剛才的那番話,開始把話題轉移到了薩利赫身上。

    「我知道,我會勸說的,但……。」

    「但什麼?」李弘看著眼睛有些紅腫,神情猶豫的夜月問道。

    「怕是我也要跟著回去了。」夜月小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意,深情的看著李弘說道。

    「你也回去?為什麼?」李弘皺起了眉頭。

    「此行的目的達不到,我便沒有了繼續留在這裡的理由,何況……父親也讓我跟著王兄一同回去。」夜月語氣顯得有些歉意的說道。

    「那……算了,沒事兒了。」李弘想要挽留,但又不知道該如何挽留,何況,看夜月的神情,不說兩句挽留的話便能挽留的。

    夜月直視前方,眼看著便要走到家門口了,但她內心迫切想要聽到的話語,依然沒有從那個男人嘴裡說出。

    或許,她心裡也明白,就算是聽到了又如何?難道能夠改變結果麼?不過是徒增無奈罷了。

    望著有些落寞、消瘦的背影,失去了那往日的快樂跟靈動,李弘心裡不由自主的問道:「這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從來不識愁滋味的夜月嗎?」

    但兩人誰也不會想到,他們下一次的相逢,便是大唐的鐵騎……踏進大馬士革的那一天。

    李弘並沒有回東宮,只是派人通知了裴婉瑩一聲,而後便在長安城的濮王府內住了下來,打算明日直接從濮王府去上朝。

    白純從皇宮回到濮王府時便感覺到了一絲異樣的氣氛,看著府裡的宮女、太監,一個個小心翼翼,神情專注的樣子,才得知太子殿下正在等候她。

    夜色朦朧,昏黃的宮燈下,一個顯得有些寂寥的身影,孤單的坐在廊亭內一動不動,而在遠處,則是站著神態公瑾、小心翼翼的宮女們與太監們。

    白純看著那道背影,彷彿就像是看到了落寞兩個字一樣,輕輕的揮手,示意所有人退下後,自己這才邁著步伐,靜靜的走到了李弘的旁邊坐下。

    晚風吹過,李弘就像是泥塑一樣,呆呆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腦袋上的幞頭也造就不知道扔哪裡去了,一頭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腦後,甚至都沒有綁紮起來,此時髮梢正隨著微風舞動。

    「怎麼了?可是有心事兒?」白純看了一眼呆坐不動的李弘,見無回應,也不著急,臉上浮現著絕美的笑容,而後站起來走到李弘的身後,溫柔的把那被風吹散的頭髮攏在了一起,而後拿下手腕上的紅色絲帶,把那長發綁紮在了一起,這才再次在李弘旁邊坐下。

    兩人便這麼無聲的坐著,誰也不出聲,直到夜涼如水,風中那一絲殘留的涼意拂面而來,驚醒了那尊泥塑。

    「要是誰會算卦就好了,可以算算我跟夜月以後還會不會見面。」李弘突然開口呆呆的說道。

    白純臉上抹過溫柔的笑意,無聲的嘆了口氣,輕輕道:「那您為什麼不挽留她呢,相信您要是挽留……。」

    「大食必定有事兒,要不然夜月沒有回去的必要,薩利赫無論是兵臨安西城下,還是在長安城狂妄叫囂,怎麼看都像是在虛張聲勢。他的主要目的,很可能就是接夜月回去,精衛一點兒線索沒有嗎?」李弘突然轉頭,看著白純絕美的面龐問道。

    白純搖了搖頭,而後也是同樣無奈的語氣說道:「文化差異太大,精衛無法滲入,以前最主要的情報來源,便是那些穿越安西的波斯等外邦的商人,但他們現在道聽途說也罷,親眼目睹也好,這些信息都無法系統的彙總起來,我們出了大唐往西,很難真正的融入他們的圈子,所以就很難獲得有價值的信息。」

    李弘理解的點點頭,坐在這裡想了半天,他也不可能像一本真正的百科全書般,把所有的東西都裝在記憶裡。

    今日與夜月行走在市政坊,他能夠感覺到夜月要回去的決心跟堅定,那不是三言兩語便能挽留的,何況……自己如果想要西征,就必須讓夜月回去,因為直覺告訴他,夜月應該是大食的關鍵所在。

    所以,自己想要對大食有所作為,那麼利用夜月這個像是關鍵的棋子,得到對自己有利的形勢,就是勢在必行的一步了。

    但……不論西征成功與否,自己付出的代價……是不是太大了?

    夜月在長安時,自己甚至可以三五天不用見她,心裡也會很踏實,但現在,當知道她不久就會離開後,心裡卻開始覺得有些空落落的。

    白純理解李弘的心情,她知道李弘心裡是喜歡夜月的,雖然平日裡,言語上除了打擊就是打擊,但不就像是當初與自己一樣?一直稱呼自己白妖精一樣?

    「從宮裡挑選兩名精明能幹的宮人,以您的名義送給夜月吧,這樣不是便能保證夜月的安全了嗎?」白純眨動著如夜空星星一般明亮的眼睛,看著李弘若有所思的樣子,輕聲說道。

    「誰最合適呢?」若有所思的李弘,被白純的一句話驚醒,神情頓時輕鬆了下來,攬著白純的肩膀,在白純的櫻唇上親了一下問道。

    而此時,剛剛在皇宮內,向皇后跟陛下稟奏完李弘今夜未回東宮,而是選擇了在濮王府過夜的揚武跟連鐵,回到東宮自己的房間,剛剛端起酒杯準備喝酒,卻同時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噴嚏。

    大明宮紫宸殿皇帝的寢室內,聽完揚武跟連鐵的稟奏後,武媚卻是皺著眉頭,有些埋怨的說道:「這李弘也是,剛剛大婚還不到兩個月,就開始耐不住寂寞往白純那裡跑了。」

    同樣還沉浸在揚武跟連鐵稟奏的消息裡的李治,聽到武媚的話語,臉上帶著嚮往的表情,從嘴裡吐出了讓武媚臉色鐵青的兩個字:「真好。」

    「您什麼意思?是羨慕李弘無人管束,有兩個行宮嗎?」武媚像是炸了毛一樣,一雙眼睛如刀子般刺向了大唐的皇帝。

    「沒沒那意思,我的意思是,那夜月,今日他不是見了那夜月嗎?我是覺得,如果李弘把她納入東宮的話,真好。」李治反應突然變得敏捷起來,快速的說道。

    「為什麼?」

    「和親啊,這樣兩國之間豈不是就可以友好往來,不必大動干戈了?就像當年吐蕃的松贊乾布……。」

    「弱者才會選擇和親,那是吐蕃覬覦我大唐的技術,同時先帝為了攘外安內迫不得已才選擇了和親,最後還不是養出一匹白眼狼?李弘不需要和親,就算是要……也得是娶親才行!」武媚霸氣的說道。

    但對李治心裡別有用意的小九九,武媚哪能不清楚?

    後宮一向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做主,陛下藉著李弘與夜月的事情,不就是希望繼續得寸進尺,希望能夠把那張綠水跟金容乞,也納入到後宮之內。

    武媚原本也有此打算,畢竟住在吳王府,對於一個皇帝來說,傳出去聲名也不好,同時恐也會影響大唐與安東外的高句麗三者之間的關係。

    但今日看著其竟藉著兒子的事情,想要從自己這裡找到突破口,讓武媚沒來由的心裡覺得不舒服,乾脆再放一段時間再說。

    「就是不知道人家李弘到底什麼意思啊。」李治搖著頭繼續說道:「還有那倭國的公主,朕看著也不錯,要是李弘也能給娶過來,與兩國修好關係,友好往來,這樣我大唐無論是東面還是西面,就真的成了和平之地,就真的可以掩戈息武,享盛世太平了。」

    武媚沒好氣的看著一幅憧憬盛世太平的天皇李治,沒好氣的說道:「那您明日上朝主政吧,這樣您就可以否決李弘的決策了,要不然,您指望李弘掩戈息武,與東西兩面和平相處,那就是做夢。」

    「為什麼?」李治不解,關於李弘的主政策略,相比起皇后來,他這個天皇瞭解的確實是要少了很多。

    「故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這便是李弘的座右銘,您覺得刀鞘入庫、馬放南山,會讓李弘接受嗎?何況,無論是這倭國還是大食,對我大唐都是一直心存覬覦,修萬世友好,也需有強大的兵力,人家才會主動修好啊。」武媚頗為感慨的說道。

    這些年沒少跟李弘論政,所以如今的武媚,已經被李弘洗腦洗的差不多了,比起李治的頑固不化來,武媚的靈活變通倒是讓李弘欣喜的很。

    李治有些不以為然,但以史為鑑,則是先帝當年的座右銘,向司馬炎當年馬放南山、刀槍入庫後,給中原大地帶來的慘痛,如今還歷歷在目,倒是讓他一時也反駁不得。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2:45
676 工部尚書

    摟著白純雪白的身軀睡的迷迷糊糊的某人,被白純從三更天時分叫醒。

    但某人惺忪著雙眼,看了看窗簾外依然還是無一絲光亮,便要繼續睡去。

    「您今日不用上朝嗎?」把李弘放在自己胸前的一隻手拿開,白純緊緊貼著李弘問道。

    「好像不用吧,你問問他們,我忘了。」李弘翻了個身,喃喃說道。

    如今的早朝早就被他改的亂七八糟,如果不是朝臣反對,他恨不得改成七天一次早朝,也不至於現在這樣三天一早朝,而後四天一早朝,搞得他自己都不確定,哪天該上朝。

    同樣在被窩裡的白純,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只好披上衣服起身,走出寢室來到外屋,看著早早恭候的宮女,小聲交代了幾句,而後那宮女便打開門走了出去。

    只是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臉上帶著欣喜跑了回來,輕聲細語的說道:「恭喜小姐,今日殿下不用早朝呢。」

    「就你嘴甜,都是從哪裡學來的。」白純自然是明白,宮女嘴裡的恭喜,指的便是殿下可以在濮王府多待一點兒時間的意思。

    宮女調皮的吐舌頭認著錯,臉上卻是一點兒認錯的表情沒有,依然是替白純高興的,站在原地,看看小姐是不是還有什麼吩咐。

    「那你們也去休息吧,記得把早膳準備好一些,殿下喜歡的膳食別忘了。」白純心裡同樣是喜滋滋的,看著宮女輕聲說道。

    如果能夠與自己心愛的男人,在清冷的早晨窩在被窩裡賴床,自然便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所以,白純此刻心中蕩漾著全世界的幸福,彷彿今早是最為幸福的一個早晨。

    算起來,自從離開那小山村後,他們就再也沒有過完全屬於自己的時光了,今日能夠擁有一個完全屬於他們自己的時間,已經是讓她心神飛翔了。

    再次回到寢室,看著某人已經裸著上身,靠著床頭坐了起來,此刻看到她披衣走進來,臉上掛滿了溫和的笑意。

    「別著涼了,您還是快躺下吧。」白純走到床邊坐下,伸出玉手撫摸著李弘下巴的鬍渣,溫柔的說道。

    「沒事兒,已經被你吵醒了,就不如坐起來活動活動。」李弘笑著說道。

    而後替白純解掉披在身上的衣服,起身把白純從床沿抱上床,放進了自己懷裡。

    摟著坐在自己懷裡的白純,聞著身體上幽香以及昨夜殘留的風情味道,雙手便不老實的在白純胸前的波濤洶湧處,開始遊蕩起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寢室內便開始蕩漾著春色與白純的風情。

    難得的一天早上沒有起來揮舞他那長矛,而是一直選擇了與白純膩在寢室的床上,直到快要日上三竿,那宮女準備的早膳是換了放、放了換不知道幾遍,才看見太子殿下與白小姐臉上俱是帶著笑意走了出來。

    「今日回去嗎?」白純親自把濕巾遞給了早膳與午膳一同用完的李弘,淡淡的問道。

    「不回去,待兩天再說。」李弘抹抹嘴,而後把濕巾遞給宮女說道:「對了,派人去把英王李哲跟恆彥范找來。」

    白純有些擔憂的看著李弘,而後提議道:「要不把婉瑩跟小河接過來吧,想必她們在東宮會擔憂你吧?」

    只是白純的建議,直接被李弘掠過,而是對著花孟說道:「回去讓揚武跟連鐵過來,再把夜月找過來,就來這裡。」

    白純看著李弘自顧自的吩咐著,只能是在心裡無奈的嘆口氣,看著花孟望過來的詢問眼神,也只能是無奈的搖搖頭。

    濮王府經過改建,則是宮殿越來越少,樹木花叢越來越多,一切都是依著白純的性子所改建。

    一向不喜歡繁瑣的她,除了留下前後三座宮殿外,其他地方一概被大片綠色所替代,後殿身後的一面大湖泊,向來是白純最喜來的地方,兩人用完膳,消食般的從中殿慢慢的溜躂到了此處。

    一人手持一桿魚竿,顯然是打算今日在這裡要比賽釣魚了。

    等了一天的時間,夜月也沒有來,所以李弘只好直接把揚武跟連鐵,命人帶著自己的手諭送了過去。

    恆彥范與李哲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太子殿下突然召自己上濮王府什麼意思。

    倒是李哲表現的相對從容一些,元日之後從安北兵團又待了近三個月,前幾日才剛剛回到長安,還正打算這幾日去東宮,不想今日酒杯老五叫到了濮王府。

    李弘放下魚竿,與往常一樣,近兩個時辰的功夫,一尾魚也沒有釣到,倒是白純,不知不覺的已經釣了好幾尾,大大的領先著太子殿下。

    面對如今任工部郎中的恆彥范,李弘指了指湖對面的樹林,淡淡的說道:「去,自己往那邊先散散心,一會兒再找你。」

    恆彥范當年在安西就跟著李弘,對於太子殿下的行事作風自然是瞭如指掌,所以當下便痛快的行禮,而後沿著湖面的小路,邊欣賞著風景邊往對面走去。

    「找我做什麼?」李哲拿起李弘放下的魚竿,不想竟然釣上了一尾魚,頓時驚喜的大呼小叫起來。

    「去宮裡看過父皇跟母后了嗎?」李弘推開他,拿過自己的魚竿,掛好誘餌問道。

    「早看過了,回來第二日就去了。」李哲擼起袖子,也不顧白純在旁,開始向李弘展示他手臂上的肌肉:「怎麼樣兒?是不是比以前又強壯了一些?」

    「嗯,挺好。幫我個忙怎麼樣兒?」李弘敷衍著李哲的賣弄,直截了當的說道。

    「這麼客氣?你還是先說事兒,我再看要不要答應。」李哲警惕的說道。

    「去雲中回來沒變得豪放,倒是變得越來越小家子氣了你。」李弘不滿的說道,這傢伙啥時候也學會這套了。

    「你是大唐的太子殿下,又是父皇身體無恙都監國、主政的太子,你遇到的為難事兒,那豈是小事兒?怕不是讓我幫你把天捅個窟窿吧?這我可來不了。」李哲接過宮女小跑送來的魚竿,開始自己掛著魚餌說道。

    李弘刮目相看的看著李哲,行啊,開始會思考了,懂得圓滑處事兒了。

    「給天捅個窟窿倒是不至於,倒是有一件事兒小事兒希望你幫忙,而且吧,這事兒還就得你幫忙,別人還真不行。」李弘說道。

    「哎喲。」聽李弘一說到非自己不可時,李哲手一抖,魚鉤差點兒扎進手指肉裡,急忙抬手說道:「要不我回去吧,聽你這麼說,我就知道肯定不是好事兒,你找別人吧,實在不行找李旦,他歲數小,好糊弄。」

    「這叫什麼話,什麼叫糊弄?是皇兄確實有事兒有求於你。」李弘儘量讓自己的面部表情顯得真誠一些,再真誠一些,不理會旁邊低頭竊笑的白純說道。

    白純很喜歡看李弘與李哲鬥嘴,或者是看他們兄弟坦誠的相交,畢竟,李賢的事情,在誰心裡想起來都不舒服,都覺得遺憾。

    特別是,當初三兄弟還曾經在長安風雪夜裡並肩作戰過。

    李弘眼看李哲變得越來越圓滑,不肯直接答應,只好如實說道:「母后現在一直希望提拔武三思跟武承嗣,一個為工部尚書、一個為工部侍郎,但你看那兩人,是那塊兒料嗎?」

    「你可以直接拒絕啊,母后又不是沒被你拒絕過,父皇你都敢拒絕,還害怕母后?」李哲一聽就知道沒好事兒,這不是把天捅個窟窿,這是要不聽天的話,違逆啊。

    「要是能直接拒絕就好了,房先忠一死,工部尚書一職便一直空缺著,所以這便給了母后,以及武三思跟武承嗣遐想的空間,你看這樣行不行,你來做這個工部尚書如何?」

    「皇兄告辭,我突然間想起來了,府裡還有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呢,留步,不用送了。」李哲蹭的站了起來,魚竿一撇就要跑。

    「你要死是不是,你給我過來,坐下。」李弘看著跟兔子似的李哲,鮮有的拿出皇兄以及太子的架勢命令道。

    「你要瘋啊我看是,你想什麼辦法拒絕母后不好,竟然想出這樣的餿主意,你這是把我往死裡坑啊。」李哲哭喪著臉,面對太子殿下的威嚴,真說頭也不回的就跑,他也不敢。

    「我這不是跟你商量呢嗎?」

    「商量什麼啊,我就是那塊料了?工部的事兒我懂什麼啊?舞刀弄槍我現在在行,你讓我幹工部尚書,先不說父皇、母后他們會不會同意,你這是逼著我幹嘛?向老六看齊啊。」李哲可是知道的,當初李賢就曾想過請求父皇,讓其效仿當年年僅十歲就出任戶部尚書的李弘,能夠任職工部尚書,後來則是被李弘拒絕了。

    「咦?不對!你不是真要我做工部尚書,對不對?你是要拿我當擋箭牌,而後留出再選擇工部尚書的人選,你是為了拿我堵武承嗣、武三思二人的嘴,讓他們在工部尚書的位置上,面對我李哲的競爭,而知難而退?對不對?」李哲恍然大悟,自己跟老五沒仇沒怨的,除了這個原因外,他實在沒有其他理由讓自己幹工部尚書一職!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2:45
677 武媚的威脅

    李哲神情略帶埋怨的看著李弘,早就知道自己兄長不會安好心,看那理所當然、心安理得的樣子,就知道自己的猜測十之八九沒錯了。

    某人當然不會在乎李哲的目光,依然自得其樂的說道:「所以說這個忙,就必須你幫我才行,除了你……。」

    「少來,你那一幫近太子的臣子呢?滿朝文武中,如今太子黨可是佔據了半壁江山……。」

    「你長本事兒了是嗎?什麼叫我的人?父皇是天。」李弘指了指頭頂,繼續說道:「他老人家是皇帝,這江山是父皇的,什麼就全是我的臣子了,平日裡關係要好,也不代表就是太子黨!」李弘拿著無功而返的魚竿,捅著還離老遠的李哲說道。

    「拉倒吧。」李哲擋開那魚竿,走進跟前蹲下說道:「現在不只朝堂之上這麼說,就是勳貴豪門之間也都傳的有模有樣兒的,自太子監國以來,太子黨如今揚眉吐氣,可以進行他們所謂的朝堂革新了。你看看你從去年元日前監國到現在,兵部讓你改成什麼樣兒了?除了金吾衛你沒敢動,其他的,不都被你改的面目全非,而後牢牢控制在了你手裡。」李哲一邊說,一邊替李弘掛好魚餌,隨即鬆開魚鉤。

    「還有嗎?」李弘不動聲色的繼續問道,雙眼注視著那浮在水面的魚漂。

    「有啊,國子監、弘文館、五姓七望,大家都說你把他們給逼急了,如今過的都是惶惶不可終日的樣子,據說你已經拿他們開刀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把他們全廢了呢,說是父皇跟母后都管不了,你是隻手遮天,權勢太大了。」也不知道李哲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這位相對接地氣的王爺,竹筒倒豆子般,噼裡啪啦的全都說了出來。

    「五姓七望雖然相比前幾年勢弱了,影響力更是不比從前了,但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以他們如今的影響力,想要煽動天下士人為他們喊冤叫屈,應該還是沒問題吧?」李弘扭頭問道。

    「那是自然。」

    「但你看看天下士人、墨客雅士,有替他們鳴不平的嗎?」李弘笑問道。

    「有,但是少,可是為什麼呢?天下士人向來以五姓七望馬首是瞻,這次怎麼不站他們那邊了呢?」李哲看著李弘琢磨的問道。

    李弘再次笑了笑,盯著白純的魚漂,看著白純再次釣起一尾魚,不以為意的說道:「那是因為,天下士人雖然以他們五姓七望馬首是瞻,但如今朝廷更能直接掌握他們的仕途,科舉制度實施以來,影響力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受學子們重視,自然而然的就忽略了他們。再者……五姓七望如今是不是正在大肆開辦學堂?但為何士人不為他們叫好,反而稱讚朝廷呢?」

    「為什麼?」

    「你是不是在雲中腦子被馬踢傻了?說的這麼明白了你還不懂?」李弘氣結,見過順自己思路往下走的,但沒見過只聽不思考的。

    李哲面對李弘的恨鐵不成鋼,卻是翻了翻白眼,不在意的繼續問道:「你說的不明不白,我怎麼可能懂?」

    「因為大肆開辦學堂,是朝廷的決策,是以大唐的名義,不是以他們五姓七望的名義開辦,只是借助他們之手開辦,所以天下士人只會稱讚朝廷,而非是讚頌五姓七望,如此不就是無形的繼續再消弱他們的影響力,哪怕他們現在心裡再苦,也只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李弘無奈的看著只懂舞刀弄槍的李哲,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哦……我說呢,你這麼說我就明白了,還是你損,真坑!」

    「滾。」

    自然而然的,與李哲在相談甚歡中,工部尚書一職李哲是說什麼也不答應,哪怕你把它扔進湖裡,他也是打定了主意不答應。

    望著李哲離去的背影,回想著剛才的話語,白純在李弘旁邊輕輕的說道:「英王真長大了呢。」

    「是啊,長大了,懂得裝傻充愣了。」李弘釋然的說道。

    「那殿下打算怎麼辦?蘭陵公主跟新城公主等人都在催促呢,再拿不到工部的批文,我們籌集的銀子天天就這麼放著,可都是損失啊。」白純有點兒受不住壓力的說道。

    如今已經五月了,再拿不到工部的批文開工,這一年就過去了,想要開工就得明年了。

    「這你還沒明白嗎?母后不是插手了嗎?要不然工部怎麼敢拖這麼久不辦?母后這是以你的批文,想要跟我交換條件呢。」李弘有些頭疼的說道。

    但如果讓武承嗣跟武三思任工部尚書跟工部侍郎,工部就啥也別幹了。

    如今母后就跟你死磕了,你不給,我就威脅工部不准批覆,我天天沒事兒往工部溜躂一圈,也不說話,就轉轉,看看誰能把我怎麼著?

    如果在其他朝代或者是換做任何一個皇帝的皇后,或許工部都可以做到不搭理,但……唯獨大唐朝李治當政的時期,這個假設就是成立不了。

    這個時期的皇后是誰?那可是在皇帝患眩暈症時,光明正大的坐在宣政殿聽政的皇后,那可是能夠獨立處置任何大唐政務的皇后,誰惹得起?

    監國的太子殿下天天見了都要陪著笑臉,稍有不對,立刻就會招來雞毛撢子虐待的太子,都不敢違逆半分。

    難道去指望工部那些人,敢違逆皇后的暗旨?

    無論是李弘還是工部的其他官員,都是有苦說不出,皇后從來沒有明言過,想要扶持武承嗣或者武三思任工部尚書,但偏偏每個人都能夠清晰正確的理解,皇后是想讓武承嗣跟武三思兩人中的一個任工部尚書。

    所以,皇后隔三差五的往工部轉一圈,一句話不說,眾人的心頭卻是明鏡一樣,白小姐的批文絕不能批覆,除非自己想掉腦袋了。

    「元日的時候,你跟蘭陵姑姑她們,沒事兒往宮裡跑,天天陪著母后、父皇打麻將,給他們送錢,都沒有說服他們?」李弘向對面的恆彥范招了招手,繼續問旁邊的白純。

    「元日時我們打得小,新城公主元日前輸的太多了,撈回了一些後,就改賭注了,何況……陛下跟皇后如今只要輸了就賒賬,贏了就要立刻給他們銀子,所以就乾脆打小一些了。」白純神情有點兒無奈,能怎麼辦呢?我也很無奈啊。

    「打多小啊,都不能打動一個批文。」李弘對於他龍爹跟龍馬的牌品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因為他也是受害者之一。

    「二四六的。」

    「不少了啊。」

    「文,兩文錢、四文錢、六文錢。」

    「我……。」

    難怪元日的時候,白純跟個財迷似的,每次來東宮,身上都是裝著大把大把的銅錢,原來是打兩文錢賭注的麻將,那就難怪不給批文了。

    武承嗣、武三思二人乃是同年生人,只比李弘大了三歲,這也是李弘不願意讓他們任工部尚書的原因。

    何況二人多年來一直在長安,可是有名的紈褲子弟,花坊聚集地平康坊的常客,讓他們擔任尚書一職,李弘覺得不如把他們都調到嶺南,追隨他們的父親合適一些。

    但也是因為當年他們父親的原因,如今的武媚,在退居後宮之後,心裡開始隱隱當年覺得有些對不住他們,所以這才開始大力栽培、扶持自己的外甥。

    如今兩人都是從三品的爵位:開國候,但就是這樣,依然還是無法讓李弘的龍媽滿意,還是固執的希望兩人能夠在仕途上更進一步。

    於是,這一道難題便擺在了李弘跟前,讓他退無可退、避無可避。

    恆彥范,與武三思、武承嗣兩人同在工部為官,這也是李弘刻意為止,打算培養當年跟著他的恆彥范為工部尚書,但如果此職被武承嗣或者武三思佔據,恆彥范想要再上位,就難上加難了。

    「對那二人有什麼看法兒嗎?」李弘扔下魚竿,跟恆彥范散步在湖邊,淡淡的問道。

    「回殿下,此二人乃是……臣不好評價吧?」恆彥范有些為難的說道。

    「廢什麼話呢,調你入工部,你心裡不明白我的想法兒?那我就直說了吧,上頭有令,想讓武三思任工部尚書一職,武承嗣任工部左侍郎……。」

    「上頭?哪上頭啊殿下。」恆彥范有點兒懵,如今殿下您監國,您又是統管六部的尚書省尚書令,還有人比您更厲害了。

    李弘看著有些發懵的恆彥范,不耐煩的說道:「我母后,懂了嗎?還哪上頭,你豬腦子啊你,工部待傻了還是在安西待傻了?」

    「殿下贖罪,臣……臣一時未明白過來。」

    李弘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而後舒緩了下語氣問道:「你與他們二人在工部相處如何?對此二人的脾氣秉性可有瞭解?」

    「論私的話,臣不好評論,論公的話,臣認為工部如今乃是我大唐的重中之重,接下來的幾年,工部想要開通天下各道相連的主要道路,修水利、勸農桑,工部都有著很大的責任劃分,以二人的能力……臣認為……實難勝任。特別是西南方面,臣怕是一旦他們主掌工部,此策不知道能不能開始幹下去。」恆彥范實事求是的說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2:46
678 渭水之盟

    李弘贊同的點點頭,恆彥范屬於那種外柔內剛、極有主見,而且不怕得罪上司,會據理力爭之人,所以剛才一番話,已經把他想要闡明的觀點全都表露了出來。

    西南一事兒,乃是李弘心中的重中之重,甚至是比起安西吐火羅還要讓他上心。

    六詔之地想要完全解決,而後繼續南下,那麼就必須要有足夠平坦的路徑,供軍隊通行。

    但每個人都知道,西南地形複雜,路窄崖深,糧草輜重要想在那裡通行無阻,給予軍隊完美的後勤保障,道路則是第一首要任務。

    如此一來,才能夠真正的做到水陸夾擊,從而把真臘國等外邦,真正的佔為己有。

    「你任工部右侍郎,最短的時間,用最穩妥的方式架空武三思跟武承嗣,我會支持你,但不保證能夠完全支持你,我也有難處,你明白,對吧。」李弘撓撓頭,而後搖著頭說道。

    「臣明白,臣會盡力掌管工部,就算是做不到,也會斟酌輕重緩急,保證不會壞了殿下的事情。」恆彥范不喜不憂,絲毫沒有陞遷後的喜悅,像是覺得這都是理所當然般。

    李弘很理解他的神情,畢竟,調職他前往工部,便已經說明了是要提拔他,想必他都已經興奮過了。

    三日之後,李弘最終還是任命了武三思為工部尚書,武承嗣、恆彥范為工部左右侍郎。

    而此事兒最高興之人,除了武承嗣跟武三思外,就要屬武媚最為高興了,立刻下旨,命令汪樓召李弘入宮,晚上請他跟太子妃一同用膳。

    至於大唐皇帝,如今越來越像一個「退休老幹部」了,朝堂上的事情,碰到他喜歡的,跟他心意相同的,就呵呵笑著誇讚一番。

    碰上了李弘的決策與他所想背道而馳的,便會在自己的紫宸殿把李弘這個不孝子,以及滿朝文武罵上一頓。

    而後接下來還是該怎麼樣兒就怎麼樣兒,朝堂上的大事小情還是不插手,當然,時不時也會在貼身太監花吉的陪同下,往門下省、中書省或者六部,背著手轉轉。

    至於尚書省,李治則是一步都沒有跨進去過,這樣的動作,甚至讓有些朝臣,都要以為不出幾日,陛下將要繼續上朝理政時,李治卻依然是無動於衷,依然是游手好閒的在皇宮裡轉悠,從不提上朝理政一事兒。

    武媚吩咐著宮女準備豐盛的晚膳,這還是她第一次為了李弘前來用膳,而如此上心。

    甚至就連一向愛偷吃的李令月,都被她勒令禁足在了自己身旁,不給她攔截尚食局,趁火打劫的機會。

    李治不滿的看著一些可有可無的奏章,看著忙前忙後的皇后,心裡充滿了不屑跟失落,因為他也好久沒有被皇后如此隆重的招待過了。

    但那小兔崽子何德何能?竟然能讓朕的皇后,如此大張旗鼓的為他隆重設宴?甚至連他新編排的皇家歌舞,都被派上了用場,在席間演奏、舞動。

    「父皇,皇兄是不是又輸給了母后大把的銀子?」李令月十歲了,臉上還帶著一些嬰兒肥,但也因為其緣故,讓武媚跟李治都是分外的疼愛她。

    「沒有啊。」李治滿意的合上關於洛陽宮改造、修繕的奏章,看著瓷娃娃般的李令月,心裡一下子就變得舒展起來說道。

    關於新上任的工部尚書撥給將作監一大筆銀子,用來修繕洛陽宮,他心裡還是很受用的,雖然他也不喜歡武三思任工部尚書一職,但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這是太子的事情而已,只要不少了自己的銀子,其他的任由他被他母后威脅去。

    「那母后怎麼今日這麼高興,您看,哎呀……不是說那酒是等我出嫁的時候,才能拿出來喝嗎?怎麼今天都給皇兄準備上了。」李令月驚訝的看著皇后,仔細打量著宮女手裡的酒,小聲的說道。

    「你母后啊……跟你皇兄有事兒要談,所以呢,晚膳就豐盛了一些。一會兒你七皇兄也過來。」李治溺愛的撫摸著李令月的頭髮。

    如今李令月腦袋上的簪子,時不時的就丟了,無論是去弘文館還是國子監,早上戴在頭上好好的簪子、鐲子、項鏈,回來的時候,指定會少個一兩樣兒。

    問起來的時候,每次都會說是丟了。

    如果繼續問丟哪裡了,人家還會反問,如果我知道丟哪裡了,自然就會找回來了,那還能是丟了嗎?

    所以這些時日,無論是李治還是武媚,都不在問為何又丟了。

    因為中書省中書令上官儀家裡的孫女,最近老是被大唐的鎮國太平公主,以各種理由賞賜著各種首飾。

    夜月終於還是跟薩利赫一同離開了長安城,而在他們離開後,太乙城便接連好幾天,都有身手敏捷的盜賊光顧,不過還好,從來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丟失。

    一直處在太乙城的小雪跟夏至,連夜就把太乙城這幾天都有盜賊出沒的事情,告訴了白純。

    李弘心裡跟她一樣,知道這恐怕是薩利赫離開時,最後不甘的掙扎吧。

    但至於薩利赫跟大來皇女的見面,依然是未能避免,至於兩人談了什麼,李弘也不知道,但想必與這次太乙城出沒盜賊有關。

    張柬之、卑路斯在薩利赫等人離開長安後不久,也出發前往了安西,這讓朝堂的氛圍變得有些緊張,每個人都知道,張柬之此行,背負著太子殿下很大的期望。

    裴行儉帶著夫人、跟陳敬之在同一天,也離開了長安城,而後自洛陽走水路南下,前往南海任職。

    大來皇女依然與其他倭國遣唐使留在了長安城,天天前往國子監、弘文館受學,但他們一直嚮往的東宮崇文館,卻依然是對他們不理不睬,絲毫不給他們哪怕是一天的機會進入。

    《大學》《中庸》《論語》《孟子》以及五經中的《春秋》《左傳》《公羊傳》等等,就連大來皇女都能信手拈來了,卻依然是沒有發現,這些跟大唐的繁華有一文錢的關聯。

    天氣越來越熱,曲江池上更是人滿為患,整個長安城就像是沸騰了的一鍋水般,擠滿了人。

    無論是東市還是西市,原本的地方已經不足以滿足需求,大量的外邦人口湧入,大量的外邦人居留在了長安,使得長安就像是一鍋晃晃悠悠,快要溢出鍋沿兒的開水般。

    坊與坊之間的牆壁又被推倒了很多,一座座工地又開始熱火朝天的幹起來,建在城外的磚窯日夜不停的燒製著各種青磚青瓦。

    工部來回走動著各級官員,甚至還穿插著一些商人或者京兆府的官員,總之,長安城內每一座將來要拔地而起的建築,都讓工部的各級官員提心吊膽,沒人知道,當長安城在建的建築露出全貌時,是不是又有多項違規的地方。

    武三思開始不覺得坐上工部尚書這把交椅是一種享受了,開始一推六二五的與心照不宣的工部左侍郎武承嗣,把所有的責任往忙的焦頭爛額的恆彥范身上推去。

    每天開始圍著長安城城牆轉悠的李弘,時時刻刻都想拆掉長安城多年的城牆,進行擴建。

    如此舉動,不單是讓武三思跟武承嗣心驚膽顫,就是恆彥范同樣也是提心吊膽。

    就連兵部、御史台以及皇宮裡的李治跟武媚,都是提心吊膽,硬是忍著長安城的悶熱,把原本前往洛陽的行程,是往後推了又推,就怕李弘哪天一發神經,一聲令下,長安城的城牆便轟然倒塌了。

    某人此刻正帶著恆彥范,利用這幾日天色悶熱的時間,跑出長安,圍著城牆轉了一圈又一圈,至於長安城外面的田地,李弘都同樣做了更多的瞭解。

    長安城四周的畿縣縣令,同樣被李弘大熱天的召集到了城外,在一片綠油油的莊稼田地裡,李弘問詢著田地的擁有者大部分是什麼人。

    望著平坦開闊的綠油油土地,李弘恨不得明早起來,這裡已經成了錯落有致的一排排房屋跟貿易市場。

    皇家銀行這個時候,自然是被李弘帶在了身邊,想要建城蓋屋,自然需要銀子,這個時候,皇家銀行是絕對少不了的,無論是京兆府借錢,還是皇家銀行直接投資,宏偉的藍圖早就被從李弘的嘴裡呈現給了他們。

    「李弘這幾日要幹什麼?朝會被他改成了七天一次,這豈不是讓他有更多的時間覬覦那城牆了?」李治憂心忡忡的穿著薄衫,走進來蓬萊殿問道。

    武媚直起身子,回頭看著有些憂心忡忡的李治,而後指了指旁邊的沙盤:「您自個兒看吧,這已經弄好給您送過來了,說是送往您紫宸殿的時候,被您趕出來了,所以只好送到我這裡來了。」

    「這有什麼看的?不就是為拆城牆找藉口嗎?我絕不答應!大唐的江山就是靠這城牆打下來的,拆了城牆,就是在拆大唐的百年基業!我絕不允許!他李弘難道忘了當年先帝被迫與突厥簽下的渭水之盟了?涇陽據此不過四十里地,頡利陳兵壓境,為何沒敢貿然進攻長安?不就是怕這銅牆鐵壁一般的長安城城牆?」李治掃了一眼那沙盤就要走,但是卻被眼疾手快的武媚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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