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唐謀天下 作者:青葉7(已完成)

 
BloomCaVod 2017-11-28 17:06: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6 496086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2:40
659 條件

    卑路斯如今也不過五十多歲,但卻已經逃亡了多年,風霜在臉上刻下了無數的皺紋,加上亡國的事實擺在眼前,巨大的壓力之下,哪怕是這幾年一直身處長安,也沒有減輕他內心的壓力。

    所以五十多歲的年齡,看起來倒像是七八十歲的老人似的,花白的絡腮鬍子,黝黑的膚色,一身看起來風塵僕僕、又搭配著無盡落寞的樣子,讓人看起來絕對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納爾希耶三十多歲,濃眉大眼的,身材並不是很魁梧,與前兩年第一次相見時,倒是顯得胖了不少,顯然大唐良好的伙食還是養人啊,李弘不無惡趣的想著。

    「殿下,臣聽說大食國因為其公主被劫持一事兒,已經開始與我大唐交涉,而且打算借此機會,向我大唐發兵。」卑路斯在李弘的示意下,再次坐下說道。

    「嗯,我也聽說了,你是認為大唐無勝算,還是有什麼良策?」李弘輕鬆悠閒的看著卑路斯問道。

    卑路斯謙卑的笑了下,而後說道:「臣認為我大唐的鐵騎是不可戰勝的,但大食國也不可小覷,臣的波斯國被他們滅亡,便足已經說明他們的強大。」

    「繼續說,我不喜歡猜別人想要告訴我的事情,頭疼。」李弘看著熱氣騰騰的茶水,被宮女放在了卑路斯旁邊,繼續說道。

    「是,殿下。」卑路斯心裡有些沒譜兒了,看著大唐的太子如此輕鬆悠閒的態度,像是根本不把大食國的敵意放在心上,這讓他對於自己接下來的說服之詞,感到有些不自信了。

    「殿下,大食國雖然強大,但橫在我大唐跟他們之間,還有一個吐火羅,雖然吐火羅勢弱,但這幾年一直仗著地形的優勢,阻止著大食國無法繼續東擴,而臣在吐火羅,這些年也交了一些朋友,如果大食國想要進攻我大唐,臣的這些朋友,或許可以為殿下您提供一些意想不到的幫助。」卑路斯看著大唐太子鷹一般鋒利的眼神,強自鎮定的說道。

    「你認為安西四鎮如此堅城,也無法阻擋大食國的鐵騎嗎?還是說……你想要得到什麼?」李弘注視著卑路斯有些渾濁、閃爍不明的眼睛,沉聲問道。

    面對李弘那鋒利如刀的目光,卑路斯感覺自己在城府上完全不佔據優勢,甚至感覺自己的一切想法,都能夠被大唐的太子殿下感知的到。

    不由得感到,面對一個比自己年幼三十歲的年輕人,自己竟然沒有來由的感到心慌跟無助,甚至開始自我懷疑:他會答應自己來時,蓄謀已久的條件嗎!

    「臣的條件很簡單也很艱難,請求殿下幫臣復國,從此以後,臣與納爾希耶願意率領所有波斯人,永遠臣服於大唐,臣服於殿下。」卑路斯面對李弘的鋒利的目光,感覺自己說完這句話時,整個人都在椅子上顫抖。

    他不敢想像,如果剛才自己是站著說這些的話,會不會說完後便會癱坐在地上。

    「大食國人東侵為了什麼?鞭長莫及的道理,想來不論是你,還是我,還是大食人都明白吧?那麼他們為何這麼有自信繼續東擴,甚至不惜與我大唐為敵呢?真的只是因為沛王當初劫持了他們的公主嗎?」李弘目不轉睛的盯著卑路斯問道。

    歷史上的大食人連續向東擴張,使後世的伊朗、中亞地區講伊朗語的人逐漸改奉伊斯蘭教,講伊朗語的穆斯林也被視為阿拉伯人。

    也曾與大唐發生過多次衝突,但在兩百多年的時間裡,雖然是一直勝多負少,甚至從大唐掠走了不少的匠人,從而使造紙、刺繡、絲綢等技術在那邊發生了長足的進步。

    可始終在大食衰弱之前,卻從未能夠跨進安西四鎮一步,這也是為何當初李弘鎮安西時,以安西四鎮作為了大唐的邊界,並未繼續哪怕往西踏出一步的原因。

    在他看來,安西四鎮就像是橫在大唐境內的長城一樣,會像堡壘一樣,作為大唐的碉堡似的存在,維護著大唐的安定。

    卑路斯不明白大唐太子如此發問是何意,但隱隱約還是感覺到,這一番問話,顯然不會是隨隨便便的問出來的,所以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李弘看著木然不說話的卑路斯,呵呵笑了下說道:「就算沒有沛王劫持他們公主一事兒,他們也會向我大唐發難的,其中的原因,想必右威衛將軍逃脫不了干係吧?」

    「殿下,臣……。」

    「殿下您的意思是……?聯合父親的朋友,先打敗吐火羅嗎?」一直未曾出聲的納爾希耶,突然間開口說道。

    李弘一驚,沒想到屋子裡坐了三個人,除了自己跟卑路斯這個漿糊外,竟然還有一個明白人啊。

    「不錯,吐火羅相對於大食,我認為吐火羅對我們的威脅更大,所以如果你們有誠意,只有先幫助大唐打敗吐火羅,而後才可以談讓我大唐為你復國一事兒,補給線越長,我大唐兵士的日子就越不好過,與大食為敵,我們的補給線被吐火羅截斷,或者是你們所謂吐火羅的朋友被另一方打敗,我大唐面對大食跟吐火羅的前後夾擊又該怎麼辦?」李弘轉頭望向明白人問道。

    「殿下,以您手裡的騎兵,打敗吐火羅雖然不會很容易,但絕對要比大食人要容易一些,但這些年,您一直安守安西四鎮,不曾往西踏出一步。如今您說要打敗吐火羅,臣想……大概……您志不在此吧?」納爾希耶慎重的問道。

    李弘臉上掛著剛才一摸一樣的笑意,點頭說道:「不錯,打敗吐火羅只是為了安定我大唐碎葉鎮四周的部落,他們如今蠢蠢欲動,多與吐火羅,以及花剌子模有關聯,所以,你說我是不是應該給吐火羅一點兒顏色看看?」

    「就是這麼簡單?」卑路斯看了一眼納爾希耶,而後看著李弘,有些不相信的說道。

    「不錯,就這麼簡單。」李弘確認說道。

    如剛才所說,李弘始終不覺得,現在繼續西征有什麼利益可圖,大食人帶去了他們的信仰,伊斯蘭,從而使得中亞地區,形成了一個大的信仰整體。

    如果大唐想要染指那裡,就得向處置吐蕃一樣,把自己的文化、信仰帶過去。

    但大唐有嗎?如今長安盛行的佛教還是舶來品呢,難道把道教帶過去?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這種只有東方人,甚至是漢人才懂得其深邃的東西帶過去,比起古蘭經來,有優勢嗎?好像沒有吧?

    把儒家思想帶過去?看看如今長安的波斯人,他們堅守著自己的信仰,哪怕是沒有了土地,不也沒有一個人去觸碰那儒家思想?

    雖然說,拿孔老二的東西去忽悠人,李弘他很願意去試試看。

    但其中有一個關鍵便是,找什麼樣合適的人選?

    眼前這兩個人,卑路斯跟納爾希耶,誰更適合?

    又如何能夠讓他們不知不覺的接受儒家思想,而後傳給長安的波斯人,而後隨著他們繼續往西方傳去?去抵抗古蘭經那把利劍呢?

    想要真正的往西開疆擴土,李弘最為理想的便是,再多幾年的時間處置國內政事兒,而後當李淳風的船隊回來後,當大唐水師經過這幾年的茁壯成長,成為了一個巨大的海上野獸時,那時候雙管齊下西擴,豈不是能更加容易的被人們接受儒家文化?

    但這些,現在自然是不能告訴卑路斯跟納爾希耶。

    亡國滅種,這是自古以來真正亡國者的命運,卑路斯跟納爾希耶,雖然暫時不會達到那步,但如果這兩年能夠利用他們接受儒家思想,是不是就可以把波斯人或者是他們的信仰徹底抹掉,換上華夏文明呢?

    而滅掉吐火羅,與大食直接對峙,也可以阻礙大食把他們的古蘭經,順順利利的散步在那一片大地上不是?

    「啊?你說什麼?」李弘從沉思中被好幾聲焦慮的殿下呼喊聲驚醒,看著眼前的兩個人問道。

    卑路斯愕然,感情大唐太子剛才真是走神了啊。

    「這……臣需要一些時日才能給殿下明確的答覆,臣需要與吐火羅的朋友相商,而後才可以答覆殿下。」卑路斯鄭重的說道。

    「沒事兒,不著急。如今安西天寒地凍,想來大食人還是吐火羅,不會傻到這個時候進攻我大唐,春暖花開之時,只要有你們的答覆即可。」李弘笑容可掬的說道。

    「是,臣必在元日之後,給予殿下明確的答覆,如果吐火羅同意,還希望殿下不要食言。」卑路斯凝重而恭敬的說道。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如果吐火羅敗了,大唐騎兵將再無後顧之憂,幫助你復國也就變成了自然而然之事不是?」李弘起身,看著卑路斯跟納爾希耶出了書房門口,心裡開始琢磨著,把誰送過去呢?

    當初吐蕃有戴至徳這個老頑固幫自己傳播儒家文化,據說現在還搞得如火如荼的,全民掀起了學習漢子熱呢。

    但如果繼續西征的話,朝堂之上,老古董沒幾個了啊,何況就那幾個,能不能順利到達安西四鎮都是……。

    等會兒,老古董?好像這兩日,不是一直有幾個老古董在東宮求見自己嗎?

    「笑什麼呢,笑的那麼猥瑣!」

    「啊?父皇?」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2:41
660 小雪

    李治離得老遠,就看見一個仿若黃鼠狼給雞拜年神情的太子,站在屋簷下嘿嘿的傻笑著,於是便沉著臉走了過來。

    李弘聽到身側傳來聲音,急忙回頭,只見父皇像是誰欠了他三千萬兩銀子似的,臉拉的老長的看著自己。

    「沒沒沒笑什麼,您的舞曲排練的怎麼樣了?要不要兒臣先聽聽,看看能不能給您一點兒意見?」

    「哼,就你?還是算了吧。」李治冷哼一聲,開始順著簷廊往後宮走去。

    「我覺得還行吧,您多聽兩次就會覺得挺有味道的,不是嗎?」李弘跟在一側,龍媽讓自己一同過去吃飯呢,這得跟在龍爹後面走。

    「就你那叫什麼來著?太平歌詞是吧?杭州美景蓋世無雙、西湖岸奇花異草四(了)季(個)清香……。」李治清了清嗓子,剛唱到第二句就感覺自己想吐。

    「您是調起高了這是,低一點兒,我再給您弄兩個板兒,一手一個,這樣一打,有了節奏後就好聽一些了。」李弘不要臉的跟在李治屁股後面,活活的一個日本翻譯官的模樣,盡心盡力的宣傳著。

    這乃是他在杭州,跟白純在一起閒來無事時,看著竹葉閣四周的竹子,突然間靈感而至,於是叫人砍了一棵竹子,做出了兩幅快板,學著當初的樣子打了幾個點兒,不想被顏令賓從白純那裡知曉,而後也被他龍爹視為了糟糠之物。

    「算了吧,朕欣賞不了你這什麼太平歌詞,你還是自個兒在東宮自己聽吧,你還跟著我幹什麼?有事兒?」李治突然停下腳步,看著身後的翻譯官問道。

    「哦,母后讓我陪她一起用午膳呢。」

    「真的?」

    「真的。」

    「確定是真的?」

    「那可不咋滴?我堂堂一個太子,總不至於老上您後宮蹭飯吃吧,我東宮又不是沒有。」面對龍爹的質疑,某人覺得自己東宮的伙食受到了輕視!

    李治上下打量著李弘,像是在確認他的話到底有幾分可信度,而後想起正事問道:「跟那卑路斯談的怎麼樣了?」

    「早著呢,大食人到底會不會因為夜月發難是一回事兒,再者,中間隔著一個吐火羅,雖然如今唯大食人唯命是從,但也有卑路斯這幾年打點的關係,所以這吐火羅並非鐵板一塊,等過了元日,兒臣再根據實際情況……。」

    「但……我聽說城陽這幾日,一直在給兵部趕製各種冬日裡的用品,你不是要現在跟大食人對抗?該打就打,我堂堂大唐國富民強,精兵強將如過江之鯽,難道還怕他一個小小的大食!」李治背著手,一邊走一邊黑老大似的說道。

    李弘怎麼看自己的龍爹,怎麼感覺龍爹有種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感覺,笑了下說道:「大食可不是一個小小的國家,他們能夠如此強大,必然是有其過人之處,您可絕不能小看他們,更不能把您這種輕敵的心態,傳遞給朝臣跟將士們,不然我們可是有可能吃敗仗的,畢竟,驕兵必敗嘛。」

    「哼,我管你那些,我又不上朝、不主政、又不點將遣兵,輸贏都是你李弘的事兒,跟我有什麼關係。」李治說完,頭也不回的便往蓬萊殿內走去。

    身後的某人愣了下,看著龍爹那傲嬌的背影,不由得喊道:「不是……您……大唐皇帝是您啊可是。」

    「現在是你監國。」輕飄飄的話語,讓某人接都沒法接,只能矗立在寒風中,像是一片葉子般,心裡拔涼拔涼的。

    新城公主跟蘭陵公主已經回自己的府裡了,所以這午膳便成了李治跟武媚聲討李弘的午膳,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某人只好呵呵傻笑著,把今日贏到手的銀票,原封不動的交給了他龍媽。

    看著武媚拿起銀票,美滋滋的數著,而後起身放銀票的功夫,李治一根筷子扔到了,哭喪著臉,看著龍媽得意背影的李弘身上。

    「你怎麼還不說?我跟你說的話你忘了嗎?」李治望了一眼消失不見的武媚,不用想,肯定是藏銀票去了,於是趁機急忙催問道。

    「沒忘啊。」李弘條件反射的伸手接住那根筷子,遞給了旁邊的宮女,而後繼續道:「可母后沒給我機會啊。」

    「一會兒過來了趕緊說,不然的話,小心朕拿你問罪!」李治警告道。

    某人眉頭再一次皺到了一起,自己怎麼跟母后說?說母后,讓蕭淑妃回來吧,就還恢復其淑妃的品級就好了,孤單單的住在外面也不合適?

    「這跟你有關係嗎?」武媚看著李弘,剛才收銀票時,眉飛色舞的神情被一片鐵青取代。

    「沒……沒關係。」某人只好低著頭,偷偷看了一眼李治,而後便悶頭往嘴裡扒飯。

    「滾回你的東宮去。」武媚看著沒心沒肺東西,吃的那叫一個香,讓她很討厭。

    「兒臣還沒吃飽呢。」李弘抬起頭,一手拿碗一手拿筷子,眨動著無辜的眼睛說道。

    「沒吃飽滾回你的東宮吃去,本宮這裡沒你的飯,汪樓,把他手裡的碗筷拿下。」武媚不近人情的繼續說道。

    一旁的李治一看武媚大發雷霆,於是象徵性的擺出一副欲言又止,假裝的愛莫能助的樣子,對著李弘偷偷的聳了聳肩膀。

    但心裡卻是在慶幸:還好不是我親自提出來的,不然的話,這幾日恐怕是又要住在紫宸殿了,蓬萊殿肯定是不會歡迎我了。

    被從蓬萊殿趕出來的某人,無語問蒼天的仰頭想要向蒼天要個公理,但一陣寒風過後,某人最後還是識趣的往東宮走去。

    只是在風中,飄零著隱約的怨言:我就知道,這種事兒不是錢能解決的,昨日蕭淑妃輸錢給母后,今日就想回宮?哪有這好事兒?還有,為什麼老是讓我幹這種得罪母后的事兒?唉……兒子不好當啊,特別是長子更難當啊。

    身後兩側的芒種跟驚蟄,只能是盡職盡責的跟在身後,對於太子殿下剛才所受的委屈,他們不覺得有哪裡不妥當。

    剛剛走到麗正殿門口,就碰見了看樣子準備出門的白純,好奇看著一身雅青色衫裙,外加一個白色皮裘的妖精,想要問人家去哪裡,人家卻是一邊往門口的馬車上快步走,一邊應付著他說道:「給皇后辦差去,來不及解釋了。」

    而後馬車便載著白妖精,快速的從東宮駛離,留下某人再一次矗立在東宮的寒風中。

    無聊的回到麗正殿,小雪一直用一雙會說話的眼睛,不時的看著他,就等著他搭理她一下。

    「有什麼事兒就說,老這樣跟鬼似的我走哪跟到哪,又不說話,很瘆人的好不好?」李弘坐在書房,思索著是不是該去吳王府一趟,問問蕭淑妃的意思。

    「國子監祭酒、弘文館大學士,以及五姓七望的家主在崇文殿等您。」小雪低著頭,挑著眼睛偷看李弘說道。

    「過兩日吧,元日之後再說,現在不想見,行不行?」李弘一直覺得奇怪,早上就是她,現在還是她稟報,難道跟國子監還是弘文館,還是五姓七望之間,有什麼關係?

    「那……好吧,奴婢下去了。」小雪低著頭,撅了下嘴,便準備走出書房。

    「回來。」李弘叫住了準備出去的小雪,玩味兒的看著她說道:「國子監祭酒現在還是顏昭甫吧?弘文館呢?是以前哪個蘇敬嗎?」

    「回陛下,是。」小雪低著頭,被李弘伸手拉到了跟前,看著殿下握著自己的手答道。

    「那是顏昭甫跟你有關係,還是蘇敬跟你有關係?你幹嘛這麼上心?你又不是五姓七望的人。」李弘坐在椅子上,俯身看著低著頭的小雪,卻不知為何,只見小雪兩眼略紅,顯然是要哭似的。

    「沒有。」小雪搖著頭,低聲說道。

    「那你幹嘛這麼上心?有什麼隱情,說出來,我給你做主。」李弘直起身,攬著小雪的腰肢,把小雪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抱在懷裡輕聲問道。

    「有一點兒關係。」小雪低著頭,繼續低聲說道。

    「有一點兒關係?」李弘開始琢磨著說道:「你本姓蘇,乃河北道趙州蘇氏……蘇敬?」

    「算是遠親近鄰,但……奴婢有一個堂弟……如今就在弘文館擔任校書郎,是他希望拜託奴婢請求殿下,能夠見上五姓七望一面。」小雪的下巴,都快要耷拉到自己豐滿的胸脯上了,紅著眼小聲說道。

    「叫什麼?」李弘捏著小雪的小手,淡淡的問道。

    小雪原名蘇雪,如同宮內其他采女一樣,都是從小被朝廷從民間選中,而後禮聘入宮,進宮後的第一天,她就憑藉出眾的姿色,連同夏至等人,被武媚看中,而後留在了身邊。

    就像大多數采女一樣,留在了皇后的身邊,那麼就有可能得到皇帝的恩寵,而後青雲直上。

    但陰差陽錯的是,李弘的出現,生生把他龍爹的好幾個宮人給搶走了,同時也就改變了小雪等人的命運。

    雖然她們成了皇宮的女官,但與家裡的聯繫並不是就完全的斷絕了,所對小雪她們來講,每年還是可以在李弘的允許下,回家省親一段時間的。

    而這也便讓父母、親人開始打她的主意,開始覺得她被太子殿下恩寵、飛黃騰達了,那麼便可以利用這層關係,來為自己行方便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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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1 動機

    而小雪跟隨李弘多年,很不願意利用李弘的關係,為他人行方便,但這一次,堂弟的到來,何況還是大唐官員,這就讓她不得不顧及情面,開始請求殿下,是否能夠見其一面了。

    「叫蘇味道。」白純低著頭,扭捏的說道。

    「什麼?蘇味道?」李弘嚇了一跳,蘇味道此名在後世,不說是如雷貫耳,但也絕對是有著一定的份量的。

    小雪也同樣被李弘的反應嚇了一跳,急忙從李弘的腿上起身,擺著手急急說道:「殿下息怒,如果您不願意見就不見了,奴婢這就去回了他。」

    「你給我站住,誰說不見了。」李弘看著驚嚇過度,小臉顯得發白髮慌的小雪,冷冷的說道。

    蘇味道,九歲能文,生有四子,老大、老三、老四都子承父業的做了大唐的官員,但唯獨蘇家老二蘇份,卻是在眉山縣娶妻生子,過起了普通百姓的生活。

    而就是這個蘇份,在他第九代的子孫裡,出了一個叫做蘇洵的人,蘇洵的二兒子叫蘇軾,三兒子叫蘇轍!

    這便是後世所謂的三蘇,而他們也對他們的祖籍趙州欒城唸唸不忘,無論是其文章、詩詞、書畫上,經常能夠看見他們署名趙郡蘇轍、趙郡蘇軾這樣的題名。

    而小雪與蘇味道、蘇敬又乃是表親,同樣算是書香門第之後,所以在當初禮聘入宮後,被武媚一眼看上,先是留在身邊,也就不足為奇了。

    如同小雪一樣,無論是半梅還是尋蘭,或者是夏至,同樣都是名門望族之後,雖然不如五姓七望那般為世人皆知,但在各自家鄉一帶,可都是名門望族。

    「那……您打算什麼時候見?」小雪低著頭,內心充滿了忐忑,總感覺是自己在逼迫著殿下,做著殿下不願意做的事情。

    李弘看著我見猶憐的小雪,無語的撓撓頭,剛要說話,便聽見書房的門響了起來,半梅出現在了門口,而身後竟然跟著一位李弘許久未見的顏令賓。

    「你怎麼來了?」李弘奇怪的看著行禮的顏令賓跟半梅,而後再看看站在一旁的小雪,疑惑的問道。

    「奴婢求見殿下,是有事兒相求。」顏令賓的德行跟小雪差不多,低著頭扭捏著身子低聲說道。

    四大都知裡,唯一被李弘推倒之人,因為此事兒,李弘沒少被武媚訓斥。

    一開始李弘以為,龍媽是責怪自己見了漂亮女子就給他推倒,還曾反駁說不曾把霍小玉、秦楚楚等人推倒啊。

    但後來在離開長安南下時,才知曉,顏令賓乃是顏昭甫之弟,顏敬仲的女兒,也就是顏昭甫的侄女兒!

    而顏令賓身為顏氏子孫,為何會被五姓七望鄭氏跟盧氏培養成,花名滿長安的花魁都知?

    這事兒還與李弘有著一定的關係,甚至可以說,如果當初不是李弘的話,顏令賓或許還不會成為長安的四大都知之一。

    顏令賓的父親顏敬仲與其母親柳氏,也就是當年被李弘治罪的中書令柳爽的妹妹,當年因為被牽扯進了廢王立武的後宮鬥爭中,所以被貶為了庶人。

    而顏令賓便是在這種情況下,被范陽盧氏從小收養,陰差陽錯的成為了四大都知之一。

    所以當顏令賓一開口,李弘便知道她的來意了,顯然,她與小雪一樣,都是為如今在崇文殿等候的顏昭甫、蘇敬等人來求情的。

    李弘無奈的搖搖頭,喃喃說道:「這五姓七望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啊,非但能夠請動國子監祭酒顏昭甫、弘文館大學士蘇敬為自己當說客,竟然還能夠把東宮裡的人請動當說客啊,足以想見,這些世家到底在民間還藏有多大的能量啊。」

    無論是顏令賓還是小雪,還是半梅,此刻都是恭恭敬敬的站在書房內,低著頭不說話,她們心中自然是也很清楚,這麼多年,殿下與五姓七望之間的關係是怎樣兒。

    當然,也更清楚這些年崇文館與國子監、弘文館之間的關係到底是好還是壞,而如今她們兩人卻迫於親情的壓力,不得不硬著頭皮來求殿下。

    李弘起身離開書桌,把顏令賓跟小雪(要不要改叫蘇雪?這名字也不錯,各位覺得呢?)二人推到書桌前,而後示意半梅給二人準備筆墨紙硯。

    「我念一首詩,你們兩人各自寫下來,送給找你們的人,如果能夠悟出來的話,或許還有商量的餘地,如果悟不出來,那麼見與不見也沒有任何意義。」李弘看著三女在書桌前開始忙活起來,淡淡的說道。

    說完後,明顯能夠看到顏令賓跟小雪兩人大鬆了一口氣,小手帶著興奮的顫抖,開始與半梅一起忙活起來,對於李弘的話語,卻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好是跟小雪低頭竊喜的互視一眼。

    「蘇武在匈奴,十年持漢節。白雁上林飛,空傳一書札。牧羊邊地苦,落日歸心絕。渴飲月窟冰,飢餐天上雪。東還沙塞遠,北愴河梁別。泣把李陵衣,相看淚成血。」武媚一字一句的唸著這首剛剛從東宮裡傳出來不久的詩句,眉頭卻是緊緊的皺在了一起:「他這是又想幹什麼呢?為何拒不見五姓七望,卻送上這麼一首詩賦呢?」

    李治望著窗外零散飄落的雪花兒,愜意的說道:「如果要不是這麼玻璃,我們還真沒有辦法坐在溫暖如春的室內,賞看這自天上飄零的雪花啊。」

    「這麼說來陛下知道他想幹什麼了?」武媚放下那首詩賦,揉著手腕說道。

    「少玩會兒麻將吧,今日坐了大半天,就贏了百兩銀子,劃不來。」李治舒服的坐在躺椅上,看著外面漸漸變密集的雪花,叮囑著武媚。

    如今玩起麻將來,在少了新城等幾個富婆,以及那個富太子後,他們的賭注就變得越來越小了,甚至有時候激烈的打了好幾圈,回過頭卻發現,四個人沒輸沒贏,平手!

    「征安西時,他說的最多的四個字便是亡國滅文、傳播教義,難道要讓五姓七望效仿蘇武?」武媚半蹲在李治的身邊,扶著李治腿上的毛毯問道。

    「說不好,現在不比以前了,人家有城府了,連你都猜不透他的用意的話,我就更差點兒了。」李治望著窗外的雪花,感覺這一輩子,就這個時候最為愜意了。

    不用操心朝堂上亂七八糟的群臣爭鬥,也不用擔心朝臣結黨營私,不用擔心皇子們在爭權奪位,也不用擔心後宮嬪妃暗鬥,更不用擔心天下黎民百姓面對雪天,能否安然度冬。

    每天只要打打麻將、下下象棋,天氣好了打會兒馬球,研究研究自己如今傾心的舞曲,或者是在宮裡實在煩悶了,就去皇城外的長安城轉一轉,要麼就去蕭淑妃那裡坐一坐,看看那三人,而後趁著夜色再回宮,多麼愜意、隨心的生活啊。

    和當皇帝的時候比起來,簡直是身處人間仙境、妙不可言啊。

    武媚無奈的白了此刻有些返老還童、輕鬆悠閒、胸無大志的大唐皇帝李治一眼,自從以龍體有恙為由,命太子監國以來,陛下整個人是變得越來越輕鬆了,就是那前段時間隔三差五就會犯的眩暈症,距離上一次都已經快要半個月了,這可是在這兩年,時間相隔最長的一次了。

    「效仿蘇武幹什麼?五姓七望還是國子監、弘文館……學堂!」武媚扶著李治的膝蓋站起來,望著外面的雪花,突然間說道:「他是想要讓五姓七望效仿戴至徳,跑到邊地傳播我大唐儒學文化。」

    「嗯,我看也是如此,吐蕃都護府這個成功的例子,顯然給了他極大的信心,讓他感覺這樣的策略,能夠為我大唐帶來利益以及深遠的影響力,但……五姓七望會答應嗎?又去哪裡呢?」李治一隻手有節奏的拍著躺椅扶手,嘴裡開始輕鬆的哼著小曲兒。

    武媚皺著眉頭,仔細聆聽著大唐皇帝嘴裡哼著的曲子,不由得問道:「您不是說這太平歌詞不入流嗎?怎麼還哼上了?」

    李治無語的撇撇嘴,有些遺憾的說道:「快別提了,昨日裡讓李弘去看了看我編制的舞曲,而後就看見他拿出這叫快板的東西,教顏令賓等人,這快板在他的兩手上,打起來還挺有板有眼的,清脆悅耳,所以不知不覺的就哼上了。」

    「您這還真是沒立場啊,不知不覺就被人家帶偏了。」武媚嘆口氣,在旁邊一個綿軟的美人榻上坐下說道。

    李治好像聽不出好賴話,聽不出武媚是在諷刺他,竟然還從躺椅上站了起來,而後在武媚的目瞪口呆下,從懷裡摸出了兩塊竹板,一手各拿一副,神情興奮的說道:「我打給你聽聽?你還別說,這玩意兒還不是那麼好打,弄不好光夾的手疼,打不出那種韻味來。」

    「呵呵,妾身可沒有這個耳福聽,您還是出皇城,去外面打給別人聽吧。」武媚仰著高傲的下巴,留下手拿快板的皇帝,而後往外走去,聽著身後快板皇帝的問話,頭也不回的說道:「帶李令月去東宮吃火鍋去。」

    「我也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2:41
662 選妃

    東宮麗正殿內,破天荒的傳出了古箏彈奏的聲音,如流水一般緩緩在正廳的四周縈繞,外面的雪花彷彿也變得婀娜多姿了起來,隨著樂曲聲在空中緩緩飛舞、慢慢飄落。

    大唐的皇帝與皇后,心滿意足的坐在軟塌上,一人手裡捧著一個熱氣騰騰的水晶茶杯,回味著剛才火鍋的味道。

    而後不時看看玻璃窗外的雪花漫飛中,李令月跟李旦的身影,在小雪等人陪同下,在原本一片雪白的雪地上,留下一片片凌亂的腳印。

    嬉笑聲時不時的從外面,參雜著顏令賓手指下的琴聲,傳進皇帝跟皇后的耳朵裡,整個情景完全是一副頤養天年、享天倫之樂的美好畫卷。

    只是,隨著某人從崇文殿剛剛處理完政事兒,走過皇帝跟皇后的窗前,看著李令月跟李旦兩人,抓起雪團向他扔過來時,二乎乎的竟然腳下使絆,使得小胖子在原本踩出的結實雪面上,摔了個狗吃屎般的,趴在地上撅著屁股遠遠滑了出去。

    而李令月顯然也沒有討到好處,嬉笑著看著李旦大叫一聲滑出去,手裡的第二團雪還沒來得及砸到皇兄身上,就感覺後脖領一涼,皇兄李弘竟然把一小團雪,從她的脖子後面放了進去。

    頓時一陣刺骨的冰冷從後脖頸傳出,李令月條件反射般的在感受到冰涼時,又是一縮脖子,使得原本還在後脖頸的小雪團瞬間和著衣服,滑落到了背部,一股寒流自上而下,「哇」的一聲,李令月直接被凍哭出了聲。

    某人笑呵呵的伸出冰冷的手,絲毫不理會已經哭出聲的李令月,雙手放在李令月的小臉上,揉搓了兩下後,這才心滿意足的往麗正殿內走去。

    白純坐在軟塌的一旁,把剛才外面發生的一切全都看在了眼裡,心裡忐忑不安的用眼角的餘光,偷瞄著皇帝跟皇后,剛才還一副悠閒愜意的臉上,此時此刻已經佈滿了黑線。

    「沒啥大事兒,藍田醫學院人滿為患了,今年的冬季來的比往年早,又很突然,一些感染傷風的百姓,非得住在醫學院等病好了再走,所以讓人誤以為是暴動了。」李弘撫摸了下坐在軟塌上白純的腦袋,瞬間人家本來柔順的秀髮被他揉的亂糟糟的,氣的白純只好白他一眼,面對皇帝跟皇后滿腦門子黑線,卻是不敢抗議。

    「我看事兒大了!你有毛病是不是?這要是你女兒,你捨得把冰涼的雪塞到她衣服裡面?還有沒有一點兒兄長的樣子你李弘!」李治手裡的茶杯作勢就要往李弘身上扔,只是看著哭泣著過來的李令月,這才放棄了這一打算。

    「是她先拿雪砸我的……。」

    「李弘你……本宮……。」

    「母后,皇兄給兒臣衣服裡塞雪,兒臣衣服都濕了,倒是不怎麼冷,就是彆扭。」小腦袋瓜還冒著熱氣,雙手因為玩雪兒凍的通紅,小臉因為剛才的哭泣,此時則是一副委屈嬌弱,讓人我見猶憐的樣子。

    「不哭了,快讓人帶你去洗個熱水澡。」李治看著李令月雙眼通紅,但對李弘絲毫沒有生氣的樣子,已經見慣不慣了。

    這小丫頭片子也是,沒事兒就喜歡逗人家李弘,但每次都會被李弘欺負,反而還一直樂此不疲的。

    「我要喝果汁兒。」李令月不理會李治的關心,伸出小手看著剛剛坐下的李弘說道。

    「問母后要,我做不了主。」李弘直接回絕道。

    「小氣,你塞雪在我後脖子,我都沒有生氣,你卻還生氣。」李令月撅嘴不滿的說道。

    「我也沒有生氣啊,但是你哭了,所以果汁沒了。」李弘耍賴皮的功夫,看的武媚跟白純都替他臉紅,白純更是偷偷的掐著李弘腰間,阻止著他繼續逗弄李令月。

    「快去吧,母后命人給你做就是了。」武媚柔聲的笑了笑,拉過李令月,翻開後領看了看,雪花自然是不見了,只能看見那白皙的後脖子處,還帶著一些濕濕光澤,甚至那衣服此刻已經留下了一道濕痕。

    安享天倫之樂的美好景象,被李弘破壞的消失殆盡,但如今無論是李治還是武媚,都已經生不出拿李弘算賬的心氣了,望著李令月被小雪帶走,小胖子一身是雪的走進來,又是無奈的嘆口氣。

    直到兩個小人兒都被帶走洗澡後,幾人所坐的地方這才徹底安靜下來,顏令賓依然是坐在稍顯偏僻的地方,繼續開始彈奏著古箏。

    「把義陽跟高安接回來吧。」武媚有些出神的望著外面越來越大的雪花,突然間喃喃說道。

    李弘嚇一大跳,怎麼母后突然間想起這事兒了?目光頓時望向武媚。

    只見一旁的李治則是不動聲色的向他點頭,而武媚則依然是有些發呆似的,望著外面的雪花,對於李弘詢問目光視而不見。

    「這……她們如今在吐蕃,在泉州都挺好的吧,接回來是……?」李弘小心翼翼的問道。

    「義陽跟高安很快要生了,接回來好一些,長安的宅子可以給她們找兩處,暫時就先住在長安。」李治看了一眼武媚,而後解釋道。

    「真的假的?她們有身孕了?我怎麼不知道?」李弘奇怪的問道,不過算算時間,從離開到現在,時間也差不多,誰知道什麼時候懷上的呢。

    但有一點兒可以肯定的是,這必然是蕭淑妃的請求,而且蕭淑妃並沒有找自己,而是找了父皇跟母后,顯然是蕭淑妃不想自己因為此事兒,而在母后面前為難吧。

    「這自然是真的了,你身為太子,把人家派出去後,就不聞不問了?也虧人家當初對你那麼好了。」李治撇撇嘴,放下手裡的杯子說道。

    「那好吧,兒臣這就去……。」

    「奴婢花孟見過陛下、見過皇后,回陛下的話,裴婉瑩、陳清菡、楊雨三人已被帶至東宮。」花孟行禮說道。

    一旁的李弘卻是嚇了一跳,自己怎麼一點兒也不知曉呢,一邊想一邊不由扭頭看向白純。

    「皇后在您前往崇文殿時,跟陛下突然提出來的,奴婢還來不及告訴您。」白純在李弘耳邊小聲的說道。

    「從你這麗正殿給本宮找個地方,本宮要見見那三位女子。」武媚看了一眼李治後說道。

    李弘心頭一喜,立刻站起來道:「書房如何?兒臣的書房從上次重新佈置後,您還沒有參觀過呢,不如就書房吧,兒臣這就帶您過去看看?父皇要不要一起過去看看?」

    「那是自然,甄選太子妃一事兒,朕之後還要跟朝臣說一聲,豈能不知?」李治率先站起來,剛要扶武媚,但有人卻搶了先。

    只是武媚很不給面子的沒搭理某人的胳膊,而是扶著她夫君李治的胳膊,緩緩的起身:「你就沒必要去了,崇文殿不是還有那五姓七望的人等著你嗎?去忙吧,這裡的事兒不用你操心了。」

    「他們的事兒不著急,兒臣的終身大事兒最為重要不是……。」

    「這麼說來,你是信不過我跟你父皇了?還是說,你這個太子想要自己甄選太子妃,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是兒戲不成?」武媚撇了他一眼,徑直往書房走去。

    「兒臣怎敢?自然是遵從父皇跟母后的安排,但……那個陳……什麼菡,還有楊雨,兒臣都不曾見過,這……是不是太唐突了一些呢?裴婉瑩與兒臣相交已久,無論是其品質、才華、德行等,都是一等一的好,她父親裴行儉本身就是文武雙全的臣子,其女可想而知自然是差不到哪裡去的,所以兒臣以為……。」

    「說完了嗎?」武媚站在書房門口,扭頭淡淡的問道。

    「沒呢,兒臣是說……。」

    「你!出去!沒我的命令,不准踏進麗正殿,立刻給我滾到崇文殿去。」武媚對於李弘的臉皮之厚,已經是完全沒有一丁點兒的法子了,只能是冷著臉說滾了。

    「呃……好吧,兒臣告退。」李弘只好躬身行禮,而後帶著白純往外走去。

    「那銀子要不要再給皇后……。」白純跟在垂頭喪氣的某人身後,看了看書房的方向,低聲說道。

    「你還真當真了啊,母后要是決定了的事情,你就是搬一座金山銀山都沒用的,算了,聽天由命吧,不過母后突然間把日子提前了,而且在東宮接見,想來應該已經理解我的意思了吧?老天保佑吧,但願母后這個時候可別犯渾……哎喲喂……。」

    「就知道你這兔崽子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雞毛撢子無影無蹤的同時,留下的武媚再次前往書房的背影。

    走出麗正殿,望著外面快要密不透風的雪花在空中飛舞,不遠處,只見三架馬車緩緩行駛了過來,而後在麗正殿門口緩緩停下。

    車廂內的三人,無論是誰,此刻在馬車停下後,也不敢在馬車裡稍有異動,只能是認真的豎起耳朵,聽著宮內太監對她們的吩咐。

    三個太監在風雪裡,緩緩為三駕馬車打開門,而後三個身著不同顏色的麗人,緩緩走下馬車,站在了麗正殿的廊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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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3 選妃2

    馬車緩緩駛離,三個太監飛快的從三女身邊跑到了李弘跟前行禮,李弘則是連看都沒有看那三名太監一眼。

    不得不承認,眼前風雪交織的背景畫面,加上三位顯然都是隆重裝扮了一番的麗人,一下子使得麗正殿門口的廊亭,變得詩情畫意了起來。

    三名女子身後是大雪無聲紛飛飄落,映襯著各著盛裝的三位美人兒,裴婉瑩一襲簡單的茶白色衫裙,加一個小小的白色披肩,使得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的靚麗了幾分,嘴邊的兩個小酒窩就像那漫天飛舞,在空中打旋的雪花兒一般,瀰漫著一股純淨的自然美。

    陳清菡站在另外一側,在李弘望向她時,不由得羞澀的低下了頭,臉頰漸漸升起了朵朵紅暈,衫裙的上身加了一件水綠色的長袖短衣,小家碧玉般的裝扮讓人眼前一亮,不由自主的便會聯想起那江南水鄉的婉約與溫柔。

    與兩女簡單的裝束以及頭上、脖頸上的首飾比起來,楊雨的裝扮則便要顯得複雜多了,帶著暗花的胭脂紅衫裙外,如同陳清菡一樣,外面套了一件藍色的短袖短衣,把自己的傲人身材凸顯的淋漓盡致。

    經過細心打理的繁瑣髮髻,上面快要插滿了各種簪子,脖頸上一串白玉般的珍珠項鏈,一串純金打造的祈福項鏈,加上手腕上的玉鐲等等,給人一種煩亂的感覺。

    漂亮的臉上寫滿了像是不屑與裴婉瑩、陳清菡為伍的孤傲,面對李弘望過來的目光,一下子又變得淑女般的微笑了起來。

    這是李弘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見到楊雨,不得不承認,楊雨的美確實是讓人心動的美,相比起裴婉瑩與陳清菡那恬靜與溫婉的美,楊雨的身上則多了一絲靈動與大氣,在這風雪飄蕩的廊亭下,就像是一支孤傲的梅花般,矗立在那裡,散發著她獨有的魅力。

    三女各有千秋,各有著彼此不同的美麗與氣質,在風雪為背景下,讓李弘差點兒挪不動步子,掉入美麗的陷阱內。

    旁邊的白純輕輕拉了下李弘的衣袖,示意他皇后還在裡面等著呢,李弘這才反應過來,待三人走到跟前行禮後,便帶著白純往那崇文殿走去。

    至於裴婉瑩三人,李弘看著裴婉瑩的放心的微笑,心中卻是怎麼也沒辦法放下心來,這丫頭跟孫思邈這兩年學的更是不爭世事了,怕是面對楊雨的勢在必得,她會招架不住。

    但事到如今,李弘能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母后到底會不會隨自己的心意,只能是看她老人家的心情了,至於父皇……好吧,李弘壓根就沒有想過,他能幫上什麼忙。

    放下心中的擔心,帶著白純快步走到了崇文殿內,幾天的時間內,五姓七望也早就已經明白,太子李弘做的哪一首詩賦《蘇武》的用意了。

    他們可以派人前往安西,甚至是更加往西,但面對太子李弘的釜底抽薪,才是最讓他們擔心的。

    以朝廷、以大唐的名義開辦學堂,完全摒棄了五姓七望的聲名,如此一來,用不了幾年,凡事被受學過的學子,無論以後是否走入仕途,都將是朝廷的學子,大唐的學子,與他們五姓七望則是一點兒關係也沒有了。

    長此以往,在自己各家家財散盡時,雖然朝廷會開始為此特立撥付銀兩,但如此一來,各個家族也就變成了唐王朝的傀儡,將不會再有任何的獨立性,從而泯然於眾人,將不再是對天下士人有著巨大影響力的望族了。

    武媚拿著裴婉瑩遞給她與陛下的一封信,這讓楊雨心裡開始感覺到了一絲恐慌。

    裴行儉位極人臣,而自己的父親則是剛剛被朝廷釋放,因為束縛楊執柔事件的牽連,雖然最終沒有被陛下追究,但顯然父親這個太子少師,已經不如從前那般深得皇室重用了。

    武媚原本緊皺著的眉頭,隨著書信的閱讀則是越來越舒展,楊雨雖然不知道信的內容寫了一些什麼,但從皇后的表情上,依然能夠猜測到,這封書信顯然是很得皇后與陛下的心思。

    「此事兒……就交由太子決斷吧。」李治放下書信,望了三女一眼,示意她們下去吧。

    三女走出麗正殿,特別是楊雨,自從出了書房的門口後,便開始暗自偷偷打量著這麗正殿內的一切,內心裡深深的期盼著,有朝一日,自己能夠成為這裡說一不二的女主人。

    能夠為這裡的一切用度做主,哪怕是那沙發、那椅子、那牆上的畫作,那燈盞等等,恨不得都能夠成為她的物品。

    依依不捨的隨著陳清菡、裴婉瑩的腳步,在三個太監的帶領下,繼續往外走去,直到上了馬車,楊雨的腦海裡,依然是那東宮麗正殿內的一切景物,真是有種恨不得今日就入主此地的迫切。

    馬車緩緩行駛在東宮積滿雪花的道路上,旁邊兩個人影在風雪中牽著手說笑著往麗正殿的方向走。

    楊雨一眼便認出了那是太子李弘與白純,坐在馬車裡的她,不由自主的起身,想要打開窗戶,耳邊便傳來太監的聲音:「楊小姐,這裡乃是東宮,切不可隨意驚動了殿下。」

    只是話音剛落,便看見太子跟白純二人,緩步走向了那裴婉瑩的馬車旁邊,伸長了脖子的楊雨,只看見馬車的車窗被打開,太子跟白純笑著與馬車裡的裴婉瑩攀談著,絲毫不顧及紛紛落在身上的雪花。

    「皇后不讓說。」裴婉瑩看著李弘跟白純肩頭上,越積越厚的雪花,一直催促著他們快些回去吧,但兩人就是賴在馬車邊不走,太子非要問皇后到底問了她一些什麼問題。

    「不說不說吧,看你小氣的樣子,藍田的問題解決了,以後不要大驚小怪的,什麼就暴動了,嚇得我都要調兵過去鎮壓了。」李弘替白純把肩頭的雪用手掃落,而後對裴婉瑩說道。

    裴婉瑩調皮的吐了下舌頭,縮了縮脖子說道:「我也沒有仔細的想,是他們派人送信過來的,我就緊忙給您送過來了。」

    「殿下……。」旁邊的太監苦著臉,跟隨在李弘身後淋著雪,一直卻是說不上話。

    這皇室裡什麼時候發生這種事情啊,太子與未過門的妃子,就這麼明目張膽的在路上聊上了還,而且這還是剛剛見完陛下跟皇后,還沒有確定是不是會被選上啊。

    可身為內侍省的他們,這麼些年來,就算是沒有跟太子打過交道,但太子殿下的惡名也是早已經聽說過了,就連陛下跟前的花吉,見了殿下都得縮著脖子走,何況是自己呢。

    李弘不耐煩的瞪了一眼太監:「催什麼催,我跟准太子妃道別難道還有錯了。」

    「討厭。」裴婉瑩嚇了一跳,這才哪到哪兒,他就這般說出來,萬一皇后不是選自己,自己倒是無事兒,他也算是金口玉言,這話怎麼收的回去還。

    不知不覺的,裴婉瑩如今已經把自己當成了李弘的人,已經完全站在了李弘的角度在考慮問題了。

    面對裴婉瑩嬌羞的白眼,李弘傻傻的嘿嘿笑了笑:「那走吧,過幾日我去看你。」

    太監這才如釋重負,緊忙示意駕車的快快離開,可千萬不要被陛下跟皇后看見了,或者是被御史、太常寺等看見了,也是替殿下惹禍啊。

    陳清菡的馬車果不其然的也被李弘攔了下來,太監看著李弘招手,臉上的表情都快要哭了,但也沒有辦法,只好示意馬車停下,急忙先跑過去行禮。

    「民……民女見過殿下。」陳清菡看著李弘敲窗戶,只好打開窗戶,看著笑呵呵的太子,在馬車裡行禮道。

    「如果你有心上人了,或者是不願意入宮,那麼不妨就實話實說的告訴我,我去跟母后還有父皇說清楚,免得耽誤了你。這事兒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把自己牽連進來,但不管怎麼說,如果為難的話,不方便跟我說,也可以跟白純說,讓她轉告我也行。」李弘看著坐在馬車裡,有些侷促不安的陳清菡,正色的說道。

    他與陳清菡不過是有過兩三次的見面,雖然說在這個父母之命的時代,特別是皇室的婚姻,還容不得她反對。

    但就算想要反對,李弘擔心,面對曾經救過她父親的自己,此女跟她父親陳敬之,是不是會以報恩為由而選擇了聽從。

    所以,在李弘看來,有些事情還是說清楚了最好,畢竟一個女子的幸福,不是自己隨便說剝奪就可以剝奪的。

    但馬車裡的陳清菡,顯然是沒料到太子殿下會如此說,聽到李弘的話後,竟是愣在了馬車裡,眼神裡還帶著一絲的慌張跟不安,櫻唇張了張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白純也是明顯一愣,沒料到太子竟然說出如此替對方著想的話,甚至在她當初撮合的時候,她都沒有站在一個女子的立場,考慮過陳清菡的感受。

    此刻面對太子的這番話,而後看看在馬車裡神情顯得有些落寞、慌張的陳清菡,白純也不知道面對此時的陳清菡該說些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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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4 邊陲密信

    楊雨原本以為,太子殿下在攔下前面那兩輛馬車後,自己這一輛馬車,顯然是也會被殿下攔下來的,但當她在馬車裡面對妝容鏡,又是一番精心的打扮,調整著臉上的微笑,準備迎接殿下時,卻只看見了李弘向太監揮了揮手,便讓她緩緩離去了。

    扭身望著兩人把手裡的油紙傘遞還給了身邊的太監,而後便肆無忌憚的在雪地裡嬉鬧起來,那不大的雪團一下一下的在空中飛舞,卻彷彿是每一次都砸在了她的心坎上,讓她在迷茫之際,又感到一陣陣的痛心。

    而在書房內,武媚跟李治又一次看了一遍裴婉瑩遞給他們的書信,而後兩對目光便望向了彼此。

    「信中所言顯然是真的,裴行儉向來不會說謊,而且這種事情,更是不可能由的他說謊,但如此是不是代價太大了?李弘會如何想?」李治優柔寡斷的判斷著。

    「想來現在李弘還不知道裴行儉的打算吧,但如果真如信上所言,倒是不妨選取裴婉瑩為太子妃,好在如今裴行儉知道我們顧及什麼。」武媚放下信,走向窗前,看著嬉笑打鬧的白純跟李弘。

    漫天飛舞的雪花中,不知何時,那好了傷疤忘了疼的李令月跟李旦,又一次加入到了戰團當中,跟李弘與白純一道,正玩兒的樂此不疲,銀鈴般的笑聲在東宮的雪天上空,久久不散。

    上元二年三月,喜慶的元日氛圍還未完全散去,李治便正式昭告滿朝文武,因龍體欠安、需靜心養病為由,特令太子李弘監國處政。

    上元二年四月,太子殿下李弘大婚,迎娶尚書省右僕射裴行儉之女裴婉瑩為太子妃,同時迎娶樓蘭都督安末深盤之女安小河為正六品的太子承徽。

    這一月,對他人來說,甚至是包括李治跟武媚來說,不過就是大唐最為喜慶的一個月,但對新郎官太子來說,卻是累人跟耗神的一個月,甚至是做噩夢最多的一個月。

    沒有人比他清楚,上元二年的四月,對他意味著什麼!

    或許,無論是滿朝文武還是父皇與母后,都會認為三月與四月兩個月,對自己而言都足以稱得上大喜的日子,自己應該高興才是,但他這一個月,卻有半個月是在噩夢中度過的。

    不為別的,只是因為,在原有的歷史軌跡上,大唐的太子李弘,便是在上元二年四月,於洛陽合璧宮綺雲殿猝然離世,享年二十三歲。

    而如今的歷史軌跡上,自己卻是在這一天由猝然離世變成了大婚之日,這讓他每晚無論是抱著裴婉瑩的軀體,或者是安小河入眠時,深怕一覺之後便再也醒不過來。

    甚至偷偷的與裴婉瑩在寢室內,兩人赤裸相對時,天天讓得到孫思邈真傳的太子妃給自己把脈,這一奇怪的舉動,非但沒有給他解惑,倒是弄的太子妃一臉羞紅,以為太子殿下想讓自己的肚子早一天有點兒動靜。

    自大婚之日起,這一個月的日子便讓他過的渾渾噩噩,從來沒有像這一個月般怕死過。

    不過好在,因為其大婚這個令大唐上下都喜慶的日子,上朝倒是不用很勤快,所以多少減少了一些,讓他繼續過多的耗費心神事情。

    原本太子大婚,歷朝歷代的皇帝都該特赦天下以示慶賀的慣例,卻在李弘這裡被中斷了。

    與大理寺、刑部、御史台相商後,因其監國,陛下李治都沒辦法的,只能無奈的看著李弘一言堂的否決了全部特赦,而是由三司斟酌罪行,罪輕者赦。

    上元二年五月,大食國王子本‧薩利赫,也就是當年在疾陵城以及洛陽,與太子李弘刀槍相見、又大肆拼酒的大食國王子,作為大食國使者到達長安,李弘拒見,交由禮部、鴻臚寺接見。

    上元二年五月中旬,大唐兵部重組,折衝府府兵這一名詞,徹底成為了歷史,由此而衍生出來的則是相對應於兵部二字的:兵團。

    安西兵團、安東兵團、安北兵團、安南兵團以及由皇帝陛下親自控制的金吾衛,太子殿下所率領的中央軍六大兵團。

    同日,海上水師被兵部任命為北海水師、東海水師、南海水師三大水師。

    這一日的改革重組,終於使得大唐的軍政徹底分開,都護府再無干涉兵團的權利,兵團也再無治理都護府管轄地方的權利,兩者涇渭分明,兵是兵、民是民。

    第二日朝堂之上,裴行儉被解除尚書省右僕射一職,改任為南海水師大都督,陳敬之為副都督。

    而尚書省右僕射一職,則由京兆府長吏宗楚客擔任,其京兆府長吏一職由藍田縣令任知古擔任。

    「太子呢?」武媚看著太子妃裴婉瑩,示意她坐下後問道。

    「回母后的話,殿下他前往長安城了。」裴婉瑩知書達理、態度恭敬的起身回道。

    武媚一幅果不其然的神情,看了看旁邊手拿快板的李治,無聲的嘆口氣:「你身為太子妃,有時候也需要看著點兒你的夫君,豈能一直讓他由著性子胡來。」

    「是,母后,兒臣知錯了。」裴婉瑩低聲答道。

    「你讓她管,管的了嗎?」李治看著竹板被自己磨的又光又滑,不無愛惜的替自己的兒媳婦辯解道。

    「那總不能放著大食國的王子,半個月了不見一面,而是一直往外跑吧。」武媚剛想發作,但看看太子妃裴婉瑩還在此,只好壓下性子說道。

    「這大唐的滿朝文武,都知道大食國的王子這一次過來是興師問罪,以他們的公主去年被劫持為由,想要以開戰要挾我大唐……算了,不用理會了,想來太子心裡有數兒。」李治把快板放到桌面上,絲毫不擔憂朝堂的說道。

    武媚倒是不以為意,裴婉瑩這一個月來,無論是在東宮還是在自己跟前,都表現出了一個太子妃該有的鳳儀,倒是讓她心裡頗為喜歡,自然是不介意當著裴婉瑩的面,談論國事。

    看了裴婉瑩一眼,武媚接過裴婉瑩親自遞到手邊的茶水,而後問李治道:「那您說李弘到底什麼意思?他這幾年都折騰了一些什麼呢?怎麼就不願意對大食強硬呢?這不像是他的行事作風啊。」

    「肯定沒憋著好事兒,滿朝文武,怕是沒有幾個人清楚,他到底想幹什麼。」李治無聊的說著,看著窗外的蕭淑妃,領著義陽跟高安二人,正往這邊走來。

    裴婉瑩嘴唇動了下,最後還是站起身子說道:「回父皇、母后,兒臣來此時,殿下交代了,如果父皇跟母后商談起此事兒,就說還不到時候,大唐現在沒有那麼大的精力。」

    「還不到時候?人家都欺負上門了,竟然說還不到時候?哼,還不如我掌管江山的時候,哪一個域外番邦,敢如此放肆!」李治不知道是不滿太子妃的回答,還是不滿李弘的回答,撇著嘴說道。

    但這樣一番話,也足以讓此刻所有心神都在李弘身上的裴婉瑩,聽的是驚出了一身冷汗:父皇的言外之意,是不是對自己的夫君不滿呢?夫君是不是做的不對啊,這才監國沒有多久,就讓父皇不滿了,怎麼辦呢。

    但接下來武媚的話,卻讓裴婉瑩陷入到了糊塗之中:「當年要不是李弘趕往安東,那高句麗您都未必能擺平呢,現在又責怪李弘不作為,想必是兵部改革重組後,需要一段時間穩定吧,所以才面對大食國的咄咄逼人,採取了避其鋒芒的策略吧。」

    「當年他就是不去,朕也一樣能夠拿下高句麗,不過是一些臣子死命勸諫朕,朕最後才心軟,把這安東的功勞給了……。」李治話到嘴邊後感覺不對,當初好像是太子把功勞全部給他了,於是只好轉移話題:「蕭淑妃領著義陽跟高安過來看望你了,你可別擺臉色。」

    一個軟軟的靠墊,從武媚手裡被扔到了李治的身上,而後掉落在地上。

    看著靠墊扔出的裴婉瑩,感覺自己整個心房都在劇烈的顫抖,她從來不敢相信,母儀天下的皇后、金口玉言的皇帝,平日裡竟然是如此相處。

    而後看著那靠墊掉落到自己腳下後,裴婉瑩條件反射的急忙起身撿起,但卻拿在手裡,不知道該交給誰合適,還是應該放在哪裡合適。

    「就放你後面吧。」武媚看著有些拘謹的裴婉瑩,柔聲提醒道,總算是讓裴婉瑩躲過了一次尷尬。

    而就在皇城大明宮內其樂融融的時候,某人卻匆匆從長安城回到了尚書省,裴行儉、劉仁軌、任雅相以及陳敬之等緊緊跟在後面。

    「什麼事兒,這麼著急?」李弘快步做到了尚書令那寬大的案几後面,桌面上一摞摞的奏章,讓他都感覺有些眼暈。

    「回殿下,是安西都護府與安西兵團各自稟奏的紅翎急使。」任雅相依然是主持著兵部的各項大小事物的尚書,這一次兵部改制,卻讓他一直相安無事。

    在其他人看來,任雅相一直是相對於偏向溫和一派,與太子殿下對兵部的激進改革,甚至是那雷厲風行的做派,都有著不小的距離,但這麼多年來,卻依然是穩坐兵部第一把交椅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2:42
665 兵部的方向

    大食竟然開始派兵借道吐火羅,準備兵臨我安西四鎮的城下!

    李弘撕開兩封紅翎急使的密信,飛快地看完後遞給了其他人。

    裴行儉等人,接過李弘手裡的密信,飛快的在幾人手中瀏覽著看完,一個個面露疑惑,大食王子薩利赫如今就在大唐,是什麼讓他們有此勇氣,敢於這個時候沉兵大唐邊地。

    「殿下,不妨您先見一見薩利赫如何?看看他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為何要突然對我大唐表露出敵意。」劉仁軌緩緩開口說道。

    「見是要見的,但臣覺的得搞明白,他們到底想要什麼!想幹什麼!還是真只是單純的為了我大唐的商品,從而沉兵施加壓力?」裴行儉捋鬚,凝重的沉思道。

    李弘把任雅相放回案几的兩封密信,翻過來倒過去,嘴角帶著一絲不屑的笑意說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對我們來說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能夠讓薛仁貴跟黑齒常之二人,以最少的兵力、最小的代價,得到一場大勝。」

    「殿下您是想……?」裴行儉雙眼一亮,安西跟吐蕃,沒有比他更熟的了,所以殿下想要一場大勝,但真是大勝那麼簡單嗎?

    李弘眼神明亮,閃爍著凌厲的光芒,堅定的說道:「不錯,以安西兵團的實力,擊退來犯之敵可以說是輕而易舉,何況我們有安西四大兵鎮所倚仗!但如何能夠把願意借道的吐火羅拉進來,最好是能夠讓他們反目,而後……。」

    「讓他們先打起來,最後我們坐收漁翁之利,趁機把我大唐的疆土擴至吐火羅境內,甚至是吐火羅全境,而後與大食人定江山邊地!」陳敬之抬頭,領會著李弘的意圖說道。

    「那就你了,去波斯寺找卑路斯,或者他兒子納爾希耶,他去年不是說,吐火羅有他們的朋友嗎?正好現在就是個機會,所以你一定要說服他們,讓他們答應吐火羅願意出兵,與我大唐裡應外合,消滅大食人的來犯之兵。」李弘手裡拿著一根炭筆,在地圖上搜來搜去,而後指著陳敬之說道。

    陳敬之精神一震,立刻行禮道:「是,殿下,臣這就去辦。」

    「切記不可表露出任何急切的神情態度,要讓他們看出來,這是為他們復國著想,明白?」李弘手裡的炭筆,在安西四鎮的碎葉城上方,原本屬於突騎施的勢力範圍,重重的畫了一個圈,放下炭筆對陳敬之說道。

    「是,殿下,臣明白。」陳敬之隨後領命而去。

    隨著陳敬之離去,尚書令的書房內,隨即掛起了一幅安西四鎮的巨大地圖,上面便有剛才被李弘畫了一個大圓圈的地方。

    李弘給劉仁軌、任雅相跟裴行儉指了指那畫著圓圈的地方,而後說道:「想必你們都應該知道,那裡當初是阿史那都支,以及五弩失畢部,以及現在花剌子模所在地。當初那些餘孽,來不及被我遷回四鎮之內的,有些依附了花剌子模,所以,花剌子模一直是我大唐無法放開手腳對付吐火羅,或者是專心對抗大食人的一個不利因素,這一次我們便要利用吐火羅與大食人的矛盾時,出其不意,徹底擊潰花剌子模,讓其稱臣,從而把那裡一河之隔的富饒的水草之地,變成安西都護府的管轄之地。」

    「殿下……。」裴行儉失聲說道,而後看了看已經消失不見的陳敬之。

    殿下這一番話,與剛才陳敬之所言,完全對不上號啊,陳敬之剛才領悟的可是殿下有意消滅吐火羅啊。

    「不必說,我明白。如果告訴陳敬之,你認為面對卑路斯,那個在大唐浸染了多年,又能夠一直遊走在吐火羅以及我大唐官場,四處遊說的老狐狸時,陳敬之他能夠瞞得過去嗎?所以索性就不如讓他將錯就錯,如此一來,也好讓卑路斯相信我們替他復國的決心,並非是一心只是利用他。」李弘咬了咬嘴唇,看了一眼那地圖淡淡的說道。

    「是,殿下,臣明白。但花剌子模雖然水草肥美,但此地一河之隔,想要徹底佔領,而後完全管轄,不太容易啊。畢竟,水草肥美之地,被黃沙所包圍,如果想要徹底佔領,就必須遷民。」

    「不遷民,只遷馬,安北兵團囊括了雲中等其他都護府後,所需的戰馬也不會少,何況如今要開始往安南兵團遷移大量的戰馬,又要保證安西、安北、安南的用馬,不找點兒外來的馬源,我們只等著馬生崽子,何時能成?」李弘敲了敲案几說道。

    心裡卻留著幾分話,如果此時不讓花剌子模俯首稱臣,過不了幾年,就該大食國人舉著他們的古蘭經開始征服了。

    到時候,大唐的影響力,就將如歷史一樣,只被自己人的史書記載,卻不曾在人家的地方,留下任何痕跡。

    而且就現在來說,一旦花剌子模被大食國征服,有了花剌子模這個牽扯大唐很大一部分注意力的部落,大唐再想要專心跟大食人打仗,便就變得極其困難了。

    所以無論如何,既然大食國已經開始繼續東擴,已經開始覬覦東方的財富與土地,那麼就不妨先下手為強,佔據了有利的戰略部署後,再繼續征西。

    說完話後,看著三人都露出了思索的神情,李弘再次敲了敲案几,指了指西南六詔等地,以及更加往南的真臘、驃國以及環王等等。

    這些地方,單單只依靠水路是不可能的,陸地上的進攻,自然是重中之重,那麼戰馬自然而然的,就需要往那邊大量的運送。

    「所以任雅相明白了嗎?今年兵部的任務便是,大量的戰馬運送到安南兵團,至於是為什麼,看地圖想必你們都能看明白,我任你裴行儉為南海水師大都督一職,便已經給你明了了你的任務,但這一年的兵部任何動向,不得出你們三人之嘴,被任何人知曉。」李弘在地圖上,如今大唐的養馬地,來回畫著圈圈,指示給任雅相看。

    歷史的走向上,再用不了幾年,後突厥便會從定襄都督府那裡崛起,加上室韋、靺鞨的強大,讓大唐因為連年的戰爭不單府兵不夠,而且是難以都顧及兩方同時暴動,所以才不得不開始漸漸縮小疆域。

    而如今,李弘把漸漸在草原上、室韋、靺鞨等地的戰馬,甚至是安西、以及吐蕃、吐谷渾等地的戰馬,在滿足了當地的前提條件下,全部按照產能過剩的給他南遷,讓這些遊牧部族,就算是有心造反,都沒有足夠的戰馬造反。

    總之,在李弘看來,哪怕是如今安西都護府、安北、安東都護府的當地牧民缺少良馬放牧,也不能讓他們因為良馬過剩,而生出其他多餘的念頭來。

    如果不是戰馬比起耕牛,在種植農業上有耐力這個先天不足的條件,李弘都恨不得,滿農田都用良馬耕田算了。

    所以大量的提倡馬車,也是李弘準備要做的事情,無論是戶部、工部等等,將不會再像從前一樣,想要做點兒什麼事兒,除了依賴水路便無他法。

    「那……如果陛下或者皇后問起呢?」裴行儉覺得保守秘密不是難事兒,面對其他人,以他們的資歷,也不會有人隨意亂打聽。

    何況,面對其他人,他們也能做到十足的保持警惕性。

    但……面對皇帝跟皇后的問詢,怎麼辦?欺君?

    「這個……我想想啊。」李弘歪著腦袋斜望著尚書令書房的天花板,手指有節奏的敲著桌子,想了半天才看著三人問道:「欺君你們敢不敢?」

    「……。」

    「算了,等我這兩日去宮裡看望父皇跟母后時,我叮囑他們不問便是了,讓你們欺君,又不是讓你們造反,一個個哭喪著臉作甚!沒事兒了,下去吧。」某人不耐煩的揮揮手,三人便灰溜溜的走了。

    心裡卻是有一個聲音在三人腦海裡同時響起:欺君之罪跟造反差不多重的罪名吧?有何不同?

    無論是兵部的改革,還是兵部的動向,在有了明確的方向後,不單是李弘心裡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就是裴行儉、劉仁軌等人的心裡,也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也知道了自己該往哪個方向努力,而不是像前幾年那般,面對府兵與募兵並存的情況,卻不知道如何應付,如無頭蒼蠅似的亂打亂撞了。

    哼著小曲兒的某人,在花孟與驚蟄的陪同下,一搖三晃的往東宮的方向行去。

    雖說現在自己監國,怕是這就要監國監到父皇禪位那一天了,這已經在朝堂之上、眾臣之中,不是秘密了。

    但如今,龍爹與龍媽,從來沒有打算過離開大明宮,把那大明宮讓給自己,甚至是有意無意之間透露過,哪怕是你李弘當了皇帝,我不讓這大明宮,你也不准給我住進去,哪怕是我去了洛陽宮一年,你也不准私自住。

    不過好在,李弘對於東宮的一切都很滿意,而且東宮的後宮,在麗正殿再往後的地方,早就已經建好了專門用於太子妃等人居住的宮殿,所以,對他來說,東宮的職能足夠自己用了,甚至還富裕。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2:42
666 太子妃

    就像是每天上班一樣,當某人施施然的帶著花孟跟驚蟄,走到麗正殿門口時,初為人婦的太子妃裴婉瑩,便已經在小雪跟半梅的陪同下,恭候著太子殿下的回宮了。

    如同普通百姓的夫妻一樣,當裴婉瑩入主東宮之後,無論是小雪還是半梅等人,也都安靜了一段時間,慢慢的熟悉著與太子妃在生活上的相處,但隨著時日越久,她們之間的關係也就越來越融洽,甚至,這個時候的東宮,又有一些像李弘未大婚前那般了。

    這也是為何,武媚會每次看見裴婉瑩,都會說的一句話:身為太子妃,該管管你那夫君了。

    但裴婉瑩恬靜的性子,以及跟著孫思邈老道的熏陶,這些年來,對於一些所謂的禮節,已經看的越來越淡了,何況,如今東宮的氛圍也是她所喜歡的。

    但母后的旨意自然是不能為,每次前往皇宮看望完李治跟武媚後,裴婉瑩回到東宮,自然是會挑著時間,把這番話經過加工後,抹去皇后的意思,變成自己的意思,而後說給殿下聽。

    每次李弘聽到這些,也只是笑著點頭應是,第二日東宮該如何還是該如何,裴婉瑩沒招兒,站在空中花園的武媚也是沒招兒。

    甚至還會惹來身後游手好閒的皇帝,說她們就是多管閒事兒,過些日子,讓太常寺等等過去給他們東宮開個藥方,看以後誰還敢天天大錯不犯、小錯不斷。

    面對李治這樣輕描淡寫的話語,武媚轉身翻著白眼,看著李治問道:「李弘大婚之前,哪怕是納小雪、白純她們時,哪個女官敢過去動人家的身體,檢查人家的身體了?這事兒你怎麼也不說?」

    「這是皇后所管轄,朕乃是一國之君,豈能為這些女人家的事情費神?」李弘如今風涼話跟輕巧話,說的絕對是一絕。

    武媚也不再理會,這段時間早習慣了無事兒一身輕,沒事兒就喜歡自己叨叨幾句的大唐皇帝的言行。

    而是轉過身子,繼續看著東宮的方向,喃喃說道:「你說這李弘也是,為啥就不願意讓那些宮中女官檢查她們的身體呢,裴婉瑩也沒有檢查過,據說,這陳敬之的女兒,如今也沒人敢碰。」

    「那就檢查下楊思儉的女兒,總不能一個也不檢查,要為皇室的後世子孫負責,這是你皇后的責任。」李治聽著樓梯口傳來腳步聲,顯然是已經十歲的李令月,蹬蹬的跑過來了。

    「楊雨?李弘怕是沒有那個意思了。」武媚呆呆的望著窗外,她對楊雨倒是挺滿意的,只是不知道李弘為啥就瞧不上人家呢。

    「管他有沒有意思呢,既然當初曾經入選過,那麼你再想人家嫁於他人,有那個跟霸王似的太子往那一橫,誰敢上楊思儉家裡提親去?還是看過了再說。」李治在感情方面,一向倒是顯得比較果斷,就像他與武媚當初,向來優柔寡斷的他,在這件事兒上,可是誰的意見都沒有怎麼聽,就更別提那些反對之聲了。

    武媚若有所思的想著,不時的搖搖頭,總覺得這件事情好像不是那麼簡單,倒像是李弘知道一些什麼,或者是,他們之間曾經認識?發生過什麼不愉快?

    但一時半會兒,她也理不出個頭緒來,已經是十歲的半大丫頭李令月,高高興興的跑了過來。

    這些時日,弘文館、國子監一直在受學,據說,跟中書省中書令上官儀的孫女,上官婉兒,倒是很投脾氣,兩人天天都得在一起玩一會兒,然後她才願意回宮。

    「母后,既然皇兄不願意娶那個楊雨,就讓皇兄娶了上官婉兒吧,她長得也很漂亮,而且也很聰明,平時背詩文,不亞於我呢。這樣我們就能經常在一起了,沒事兒她也可以像皇嫂一樣,來皇宮看我了,不像現在,想進宮一次那麼難。」李令月替李弘保媒拉縴的說道。

    武媚轉過頭,看著那小臉兒因為爬樓梯顯得有些通紅的李令月,笑著說道:「上官婉兒,是上次帶進宮內,跟你玩耍的那個小女孩兒嗎?不過人家才幾歲,你皇兄多大了?這能作媒嗎?而且你這個小東西作媒,你皇兄會願意才怪了呢。」

    「那可不一定,婉兒比我大一歲,今年都十一歲了,可以禮聘入宮了,要不先跟我作伴兒吧,然後再說要不要嫁給皇兄?」李令月小臉無比的認真,看的李治則是啞然失笑。

    皇家從民間選采女,也確實是從十一歲至二十歲之間選擇,甚至是十六七歲往上的,苛刻一些的話,都不會選擇的。

    如今,李令月竟然為了有個玩伴兒,不惜讓皇家禮聘上官儀的孫女入宮,要是上官儀聽見,怕是早就抱著孫女回家去了,跟太平公主這個小魔王,怕是沒幾天就要學的無法無天了。

    「母后今日說起了,關於大食國一事兒為何您一直示弱不見那王子,妾身也把您的話說給母后跟父皇了,不過母后好像跟父皇意見不一,倒是您,以後切不可再由著性子了,如今是您監國,滿朝文武以及父皇、母后,這麼多雙眼睛都看著呢,處處須得……。」裴婉瑩看著某人突然在自己嘴上親了下,只好嘆口氣,柔聲說道:「每次都是這樣,妾身一旦說起這些,您便打岔,不讓妾身再說下去。」

    「你記得你只要把我的話帶給父皇跟母后就好了,至於父皇跟母后對我監國是不是有意見不一,這個事情,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裡吧,這些年又不是第一次監國,朝堂之上,有些事情不是好久不理政的父皇能明白的,哪怕就是他理政時期……。」李弘感覺嘴唇一熱,沒想到裴婉瑩竟學著他剛才的樣子,偷偷的飛快湊到自己唇邊親了自己一下。

    「妾身不說了,但您也不許再胡說了。」裴婉瑩親完李弘,快速的看向麗正殿正廳的四周,看看是不是有人偷看到剛才那一幕。

    李弘看著裴婉瑩溫柔的笑了笑,拉著她的小手,緩緩向已經佈滿了姹紫嫣紅的後宮花園行去,身後的宮女與太監,都被他示意不必跟著了,兩人便並肩攜手,往後花園行去。

    「怎麼樣兒,在宮裡一晃都快要兩個月了,可還習慣?」

    「差不多吧,好在妾身之前有幸進宮見過父皇跟母后幾次,加上東宮妾身也偶爾過來,所以……談不上什麼異樣吧。」裴婉瑩看了看四周無人,便放鬆了心神,一邊拉著李弘的手,一邊笑容滿面的倒退著看著李弘說道。

    任由裴婉瑩拉著自己的手倒退著走路,李弘嘆口氣說道:「過幾日,你父親怕是就要離開你母親,前往嶺南了,這一次去了之後,怕是時間也不會太短,所以,過了這幾日,等你父親忙完這陣子,你便回去多陪陪他們,就不必天天待在東宮裡了。」

    「啊?這……這樣合適嗎?如果被母后知曉,豈不是會惹得母后不高興?妾身嫁入東宮才不久,便天天往娘家跑,豈不是讓人說三道四?那樣豈不是對您更不好了?那些御史言官,可都是……。」裴婉瑩一驚,急忙擔憂的問道,而後四處眨著眼睛,學著御史言官的樣子。

    李弘看著那兩個小酒窩,如漩渦般在裴婉瑩絕美的臉頰上蕩漾開來,呵呵笑了下說道:「放心吧,御史言官只會當你是孝順,不會看作是想家了來彈劾的。」

    「真的?」裴婉瑩仰視著李弘的目光,確定的問道。

    「當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李弘衝她眨了眨眼睛,望著不遠處坐在池邊,正與宮女在摘魚鉤的另一位女子,淡笑著說道:「她何時對釣魚如此感興趣了?」

    白起顯然胖了很多,原本跟著安小河過來釣魚,迎著風早早就聞到了李弘與裴婉瑩的氣味兒,於是撇下安小河便往這邊走了過來。

    裴婉瑩在廊亭下,等李弘坐下後,不由自主的伸了個懶腰,頓時把自己高挑婀娜的身段,展現的淋漓盡致,而後望著胖乎乎的白起走過來,緩緩坐下說道:「有一陣子了,平日裡無暇顧及她,要麼就是跟著小雪她們,學一些宮中的儀範、禮儀,怕是太悶了吧,所以跑到這裡釣魚自得其樂、舒緩下緊張的心緒。」

    李弘點點頭,有些無奈的說道:「有些難為她了,像是被困在了籠中的金絲雀般,失去了自由。」

    「噓……您可不能這麼說,不論是妾身,還是安妹妹,都沒曾覺得是如此,這些時日,殿下您是忙了一些,想來過上一些時日就好了,我們平時在一起,還有小雪等人,都很高興的,絲毫不覺得有不快樂的,而且……因為您的命令,這皇城內,我們可不像傳說中那般像是被禁足在了宮裡,而是想出去就可以出去,包括安妹妹,都很滿意呢。」裴婉瑩臉上依然帶著笑容,倒是不像是做假或者是哄李弘安心。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2:43
667 長安城

    安小河與宮女掛好魚餌,扭頭不見了白起的蹤影,急忙回頭看去,便見身後不遠處,夫君與裴姐姐,不知道何時坐在了她的身後。

    於是心中一陣興奮的向二人招手,嘴裡還高興的說道:「殿下您稍等一會兒,妾身馬上就釣到魚了,晚上妾身親自下廚給您做魚吃。」

    「那還是算了吧,我怕我晚膳沒得吃了。」李弘打擊著安小河的自信心,頓時惹來安小河一陣不悅的白眼。

    旁邊的裴婉瑩一陣否認,連連說道:「安妹妹好好釣魚,晚上我與你聯手下廚,做一頓鮮嫩的美味給殿下嘗嘗。」

    「一言為定。」安小河依然還是如精靈般,笑嘻嘻的再次向兩人招招手,而後扭過臉,便開始更加賣力的釣起了魚。

    只是天不遂人願,眼看著落日的餘暉從房頂漸漸消失不見,映照在天際邊的金黃色晚霞,也已經由璀璨開始變得模糊起來,但無論是安小河,還是後來幫忙的裴婉瑩,兩人依然是一尾魚沒有釣到。

    李弘打著哈欠看著有些焦急的安小河跟裴婉瑩的背影,懶懶的說道:「其他不知道隨不隨我,這釣魚一看就隨我,絕對是親的。」

    五月的天氣,一早一晚還是有些涼,宮女紛紛拿著稍厚一些的衣服,披在了李弘幾人身上。

    兩人乘興而釣,敗興而歸,一個個低著頭,一尾魚都沒有釣到,面對李弘多少有些幸災樂禍的笑臉兒,兩人則是尷尬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算了,不必難為情了,只能說明你們的技術有待提高,下次我教你們釣魚好了,我釣魚可是最拿手了,不信你們去問白純,對了,今日正好,花孟,去接白純,叫上義陽跟高安兩位公主,我們去長安城吃晚飯。」李弘望著天邊漸漸消失的晚霞,看著漫步走到自己跟前的兩人而後說道。

    自吹自擂的一番話,自然是惹來了裴婉瑩跟安小河兩人的白眼,不過兩女倒是沒有反駁他,而是聽到了要出皇城,前往長安吃飯後,原本還沮喪的小臉兒,一下子變得亮麗了起來,開始商量著一會兒去哪裡吃,要吃什麼,全然不再把她們的夫君太子殿下忘記在了一邊。

    看著兩女忘我的討論著吃食,某人只好摸摸鼻子,示意準備出發前往長安。

    白純自從李弘大婚之後,便像是定居在了濮王府一般,平時基本上無事兒很少會來東宮,偶爾的、隔三差五的倒是會過來一趟,但已經基本不在東宮居住,除非是李弘挽留她。

    義陽與高安被李弘安置在了同一個府邸內,而此府邸,並非是其他人的,正是沛王李賢被流放後,被李弘送給了義陽與高安。

    此番舉動,在李治跟武媚之間,還引起了小小的不滿,但倒是沒有把李弘招到宮裡問緣由,而是默許了李弘的主張。

    於是經過義陽跟高安這兩個月的居住後,小小的風波,便算是無聲無息的淹沒在了時間裡,不再有人問津。

    長安城隨著這些年的發展,特別是加上番邦外域的人口增多,同時加上商人們的財富增加,長安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

    原本的客棧、酒樓、茶肆、花坊,這些被廣大百姓熱衷、流連忘返的地方,便顯得有些寒酸以及跟不上時代的步伐,同時也有些滿足不了眾人的所需。

    於是這幾年,一大批帶著異域風格的建築,樣式新穎、豪奢大氣的客棧、酒樓等等便拔地而起。

    所以如今在百姓眼裡,論起長安的建築,除了各大寺廟、園林的設計讓人讚嘆不已外,便是欣賞著名的紅燈區平康坊、東西兩市等幾坊之地,各式各樣的人文建築,就成了另外一大特色與遊人的愛好。

    隨著當初的京兆府長吏宗楚客,在太子殿下李弘的授意下,把長安城各坊與各坊之間,原本建立的坊牆,在一些區域,刻意被拆除了大半後,終於變成了一天十二個時辰都能互通的大坊區域。

    而宵禁等原本就已經很鬆散的戒嚴、城武衛也不再管的嚴苛,對於這幾個大區域,只是象徵性的巡邏而已,路上無論是白天還是深夜裡的行人、馬車,甚至連詢問都不再詢問。

    大大的自由度非但超乎了長安城百姓的意料,同樣也超出了李治與武媚的預料,御史彈劾、鴻臚寺以及其他朝臣進諫,都沒辦法改變既成的事實。

    當李治跟武媚把李弘招到宮內訓斥時,某人還低著頭翻著白眼說,還打算過幾年,準備把長安城的城牆都拆了,擴建長安城呢。

    一番話被李治跟武媚當成了李弘的叛逆之言,於是兩口子一個人訓斥一個人踹,把不孝的太子殿下趕出了皇宮,留下了一句:「你敢拆長安城城牆,我就把東宮給你拆了」的威脅話語。

    華燈初上,此時的長安城不再像從前那般,路上的行人神色匆匆,相反,這個時候路上的行人,依然是笑容滿面、悠然愜意,或是行走在街道兩邊,進進出出著各家商舖,或是幾名士子,圍城一團,望著異域風格濃郁的建築,指指點點。

    馬車與轎伕從來不比腳程,在當初經過經常性的發生轎伕與車伕吵鬧、甚至大打出手的矛盾越來越多時,宗楚客果斷的在長安城各大主要街道上,劃分出了馬車與轎伕、行人該走的道路,規範了整個長安城的交通秩序。

    而這也引起了,讓走路都感覺被束縛了的長安百姓跟異域商人,大大的不滿,同樣,自然而然的也招來御史跟其他官員的不滿。

    但當李弘讓他們自己在長安城,最為繁忙的時分體會一番後,加上這種制度施行了也有了一段時間,於是百官面對熱鬧非凡的景象,看著那秩序井然的馬車、轎伕、行人,各自行走在屬於自己行走的路面上,非但沒有顯得束縛,反而感覺到了一種秩序被維持後的整齊美,再也沒有了他們印象中,那吵吵嚷嚷,互不相讓,或者是馬鞭在空中甩的噼啪作響,嚇唬著前方路上行人的狀況。

    三層樓、四層樓、甚至是五層樓的土木結構為主的建築,在長安城已經是平常不過的建築了,久住長安的百姓已經習以為常,但初來乍到的外地旅人、商人,或者是外國商旅,卻彷彿像是置身進了另外一個世界。

    站在道路兩側俱是雕樑畫棟、風格各異的高大優美的建築前,仰著頭的眼神帶著無限的迷茫跟難以置信,心中充斥著的則是滿滿的震撼。

    「多麼美妙的長安城啊,再過幾年,東西往南方向兩邊的坊牆都拆除後,就可以如這一大片區域般,都建起如今這麼高的建築了,到了那時候……。」李弘坐在馬車裡滿滿的感嘆著。

    「怕是長安城的街道就要看不見陽光了呢,每每冬日,街道的陰影比往年多了很多呢。」安小河搖晃著腦袋,左看看右看看,手裡的糖葫蘆,已經是第二串了,也不知道一會兒晚飯她還吃不吃。

    「瞎說八道,不就是黃昏時分見的陽光少了些麼,哪有你說的那麼不堪。」李弘不等安小河把糖葫蘆放進嘴裡,自己便快速的咬了一顆晶瑩發亮的糖葫蘆在嘴裡。

    「您示意宗楚客頂著將作監的壓力,建起來的這些建築,按照大唐律例,可都是違制的,工部迫於您的壓力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如果您想要把長安主要坊區都建成如此,怕將作監就要跟御史台又要彈劾您了。」白純也坐在馬車裡,緊緊挨著安小河,看著安小河撅著嘴,不滿最好看的那一顆糖葫蘆,被殿下一口咬去了。

    「律例是可以改的,又不是死的,哪能老是一成不變。」李弘無所謂的繼續打量著外面、燈火輝煌的夜景,淡淡說道。

    「但現在……大理寺、御史台,甚至是刑部都不是沒有同意麼?將作監更不用提了,天天聯合御史台,都快要把工部彈劾瘋了,被夾在中間很難做人的。而且,您也不能老是拿大雁塔說事兒,那樣陛下會不高興的。」白純搶過撅著嘴還在不滿的安小河手裡的糖葫蘆,遞到裴婉瑩身前問道:「你吃不吃?」

    李弘奇怪的看了一眼一臉淡然的白純,而後問道:「你是不是這段時間又聽見什麼風聲了?」

    「工部啊,房先忠之後,尚書一職您一直不定下來,人心惶惶……。」

    「但這些都是朝堂之事兒,你怎麼知道的?」

    「我想要建一座……。」白純剛一開口,面對李弘奇怪的眼神,便不好意思的先笑了起來,挽著裴婉瑩的胳膊笑的花枝亂顫,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但如今工部不敢批覆,將作監直接拒絕,又怎生是好?」

    「無利不起早。」李弘甩下一句話,而後走下馬車,便看到了義陽跟高安兩人,站在酒樓的門口,含笑望著自己。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 12:43
668 交鋒

    如同其他穿越小說一樣,主角走出皇城前往長安城遊玩兒,必定得碰上一點兒事兒,要麼碰上覬覦主角身邊女子美色的,要麼碰見主角昔日的仇家。

    好吧,沒有人覬覦李弘的太子妃裴婉瑩跟承徽安小河,同樣,也沒有敢打一身雅青色服飾的白純的主意。

    自然,也不會有昔日的仇家,必定,主角的仇家基本上都被他收拾的乾乾淨淨了。

    而是主角在與義陽她們用膳完畢後,想要打人家的主意,卻正好碰上了多日以來,一直避而不見的大食國王子本‧薩利赫,大食國公主夜月的哥哥。

    「尊貴的大唐殿下竟然如此親民,不在皇城裡用膳,竟然是跑到長安城,體會百姓的飯食,難得難得。」一名身著一身白色服飾的青年男子,留著絡腮鬍子站在了酒樓的二樓走廊處,看著從包間剛走出來的李弘,與他的妹妹眉開眼笑的說話,心裡不痛快的用生硬的唐話冷冷說道。

    白衣大食一直的種族追根溯源,便是如今的阿拉伯帝國,高高的鼻樑、深陷的眼窩便是他們的特徵之一,加上崇尚白色,所以,在大唐,白衣大食這個相對較為鮮有族群,還是能夠一眼便被大唐人認出來的。

    李弘沖薩利赫身後的夜月招招手,惹來一陣白眼也不介意,微笑著走到以薩利赫、夜月為首的六個大食人跟前,笑著道:「叫……薩利赫?你的唐話不錯,不過想要學習我大唐的文化,舌頭得捋直了說話,明白?」

    「不明白。」薩利赫深邃的眼睛,緊緊盯著泰然自若的大唐殿下,繼續生硬的冷冷說道。

    「不明白問夜月去,她的唐話說的比你好。」李弘見薩利赫擋在自己跟前拒不讓路,眼神也變得凌厲了一些,盯著薩利赫的眼神說道。

    夜月看著李弘這個傢伙眼神變得凌厲起來,身上的氣勢也不像剛才那般散漫,反而是變得越來越冷,就像是這段時間他一直喜歡揮舞的長矛一樣,筆直的佇立在自己的王兄面前。

    而在李弘身後的白純、裴婉瑩等人,在花孟跟獵豹的保護下,靜靜的從兩人的背影縫隙處,看著自己的夫君竟然在這裡與大食王子狹路相逢,不由自主的小手便緊緊的攥到了一起。

    「我不會讓路的,除非你給我一個解釋。」薩利赫面對李弘同樣凌厲深邃的眼神,以讓人不易察覺的動作,微微向後仰了下上身,而後說道。

    「解釋?我從來不給任何解釋的。」李弘毫不退讓,不理會旁邊的夜月,連連向他使眼色。

    李弘的反應,顯然也是在薩利赫的預料當中,臉上毫無表情,繼續盯著李弘的眼神,生硬的緩緩開口說道:「本‧卡西姆,也就是我跟我妹妹夜月的弟弟,是死在了你們大唐的玉門關,這也是為什麼我們,比預定的時間到達大唐,晚了近一年的時間的原因。他是被你們大唐的人殺死的,我需要你幫我找到凶手,殺了他,然後給予我們賠償,包括我妹妹被你們的沛王劫持的事情,你們也需要給我一個解釋,我的要求不過分吧?」

    「過分。」李弘淡淡的說道:「玉門關乃是我大唐重兵之地,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商旅從那裡經過,所以,就算是你的弟弟死在了大唐,我們又該如何確定你說的弟弟,不是憑空捏造出來,用來為難我大唐的?至於你的妹妹夜月,她在我大唐,一直被當作尊貴的賓客以禮相待,也從來沒有被沛王劫持過,事實是:是沛王請她去沛王府做客,而不是劫持!我的說話你明白嗎?」

    「不明白。」薩利赫冷哼道,胸口卻因心中的怒氣開始劇烈的起伏著。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會顛倒黑白、強詞奪理的人過,此時聽到這個傢伙的說話,都差些讓他以為,自己的弟弟,當年真不是死在了他們大唐,確實是自己在為難大唐一樣。

    當年與他在大唐的洛陽皇宮拼酒,已經讓他見識過這個大唐太子的厲害,以及能言善辯的本領,那年非但使自己輸了幾十萬兩銀子,而且還寫下了讓自己這一輩子都難以忘記的恥辱欠條。

    不過,也就是那一次來大唐,在回大食國路過玉門關住宿時,恰巧聽到了那裡的百姓談論,當年一個年輕的白衣大食人,被釘死在玉門關城牆的事情。

    於是這便讓他開始在心中起疑,終於藉著這一次來大唐,把玉門關的事情查了一遍。

    但事情已經過去了多年,人們的記憶也已經模糊,而且玉門關已經不比從前那麼小了,反而成了一個大的城池,想要找到那年說起卡西姆被釘死的人,都是大海撈針,加上還要查清楚是誰殺了自己的弟弟,這讓他想要找出完整的真相,變得則更是難上加難了。

    不過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在玉門關大半年的調查,現在自己已經能夠完全肯定,那年被釘死在玉門關城牆上的,絕對就是自己的弟弟本‧卡西姆。

    至於凶手是誰,卻像是一個謎一樣,無論如何也查不出來。

    如果真要堅決的查下去,那麼除非是大唐的官府介入,不然的話,憑藉他們自己的力量,遠不如在大食那般自如,所以想要查出凶手是誰,堪比登天。

    薩利赫身後的四個白衣大食隨從,顯然也沒想到眼前的所謂的大唐太子殿下,竟然就這麼輕鬆的一推六二五,把所有的責任就這麼給推卸了,甚至把公主殿下的劫持,都能夠給強掰成請公主殿下過去做客?!

    忍不住心中的怒意,不由自主的便開始向他們的王子一樣,對著李弘怒目而視。

    「不明白就自己好好想想,這是你們大食國的事情,不要把責任推到我們大唐身上,如果真要追究,我是不是更改追究你們佔領了我大唐波斯都護府,圍攻我大唐疾陵城一事兒?收起你們那眼神,再特麼的那麼看我,眼睛給你挖出來,趕緊滾遠點兒!」李弘感受到身後四個人的敵意,突然開口對那四個人冷喝道。

    「他們是我的人,你不應該以如此態度對待他們。」薩利赫挺直了身軀,但比起李弘,還是差了小半個頭,於是儘量仰起下巴做平視般的說道。

    「我這是替你管教他們懂點兒規矩,這是大唐,不是你們大食,一條狗就可以不聽主人的話隨意瞪視他人,更不會在主人說話的時候,自己在一旁偷聽。」李弘毫不相讓,甚至身體開始往前傾的說道。

    「喂。」夜月突然伸手擋在了李弘的胸前,費勁全身力氣,才把李弘推的後退了一步。

    此刻的夜月心臟則是快速的噗通噗通的跳動著,彷彿下一刻就會從自己的嘴裡跳出來,這些時日,雖然她很少與李弘見面,但對這個人雷厲風行的手段,可是知根知底。

    她相信,如果再對視一番,如果王兄的四個隨從再不聽話的低下頭,下一刻就有可能被李弘把他們變成死人。

    所以,面對突然間變得緊張的氣氛,她不得不用出全身力氣,趕緊推開李弘,免得傷了自己的王兄。

    薩利赫看著後退了一步的李弘,再看看擋在李弘跟前,像是防止自己偷襲的妹妹夜月,薩利赫心中不由得浮現了大唐的一句諺語:妹子還沒嫁人,現在就開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冷冷的看了看李弘,再看看護在跟前的夜月,薩利赫扭頭對四個隨從說道:「你們下去吧,在門口等我。」

    待四個人下去後,薩利赫像是提醒李弘似的,用目光指了指李弘身後的花孟等人,以及其他包間內,探出來看熱鬧的腦袋,冷冷的說道:「他們是不是應該也該迴避一下呢。」

    「這是在我大唐,不是你的大食,我大唐的百姓想在哪裡就在哪裡,這是他們的自由。」李弘直接回絕道。

    這下不光是給薩利赫弄了個尷尬的神色,就是他身前的夜月,聽的也是氣不打一出來,狠狠的哼了一聲以示抗議。

    但兩人的反應,無論是夜月的抗議,還是薩利赫凶狠無語的目光,自然是都被某人直接無視了。

    薩利赫看著近乎於無賴的大唐太子,臉色陰晴不定的變化著,而後沉聲說道:「就算是我大食國有求於大唐,希望你們能夠配合我們查出,殺害我的弟弟,本‧卡西姆的凶手,將他繩之以法。其他事情,一筆勾銷,我大食不再追究。」

    「我大唐不可能把每一個在我大唐的外邦友人的死,都查的一清二楚,我們沒有那個精力,也沒有那個義務。還有一筆勾銷不該是你來說,因為我還沒有追究你們當初攻打我波斯都護府疾陵城,圍攻我大唐兵士的責任。所以,如果想要跟我坐下來好好談,不至於使你這次的出使大唐而無功而返,那麼,你就該拿出真正的誠意來,而不是在我大唐的邊地搞一些示威的小動作,以及提出這些無理的要求。」

    「你想要什麼誠意……?」薩利赫話剛一出口,就覺得自己落入他的圈套了,想要後悔則已經來不及了。

    自己如此順著他的話問,豈不是等於承認了自己有錯在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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