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血劍吟 作者:楓零無心(連載中)

 
regn13 2017-12-6 00:56:3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6 44309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1:20
第四百七十一章 屍變

  「那剛才又是怎麼回事?」

  劍晨疑道。

  剛才蛇一隻是拍了拍手,嶺山七狼登時失去意識,變成了與毒屍別無二致的冷酷殺戮工具,哪裡還有蛇一所說的什麼……武者的特質?

  「那個麼?」

  蛇一笑了笑,「咱們花費偌大力氣得來的底牌,總不會希望這七個人醒來之後第一件要做的,就是反噬其主吧?」

  「總得有些控制手段。」

  「控制你大爺!」

  摧山狼聽得怒不可遏,再也忍耐不住,一聲怒罵之後拳頭又要提起。

  蛇一夷然不懼,回瞪了他一眼,冷哼道:「你們七個別不知足,若不是老子助了你們一臂之力,就憑你們那出師境界的可憐修為,早晚也是被人宰了的命。」

  此言一出,壓不住怒火的不再是摧山狼,其餘六狼也是齊齊一聲怒吼,直恨不得沖上前去將蛇一撕成碎片。

  面對如此群情激憤,蛇一毫不畏懼,反而冷笑了一聲,索性將頭偏過去,一副隨你們便的模樣。

  劍晨心中一動,再度伸臂攔下七狼,沉聲問道:「控制的手段……不止這一個?」

  「小子,你也不笨,比那七頭蠢狼好一些。」

  蛇一側目看了他一眼,笑道:「那是自然,若我今日死在這裡,那麼,他們七個也活不過三日!」

  「你——!」

  嶺山七狼聽了,又是一陣驚疑,七人面面相覷,那提起的拳頭也不知還打不打。

  「蛇一啊蛇一,你也別說的如此信誓旦旦吧。」

  包括劍晨在內,八個人正因蛇一的話而眉頭緊鎖時,安安突然笑了起來,柳眉一挑,道:「你所謂別的控制手段,咱們想得到並不難。」

  她突然開口,頓時令蛇一的面容變得有些難看起來,沒有接口,他沉默著,只是看向安安。

  「安安,怎麼說?」

  劍晨面色一喜,安安既然能這麼說,定是看出了什麼破綻。

  「傻子,剛說你變聰明了,結果還是那麼傻。」

  安安嘆了口氣,玉指點了點劍晨的額頭,笑道:「你難道忘了他們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那是因為……」劍晨愣了愣,恍然道:「那是因為你爹爹……」

  「不錯!」

  安安成竹在胸道:「爹爹是要將嶺山七狼給咱們的,可蛇一又不會和咱們一道走,那麼總不可能讓這七位走到半道上,突然就暴斃身亡吧?」

  「所以……」

  安安頗為玩味地看著臉色越來越差的蛇一,所以什麼,已不需她多言。

  「所以這混蛋身上定然有東西!」

  話已說得如此明白,不僅劍晨,就是摧山狼也被點醒,雙目裡一抹猙獰狂閃,大步上前,提起的拳頭已不再遲疑。

  殺了他,再搜身!

  「七位!」

  蛇一大禍臨頭,而劍晨的面上卻有著為難的神色,猶豫了下,還是一咬牙,再度將七狼攔下,道:「這人……還不能死。」

  派蛇一來交人的是安伯天,若任由他死在這裡,於安伯天那邊……

  「劍少俠。」

  摧山狼強壓下火氣,直直盯著劍晨,道:「你不讓咱們兄弟殺他?」

  「這人對七位狼兄所作的事情作實該死,可是,可是……」

  劍晨猶豫著,不知該如何往下說,畢竟,身受其害的是嶺山七狼,而自己卻要他們為了一己私心而放過近在眼前的仇人。

  換位思考,若他處於嶺山七狼的境地,怕也不肯如此善罷甘休。

  「好,那就不殺。」

  他這邊正掙紮著,卻不想,摧山狼竟直接點了點頭,毫不猶豫的,已將拳頭放下。

  不光是他,其餘怒氣衝天的六狼也在同時止步,雖然面色仍舊不善,但卻無人再去看蛇一一眼。

  「這……狼兄,你們這是……」

  這本是劍晨想要的結果,而嶺山七狼的爽快卻又令他有些發愣。

  「劍少俠,咱嶺山七狼說過,欠你七條命,上次還了你一條,還差著六條呢!」

  面對劍晨的反應,摧山狼於怒火中仍笑了笑,拍了拍他肩膀,鄭重說道。

  聞聽此言,劍晨整個人完全愣住,眼眸裡閃爍的,全是濃濃地感動。

  步雲亭前的一次好心,換來的,卻是他想也沒想過的肝膽之心。

  七狼中最小的竄風狼也湊上前來,笑嘻嘻道:「劍少俠,你可別太感動,咱們嶺山七狼功夫雖然不高,說出來的話可從來沒有收回的時候。」

  說著,又沖蛇一呸了一口,不屑道:「王八蛋,還不快跪下給劍少俠磕頭,若不是他,老子定叫你死無全屍!」

  蛇一終於恢復了一絲力氣,雙臂到底也沒斷,發力一震,自山壁中脫身而出。

  他的面色雖然難看,但傲然的身軀仍然透出一股硬氣。

  不理會竄風狼的話,他忍著臂上的劇痛伸手入懷,取出一個不大的瓷瓶,包裹在瓷瓶上的,還有一張羊皮紙卷。

  「拿去。」

  蛇一將東西往前一遞,伸到劍晨面前,深深看了他一眼,沉聲說道:

  「這是醒神丹,記得七日便要給他們服下一粒,否則體內屍毒發作,會喪失神智,變得與那些毒屍一般無二。」

  「還有這張紙上記錄的是醒神丹的煉製方法,用的都是些尋常藥鋪可尋的藥材,煉製之法也不難,你且收好了。」

  劍晨伸手接過,問道:「還有呢?」

  問的自是剛才蛇一控制七狼的方法,他可不信只是單單拍兩下手,就可以令七狼失去神智依令而行。

  蛇一不耐煩地橫了他一眼,道:「上面都記得明白,自己去看。」

  「還有……」他又道:「這毒屍的煉製方法並不完整,雖然保住了他們一條命,可是在清醒時所能發揮出的威力也要弱上許多。」

  「剛才令他們攻擊你的方法,被我稱作屍變,屍變之後才是真正具備毒屍威力的時候。」

  「不過屍變最多只能持續半個時辰,若半個時辰之後還不將他們喚醒,那便會讓他們控制不住激增的內力,暴體而亡!」

  劍晨點了點頭,對此他也早有猜測。

  適才嶺山七狼轟他的那七拳,力道何其強猛,若非有混沌內力之助,根本抗不下來。

  而蛇一可沒有混沌內力,卻只是受了些傷,由此也可見得,嶺山七狼在清醒時的修為,是遠不如他們變成毒屍那般時的。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1:21
第四百七十二章 少室山下

  一線天中的那處暗道在蛇一走後,重又閉合。

  劍晨手裡握著醒神丹的瓷瓶,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眼中的光芒閃爍著,突然抬起頭來,認真地看著摧山狼。

  「狼兄,這個你拿著。」

  瓷瓶與羊皮紙卷被他塞進了摧山狼的手中。

  「剛才蛇一說煉製醒神丹的都是普通藥材……」

  說著,他又從安安手裡接過那十張銀票,一併塞在摧山狼手裡,續道:「這裡有些銀子,想來以足夠你們夠買藥材所需。」

  摧山狼有些發愣,不由低頭看了看手裡的東西,疑惑道:「劍少俠你這是……」

  劍晨搖搖頭,嘆道:「若不是因為我,當日你們也不會被蛇一帶走,說起來,害你們變成這般模樣的……是我!」

  「這怎麼能怪你!」

  摧山狼還愣著,竄風狼性急,從旁插口道:「咱們七兄弟不知好歹,貪圖雄武城許下的富貴,這也是咱們咎由自取的結果,怨不得別人。」

  咎由自取四字一出口,令七狼人人低垂著腦袋,面上無不一片慚愧之色。

  劍晨又是一聲長嘆,道:「不論怎麼都好,你們走吧,拿著銀子和藥方,最好不要再被雄武城的人發現。」

  「傻子,你……」

  安安猶豫著叫了聲,可看了看嶺山七狼後,又咬著嘴唇,將後面的話嚥了回去。

  卻不想,七狼對視一眼,摧山狼猛得一咬牙,又將劍晨塞進他手裡的藥瓶還了回去。

  「七位,你們這是……」

  劍晨怔了怔,不解道。

  「劍少俠高義!」

  摧山狼鄭重拱手道:「咱們七個本就是江湖上的渾人,每日裡做的都是打打殺殺的渾噩之事,這種日子……」

  他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六個兄弟,大聲道:「咱們過夠啦!」

  「還不如干跟劍少俠做一番大事!就算是死,此生也無憾了!」

  「對!」

  竄風狼突然激動起來,衝劍晨道:「劍少俠,無論你找雄武城借兵是想做什麼,算咱們七狼一份!」

  「雖然咱們武功不行,好歹也能不要命!」

  「你們……」

  劍晨愣了半晌,有些說不出話來。

  倒是安安又拉著他的手,捏了捏,道:「讓他們跟咱們走吧,否則若是又被爹爹召回去,那才真是生不如死。」

  控制嶺山七狼的方法,羊皮紙捲上有,雄武城也有,安伯天將七狼交給了劍晨,若他反而放走了七人,憑雄武城的力量,想重新找回這七人,並非太難之事。

  ————————————————

  與此同時,少室山下。

  陳遺風保持著一貫的冰寒冷面,緩緩沿著少室山下那條小溪走著。

  普渡禪師眼睜睜在他面前死於伍元道人劍下,雖然後來他也重創了伍元道人,令其最終隕落於斷劍聯盟之手,但心中那份內疚卻是無法釋懷。

  他離開蜀山的時候不多,所以在江湖中的朋友也不多。

  普濟算一個,伍元卻也算一個。

  可惜,這兩人俱都身故,甚至連普濟的師兄普渡也身死在他面前。

  心中鬱結難解之下,他在隨同少林武僧護送普渡禪師的遺體回歸少林,料理完普渡的後事之後,還在少林寺住了兩月,以排解心中的煩悶。

  住在少林,本是貪圖少林寺乃佛家清心之地,卻不想少林近一年來也是突遭大變,寺中高僧接連故去,正也是愁雲慘淡之時,心中的鬱結不僅未得半點化解,反而有著越來越嚴重的趨勢。

  不僅如此,因為血盟的突然出現,斷劍聯盟的人還三天兩頭的來少林寺中尋他,欲想推舉他為新一任的聯盟之主。

  這令陳遺風更是不勝其煩,他生性淡泊,此次出山只是有好友之事而已,如今煩不勝煩之下,索性揮了揮衣袖,出了少林,直欲回歸蜀山躲個清靜。

  走了許久,眼見山勢漸平,即將脫出少室山範圍,他停了下來。

  蹲在溪邊,就著清涼的溪水鞠了一捧飲了兩口,又再站起身來,隨意用衣袖擦了擦嘴角,冰冷的面目更顯森寒,突然開口自語道:

  「跟了一路,不如你也過來喝點水解解乏?」

  話音落下,週遭的氣溫竟似隨著他的話語,每說出一個字隨降低幾分,待一句話說完,陳遺風方圓兩丈內已如嚴冬般冰寒。

  「老夫向來不喝水,這你不知道麼?」

  週遭本無人,但隨著陳遺風一言即出,他身後的樹林裡,竟當真有人冷冷地回應。

  樹葉沙沙作響,自林中突然現出一抹青色的迷濛身影。

  下一瞬,這青影只是一飄,已站在陳遺風兩丈之外。

  青衫,鬼首!

  「那你喝什麼?」

  陳遺風身形並不動,似乎正在欣賞著溪中美景,冷冷地反問道。

  「血,越是你這般修為高深之人的血,便越好喝。」

  青首鬼王那如同鋸木一般難聽的聲音有些飄忽,大白天的,讓人無端端聯想起凶煞殘暴的地下惡鬼。

  「哦?」

  陳遺風緩緩轉過身來,冰冷的目光撇著青首鬼王,淡然道:「你那鬼面具上也沒開個口,即使有血,你怎麼喝?」

  青首鬼王伸出一掌,只是輕輕地握了握,自掌心處卻隱有風雷之音,道:「誰說喝血一定要用嘴?」

  「我這隻手,不知已飽飲了多少自以為是之人的血。」

  陳遺風的冷面微抖了抖,淡道:「自以為是的人,也包括我?」

  「那要看你怎麼做。」青首鬼王將右手重新負於身後,平靜著道。

  陳遺風道:「那你想我怎麼做?」

  「放下瀝血劍,你自回你的蜀山,咱們今日就算沒見過。」

  青首鬼王面具後的目光下沉,從陳遺風的臉上下落到他腰間。

  腰間,有劍。

  陳遺風的劍乃是玄冰劍,然而此刻掛他在腰間的,除了玄冰劍,竟還有一柄。

  一柄只是用黑布纏著,包了個嚴嚴實實,沒有劍鞘的劍。

  瀝血劍,這是陳遺風從伍元道人手中得來。

  陳遺風的手在這柄被黑布裹住的劍柄上拍了拍,若有所思道:「你想要它?」

  「不是要它,而是……它本就是老夫的!」

  青首鬼王的身後,風雷之音隱隱而起。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1:22
第四百七十三章 天榜大戰

  陳遺風沉默著,取下瀝血劍,動作很輕很慢,一層層地,將裹纏在劍身上的黑布褪去。

  片刻,血紅的劍身現於兩人眼前。

  可奇怪的是,本應散發著血腥殘暴之氣的瀝血劍,此刻在陳遺風手中,除了劍身血紅之外,竟連半點氣息也無。

  青首鬼王一直靜靜看著陳遺風的動作,直到整個血紅的劍身露了出來,才帶著些讚歎的口氣道:「蜀山的武學果然不錯,單單憑內力而已,就能鎮壓住瀝血的凶氣。」

  陳遺風將瀝血劍豎於身前,有些出神地望著血紅劍身,搖了搖頭,冷聲道:「你應該說,蜀山的武學才是最適合施展瀝血劍的。」

  「不錯。」青首鬼王贊同道:「沒有了凶煞之氣對心智的困擾,瀝血劍在你的手中,確實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聞言,陳遺風扯動了下嘴角,略有些嘲弄地道:「既然如此,你仍有信心從我手中搶下瀝血劍?」

  「搶?」

  青首鬼王點了點頭,他那副鬼面顯得越加猙獰,淡然道:「那麼說,你是不會自己放下劍了?」

  「那要看……」

  陳遺風的目光終於自瀝血劍上移開,直視著青首鬼王,沉聲道:「放在哪裡!」

  最後四字才出時,他的身形一陣虛幻,待到「裡」字最終落下,聲音卻已自青首鬼王的身後傳來。

  隨之一道的,還有一聲淒厲劍鳴!

  嗤——!

  空氣仿如破布,被瀝血劍一刺即破,這一劍宛若來自虛空,刺破的不止是空氣,甚至還有時間。

  這一劍怎麼出,怎麼刺,都明明白白顯露無疑,看起來陳遺風的劍出得極緩慢,可是偏偏,只是眨眼功夫,瀝血劍尖所及,已然在青首鬼王的背心!

  一劍,穿心!

  血紅的劍芒自青色中後進前出,只是一劍而已,竟將青首鬼王刺了個通透!

  一劍奏功,然而陳遺風的面上,仍自冷厲一片。

  因為……從劍尖上傳來的觸感,他的一劍刺中的……是空氣!

  噼啪——!

  頭頂,驚雷炸響,密密麻麻地青幽電蛇自空中壓下,雷聲滾滾,卻將瀝血劍穿透的那抹青影炸得粉碎。

  原來只是殘影!

  陳遺風的反應奇快無比,一劍出時便已知不妥,如今電蛇臨頭,他不慌不忙,右手中的瀝血劍尚自前刺,左手又一抹,冰藍之色大亮,至下往上猛然一沖!

  呲呲呲——!

  他的頭頂突然出現一圈冰藍的光圈,這光圈雖薄,卻又似萬載寒冰般堅硬,任那當頭壓下的青幽電蛇如何猛攻,都不能越雷池半步。

  「玄冰劍?不錯!」

  雷鳴電嘯中,青首鬼王平淡的聲音陡然自四面八方傳入陳遺風耳中,令他的雙目登時大睜。

  在他身周,竟然憑空出現了四道一模一樣的青衫鬼影!

  四道鬼影,同樣青衫鬼面,身形極為凝實,即使以陳遺風的目力,竟也分辨不出當中哪一道是真,哪一道是假。

  四個青首鬼王,出了八拳!

  每一個拳頭上都有雷電乍現,電蛇飛舞間凝成一張碩大電網,天上地下,全方位往陳遺風籠罩而下。

  「鬼影迷蹤?」

  陳遺風面色一沉,陡然一聲大喝:「來得好!」

  右瀝血,左玄冰。

  電網來得快,他雙手雙劍舞得更快,剎那之間,陳遺風的身影已消失在青首鬼王眼前,留在原處的,只有一團藍紅相間的巨大光團。

  電網落於其上,仿若冰雪碰上熔岩,來多少便消熔多少,半點電絲也鑽不進去。

  噼啪——!

  噼啪——!

  四個青首鬼王,一個呼吸間便已連出八拳,是以電網消熔得快,補充得卻更快,一波又一波的雷電駭然亂竄,不僅沒有減少,反而越聚越多。

  與之相對的,卻是陳遺風以雙劍揮舞出的藍紅光團也有了變化,初時只是將他自己包裹在內,隨著青首鬼王的不停出拳,這光團也越擴越大,只片刻不到,竟已生生膨脹了數圈。

  天榜第三,陳遺風的實力本要壓青首鬼王一頭,更何況此刻瀝血劍在手,配合玄冰劍,他自身的戰力何止提升了一倍,眼看著,這光團已然將要臨近分了四處站立的青首鬼王身前。

  「不錯,以你目前的功力,恐怕天下財神那老頭來了,也無奈你何。」

  明明正被陳遺風壓制,青首鬼王的話語中卻仍自一片輕鬆,他只是不停地出著雷拳,對於越來越大的光團似乎根本無所覺。

  「青首鬼王,二十年不見,你的功力也進步了不少,可惜……」

  青首鬼王尚有餘力說話,陳遺風就更加有,一邊維持著劍影光團慢慢擴大,他那一貫的森寒語氣也自光團中傳了出來。

  「可惜不如你是吧?」

  青首鬼王突得笑笑,雙拳不停,嘲諷道:「老夫也有些可惜,你這人是不是練玄冰內力凍壞了腦子?」

  「哼!」

  回應的,是陳遺風冷冷的一聲重哼,還有那已離青首鬼王腳下不及一寸的光團。

  「老夫什麼時候說過……今日是與你單打獨鬥?」

  猙獰的面具下,青首鬼王的語氣極其嘲弄,拳,也在此言出時停下,卻極力往後拉伸著,似乎正自蓄著力。

  劍影光團,也在青首鬼王一言後,突地有了些震顫。

  陳遺風的心下突然一驚。

  青首鬼王他不是第一次打交道,深知此人為達目的往往無所不用其及,他既然這麼說,難道……暗中當真有所埋伏?

  可是,是誰?

  以他兩人的級數,若埋伏的是尋常人等,那簡直是可以忽略不計的事情,除非……他找來的是天榜前十的高手?

  一念及此,陳遺風手下更疾,只要一劍將青首鬼王拿下,那麼他還有著自信,無論暗中來得是誰,他都有把握至少全身而退!

  即使是天下財神!

  光團猛得一擴,凜冽呼嘯的劍影已經觸及青首鬼王凝神不動的四具身軀,甚至已將他飄飛的衣袂撕扯成片片碎屑。

  便在這時,雖然極力施為卻仍存了部分餘力留意著四下動靜的陳遺風,陡然只覺腳下有些鬆動。

  來了!

  他不驚反喜,攻擊,來自腳下!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1:22
第四百七十四章 死得好!

  捏在手裡的底牌才是威脅最大的。

  同理,隱在暗處的敵人,遠遠比顯露在明面上的,也更加令人防不勝防。

  青首鬼王有些蠢。

  這是陳遺風在感受到腳下泥土鬆動後的第一個想法。

  他不僅先了腳下這人一步暴出暗中還有人的事情,甚至,這個被他寄予厚望的幫手,武功卻並不如何高明。

  陳遺風相信,雖然他並不屑於使用此等鑽地暗襲的伎倆,但若此刻腳下出手之人是他,他可以保證,定然不會在攻擊還未發出時,就讓敵人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這般下三濫伎倆,有什麼用!」

  雪山有的,並不只是森冷寂靜,還有雪崩時的磅礴狂暴!

  陳遺風狹著雙劍之威,猛然怒目暴喝,感受到地底動靜的右腳猛得往地上一踏!

  轟——!

  泥土暴濺,劍影如虹,分心兩擊的陳遺風氣勢暴漲至巔峰,青首鬼王以鬼影迷蹤化出的四道身影已有兩道被絞滅於藍紅雙劍之下。

  而他的腳下也傳來一聲悶哼,隨之飛濺而起的除了泥土,還有血花!

  異變,便於此時突現。

  右腳那一踏,陳遺風相信定然已將那偷襲之人踩成了肉泥,可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

  腳底,突然傳來一陣熾熱!

  這熱來得突然,來得迅猛,幾乎就在他將將感受到腳底一熱時,這股猛然爆發的熱浪已然從腳底一路高歌猛進,再有反應時,卻已到了他的胸口。

  陳遺風的面色立時大變,不僅如此,離另兩道鬼影只差毫釐的劍影,也在這時生生頓止!

  冰寒與熾熱,這是自古勢不兩立的那個極端。

  陳遺風修煉的是玄冰內力,甚至於連他的劍也是玄冰劍,最令他不喜的,便是高溫,以及修煉如白焰劍派那般極陽內力的人。

  然而若在平時,他也只是不喜而已,若有人說能夠以極致的熾熱來消熔他這座萬載雪山,通常他都只會當作一個笑話來聽而已。

  可是現下他卻無法當成是笑話。

  熾熱雖烈,以他的深厚修為自是無礙,可有礙的是……

  瀝血劍!

  他的手裡,是拿著瀝血劍的!

  之所以瀝血劍在他手中溫順得有如一隻小綿羊,正是因為其自身那龐大的玄冰內力壓制的結果,就如同劍晨曾經那柄用天外隕鐵鍊制的瀝血劍鞘,其原理都是以極致的冰寒來壓制瀝血劍上的瘋狂暴虐氣息。

  可是壓制始終只是壓制,並不能磨滅瀝血劍上的氣息,反而壓得越久,反彈時的威力,也就將越大!

  這也是為什麼,每次瀝血劍顯露於人前時,其劍身上的氣勢都猶如山洪暴發一般席捲著週遭的一切,同樣也是由於此,壓制皇城中那柄瀝血劍的東西才會在常年累月被血盟氣息反撲之下物盡而滅,令瀝血劍的氣息外洩而出。

  轟——!

  瀝血爆發!

  龐大的血腥氣息沖宵而起,只剎那,彷彿連整個天際也被染得一片通紅。

  首當其衝的,正是手握劍柄的陳遺風!

  至下而上爆沖的熾熱高溫已然遍及全身,雖然有著深厚的玄冰內力護體,對這高溫陳遺風本是不懼。

  可是,瀝血劍爆發的這一瞬,卻正是熾熱高溫覆滿陳遺風全身之時,突然之間竟令他身周彷彿覆蓋上了一層熔岩鎧甲,將玄冰內力與瀝血劍的聯繫生生切斷。

  於是……沖宵血光中的那無盡殘暴氣息便順著他的手,一湧而入,鑽進了陳遺風的體內。

  由於天性不喜高溫的本能反應,他體內的玄冰內力不由自主的,正在全力驅逐著侵襲入體的熾熱,竟然無暇再對瀝血劍的氣息作出相應的補救。

  陳遺風的雙目,在殘暴氣息入體的一剎那,紅了。

  血紅!

  然後……一隻仿若來自九幽之地的青幽鬼爪,捏上了他的脖子。

  咔——吧!

  高手過招只爭毫釐,特別是如這兩人般天榜前十的高手爭鬥,往往只是一息之間的遲疑便可分出勝負。

  更別說陳遺風被瀝血劍侵襲,愣止的時間何止一息!

  撲通——!

  腦袋與身體折成一個活人根本無法完成的角度,陳遺風就那麼緊握著兩柄劍,身軀軟軟倒在了地上。

  身後,青首鬼王緩緩收回自己的手,不慌不忙地,輕輕整理了一番被陳遺風割裂的衣衫。

  「兄弟——!」

  陡然,自不遠處的地下冒起一個腦袋,目眥欲裂的破土而出,一邊淒厲哭喊著,一邊猛衝向陳遺風倒地之處。

  兄弟?

  難道來的人竟是排名還在陳遺風之前,與之並稱冰雪雙劍的天榜第二高手——冰劍莫風寒?

  可是……青首鬼王卻依舊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半點也沒有表露出驚訝。

  破土而來的身影一陣猛衝,只片刻已到陳遺風身前。

  卻見他猛然跪在地上,雙手瘋狂地在陳遺風已然有些冰涼的屍體旁邊挖著什麼,那裡,正是先前陳遺風重重一腳跺過的地方。

  只見這身影不管不顧,瘋狂在地下挖了數十下,直挖得雙手鮮血淋漓也是不理。

  突然,他的動作急停,身軀顫抖著,雙手緩緩自地下土坑中捧起一物。

  竟然是根有著裂痕的枯骨!

  「我的兄弟!」

  這人捧著枯骨,陡然仰天一聲泣血悲鳴,碩大的淚珠已從通紅的眼眶中奔湧而出。

  這時才見,原來這人是個身材矮小的漢子,正是與劍晨有過兩面之交的摧魂雙鬼的老大——拘魂!

  那麼他手裡捧著的枯骨,難道便是雙鬼的另一位……奪魂?

  「行了,鬼哭狼嚎的作什麼?」

  對於拘魂的哭喊,青首鬼王顯得很是不滿,陰沉著道。

  淒嚎驟停。

  即使一母同胞的兄弟就死在自己面前,對於青首鬼王的話,拘魂卻仍不敢不理。

  「怎麼?你好像很不高興?」

  青首鬼王面具下的目光頗有些玩味,在拘魂身上掃了掃。

  即便只是無形的目光,拘魂也陡然身軀狂震,他手捧著枯骨,額頭重重磕在地上,哽嚥著道:「屬下不敢!」

  「能,能夠為鬼王辦事,我弟弟他死得……死得……」

  血淚侵染了拘魂臉下的泥土,他咬著牙,咬得滲出絲絲血絲,硬擠著,從牙縫裡透出一個字:

  「好!」

  ————————————————

  總算補齊……以後再也不欠更了,連續兩天熬到凌晨四點才睡,我需要回血……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1:23
第四百七十五章 刻字

  「很好。」

  青首鬼王盯著伏地恨聲的拘魂,目光裡有著一絲玩味,點了點頭,伸出一手,道:「拿來吧。」

  「是!」

  拘魂清楚他要的是什麼,低垂而扭曲的面目在抬起來的一剎,已變得平靜淡漠。

  先輕輕將奪魂的那一截枯骨放在地上,接著又伸手入懷,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枚用白蠟包裹著的藥丸。

  放入青首鬼王手心時,拘魂的眼眸裡劃過一絲隱晦的猶豫,他的手微頓了頓,終於,還是將手掌鬆開,任由那顆藥丸落入青首鬼王的手裡。

  對於他的掙扎,青首鬼王似乎並無所覺,他只是慢慢用兩指捏起藥丸,放在眼前看了看,滿意道:「不錯,真不枉老夫辛苦奔波兩個月。」

  拘魂輕輕吐了口氣,目光落在地上那截枯骨上,不由又是一陣痛苦。

  烈陽丹!

  他交給青首鬼王的,乃是窮盡天下數百種至陽藥材,再輔以地心熔岩煉製而成的丹藥。

  此丹不能服用,也不能對人有半點好處,唯一的作用……就是在受到猛烈擠壓的時候,爆發出堪比烈日的熾熱高溫。

  烈陽丹所需的材料極為難尋,青首鬼王發動全部手下滿江湖蒐羅了兩個月,也才只煉成了兩顆。

  如此費盡盡力煉製烈陽丹,當然是為了對付身付強大玄冰內力的蜀山劍俠陳遺風。

  摧魂雙鬼兄弟二人因為極擅隱匿暗襲之事,於是當陳遺風從少室山上下來時,青首鬼王便將兩人帶在身邊,並一人給了一顆烈陽丹,囑咐兩人在他與陳遺風激鬥正酣時突然襲之,好破他的玄冰內力。

  陳遺風是什麼人,摧魂雙鬼當然清楚,偷襲一個天榜第三的高手?這於本身修為並不太高的摧魂雙鬼來說,無疑是一件要命的差事。

  可是,他們又怎麼敢拒絕?

  偷襲陳遺風可能會死,可若拒絕了青首鬼王的命令,那就必然會死!

  於是兩人在無可奈何之下,唯得事先埋伏在地下,青首鬼王看似與陳遺風全力相搏,實則其每轟出的一拳,每移動的一寸距離,無不都是在引誘陳遺風一步步往摧魂雙鬼暗藏之處而去。

  為了保險起見,兩人分散隱匿在兩處,只待青首鬼王將陳遺風引向哪邊,哪邊就發難。

  事實的結果證明,摧魂雙鬼的隱匿功夫果然了得,若不是奪魂在發動烈陽丹時不小心露出了行跡,陳遺風根本就不知道竟還有人就隱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青首鬼王的計策是成功的,陳遺風倒下了,可是……奪魂,卻也被陳遺風臨死前的那一腳踏了個胸骨爆裂,隨後更被烈陽丹暴發而來的高溫熾烤成了一堆碎裂的枯骨。

  「行了。」

  青首鬼王將烈陽丹收了起來,腳尖一挑,一陣爆發後氣息漸弱的瀝血劍被他抓在手裡,看著暗自垂淚的拘魂,道:

  「今日之事,老夫自會為你兄弟二人記上一功,你將這裡的殘局收拾收拾,回去找鬼僕領兩粒造化丹,你這身粗淺的修為也該往上提一提了。」

  拘魂目中光芒連閃,面上卻恭敬應道:「多謝鬼王!」

  造化丹……服用之後可為丹田內煉化出龐大內力,原本是他兄弟二人一直以來都夢寐以求之物,可是現在,拘魂卻一點興奮的感覺也沒有。

  青首鬼王卻不理他作何感想,青衫一擺,人已如鬼似魅般飄出老遠,突又頓住,道:「對了,在陳遺風的身上刻個『血』字,刻得明顯一點。」

  交代完這句之後,青色的身影終於消失無蹤。

  原地,只留拘魂一人獨自對著那截枯骨無聲落淚。

  「兄弟,今日之事,大哥為你記著……」

  —

  五日後。

  龍嵐鎮,側靠江南道,雖是一小鎮,但江南富庶,往來江南道的客商過如江之鯽,是以鎮雖小,論起熱鬧繁華程度,比之一些偏僻的城池來說也不惶多讓。

  「喲,幾位大爺,這是打尖啊,還是住店呢?」

  時過正午,龍崗鎮內一處客棧內正是生意興隆,那跑腿的小二眼尖,正招呼著店裡的客人,又見大街上又有人往著客棧方向走來,連忙堆著笑,忙不迭得迎了出去。

  做客棧小二的,最怕接待江湖中人,這些人往往一個伺候不周,挨上兩個耳光是小事兒,運氣不好的,被卸個膀子什麼的也得自認倒霉。

  可是卻又最喜歡接待江湖中人,這些人往往豪爽,伺候得好了,隨手甩出一錠銀子就得抵他兩三年工錢。

  仔細一瞧,來得這一群共有九人,走在前面的兩個看起來像是大家族中出來遊山玩水的俊俏公子哥,可後面那七人,卻令小二面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忐忑。

  那是七個面容冷峻的江湖刀客,每個人的腰間寒光閃閃,俱都是一把令人望而生畏的鬼頭大刀。

  更令小二通體生寒的,是這七人隨意掃來的目光,被這目光一掃,他只覺迎面而來的不是人,而是七隻索魂厲鬼!

  「喂喂!」

  小二的腳有些哆嗦,冷不丁一隻白生生的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頓時驚得差點尿了褲子,慘叫一聲:「媽呀!」

  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你這小二,有毛病嗎?」

  伸手在他面前晃的,卻是這九人中那位面容俊俏的公子哥。

  但見小二跌坐在地上瑟瑟發抖,頓時氣得直跺腳,怒道:「本姑……本公子長得有這麼嚇人嗎?」

  「幾位大爺,幾位大爺,快請裡邊兒請!」

  他正要蹲下來與那小二說道說道,客棧裡又沖出來一微胖之人,看樣貌打扮應是掌櫃。

  胖掌櫃面上堆著笑,點頭哈腰的恭維道:「我這伙計忒不中用,見了幾位龍行虎步的模樣有些嚇破了膽兒,抱歉抱歉!」

  連連將這九人迎進店內,末了,又轉過眼狠狠地瞪了那小二一眼。

  小二此時回過神來,也是委屈得不行。

  在客棧討生活的,走南闖北的江湖客見得多了,小二自認自己也是見過些世面的,誰曾想竟被那七個惡漢子隨意地掃了一眼,竟就嚇破了膽。

  「這事兒……真是邪門!」

  從地上爬起來,小二面色古怪地摸著後腦勺,望向那九人的背影時,仍有些驚懼。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1:24
第四百七十六章 又聞嫁禍

  酒菜上桌。

  那俊俏公子哥兀自有些氣憤難平,一雙丹鳳眼時不時的,還在瞪著那遠遠離著老遠的小二。

  他們人多,圍坐了客棧內最大的一張八仙桌還加塞了張板凳,桌上琳瑯滿目擺滿了吃食,卻無人動筷。

  「吃呀,怎麼不吃?」

  他收回瞪小二的目光,掃了一眼桌上,不由翻了個白眼,沖其他人叫道。

  七個帶刀漢子仍然不動。

  倒是坐他旁邊的另一個長相清秀的公子輕嘆了聲,拿起筷子,隨意夾了片牛肉放進嘴裡。

  於是,七雙筷子同一時間動了起來,滿滿的一盤牛肉頓時凹下去一大塊,卻是那七個漢子一人夾了一片。

  眼見於此,俊俏的那位公子哥以手撫上額頭,顯得頗為頭疼。

  那清秀公子面上也是一陣無奈,嚥下只嚼了幾下的牛肉,低聲道:「七位狼兄,你們不必如此,咱們以兄弟相處即可……」

  聞聽此言,七個漢子手中的筷子同時放回桌上,當中最高大的那位突然一抱拳,急切道:「主上切不可這麼說,咱們兄弟已立誓願追隨主上左右,兄弟之稱哪裡敢當!」

  聽他這麼說,這清秀的公子哥不由也將手撫上了額頭,看起來也很是頭疼。

  「算了傻子,隨他們去吧。」

  俊俏公子嘆息一聲,無奈搖了搖頭,乾脆自顧自專注於桌上吃食來。

  這九人,正是自一線天離開,往霸劍山莊回趕的劍晨、安安與嶺山七狼眾人。

  當日在一線天,摧山狼等人執意要跟隨劍晨,唯恐他不肯,還不理劍晨相勸,兄弟七人歃血為誓,拜了劍晨為主人,立誓捨命相隨。

  這令劍晨很無奈,然而更無奈的是,這一路上已走了五天,七狼眾人果真如同變了個人一般,任何事都以他馬首是瞻。

  劍晨走,他們便走,劍晨休息,他們也休息,甚至路上打尖住店等等,七狼都是以僕人自居,若非劍晨堅持,他們也是萬不肯與之同坐一桌的。

  也罷……劍晨又是無奈搖頭。

  正要舉筷,自旁桌突然傳來的交談令他的手突的一頓。

  「喂,你們聽說了嗎?少林出大事兒了!」

  旁邊那桌坐了四人,看起來也是江湖人士,其中一位正四下看了看,壓低著聲音沖另外三人問道。

  「嗨,這事兒如今江湖上誰不知道啊!」

  坐他右手邊那人灌了口酒,乍乎道:「可是咱怎麼覺得,這事兒與少林無關啊?」

  「哼,怎麼無關?人是死在少室山腳下,少林寺脫得了干係?」

  有人立時冷哼了一聲,接口道。

  「唉……若是死的是旁人也就罷了,偏偏又是蜀山中人,這一次,恐怕少林寺是不好過了……」

  最先挑起話題那人長嘆了一聲,看起來與少林寺的關係極好,一邊說著,還一邊無奈地搖了搖頭。

  聽到這裡,不光劍晨,安安與嶺山七狼等人俱都停下筷子,驚訝地舉目四望。

  「傻子,他們說的蜀山中人,難道是……」

  劍晨也自心下沉吟,聞聽安安此言,皺眉道:「我也不知道,但似乎也沒有別人了……」

  卻見旁桌又有人一拍大腿,道:「不對啊!這事兒著實不該關少林寺的事啊!」

  有人立即接問:「怎麼講?」

  那拍大腿的人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們的耳朵是怎麼長的,沒聽說嗎?」

  說著,他小心的四下張望了番,身子前傾到幾乎趴到桌子上,將聲音壓得極低,道:「那陳遺風的屍體上,可是刻著一個『血』字的!」

  此言一出,他那桌的三人固然面色大變,就連凝神靜聽的劍晨,也差點跳起來。

  血?

  血盟?

  「兄台你是說……血盟?!」

  果然,在震驚之後,旁桌另外三人中,有人遲疑地問道。

  「可不是血腥嗎?」

  拍大腿那人信誓旦旦道:「你們難道忘了,那洗劍門被滅時,牆上那鮮紅的血字,與陳遺風屍體上的,一模一樣!」

  安安的手輕輕地壓在劍晨握得青筋暴脹的拳頭上,擔心地看著他道:「傻子……」

  「我沒事。」

  劍晨搖了搖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沖安安遞去一個放心的眼神,不再去理會旁桌胡亂猜測的言語,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適才的拳頭緊握,確實是他內心憤怒的表現,可是,這憤怒卻並不是因為再一次地被嫁禍。

  陳遺風,這人去過劍冢,本就在他必殺的復仇名單之列,劍晨只在意他是否還活在世上,卻並不在意他是否死了。

  嫁禍就嫁禍吧,如今他身上的血債何止陳遺風這一筆?

  他的憤怒,只是因為沒能親手殺掉陳遺風。

  僅此而已!

  安安又看了看他,確定劍晨不會作出什麼事後,方才轉回頭,柳眉皺著,一隻手在桌上無意識地劃著圈圈,沉吟道:

  「你說……會不會是你那幾個兄弟做的?」

  劍晨正又倒了杯酒,聞言搖著頭,道:「不會,陳遺風的武功極高,現下還不是他們能對付得了的,更何況,就算能對付,如此人物,他們也不會連招呼也不和我打,就擅自作了主。」

  「那就是嫁禍了。」

  安安面露思索,自語道:「不會是爹爹做的,那麼極有可能是鬼……」

  說道這裡突然頓住,劍晨卻接口道:「鬼兵域,也只有他們有能力幹掉陳遺風。」

  鬼兵域。

  自那日安安親口告訴劍晨,他的師父伍元道人乃是鬼兵域的域主後,便極少再在他面前提及鬼兵域的名字,生恐他心生悲慼。

  劍晨卻淡定分析道:「結合蛇七帶回的消息,如今的鬼兵域應已分了兩派,欲對我不利並嫁禍於我的,應該是……」

  「青首鬼王!」

  安安劃著圈的手指猛得一頓,咬著嘴唇,低低地接道。

  「各位大爺行行好,賞叫花子一口飯吃吧!」

  「滾滾滾,哪裡來的臭叫花子,攪了大爺喝酒的雅興!」

  劍晨正要張口,突聽客棧內傳來一陣喧鬧,突然面色一變,連忙轉頭往聲音傳來處看去。

  那個乞討的聲音……他很熟!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1:24
第四百七十七章 持強

  「出去出去,老叫花子,不要礙了我的生意!」

  有食客不滿,那胖掌櫃隔著櫃檯呼喝著。

  「大爺,一個饅頭,一個饅頭就好!」

  那乞丐似是餓得急了,對週遭人的嫌棄喝罵充耳不聞,又再度開口哀求著。

  「滾滾滾!」

  適才那嚇破了膽的小二正自一臉晦氣,老乞丐的出現正好作了他的同氣筒,挽著袖子氣沖沖走上前來。

  若在往時,有乞丐上門討食,開客棧的多少也會給點,畢竟丐幫名聲在外,誰也不敢保證自己這一時的喝罵換來的,會不會是丐幫無窮的報復,開門做生意,求的是財而已。

  然而小二卻早打量過這乞丐,但見他面色蠟黃,顫巍巍的身軀更是瘦得只剩皮包骨頭,遠遠比不得丐幫中那些無賴油子,是以才有膽出頭,也借此好好出出心中那股晦氣。

  走到乞丐面前,他揮起一巴掌就要往乞丐臉上招呼,口中還不乾不淨罵道:「想要饅頭?茅坑裡去撿!」

  呼——

  掌落。

  「哎喲,哎喲!」

  慘叫痛呼驟起。

  然而令客棧內所有人驚訝的是,這聲慘叫卻不是來自於老乞丐,而是揮掌相向的小二。

  他的手才落了一半,陡然已被人從後面一把抓住,輕輕一捏,直令小二痛得狂掉眼淚,幾乎感覺手臂已被這一捏生生折成了兩段。

  勉強回頭看去,嚇得連慘叫也忘了叫。

  站在他身後抓著他手臂的,正是先前在客棧門外嚇得他差點尿褲子了的七個大漢其中一個。

  「去。」

  摧山狼捏著小二的手晃了晃,直痛得後者就將昏厥,淡然道:「去茅坑裡撿兩個饅頭來,吃給大爺看。」

  茅坑裡怎麼會有饅頭,有的只能是……

  旁邊有兩桌離得近的,腦海中已自動補出了小二捧著黃黑之物大嚼特嚼的場景,頓時嘔的一聲,差點沒將剛吃的飯菜吐出來。

  「大爺,大爺,這是誤……誤會!」

  胖掌櫃急匆匆自櫃檯後奔了出來,又不敢動手,直急得滿頭大汗,一迭聲地向摧山狼求著饒。

  「哼!」

  摧山狼把手一揮,那小二頓時飛跌出去五六步遠,砰的一聲,正巧撞在櫃檯角上,額頭上立時鼓起了好大一塊包,連哼都沒哼一聲,腦袋一歪,痛昏了過去。

  眼前這幕令在場食客神色變了數變,特別是剛才有份對老乞丐喝罵的,更是一言不發,往桌上扔下碎銀子,慌裡慌張地衝出了客棧。

  混江湖混得久了,眼力自然得跟上,摧山狼雖然只是隨手打發了個不懂武功的小二,但那舉手投足間所傳遞出的氣勢已非一般江湖遊俠可比,面對如此一個面目猙獰的武功高手,誰又願上去觸霉頭。

  只有那老乞丐,彷彿對眼前事見慣不怪,仍是一臉苦兮兮的神情,一雙髒手又遞到摧山狼面前,乞求道:「大爺,賞口吃的。」

  面對老乞丐的反應,摧山狼的眼中的精光閃了閃,回過頭看了眼劍晨,卻見後者正對他微微點著頭,於是也不顧老乞丐那油膩污糟的枯手,一把將之扶住,儘量溫和道:

  「老人家,不如去咱們那桌,酒肉管飽。」

  老乞丐被他抓著手,本能地正想掙扎,突聽酒肉管飽四字,頓時容光喚發,連聲道:「好好好,在哪裡?」

  嘴角處已流下一滴口水。

  摧山狼笑了下,扶著老乞丐往八仙桌處走,順道還瞪了那目瞪口呆的胖掌櫃一眼,喝道:「再去切三斤熟牛肉!」

  胖掌櫃這才如夢方醒,哪裡還不從,連忙急匆匆對他其餘夥計小二吼道:「沒聽大爺說嗎?還不快去辦!」

  那邊正嚇得滿頭大汗,這邊廂,摧山狼已扶著老乞丐回到劍晨這邊,早有七狼中人擠了擠,空出一個座位來,讓老乞丐坐下。

  一桌的吃食本也沒動多少,這老乞丐一看,頓時兩眼放光,哪管旁邊坐的都是什麼人,兩隻爪子直接捧起一隻燒雞,啃得個不亦樂乎。

  對此劍晨也不在此,沖摧山狼又打了個眼色,後者會意,走到旁邊先前談論陳遺風之死的桌旁。

  砰——!

  鬼頭大刀不由紛說,狠狠往桌子上一砸,直砸得杯碟碗筷齊飛,湯湯水水濺了猝不及防的四人一身,好一陣狼狽。

  「你——!」

  那四個也是江湖中人,冷眼旁觀倒也罷了,此刻被人欺人頭來,哪裡還忍得住,當下刀劍出鞘,對摧山狼怒目而視。

  摧山狼卻不理,只冷冷地掃了四人一眼,身軀微一轉,對整間客棧中因他這一砸而目光匯聚過來的食客冷道:

  「今兒個咱少爺包了此間客棧,飯錢不用你們給了,不過,識相的……快滾!」

  滾字一出,宛若春雷當頭,身後六狼也氣勢凜然地持刀而望,面色森寒地在客棧內好一陣掃視。

  沉默。

  包括那四個怒目而視的人,也不由低下了頭,不敢去看摧山狼一眼。

  嶺山七狼最擅合擊之術,此刻雖未真正動手,光是那聯袂壓下的氣勢,也令在場所有人膽寒心顫。

  面對如此惡人,還是走為上策……

  有人禁受不住氣勢威壓,默默低著腦袋,快步走出了客棧,有人帶頭,餘下正腿肚子打顫的食客哪有硬頂的膽氣,反正這丟臉的又不是自己一個,連也緊隨著跑了出去。

  就連那四個刀劍出鞘的遊俠,也是一句場面話也不敢多說,慌忙收刀的收刀,還鞘的還鞘,哪敢再呆。

  片刻不到,整間客棧裡除了張口結舌的店家掌櫃與夥計,所有食客走得一個不剩。

  「大……大爺……」

  胖掌櫃都快哭了,戰戰兢兢地搓著手,一步一艾地走上前來,心下實是悔恨難當,若剛才爽快點,給那老乞丐一個饅頭打發了,又哪裡會生出如此事來。

  劍晨頭也沒回,一雙眼只盯在胡吃海喝的老乞丐身上,手掌往後一甩,一塊黃澄澄的東西落在掌櫃腳下。

  定睛一看,卻是塊金子!

  「你們也走吧,一個時辰後再回來收拾。」

  胖掌櫃又驚又喜,心驚膽顫地撿起金子,不敢怠慢,回身吆喝了一嗓子,連同那昏倒的小二在內,四五個夥計屁滾尿流地跑了出去,末了還回過頭將客棧大門緊緊閉了起來。

  四下再無外人,劍晨看著吃得大是興奮的老乞丐,嘴角一勾,笑著開口道:

  「郭不怒,你可吃飽了?」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1:25
第四百七十八章 竹林中人

  對於劍晨的話,老乞丐充耳不聞,仍自啃著那半邊油乎乎的燒雞,啃得不亦樂乎。

  坐在老乞丐旁邊的竄風狼見他久不回應,頓時不滿地用手肘杵了杵他,叫道:「嘿,嘿!」

  老乞丐停下動作,睜著迷茫的眼睛看向他:「咋啦?」

  「問你話呢!」

  竄風狼把眼一瞪,凶神惡煞地說道。

  「誰?問我?」

  老乞丐捧著燒雞,茫然四顧,終於看到劍晨,問道:「這位好心的大爺,你剛才是在問我嗎?」

  劍晨眉頭緊皺,目光一直沒有離開老乞丐的雙眼,輕輕敲著桌子,問道:「郭不怒,你不認識我了?」

  「郭不怒?」

  老乞丐翻著眼睛想了半晌,不解道:「誰是郭不怒?我不認識他呀!」

  此言一出,劍晨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從老乞丐那雙瞪得老大的無辜眼睛裡,劍晨見到的只是一片茫然,似乎他……真的不知道誰是郭不怒?

  安安也曾聽劍晨提起過這個青首鬼王一心想要追殺的老乞丐,見此,笑著問道:「既然你不叫郭不怒,那你姓甚名誰?」

  「我?姓甚……名誰?」

  安安問的是個極簡單的問題,隨便在大街上抓一個人來,都可以毫不猶豫地給出答案,可偏偏,這個簡單的問題到了老乞丐這裡,彷彿令他極為困惑。

  「你該不會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安安微笑著道:「這世上人人都有名字,那你的名字又是什麼?」

  這話說得老乞丐更愣了,就連最喜歡的燒雞也扔到桌上,呆呆地想了半天,小心道:「我好像聽他們叫我……臭叫花子,這個算我的名字嗎?」

  「當然不算啦,那是他們罵你的,怎麼能拿來當自己的名字!」

  安安搖了搖頭,見老乞丐想得雙手抱著頭,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樣,不由勸道:「好啦,不問你便是,這燒雞你還吃不吃,不吃我吃啦!」

  嘩啦一下杯碟亂響,老乞丐突然似打了雞血一般,雙手一護,牢牢將那半隻燒雞護在懷裡。

  「看來是真的。」

  安安側過頭,對沉吟不語地劍晨說道。

  「失心……瘋麼?」

  劍晨看著生恐安安搶了他燒雞的老乞丐,不確定地道。

  「應該是了,而且看起來越來越嚴重了呢。」

  安安也再看了老乞丐一眼,俏目中若有所思。

  劍晨點頭,上次見到老乞丐時,他還能稍微正常地與自己交談,而這次相遇,竟然連自己的名字也已忘記。

  嘆了口氣,他才驟見老乞丐時心中盤算著的想法頓時落了空。

  原本想著,從老乞丐這裡看能不能得知些青首鬼王的線索,可如今看他這樣,連自己叫什麼都已忘記,這問詢的想法,也就不必再提了。

  「算了,由得他吧,帶回去讓小郭認認,看是不是他爺爺……」

  「老伯。」

  說著,他調整了下面部表情,儘量和藹地對老乞丐道:「跟我們走好不好?」

  「走?」老乞丐正在啃最後一根雞腿,聞言面露警惕,問道:「去哪?老叫花子可值不了幾個錢!」

  劍晨一陣無奈,道:「放心,咱們不圖你財也不害你命,反而還包你頓頓有酒有肉,怎麼樣?」

  「那感情好!」

  老乞丐惕下雞腿上最後一絲肉,大手一揮,豪氣干雲道:「就這麼定了!」

  劍晨又是一聲嘆息,轉頭對安安道:「若是蕭前輩在就好了,或者咱們路上找幾個大夫給他瞧瞧……」

  —

  七日後,萬藥谷。

  自蕭莫何走後,本就偏僻的萬藥谷更加寂靜,就連那偌大的一片花海,因為無人打理之故,也漸漸變得雜草叢生。

  這日,自雲霧飄渺的生死台上,一道青色的影子飄然而下。

  這影子飄得極緩極慢,隱隱約約在那雲霧中,就彷彿一片輕若無物的羽毛。

  直到穿透雲霧,即將落入谷中時,方可見這影子卻是一個人!

  青首鬼王!

  永遠一襲青衫,鬼首罩面的青首鬼王!

  他的輕功竟已達化境,尋常人若無原在於此的黑雕之助,是絕難下到谷底的,而他竟就那麼縱身一躍,便如一片鴻毛般飄然落地。

  噔。

  從萬丈高的地方跳下,雙腳踩上實地時,竟連膝蓋也不曾彎上一彎,只有這極細微的一聲響,才能證明這落下的,是個有著體重的人,而非鴻毛。

  落地之後,青首鬼王面具下的銳利目光四下一陣掃視,隨即背負著雙手,仿若閒庭信步,緩緩往花海中走去。

  他看起來走得極慢,然而只是數吸之間,一眼幾乎望不到頭的花海便已行了半程,花海中無路,而青首鬼王卻似乎極為熟悉此地環境,一彎一拐,一點多餘的動作也沒有,徑直往蕭莫何以往居住的小竹屋而去。

  花海之後便是藥田,行至藥田時,竹屋所在的那片青竹林便已然在望,一切,與之前劍晨等人在谷中時並無區別。

  有區別的,卻是這本來應無一人的竹林小院中,竟大馬金刀的坐了一個人!

  青首鬼王對此並不感到意外,他來萬藥谷,似乎正是為了找這人。

  悠閒地一腳踏進院門時,院中那人正一仰脖,偌大一個海碗的烈酒便被他一飲而盡。

  這酒之烈,即使還隔著老遠,一陣濃郁的酒香也透過青首鬼王的面具直往他鼻子裡鑽。

  「好酒量!」

  他停下腳步,就那麼立在院門處,輕輕地讚歎了聲。

  喝酒那人背對著他,身上所穿的勁裝也是一身青色,聞聽青首鬼王的讚歎,他也不回頭,只是淡淡地應道:「你也來點?」

  青首鬼王搖了搖頭,道:「老夫已經四十年滴酒不沾。」

  「不喝酒……那你來找我作甚?」

  那青色勁裝之人自顧自又倒了滿滿一大碗烈酒,舉碗至唇邊,嘲諷著,又是一個一飲而盡。

  「我來,是還你一樣東西。」

  青首鬼王說著,背負在身後的右手伸了出來,此時才見,他手中原來正握著一柄電光縈繞的長劍。

  從不停穿梭的電光中,隱約可見,此劍的劍身乃是紅的。

  如血一般紅。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1:26
第四百七十九章 當槍使

  此劍一出,彷彿受到了呼應一般,自那背對青首鬼王的勁裝之人身上,一股龐然氣勢澎湃而起。

  在氣勢在半空中一陣翻騰凝結,過了只是半息,竟然在半空中凝結而成無數密密麻麻的氣勁小劍。

  所有的劍尖暗芒吞吐著,目標所指全在青首鬼王!

  「那麼激動幹嘛,不是說了嗎,我是來還你劍的。」

  青首鬼王對這萬劍氣勢不為所動,目光只是微撇了撇便棄之不顧,聳著肩笑道。

  「哼!」

  那青色勁裝之人重重哼了一聲,連帶著,無數細密小劍俱都隱隱欲動,厲道:「當日你從我這裡搶走了劍,如今又還回來,到底是何用意?」

  他一面說著,一面緩緩站起身,豁然而轉,直面青首鬼王,面色中一片冷厲。

  若劍晨在此,他定可震驚地發現,這人,他認識!

  而若尹修空在此,則會更加震驚,因為這人……便是將他打昏潛入師父房中的……靳衝!

  「首先,我要糾正一點,搶你的劍,這並非我的主意,而是你那死鬼師父不欲你多造殺孽,『請』我出手搶下的。」

  「其次,就我本人來說,你的行事風格我很欣賞,所以才來還你的劍。」

  青首鬼王無視靳沖眼裡的厲芒,輕揮著電光索繞的血紅長劍,緩緩地說著。

  「那這裡又是什麼鬼地方?你將我打昏,丟入這山谷中就是數月,這也是因為欣賞我?」

  靳衝往前踏了一步,並不因為青首鬼王的輕鬆之態而放下警惕,劍氣繚繞的氣勢不僅未減分毫,反而越加強勢。

  「那不是為了救你嗎?」

  青首鬼王聳聳肩,仍好言好語道:「你做下那許多惡事,甚至還滅了霸劍山莊滿門,因為瀝血劍,還令你的好師弟蒙了不白之冤,你那死鬼師父如何饒得了你?」

  「你會那麼好心?」

  對於青首鬼王的解釋,靳沖嗤之以鼻,正要再說些什麼,突然,面色微微一變。

  青首鬼王他……曾兩次提及師父,並且都是師父的前面加上了死鬼二字,難道說……

  靳沖的驚疑落入青首鬼王眼中,隨即點頭道:「不錯,死鬼的意思就是……你的師父,伍元,已經死了!」

  「死了!?」

  靳沖微變的臉色終於大變,他死死地盯著青首鬼王,本已龐然的劍氣更如乾柴碰上烈火,沖宵而起之勢足有燎原之象。

  「怎麼死的?誰幹的?!」

  身周密密麻麻的氣勢小劍震顫不已,隨著靳沖沉重的呼吸一縮一進,彷彿就在下一刻,便要將面前之人萬劍穿心。

  青首鬼王笑道:「你這話問得好生奇怪,當日你滅霸劍山莊滿門時,就沒想過會因此而連累你的師父?」

  「霸劍山莊之事我自問做得乾淨,還專門留了一人不殺,用作目擊證人,證實此事與劍冢無關,怎麼會連累到師父?」

  靳沖緊握著拳頭,目中已然透著火氣,咬牙逼問道。

  「光是一個霸劍山莊倒是不會令人聯想到劍冢,可惜,後面還有很多人死。」

  青首鬼王又揮了揮血劍,笑道:「比如……純陽劍宮的破月,又比如崆峒的李長風……天下劍門中的高層死上十來個,總歸不是每個被殺的人旁邊都有目擊證人的。」

  砰——!

  靳沖一腳重重跺在地上,鬆軟的泥地頓時爆散開大片泥土,頭頂氣劍早已按捺不住,有一小半宛如脫弦利箭,轟鳴響起時,已勁射青首鬼王。

  「你這年齡也不小了,怎麼還如此衝動?」

  青首鬼王不慌不忙,甚至還有暇余嘆上一口氣,這才手腕連翻。

  刷刷刷——

  那電光索繞的血劍被他舞成了雷電光幕,靳沖的氣劍射來,完全無法越雷池一步。

  「哼!」

  靳沖眼見,登時又是重重一哼,雙手猛然前推,剩餘的大半氣劍也盡數打出,不大的竹林小院中立時劍氣縱橫!

  青首鬼王面前的光幕舞得更急切了,除了電光,幾乎連他自己的人影也已瞧不真切,氣劍打在光幕上,升騰起大片大片的灰色氣流,將他身週五尺之內全數包裹在內。

  靳沖的氣劍來得疾勁,去得也迅疾,只是片刻而已,頭頂上方已然空空如也,密密麻麻的氣劍全數打在了青首鬼王的光幕之上,自己這邊一柄也未留。

  可惜,劍是去了,可造成的結果,卻仍然無法突破青首鬼王的光幕,唯一的作用,似乎就是化作那大片大片的灰色氣流升騰不止。

  「發洩完了麼?」

  劍去,光幕頓消,露出青首鬼王隱於氣流中的朦朧身影,他的語氣依然輕鬆,適才那一陣抵擋似乎並未對他造成任何負擔。

  「青首鬼王!」

  靳沖保持著雙掌平推的動作,恨聲道:「當日你從白焰劍派那些雜碎手中救下我,不僅治好了我的傷勢,又傳了半卷玄冥訣,想來,便是為了今日之謀劃?」

  青首鬼王聳聳肩,對此不至可否。

  卻聽靳沖又道:「之後你告訴我劍冢藏有血劍,而這柄血劍本屬於師父俗世家族所有,正是為了這柄血劍,師父的家人被霸劍山莊全數滅去,而師父他因為師祖之訓,不肯下山尋仇,也是騙我的了?」

  青首鬼王笑了笑,道:「這倒確實是騙你的。」

  「你也不想想,你那死鬼師父身為鬼兵域之主,手下可黑著呢,怎麼可能任由仇人逍遙而無動於衷?」

  靳沖的身軀猛得一震,不可置信道:「你說什麼?我師父是鬼兵域之主?」

  又哼聲道:「青首鬼王,你以為你說的話我還會相信麼?」

  「信不信的,隨你。」

  青首鬼王卻不多作解釋,平靜道:「我今日來除了還你瀝血劍之外,還想告訴你……逼死你師父的,乃是江湖中新近成立的一個組織,叫做斷劍聯盟。」

  「你若不信,從這谷中出去之後,隨便找個江湖中人問問便知。」

  聞聽此言,靳沖咬牙恨道:「你又想把我當槍使?」

  「哈哈哈!」

  青首鬼王放聲大笑,道:「是不是當槍使先不論,反正這次,我說的是真的。」

  「還有……」他鬼首下的目光頗為玩味,掃了下四周,嘲諷道:「收起你那可笑的把戲吧!」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1:26
第四百八十章 用不用,在你!

  此言一出,靳沖的目中,終於劃過一絲驚駭。

  「合!」

  他陡然一聲怒吼,平推的雙掌猛得一合。

  但見盤旋在青首鬼王周圍的灰色氣浪彷彿得了將軍命令的士兵,無意識的盤旋即時頓止,只是眨眼功夫,竟又重凝聚為無數氣劍。

  每一柄劍尖所指,皆在青首鬼王,這次不同於先前,乃是將他全方位的包圍在內。

  「萬劍穿心?」

  青首鬼王仍然平靜著,抬起頭四處望瞭望,竟然微微頷首,讚歎道:「真是不錯,已經有了你那死鬼師父七成火候。」

  「不過……應該還不夠。」

  「夠不夠,打了便知!」

  靳沖瞪目怒吼,合什的雙掌猛然下拉,暴喝一聲:「著!」

  刷刷刷刷——!

  氣劍如雨,同一時間勁射向青首鬼王。

  轟轟轟轟——!

  這一次,沒有繚繞的電光,也沒有堅不可摧的光幕,有的,只是煙塵漫天中,一浪高過一浪的猛烈爆炸!

  爆炸的時間不長,然而漫天的煙塵裹狹著枯黃的竹葉卻將靳沖的視線遮擋得嚴嚴實實,對於內裡是什麼情況,他這萬劍穿心到底有沒有轟中青首鬼王,一概不知。

  是以,靳沖只得凝神以對,全身的功力提升到了極致,以免青首鬼王驟然發難。

  可惜,他定定地擺著防禦的架勢,直到一刻鐘後,煙塵消散,露出被萬劍穿心炸得一片狼藉的竹院後,他的一雙怒目,驟然瞪大到極限!

  青首鬼王原本站立處,哪裡還有半個人影,不說人影,就連一絲破碎的青色衣衫,靳沖瞪目看了良久,也是一點也無。

  然而,那處被炸得坑窪的地面上,也不是什麼都沒有,至少……還有一柄劍。

  一柄,血劍!

  瀝血劍直直地倒插於地下,直至沒入一半劍身,那劍上縈繞的電光沒有了青首鬼王的加持,已然消散無蹤。

  青首鬼王的內力極強,他雖不能如陳遺風一般以玄冰內力將瀝血劍上的凶暴氣息完全壓制,但也能做到令其氣息不外露的地步。

  此時沒有了他灌注於劍上的雷電內力,瀝血劍上的紅芒已然隱隱有了吞吐不定的跡象,眼看著,隨時都將爆發出特有的血腥氣息。

  然而此刻對於靳衝來說,瀝血劍有何變化並非他關注的重點,他的注意力,仍放在那突然消失於重重萬劍包圍下的青首鬼王。

  可惜他提起全部功力,凝神好一番探尋,卻依然無法獲知半點四周還有人的感應。

  青首鬼王……就這麼走了?

  靳沖不甘心,一遍一遍重複著自己的感知,卻始終一無所獲。

  就在他氣惱難當時,半空中,不知從哪個方向,突然飄來了青首鬼王淡漠的聲音:

  「靳沖,劍,老夫還你了,用不用,在你!」

  「往東二十里,有洞,可出谷!」

  留下這兩句話後,四下里再無動靜,這一次,看來青首鬼王是真的走了。

  只餘靳沖默默垂首站在破敗的竹林小院中,拳頭,死死地握著,用力之猛,以至於整個身體都有了劇烈的顫抖。

  瀝血劍上的氣息終於大盛,將週遭的一切渲染上了一抹血紅。

  靳沖的眼睛,也在這抹血紅閃亮時,變得幾欲滴出血來。

  —

  餘杭城邊。

  劍晨與安安一行人浩浩蕩蕩,行走在城郊的偏僻小道中。

  從雄武城出來時原本是九人,如今加上一個糊裡糊塗的老乞丐,變成了十人。

  他與安安兩人易容改面,扮作了兩個帶著保鏢遊山玩水的富家公子哥,一路上走走停停,倒也並不太引人注目。

  除了這一行人中夾雜了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乞丐這一點惹人側目之外,其他真沒什麼……

  劍晨不是沒想過替老乞丐好好洗個澡,再換上一身乾淨衣服。

  可惜老乞丐看似瘋癲,只要有吃的便一切都好說,偏偏對於劍晨的這番好心卻毫不領情。

  無論讓嶺山七狼等人幫他洗得多乾淨,換上多整潔的衣衫,不消一個時辰,他定然又會弄得一身污糟不堪,新換上的衣服也必定被糟蹋得破碎不已。

  直氣得七狼想狠狠將老乞丐拖出去一陣爆打。

  如此反覆了幾次,不管劍晨如何勸,就算是安安的狡猾多智,也拿老乞丐毫無辦法,最後也只得無奈地聽之任之。

  之所以後面的路程走走停停,一方面是不想作出一副心急趕路的模樣引人注意,而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在路過的城鎮中尋找上一兩個當地有名氣的大夫,好好診治診治一番老乞丐那迷糊的神智。

  可惜,一路走來他們不止瞧過十個大夫,可個個對老乞丐的情況都只是搖頭嘆息,均都束手無策。

  如此這般慢行,磨磨蹭蹭地,也已到了餘杭附近,劍晨早便放棄了再尋良醫的想法,如今之計,唯有先回霸劍山莊,找郭傳宗認認,這老乞丐是否就是當今丐幫之主郭怒。

  若是,他準備再去往苗疆一趟,看看蕭莫何是否還在,若不是,這老乞丐終日飄泊江湖也是可憐,便將他安置在霸劍山莊內,每日裡吃喝供應,頤養天年,也算是作了一件好事。

  不過,劍晨倒是相信,此人就是郭怒的可能性較大,畢竟他可是想眼見過自這老乞丐身上暴起的降龍掌之威的。

  雖然只是虛掌,但那氣勢駭然,令劍晨直到今日仍不能忘懷,除了丐幫幫主,誰又能發得出如此氣勢磅礴的降龍掌?

  就是如今修為大進的郭傳宗,也不行!

  到了餘杭附近,他們的行蹤便開始小心起來,畢竟如今的霸劍山莊乃是一處廢地,突然有這麼許多人往霸劍山莊而去,到底也是一件扯人眼球的事情。

  確認無人跟蹤的情況下,眾人自小道中穿過,錢塘江畔那霸劍山莊氣勢恢宏的山門便已不遠。

  甚至,劍晨還在山門處見到了一個正巧從莊裡走出來的熟悉身影,正是他欲想尋來與老乞丐相認的郭傳宗!

  「小郭!」

  他揮著手高聲叫道,心下卻是一陣嘆息,若此人真是郭怒,那對於郭傳宗的打擊……該會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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