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血劍吟 作者:楓零無心(連載中)

 
regn13 2017-12-6 00:56:3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6 44306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1:14
第四百六十一章 別緊張

  歸一劍法第四層劍蕩八荒第七式,劍出無定。

  落塵鑽!

  劍晨的雙手握住千鋒所化的巨大銀針毛筆,奮力一搓。

  吱——!

  尖銳到令人想發狂的噪音突從筆鋒尖端那無數聚合在一起的銀針上響起。

  落塵鑽他曾用過一次,乃是在純陽劍宮與費仲的比鬥中,一筆鑽出,便是堅硬無比的古霆重劍也被一筆鑽得落下缺憾。

  筆出,拳也至。

  吱————!

  右手握住落塵鑽,他看也不看,往上便刺!

  功力大漲之後再出落塵鑽,這一刺看來並不如何用力,但幾乎令人肉眼可見的,那銀針筆毫的尖端處,突有一道極致尖銳的旋轉勁力先了落塵鑽一步,猛然鑽入巨蟒那大張的血口之中。

  自口而入,那巨蟒凝實的身軀裡突見一道灰白的隱約光芒長驅直入,只眨眼功夫已衝入巨蟒一半的身軀內。

  緊接著,卻見那灰白光芒在巨蟒腹中陡然放大數倍,蟒軀有多大,那灰白光芒便放至多大。

  「蛇一,你的拳,我吃下了!」

  劍晨的神情看起來仍很輕鬆,抬頭看了一眼近在咫尺卻已不能寸進的巨蟒,嘴角勾了勾,右臂突然一擰。

  噼啪——!

  只見那灰白光芒似乎在巨蟒體內猛力一旋,緊接著,巨蟒的身軀陡然往外鼓起了無數包塊,再接著,竟突然隨著劍晨右臂擰動的方向有了強烈的轉動。

  噗——

  氣浪消散,吹起一地灰塵。

  塵埃之中似有巨石猛然落地,卻是蛇一那氣勢消散後暴露出的身形。

  一筆破一拳,劍晨手腕一翻,將落塵鑽還於千鋒,輕輕揮了揮手,趕了趕面前飄忽不定的灰塵。

  於是,蛇一那張震怒驚訝的臉便出現在他眼前。

  「你——」

  蛇一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拳,眼眸中有著深切的不可置信,他的拳頭正中,有一小小的血點,那是先前巨蟒形散時收勢不及,被那落塵鑽上衝出的尖銳旋轉之力輕輕點中。

  猶記得當日劍晨為當他一式狂蟒之拳,幾乎已經傾盡了所有手段,花費了無數心思,才堪堪擋得住他隨意揮出的一拳。

  這才過了多久?

  「麻煩你,幫我通稟一下吧?」

  見蛇一半天不曾回應,劍晨撇了撇嘴,沖那已然呆滯的校尉拱了拱手,神情一片坦然,就如同他要去拜會的,是一個多年不見的好友。

  「不行!」

  蛇一怒吼一聲,將粗壯得有如大腿的手臂橫在校尉身前,喝道:「這小子乃是雄武城的叛徒,誰知他會不會對主上不利!」

  若在以前,蛇一並不將劍晨放在眼裡,而如今這一拳過後,他心中已經對其有了深深的忌憚之意,如此危險的人物,如何能夠讓他直面主上。

  「蛇一,你夠了!」

  劍晨面色一沉,微怒道:「看在蛇五的面子上,我已不與你計較,更何況,我相信你們的主上,一定也很想見我。」

  「耽誤了大事,可就不是你一個蛇牙之首能承擔得了的!」

  蛇一的臉龐比之劍晨更顯陰沉,他的一雙曈孔在眼眶內驟然縮成一條黑褐色的細線,看起來,竟如同真正的蟒蛇之眼,低沉厲道:

  「你在威脅我?」

  「威脅你?」劍晨眉頭挑了挑,笑意轉化成淡淡的殺意,針鋒相對道:「最近我的心情很不好,你若再敢阻攔,我不僅會威脅你,還會……殺了你!」

  殺了你!

  三字一出,蛇一的額角固然青筋狂跳,就是他旁邊的那校尉,竟然抵受不住劍晨突然而發的冰冷殺意,身不由己暴跌一步,身形不穩之下,竟然一屁股摔坐於地。

  「豎子爾敢!」

  從來都是以勢壓人,未曾嘗試過被人以勢壓住的蛇一勃然大怒,一聲怒吼出時,骨節噼啪一陣亂響,消散的巨蟒氣勢猛然暴漲。

  「小子,稍佔上風而已,你以為你天下無敵了?」

  暴怒中的蛇一雙臂陡然粗壯了一圈,臂上的青筋條條鼓脹,就彷彿在巨大的蟒蛇背上,又攀爬上了無數劇毒青蛇,眼看著,一拳就要再出。

  劍晨的神色卻不變,不僅不變,他的目光甚至還越過了就要發難的蛇一,望向了他的身後。

  「住手。」

  低沉渾厚的聲音自蛇一身後響起。

  身後說話那人聲音很平靜,可這平靜的聲音卻令蛇一暴怒的一拳才提起一半,又被迫放下。

  「大哥,這小子說的不錯,主上命我來,正是要帶他去城主府一見。」

  蛇一的身後,在大開的城門洞處,一道同樣身材魁梧地不像話的漢子立在那裡,幾乎將寬闊的城門遮擋了個嚴實。

  猙獰的巨蟒再度消散,蛇一回頭,陰沉著臉看向那漢子,極為不甘道:「你說真的?」

  那魁梧漢子也是無奈笑笑,道:「你可是我親大哥,騙誰也不能騙你吧?」

  手指抬了起來,指向劍晨,又道:「這小子,他,他……你他-媽有病吧!」

  突然之間平靜已不再,這漢子面上陡然驚怒交集,就連手指頭也有些發顫,似乎他手指之處,有著什麼令他膽寒的東西。

  蛇一豁然回頭,卻見一支撕裂著空氣的純黑箭矢正不斷凝聚放大,箭尖所指,正是他的右側。

  或者說,是他身後那個叫他作大哥的漢子!

  「你幹什麼?!」

  蛇一頓時大驚失色,即使這箭指的不是他,然而箭尖上那一抹足以毀天滅地的殘暴氣息仍令他悚然大驚,想也不想,身軀一橫,已擋在箭尖與身後漢子中間。

  呲——

  幾乎就在他身軀晃動的同時,卻見那純黑箭矢微抖了兩抖,驟然變得虛幻起來,再一眨眼,竟已消失不見。

  以蛇一的大無畏定力,在這一瞬間也禁不住猛閉了下眼。

  箭,自弓弦上消失意味著什麼?

  但凡摸過弓箭的人都能想到……自是已發射無疑!

  蛇一的心頭一片冰涼,他就是再自信,也不認為僅憑自己的血肉之軀可以擋得住這連空氣都可撕裂成黑絲的箭矢,那麼他的下場……

  被一箭洞穿的,是自己的胸口,還是腦袋?

  完全不知該如何應對這一箭的蛇一,已然在腦海中模擬出了無數自己被一箭而穿的畫面。

  然而就在此時,他的耳中卻傳來一道頗有些戲謔的聲音:

  「別緊張。」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1:14
第四百六十二章 面見

  別緊張?

  已然有了死之覺悟的蛇一尚未明白這三個字的意思,卻聽那聲音又輕笑了聲,道:

  「老朋友見面,打個招呼而已。」

  「大哥,你沒事吧?」

  身後的漢子也在這時奔上前來,一把抓住他臂膀,猛搖了兩搖,一副關切焦急的口吻。

  「劍晨,你他-媽-的,你這打得是屁招呼!」

  待認定蛇一無事後,鬆了一口氣的漢子不禁又是一陣破口大罵。

  蛇一的眼睛睜了開來,根本不用低頭去看,身體全然無恙的感覺也令他明白,自己並沒有被那支恐怖的利箭射中。

  「你認識他?」

  看了眼笑嘻嘻的劍晨,蛇一的老臉也不禁一紅,連忙對抓著他肩頭的漢子問道。

  「認識,還打過一架,這小子的黑箭煞是厲害!」

  魁梧漢子恨恨地瞪了劍晨一眼,沖蛇一回道。

  這漢子正是曾經令劍晨與郭傳宗等人在餘杭郊外吃足了苦頭的焦陽!

  「焦陽,好久不見,想不到你還是蛇一的弟弟。」

  劍晨攤了攤手,將千鋒還於背後,面對蛇一與焦陽憤慨的目光渾不在意,道:「招呼也打過了,你是不是可以帶我去見雄武城主了?」

  焦陽哼了一聲,沒好氣道:「若不是主上有令,要灑家帶一個活著的劍晨去城主府,信不信灑家一狼牙棒將你砸得肉泥?」

  劍晨笑道:「那你信不信我一箭射你個透明窟窿?」

  「你——!」

  焦陽被嗆得臉上青紅相間,本想再說些狠話,可一想到劍晨那一箭之威,不由又有些洩氣。

  「大哥,你且稍待,主上命我來叫他,耽擱久了怕他怪罪。」

  索性不去理他,扭頭對蛇一交待了一句,這才狠狠一瞪眼,怒道:「跟上!」

  說著豁然轉身,自顧自往城裡便走。

  劍晨倒也不慌不忙,抬腳跨過倒在地上的十六個軍士,卻是先回身去牽了他的馬兒,這才沖蛇一偏了偏頭,隨著焦陽的步伐而去。

  路過那仍跌坐於地的校尉時,還不忘腳尖一挑,將自己那面蛇二十九的令牌收入懷中。

  再往前看時,焦陽幾乎已經快走得沒了影,看來剛才那打招呼的一箭令他怨氣很大。

  劍晨笑了笑,也不去喊他,索性直接翻身上馬,摸出馬鞭一揚,疾速追了上去。

  留下數百城頭守軍,大眼瞪小眼。

  「想不到你竟是蛇一的弟弟!」

  騎著馬,大步流星的焦陽片刻便被劍晨趕上,坐在馬背上,他側頭看了看焦陽那魁梧的身軀,不由又是一聲感嘆。

  焦陽撇了他一眼,冷哼一聲,也不說話,只是腳下驟然生風,行走間已用上了輕功,他壯碩的身軀宛若投石機上發射的巨石,猛得提速往前便沖。

  以他與蛇一同樣暴躁的脾性,若不是主上有令的話,老早便一拳轟上劍晨那張討厭無比的臉上。

  兩人一個騎馬,一個施展輕功,雄武城內本也不大,一前一後奔了沒多久,不用焦陽引薦,劍晨也已看到了前方那氣派大宅門前頂上的燙金橫匾。

  城主府。

  見有人來,城主府門口的守軍頓時緊張了下,卻被焦陽一番說明,又摸出一塊不知什麼的令牌在守軍眼前晃了晃,那絲緊張頓時消彌於無。

  趁著這功夫,劍晨翻身下馬,隨意將馬兒栓在了城主府大門旁邊以供訪客寄存馬匹所用的簡陋馬廄中。

  回身時,焦陽已環抱著雙手,正一臉不耐地等著他。

  「小子,灑家警告你,在城主府中你若敢作出什麼不當的舉動,小心進得去,出不來!」

  焦陽惡聲惡氣對劍晨警告道。

  「放心。」劍晨聳了聳肩,抬頭看著那塊龍飛鳳舞的橫匾,眼眸裡終於也流露出一些激動,喃喃道:「打不起來。」

  焦陽又哼了一聲,踏前便往府中走,劍晨自然隨後跟上。

  城主府修建得很氣派,也很大。

  不過這份大,劍晨感受得並不真切。

  因為焦陽帶著他,從府門穿過前院之後,又從偏門一轉,府中面積最大的正殿便已在眼前。

  正殿就在跟前,那麼雄武城城主安伯天,自然就在正殿內等著他。

  要與安伯天正面對上,劍晨的臉上本該滿是鄭重,可是,此刻從他的面上,卻只能看到一抹抹的失望。

  城主府,說不定安安小時候便是在這裡長大,他其實多麼想再四處轉轉,看一看這安安從小玩到大的地方,說不定……還能見上一見那令他魂牽夢縈的美麗倩影。

  「到了!」

  心中的失落被焦陽暴力打斷,這才發覺先前一陣失神,卻已走到了正殿跟前。

  焦陽目帶威脅地瞪著他,厲道:「小子,灑家再警告你一次……」

  「行了,不會動手的!」

  劍晨橫了他一眼,擺了擺,直接越過焦陽,自顧自往正殿內行去。

  殿門是虛掩著的,只留了一道可供一人側身入內的縫隙。

  他也不想推門,側了側身子,便從門縫裡閃身入了殿內。

  卻見殿內極是空曠,並無多餘的人。

  正殿頂首正中位置,氣質儒雅的中年男子正以手支頭,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

  旁邊另有一小小書僮打扮的孩童,正緩緩替他斟著茶。

  劍晨的面色終於鄭重起來。

  這個中年男子,他並非第一次見。

  正是雄武城的城主,也是安安的爹爹——安伯天。

  安伯天在打量著他,而他卻也在上下打量著這雄武城中權力最高之人,一時間兩人靜默無言。

  良久,安伯天才抬手朝書僮揮了揮,道:「去吧。」

  小書僮咬著嘴唇猶豫了下,一雙靈動的眼珠子轉了轉,以餘光也將劍晨好一番打量,這才將手中精緻的茶壺放下,道了聲是,躬著身子慢慢退走。

  退至殿門處,他才轉過身,也自那門縫裡擠了出去,反手卻將殿門帶了個嚴實,顯然不想讓外面的人聽到安伯天與劍晨的對話。

  殿中,只留下劍晨與安伯天兩人。

  「我是該叫你城主呢,還是主上?」

  劍晨看著安伯天,笑了笑,率先開了口。

  「其實……」安伯天把玩著手裡小巧的茶杯,輕嗅了嗅茶香餘韻,也笑了笑,道:「你是想叫我一聲伯父的吧?」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1:15
第四百六十三章 安伯天的目的

  「伯父?」

  劍晨直視著安伯天,一點也不感覺到驚訝,反而點了點頭,道:「是,那麼伯父,今日我來……是為了帶走安安。」

  「帶走安安?」

  安伯天緩緩吹動杯中茶氣的動作頓了頓,嘴角微撇,似自嘲地笑著,聲音很輕,但卻很堅決:

  「不可能。」

  「為什麼?」

  劍晨緊接著問道。

  「因為安安……她是雄武城的人。」

  安伯天捏著精緻茶杯的手慢慢有青筋浮現了出來,他的頭微垂著,不讓劍晨看到他眼眸深處的那抹悲哀,平靜道:

  「雄武城的人,從出生開始,他的一切,包括性命,都屬於雄武城。」

  「可安安除了是雄武城的人,還是你的女兒,而你,是雄武城的城主!」

  劍晨面色沉厲,步步緊逼道。

  「不錯。」

  這一次,安伯天終於將頭抬了起來,顯露在劍晨眼前的,是一張淡漠到根本看不出半點感情的臉龐。

  「不過我除了是雄武城的城主之外,還是我父親的兒子。」

  安伯天輕輕將茶杯放回案上,一張臉平靜地像是個死人。

  「所以,整個雄武城早就作好了隨時為安祿山送命的準備是嗎?」

  劍晨冷笑了下,踏前一步,一股氣勢威壓直撲向安伯天,「這其中,也包括安安?」

  「小子……」安伯天淡淡看著他,對於撲面而來的氣勢不為所動,平靜道:「你自身都難保,又哪裡來的自信想帶走我的女兒?」

  「我自身難保?」

  劍晨停住身形,笑了起來,笑得很開心,彷彿聽到了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

  「伯父……自身難保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真的合適嗎?」

  他嘲弄似地看著安伯天,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胸前,一字一頓道:「這世上,至少有兩個勢力不希望我死。」

  「第一個,是鬼兵域。」

  「而第二個……」

  他沖安伯天咧了咧嘴,笑道:「就是你雄武城。」

  安伯天的手指微微一動,面色不變地問道:「你就這麼自信?我,會捨不得讓你死?」

  「你總不會告訴我,是因為我那女兒看上了你這個傻小子吧?」

  劍晨搖頭笑道:「我當然希望是這個理由,不過很可惜,至少現在還不是。」

  「哦?」安伯天眉頭一挑,「那是為什麼?」

  「是因為……」

  劍晨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面上笑容突然斂去,沉聲道:「玄冥訣!」

  咔——

  一聲輕響,安伯天放在案上的茶杯沒有人動,可是,卻在玄冥訣三字出口時,往兩邊一分,碎裂成兩半。

  清香的茗茶順著几案緩緩流淌,一滴一滴濺落在地上。

  滴——嗒,滴——嗒……

  整個正殿裡鴉雀無聲,只有香茗滴濺在地上所發出的輕響,令這片靜謐不至太過壓抑。

  良久,安伯天幽幽一聲長嘆,道:「我那傻女兒,一口一個的叫著你傻子,而你,哪裡傻了。」

  劍晨笑笑,目中透露出一閃即逝的悲色,輕輕道:「人在經歷了一些事情後,總歸是會發現另一些事情的。」

  「你是怎麼知道的?」

  雖然這個問題在此刻顯得有些多此一舉,安伯天卻還是不甘心地問道。

  劍晨道:「你無緣無故出現在我周圍,不僅沒有害我,反而還幫過我,並且,當日在唐門,當唐無解想要殺我時,焦陽表現得很緊張。」

  他攤了攤手,笑道:「一個曾經被我打成重傷的人,竟然在我要死的時候表現得很緊張,這豈非很奇怪?」

  「一個和我非親非故,甚至還有仇的人,居然會在有人想殺我的時候極力阻止,這當然不會是出於焦陽的本心,而是來自於你……雄武城主的命令!」

  安伯天搖搖頭,「這並不能說明什麼。」

  「不錯,僅僅一個焦陽確實不能說明什麼,不過還有一個人,也深深地暴露了你的意圖。」

  「誰?」

  安伯天眉頭一皺。

  「蛇五。」

  提到這個名字時,劍晨的面色顯得肅穆。

  「蛇五?他不是已經……」

  安伯天神情一詫,萬不料劍晨竟然說出這個名字。

  「正是因為他的死,才更加讓我確定,你,至少到目前為止,是不想我死的。」

  劍晨嘆了口氣,不由回想起蛇五的死,片刻方道:「蛇五也是中了天龍蠱的,當靈蛇寨主盧前輩揭破蛇五的底牌已然無效時,他流露出的不甘並不似作偽。」

  「甚至……他還想讓我替他求情。」

  想起那日蛇五眼中的乞求,劍晨突然升起一陣後悔。

  他胸膛一陣起伏,努力平穩了一下情緒,續道:「由此可證,蛇五是不願死的。」

  「可是他還是死了。」

  安伯天接口道。

  「對。」劍晨嘆息道:「不願意死的蛇五,卻在五毒教大佔上風,就將穩佔勝果時,挺身而出……」

  「可以說,全靠蛇五,靈蛇寨與我才渡過一劫。」

  他雙目直視著安伯天,目中說不出的佩服還是憤然,續道:「蛇五是個殺手,不,準確的說,是個死士,是你雄武城的死士。」

  「他之前不願意死,並不是因為他怕死,而是因為害怕自己並非為了雄武城而死,可後來,他又甘願赴死,那是因為……不讓我死,這是你,雄武城主,對整個蛇牙下達的死令!」

  「一個焦陽尚還說得過去,再加上一個蛇五,這不得不得令懷疑你的目的,究竟是為什麼,你不惜犧牲多年培養的死士,也要救我?」

  「所以……」安伯天面無表情的盯著他,道:「你認為只有一件東西可以令我發下如此命令。」

  「不錯!」

  劍晨點頭道:「在我的身上,有兩件東西值得你這麼做。」

  他伸出兩根手指,道:

  「神兵榜首的千鋒,冠絕天下的玄冥訣!」

  又搖了搖頭道:「可是我相信你必定清楚,若沒有玄冥訣之助,是無法發揮出千鋒的威力的,所以,這兩件東西其實可以合二為一,你的目的,就是玄冥訣!」

  安伯天沒有說話,只是那麼看著他。

  卻見劍晨笑了笑,兩根手指突然變成了三根,晃了晃,道:「並且,乃是三部合一的玄冥訣!」

  三根手指猛然一收,只餘一根食指,直豎於安伯天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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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 借兵

  沉默,大殿內,隨著劍晨豎起的那根食指,再度變得寂靜無聲。

  劍晨看著安伯天,安伯天也在看著劍晨。

  然而從兩人深邃的眼神中,卻又感覺,兩人互望的,又並不是對方。

  只不過是在沉思時,目光隨意落下的一個方向而已。

  不知過了多久,安伯天突然打破沉默,低聲道:「你就不想問我,玄冥之三在什麼地方?」

  「你會告訴我嗎?」

  劍晨的目光也慢慢有了焦點,將安伯天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搖頭道:「其實你也不知道玄冥之三在何處,否則,你保我做什麼?」

  安伯天突然笑了起來,手腕一翻,手中竟又出現一個同樣精緻的茶杯,慢慢替自己斟了一杯茶,聞了聞,笑道:

  「光憑這些小聰明,可還帶不走安安。」

  「是」劍晨點點頭,贊同道:「確實不夠,所以,咱們來談談這次我來雄武城的第二件事。」

  「說。」

  安伯天又開始專注於手中的香茗,一股上位者的淡然氣魄瀰漫開來。

  「我要借兵。」

  劍晨直接說道。

  「借兵?」安伯天嘴角彎了彎,淡漠道:「想用我雄武城的兵,壯大你血盟的實力?」

  「果然不愧為雄武城主,血盟的事情你竟也知道。」

  面對安伯天一口道破的血盟,劍晨表現得並不如何吃驚,反而還微笑著讚歎了一句。

  「這並不難猜。」

  安伯天吹了吹杯上熱氣,緩緩道:「不過我不明白,是什麼,讓你有勇氣跑來雄武城借兵?兵借給你,我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首先……」劍晨左右看了看,自顧自找了把椅子坐下,才道:「這好處肯定不會是玄冥訣,其次,你有可能什麼好處也得不到。」

  這話說得就像是個街井無賴,而安伯天卻並不見動氣,仍舊平靜道:「嗯,你繼續說。」

  劍晨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讓身體坐得更舒服了些,道:「無論是成立血盟也好,找雄武城借兵也罷,我想做的事情就只一件,變強。」

  「是不錯,但這……與我有什麼關係?」

  安伯天輕笑了下,對此不置可否。

  「變強之後的血盟,可以幫你做一些事情,例如……」

  劍晨的身子突然坐直,極為鄭重地盯著安伯天,鏗鏘道:「助你脫離雄武城!」

  咔——!

  又一枚茶杯碎裂,這一次,是碎在安伯天的手上。

  安伯天的面上一片冷厲,目光不再平和,而是變得猶如兩柄剔骨鋼刀,彷彿想將劍晨一皮一骨看個通透,強壓著聲音,厲道:「安安到底對你說了什麼?」

  劍晨搖了搖頭,緩緩道:「安安並沒有說什麼,不過你目前的表現已經能夠表明……我,賭對了!」

  安伯天閉目,深深地吸了口氣,良久,語氣已恢復得平靜,方道:「說說你的計畫。」

  劍晨思慮了一番,開口道:「既然伯父你知道血盟,那應該也知道,如今的血盟上上下下加起來,包括我,也才八個人而已。」

  「八個人,除非是八個隱宗級別的高手,否則放在雄武城眼裡,根本不值一提,更別說人多勢眾的斷劍聯盟,抑或是那神秘非常的鬼兵域。」

  「所以你想招兵買馬?」

  安伯天問道。

  「不錯,可是這太慢。」

  劍晨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自嘲道:「以我目前名聲在外的處境,怕也很難招到願意效忠血盟的兵馬,所以……」

  「所以不如直接找現成的?」

  安伯天似笑非笑地盯了他一眼。

  —

  城主府深處,後花園旁。

  園側一處偏房,門前佇立著兩個腰大膀圓,面相凶惡的雄武軍士。

  吱呀——

  門開,一道絕美的俏影立於門後。

  「小姐,您想去哪裡?」

  門側兩個軍士在門響的同時,身軀很明顯地同時往中間移了移,將房門口堵了個嚴實,微躬著身體,向這俏影恭敬問道。

  能在城主府內被稱作一聲小姐的,只有一人——安安。

  「去茅房,你們想看嗎?」

  安安橫了一眼這兩個明顯堵住她去路的傢伙,沒好氣地道。

  「不敢!」

  其中一位軍士不卑不亢地回了聲,又道:「不過還請小姐稍待,屬下這就去傳喚兩個丫環來,隨同服侍小姐。」

  說著,沖另一人打了眼色,當真轉身就要走。

  「服侍個屁啊!」

  安安氣得七竅生煙,砰得一聲又將房門摔上,儘管口出粗言,銀鈴般的嗓音卻仍舊悅耳。

  兩個軍士鼻尖杵著房門,無奈地對視一眼,又各自回位,默默地佇立在房門兩側。

  「氣死我了!」

  安安在屋內乒乒乓乓一通亂砸,在屋裡沒留下任何一件完好之物時,方才一屁股坐到床邊,氣哼哼地支著下巴生悶氣。

  她自那日隨同安祿山一道從長安離開後,便直接回到了雄武城。

  安祿山倒是在雄武城中呆了一會,交待了些事情之後便走了,可她,卻莫名其妙地被父親安伯天軟禁在了城主府內。

  大半個月過去,除了偶爾能在後花園裡散散步之外,一直都處於這種毫無自由的狀態。

  生了一會悶氣,安安平靜了些,俏目中卻浮現出憂慮的神情。

  爹爹他在與爺爺面談之後,為何要軟禁自己?

  難道是因為皇城中之事?

  還是自己偷跑出來私會劍晨的事情被爺爺知道了?

  安安並不是太擔心自己,頂多,也就是被軟禁罷了,可她擔心的卻是劍晨。

  若果真是因為她行蹤洩漏被安祿山的眼線發現,那麼也同時就等於劍晨的行蹤被人發現。

  以他現下的處境,被安祿山知道了行蹤的話,可不算是一件太好的事情。

  雖然爹爹沒有明說,冰雪聰明的安安也從一些蛛絲馬跡中,感覺到了雄武城必然是對劍晨有所圖謀的。

  她輕輕嘆了口氣,眼中的憂慮更甚,也不知道……那日自己離開後,劍晨他們是不是已經被人找上門去。

  正胡思亂想著,陡然,只聽門口傳來一陣爆喝:

  「什麼人!」

  安安微一怔,什麼人?這裡可是整個雄武城戒備最為嚴密的城主府,門口那兩個笨蛋能叫出什麼人的話來,難道竟還有人能夠避開眾多耳目,生生潛入到這城主府深處的後花園裡?

  然後,她就聽到了一個令她又驚又喜,熟悉到無以復加的聲音自房門外響起:

  「兩位別緊張,我是自己人!」

  —

  在這個可以直接煎蛋的鬼天氣……居然停電了!

  更悲劇的是筆記本的余電只夠我一邊蒸桑拿一邊碼出兩章就只剩百分之二了,還是依靠手機熱點才好不容易上傳到網站,今天就只有兩更了。

  明後兩天,一天五章,並不是爆發,而是還這幾天突發情況欠下的章……真是非常抱歉!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1:16
第四百六十五章 蛇七傳來的消息

  一聽到這個聲音,安安再顧不得什麼,俏麗的倩影化作一抹輕煙,已再度衝向房門口。

  吱呀——

  門開,劍晨攤著手以示沒有敵意的模樣映入眼底。

  「傻子!」

  安安又驚又喜地喚了一聲,突然之間感覺眼眶竟有著酸澀,一雙妙目登時粘在他身上,捨不得移開。

  「你怎麼……會來這裡?」

  她揉了揉眼,感覺這一幕有些虛幻。

  劍晨卻衝她揮了揮手,面上一片溫和的笑意。

  「兩位,你們的使命到此為止了,可以回去覆命了。」

  揮完手之後,手掌平平往前伸出,對兩個大為緊張的雄武軍士說道。

  這時才看到,他的手裡還握著一塊令牌。

  「城主令?」

  兩個軍士互相看了一眼,有些疑惑,也有些驚訝。

  左邊那位上前兩步,自劍晨手中接過令牌,仔細辨認半晌,這才回頭,對同伴點點頭,道:「是真的。」

  「那還能有假。」

  劍晨聳了聳肩,笑道:「拿著城主令去覆命吧,主上說對你二位重重有賞呢。」

  「這……」

  這兩位面面相覷,都有些遲疑,守在安安門口那位也走上前來,再度將那枚城主令翻來看去,又一臉狐疑地看了看劍晨,這才咬了咬牙,轉身對安安躬身道:

  「小姐,屬下這就告退了?」

  「走吧走吧,看著你們就煩!」

  兩人用的是帶問號的詢問句,安安卻哪裡管他們,迭聲催促著,一臉甩脫了牛皮糖的高興。

  這辛苦守衛在門前大半個月的軍士頓時也是一臉苦笑,又狠狠瞪了劍晨一眼遞出個警告的眼神之後,這才握著令牌,快步跑去前院覆命。

  兩人才將將消失在拐角,安安已經衝到劍晨面前,上下打量著他,突然俏臉微微有著變化,又退了一步。

  「你……你怎麼?」

  安安小嘴張了張,以她的聰穎,一時間竟也有些詞窮。

  「我怎麼了?」

  劍晨不由低頭看了看自己。

  「好像……」

  安安咬著手指,愣愣地看著劍晨,遲疑道:「你,你好像……變了?」

  劍晨沉默,心下突然湧起一絲溫暖。

  也只有安安,在乍一見他之後,立即便能感覺到他心態的變化。

  「發生了……一些事。」

  對於安安,他並不想有什麼保留,只是不願在兩人久別重逢之後,馬上就切入到如此沉重的話題。

  「你先進來,我有些事要告訴你。」

  結果安安眼眸裡劃過一絲決色,打斷了劍晨,轉身便往屋內走去。

  劍晨怔了怔,便即跟上。

  待他進屋後,安安珍而重之地關上門,想了想,對劍晨道:「你現在功力比我高得多,感覺一下,是否有人偷聽。」

  見她說得如此鄭重,劍晨不敢怠慢,連功聚雙耳,閉目靜靜感受了一番。

  片刻才睜開眼,搖著頭道:「沒什麼動靜。」

  「好。」

  安安點點頭,咬著嘴唇,突然沉默了下來。

  「安安,你……你有什麼事要和我說?」

  極少看到安安如此的劍晨心中大是好奇,隱隱地,又有著不好的預感。

  「傻子……下面我說的話,你一定要保持冷靜。」

  安安輕輕一聲嘆息,看著他,眼眶卻又有了泛紅的架勢。

  「到底是……什麼事?」

  劍晨的心,也被安安的異常弄得提了起來,心底那絲不妙的感覺越放越大。

  「那日在萬藥谷,我走了之後,替你做了一件事。」

  安安又思慮片刻,這才緩緩開了口。

  「我讓蛇七混進了一個組織。」

  「組織?蛇七?」

  劍晨一愣,突然面色微微一變,恍然道:「我第一次來雄武城時,那個針對蛇七的地級加急任務……」

  安安點點頭,道:「不錯,那任務正是我發佈的,原本是想替你出一口氣,不過後來,突然靈光一閃,正好藉著這任務,將蛇七放出去查探一些事情。」

  劍晨深吸了一口氣,不禁追問道:「什麼事?」

  在這麼問的時候,他的手微微有些顫抖,蛇七去了哪裡,以他對安安的瞭解,心下已經有了猜測。

  「鬼兵域。」安安沉聲道:「我讓蛇七以叛出雄武城,叛出蛇牙的身份,混入了鬼兵域。」

  聞聽此言,劍晨的身軀猛震,禁不住連連退了兩步,一臉震驚問道:「鬼兵域?你知道……鬼兵域在哪裡?」

  安安搖了搖頭,道:「不知道,鬼兵域太過神秘,其實並沒有固定的據點,不過……其中有一人,算是一個突破口。」

  「誰?」

  劍晨面色一凝,緊追問道。

  「青首鬼王。」

  安安直接道:「這個人,一直暴露在鬼兵域前線,幾乎任何鬼兵域對外的行動,背後都有他的影子。」

  「並且,他還暗中招募了許多江湖中惡名昭彰的匪類供他所用。」

  劍晨心中一動,不由道:「摧魂雙鬼?」

  「不錯。」安安應道:「摧魂雙鬼在青首鬼王的手下,只能算一般,而蛇七在動用了雄武城暗中的一些力量後,終於與其中一個受青首鬼王重用的手下搭上了線。」

  「只是,蛇七去的突然,必然不會受到生性多疑的青首鬼王重用,可以說,一直以來,他都是混跡於鬼王勢力的邊緣。」

  安安猶豫了一下,有些擔憂地看了眼劍晨,輕咬銀牙,又繼續道:「這種情況一直未曾改變,直到上次咱們在皇城見面時也是一樣,不過……」

  「不過當我與爺爺自長安離開,在回雄武城的路上時,蛇七突然傳來了一個消息。」

  「這個消息……」劍晨緊了緊拳頭,自安安的神情裡,他已看出了什麼,沉聲問道:「與我身邊的人有關?」

  「是。」安安的俏臉上蒙上了一層極為鄭重的光芒,道:「是你身邊最重要的一個人。」

  「誰?」

  劍晨雙目緊緊一閉,復又睜開,面色已決然一片。

  「是你的……師父!」

  安安幾乎已經將嘴唇咬破,忍了又忍,終於將心一橫,鏗聲道:「是你的師父,伍元道人,他……他是鬼兵域的人!」

  「什麼?!」

  即使已經作好了相當的心理準備,安安此言落下時,仍然令他驚得目眥欲裂!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1:17
第四百六十六章 心殤

  「不可能!」

  震驚中的劍晨一拳砸在牆上,幾乎令整間屋子都抖了兩抖,那面雪白的牆壁上,立時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拳印。

  「我師父他……怎麼可能會是鬼兵域的人!」

  他的眼中不斷變換著震驚、迷茫、不可置信的神色,面色扭曲地看著安安,顫聲道:「蛇七他……他是怎麼查到的?」

  安安嘆息一聲,俏目裡流露著同情的憐惜,輕輕道:「你師父他不僅是鬼兵域的人,甚至……他還是鬼兵域的域主。」

  「域主……」

  劍晨一陣呆怔,身軀有些無力地依靠在牆上,雙目無神地四處游移,口中仍自吶吶道:「不可能,這不可能。」

  「一定是……蛇七弄錯了,安安,你告訴我,是蛇七弄錯了,是不是?」

  他看著安安,目光中已經有了乞求,這個消息,於他來說……不能承受!

  「傻子……」

  安安的淚突得滑落,輕聲道:「我也不相信這是真的,可惜……」

  「蛇七本不能那麼容易打探到如此消息,可是,最近鬼兵域自身,似乎出了什麼變故,青首鬼王與鬼兵域中的其他人似有不和。」

  安安此言出口,劍晨的心更加狠狠地揪在一起。

  鬼兵域裡正在鬧分裂這事,他是清楚的。

  而蛇七也能查到這事,那麼不是可以說……

  他緩緩地將眼睛閉了起來,沉默了許久,才道:「然後呢?」

  「然後……蛇七正旁敲側擊試探了許久之後,終於從青首鬼王其中一位手下口中知道,原來鬼兵域的內訌,是因為青首鬼王突然之間想爭奪域主的位置。」

  「並且為此,青首鬼王還做了一系列的佈置,而從他準備中的種種苗頭來看,這些佈置所針對的……」

  「是劍冢?」劍晨猛得睜開眼,恨聲道:「是師父,師父他……就是鬼兵域的域主?」

  安安不說話了,靜靜地看著面色變幻不定地劍晨,默默地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樣……」

  劍晨的眼中,同樣也有淚滑落,然而他卻在笑,淒厲地笑。

  「所以,這才是鬼兵域一直都在暗中保我的原因嗎?因為我的師父……」

  「是……滅了洛家滿門的鬼兵域域主?」

  他仰起頭,目光落在房頂,卻又似直透而出,望向了更高處無盡的蒼穹,嘆息了聲,木然道:「安安,蛇七他有沒有說……十三年前……」

  「是。」

  安安不欲他再度親口揭開那層蒙在心底十三年的傷口,直接接口道:「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不過洛家滅門之事,確實是鬼兵域做的!」

  「那也就是說……」劍晨無力地笑笑,仍然仰望著,「當年決定殺我滿門的人,就是我的師父,伍元道長?」

  「怪不得,怪不得那天他突然拿出了瀝血劍,原來……那把瀝血劍才是一直在我夢中出現的那把吧?」

  「瀝血劍?什麼瀝血劍?」

  安安愣了下,不由追問道。

  「你還不知道吧?」

  劍晨緩緩將目光收回,一時間情緒有些複雜,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悲,低沉說道:

  「我的師……伍元道人,已經死了。」

  這一次,震驚的人輪到安安。

  她自長安回到雄武城後便一直被軟禁在這後花園中,對於外界的消息幾乎處於隔絕的狀態,是對如今江湖上鬧得沸沸揚揚的伍元道人身死與血盟出現這兩件事,她都並不知曉。

  —

  城主府正殿。

  劍晨走後,安伯天一直坐於主位上,他的手中又把玩著一枚茶杯,看其面色似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咔——

  也不知過了多久,正殿的大門被人從外推開。

  外面陽光明媚,門被推開本該有大量的光線湧入,可是,站在門口那人卻又幾乎將光線全部擋在了身後。

  「主上。」

  蛇一推開了門卻不入內,先躬身在門口恭敬叫了一聲。

  安伯天仍然在思索著什麼,慢慢抬起目光看了他一眼,淡然道:「進來吧。」

  咔——

  入內,關門,垂手而立。

  蛇一的動作不多,卻顯得乾脆利落,與先前被劍晨激起火氣而暴怒的那人彷彿並非同一個人。

  「對於血盟,你怎麼看?」

  安伯天摩挲著杯沿,緩緩問道。

  「不足慮。」

  蛇一神色平靜,輕輕吐出了三個字。

  「蛇一。」安伯天沉默著,突然問道:「我能夠相信你嗎?」

  這個問題問得很跳躍,而蛇一卻並不感到如何吃驚,他只是沉穩地抬起頭,一張隨時隨地都保有怒容的臉龐上堅定無比。

  這一次,從他的嘴裡只吐出了一個字:「能!」

  隨後卻又補充道:「即使主上要我去對付那位,蛇一還是這個字:能!」

  安伯天點點頭,面色很平靜,沒有因蛇一的表態而有什麼動容,從問蛇一那句話開始,他就像是在做一件循序漸進,按流程走的普通小事一般,接著往下說道:

  「好,那你去替我辦一件事。」

  「旦憑主上吩咐!」

  蛇一聞言,立即單膝跪地,拱拳靜等著命令的到來。

  「動用你自己的力量,全力支持血盟。」

  安伯天的嘴唇蠕動著,殿內卻聽不到半點聲音,而蛇一的耳中卻清晰可聞。

  自己二字,被安伯天咬得極重。

  蛇一抬起頭來,很認真地看了一眼安伯天,沒有驚訝,也沒有疑惑,只是那麼看著,過了片刻才鄭重地一點頭。

  同樣嘴唇張了張,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是!」

  而安伯天的耳中,也聽到了他想要的回答。

  「對了。」

  突然他又想起了一事,對蛇一問道:「艾籬留下的爛攤子,收拾得如何了?」

  聞聽此言,蛇一一直平靜的臉上,突然暴起猙獰。

  「那個老賤婦!」

  他狠狠地啐了一口,「她留在雄武城中的資料並不完備,屬下費了許多功夫,終於整理得差不多了。」

  安伯天搖了搖頭,將杯中香茗一飲而盡,淡然,卻又有無上威壓,「五毒教的事情也要上心去查,我雄武城的力量可不是隨便誰都能用來當槍使的!」

  「是!」

  蛇一重重地一點頭,恨聲道:「蛇五的仇,也要報!」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1:18
第四百六十七章 永遠的第一位

  蛇一走了,去辦安伯天囑咐下來的事情。

  正殿內的寂靜並沒有維持太久,門,再度被人推開。

  這一次進來的,是劍晨與安安。

  「爹爹。」

  安安看著不動如山的安伯天,略有些怯弱地叫道。

  安伯天在兩人身上掃了掃,目光中流露出的再不是屬於雄武城主的霸氣與睿智,而是屬於天下間慈父所共有的溫和。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安伯天搖了搖頭,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雖然面色沉靜,但話語中的調侃意味卻表露無疑。

  「爹爹!」

  同樣的兩個字,同樣由安安口中發出,心境卻已不同。

  安伯天擺擺手,沒有再去看安安,一雙虎目盯在劍晨身上。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沉默,安伯天嘴角勾了勾,道:「小子,看來你受的打擊不輕。」

  劍晨沒有說話,他此刻看起來很平靜,而渾身卻散發著一股隨時有可能爆發的壓抑。

  安伯天不以為意,仍自顧自道:「那麼看來,先前的事情就此作罷吧?」

  呼——

  無神的劍晨猛得抬頭,雙目中突然精光大盛,鏗聲道:「不,一切照舊!」

  「你頂得住嗎?」

  安伯天的笑容頗有些玩味,他的目光與劍晨眼中閃爍的精光對在一起,似乎想將他看個通透。

  「無所謂。」

  劍晨突然也笑了,笑得很張狂,一如斷劍聯盟攻上劍冢前一晚時的伍元道人。

  「什麼陰謀,什麼詭計,不管是青首鬼王也好,或是暗中窺視的任何人也罷,總有一日,我會叫他們趴伏在腳下,親自嘗一嘗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就只是為了……報仇嗎?」安伯天嘆息著,輕聲問道。

  「不。」

  劍晨側過頭,看向面帶擔憂的安安時,張狂已不再。

  他輕輕拉過安安的手,沉聲道:「還有安安。」

  「傻子,你……」

  當著自己父親的面被一個男子拉著小手,即使是向來敢愛敢恨的安安,也突然有了小女兒的羞澀,只是這羞澀裡更多的,仍然是擔憂。

  「小子,我問你一個問題。」

  安伯天看著兩人緊緊握在一起的手,沒有表露什麼,慢慢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淡然道:

  「報仇與安安,若你只能選一樣,你,選什麼?」

  「爹,你怎麼這麼問!」

  安安芳心一陣混亂,這個問題於劍晨,絕對是極難的一個抉擇,憑內心來說,她其實也有過這個疑問,可是,這個問題卻是她絕對不會問出口的。

  結果,她的掙扎卻被安伯天很直接地問了回來。

  一時間,安安竟不知該作何反應,一方面芳心中有著期許,而另一方面,她又不想讓劍晨陷入這個兩難的選擇。

  安安正焦急著,卻感她的小手被劍晨用力握了握,不由頓了頓。

  「伯父。」

  劍晨的目光自安安的臉上移開,側過頭看著安伯天,沉聲道:「父母至親滿門血仇,不報,不足以為人子。」

  「為了報仇,我願以身飼魔!」

  此言一出,四下俱寂。

  安伯天的眉頭終於皺了起來,而安安的俏目中也有著一絲難掩的失落。

  「傻子……我會幫你。」

  她忍著目中就將奪眶而入的珠玉,哽咽,而又堅定地用另一隻手撫上劍晨沉凝一片的臉龐。

  冰涼的小手在劍晨的眉心揉了揉,似乎想將劍晨心頭那厚重的陰霾一撫而平。

  而劍晨的手,卻也在這時輕輕抬起,將安安的另一隻手也握進掌心。

  「而安安,能讓我立地成佛。」

  他溫柔地看著安安,輕輕地,輕輕地說著。

  「小子,你這是將我女兒當成了療傷的藥?」

  安伯天周身的氣勢陡然暴漲,看著劍晨的目中,已有殺意瀰漫。

  「不。」

  劍晨仍然輕輕地說著,甚至沒有去看一眼暴怒的安伯天。

  他的雙手緩緩將安安的一雙小手抬起,看著安安的淚,也看著安安眼中的失落,聲音裡帶著空靈。

  「以後的事會如何我不知道,但我只知道,若當真有一日,報仇與安安之間有了衝突,在我心中處於第一位的……」

  他目光偏轉,直視向安伯天,透露出讓人悚然動容的堅定,沉聲道:

  「永遠,只有安安!」

  空曠的殿內回音陣陣,將少年堅定執著的話語不停回放著。

  而劍晨的手已慢慢將安安的小手放下。

  驚虹劍帶著清鳴驟然出鞘。

  血,自他掌心中一滴一滴落向地面,綻放出一朵又一朵血色花瓣。

  沒有再多說一個字,然而行動卻已證明了一切。

  —

  雄武城外向陽谷,又名一線天。

  「傻子,你的手還痛不痛?」

  安安與劍晨並排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一雙小手輕柔地撫在劍晨包裹著白紗的左手上,心疼道。

  劍晨也低頭看了看,不過他看的並不是自己的手,而是安安的手。

  「嘿嘿……」

  他幹笑了下,想用另一隻手握住安安的手,突然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真是個傻子!」

  安安白了他一眼,雙頰上浮起兩朵紅暈,嗔道:「之前膽子不是挺大麼?」

  「那不是……著急嗎?」

  劍晨那隻手終究沒有握上去,尷尬地在半空中停了停,最終摸上的,卻是自己的後腦勺。

  安安好笑地看著他手足無措的模樣,神情忽的黯然,腦袋微微低垂著,輕聲道:「傻子,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麼?」

  劍晨的手突的定住。

  「我再給你割一道吧。」

  他說著,扭頭就想去拔劍。

  「不要!」

  安安一驚,連忙伸手去抓他,卻不想,玉手才伸出一半,已被劍晨牢牢握在手裡。

  「安安,我說的,是真的!」

  他直視著安安略有些慌亂的眼睛,無比鄭重。

  這次,手足無措的人輪到安安。

  她靈動的眼眸胡亂轉著,一顆芳心撲通撲通直跳,突然叫道:

  「哎呀,他們怎麼還不來!」

  這話題轉得相當生硬,對此,劍晨只是報以一笑,將安安的手放下,站起身來,也往四下看了看,道:「是呀,真夠慢的。」

  安安看著他的背影,咬了咬唇,終於忍不住道:「你師父的事情……」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1:18
第四百六十八章 洞中來人(第四更)

  背對著安安,劍晨輕輕呼了一口氣。

  抬頭,仰望著蔚藍天際,低聲道:「會有清楚的一天的。」

  安安默然。

  是啊,會有清楚的一天的,可是,這一天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等到?

  恍然間,她似乎看到了一片腥風血雨。

  只是……那又如何?

  她,安安,會一直陪在傻子身邊,竭心盡力幫他,哪怕最後的結果是……反正,這就夠了。

  劍晨回過身來,面上看不出一絲異常,問道:「安安你說,你爹爹叫我們在這裡等,他會派什麼人來幫咱們?」

  這是他一直很好奇的問題。

  與安伯天的這個交易,必然是不能動用雄武城的力量的,那麼,身為雄武城一城之主,安伯天在私下裡,還有著什麼力量?

  狼軍?蛇牙?虎牙?

  雄武三牙看似屬於安伯天,實則那全都是安祿山的,若是動用的是這三支部隊中的任何一支,恐怕他們還沒走出范陽地界,風聲就得傳入安祿山的耳中。

  「我也不知道。」

  安安搖了搖頭,道:「雄武城的事務爹爹一向不讓我插手,我能調動的也只是蛇牙中的一小部分力量而已。」

  隨後又讚許道:「不過血盟的事情你辦得不錯!」

  「是吧?」

  劍晨又嘿嘿一陣傻笑。

  只有在安安面前,他才會感覺到無與倫比的輕鬆,彷彿此刻的他並非滿身血仇的他,而是十三年中,那個無憂無慮生活在劍冢上的他。

  「不過,也辦得很蠢!」

  安安翻了個白眼,忍不住又想打擊打擊他。

  「這什麼話……」

  劍晨的臉頓時苦了下來,什麼情況這是,先表揚一下又打一巴掌?

  安安板著俏臉,掰起手指頭數落道:「組建一個勢力是那麼容易的事嗎?說人,就你們幾個,說錢,就憑你沒用完的幾根金條?」

  「還有,你準備怎麼發展?要知道現今江湖上只要提起你劍晨的名字,十有**不是敬而遠之就是拔刀相向,如此嚴峻的時候,你竟還去滅了一個門派……」

  她越說越是氣憤,冷不丁,劍晨往她手裡塞了一把東西。

  低頭一看,頓時驚訝地張大了嘴。

  手裡是一疊銀票,有十張,每張一萬兩。

  「十萬兩?」

  安安驚道:「你去搶錢莊了?」

  「這個……」劍晨一汗,連將花承祿莫名找上門來送錢的事情說與她聽。

  銀票本在管平那裡保管,這十萬兩是他臨走前管平塞給他的,說是路上若有用處也好應急。

  「土財主啊你這是!」

  安安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十萬兩銀子,買下一個小一點的城池都足夠了,居然只是為了應急。

  「不過……花老爹是什麼意思?」

  她的秀眉微微皺起,沉思道:「他的理由站不住腳,而且花家也並沒有他自己說的這麼有能量。」

  「不錯。」劍晨贊同道:「斷劍聯盟人多勢眾,尚不能查到血盟就藏在霸劍山莊裡,而偏偏花老爹卻能查到,這根本說不通。」

  「他的後面有人。」

  安安斷然道:「而且,這人的來頭只怕不小。」

  說到這裡,她小心地看了一眼劍晨,欲言又止。

  劍晨卻笑了笑,灑然道:「本來我還想不到這暗中給我錢的人是誰,不過當你告訴了我……這人應該與我師父有關係,如果我沒有猜錯,應是鬼兵域裡明伯那一邊的人。」

  劍晨的坦然令安安輕鬆了口氣,於是接道:「鬼兵域裡能一次拿出如此多錢財的人,我只能想到一個。」

  「天下財神。」

  劍晨接口道:「雖然明伯說天下財神並不真正算鬼兵域的人,不過此事定然與他有關。」

  「你準備怎麼做?」

  天下財神,天榜第一,這確實是個沉甸甸的大山,即使是安安,也覺得有些透不過氣。

  「用唄!」

  劍晨攤攤手,一臉無謂道:「他既然要給,那我就用,反正不論他有什麼目的,是好是壞,最終總會找上我的,不是嗎?」

  安安定定地看著他,嘆息道:「看來我得改改口了,你哪裡是傻子,你是無賴。」

  劍晨嘿嘿笑了笑,感嘆道:「那也得看是對誰。」

  安安又是一陣嘆息,無奈道:「還是個貧嘴……」

  咔咔咔——!

  兩人正說著,突然附近不遠處傳來不同尋常的聲響。

  對視一眼,隨即閉口不言,目光往聲音傳來處望去。

  然後竟驚然發現……這又名一線天的向陽谷中,竟然出現了一條暗道!

  離兩人約摸五六丈遠的一側山壁處,突然露出了一條可容兩人並排通過的黑呼呼洞口。

  目光轉過去時,那洞中隱隱約約現出一道人形。

  再過得片刻,那人形的面目已然清晰,竟然是蛇一!

  蛇一?

  兩人微一怔,先前還在想著安伯天不可能派出蛇牙的人,結果這第一個出現的,竟然就是蛇牙之首?

  但見蛇一一從洞口走出,冷厲的雙目已瞧見了驚訝中的兩人,不過他卻沒有理會,而是機警地先往四下里看了看,確認再無他人後,這才一步踏了出來。

  「不會吧?你要跟我們走?」

  劍晨與安安走上前去,他的臉上兀自帶著不可置信的神色,蛇一跟他們走,那不是代表著,整個蛇牙都會跟著他們走?

  「想什麼好事呢?」

  蛇一見了劍晨,自然而然的升起一股怒火,冷嘲了一下,碩大的身軀往旁一讓,沖洞內叫道:「出來吧!」

  黑呼呼的洞內立有細碎的腳步聲響起,聽聲音,人數卻也不少。

  只是,當劍晨見到第一個自洞中走出來的人影時,其面上的震驚比見到蛇一前來還要多上不少。

  「嶺……山七狼?」

  震驚中,他頓時就要大叫,被蛇一及時瞪了一眼,連忙又將聲音壓了下來。

  「狼兄,怎麼是你們?」

  從洞中出來的,正是嶺山七狼中的老大,摧山狼。

  只是面對劍晨的驚問,摧山狼顯得毫無反應,他只是木訥地走著,身形一轉,立在蛇一的身側,將身後的通道讓了出來。

  緊接著,老二、老三……直到老七竄風狼,嶺山七狼,七個人,一個也不少。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1:19
第四百六十九章 異變七狼(第五更)

  「你們……」

  劍晨驚訝地看著七狼一個個魚貫而出,在震驚的同時,面色也是一沉。

  「蛇一,你對他們作了什麼?」

  他的目光自七狼面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蛇一臉上,目中已有怒火。

  嶺山七狼的狀況明顯不對,這七人與劍晨乃是冰釋前嫌的舊識,當日於混亂中一別,今日相見本該驚喜激動才是。

  然而這七人個個面無表情,對於劍晨的話充耳不聞,只是一個一個的往蛇一的左側依次排好,像極了……

  像極了……劍晨心中浮現出一樣已經不能稱為人的事物。

  「哼!」

  蛇一冷哼了一聲,咬著牙齒,幾乎用鼻腔重重哼出了三個字:「別緊張!」

  這本是劍晨在雄武北城門時對他與焦陽兩兄弟說過的話,現在被他原封不動還了回來。

  啪啪——!

  蛇一拍了兩下手掌。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適才一直一臉木訥,沒有半分生氣的嶺山七狼,在他這兩下巴掌之後,突然之間起了變化。

  木訥變成茫然,茫然又轉變為驚訝。

  七個人,瞪著迷茫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轉頭四顧,似乎對於眼前的情景極為陌生。

  「劍……少俠?」

  摧山狼的目光第一個接觸到劍晨,於是,他的面上更加驚訝。

  復又變成驚喜:「你怎麼在這裡?」

  他的話語吸引了其餘六狼的注意,齊刷刷的七雙眼睛一齊向劍晨看去,目中的驚訝絲毫不似作偽,就彷彿,他們這才突然發現站在這裡的人中,有一個是劍晨。

  正要向他撲去,陡聽蛇一又是重重一聲怒哼。

  摧山狼的身軀猛得一抖,這才見到了蛇一極為不滿的怒容,頓時一驚,本是往前的身形突地往後一縮,像是見到了極為害怕的事物。

  「你,你……」

  不止摧山狼,所有發現蛇一的七狼中人無不面露驚駭,七個連死都不怕的渾漢子像是受了驚嚇的兔子,極力往山壁上貼去。

  「你到底……對他們做了什麼?!」

  七狼的模樣落在劍晨眼裡,更令他憤然不已,拳上的骨節處,已有暴鳴炸起。

  然而面對劍晨的憤怒,蛇一隻是不理,抱臂於胸前,極為不屑地將頭偏向一旁,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

  這一切看在安安眼裡,她也是見過嶺山七狼的,雖然並不是太清楚當日七狼暗助劍晨之事,但見劍晨如此著緊七狼,自不能袖手旁觀。

  「蛇一!」

  她叫道。

  「小姐有何吩咐?」

  對於安安,蛇一自不敢如對劍晨那般不屑,轉過頭來,對安安拱了拱手,算是回應。

  「他們幾個怎麼了?」

  安安手指著瑟瑟發抖的嶺山七狼,直接問道。

  蛇一撇了一眼七人,輕蔑道:「這七個蠢蛋功夫太差,屬下作了件好事,幫了他們一把,倒便宜了這小子!」

  「幫?」劍晨陰沉著臉,怒視蛇一,道:「就是這麼幫的?煉成毒屍?」

  蛇一冷笑了一聲,道:「那日在聚義行館中的果然是你。」

  「是又如何?」

  聞聽此言,劍晨心頭更怒,嶺山七狼如今這般模樣,不正是當日為了助他脫困所致?

  「你放心。」

  蛇一擺了擺手,依然冷道:「他們幾個並非毒屍,至少還保有人的感情,只不過我借助了一些艾籬那老賤婦煉製毒屍的手段而已,算是作了個小試驗。」

  「小……試驗?」劍晨的身軀劇烈顫抖著,心頭的怒意已達極致,恨聲道:「用活人,做試驗?」

  轟——!

  理智頓失下來不及拔劍,直接一拳便往蛇一那張令他討厭至極的臉上砸了過去。

  啪——

  面對這怒火中燒的一拳,蛇一不閃不避,唯一做的,只是輕輕又拍了一下手掌。

  嗷——!

  猛聽七聲怒吼震天而起,震得一線天中鬆動的碎石漱漱直落。

  「小心!」

  安安突地一聲驚叫。

  然而不用她提醒,劍晨也已發覺不妥!

  一拳出,拳頭只差毫釐便能砸中蛇一時,嚎叫大起,伴隨著狂吼震天的,是突然自四面八方向他擠壓而來的恐怖氣勢!

  拳,在離蛇一的鼻尖只差米粒般距離時生生停了下來。

  不是劍晨想停,而是猛然壓向他的氣勢竟然極強,強到令他幾乎以為自己這一拳已然砸入了泥潭深處,那綿柔的阻力困擾著他的拳頭,令其再想寸進半分也是極難。

  砰砰砰砰砰砰砰——!

  七隻鐵拳便在他身形頓止時,驟然襲遍全身。

  「傻子!」

  安安又是一聲驚呼,不管不顧衝將上前,口中嬌咤喝道:「蛇一,你想幹什麼?!」

  嶺山七狼,先前還緊貼山壁瑟瑟發抖的嶺山七狼,在蛇一輕輕拍了一下手掌之後,竟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襲而至。

  七個人,分了七個方位,七個拳頭印上了劍晨全身各處。

  「我沒事。」

  就在安安焦急萬分時,被人群包圍在內的劍晨突然開口應了一聲,甚至,他還伸出了另一隻手,背在身後沖安安搖了搖。

  「怎麼樣?」

  這麼問的是蛇一,當嶺山七狼轟中劍晨後,他臉龐上的怒容已然消失,換上的,竟是一副無比期待的神色。

  怎麼樣,自然是問的嶺山七狼這七拳的份量。

  劍晨感受著體內波濤洶湧的混沌內力,內心的震驚已難以形容。

  嶺山七狼的武功怎麼樣他自是清楚。

  以前在步雲亭初遇時,這七狼的修為只是與他相當,乃是精進境界的小角色,只是憑著連狼十三斬的合擊之法,才令劍晨猝不及防之下著了道兒。

  後來又在聚義行館中遇上,雖然嶺山七狼一番苦練之後修為有所進境,但也只在出師境界而已。

  若非當日問傲天刻意留手,如此修為的七人即使有合擊之法為底牌,又哪裡能和問傲天鬥得有聲有色。

  然而此刻七狼落在他身上的拳頭,其力之猛,絕非出師境界之人可以發出。

  立派!

  劍晨腦海裡陡然蹦出了這個令他根本不敢相信的字眼。

  嶺山七狼此刻發出來的拳勁,竟絲毫不弱於習練了一卷玄冥訣之後修為飛漲至立派初期的管平!

  雖然不敢置信,可他體內差點被擊穿的混沌內力卻明明白白告訴他……

  這,就是事實!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21:20
第四百七十章 壓制

  目光自七狼猙獰卻木然的臉上掃過,劍晨深吸了口氣,極力控制著混沌內力,不欲讓衝入體內的七狼拳力反噬而回。

  結果卻讓混沌內力為了消化七狼拳力而好一陣混亂翻騰,連帶著面上浮現一抹酡紅,已然受了內傷。

  嶺山七狼在蛇一拍了那一巴掌之後,才將清醒的神智似乎又陷入了沉睡,一拳擊出無功並不能影響七人一絲一毫的心境。

  一拳不行,收拳,再來!

  「蛇一,叫他們住手!」

  安安在後面見了七狼的下一波攻勢又即將落於劍晨身上,立時嬌喝道。

  啪啪——

  蛇一冷笑了下,不過卻依言又拍了兩下手掌。

  停。

  七個拳頭,在距離劍晨周身七處要害毫釐之時,陡然停了下來。

  「呃……咦?」

  茫然中的摧山狼突又變得清醒了幾分,只是眼中所見卻令他驚訝不已。

  「劍少俠?我,我怎麼會對你出拳?」

  他茫然地收回拳頭,看了看同樣茫然的六個兄弟,眼角的餘光突然撇見蛇一,略一頓止……忽然一聲怒吼:

  「蛇一,老子和你拼了!」

  才收回的拳頭毫不保留地再度揮出,目標已從劍晨轉向了抱臂旁觀的蛇一。

  轟——!

  七兄弟心意相能,摧山狼一拳即出,其餘六狼連想也沒想,同時猛衝一拳。

  「哼!」

  對此蛇一根本不以為意,七狼的動作雖快,到底與他也有一段距離,雖然不長,卻也足夠他再拍一拍手掌。

  於是,抱臂於胸的雙手在哼聲之後就要互擊。

  陡然,蛇一的面容從冷厲突轉為大驚失色!

  因為他突然發現……他的這個巴掌……拍不下去!

  雙手之間,不知何時竟憑空冒出一柄劍,劍身平伸,鋒銳的兩側劍刃正靜靜地等待著。

  等待著蛇一的雙掌自己撞將上來。

  「你——!」

  蛇一怒不可遏,他就算想強行不顧劍刃,恐怕這一雙肉掌拍下去,除了血花飛濺之外,連半分聲音也發不出來。

  留給他思考的時間並不太多,就這麼突然的一怔,七狼合擊的拳已然就將殺到!

  無奈之下,互擊的雙掌一挺,驟然改為平推!

  砰——!

  七拳合一,生生將七聲拳掌相碰的聲音合為一道震耳欲聾的轟鳴。

  嘭——!

  蛇一壯碩的身軀幾乎化作一抹殘影,倉促推出的雙掌如何抵受得住七狼含怒的一拳,頓時只覺雙掌一陣劇痛,一股大力猛然推動著他的身子狠狠撞向身後的堅硬山壁。

  一線天單側山壁上被震落的碎石落得更加歡快,有不少更直接劈頭蓋臉砸在了身軀已陷入山壁一半的蛇一頭上,直砸得他目眥欲裂。

  然而這都是小事,更令他驚怒交加的是,雙臂處那陣火辣辣的疼感幾乎令他感覺自己的一雙手臂被生生震斷。

  驚虹劍劃過一兵雪亮,陡然收回劍鞘中。

  適才阻止蛇一擊掌的那一劍,自然是劍晨窺破先機而發,在嶺山七狼那如泥濘深沼一般的拳勢掩護下,即使是蛇一,也忽略了他的存在。

  若此劍再進一步,劍晨相信,定可一劍將蛇一的胸膛刺個通透,不過他也並非想讓蛇一死,之所以突然出手,只是想要助嶺山七狼討回一些利息!

  「死——!」

  摧山狼見一擊奏功,精神大振,陡然又是一聲咆哮怒吼,連氣也不換,緊接著的一拳再度攻上。

  「狼兄且慢!」

  劍晨眼見他七兄弟又要一輪齊上,連忙身形一展,擋在蛇一與七狼之間。

  嶺山七狼各自叫什麼名字他還不大鬧得明白,是以只得統一以狼兄相稱。

  「劍少俠,此人甚是可惡,你攔著咱們做甚?」

  摧山狼愣了下,身軀一頓,怒氣衝衝瞪著蛇一,不解問道。

  「他若被你們打死了,那你們身上的異變怎麼辦?」

  劍晨擺了擺手,穩住暴走的七人,轉身看著無比狼狽的蛇一,冷道:

  「說吧,怎麼回事?」

  蛇一陷在山壁裡,雖然嘴角正自不停冒著鮮血,臉龐卻仍平靜,他掙了掙,本想從山壁裡出來,可惜雙臂上的劇痛令他無法運力。

  索性便不再理會,甚至還往後仰了仰,讓自己陷得更舒服些,這才緩緩開口:

  「毒屍,艾籬那老賤婦自以為機關算盡,卻不知我雄武城也是能人輩出之地,她在叛出雄武城時雖然帶走了煉製毒屍中極為關鍵的核心部份,可是……」

  他哼了一聲,續道:「經過這段時間的研究,雖然讓雄武城沒有完全掌握五毒教的毒屍秘法,卻又有了新的收穫。」

  劍晨臉色陰沉,指著越聽越怒的嶺山七狼,厲聲道:「你說他們是收穫?」

  蛇一突得笑了笑,生死關頭,對於七狼的怒火仍不在意,嘲弄道:「得了吧,別撿了便宜還賣乖,這七個人至少還活著不是嗎?」

  「怎麼解?」

  劍晨皺眉問道。

  蛇一嘴角撇了撇,「無解。」

  「你——!」

  砰的一聲,劍晨一拳狠狠砸在蛇一鼻子上,直砸得他血花迸射。

  「真解不了。」

  拳頭移開,蛇一吐了一口混雜著血液的口水,竟然很享受似地笑了笑,道:「為了煉製這七個人,主上幾乎已經動用了他能夠動用的所有資源,乃是為自己增加的一張強力底牌,能煉製成功已是不易,怎麼可能還有餘力去研究怎麼解?」

  「他們與五毒教的毒屍到底有何區別?」

  安安在這時走上前來,小手握住劍晨緊繃的右拳,突然問道。

  「還是小姐知道重點。」

  蛇一讚許地看了眼安安,回道:「五毒教的毒屍別看威力強大,其實當中也有弱點。」

  「控制毒屍的人?」

  劍晨想起蛇五襲殺艾長老後那群毒屍的反應,似有所悟的接道。

  「不錯。」

  蛇一點頭道:「毒屍看起來還有人形,其實早已經死了,一舉一動都受操控之人指揮,所以欲想破毒屍,只須記住一句話,擒賊先擒王即可。」

  他又勉強抬了抬手指,指著七狼道:「而他們卻不同,他們雖然帶著一些毒屍的特性,實則仍然還是活生生的人。」

  「雖然若他們被五毒教來煉製,能發揮的威力遠比目前為大,不過好歹不會像毒屍那般只知猛衝猛打,還保留著作為一個武者的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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