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蜀山五台教主 作者:紫郢 (已完成)

 
li60830 2017-12-16 17:57: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2 43263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8 13:49
046 心跳·驅魔木魚
裘元也有些擔憂:“可是這個木魚是咱們最後的指望,若是不用它,待會老魔的師叔一來,咱們可還有活命的希望麼?”看林寒的的表情就知道他要說什麼,“你莫要再勸了,我是不會把你扔下一個人走的,若是我壽數終了,該當死在這裡,那便死掉好了,用別人的命換我的命,得以苟延殘喘,還不如現在就死了呢。”

他倆人說這話,金神君那邊又起了變化,萬珍和虞南綺頭頂上茶杯裡的心臟,竟然重新恢復活力,開始跳動起來,彷彿重新復蘇,煥發生機的植物,茶杯裡的鮮血被它們吸收進去,然後再吐出來,每重複一次,血液就變得鮮亮起來,心臟跳動的節奏逐漸加快,用原來的好半天跳一下,逐漸地趨於正常人心跳的速度。

隨著心跳的加劇,茶碗裡的鮮血不停地從碗邊溢出來,淋在二女頭上,並且沿著粉白的身子向下滑落,淋淋漓漓,撒得臉上血痕道道,身上如梅花點點,殷紅刺目,偏生二女還露出一副極為享受的模樣,臉上始終帶著詭異的笑容,彷彿一個虔誠的教徒,正在等待了前往天國,去面見自己心中最偉大的真神。

這種情景簡直詭異極了,裘元感覺自己的身體都開始發冷,機靈靈打了個寒顫。

林寒也是滿臉驚訝,在裘元手上寫道:“好詭異的魔法,那心跳速度已經接近人類,想必魔法就要成功了,咱們得想辦法阻止他!”

裘元又把木魚拿了起來,這次林寒沒有阻止他,他也知道,現在已經沒有任何法子了,這個木魚是他們最後的希望,心裡頭企盼著,岳清真的能夠未卜先知,這個木魚能夠奏效。

“咚!”裘元試著敲了一下,鈍鈍的聲音在玉筍洞中迴盪起來。

金神君眉頭一跳,雙眼圓整,左右觀望,剛要說話,第二聲又響起來,這次他清楚地看到,那茶碗裡的兩顆心臟隨著木魚的聲音跟著一跳,立刻打亂了原來正常人類平穩的韻律。

金神君面色陡變,繼而轉作怒容,細聽木魚傳來的源頭,哪知這聲音竟然忽而在做,忽而在右,甚至彷彿是兩個木魚合音,同時從前後傳來,他竟然找不到木魚在哪裡發聲!

裘元試著敲了幾下,也發現了這木魚的奧妙,沒想到這寶貝竟然如此神奇,竟然能夠讓那大魔頭找不到聲音傳來的方向,他衝林寒得意地笑了下,然後掄起小錘,咚咚咚,賣力地敲起來。

他這木魚是當日在廣州斬殺譚乾和白曉時候所得,昔日峨眉派大破慈雲寺,這兩人拍著胸脯、義憤填膺地表示要跟慈雲寺共存亡,從智通手裡面誆來碧目神針和驅魔木魚,轉眼間就腳底抹油,雙雙逃之夭夭,而這兩件法寶又是智通從脫脫大師手中繼承來,碧目神針是太乙混元祖師所煉,自有其無窮威力,這驅魔木魚卻是脫脫大師原先佛門的師父所賜。

脫脫大師當年是佛教徒,拜在一位高僧門下,後來高僧圓寂,他獨自修行,遇上太乙混元祖師,那時候太乙混元祖師還是北方魔教的長老,脫脫大師想要以佛法降服太乙混元祖師,結果二人鬥法,三日三夜,最終反為太乙混元祖師所敗,太乙混元祖師也非濫殺無辜之人,看這和尚有意思,索性跟他論起法來,最終脫脫大師接受了“佛魔本無差,唯人有分別”的道理,並且要到魔窟裡去修行佛法,如火中種蓮,出紅塵而不染,修證上乘功果,反倒拜在太乙混元祖師門下,後來太乙混元祖師棄魔入道,開創五台派,他也成了五台山開宗立教的大弟子,比法元、林淵、許飛娘等人入門都要早得多,也最得同門敬重。

本來脫脫大師曾經發下宏願,要佛、魔、道三教同修,以參證上乘功果,可惜三教功法相互抵觸,常常南轅北轍,譬如修佛宗旨是不讓眾生起貪嗔癡,生煩惱心,這個眾生既包括自己也包括別人,而魔教卻要引誘別人生這些煩惱,從而找到對方的弱點控制對方;佛教要勘**見,即身體不是我,去掉這個執著,甚至當成是隨時可以丟棄的臭皮囊,而道家卻要保養精氣神,抽坎填離,還精補腦,以修仙體;同時魔教主張強者為尊,損他人不足以奉自己有餘,強行奪取別人的精氣為己用,而道教卻是採天地之靈氣,吸日月之精華,與天地相合,採天地有餘而補自己不足。

脫脫大師還發願,要學習文殊菩薩,證“無礙智”,即法法無礙,可惜卻始終未能成功,太乙混元祖師坐化之後,將掌門之位傳給他,讓他帶領師弟師妹們好生修煉,振興五台,他卻是即著急又上火,再加上三教同參,功法互衝,最終走弱入魔,也是做化而死,甚至失了靈智,元神也不知飄到哪一道哪一界中轉世投胎去了。

那驅魔木魚乃是古物,蘊藏無窮奧妙,脫脫大師死後,被智通繼承,經胖魔君白曉轉手,最終到了裘元的手中,機緣巧合地是,今日竟然在這種情況下發揮妙用。

“咚咚咚咚咚……”木魚聲敲得密如驟雨,裘元起了童心,學老和尚模樣,一手單掌豎在胸前,一手拿著小槌猛敲,玩的不亦樂乎。

他每敲一下,那兩顆心臟就隨之跳動一下,他敲得快,那心臟跳得也快,劇烈疾速跳動,不停地膨脹收縮,幾乎從茶碗裡蹦出來,碗裡的鮮血灑得到處都是,澆了二女滿頭滿臉,心臟上面也越發地鮮紅耀眼,而且伸縮幅度也越來越大,膨脹的時候,大得彷彿臉盆,表面上其薄如紙,可以清楚地看到上面的血管神經,收縮的時候,只有小孩拳頭大,成了一個泡在血水里的小肉球,弄得那茶碗也蹦跳不已,若非為魔法所攝,牢牢地吸附在二女頭上,此刻早就掉落下來。

若是讓裘元就這麼一直敲下去,那麼用不了一刻鐘的功夫,兩顆心臟都會爆掉,獻祭儀式也會中斷,金神君為魔法反噬,也要元氣大傷,到時候林寒氣力再恢復些,跟裘元合力,仗著寶物將金神君逐走,非但為峨眉派免去一場浩劫,甚至連萬珍和虞南綺二女也能保住性命,至多損傷一些元氣,不過閉關十餘年,便能恢復如初。

然而就在他猛敲木魚,金神君瘋狂發怒,向洞中狂發魔火,並無量刀劍針叉,搜尋兩人之時,玉筍洞門口忽然傳來一聲悶爆,轟隆隆,彷彿悶雷滾動,緊跟著土石飛濺,數道劍光自外而入,落地現出九個人來,為首的,是兩個粉雕玉琢的男孩,正是李洪和他的前世好友桓玉,如今改名叫做陳岩的。

這桓玉是易靜的老情人,當年他師父修證天仙,屢次勸他放棄兒女情長,自己拼著耽延三甲子的功夫,帶著他一起飛升,這桓玉卻是愛易靜到了痴處,非要跟她合籍雙修,同宿同飛不可。易靜卻怕耽誤仙業,總躲著他,自師父飛升之後,他又轉了兩劫,飽受相思之苦,易靜這一世為鳩槃婆所擒,九鬼啖生魂,幾乎形神俱滅,後來特地以元嬰化身,弄得姿色平平,甚至還有些醜陋,也是為了防他,他為了易靜魂牽夢繞,這兩世轉下來,法力雖然越秀越厚,境界卻是反而倒退下來,二十餘年前為人暗算,肉身被毀,本想元嬰成道,也跟易靜一樣,卻又恰巧遇到了秦漁。

那秦漁是李靜虛的弟子,為天狐寶相夫人所迷,剩下秦紫玲、秦寒萼兩個女兒,李靜虛怪他自己不爭氣,事發時也不去阻止,知道他自己醒悟,追悔莫及之時才現身,問他意欲如何,若是就願意在紫靈谷裡跟寶相夫人共享天倫之樂那也由他,從此斷絕師徒情分,若是還想跟隨自己勇攀仙道,便要立即兵解,轉劫三世之後,積攢善功,錘煉心性,然後再重返仙門。

他這一生投在一個陳姓富戶家裡,生而能言,六歲時便恢復了過去記憶,默默地向李靜虛求禱,一直了無音訊,想著自己該當轉劫三世,不如及早死掉,立即投胎,便能盡快返回師門,於是跑到一個懸崖上跳崖自盡,正好遇到失去肉身的桓玉,便把這個軀殼給了他,自己又去轉世。

這時候李靜虛再度出現,斥責秦漁,這一世的父母之恩未報,何談上一世的師恩?並說他就這樣死了,善功未積,心性未煉,白來世上走一遭,實在是愚不可及!

秦漁求得悲慘,李靜虛只說,凡事自作自受,只把利害關係給他說清楚,如何取捨,還要看他自己,秦漁說什麼也要盡快重返師門,直言日後多積十倍善功,方才轉世他投,桓玉佔了他的軀殼,這孩子正叫陳岩,李靜虛說孩子父母將有大難,桓玉既然借了軀殼,該當報恩三年,幫助他們免去災劫,方可了斷這場因緣。

於是桓玉改名為陳岩,這次被李洪邀請來參加峨眉開府,又能見到苦戀三生的易靜,稍得安慰,李洪先前敗在九宮崖下被岳清隨手之前弄得灰頭土臉,回去之後,正巧陳岩去見了過去的老朋友敘話回來,聽李洪把事情經過講述一遍,並提出來要報仇雪恨,陳岩便答應助拳,並以秘法算得岳清帶來的兩個晚輩,司徒平已經出了峨眉山去跟餘媧的弟子三湘貧女於湘竹鬥劍,而裘元則在玉筍洞中跟林寒喝茶,李洪本來是打算殺司徒平的,只是邪魔兩教大佬一起匯聚峨眉山,洞口由華瑤崧和鄭顛仙等人把守,嚴格控制出入,他們央求了半天,也未能出去,便只好回來殺裘元。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8 13:50
047 魔變·假做真時
李洪和陳岩一起施法破去洞口的禁制,他倆看這是用的峨眉派嫡傳手法所設的少清禁制,還以為是林寒所為,暗自驚訝,林寒上山不過數年功夫,而且向來行事低調,不聲不響的,雖然被那些常來峨眉走動的朋友至交評為峨眉派四大男弟子之一,但峨眉內部多得是心高氣傲之輩,料定他盛名難副,沒想到今天一看,功力竟然頗為不弱,這門口的少清禁法若非二人合力,以暴力強行轟破,要想進去,必要多花費好些功夫。

收起了先前的許多輕視,一群人氣勢洶洶殺入洞中,首先是撲面而來的一股處女體香,讓人嗅之渾身一暖,禁不住地口乾舌燥,小腹發熱,金神君那小阿修羅法厲害無比,這些人剛進洞口,還未見到真人,便受感應,李洪最先反應過來:“不好!那五台派的小賊在使用不要臉的妖法,大家務必小心防備,莫要著了他的道!”

易震破口大罵:“五台派的小賊不要臉!用這樣下三濫的法術,必是又禍害了好人家的女兒為禍,當年我就曾經跟母親見到過……”

玉筍洞的洞口距離裡面有百丈之深,這些人行得極快,轉眼之間便到洞裡,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癩姑的背影,腰帶鬆開,寬衣而立,下邊光著雙腳,正掐訣念咒,再就是兩個赤條條的白嫩身子端坐在那裡,披頭散發,弄得身上都血淋淋的,一時間還未看出來是誰,李洪大聲說道:“癩姊姊,你再給這些解咒麼?可見到了林寒和那五台派的小賊裘元了?”

金神君站在那裡不動,繼續念念有詞,背對著眾人的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多虧了這些小子來打斷了木魚聲,否則的話今天的事情就要被兩個毛孩子給破壞了。他繼續默念咒語,完成儀式,很快萬珍和虞南綺頭頂上茶碗裡的兩顆心臟,逐漸恢復正常人的跳動速度,四處潑灑的血液也開始回復平靜。

李洪等人過來,看這情形詭異無比,因守著非禮勿視的規矩,二女身上又佈滿鮮血,因此始終未曾覺察出是萬珍和虞南綺,目光都落在金神君身上:“癩姊姊你在做什麼?”李洪又問。

金神君開口道:“林寒那小賊跟五台派的裘元勾結,暗中拜了岳清為師,這次要幫助魔教偷渡進來咱們峨眉山。”他的身體是癩姑的,說話嗓音的聲線自然也跟原來一樣,但從聲音上,誰也分辨不出真假,“古正和程明誠二位師弟已經遭了他們毒手,這兩顆心臟就是他們的。”

眾人“啊”了一聲,紛紛看向那兩隻跳動的心臟。

金神君要的就是讓他們驚訝、痛恨,產生種種負面情緒,略頓了頓,又用手指向二女,用極為悲痛的聲音說:“你們可知道她倆是誰?她們便是萬珍師姊和南綺師妹!”

眾人再次驚呼,這迴聲音比之前可就要洪亮許多,李洪仗著自己在這裡年紀最小,是個孩子,也顧不得避嫌,過去撩起二女面前的頭髮,見真的是二女,頓時道:“妖道好歹毒的手段!”

二女身上俱都附有小阿修羅法,李洪伸手去撩萬珍的頭髮,嗅到一股女孩想起滿鼻撲來,登時心頭一顫,暗道不好,急忙後退,萬珍的頭髮卻自動纏繞上來,將他手指纏住,立時一道電流自手指上直入心田,禁不住機靈靈打了個寒顫,好在他九世修行,法力不弱,另外身體也小,還未長成,慾火有限,急忙手掐靈訣,手指上佛光閃了幾下,劈啪一聲,萬珍的那縷頭髮從他手指上彈開,燃燒起來,化成一股極度勾引男人慾火的香氣。

這裡易鼎和易震道行最淺,只覺得這股氣息甜膩怡人,腹部熱流湧動,欲潮難抑,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分別去拉萬珍和虞南綺兩個。

李洪大聲喝道:“二位哥哥快快住手!”

話音未落,二人已經拉到二女的胳膊,原本嗅到氣息就已經難以自製,如今碰到那白嫩香軟的身子,立刻入魔益深,只覺得嬌軀可憐,勾起萬分情愛,分別把二女身子抱住,柔聲喚道:“姐姐莫怕,有我在這裡,任是什麼妖魔鬼怪也不能再傷害你們一根毫毛。”

這個情形實在是太過詭異,笑和尚當場就要放出無形劍去斬那兩顆心臟,被金神君攔住:“不可!她們中了裘元小賊的魔法,這兩顆心跟她們性命息息相關,你破壞心臟,等於直接害她們的命一樣,若要想殺死他們你就動手吧!”

笑和尚急忙將無形劍收回來:“這是什麼魔法?我過去從未見到過!”

甄艮和甄兌想要去將二女身體拉開,又被金神君叫住:“不可!這是屍毗老人的大​​阿修羅魔法,只要沾上一點邊,立刻便要中招,他們兩個已經是那樣了,若是強行把他們拉開,且不說你們也要跟著中那魔法,他們自己也會被慾火返燒,心火乾枯,腎水涸竭而死!”

甄艮急道:“可是,可是他們……”

原來,易鼎和易震兄弟已經徹底迷了心智,分別開始寬衣解帶,就那麼摟過去,抱著二女上下其手,甄氏兄弟略有猶豫的功夫,他們已經連同鞋襪一起脫了乾淨,四條身子分成兩隊糾纏到一起,原本單是二女,魔法就已經厲害無比,如今又添了一對童男,威力又翻了幾倍,就連笑和尚都覺得渾身發熱,慾火上膨,趕緊向後退出十餘步遠,不敢再看四人身子,低頭念了好幾聲佛號。

李洪又氣又恨,咬牙切齒:“現在怎麼辦?癩姊姊,你有什麼辦法能救他們麼?”

金神君道:“辦法倒也不是沒有,就是趕緊找到那兩個小賊,只要將他們用佛火煉化成灰,形神俱滅,他們的法術自然也就失靈了,不然的話,我也沒有辦法,或許可以去找掌教師叔,以及其他各位前輩,他們見多識廣,道法高絕,或許也有什麼別的法子也說不定。”

李洪道:“血神君鄧隱拿了帖子,在前面拜山,軒轅法王、哈哈老祖、穿心和尚又在大雪山鬧騰個沒完,長輩們皆兩頭忙亂,暫時顧不到這邊,咱們也不必去給他們添亂,那兩個小賊,有咱們對付已經足矣,陳岩哥哥,你趕緊算算,那兩個小賊在哪裡。”

陳岩有一個獨門法術,仗著一件師門法寶施展出來,就能夠找到附近方圓數十里之內的人,距離越近,精確度越高,先前就是他算到裘元在玉筍洞的。

聽了李洪說,他又拿出法寶,正要施法,金神君忽然說:“不必算了,他們就在這山洞之中,方才見你們進來,施展隱身法躲起來了!”

“什麼?”李洪驚道,“那咱們說話的這會功夫,說不定已經逃走了,陳岩哥哥,你還是趕緊算一算吧!”

他們在這裡糾結的時候,暗地裡裘元也在跟林寒爭執,按照裘元的想法,既然洞門已開,那就應該立即逃走,畢竟站在他的立場上,峨眉派如何跟他毫無關係,甚至被魔教滅了才好呢,只要自己趕緊逃出生天,離了這是非之地才是正經。

林寒卻不肯跟他一起離開,他這會已經恢復了一些氣力,可以調動真元傳音說話,一再地跟裘元解釋:“我是峨眉弟子,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本門這麼多師兄弟被那魔頭欺騙,落入險地吧?先前幾位師姐……我沒有能力救也就算了,現在至少也應該提醒他們一聲。”

裘元道:“他們都一聲聲地罵你是小賊的,你還管他們死活!況且他們還要口口聲聲要殺我!這種人,死傷一百次也是應該的!亂箭穿心一個時辰,那才叫大快人心呢!你聽我的,莫要再管這些事,只管快跟我走吧,到了九宮崖我師祖身邊,那就什麼都不用怕了。”

林寒正色道:“我是峨眉弟子,就算他們誤會我,我也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就好像如果你的師兄弟誤會你,然後他們遇到危險,你別說不救,就連警告一下都不可肯麼?”

裘元憤憤地道:“他們是你的師兄弟!你只管救去!恐怕你才剛一現身,就要先被他們亂劍分屍了呢!今日謝謝你的好茶了,我自去找我師祖,你自去救你的師兄,咱們後會有期吧!”

他說完就要走,林寒把遁形符的陽符拿出來,遞還過去:“這個還給你……”裘元已經駕馭著遁光飛得遠了,他只好嘆息著作罷。

這時候陳岩使用法術,已經算出結果:“他們還在洞中呢,具體哪裡,卻不好確定。”

李洪恨恨地道:“待我先用佛光將洞口封住,然後再一寸一寸地找,總能搜得到!”

“不必找了!”林寒散去了遁形符的效果,在大家面前現身。

“林師弟!”笑和尚向前一步,森然道,“怎麼只有你一個人,那姓裘的小賊呢?”

林寒用手一指金神君:“你們先不要管裘道友,趕緊離開此人,她已經不是在是癩師姐,而是小阿修羅教教主金神君!癩師姐已經被他殺死,並且附了身體,二位師姐就是被他所害,如今正用魔法要將他的師叔接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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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 接引·紅蓮老魔
對於林寒的話,李洪等人自然是不相信的,金神君搶先說:“你跟五台派的裘元勾結,沆瀣一氣,殘害同門,現在又要來誣陷我?難道把我們這些人都當成傻子麼?”

笑和尚也說道:“不錯!你休想把我們玩弄於鼓掌之間,待我先擒了你,將來解去掌教師叔座前發落!洪兒,你要小心他故意出來拖住咱們,暗地裡助那裘元小賊逃走!”說完將身子一晃,便失去踪影,使出無行劍遁,就要來將林寒擒住。

此時所有人都把目光注視到林寒這裡,就在他們背後,二女頭頂上的兩顆心臟正在煥發出異樣的神采,並非有多麼耀眼,而是自內而外,散發出一種勃勃的生機。而易家兄弟,手摟腳盤在二女身上,面紅耳赤,發洩慾火,卻在不知不覺之間,身形變小。

林寒知道笑和尚無行劍遁厲害,也看出眾人不肯相信他的話,心想若能將他們全都引出洞去也好,至少也能免受魔頭荼毒,等一出去,便立刻去尋找掌教師尊,將事情禀明,請他定奪,他長嘯一聲,身子向後飄去:“你們不肯信我,那也就罷了,我這就去找掌教師尊,禀明心跡!你們若是始終疑心於我,便跟我一起來吧!”

眾人罵咧咧地就要跟著一起追出來,李洪大聲說:“不要中了他的調虎離山之計,我和陳岩哥哥去捉他足矣,你們在這想辦法捉住那裘元,並且看護二位師姐,盡量想辦法接觸他們身上的魔法,若是那姓岳的妖道出現,立刻傳聲示警!”說完和陳岩各自御劍追了出去。

笑和尚在洞口處現出身形,放出佛光將洞口重新禁錮,以防止裘元逃走:“我從這邊往裡去,熊師弟你們從泉水源頭方嚮往出來,用金剛佛光和離合神光一寸一寸地掃過,倒要看看那小賊還能藏到哪裡去!”

雙方真個施法在這裡尋找裘元,可是裘元早已經不在這洞中了,他們又哪裡尋得到,白費了半天的勁,自然是一無所獲。

“你們快看!這是什麼?”申屠洪聲音裡都帶著顫音,顯然是驚恐到了極致。

大家順著他手指所向看去,只見二女頭頂上的兩顆心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分別長出一朵蓮花,碩大的花骨朵,以肉眼可以看得見的速度,迅速綻放開來,化作兩朵臉盆大的蓮花,血紅血紅的花瓣,彷彿隨時都能滴出粘稠的**。

這也還罷了,更讓人感到驚恐的是,易鼎和易震兩人的身體,也不知什麼時候縮到了一尺大小,簡直成了剛下生不久的嬰兒,白白胖胖的,倒也可愛,兀自攀附在二女胸前,彷彿嬰兒戀母,滿臉的幸福和滿足。

申屠宏對於五台派的偏見要少一些,之前聽林寒的話,便有幾絲懷疑,此時立刻看向“癩姑”,只見她滿臉虔誠,跪拜在萬珍身前,大聲說道:“恭請師叔現身!”

話音未落,二女頭頂上血蓮中央的蓬孔之中,立刻噴出一股血氣,翻滾變化之際,各自凝成一個血人,從申屠宏看了看,驟然下沉,自二女天靈蓋進入體內,吞噬了二女一身精氣元神,得了軀殼,再睜眼時,渾身氣質陡然一變,霎時間,申屠宏等人全都一陣窒息,喘不過氣來,踉蹌地倒退數步,用手指著二女:“你,你你,你們到底是誰?”

“萬珍”冷笑一聲:“你不認得本座麼?也難怪,本座六十年方才出關一次,並且已經有三百年未履中土,你這娃娃不認得本座倒也情有可原。 ”他向身旁的“虞南綺”道,“徒兒,告訴這些孩兒,本座到底是誰!”

再說林寒,一路拼命向峨眉前宮方向疾飛,他受傷未癒,氣力虛弱,根本飛不過李洪和陳岩,好在身上還有遁形符在,雖然陳岩能夠算出他的大致方位,到底無法用眼睛直觀看到,他又是一路向東,兩人到底沒能追上。

等到了正殿一問,才知道西崑崙老魔,當年長眉真人的師弟鄧隱,自號血神老祖,發帖拜山,說是當年跟師兄共創峨眉,如今峨眉開府,正應該他這個老前輩回來主持,並且說齊漱溟道淺力薄,這些年將好好地峨眉派弄得日薄西山,簡直是廢物之際,正應該將掌門之位讓出來,恭請他老人家回山,秉承師父樗散子,和師兄任壽遺願,廣大峨眉!

人家點名要叫陣,齊漱溟自然不能躲開,而且又沒有混入仙府,反而是光明正大地在外面以師叔的身份叫陣,這一下子就打亂了他們事先的變化,三仙二老、極樂真人、芬陀大師,以及相近的親朋好友,連同嫡系的弟子門人,全都跟著出去,到了山門前,大殿裡只有紀登留守主持。

聽林寒把後山的事情一說,紀登也是大吃一驚:“聽你說來,此時非同小可,那金神君的名號我曾經聽說過,是魔教中的元老級人物,他師叔是誰雖然不得而知,但想來也是屍毗老人、火靈神君那等人物,咱們是萬萬抵擋不了的。此間高手已經全都往山門外面去了,還能對付那老魔的,大約也只有九宮崖上那幾位前輩了,你快去求他們相助,我另派人去山門外禀報師父!”

林寒又馬不停蹄地趕奔九宮崖,他前腳剛走,李洪和陳岩二人就趕到了,他數次算到林寒所在,但等尋過去時,人家早離開了,每回都撲了個空,後來陳岩提議,直接到大殿這裡來堵他,等到這裡,就看見紀登在大殿後門,詳細眺望,滿臉憂色,便過來問是否看見林寒,紀登把林寒的話一說,李洪怒哼哼地道:“狗屁!那廝跟五台派的人勾結,害了咱們兩位師姐、兩位師兄,真真是可惡至極,又跑過來騙你,哼!他現在肯定是心裡害怕,跑去向姓岳的要到求救了!”

紀登猶豫道:“不可能吧?且不說林師弟向來穩重,不至於……”

“什麼不至於,你連我的話也不信了麼?要是聽我的,就趕緊和我們一起去九宮崖,當著諸位前輩的面將他們的腌臢本質揭穿,眾位前輩若是不信,自可到玉筍洞去看一看,人贓並獲,我就不信眾位前輩還能繼續替他說話!”

紀登對雙方的話半信半疑,林寒入門較晚,給他的印像是恬靜優雅,甚少說話,但一說必中,很少跟同門師兄弟們開玩笑,給人的感覺甚至有些不合群,但應該還是可靠的。而李洪作為峨眉派太子,身份地位跟金蟬相同,道行、法力、威望,卻都要甩金蟬八條街,人又講義氣,同門有難,或用他的人,或用他的寶貝,絕無不允之理,按理說,也不會平白誣陷一個同門師弟。

這兩個人當中一定有一個人在說謊!紀登猶豫半天,最終還是決定相信李洪,首先作為峨眉太子的李洪,自然要比一個才入門幾年的後進更加可靠。

而且紀登原本是朱梅的弟子,上山之後,身份始終有點尷尬,峨眉派弟子,都是各有各的小團體,他始終無法融進去,這次如果信了林寒的,若是對了還好,若是錯了,必要受到重責,還得罪了李洪,若是跟著李洪走,無論對錯,都不會受到責罰,就算受罰前面還有個帶頭的李洪頂著呢,自己頂多算是從犯,而且還都結交下這位峨眉太子,紀登道行法力雖然不弱,到底在峨眉青城兩派二代弟子之中不算拔尖,但這份心思的縝密,卻是少有能及。

再說林寒到了九宮崖上,岳清跟乙休還在下棋,那乙休的棋癮上來了,正跟岳清殺得難解難分,自朱由穆走後那盤棋,一直下到現在,滿盤黑白棋子縱橫交錯,混成一片。

林寒跪在地上,向眾人磕頭,將玉筍洞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懇請各位前輩出手,斬妖伏魔,免卻峨眉一場浩劫!”

眾仙全都驚訝地看著他,乙休把棋子都扔了:“你說的可是真的?那個金神君真的附在小癩姑的身上,並且用心臟施法,說是要接引他的師叔進來?”

林寒點頭:“千真萬確!”

九龍真人驚聲道:“紅蓮老魔!莫非是那老魔進來了?”

眾人臉色一片陰沉,乙休點頭道:“必是那老東西了!沒想到他竟然讓鄧隱在前山叫陣,自己卻用秘法偷偷直接進來峨眉內部。”

林寒以頭頓地,磕得額頭出血:“懇請各位前輩施以援手,阻止那老魔進來!”

“完了!”乙休道,“根據你說的情況,他那魔法這回必然已經成功了,老魔必已經進來……只是那跟他一起進來附在虞南綺身上的不知是誰。”

林寒看乙休只是說的厲害,卻絲毫沒有趕過去的意思,趕忙再求:“玉筍洞中還有好幾位師兄,若是老魔過來,他們難逃毒手。”

“他們已經遭了毒手了,我們現在趕過去,也無濟於事。”百禽道人公冶黃道,“那紅蓮老魔……當年開紅蓮法會的時候,我和師兄叱利老佛還去西崑崙見過他一面,唉……”後面的話,他就沒有往下說了。

乙休說道:“你先起來,那老魔已經進到峨眉山,不過既然已經被我們知道,便不能再為害,現在唯一要注意的,是鄧隱在外,紅蓮在內,另外一個沙神童子又在何處?”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8 13:51
049 廟算·人心難測
九宮崖上,眾人默默推算沙神童子的動向,唯有岳清,仍然拈著一枚棋子,注視棋局。

林寒沒看見裘元,便向岳清問道:“岳真人。”

岳清轉過頭看他,微微頷首,示意他繼續說話。

林寒道:“方才晚輩和貴派弟子裘元道友在玉筍洞分別,他應該早回來這裡,只是怎不見人影?如今峨眉派內外人心惶惶,他還是在九宮崖為好,以免出現什麼意外。”

岳清道:“他沒有回來。”

林寒大驚:“他如何會沒回來?那是到哪裡去了?他在峨眉派可還有其他交好之人麼?”

岳清轉回頭繼續關注棋盤:“在這峨眉山,也只有你關心他的死活。”

林寒看岳清絲毫不著急,心中還有一些希望:“真人可是知道他現在何處?能否告知呢?”

岳清道:“應該是又返還玉筍洞去了。”他終於找好位置,將棋子落下去,“乙道友,此眼做完,這一大片棋我可是做活了,這一局,你可又輸了!”

林寒臉色已經變得慘白:“裘道友又回玉筍洞去了?那紅蓮老魔可已經出世了啊,他……他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岳清氣定神閒,十分肯定地說:“紅蓮老魔不會傷害元兒。”

林寒大感意外:“那卻是為何?”話一出口才覺得唐突,有些忐忑地看向岳清。

岳清倒是很高興裘元交到這樣一個關心他的朋友,轉過身來給他講:“元兒九世前和紅蓮老魔一同在許真君座下做侍劍童子,分別為許真君背著聚螢、鑄雪雙劍,許真君得道時,他們求告真君,希望能夠學習天仙大道,真君卻以為他們福報心壞,不適合修道,只傳授了他們一些小法。後來真君飛升,二人遭劫,臨死前相互約定,來生不管誰得道,都要來度對方。紅蓮老魔第二世便入了魔道,成了魔教長老,直到如今,元兒卻是轉了九世,如今到了五台教下。紅蓮老魔雖然兇殘成性,暴虐無度,但守著當年的誓言,除非聚螢、鑄雪雙劍斷折,否則卻絕不會傷害元兒分毫。 ”

乙休忽然睜眼,笑罵道:“你倒是把自家事情算得清楚,如今邪魔兩道六大巨擘共襲峨眉,若是峨眉派因此而滅,立時道消魔漲,連你五台派氣勢也要受損,日後你門下弟子,少不得為這些邪魔所害。你莫再只管自掃門前雪,且推算推算,那沙神童子在何處?”

岳清道:“各位道友道行法力俱要強過我多矣,你們都算不出來,我又有什麼本事算知?這六大巨擘沒有一個簡單人物,連極樂真人都不能完全算個明朗,更何況咱們?若論天數一途,除了合道的聖人,又有誰能夠完全掌握?媖姆大師小證金仙位業,不也中了人家的算計,直到現在還滯留在鐵城山。而且忍大師要度謝家人,至今未曾現身,便是一直在等沙神童子,有她出手,咱們又何必多此一舉呢?”這時候百禽道人公冶黃、九龍真人、阮糾等也都停止推算,岳清繼續道,“諸位若是想挽救這場玄門浩劫,還是想辦法滅了紅蓮老魔,以防止他繼續害人方好。”

乙休有心試試他的心胸,看他能否真正放下成見:“岳道友當年得了聖陵遺寶,宇宙神兵,今日對付那紅蓮老魔正是剋星,不如由道友出手,我們幾個從旁輔助,將那老魔一舉消滅,為人間除一大害豈不是好?只不知道友意下如何啊?”

岳清笑道:“為人間除一妖孽,為玄門力挽狂瀾,岳清自然是願意的,只是天不遂人願,人不隨天意,恐怕實在難為啊!”

乙休聽他推脫,心生鄙夷,他是直脾氣,當場就要開口諷刺幾句,眼角余光卻瞥見數道劍光自東方飛來,轉眼之間到了近處,正是李洪一行到了!

卻說峨眉派在開府之前就把易週請來峨眉山推算未來氣數,等到了正日,有由白眉禪師、芬陀大師、極樂真人等眾多高手幫襯,對於邪魔兩道六大巨頭的事情不說知道得一清二楚,卻也知曉其大致的動向,然而天數難測,人心難明,除了涅槃的佛陀,合道的聖人,再無人能夠盡了天數,將一切盡之,便是金仙親至,亦有照顧不到的地方,往往千里之災始於毫釐,不過如是。

哈哈老祖、軒轅法王、穿心和尚到大雪山做法,切斷龍脈,顛倒山川,這事峨眉派的是知道的,提前做了準備,此一路已經是萬無一失。

對於鄧隱,峨眉派事先也推算出數種可能,雖然這大魔頭先禮後兵,拿帖拜山,選了機率最小的一種,峨眉派亦有對策,一方面當中講述當年那段歷史,尤其說明鄧隱如何自甘墮落,長眉真人三擒兩縱,最後押到星宿海北岸讓他反省,後來又把峨眉派的家法,長眉真人留下來的玉匣金刀拿了出來,講明長眉真人預料到峨眉派將來會有叛徒出現,仗此家法可以破之,而李靜虛正是完全目睹了鄧隱從開始入山修道,中間墮入魔道,最後被捉羈押的全過程,在這裡一方面給峨眉派作證讓鄧隱離開,一方面勸他改邪歸正,棄了《血神經》重修《紫青寶籙》。

本來無論是沙神童子和紅蓮老魔都進不來峨眉山,偏偏紅發老祖的弟子雷抓子,因修煉羅喉血焰,供奉神魔,前不久又修煉修羅大法,這些功夫皆是紅發老祖這些年東拼西湊來的,師徒已經修煉了幾百年,都沒出過什麼問題,而且易於速成,威力強大,所有人都司空見慣。

然而這次卻為金神君所乘,利用他修煉修羅大法,向修羅獻祭的這點聯繫,透過峨眉派的兩儀微塵陣,直接悄無聲息地進來。

金神君修行經年,尤其這些年又得鄧隱指點,已經煉成修羅之身,實已入修羅道中,普天之下,也只有屍毗老人、火靈神君和他三個是修羅之身,修羅道與人道不同,跟天魔所在的天道亦不同,相當於自修羅道中繞了一段路,以修羅的身份被雷抓子召喚,自修羅道中下降到人間來,峨眉派的種種防禦,俱都未起作用。

若是如此,雷抓子也頂多害了他自己,林寒和裘元自會將金神君拖在玉筍洞,等劫數時辰一過,峨眉派的人騰出手來,金神君自然不會有好果子吃,這場災難也就消弭於無形。

然而惡因前伏,魔種早種,萬珍、癩姑等因一念瞋恚來找裘元報仇,報仇也就罷了,又心存偏見,不肯相信林寒的話,反而要用酷刑折磨他,最終也落得自己遭劫。

若是如此,萬珍等人也頂多是只害了自己,裘元和林寒還是可以用驅魔木魚破壞魔祭,阻止紅蓮老魔進來,卻又被李洪打斷,終於讓金神君完成儀式,把紅蓮老魔接引進來,這才終於釀成滔天大禍,這是一對不確定的前因,共同釀成一個結果,尤其是人心難測,過程當中,不管是萬珍還是李洪,哪怕是隨去的癩姑、虞南綺、陳岩等隨便轉變一個念頭,攔阻勸說,也不知落到這步田地,其變數之多,超乎想像,尤其是又牽扯到紅蓮老魔這樣的絕頂高手,所謂深不可測,便是形容他這種人物的,確實難測難度,峨眉派這麼多高手也俱未能事先算出來。

乙休等人雖然不在乎紅蓮老魔,但要想將他消滅,卻是幾乎不可能的,九宮崖上只有岳清一個人氣定神閒,連阮糾和公冶黃、九龍真人推算沙神童子無果之後,也有些著急:“那老魔過來之後,現在正被裘元拖住,不過再有一炷香的時間就要離開玉筍洞,咱們……”

話未說完,李洪便在九宮崖前面大聲喊道:“林寒!你叛教背師,殘害同門,休說這裡還是峨眉山地界,你便是逃到天涯海角,逃到五台山去,我倒有看看姓岳的妖道能不能甘願跟天下認為敵,膽敢庇護於你!”

鑑於先前吃的虧,這回他離著老遠變現將香雲寶蓋放了出來,腳下數畝大小的一片祥雲托足,上方瓔珞垂掛,金燈引路,慧光環繞,並有無量佛光香氣繚繞擴散,普照四方,李洪和陳岩兩個粉雕玉琢的男孩站在光中,彷彿菩薩座前的善財童子一般,甚是寶相莊嚴。

乙休喝道:“西域紅蓮老魔已經入山,全是你們這些小子不識好歹,一誤再誤,害人害己!如今又追到這裡聒噪!林寒是否背師叛教,岳道友是正是邪,自有你們師門長輩慧眼甄別,焉有你們這樣無禮取鬧的?豈是大家子弟的家教!”

李洪早就對這駝子有氣,當場反口喝罵:“把你個老不知羞的駝子!這些年就跟姓岳的妖道眉來眼去,勾勾搭搭,人多說你性情正直,我卻以為,實乃不分賢愚,自甘墮落之徒!”這些年乙休跟五台派走得很近,跟岳清呼朋道友,反而跟峨眉派卻沒有過去那般親近了,再加上當年韓仙子的事,尤其方才自己中了岳清的幻術,這駝子非但不幫忙,還呵斥朱由穆,很是旗幟鮮明地站在岳清那一邊,實在是積怨至深,“我父親看得起你,方請得你這老駝子來仙山白吃白喝,你非但毫無感念之情,卻處處想著本派不共戴天的仇人說話獻媚,呸!奉勸你老人家趕緊閉嘴,容我捉拿本門叛徒,否則的話,今日峨眉山讓你進來容易出去難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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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 天降·巨靈神掌
李洪的這一番話,把個神駝乙休說得滿臉通紅,氣得手都開始發抖,自從師父飛升之後,這幾百年來,還是頭一次被人當眾劈頭蓋臉地痛罵,而且還是一個小輩,若是放在別人身上,他要么直接上去大嘴巴抽之,要么甩袖掀桌一走了之,但今天這場劫難,非但關乎峨眉派的生死存亡,甚至連整個道門的興衰也在此一役,他那麼大的脾氣,此刻也強忍下來,紅著臉又坐了回去。

岳清在一旁說道:“乙道友現在知道我方才話裡的意思了吧?天心難測,人心亦難測,這合和術數,紛紛擾擾,所謂天意難違,大地便是如此了,咱們還繼續下完這盤棋吧。”

此時九宮崖上,乙休、岳清、公冶黃、九龍真人,以及阮糾帶著的靈嶠仙府弟子皆是外人,不好說話,林寒被李洪定性為背師叛教,也沒了說話的資格,唯有岳雯站出來:“洪兒,不可對幾位真人無禮,現如今紅蓮老魔已經進了峨眉山,掌教師叔們全在前面對付血神子,咱們還要請幾位真人出手降魔呢,幾位真人俱都是掌教師叔請來的尊客,又是前輩,你有什麼懷疑,只管等此間事了,去向掌教師叔禀報便是,這回卻不可失禮胡鬧。”

李洪大聲道:“連岳師兄你也受了妖人的蒙蔽而不自知呢!林寒背師叛教,乃是我親眼所見,你是沒有看到萬珍師姐和南綺師姐的慘狀……”說到這裡,他已是又氣又急,紅了眼圈。

九龍真人嘆道:“如今這事,卻是怎麼收場?莫若不要管他們,咱們自去降服那紅蓮老魔,料想他們幾個也阻攔不住。”

岳清道:“他們是阻攔不住,不過肯定要跟著咱們一起趕去玉筍洞的,此時魔頭已經附了三女軀殼,更兼變化多端,狡詐詭異,齊公子不辨真偽,說不定還要幫著魔頭來打咱們,即便傷不到咱們,亦要在混戰中為魔所害,他們自尋死路,咱們卻要跟著擔上不少干系,那才叫吃力不討好,本要救人,反而要引得更多峨眉弟子死於魔吻。”

公冶黃道:要不然咱們幾個一起出手,將這些小輩暫且禁住,等消滅了那紅蓮老魔,再回來為他們解禁,我想齊道友深明大義,必定能夠理解我們這番用意。”

岳清又道:“齊道友深明大義,自然能夠理解,但卻有許多人不夠深明大義,不能理解,咱們只要向這些小輩出手,尤其是我夾在當中,立刻就會有管閒事的出來,俱是天底下有頭有臉的人物,打了誰的臉也不好,時候羅爛更多,最快的結果便是,咱們未見紅蓮老魔的面,先跟這邊的人大打一場,而魔頭從中乘火打劫,損傷也不比之前少呢。”

乙休氣得一巴掌將棋盤和下面的石桌拍成粉碎:“難道這便是天數難改麼?哼,駝子活了幾百年,偏要人定勝天!”

岳清接口道:“其實辦法也有,那就是我在這裡拖住他們,不讓他們過去​​搗亂,而你們幾位道友去對付紅蓮老魔,只是這其中還有沙神童子一個變數,我不到場,雷天大壯之局難成,能否消滅紅蓮老魔便未可知,大多是治標不治本之法,而且其中有一個難處,我若出手對付這些小的,難免要為人所詬病,到時候跟峨眉之間的仇怨更深,諸位道友今天帶來的願望可就都要落空了。”

他們幾個今天帶來的“願望”便是為峨眉和五台兩派講和,然而岳清一旦跟峨眉派的人動手,勢必雙方仇怨越積越深,到時候和解的希望可就越加地渺茫了,而李洪他們的目標是岳清和林寒,只要他們倆在這裡,李洪就不會再去玉筍洞,他們倆若是走,李洪必定跟著,,其實要困住這些小輩,隨便出來一個人都行,但是架不住有喜歡多管閒事的,看見有人在峨眉山上“欺負”峨眉派弟子,肯定要出手,況且紅蓮老魔那邊,須得七大高手齊至方有可能將其消滅,少了誰都不行。

阮糾道:“齊道友乃是得道高人,必定能夠理解道友苦心,無論如何,咱們先去對付紅蓮老魔,即便不能將其徹底消滅,也要先行鎮壓,以防止他大開殺戒!”

乙休也悶悶地說:“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又叫過岳雯,“你在這裡看著,待會若是有人過來替貴派出頭,你多幫助分說,盡可能不要弄出誤會。”

交代已畢,乙休、公冶黃、九龍真人,阮糾、甘碧梧、丁嫦,六大高手,連同靈嶠仙府的弟子陳文璣、管青衣、趙蕙、尹松云四位地仙,一起架起遁光升起,趕往玉筍洞。這些人都是這世上頂尖的高手,其中最耀眼的便是乙休的遁光,喀喇喇一聲雷響,閃現一道萬丈霹靂,直射蒼穹,正是道家最著名的霹靂震光遁法,而最漂亮的則是九龍真人,遁光做九條龍形,赤橙黃綠青藍紫各種彩色龍氣裹著他騰空而起,最華麗的是阮糾他們,寶藍、水紅、粉銀……道道彩虹,齊射升空,唯有公冶黃的最為樸素,只是一道毫不起眼的烏光,不緊不慢地跟在眾人後面,往西北飛去。

他們走後,岳清先向林寒道:“你中了極其厲害的血毒,雖然及時服用了本門的混元丹,保住了臟腑經脈未受損害,但並未能真正把毒驅除,時間長了,還要受其所害,輕則神智受損,瘋癲失常,重則四肢腐爛,化為膿血。元兒的降龍木鐲在你身上吧?”

林寒趕緊把降龍鐲拿出來,雙手捧還給岳清:“還請真人代為轉交,替我謝……”

岳清擺手:“元兒給你的,你若要歸還,也要親手去還到他手裡,我不會要,這鐲子使用五台山上萬年降龍木所造,我教給你一段心法,此是廣成子元陽心經上的一小段,你反複習練,憑藉此寶,將體內的血毒吸出來,然後化去,不用半日功夫,就能徹底祛除火毒。”

林寒有些受寵若驚,在他印象當中,雖然裘元並不可惡,但五台派是邪魔左道的印象畢竟先入為主,尤其岳清這個“妖道”“邪師”,在他心裡一直都是窮凶極惡,殺人不眨眼的,先前他還在為裘元有這樣一個師祖感到可惜,沒想到竟是這般平易近人,趕緊跪下磕頭拜謝,之所以行如此大禮,是因為岳清此舉已經屬於穿法的性質,但修行人尊道重法,傳千金容易,傳一法卻難,雖然只是一小段心法,卻已經是有師徒緣分了。

李洪他們先前看乙休等人先後飛天,心中還頗納悶,轉念一想,必定是去玉筍洞查看真假了,心想給他們一旦看到萬珍和虞南綺二人的慘象,以及古正和程明誠的結局,必定立刻對岳清轉變看法,不會再擁護這個妖道。

他心裡想得正美,忽然看見林寒給岳清跪下,雙手捧著個木頭鐲子,看那樣子正是拜師的意思,頓時火冒三丈,大吼一聲:“林寒!你個不要臉的畜生!竟然敢在峨眉山上,大庭廣眾之下便背叛師門,拜那妖道,今日非得教你知道厲害不可!”

他長嘯一聲,揚手處,便飛出一隻金光大手,隨著迅速升空,驟然膨脹,轉眼之間便到了九霄雲上,再落下來時,已經大小方圓數十里,將整個九宮崖全部籠罩,彷彿從太空之中,打出來的一擊如來之手,自九天之上轟落,比隕石還急,狠狠地轟向九宮崖,要將整座山崖,連同上面的人一起震成齏粉,他知道岳清厲害,因此一上來便使出自己拼命的絕招金剛巨靈神掌!

岳雯一看他使出這等招數,頓時臉色一變:“洪兒不可魯莽,快收法術!”

他原本想著,如果李洪出手來攻,自己將他攔住便是,畢竟自己屬於峨眉派弟子,原來又是白谷逸的徒弟,身份比較特殊,李洪既不能跟他硬拼,又不會加深峨眉、五台兩家的仇怨,哪成想李洪上來便使出這樣驚天動地的招數,自忖以自己的法力,決計抵擋不住,想到這一掌擊落的後果,霎時間如被一瓢涼水,從頭頂澆到腳底下。

李洪只顧著生林寒的氣,忘了岳雯還在崖上,見狀急忙大聲吼道:“岳師兄快快離開那裡,我這就要用六合旗門了!”他生怕岳清跑掉,還想要一擊必殺,至不濟也要將他困住,因此在放出金剛巨靈掌之後,又取出十二都天寶篆,乃是十二面小旗,託在左手掌心,右手掐訣,藉著一口真氣向空中一指,那旗立刻化成十二道不同顏色的彩光向空中結成六座旗門,迅速漲到百丈高矮,光潮湧動,萬紫千紅,將九宮崖所在山峰整個圍住。

李洪又喊道:“岳師兄快進生門,再不走就要玉石俱焚了!”

岳雯變了顏色,還不忘過來勸岳清暫避鋒芒,哪知岳清面色依然平靜,正在細心地給林寒挨句講解心法口訣,然後讓他自己解釋一番,再指出其中謬處,對周圍升起來的旗門和頭頂上落下的巨靈神掌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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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破陣·以大欺小
那金剛巨靈神掌是白眉禪師這一脈的降魔大法,絕殺神術,一使出來,立刻便有轟天碎地,排山倒海之神威,那樣一隻金光巨手自九霄雲上向下拍落,其勢彷彿天外隕山,又似焦陽飛墜,金光瀑撒,岳雯只覺得一股世界末日,大難臨頭的感覺脹滿全身,汗毛根根豎起,冷汗如漿。

岳清繼續恬淡自在地坐在那裡,給林寒講解一句經文的意思,語速不急不緩,似乎對頭頂上落下的巨手和周圍的六座旗門毫不在意,而林寒也仍舊跪在那裡,認真聽講。

巨手臨頭,岳雯自忖就是師父白谷逸在這裡,面對這樣強力的神通,也要先行躲開,避其鋒芒,然後再出手反擊,在他的印象裡,岳清就算道行再高、法力再強,也不會超過三仙二老,雖然當年在北極一戰,以一敵六,反毀了朱梅肉身,但那不過是藉助了法寶的威力,三仙二老中的任何一人拿著一件能夠反制的法寶,便能立於不敗之地,他實在想不出,岳清如何從容應對。

轉念之間,巨手已經到了九宮崖上方不足百米之處,並且仍然飛速向下,岳雯快步過去,大聲說:“岳真人!快隨我躲開罷!”

岳清仍然未動,只問林寒:“我方才所講的,你可明白了?”

林寒滿臉感激:“多謝真人指點!此法實在驅毒避邪,鍛煉五氣之良法,晚輩受益匪淺!”

岳雯這時也顧不得什麼教養了,直接過來拉岳清衣袖:“真人快躲……”

岳清看著他笑道:“往哪裡躲?我堂堂一教尊長,就這麼被你們一個後生小子打得慌張逃竄,日後傳出去豈不是要叫人恥笑?”

岳雯急道:“時間緊急,真人且莫要再顧及那些,等回頭我一定禀明掌教師叔,好生……”

他忽然發現,自己說了這麼多話,那巨靈神掌早該拍下來了才對,如何還沒有動靜,抬頭一看,只見那金光大手早被一團黑白雲氣托住,懸在九宮崖上空數丈高處,不能下來,不禁瞠目結舌:“真人……真人……真個神通廣大……”他自忖,就算是白谷逸也未必有這份法力。

岳清嘆道:“林寒能臨危不懼,泰山崩而面不改色,岳雯你又能暫時放下成見,始終把我當成是本山客人,危急時候還想要勸我走,這份涵養,殊實難得,我便看在你們的面上,不跟那李洪小子一般見識,你去勸他趕緊離開吧,莫再一錯再錯,有什麼事,讓齊漱溟來跟我說。”

岳雯深吸了一口氣:“多謝真人!”他快步走到崖邊上,大聲向李洪道,“洪兒,岳真人乃是掌教師叔明帖請來的客人,不管過去有什麼深仇大恨,此時也該暫時放下,況且又是本門開府的時候,你怎能在此時鬧起來?若說冤仇報復,一切自有掌教師叔定奪,你快快退去,白眉禪師傳你巨靈神掌,掌教師叔傳你六合旗門,可是讓你在自家門里為難客人的?”

李洪小臉漲得通紅:“岳師兄!我自從這一世返回峨眉,就多聽人說你道高法強,智盈才滿,是我們這一輩師兄弟中的表率!卻沒想到你竟然如此糊塗!你可還記得這妖道害了我峨眉派多少前輩?許師叔、吳師叔、白雲姑姑,還有屠龍師太沈姑姑,還有那麼多的同輩師兄弟,甚至就連朱梅師伯肉身亦是毀在他手裡,你不思為長輩同門報仇,如何做我們當中的表率?”

岳雯緩緩地說:“李師兄,我知道你九世修行,過去生中慘遭邪魔兩教之人殘害,因此此生殺孽極重,動輒與人勢不兩立,但說句你不愛聽的,天蒙、白眉二位高僧有沒有教過你,你遭人殺害亦是你在那之前殺人太多、太兇之故呢?”

李洪氣得在香雲寶蓋之中一蹦三尺高,“邪魔兩教的妖人,殘害蒼生,荼毒天下,我替天行道,殺之有何不對?你枉為白師伯衣缽傳人,幾百年的修行全都到了豬狗身上,竟然如此地是非不分,正邪不辨,跟你做師兄弟,真是李某人的恥辱!”

李洪是動了真火,陳岩在一旁扯他衣袖,都被他甩開,岳雯又道:“殘害蒼生、荼毒天下的妖人殺之不為可惜,但誰是妖人?殘害了多少蒼生,荼毒了哪一片天下?該當如何殺?何時殺?你都有忖度麼?所謂道自天行,何用人替?替天行道這四字,深深違背老君教義,乃我玄門正宗所不為也,不過是凡間假借天命,愚弄蒼生的托詞,這是掌教師叔教給你的麼?”

李洪肺都要氣炸了:“姓岳的!你跟那妖道同姓同宗,今日算是攀上了親戚,怪不得置本門尊長大仇於不顧,處處維護於他,跟妖人沆瀣一氣……”

“混賬!”岳雯也動了火氣,這峨眉第一美少年向來溫文爾雅,今日還是平生第一次在人前發火,“天下姓岳的便是一家麼?你置我叔叔玉洞真人於何地?按照你這歪理,昔日那個妖尼李玉玉跟你也是一家子的至今親骨肉了!”

李洪臉色鐵青冷聲道:“我不跟你徒費口舌之功,識相的,你趕緊滾開,我打開旗門,放你一條生路,若是鐵了心跟那妖道一起,休怪我不講師兄弟的情分,將你和那妖道來個玉石俱焚!”

岳清在崖上說道:“岳雯,今日李洪必要殺我,你還是先帶著林寒離開,免得待會動起手來,真的有個擦碰,捲了你們師兄弟之間的臉面。”

岳雯道:“晚輩今日的職司,便是在這裡招待好真人,說起來晚輩資格還淺,本應該請一位長輩來,只是今日峨眉事多,已經是失了禮數,如今這種情況,我又怎麼能撇了客人離開。還請真人穩坐,不老您動手,由我……”

“你鬥不過李洪!”岳清從座位上站起來,擺手止住岳雯和張口慾言的林寒,向前幾步走到崖邊,“李洪,你是後生晚輩,本就不配跟我說話,就算是要論也該是齊漱溟親自來,更何況你又是如此地蠻不講理,說什麼都是徒勞。我只告訴你,立刻將這巨靈神掌收了,撤掉六合旗門,咱們今天只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日後在外面遇到,再喊打喊殺,那才由你,如今……”

“呸!妖道你已經被我旗門陣法困住,還敢口出狂言!也不怕風大閃了你的舌頭!”李洪道,“我這六合旗門乃是仿照本門兩儀微塵陣所成,此地距離祖師留下來的乾坤一氣太清神符又近,威力憑增十倍!今日你死星照命,任憑怎麼說,也要你形神俱滅!”

岳清笑著點頭:“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這種心性,實在不配修仙,峨眉派那點家教,實在是形同虛設,若是打順風仗,你們應了對手,還能為了顯示自己的慈悲大度,略抬貴手,若是打逆風仗,則本性畢露,必要個個如那撲火飛蛾,自取滅亡。”

李洪喝道:“妖道休要誇口,有什麼本事就使出來,若是沒有,便安心待死!”

他話音未落,忽然間手上印訣一顫,其力道之大,幾乎把他扯了跟頭,再看那隻巨靈神掌被一股無形巨力簇擁著強行改變方向,平著橫掃出去,他驚呼一聲,急忙連噴真氣,想要把佛光散了,然而為時已晚,那麼大一隻金光巨手狠狠地拍在九宮崖西南方的翡翠峰上,那峰高達百丈,上面盡是奇石異樹,抗瀑舉虹,共有七眼甘泉,並十三個大小藥圃,栽種著峨眉派收集來的各種神奇草藥,原本上面還有陣法防護,但又哪裡敵得過巨靈神掌這等重擊,好一座錦繡山峰,瞬息之間便被佛門大手一巴掌拍成粉碎,百丈高峰直接堆落。

一陣天崩地裂的巨響,大地都開始猛烈搖晃,巨手破裂,散成強勁無比的金色的光潤,帶著無窮力道從中央擴散開來,向四周碾壓,翡翠峰周遭方圓三十里之內,一起生靈瞬間全部滅絕!

李洪這下又驚又氣,還未能叫罵出口,便看見十幾個岳清的身影在六座旗門之中隱現起伏,他見岳清進了旗門,心中方喜,急噴出一口真氣,掐訣催動陣法運轉變化,要將岳清擊殺,哪知岳清身影閃了幾閃,緊跟著便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外爆散,又是一聲巨震,六座數十丈高的旗門被一舉震碎,混亂的雲彩光氣向四周橫掃,凡是被捲進去的,山石草木,山道上鋪著的石板,丘陵上的涼亭石墩,瀑布下的巨木水車,以及山間的瓊花錦術,各處景緻,但凡在九宮崖周圍二十里之內,全都被席捲進去,磨成粉碎。

帶混論散去,岳清仍然站在完好無損的九宮崖上,安然笑道:“當年李元化在西極就布下此陣,都困不住我,你今日又來賣弄!我已經一再忍讓,以免被人說是以大欺小,但你莫要再得寸進尺,趕緊離去,否則的話,我可真要代齊漱溟管教你了。”

所有人都驚呆當場,那巨靈神掌的威力自不必說,兩儀六合微塵陣更是峨眉派的招牌,便是簡化版本的六合旗門,也是威力無窮,困殺一個地仙,綽綽有餘,如今卻被岳清抬手之際便給破掉,這簡直讓人不敢想像!

李洪張了張嘴,正要說話,天邊又飛來三道劍光,正是畢真真、凌雲鳳和謝瓔三女,尤其謝瓔手裡擎著一座金光閃閃的寶幢,散發無量佛光,急速飛到崖前。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8 13:53
052 神雷·袖裡乾坤
岳清的法力讓李洪膽寒,作為齊漱溟的九世愛子,他自從回到峨眉之後,恢復了九世記憶法力,又廣得內外前輩青睞,可謂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聲勢地位很快就遠遠超過了金蟬,說起話來,比笑和尚、申屠宏、諸葛警我這些人都要管用,成為峨眉派小輩男弟子中的核心人物,無論走到哪裡,都是一呼百應,除了當年在韓仙子手上吃了點虧之外,幾乎可以是一往無前,再無敗績。

然而今天,他自認為最厲害的兩大絕招竟然被岳清隨手破去,這種情況在過去的時候,他是想也不敢想的,聽見岳清讓他離開的話,若是在從前,他勢必要反唇相譏,絕無相讓,然而這次,卻是連罵人都忘記了,呆立在當場。

陳岩的震驚一點都不比他小,方才看見李洪出手的時候,還在暗暗為好友高興,這一生的法力比之前世,更有許多進步,料想妖道必定束手成擒,哪知轉眼之間形勢逆轉,他看出來自己二人絕不是岳清的對手,實力根本不在一個層次內,正要拉過岳清趕緊離開,畢真真等人正好趕到。

畢真真對於岳清,也有一種深深地恨意,在她的印像中,當年銅椰島事件發生之後,便是這姓岳的妖道執意替純陽派兩個小賊出頭,甚至不惜聯合北方七大門派一起施壓,才導致乙休和韓仙子示弱,故而懲罰自己,記得過去自己也曾經殺過不少散仙,師父從未動怒,即便知道了,也只是當面斥責自己一番便算拉倒,對方若是找上門來報仇,韓仙子還要護短將對方趕走,所以在她看來,從銅椰島之後的受罰,到被逐出師門,一系列的悲劇都是岳清造成,因此她上來便大聲喊道:“洪兒莫要害怕,妖道厲害,姐姐來助你一臂之力!”

這畢真真倚仗道術神奇,在空*兩手一搓,掌心飛出無數火焰,俱呈現出金黃色,正是到家人修煉的純陽仙火,共有數千團,大如碗口,似風火流星一般,從天而降,往九宮崖上打去。

凌雲鳳不甘示弱,她道行遠不如畢真真,不過仗著崔五姑給她的一件法寶,發出漫天鵝毛雪花,帶著滾滾嚴寒,緊隨著畢真真的純陽仙火之後,向下飄落。

謝瓔也跟李洪道:“洪弟莫要遲疑,快跟我我們一起誅殺妖道!”她手托寶幢,借力發出有無相佛光,威力比之前二人又高了一個層次,彷若佛光普照一般,將九宮崖周圍山石草木全部鍍上一片閃亮的金黃,如同日冕相似。

李洪把脖子一挺:“我何時怕過誰來!”自忖有香雲寶蓋護身,岳清就算再厲害,也絕對傷害自己不得,先已立於不敗之地,他運足氣力,長嘯一聲,將這回使出佛門另一門法術,韋陀降魔杵,李洪跟佛門頗為有緣,天蒙禪師、尊勝禪師、白眉禪師,以及忍大師,全都或多或少地傳授過他佛法,此法乃是絕尊者所創,威力絕倫,乃是一團金色的佛光,在空中形成一個巨大的降魔寶杵,彷彿天外隕石一般,夾雜在烈火、冰雪之中向著九宮崖上狠狠砸去。

“各位師妹快快住手!”岳雯運足真氣,大喊一聲,放出金鱗劍就要過來阻止。

“你想送死麼?”岳清的聲音從後傳來,下一刻岳雯身上就被一層混元精氣裹住,彷彿困在泥胎木偶之中,再難動彈分毫。

岳清混元真氣早已經大成,方才就是用它將那巨靈神掌引向翡翠峰的,此時他右手揚起,掌心處黑白真氣快速旋轉,形成一個小型的太極圖案,轉動之際,周遭的金木水火土,一切五行物質全都受其牽引,畢真真發出的仙火流炎、凌雲鳳發出的冰雪寒氣,全部失去了自己飄落的軌跡,被無形仙力吸引,圍繞著岳清掌心的那團太極圖旋轉,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李洪的韋陀降魔杵落下來時,正好擊向漩渦中心,岳清五指陡然合攏,那漫天冰火亦向中央收縮,將佛光寶杵裹在中央,只聽得一陣極度尖銳的金屬摩擦,以及密集的劇爆之聲,刺得人耳膜聚攏,就連林寒都忍不住趕緊摀住耳朵。

下一刻,佛光、火星、寒氣,一起相互消滅,散成漫天流盈。

畢真真沒想到自己苦煉一甲子的純陽仙火竟然被敵人借力打力,一起消滅,她尖喝一聲:“妖道休要猖狂!看我法寶!”揚手之間,將西神劍、慧光劍、火月叉、降龍戈四件法寶一起打出去,又取出一枚神禹令,口噴真氣,對準岳清射出一道耀眼光線,“妖道且吃我這個! ”

就在她出手的同時,謝瓔的碧蜈鉤、凌雲鳳的玄都劍也一併飛出,六件仙兵在空中化成長虹,或是熾焰如梭,或是白芒驚天,或是碧綠如翡,或是金光爆閃,齊頭並進,一起射向岳清,然而剛至半途,距離九宮崖還有十餘丈的高度,便給混元精氣裹住,六件兵器被無形巨力向一旁拉扯,三女急忙狂噴真氣,掐訣施法,想要將寶物奪回,然後哪裡掙得過岳清,左邊一下,右邊一下,向回一送,再陡然往後拖拽,三女全被拉扯得一個趔趄,差點跌落雲頭,下一刻,六件兵器已經全部失去光澤被岳清捏在手裡。

那神禹令比較厲害,乃是當年大禹治水降妖至寶,被岳清借用昊天鏡一層光影擋住,然後劈手發出混沌神雷,一道道暗沉光雷,自云中劈落,轟隆隆,瞬息之間落下數十道。

凌雲鳳道行最淺,最淺承受不住,那神雷就在身旁爆炸,被震得氣血翻湧,幾乎昏厥,謝瓔催動淨光寶幢,發出佛光將畢真真和凌雲鳳一起護住。

岳清道:“仗著一兩件法寶,就敢在我面前賣弄,今日讓你們知道厲害!”抬手便將天遊印打出去,在淨光寶幢上一拍,十二溪女印蓋在佛光上面,那一層看似薄弱,卻能避刀劍,水火不侵的佛光立刻支離破碎,寶幢本身也失了力道,向下跌落。

三女嚇得花容失色,畢真真先被一道混沌神雷劈中,狂噴鮮血,虧得身上帶著替身代命神符,將其裂開,替自己受創,本身卻急化一道金光向遠處瘋狂逃竄。

岳清在九宮崖上抖開袍袖,使出袖裡乾坤大法,道袍飛揚,風鼓獵獵,怕怕作響,霎時間整個九宮山上空風起雲湧,愁霾慘淡,彷彿瞬間就到了黑夜一般,畢真真已經逃出老遠,但被岳清法術鎖定,強行拉扯回來,途中連使十三種逃命的法術盡不管用,發出一長聲女人大難臨頭時候才能喊出來的長聲劍豪,被岳清收入袖中。

凌雲鳳也要逃走,岳清在後面從巽地吸了口氣,送她一陣狂風,直接從峨眉山吹出兩千餘里,一頭跌進大雪山上的茫茫積雪之中,等勉強伏住驚嚇從雪堆裡爬出來時,發現已經在青螺峪附近,方知道岳清是看在凌渾的面上饒她一命,只覺得手腳都軟了,在雪裡坐了半晌才能走動,因玄都劍被收走,先前被混沌神雷震傷,又受到了極度驚嚇,此時氣息紊亂,連遁光也架不起來,半走半爬,好容易才到了青螺峪,這一下,她是被岳清徹底打怕,非但此時不敢再返回峨眉山,日後遇到五台派的人都繞著走。

謝瓔仗著有無相佛光護身,下去撈到淨光寶幢,李洪自發過來,用香雲寶蓋將她接住。

方才這幾下動手太快,轉眼之間,三女完敗,連飛劍法寶也都被岳清收去。

謝瓔也嚇得不輕:“妖道!就算你能打敗我們,但今日這裡可是峨眉山上,輪不到你逞威風,識相的快點把畢師姐放出來,否則待會掌教真人回來,要你好看!”

岳清把六件仙兵交給林寒,讓他先抱著:“你們實在是不知好歹,平日里仗著峨眉和佛門的勢,橫行跋扈,目空一切,向來不把別人放在眼裡,別人怕你們峨眉派,免不得忍氣吞聲,多有忍讓,可惜今日遇上我,你們算是踢到了鐵板上,以為躲在烏龜殼裡我便奈何不了你們麼?”

他口中說著話,手上也沒閒著,李洪那香雲寶蓋便似一個氣球,被兩隻無形的大手揉捏擠壓,一會壓平,上下不足三尺高,一會抻長,成了一個百丈長的光筒,李洪和謝琳這次算是徹底知道了岳清的厲害,沒想到他空手單憑法力就能把萬邪不侵,風雷不壞的香雲寶蓋**到這種地步。

混元真氣能跟無形劍氣並列成為玄門兩大奇術並非沒有道理,若是岳清修煉別的道法,譬如離合神光、五行精氣,此時至多將香雲寶蓋困住,然後再一點一點地打磨破壞,而混元精氣與眾不同,若說斬妖伏魔,殺人斬鬼,論及變化莫測,無堅不摧,自然是無形劍氣更勝一籌,然而若說到封印禁錮、攻守兼備,論及隨機應變,奇幻萬象,卻是混元真氣更加強悍。

李洪小臉煞白:“妖道厲害,我這寶貝恐怕堅持不了太久,咱們還是暫且退避,請父親、娘親來親自處置吧。”

謝瓔和陳岩也是這個意思,三人正要想辦法逃走,忽然空中傳來一聲爆喝:“阿彌陀佛!五台教主好大的威風!欺負幾個後生小輩算什麼本事?我們三個來會一會你!”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8 13:53
053 法界·三世佛
岳清看向空中,見來的是朱由穆和李寧,還有一個少了一根手指的頭陀僧,猜測是燃脂頭陀,淡笑道:“如今哈哈老祖、軒轅法王、穿心和尚在雪山頂上大打出手,血神子又在山前跟極樂真人鬥陣,紅蓮老魔偷渡潛入,沙神童子行踪不定,你們竟然還有心情來跟我鬥,真是佩服!”

朱由穆森然道:“你這妖道,與那幾個魔頭又有什麼不同?他們是真小人,要打就打,要殺便殺,不似你這個偽君子,天下道門中的敗類,披著一張人皮蠱惑眾生,比那些魔頭更加可惡!”

岳清大笑:“聽聞你累世積修,久在佛門,我且問你,何為學佛?何為修佛?”

朱由穆傲然道:“你這妖道,也配與我討論佛法?”

岳清正色道:“我曾听少林寺智能大師說過,學佛者,向佛學習,修復者,自修成佛,你學佛三世,修佛千年,到如今卻離佛日遠,真難為白眉大和尚是怎麼把你教導成這樣的。”

“混賬!”朱由穆聽他連白眉禪師亦貶損進去,頗有些看不起的意思,怒喝一聲,“今日讓你知道明王怒目的後果!”他雙手合十,渾身金光狂發,將他整個照成一個耀眼的光人,霎時間,周圍滿空檀香飄滿,佛光普照。

李寧和燃脂頭陀同時出手,他們自忖單打獨鬥皆不是岳清的對手,因此聯合使出三世佛轉輪六道大法,先由朱由穆仿中央釋迦佛,以大小旃檀佛光衍化五濁惡世,兩片五色光山一般的佛光向中央靠攏,就要把九宮崖所在山峰夾住,一旦合攏,立刻化成五濁惡世,他的境界法力遠不如白眉禪師,使這法術還有些吃力,不過勉強可行。

李寧在東方,發出的佛光變作青藍色,整個身體做琉璃狀,所發佛光亦是天藍色,仿藥師佛以大小旃檀佛光衍化琉璃世界,大片的天藍佛光自東方成形,將東方封死。燃脂頭陀在西方,仿彌陀佛以佛光衍化極樂世界,渾身金光鍍滿,成就紫磨金身,無量金光遍灑如雨,橫亙西面。

三個世界一旦融合,便可化成虛空法界,擁有化兩儀微塵為萬頃洪荒的妙用,在某些能力上跟兩儀微塵陣相仿,不過這三人道行不夠,還達不到這個高度,如果由天蒙​​、尊勝、智公三位佛門頂級禪師合力施展,每人身邊再配上兩個弟子做左右肋侍還差不多,不過要滅殺個不死之身,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便是天仙被困在裡面,也只能任由宰割!

朱由穆雙掌合十,那兩片五色光山驟然合攏,將整個九宮崖所在山峰罩在裡面,岳清在裡面彷彿入了琥珀的昆蟲,雖然接連放出飛劍和數件法寶,但已經被佛光完全控制,裡面開始衍化出無窮世界,等左右兩邊的青、金二色佛光溶進來,便似給兩個半圓禁錮外面又加了兩圈鐵箍,各色佛光瘋狂湧動,形成一個巨大的橢圓形光卵,射出萬道豪光,照亮天地,聲勢比其餘幾處戰場還要大上許多,驚得周圍百里之內的人物生靈紛紛側目,有那凡間的愚夫愚婦,還以為峨眉山上有仙佛降臨,紛紛面朝此處,虔誠叩拜,懇請保佑,升官發財,多育二兒女。

朱由穆見虛空法界已經成形,料想岳清再也跑不出來,方鬆了口氣:“妖道!你在人間作惡四五百年,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由我們來結束你的罪行!”

岳清的身影在無量光山之中顯得無比渺小,神態倒也從容:“岳雯和林寒還在這裡,你要連他們和我一起消滅嗎?以我觀之,你們三個使用這法術十分勉強,發動容易,控制卻難,若要消滅我,他們也定然是跟著一起玉石俱焚。”

朱由穆道:“你向來自詡名門正派,如今既然知道他們二人無辜,不該為你累死,便該將他們送出,若能如此,我們便看在你這一點善心的份上,不將你打成形神俱滅,送你轉世投胎。”

岳清道:“笑話,你們要殺我,我還要對你們手下留情麼?我若真放過他們,可就要被你們隨意宰割了,正是要不放呢,你們又能拿我如何? ”

朱由穆頓了頓,又說:“你不過在做困獸之鬥罷了,你說的不錯,這法術我們三人只能勉強發動,不能控制,然而自有人能夠隨心所用,等我師父從大雪山回來,自然讓你知道厲害!”

岳清笑道:“你倒還有些慈悲心腸,只可惜僅能對親朋慈悲,不能對陌路慈悲,更不能對仇人慈悲,離佛道甚遠,不過就沖你這點善根,我今天便不殺你。”

朱由穆一怔,隨即冷笑道:“你如今陷在我們用佛光化現的小千世界之中,生死禍福全由我們一念而定,任意拿捏,還敢口出狂言!莫非以為我們就不能給你些苦頭吃嗎?”

他右手豎起,向前虛拍,依舊是一招巨靈神掌,在那五濁惡世、小千世界之中,立刻由佛光凝成一隻這天巨手,岳清在掌下就彷佛螞蟻一般,自空而降,向下拍落,他本以為這一下定然要將九宮崖震碎,即便殺不死岳清,也要弄他個灰頭土臉,同時李寧和燃脂頭陀同時化現琉璃化身和紫磨金身,發出佛光分別護住岳雯和林寒,使他們少受傷害。

他這一掌擊出,威力比李洪先前所用大了何止十倍,距離九宮崖還有百丈,強勁的光氣就開始將崖上的古松涼亭,石桌玉墩碾壓成粉末,岳清站在九宮崖上笑道:“自峨眉二次鬥劍開始,你們便對我們趕盡殺絕,我們向來都是被迫反擊,殺吳元智和許元通如是,殺白雲大師和屠龍師太亦如是,自當年五台派我重整道統之外,從未枉殺過一個人,便是今日,我也未想殺你,本來在這裡等到白眉禪師來最好,但一來顯得我怕了你們,二來危急轉眼便到,正如乙道友所說,峨眉派若敗則道門亦敗,因此我卻是等不得……”他把話說完,身體便在佛光之中散成一縷塵埃。

朱由穆三人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乍一看岳清是被巨靈神掌徹底擊殺,形神俱滅了,然而常識又告訴自己不可能,直覺上看似不好,但在自己的虛空法界之內,任是誰都無法隱身的。

三人正在疑惑自己,忽然頭頂上傳來一聲清喝,五色霹靂直下九重,正是上古燧人氏族中至寶燧人神鑽,岳清用昊天鏡留下一道虛影在九宮崖上故意被朱由穆三人困住,真身早已經直上雲間,先用昊天鏡射出一道金色光柱,照射在香雲寶蓋之上,彷彿一個被壓扁的氣球,上面立刻凹下來一塊,燧人鑽隨後打到,咔嚓一聲炸響,這砍成萬劫不壞的佛門至寶,被一舉鑿穿。

岳清出手何其之快,破了香雲寶蓋,鳴鴻刀立刻乘隙飛落,金光一閃,便把朱由穆的人頭砍掉,李寧和燃脂頭陀各出一掌,發出金光巨手,左右夾擊,謝瓔急抖金光寶幢,李洪、陳岩也同時放出飛劍法寶來攻。同時那朱由穆人頭雖被斬下,卻並未氣絕,腔子裡並未有滴血濺出,無頭身體仍然立在那裡,斷頸處佛光閃爍,盛開一朵金蓮,蓮花蕊中,綻放無量光芒,他的腦袋在空中依舊活靈活現:“我已經修成佛門菩薩金身,元神不滅,肉身不死,妖道你要殺我,可沒那麼容易!”口中說話,做佛門雷音獅子吼,滾滾如雷,並往自己腔子上重新落回。

岳清長笑一聲:“憑你也敢以肉身菩薩自居!”昊天鏡轉動之際,撒下大片光芒,金雨繽紛,爛漫迸濺,幾人飛劍和法寶經此鏡一照,立刻紛紛失了光華,還原成本質,跌落塵埃,這昊天鏡乃是天帝至寶,宇宙神兵,別說他們這些寶物,便是軒轅黃帝的九疑鼎,遇到此物,一樣發揮不出任何威力。

他左手持鏡,壓制這些人的法寶,右手祭起紅欲袋,那寶貝乃是天靈子鎮山之寶,奧妙無窮,乃是一個丈許長的口袋,非絲非麻,也不知是用什麼東西織成,質地本紅,但有流幻出道道光彩,耀眼奪目,口下底上,對準朱由穆的腦袋射出一道紅氣,憑空一卷,立刻收走,剩下那無頭身體,也失去生力,緩緩軟倒。

李寧等人大聲驚呼,燃脂頭陀立刻過去將他屍身抱住,被岳清用鳴鴻刀斬去一條左臂,他兀自用右臂死死抱住朱由穆的屍身,向東逃跑,又被一道太乙混元劍煞從背後擊穿,李寧打出一串佛珠,在面前連成一個圓圈,耀耀生輝,並有一道白眉禪師的神符,立在中央,拼命將鳴鴻刀和潑天的混元真氣擋住。

岳清長嘯:“誰能擋我!”燧人鑽應手飛出,喀嚓一聲雷響,白眉禪師的神符便被擊碎,緊跟著鳴鴻刀迸射刀虹,金刀罡氣爆閃,十八枚佛珠亦被剖成兩半,李寧驚嚇的冷汗直流,急忙化一道金光飛走。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8 13:54
054 吊打·天仙待遇
岳清仗著法寶之利,轉眼之間便將朱由穆三人擊潰,一死一傷一逃,從他自云端飛墜出手,到李寧奪命奔逃,不過數念的功夫,李洪三人也沒想到他們會敗得這麼快,等到李寧都被逼退之後才想起來要逃走,謝瓔擎著淨光寶幢直奔東北,李洪和陳岩則攜手並非西南。

岳清喝道:“哪裡走!”鳴鴻刀化作一道三四丈長的金虹,從背後直劈謝瓔,同時使出玄都彌天手,化出兩隻遮天巨手,去抓向李洪和陳岩。

李寧看鳴鴻刀那架勢,竟似要將謝瓔從背後貫穿而過,雖然她舉著淨光寶幢,但鳴鴻刀威力太強,她那寶幢方才又曾經在天遊印下失利,未必能夠抵擋得住,他急忙將手腕一頓,從小指上自動脫落一截下來,使出菩薩捨身大法,化成一道金光向鳴鴻刀迎過去。

普通劍仙修煉的滴血分身大法、脫骨代身之法,皆是在自己遇到危險時候,脫下身上的一部分來,通常都是小手指上的一截,代替自己應劫,然後真身逃走,佛門卻有一種菩薩捨身大法,可以用自己的身體代替別人應劫,甚至連整個生命也可以捨棄,替別人受地​​獄苦報,李寧今日為了救謝瓔性命,使出這門法術,金光撞上鳴鴻刀,被一剖兩半,而謝瓔已經被李寧用一朵蓮花接應過去,化成一道金色長虹,雙雙飛走。

另一邊李洪和陳岩可就沒有這麼幸運了,以岳清現在的法力使用這玄都彌天手,與芬陀、媖姆二人的須彌金剛手相比,即使不如也是相差有限,李洪的六合旗門、香雲寶蓋俱都為岳清所破,飛劍亦被昊天鏡鎮壓住靈氣,跌落塵埃,如今哪裡還能抵擋得過。

那玄都彌天手每根手指都有數十丈長短,從背後疾速飛至,李洪和陳岩反手放出神雷,並打出三件法寶,俱被混元真氣封印,二人施展佛道兩門的玄功變化,替身挪移,在掌心處上躥下跳,只是此手所罩之地,上下左右,陰陽五行,全被顛倒,兩人根本逃脫不得,分別被兩隻巨手迅速縮小,滿手捏住,五指皆有手臂粗細,緊緊箍住身體,便似小孩撲蟲一般,任憑二人人如何掙扎,也是逃脫不得,迅速倒飛回九宮崖上。

“噗通!”兩人被摜在地上,摔了個七葷八素,還想順勢遁地逃走,但岳清竟然將他們擒住,又如何會容他們輕易逃脫,袖中早飛出捆龍索,此寶乃是上古時期,瑤池金母所傳,為其女兒龍吉公主帶下界來,後來太公封神,宮主上天做了紅鸞星主,在下界時,曾經留下一部道書,數千年來,原版已經失傳,魏楓娘在天山頂上所得乃是殘篇,先前賜給雷起龍的白光劍和如今用的鸞飛劍,皆是照著書上煉成。

這捆龍索正好是末頁,只有一半煉法,當年岳清附身魏楓娘的時候,覺得此寶不錯,數次祭煉改進,但都無法做到像書上記載,上古時候龍吉公主使用時,出手便能將敵人捆住,戰將捉敵,無往不利,然而現在李洪和陳岩都已經被混元真氣禁住,自然毫不費力,兩根繩索飛過去,四馬倒攢蹄,勒住手腕足踝向上吊起,半懸在空中。

李洪又羞又氣:“你這妖道,敢這樣折辱你家小爺!你早晚不得好死!”

岳清不再理會,只將他們倆並排吊在崖前,此時九宮崖上已經是一片狼藉,碎石遍地,塵埃飄撒,岳雯和林寒一起過來,相互看了一眼,最後還是岳雯開口:“此地山景有損,不是待客之地,不如真人移動尊駕,到別處……”

岳清擺擺手:“不能走,待會會有魔頭從這前面經過,我之所留下來,並且趕緊將朱由穆他們擊退,便是要等那個魔頭,將他截住,否則他再往裡走,去倒翻凝碧崖,破了乾天一氣太清神符,你們峨眉派就真的要大難臨頭了,整個道門也要從此一蹶不振,邪魔兩道得了勢,不知要有多少蒼生遭災。我就在這裡,你們去別處再搬桌椅來,有個坐處便好。”

岳雯看了看還在那裡破口大罵的李洪,張了張口想要說話,最終沒有吭聲,轉身飛到別處宮殿找桌椅去了,林寒這時過來求情道:“真人,論理這話我不該說,今天這事,洪兒鑄下大錯,但這裡畢竟是峨眉山,今日賓客來往有多,您這樣吊著他,恐怕還要招惹許多無謂的麻煩,不如把他放下來,一樣禁住,等時候將他交給掌教師叔懲治……”

他話還沒說完,李洪便在那邊罵道:“林寒你個背師叛教的畜生!不用在那裡假惺惺地扮好人!我李洪跟你勢不兩立!你趕緊讓那妖道殺了我,否則將來我必十倍報之!岳清老妖,你不得好死!小爺我早晚將你碎屍萬段!打入十八層地獄,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岳清向林寒道:“你看?他這個樣子,我如何能放?”他伸手一招,對面山崖上便被他扯過來一條拇指粗的藤條,伸手一摸,附上混元精氣,枝葉全脫,只留下五尺多長,遞給林寒,“他再罵我一句,你便抽他一鞭,必要破皮見血。”

林寒不敢接鞭:“真人,這……”

岳清抬手射出一道混元劍煞,準確地把李洪的一根手指切掉:“你不肯替我出氣,我只有自己動手,他罵我一句,我便切掉他一根手指,手指切完,再切腳趾、手臂、大腿,最後他還罵我,我再斬斷他的脖子,讓他跟朱由穆一路作伴!”

林寒機靈靈打了個寒顫:“真人……”眼看岳清又把手指舉起來,對準李洪,他趕緊答應,“真人莫再動手!晚輩願意代勞!”他疾步走向李洪,勸慰道,“洪兒你莫要再罵了,俗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

“吃你娘個屁!”李洪又痛又氣,幾乎暈厥過去,此刻什麼也不顧了,“你不讓我罵,我偏要罵!岳清妖道,不得好死!賊道邪師,必遭天譴!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岳清再次舉起手指,林寒不再遲疑,掄起藤條,往李洪身上抽過去,那藤條上附著混元精氣,李洪的渾身法術皆不管用,每一下抽過去,果真要破皮見血,痛得哇哇慘叫,越是挨打,罵得越歡,他越罵,鞭子落下的就越多,到最後,都帶起了哭腔。

林寒勸他:“你莫要再罵岳真人,只罵我便好。”

李洪哭道:“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讓我罵上一句!那姓岳的賊道,傷風敗德,壞事做盡,將來生下兒子,必定與人為奴,生下女兒,必是妓館倡優……嗚嗚……他是大烏龜,他老婆是大魔頭……嗚嗚,啊!他……他兒子女兒都是小王八……”

他罵不絕口,林寒怕岳清再切他手指,也只得鞭落不止,他又是四肢向上倒吊著,臉向崖下,千丈甚遠,很快就被鞭子抽得衣衫破碎,渾身鮮血。

陳岩在一旁陪綁,好幾次都要說話,但等張開嘴,又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如果是岳清故意用酷刑虐待李洪,他還可以很仗義地站出來替他分擔一半,但李洪這個根本就是自找,人家沒想打他,只要他住口便完了,他卻偏偏不肯住聲,這讓陳岩很是糾結,猶豫要不要跟李洪一起罵兩聲。

很快,岳雯回來了,自乾坤袋中拿出精緻的桌椅茶具,一個個只有拇指大小,鑲金帶銀,彷彿極細微的模型,張口一道真氣噴過去,迅速變成正常大小,而且華麗百倍,放在崖上,又擺好精緻茶具,親自動手,到一邊生火煮茶。

岳清拿起一個茶杯看了看,問道:“你這個倒是不錯,沒想到峨眉派竟然有這種物事。”

這種俱是平常家甚用具,但又可大可小,類似於法寶,乃是劍仙在外居家旅行修煉,常被之物,不過只有很高明的散仙才能夠煉製,而且頗費功夫,說白了,這些東西就是法寶,只不過用途不一樣,只有極為奢侈之人才會有閒心煉這個,岳清當初在幻波池的東洞巨鼎裡面曾經也得到過幾件,可以自動行走,翻山越嶺的銅車銅馬,以及隨手一擲,便可化為宮格樓台的仙府,岳清以為那些東西太過精巧奢華,恐引起五台派弟子相互攀比,繼而把心思用在祭煉這個上面,以至於玩物喪志,因此都隨手給了別派晚輩當做禮物了。

岳雯一邊放出仙火烹茶一邊說:“這並非本門中人所煉,而是靈嶠仙府幾位前輩帶來,他們仙府地進靈空仙界,常有上界的金仙、天仙到仙府之中做客閒遊,他們煉了三百多件這種寶物用來待客,這次峨眉開府,幾位前輩便帶了一些來作為禮物。”他將水煮好,注入八寶懸空壺中,然後緩緩轉動壺芯,聽得李洪哭聲越來越慘,卻仍然喝罵不絕,有心開口求情,不過想了想,還是忍住,免得火上澆油,將事情變得更糟。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8 13:55
055 混入·歡喜神魔
九宮崖上山風陣陣,李洪被吊在崖前,給藤條打的渾身浸血,眼淚鼻涕鮮血糊了一臉,嗓音嘶啞,亦不敢再罵,但又不願示弱,只在那裡嗚嚕唔啦,發音含糊不清,即像是罵街,又像是自言自語,林寒打得手軟,看岳清不搭理這邊,也就停了下來。

這裡方才鬧出這麼大的陣仗,已經驚動了周圍不少人,但他們自忖惹不起五台,亦惹不起峨眉,對這些散仙賓客來說,朱由穆就足夠他們仰望了,而朱由穆加上兩個幫手,連整個山峰都要磨成齏粉,卻轉眼之間被岳清打得抱頭鼠竄,他們那點微末道行,哪有為人出頭的本事?況且也不是人人俱與峨眉親厚,不過來做客吃酒,捧個人場,犯不上替主人拼命,這些人距都站在東南兩面的山嶺之間,向這邊指指點點,小聲議論到底無人敢再來惹晦氣。

岳清坐在暖玉紫煙椅上,端著金絲夜光盞,品著岳雯親手烹製的香茶,倒也愜意,看著遠方的蒼山翠靈,跟岳雯和林寒緩緩說道:“峨眉開府,亢龍有悔,本不該這個時候進行的,齊真人也是想拼一下,本來飛龍在天便底氣不足,如今到了亢龍有悔之局,外表看著紅火,實則內裡雪上加霜,峨眉派三代積累,攢下無量財富,同時也積下許多惡因,開府之時,好壞全部激發,今日我若袖手旁觀,峨眉派勢必要一敗塗地,然而我又不能不管,否則峨眉一滅,道消魔漲,我五台派七星仙門也要式微,弟子門人難免為魔所害,甚至拖延我未來飛升,你們說,這算不算造化弄人?”

岳雯道:“五台派經真人革新之後,與我們峨眉一樣,俱是道門正宗,不過道義不同,過去又積累下甚深仇恨,冤冤相報,難解難分。真人乃得道高人,擁有廣博智慧,自然能夠通曉全局,看輕利害,不為外在的煩惱魔障所累,行堂堂正道,以得應天心。”

岳清笑道:“你這孩子真是不錯,用話捧著我幫你們對付魔教,又讓人覺得理所當然。”

岳雯給他斟茶:“晚輩不敢在真人面前耍心機,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岳清道:“耍心機也無所謂,只要不著在心機上就好,道本為體,有無為用,不失本心,即不忘道體,即守道體,則萬法無不可用!”

正說著,西方飛來數道劍光,斜飛上崖,在九宮崖邊上降落,光彩散去,現出三大兩小五個人來。右邊一位,是個瘦小枯乾的老道婆,手裡拄著一根拐杖,面帶笑容,慈祥之中透漏著一股子威嚴,正是廣西神鋒山上元宮天缺大師,身後跟著一個帶著面紗的道姑,是她的女弟子璉珍。

跟天缺大師並肩的,是個面如冠玉,身穿綠袍,一派仙風道骨的中年道人,岳清沒見過他,不過也能猜出來是誰。他主動站起來打招呼:“二位道友看我這里風水好,也趕著過來喝茶麼?”

天缺大師笑道:“一別經年,岳道友越發神通廣大了,方才那一番手段,可著實讓我們大開眼界啊。”她給岳清介紹,“這一位,就是黑蠻山鐵花塢長勝仙師清波上人。”

清波上人也是老一輩的劍仙,跟金針聖母、紅花姥姥等不分先後,他倒也謙和,在岳清之前便開口寒暄,三人落座,虧得岳雯想到待會乙休他們要回來的話,還要坐處,多帶了好幾套椅子,這時正好拿出來給二人坐。

清波上人身後跟著兩個少年,是他的弟子,頭一個長得尖嘴猴腮的少年,跟雷公相似,名叫塗雷,他母親便是璉珍,感雷而有孕,資質也是一等一的好,只是脾氣有些急躁,後一個年歲小些,名叫顏虎兒,前一世是岷山白馬坡妙音寺高僧一塵禪師的弟子李棄,與他師兄站在一起,一丑一俊,頗為鮮明乍眼,比石完跟石生反差還要更大十倍。

三個長輩坐在一起,弟子們都站在身後,塗雷和顏虎兒看著李洪和陳岩,幾次想要說話,都被璉珍目視阻止,顏虎兒這一生,常往妙音寺拜謁前生恩師,李洪跟隨天蒙禪師在寺中掛單,故此相識,結為同伴,這時候見他被吊打受辱,雖然得璉珍連番制止,兀自憤憤不平,塗雷脾氣急躁,卻最孝順母親,一股悶氣強生生憋在心裡,強自忍耐。

最終還是顏虎兒站出來,先給岳清鞠了個躬,禮數做盡,然後開口道:“岳真人,晚輩在山中學道時,常聽前輩們說起過您,五台教主,如雷貫耳,是世人敬仰的道德真仙。”

岳清哈哈大笑,親手倒了杯茶,交給顏虎兒,向清波上人道:“這孩子會說話,我愛聽。”

顏虎兒有些受寵若驚,雙手接茶:“謝真人賜茶。”頓了頓,又說,“我從小跟師父學習先後天八卦,六十四卦中,有一卦最為神奇,卻未能徹底參透,不知真人能否為小子解惑。”

岳清道:“世事本無神奇,無非世人少見而多怪,你說的可是謙卦”

顏虎兒道:“正是謙卦,小子想請教真人,何以'謙'能六爻皆吉?”

先天八卦為三爻卦,即三個陰爻或者陽爻相互搭配組成,相互搭配成後天卦,則增加到六爻,共六十四卦,除了謙卦之外,其他所有的卦,六爻中都是有吉有凶,唯獨這謙卦是六爻皆吉。

其實這種問題,便是粗通易理,凡間的江湖術士也能夠回答得出來,岳清知道顏虎兒的用意:“謙卦,上面三爻是坤卦,象徵大地,下面三爻是艮卦,象徵高山,山藏地下,象'謙',所謂君子以裒多益寡,稱物平施,正和'損有餘而補不足'之大道至理,故而六爻皆吉。”

顏虎兒一愣,本以為岳清要用卦象本身的主卦、客卦關係去解釋,那樣自己便會說岳清吊打李洪是以客欺主,請他把二人放下來。如果岳清從自身作為氣度上去解釋,自己就以“謙和忍讓,尊人自卑”去說服他放人。沒想到岳清直接用道德經去解釋,這就有些措手不及。

他也是才思敏捷,很快便又找到說辭,剛要開口,岳清用手向崖下一指:“你們看那邊過來數道劍光,裡面就有一個是沙神童子的弟子歡喜神魔趙長素。”

崖上眾人,包括清波上人臉色都變了,他和天缺大師來這裡,是想跟岳清說情,把李洪和陳岩放下來,畢竟李洪是齊漱溟的九世愛子,人所共知,被這樣吊在崖上鞭打不休,實在是太削峨眉的臉面,沒想到岳清忽然來了這麼一句,那歡喜神魔趙長素當年可是鳩槃婆的丈夫,兇名滔滔的大魔頭,後來銷聲匿蹟的一段時間,據說是被天蒙禪師破去不少法寶,禁閉在岷山,但在十多年前重新出世,回去又重新拜在沙神童子的門下,新修煉了許多魔教大法。

天缺大師和清波上人一起站起來,走到崖邊向下觀望。

只見東北方向飛來五道劍光,共是三男兩女,飛在最前面的,就是女神嬰易靜,金色的阿難劍一馬當先,飛得極快,後面分別跟著金蟬、朱文、笑和尚、申屠宏,各色劍光並在一起,自動向西,一路疾行,眼看就要從崖下飛掠過去。

岳清正要放出太乙五煙羅將他們的去路封住,忽然南面的群山之中亦費來三道劍光,中途將五人截住,乃是髯仙李元化,身後帶著孫南和石奇兩個弟子,在九宮崖下遁住劍光,大聲喝問:“你們這是要去哪裡?”

易靜道:“李師叔,西崑崙的紅蓮老魔和沙神童子俱都已經混進峨眉山,並且沙神童子的弟子歡喜神魔趙長素要去凝碧崖下,崩絕地氣,破壞兩儀微塵的陣眼,我師父算到此處,特地派我們去崖前守護,務必將趙長素擋住。”

李元化外號叫做“髯仙”三縷長髯飄拂胸前,極顯仙骨,且具威嚴,沉聲說道:“那趙長素,現在已經是在你們中間了!”

五人俱都大驚失色:“師叔您說什麼?那趙長素到底在哪?”

李元化道:“那趙長素跟隨沙神童子修煉諸天秘魔大法,又參研血神經,現如今已經將你們當中的一人壞了性命,附在他的身體當中,等你們一旦到了凝碧崖,立刻便要出手崩山碎岳。”

五人全都互相懷疑地看向對方,金蟬想了想,忽然問:“李師叔,您是怎麼知道趙長素混入我們當中的?能夠把他找出來麼?”

李元化沉吟道:“你們師祖早在飛升之前,便預料到今日之事,他曾經給我們師兄弟們每人都留下一部無字天書,平時毫無字跡,直等到了命中劫數,或者是極大轉折時候才會顯出字跡,說明緣由,以及對策,方才我的天書上面便顯出這行字跡,但並沒有說明你們當中哪一個被附體。”

金蟬等人恍然大悟:“長眉祖師的天書所測,必定不會差的,只是它並沒有說出哪個被附體,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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