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開著房車回大唐 作者:醉臥花間.CS (已完結)

 
mk2258 2017-12-17 10:33:4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72 262451
mk2258 發表於 2018-2-25 14:22
320章:黜置使李浩






    “混賬話!”李世民冷哼道,“派太子前去,方能安撫民心,以防**,你自己不也說了嗎,大災常伴**,不可單一治之。”

    他嘴上說得漂亮,其實最主要的還是想讓李承乾去歷練一番,讓他看一看民間疾苦,方知居於高位是何等不易。

    李浩也猜到了李世民的意圖,但他也知道,李承乾早已病入膏肓,雙目閉塞,再也瞧不見外來的人情冷暖,一味地躲在自己的狹小空間裡自怨自艾。換句話說,他有心理障礙了,很深的心理障礙,需要非常專業的心理諮詢師去疏導,不是去看看民間疾苦就有用的,然而這個世界沒有心理諮詢師,李浩倒對這方面有點研究,畢竟跟至元真人學過一些,但李浩是李承乾的仇人,估計還沒到他面前,就被他撕成碎片了,況且,李浩是個混賬,不是聖賢,不會以怨報德的,李承乾多番坑害他,他怎麼可能屁顛屁顛地去開導他,那不是犯賤嗎。

    面對李世民的這句話,李浩卻道:“陛下的皇子不止太子一人,若派其他皇子去,一樣能代表皇恩浩蕩,可安民心。”

    李世民蹙眉問:“那派魏王去?”

    李浩搖頭:“微臣也不喜歡魏王。”

    李世民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順手操起案上一方硯台就想砸李浩,若不是李浩之前說了一番大道理,李世民真懷疑他這次來是給自己添堵的。

    還好李世民忍住了,重重地將硯台拍回在案上,指著李浩,瞪眼喝道:“你是當真不怕死是吧!”

    李浩坦然道:“微臣怕死怕的要命。”

    “怕死還這麼放肆,既不喜歡太子,又不喜歡魏王!你到底想怎樣!”李世民近乎咆哮了。

    李浩淡然道:“陛下請暫息雷霆之怒,聽微臣一言。”

    “講!”

    李浩有條不紊道:“陛下,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陛下也贊同這句話,所以治災安民為首,陛下喜不喜歡哪個皇子是次要的,皇子能不能得到歷練也是次要的,此次派去的皇子必須能跟微臣合拍,聽得進微臣的話,這樣治災之事方能順利進行,若是兩人意見相悖,恐誤大事,陛下說是不是?”

    李世民神色稍緩,點了點頭,隨即又皺眉道:“青雀難道不聽話嗎?”

    李浩笑了笑:“魏王確實很聽陛下的話。”他這句話很含蓄,言下之意是,魏王確實很聽你的話,但他不聽我的話呀。

    李世民仔細一想,李泰自詡聰慧,向來眼高於頂,李浩又以才智著稱,估計李泰真的很難聽李浩的話,他隨即又想到了吳王李恪,但一想到李恪剛愎自用的性情,就覺得不合適了。

    如此一來,李世民倒犯難了,望向李浩,問:“那你倒是說說,派哪個皇子和你同去河北比較妥當?”

    李浩拱手道:“陛下,微臣以為,晉王仁厚,可堪此大任。”

    “稚奴?”李世民聞言一愣,隨即擺手道,“不可,稚奴年紀太小,過完年也才十四歲,能濟什麼事。”

    “陛下!”李浩揚聲道,“微臣教導晉王已有數月,數次帶晉王於田壟之間,晉王見農民勞作,也曾親自挽袖下田,事後感嘆說:'詩狂你曾有詩言,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治嘗不覺,如今治親自勞作,方知此言當真。'自此之後,晉王在微臣家中進食,米粒掉落於案,皆撿起食之,不浪費一粒糧食。”

    李世民聞言臉色變得柔和起來,滿面欣慰地點頭:“稚奴懂事,稚奴很懂事。”他只誇李治懂事,卻不誇別的,因為李治在他眼中就是個小孩,只有小孩子才以懂事和不懂事來評價。

    李浩又道:“晉王仁厚,深知百姓疾苦,如今國遭大災,晉王一定也想為國獻力,為民平災,到了河北,無需晉王做事,一切由微臣操辦,晉王只要學習,只要代表皇家站在那裡,民心便可安。”

    李世民聞言頓時心動了,單就眼前治災的事情來看,李世民覺得李治確實是個合適人選,因為李浩是他老師,他肯定聽李浩的話,雖然年紀小了點,但李浩也說了,一切事情由他去辦,李治只要像個圖騰一樣立在那裡,代表皇家天威,就可以讓百姓安心了。

    李世民猶豫了許久,終有決斷,民為貴,民為貴,不可只是說說,還必須付諸行動,於是他緩緩道:“好,朕准你所奏,就讓晉王前去河北治災,你從旁協助,同時,朕授你魚符密旨,以策萬全,明日一早,聖旨到達,後日一早,你便和晉王出發前往河北,如何?”

    李浩長身一揖:“臣謹遵聖命。”

    事情終於定下了,李世民鬆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何,當李浩領命之後,李世民的心便平定了下來,或許在他的潛意識中就已認為,李浩辦事,高枕無憂,因為自己交派給李浩的任務,就沒有辦砸過的,哪怕任務再難,李浩也會漂漂亮亮的完成,“能臣”二字用在李浩的身上,十分貼切。

    這時,李浩道:“陛下若無其他吩咐,微臣就告退了。”

    李世民點頭道:“朕派人送你。”

    二十個羽林衛送李浩出了皇城,陸雲和朱瑞環在雪地中等著,二人體質強健,還修煉了內功,自然不懼寒冷,不過零下十度的溫度不是開玩笑的,兩人的鼻子凍得通紅,每呼吸一口氣,都是一陣白霧。

    “你們受苦了。”李浩上前歉然一笑,拍了拍他們的肩膀。

    “算不了什麼。”陸雲淡然一笑。

    朱瑞環則好奇地問:“老大,陛下找你談何事?”

    陸雲狠狠瞪了朱瑞環一眼,沉聲道:“朝廷大事,不要亂問。”

    李浩笑了笑,點頭道:“二逗要記住你師父的話,我為何重用你師父,不僅因為他本領高強,還因為你師父是個人精,不該問的事,他從來不亂問。”

    “哦。”朱瑞環也意識到自己犯忌諱了,點了點頭。

    李浩語風忽然一轉,道:“其實這件事也不是什麼秘密,可以說,不過這裡不是地方,咱們先去太白樓。”

    三人在羽林衛的護送下前往太白樓。

    太白樓早已打烊,然而李浩這個東家來叫門,他們又豈能不開,依舊是豪華包間,三人一字排開,躺在躺椅上,用熱水泡腳,哎喲,那個舒爽,桌旁還放著熱茶,哎喲,美得很。

    “我要去一趟河北道。”李浩忽然說了一句。

    朱瑞環趕忙問:“去河北幹嘛?”

    還是陸雲聰明,猜測道:“河北也遭雪災了?”

    “大——雪災。”李浩道,“此次雪災,波及關內,河東,河北三道,範圍很廣,這麼大範圍的雪災還是比較罕見的,其中尤以河北雪災最是嚴重,而河北災情數恆州,定州,易州這三州最重,我要去的,就是那裡。 ”

    “帶我們去嗎?”陸雲問。

    李浩想了想,道:“帶你和陳松去,朱瑞環留著看家。”

    “憑什麼!”朱瑞環聞言瞪眼叫起來,他喜歡跟著李浩出任務,驚險又刺激,特帶勁,每天在家裡練功讓他覺得很煩躁。

    “就憑他們兩個武功比你高。”李浩挑眉道,“不好好練好武,還想出任務,遇上高手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朱瑞環翻白眼:“世上哪有那麼多高手。”

    陸雲瞪了朱瑞環一眼,冷然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單就我知道的,有四個人,可以在二十招內取你性命,你還是好好在家練武吧,等你武藝大成,少爺自然會帶你出去的。”

    朱瑞環這下沒脾氣了,低垂著腦袋道:“好吧,我會好好練武的。”

    李浩半躺在躺椅上,悠悠嘆道:“過幾天就過年了,唉,今年過年又不能在家了,圖蘭朵的肚子都那麼大了,預產期在明年三月,也不知道我到時候來不來得及趕回來……”

    陸雲聞言道:“要不多請幾個郎中來府中吧。”

    “這倒不用,家中已有兩個郎中了,還有裴渺師兄在,什麼郎中的醫術能趕得上裴師兄。”李浩滿面凝重道,“這個時代生孩子風險大,一旦出現難產之類的可就麻煩了,如果萬一真的被我烏鴉嘴說中了,我會叮囑裴渺,盡全力保住圖蘭朵,千萬不能讓她出事,只要她人還好好的,孩子不 重要……”

    陸雲扭頭靜靜地望著李浩,忽然發覺自己似乎又認識到了李浩俠骨柔情的一面。

    隔日一早,許廉帶人來太白樓宣旨,封李浩為左驍衛中郎將,領一千左驍衛精騎護送晉王前往河北治災,賑災糧款由戶部撥調,由五千右武衛大軍押運,隨後便至。

    李浩上前接聖旨的時候,許廉朝李浩使了個眼色,低聲道:“李縣侯,陛下還有密旨。”

    李浩點了點頭,將許廉請進房中,由陸雲和朱瑞環在房間外守著,任何人都無法窺探。

    許廉從懷裡取出一塊明黃布帛,輕聲道:“藍田縣侯李浩接旨。”

    李浩躬身道:“微臣接旨。”

    許廉開始念聖旨:“敕封藍田縣侯李浩為河北道黜置使,授調兵銅魚符,河北一應官吏,聽其調派,不得違逆,若遇非常之事,可便宜行事!欽哉!”

    “謝皇上隆恩。”李浩一本正經地上前接聖旨,心中已經暗暗竊喜,這個官職牛逼了,黜置使,以前沒聽過啊,感覺就是欽差大臣,而且可以便宜行事耶,什麼叫便宜行事,就是先斬後奏的意思。

    許廉將一枚銅魚符放在聖旨上,遞給李浩,微笑道:“李縣侯,陛下讓咱家帶話給你,若是河北道的門閥士族們想藉這次天災鬧騰一番,你盡力拿到他們的把柄,然後怎麼做……你自己拿捏分寸,別忘了,你有便宜行事之權,可先斬後奏。”

    “我懂了。”李浩咧嘴一笑,笑得有點壞。
mk2258 發表於 2018-2-25 14:23
321章:治災行






    李浩知道,李世民要拿他當刀使,不過沒關係,他甘願做那柄刀,因為門閥是大唐身上的毒瘤,必須割除,他們侵占的土地,已經達到一個天文數字,土地都被他們侵占了,那麼自然就有百姓沒田種,淪為佃農,雖說這個時代地主剝削佃農的現象並不多,但佃農就是佃農,他們的付出跟回報永遠不成正比,而且,剝削還是存在的,前幾年大唐風調雨順,有些佃農也只是勉強混個半飽,倘若收成不好,那些苦命的佃農何以充飢,這也是為什麼大唐值此盛世依然有人無法豐衣足食的原因。

    送走了許廉,李浩也打道回府,明日便要出發了,時間有點緊迫,他必須先將家中一切事務安排妥當,其他的事都好說,最讓他放心不下的就是圖蘭朵,將裴渺請至府中,特地叮囑,如果自己在圖蘭朵臨產的時候還沒回來,一定要讓他保證圖蘭朵順利生產,就算出現萬一的情況,大人小孩二選一的話,也必須保住圖蘭朵。

    當時杜洪還有其他一些人都在場,便將這話傳到圖蘭朵那裡,圖蘭朵聽後躲在房中偷偷抹淚,古代女子地位低下,李浩能說出這樣的話,真的讓她感動到流淚,但第二天去送李浩的時候,她卻又彷若沒事人一樣。

    上河村的小土坡上,陳賓帶著兩百個手持鐵盾和陌刀的騎士整齊地排成方陣,玄甲奇兵終於練成了,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艱苦訓練,他們已經脫胎換骨,左武衛這個稱呼,對他們來說實在太弱了,眼前的這兩百人,可以輕鬆撕碎兩千人,而這次,李浩準備帶他們去河北。

    軍陣之前,李浩轉身望著家中眾人,陸雲面無表情地站在他的左後方,陳鬆一臉酷酷地模樣站在他右後方。

    “都回去吧。”李浩擺了擺手,強撐起笑臉,道,“再送都出村了。”

    圖蘭朵挺著大肚子上前,手持一件毛絨絨的白色披風披在李浩身上,並幫他系上紮帶,輕聲道:“天寒地凍,一路多加小心,在外行事千萬莫要逞強,多想想我們姐妹,還有孩子……”她說到最後的時候,不自禁地伸手摸著隆起的肚子。

    李浩也想伸手摸,卻發現自己的手太冷,便又縮了回來,笑道:“放心,治災而已,又不是打仗,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沒危險你帶他們去幹嘛?”圖蘭朵的眼神飄向那兩百玄甲軍,玄甲軍那沖天的殺氣,讓她只看了一眼就挪開了目光,即便她是練武之人,也不敢多看一眼。

    李浩乾笑道:“有他們在,你就更該放心了,夫人放心,庭州被圍時何等艱難,咱們都熬過來了,還怕什麼?”

    就在這時,一行人影騎馬踏著積雪從土坡下方行來,遠遠便聽到清脆的聲音高喊:“李浩!李浩……”

    李浩轉頭一看,竟是李屏帶著家中部曲趕來了。

    “還好,還好,叫我趕上了。”李屏氣喘吁籲地下馬,來到李浩跟前,美滋滋地望著李浩。

    “你怎麼來了?”李浩有點訝然望著李屏,道,“我走的時候會路過長安與晉王會合,你在長安等我即可,特地趕來做什麼?”

    “誰知道你什麼時候才回來。”李屏翻著白眼抱怨,“我就想跟你多待一會兒,特地趕過來,陪你一起去長安。”

    李浩抬頭看了看天色,才早上八點多,再看看她凍僵的小臉,估計她城門剛開就一路策馬趕過來了,一個女孩子能為自己做到這樣,他還怎能不知足。

    但此刻圖蘭朵又在這裡,他真的不方便去表達自己的柔情,真尷尬。

    誰知圖蘭朵一把拉起李屏的手,道:“妹妹一定凍壞了,來,把手伸進李浩懷裡,焐焐手。”說罷就把李屏的手塞進了李浩的懷裡,把李浩凍得一哆嗦,真特麼精神。

    “謝謝藍朵姐。”李屏嘻嘻一笑,開心得不得了。

    李浩仰頭苦嘆,自己還是想多了,女人和女人的感情,真的不可理喻,以前她們之間雖然沒有嫌隙,卻也沒見這麼親暱過,忽然這是怎麼了,難道前段時間李屏頻頻來府上並不是為了搞定自己,而是為了搞定他家的這些女人?

    這時,秦素也上前道:“公子,你和李小姐的婚事已經拖了很久了,待你歸來時,就把好事給辦了吧。”

    李屏聞言頓時一張臉紅成了大蘋果,雖然她確實急著嫁給李浩,但這種事卻不宜當面說出來的,女孩子家家的,多羞人啊。

    圖蘭朵也道:“是呀,之前咱們已經跟屏妹妹商量給她做喜裝了,若不是這大雪耽擱,不出正月,屏妹妹都成為我們姐姐了。”

    按規矩,正室年紀就算再小,也是姐姐,因為這樣才能彰顯正室的威風。

    李浩挑眉笑道:“好啊,等我回來,先娶李屏,再娶素兒,把你們都收了,好不好。”

    “公子你真是……”秦素也臊得滿面羞紅,急道,“與你說正事呢,你怎麼扯素兒身上了。”

    李浩雙眉連挑:“娶你也是正事啊。”

    “我……不跟你說了。”秦素感覺雙頰發燙,捂著臉轉身就跑了,心裡卻早已樂開了花。

    “哈哈哈哈……”李浩大笑一陣,止住了笑聲,道,“好啦,時候不早了,再不出發該讓晉王等急了,我先走了,別再送了。”說罷他拉起李屏的手,帶她一起騎上獅子驄,一行人浩浩蕩盪行出上河村。

    來到長安的時候,已近中午,明德門外,李治的王駕在這裡,後方整齊地列著一千左驍衛。

    左驍衛乃大唐精銳騎兵,驍勇無比,然而當他們看到李浩身後兩百左武衛緩緩行來時,竟全都感覺後脊發涼,許多人的戰馬已開始躁動不安,要不是他們御馬本領高超,估計連陣型都亂了。

    李浩帶著李屏下馬,剛準備去李治馬車前行禮,李治就主動掀開簾子跳下馬車,開心無比地先給李浩行禮:“先生來啦,治拜見先生!”

    李浩好無奈,托住李治的手,道:“晉王殿下,在外人面前,你就莫要向我行禮了。”

    “好的,先生。”李治點頭,臉上笑容不減,一直盯著李浩看,此次能和李浩一起去治災,他別提有多開心了,因為他這輩子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藍田縣李浩家,沒想到這一次可以去河北那麼遠的地方,他只在地圖上見過河北道,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他這個年紀,正是對一切充滿好奇和幻想的時候,他恨不得插上一對翅膀,立刻就飛到河北。

    李浩見李治一直笑容滿面,輕咳一聲,小聲提醒:“殿下,咱們這次是去治災,你……能不能不要表現得這麼開心?”

    “啊?哦!”李治點頭,趕忙斂起笑容,稚嫩的小臉上滿是認真之色。

    李浩抬頭看了看天色,道:“時候也不早了,咱們早點出發吧,路上積雪未盡,行程不快,不然天黑前都趕不到驛館了。”

    李治點頭:“都聽先生的。”

    於是李治返回到車駕中,李浩和李屏道別一番,翻身上馬,大軍緩緩啟程。

    出發後一天,路上積雪也融化的差不多了,李浩他們的行程也隨之加快,長安城中大隊兵馬攜帶糧款輜重出發,前往河北道,共計糧食三十萬石,賑災款十萬貫。

    同日,李世民下旨,封監察御史馬周為河東道黜置使,巡視河東,監察河東道一眾官吏治災事宜。

    關內道和河東道雖然也遭雪災,但雪災不大,憑藉各地官府便可治災,只要派人巡狩監察便可,實在不行的話,再調撥款糧。

    三日後,李浩和李治進入何東道,剛入河東不久,便看到官道之上許多難民一路遷徙,只見這群難民衣衫襤褸,死氣沉沉,身上背滿了東西,大多數人都攜老扶幼,拖家帶口。他們看到大隊官兵行來,紛紛避讓,連看都不敢多看,他們知道這是大官,唯恐惹惱了的貴人,許多小孩卻充滿好奇,紛紛扭頭看向晉王華麗的馬車。

    李治推開馬車的車窗,看著難民們可憐的模樣,心中很是不忍,立刻下令停車,讓李浩上馬車來。

    李浩鑽上馬車,問:“殿下有何事?”

    李治看了窗外一眼,微蹙眉頭問:“先生,這就是難民嗎?”

    李浩點頭:“是的,這就是難民。”

    “他們這是準備往哪去?他們的家……不要了嗎?”李治這句話問的有點孩子氣。

    李浩輕嘆一聲,緩緩道:“殿下,但凡能活下去,他們都不會離開自己的家鄉的,他們背井離鄉,那是因為家鄉遭災了,活不下去了,他們要逃到城裡去,越大的城越好,在那裡,有官府的接濟,運氣好的話還能謀得營生,靠自己的力量混口飯吃。”

    “難民好可憐。”李治滿面哀色,道, “咱們也帶了幾千石糧食,不如分他們一點吧。”

    李浩聞言沉默了,李治果然仁厚心軟,這是一個好品德,這是他的一個優點,也是缺點,因為善良不是壞事,善良的人做皇帝,對百姓肯定會好,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武媚娘之所以能夠上位,跟李治的的性格有很大關係,歷史上,當武媚娘勢力漸漸坐大的時候,李治也曾被她欺負。

    李治又轉頭望向了窗外的難民,心境難平,李浩則望著他,心中也是波瀾起伏,李治軟弱的性子必須改,於是他緩緩道:“殿下,這糧食,不能分給他們。”
mk2258 發表於 2018-2-25 14:24
322章:果然有問題






    “為何?”李治驚訝地轉頭望向李浩,指著外面的那群災民,激動道,“你看看他們,走得這麼慢,一看就是沒吃飽,連走路都沒力氣了。”

    李浩緩緩道:“殿下,治災,是為了讓災民活下去,不是為了讓他們吃飽,”

    “不吃飽?”李治一臉懵逼地望向李浩,在他印象中,吃飽是多麼簡單的一件事啊,可對於災民來說,難如登天,災民的目標就是活下去,他越發感到悲哀。

    李浩點頭道:“若想讓難民們吃飽,傾盡朝廷存糧,也難足夠,如此一來,反而有許多人會餓死,而殿下你眼前所見的這些難民,都是遭災不重的,他們都自備了糧食,不會餓死的,後面還會遇到很多難民,倘若一遇難民就要散糧,咱們會因為糧食不夠而耽誤了行程,耽誤了行程就會耽誤治災大事。”

    “倘若……倘若……”李治有點生氣,小臉憋得通紅,道,“倘若遇到難民快要餓死了呢?也不幫他們?”

    李浩聞言緩緩閉上眼,語氣沉重道:“還是不能幫,倘若是快要餓死的難民,幫了反而會引發騷亂,難民可以餓死,卻不能動亂,一旦動亂,會死更多的人。”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李治感覺自己三觀都要崩塌了,明明自己有糧食,卻不能用來救人,他好鬱悶,好生氣,他也不知道該氣誰,氣李浩嗎,不是,李浩又沒做錯什麼。

    李浩繼續道:“殿下,想要操持好一個國家,讓百姓都能吃飽穿暖,是很不容易的,這一點,你父皇做的很好,你父皇是難得的明君,他也一直在努力,為的就是讓大唐百姓戶戶有餘糧,這樣,就算遭遇天災也不怕了。”

    “戶戶有餘糧。”李治聽得有點神往,道,“你說要是戶戶都有餘糧,是不是就不會有人再餓死了。”

    “可以這麼說吧。”李浩緩緩點頭道,“但眼下,殿下你不能散糧,治災,首先不能有貪念,其次不能心軟,唯有硬起心腸,不被災民們感染了情緒,才能做出最正確的判斷,才能救活更多的人。”李浩的神色有點嚴肅,他能體會李治此刻的心情,因為在庭州的時候,他親身經歷過這種無力感,眼睜睜地看著百姓們因飢餓而死的心痛,時不時都會徘徊在他心頭。

    李治還是很有大局觀的,他回味了良久,似乎有點明白李浩的意思了,肅然向李浩拱手一禮:“多謝先生教誨,治受教了。”

    李浩也拱了拱手,道:“殿下聰慧,慢慢會懂我的意思的。”

    行程繼續,李治為了不讓難民們影響情緒,一路都不敢開車窗,就靜靜地坐在馬車中想李浩教導他的那些話,其中有一些話,始終在他腦海中翻來覆去,就是戶戶有餘糧那句。

    按照李浩的意思,只要大唐百姓富足到戶戶有餘糧的地步,那麼就算遭受天災,也不會有人餓死了,多好,李治很憧憬那樣的畫面,他心中立志,等自己長大了,太子哥哥做上皇帝了,他一定要向太子哥哥力荐李浩,讓李浩做大官,跟房玄齡一樣大的官,因為他覺得李浩是無所不能的,李浩一定能幫太子哥哥將這個國家治理得很好,達到戶戶有餘糧的境界。

    七日後,他們進入河北地界,河北遭災最重,一路上經常碰到遷徙的難民,而且這裡的難民與河東的難民不同,許多人家裡房屋被壓垮了,什麼東西都帶不走,好多難民衣衫單薄,凍得臉色發青,還有許多人已經餓暈在路旁,當真應了哀鴻遍野一詞。

    一路行來,李浩的臉色也漸漸變得難看,沒想到河北雪災如此嚴重,才進入河北一天,便已見到數千流民,照這個架勢,河北難民的數量絕對達到二十萬以上,這是一個多麼可怕的數字,雪災一向不算大災,沒想到這次的雪災竟如此之大,當真匪夷所思。

    改道向東北方向又行十日,終於到達恆州了,恆州城外聚集了大量遊民,足有四萬之多,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宛若烏雲,讓人心頭一沉。

    李治王駕到達恆州城外,李浩派人去向難民們打聽情況,一問方知,恆州刺史不讓他們進城,但卻派人在城外替他們扎了許多避難帳篷,而且每日施粥兩次,雖無法保證溫飽,卻能勉強活命。

    過了片刻,城門緩緩打開,恆州刺史呂棟帶領滿城官員齊迎王駕,李浩此刻就是李治的代言人,讓呂棟快速迎他們進城,免去一切虛禮,莫要耽擱治災事宜。

    入城後,李治王駕暫落刺史府,李浩以李治的名義去找呂棟,向他詳細了解恆州災情。

    呂棟一看就是個老實人,當即將恆州的的情況向李浩說了一遍。

    恆州確實遭災頗重,但恆州府庫還算充實,有餘糧一萬多石,勉強可以撐上一段日子,不過城外的災民每天都已數千的數量在增加,也不知何時是個頭,呂棟也是憂心如焚,至於為何不讓難民進城,呂棟也是怕難民進城後會擾亂城中治安,畢竟遊民的可信度不高,若是有人餓急眼了,做出違紀之事,那可不妙,數万遊民啊,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李浩對於呂棟謹慎的做法表示理解,遊民騷亂容易引起恐慌,不過眼下晉王到了,事情該改一改了,李浩讓呂棟在城中清出空地,為遊民安置避難帳篷,然後開城放難民入城,每日施粥量加大,分發棉衣,棉被,因為後方賑災糧款很快便能到了,最重要的就是要向難民們宣告晉王代天巡狩的消息,讓那些難民安分點,別搞事,誰若搞事,直接拿問入獄,不得輕饒,恩威並施,方能見效。

    呂棟當即按照李浩的吩咐,開始派人在城中清理出三片大空地,安扎帳篷,隔日一早,呂棟便派人打開城門,李浩在城頭大聲宣布,皇子晉王駕到,代天巡狩,悲憫眾民,放眾人入城,每日多施粥一次,並分發每戶棉衣棉被……

    眾難民聞言感恩戴德,於城下高呼吾皇萬歲,有些老者甚至激動得涕淚橫流,在親屬的攙扶下魚貫如此。

    折衝衛士和李浩帶來的一千左驍衛幫忙維持秩序,三個難民落腳點都被封鎖,不許難民外出,以防有品德不良者騷擾城中百姓。

    還好,大唐的百姓比較有節操,難民也是民,只不過遭難了而已,只要能有一口吃食,他們都不會搗亂,一天下來,難民們表現非常好。

    後方又有快馬來報,糧款隊距離恆州還有三日行程,李浩越發安心,決定明日前往定州。

    隔日一早,晉王的王駕啟程前往定州,由於現在道路已通,他們行得又快,第二天中午便到達定州。

    讓李浩驚訝的是,定州城外哭聲慟天,無數難民在城下哀嚎磕頭,李浩都不敢讓李治的王駕靠近,以防出現民變,數万難民啊,打又不能打,萬一民變,後果不堪設想。

    李浩和陸雲陳松三人換了一身舊衣衫,步行七八里來到城下,混入難民群中,向難民打聽情況,一問才知,定州乃是河北受災最終的州郡,這群難民來自定州城附近的村鎮,也有附近縣來的,然而他們來了將近十天了,定州刺史秦淼也就像徵性地施了三天粥,在城外扎了三十幾個帳篷,然後就說城中倉庫空虛,已無糧可派,讓他去別處去,難民們可是一路艱辛來到這裡,哪裡還有力氣去別處,若是去了別處,那得餓死在半道上,只能在城外哀嚎苦求。

    李浩聽到這些話後頓時蹙眉,據恆州刺史呂棟所說,恆、定、易三州最近幾年莊稼收成都還不錯,恆州城的府庫中能有那麼多糧食和存銀,為何定州卻倉庫空虛,這有點不正常,李浩沉吟良久,開始在難民群中散播消息,大唐皇子晉王殿下代天巡狩,治災救民,片刻將至,讓他們不要驚慌,眾難民聽到這一消息均都振奮不已,皇子耶,皇帝的親兒子呀,皇帝居然派自己親兒子來了,他們有救了,刺史再大,有皇子大嗎,雖然有許多人不信,但此刻他們早已沒有什麼其他辦法,只能希望這個流言是真的,因為這是他們最後的救命稻草。

    李浩見難民們這個反應,當即便放心少許,回到晉王的王駕前,然後打起晉王儀仗旗號,帶軍緩緩開往定州城。

    那些難民見晉王果然來了,紛紛跪地磕頭,高呼皇恩浩蕩,李浩為大唐百姓的節操所折服,都已經餓死不少人了,還能如此有節操,恐怕也只有大唐的百姓們能做到了。

    定州刺史秦淼一聽說晉王駕到,趕忙帶著城中大小官員出城來迎,城門口處,李治按照李浩的吩咐,走出馬車當眾宣布,他們帶來數千石糧食,自即日起,每日施粥兩次,難民們聞言歡欣鼓舞,再次跪地高呼皇恩浩蕩。

    這次李治並沒有住在刺史府,而是住在驛站,這是李浩提出的,因為他在城門口看到秦淼時,便覺得這秦淼為人諂媚奸猾,說話喜歡拍馬屁,朝官偶爾拍拍馬屁還屬正常,畢竟伴君如伴虎,但身為一個封疆大吏,馬屁拍得這麼溜,這就有問題了。

    傍晚時分,秦淼派人給李浩送來請帖,說是在刺史府設下薄宴,希望李浩能去赴宴,為李浩接風洗塵。

    李浩看請帖的時候,李治也在場,因為他們在商議定州的災情,李治忙問:“這秦刺史請帖中說什麼?”

    李浩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將請帖遞給李治,讓李治自己看。

    李治看完後一臉困惑,抬眼望向李浩,問:“這秦刺史……為何不請我?卻請你?”

    李浩雙眉一挑,冷笑道:“這秦淼,果然有問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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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章:贓官秦淼






    “有什麼問題?”李治不解地望向李浩,道,“只是沒請我赴宴而已,怎麼有問題了?”

    李浩轉頭問向李治:“殿下,論身份地位和權力,你怎麼都比我大吧。”

    “對。”李治點頭。

    李浩道:“那按理說他應該請你去赴宴,而不是我呀。”

    “對呀。”李治撓頭,“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

    “殿下不解,但我卻了解。 ”李浩嘿嘿冷笑道,“這秦淼邀我去赴宴,肯定是想收買我,畢竟殿下是皇子,沒法收買,至於他為何要收買我,嘿嘿,肯定是做了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啊?”李治心思還是很單純的,一聽到李浩這話,頓時瞪眼訝問,“先生此言當真?”

    “這只是我的猜想而已,要去赴宴後才知道真相。”李浩淡笑道,“不過啊,我敢保證,這秦淼的屁股不怎麼乾淨。”

    李治忙道:“那先生趕緊去赴宴,看看這秦淼到底是好官還是壞官,若是貪官贓官,咱們直接將他拿辦。”

    “事情可沒那麼簡單。”李浩道,“殿下雖然貴為皇子,但秦淼怎麼說也是封疆大吏,無憑無據的,殿下不好拿辦他,只有掌握切實的證據才行。

    李治點頭:“好,就麻煩先生了,一定不能耽誤了治災,外面的那群災民還等著官府去救呢。”

    李浩微笑拱手道:“殿下在此稍息片刻,我去探探這定州的水到底有多深。”

    李治拱手道:“先生多加小心。”

    李浩將陸雲留下保護晉王,自己帶著陳松和十二個玄甲軍前往刺史府,到了刺史府,秦淼親自出門來迎,禮數頗隆,李浩見狀越發篤定自己的想法,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但他表面卻不表露分毫,秦淼跟自己打官腔,自己也跟他打官腔,有說有笑的,盡是些沒有營養的話。

    宴席設在客廳,李浩入廳之後,只見兩張桌案面對面陳設,不分主客,案上早已備好美酒佳餚,格外豐盛,當此大災之時,居然擺出如此豐盛之宴,李浩不禁暗暗冷笑,已經把秦淼列入死亡名單之中。

    “李縣侯請入座。”秦淼微微躬身,滿面微笑地請李浩入席。

    李浩也不矯情,過去坐下,掃了一眼案上的酒菜,笑呵呵道:“好豐盛的酒宴,秦大人費心啦。”

    “哪裡哪裡。”秦淼也入席坐下了,見李浩似乎挺喜歡這宴席,早已樂開了花,道,“李縣侯乃貴客,年紀輕輕就已代天巡狩治災,可見陛下何等器重,如此小小宴席,下官都覺得怠慢李侯爺了。”

    李浩的官位確實比他高,而且還有爵位在身,他自稱一聲下官倒也沒錯,不過,要論權力,李浩跟他還是沒法比的,畢竟他是封疆大吏,李浩只是個搞科研的,但李浩是京官,還是天子近臣,可以跟皇帝說上話,秦淼自然要巴結他。

    李浩擺手淡笑道:“唉,秦大人這話言重了,此次負責治災的是晉王,本侯只是負責保護晉王安全的,談不上代天巡狩。”

    秦淼滿面堆笑道:“李侯爺就莫要自謙了,誰還不知道,晉王剛入十四歲,陛下又怎會放心將治災大任交託與他,明面上是晉王治災,實際上所有的事還是侯爺來做。”

    李浩聞言微笑不語,這秦淼果然是個官場老司機,對這些道道早已摸得一清二楚,不過他沒摸清一點,就是自己和晉王的關係很好,亦師亦友。

    秦淼見李浩只是微笑,便知道李浩已默認了,隨即又搖頭嘆道:“唉,侯爺一代人傑,擔下如此治災大任,辛苦奔波,最後卻要被晉王領了功勞,可惜啊,可惜啊。”

    李浩裝出一臉無奈苦笑狀,道:“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本侯也是沒辦法,誰讓人家是皇子呢。”話語之中透著濃濃的酸味。

    “說得也是。”秦淼見李浩如此說,更加開心,在話語上就想把李浩拉到與自己的統一戰線上來,道,“李縣侯與下官都只是臣子,自然不能跟皇家之人相提並論。”

    他說著端起酒杯,道:“李縣侯,如此寒天,先喝一杯溫酒暖暖身子,下官敬你。”

    李浩也拿起酒杯,與他喝上一杯,從早晨到現在,李浩還未進食,這對於吃慣了午飯的他來說很是煎熬,雖說大災之時吃如此豐盛佳餚有點違背良心,但他轉念又想到,如果自己不吃,這些佳餚又到不了老百姓的嘴裡,還不如狠狠吃上他一頓,解解氣,於是他便敞開肚子使勁吃,心中暗暗嘀咕,吃你一口就等於咬你一口,你這個不為民做主的贓官,老子找出你貪贓枉法的證據後就弄死你!

    秦淼被李浩吃東西的兇殘樣子驚到了,差點以為李浩是不是哪個災民假冒的,他全程就這麼看著李浩吃,自己都沒怎麼動筷子。

    過了許久,李浩終於吃爽了,丟開筷子暢快地長呼了一口氣,道:“秦大人,既然本侯此次來了,就順道問問吧,定州災情如何,秦大人又是如何治理的?”

    秦淼趕忙道:“回侯爺,定州災情比恆州和易州還要重上幾分,所以下官很早就向朝廷發出急報,請求賑災糧款,不過如今已過二十天,朝廷賑災歀糧還未到達,城外早已哀鴻遍野,下官也是愁得每宿都睡不著。”

    李浩道:“定州偌大一個州城,庫中便沒有錢糧嗎? ”

    秦淼頓時苦著臉,道:“侯爺,定州近兩年來風雨並不是太順,大雪降臨之時,府庫之中只有存糧五千石,錢千餘貫,前些日子,難民湧至城外,下官不得不開倉放糧,並未他們添置棉衣棉被和營帳,因此將庫中錢糧消耗一盡,眼下糧倉錢庫之中都可以跑老鼠了。”

    “哦。”李浩若有所思地點頭,心中早已將秦淼罵了個千萬遍,要不是他之前在難民群中親自打聽了一番,還真會信了他的鬼話,秦淼只施了三天粥,扎了三十個幾帳篷,添置了一些破破爛爛的舊棉被和棉衣,這些消耗加起來絕對不超過一千石糧,和五百貫錢,怎麼可能消耗五千石糧這麼多。

    況且,倉庫之中為何只有這麼點錢糧,他在恆州的時候,早就向恆州刺史呂棟打聽過了,別說近兩年了,最近四年,恆、定、易三州雖然談不上風調雨順,但收成是絕對還可以的,雖然糧食只能存倉兩年,但也絕對不止五千石這麼少,定州的人口明顯比恆州人口多,存糧怎麼會比恆州少,這其中肯定有貓膩。

    李浩想了許久,不動聲色道:“如此一來,倒真難為秦大人了,如今城外災民數量每日都在增加,本侯和晉王帶來的糧食恐怕也就撐個五六天,朝廷的賑災糧款也不知何時才能到,咱們必須再弄些糧食來才行。”

    秦淼聞言眼珠一轉,問道:“侯爺,不如讓晉王下令,去定州治下週臨縣城去調糧……”

    “萬萬不可。”李浩聽到這話時十分憤怒,朝廷有令,遇災荒之年,州郡不可從治下縣城調糧,州城有難民,難道縣城就沒有難民了嗎。而秦淼打的什麼主意,李浩自然也知曉,他想藉晉王的名頭調糧,然後從中貪墨,有晉王這個保護傘罩著,也沒人敢怪罪他調糧,這就是李浩憤怒的原因。

    李浩雖然憤怒,但他還是忍住了,小不忍則亂大謀。

    秦淼聞言滿面為難道:“那可該如何是好?請侯爺示下。”

    李浩裝模作樣地蹙眉沉思了片刻,忽然問道:“本侯記得,你們定州有個大族,姓崔,好像叫……博陵崔氏?”

    秦淼聞言神色微變,隨即頷首道:“是的,侯爺,博陵崔氏乃望族,發跡於東漢,至今已有六百多年,與清河崔氏並居五姓之首。”

    “哦,那可好。”李浩聞言開心拍手道,“既然他們家大業大,積蓄數百年之久,想必底蘊極其豐厚,恰逢如此大災之年,正是他們為國效力之時,讓他們暫且捐出糧食來,賑濟一下百姓,事後本侯和晉王一起為其請功。”

    秦淼連山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拱手道:“侯爺不妨去試試,崔氏就在安平縣,從此地向東七十里便至。”

    李浩自然察覺了秦淼的冷笑,他心中何嘗不也冷笑,這秦淼自以為聰明,想讓自己去碰釘子,自己就是要去碰釘子,他早就猜到博陵崔氏肯定不可能藉糧的,自己不過是去探一下博 陵崔氏的態度,順便看看博陵崔氏有沒有做什麼小動作。

    “好,本侯明日便去安平縣找崔氏借糧。”李浩起身朝秦淼拱手道,“此次多謝秦大人款待,時候也不早了,本侯該回去了。”他說罷起身就準備告辭。

    “侯爺言重了,侯爺請稍等。”秦淼說著緩緩地拍了拍手,只見內間走出兩個身材窈窕的美貌少女,而且這二女長得一模一樣,竟是一對雙胞胎。

    李浩愣了愣,不解問:“秦大人,這是……”

    秦淼笑瞇瞇道:“侯爺,這兩個美人乃是下官最近花盡積蓄買來的,雖不是傾城之姿,但也是秀色可餐,最重要的是,此二女無論身材樣貌還是聲音,盡都一模一樣,而且還是處子之身,本來下官是準備買了她們填房的,今日與侯爺聊得投機,就贈與侯爺,希望侯爺好生憐惜。”

    李浩聞言心中暗惱,這秦淼果然是個善與逢迎拍馬的東西,這麼會送禮,倘若他送自己金銀珠寶,自己不免要輕看他,沒想到居然送兩個雙胞胎美女,這樣的禮物,換做其他人,恐怕真的很難拒絕,不過李浩身邊的美女個個如花似玉,這對雙胞胎雖然有特色,但還不足以讓他動心,李浩本想拒絕,可轉念一想,既然要辦這秦淼,暫且還是不要讓他起疑為好,這個禮,得收。

    一念至此,他一秒入戲,色瞇瞇地笑道:“這怎麼好意思呢,秦大人正是有心了,有心了。”說罷上前拉住兩個美女的手,往身邊拽了拽,兩個美女果然乖乖地貼在了李浩胳膊上。

    秦淼見李浩這動作,一看就是老司機,笑得更歡了,拱手道:“還望侯爺能替下官在晉王和皇上面前美言幾句,下官不甚感激。”

    “好說,好說,哈哈。”李浩笑哈哈道,“本侯這就走了,趕著回去好好憐惜兩位美人呢,秦大人莫送,莫送啊,哈哈……”說罷一左一右攙著兩個美女往外走去。

    望著李浩的背影,秦淼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換做冷笑之色,“呸!”他還朝著李浩的背影用力啐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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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章:金珠金鈴






    李治在房中看書,順便等李浩回來,他看累了,剛端起茶杯準備喝口茶,忽聞外面傳來李浩的聲音:“殿下,我回來了。”

    李治趕忙放下茶杯:“先生快請進。”

    “吱呀--”一聲,李浩推門而入,進來之後朝李治拱手行了個禮,然後轉身朝後方招了招手,冷聲道,“進來!”

    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妙麗少女踩著小碎步施施然走進屋中。

    李治一臉懵逼地看了兩個少女一眼,疑惑問向李浩:“先生,這是?”

    李浩關上門,道:“這是秦淼送給我的禮物,兩個妙麗美人,而且還是孿生姐妹。”

    李治聞言面露慍色,皺眉望向李浩,責問道:“先生你怎可收受賄賂!”

    李浩淡笑道:“殿下先莫動怒,聽我一言。”

    李治見李浩笑得很有深意,不禁也滿是好奇,道:“先生有話請講。”

    李浩道:“這兩個美女,乃是秦淼對我最大的試探,我若是不收,他便要起疑了,自古贓官喜與贓官同流合污,我便是要裝作贓官的模樣,讓他放下戒心,只待他露出馬腳,立刻就能捉住他把柄,將其治罪。”

    李治聞言雙眼一亮,拍手讚道:“好計謀,先生這個法子果然妙,只是……”他轉頭望向兩個美女,道,“這二人已經知道先生你的計劃了,她們會不會去告密。 ”

    李浩笑呵呵道:“進了這驛館,她們若還 出得去,算她們本事。”

    兩個美女原本只以為是來侍寢,沒想到聽到了李浩的計劃,心中早已驚訝無比,再聽到李浩這話,二人嚇得臉色陡變,雙雙跪伏在地,哭著哀求起來:“大人饒命,大人饒命,我們姐妹必定守口如瓶,不敢洩露大人的事情。”

    李浩走到她們面前,冷冷問道:“你們叫什麼名字,哪個是姐姐,哪個是妹妹?”

    左邊那個女子趕忙道:“回大人,民女是姐姐,叫金珠兒。”

    右邊的女子道:“民女是妹妹,叫金鈴兒。”

    李浩點了點頭,道:“金鈴兒先出去,待在院中別動,本侯有話問你姐姐,待會再問你。”

    “是。”金鈴兒領命起身,退出房間,還順手關上了房門,只見門外院中站著十幾個手持鐵盾陌刀的武士,渾身都是肅殺之氣,之前來的時候,有李浩在身邊,還不怎麼感覺害怕,此刻她孤身一人站在這裡,被這群衛士看著,只感覺手腳發涼,動都不敢動,站在那裡簌簌發抖。

    房內,李浩望著金珠兒,冷冷問道:“金珠兒,本侯問你,你家住哪裡?家中還有何人,想好了再回答,因為本侯待會還會問你妹妹,一旦發現你們二人所給答案不同,本侯立刻叫你們姐妹人頭落地!”

    “是,民女絕不敢說半句假話。”金珠兒連連點頭,然後開始回答李浩的問題,“民女姐妹家住安平縣石包村,家中有父親母親還有兩個年幼的弟弟。”

    李浩聞言皺眉道:“既然你們姐妹父母尚在,為何還要賣身與秦淼?”

    秦珠兒聞言忽然雙眼發紅,雙眼含淚哭訴起來:“民女也是身不由己,家中田地早已被崔家傾佔,父親兩年前還摔斷了腿,家中境況實在一日不如一日,今年入夏以來,全靠鄉親接濟度日,正巧秦大人一個多月前去安平公幹,路過我們村,提出要買下我們姐妹二人,回去納為妾室,父母自是不肯,我們姐妹知道家中境況不好,不能 眼看著弟弟和父母受罪,我們姐妹私下商議了一番後,便與父母提出要賣身給秦大人,父母雖然百般不捨,最後還是忍痛答應了。”

    李浩點了點頭,問:“那你們最後賣了多少錢?”

    秦珠兒抬袖拭去淚水,淒楚道:“二十貫錢,外加三石糧。”

    李浩聞言一陣無語,兩個大活人,就值二十貫錢,三石糧,這就是所謂的盛世,李浩忽然感覺十分悲哀,他也終於意識到,無論什麼樣的盛世,都會有貧民,就算是未來世界,人民的生活水平超越這個時代千百倍,也還是會有貧民,他們都是因為各種意外的原因導致了極度的貧困,比如疾病,災禍,等等,最終他們只能在生活中不斷掙扎,掙扎……

    李浩雖然為秦珠兒的話一陣感傷,不過他也知道以自己現在的能力,還不能讓大唐消除這種貧困戶,待他以後羽翼豐滿,方能放手一試,眼下還是正事要緊,他繼續問:“既然你們已被秦淼收納為妾,為何秦淼還說你們是處子之身?”

    秦珠兒道:“回大人,因為秦大人的正室崔氏生性霸道,不許秦大人納妾,自從我二人到秦大人府上,崔氏就經 與他鬧,將我們姐妹二人安置在她身邊服侍,不讓秦大人靠近。”

    “崔氏?”李浩忽然皺眉道,“秦淼的正室姓崔?是否出自博陵崔氏?”

    金珠兒搖頭:“這個民女不知,只知道秦大人很怕她。”

    聽到這裡,李浩似乎猜出了什麼,想了想,又問:“那麼此次,秦淼將你們送給我,有交代什麼話嗎?仔細回答,莫要撒謊,否則,本侯不僅會殺了你們姐妹,還會殺了你的家人,本侯殺人,向來都不眨眼的。”

    金珠兒聞言渾身一顫,趕忙回道:“民女不敢撒謊,全是真話,秦大人說您是個大人物,讓我們姐妹使出渾身解數都要博取你的歡心,討得你歡心後,為他說好話,只要他能升官,他答應會厚待我們父母,還會讓我們兩個弟弟讀書。”

    李浩聞言點了點頭:“好,本官知道了,現在你到院中去,換你妹妹進來,記住,不許跟你妹妹說一句話,連看都 許看她,知道了嗎?”

    “是。”金珠兒退出房間,垂頭走到院中,全程都不敢抬頭。

    李浩走到門口朝金鈴兒招了招手:“金鈴兒進來吧。”

    金鈴兒戰戰兢兢地走進屋中,李浩又將剛才的問題問了一遍,金鈴兒回答的跟金珠兒基本差不多,可以證明她們二人並沒有說謊,李浩這便放心了,讓陸雲給他們姐妹二人安排一個房間先住一晚,明日打算帶她們回家。

    送走了金家姐妹,李治問道:“先生,秦淼身為一方州牧,居然給你送如此大禮,可見他確實不是個好官。”

    “沒錯。”李浩點頭道,“我現在懷疑,秦淼貪墨錢糧,以致州庫之中空虛,置城外數万災民生死於不顧。”

    “可惡!”李治聞言氣得瞪眼叫道,“詩狂!可有尋到他貪贓的證據? ”

    很明顯,李治非常生氣,連先生都不喊了,直接稱呼李浩為詩狂,李浩也不以為意,反而還有點開心,李治最大的弱點就是性格太好,缺脾氣,現在見他發火,看來自己誘導的不錯。

    對於李治的問題,李浩無奈苦笑:“殿下,尋找證據哪有這麼簡單,強龍不壓地頭蛇,而且,他很有可能跟博陵崔氏的關係也不清不楚,你方才也聽到了,他極其懼內,而且他妻子姓崔。”

    李治聞言點頭道:“對,倘若他跟崔氏扯上關係,那事情確實難辦了。”

    “難辦是難辦了,但也不是壞事。”李浩笑道,“崔氏雖然龐大,但皇上有密旨,讓我尋到崔氏的把柄,嘿嘿,我若是動了秦淼,不知博陵崔氏會不會有動作,只要他們敢有動作,那就能抓住把柄,現在的難點就是,怎麼辦秦淼,秦淼的事嘛……不可明查,暗查也毫無頭緒,咱們只能等他犯事,抓個現行,屆時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查他了,說不定還能順藤摸瓜,扯出點其他的東西來。”

    李治聞言問道:“那他何時才會犯事呢?”

    李浩道:“不急,過不了多久,賑災糧款就會到了,那麼多糧款,我就不信他不動心,只要他敢伸手,哼哼,他的死期就到了。”

    李治聞言瞪眼驚呼:“賑災糧款他也敢貪墨?”

    李浩冷笑道:“貪官之所以稱為貪官,是因為他們的貪欲根本無法滿足,他們才不會管別人的死活,先把自己的腰包塞滿再說。”

    李治聞言一陣沉默,李浩的話,他懂,只是他不明白,這群人為什麼這些貪財,為什麼要想盡一切辦法貪錢,連別人的死活都不顧,他知道李浩也貪財,可李浩就不像他們這樣坑害別人,他掙的錢,光明正大。

    李浩接著道:“殿下,明日我打算去安平縣找博陵崔氏借糧,殿下去不去?”

    找崔氏借糧的計劃李浩之前就跟李治說過,他們也料到崔氏肯定不會藉糧,李浩此去只是試探崔氏,既然如此,李治覺得自己去了也沒意義,搖頭道:“我還是不去了,反正他們也不會藉。”

    “好。 ”李浩道,“那麼我會將陸雲留下,保護你周全。”

    “不用。”李治擺手道,“我身邊有這麼多人守著,不會有事的。”

    李浩歎道:“這些衛士雖然厲害,但卻不一定防得住高手的刺殺,為了殿下的安全著想,還是將陸雲留下吧。”

    李治聞言疑惑問:“先生,我又沒有仇家,怎麼會有人行刺我?”

    “殿下你沒有仇家,我有啊。”李浩苦笑道,“而且我的仇家中不乏高手的存在,他們行刺我比較麻煩,畢竟我有一身武藝,而殿下你卻不懂武藝啊,萬一刺客突破了衛士們的防線,你性命就堪憂了。”

    李治皺眉道:“你的仇家為何要刺殺我?”

    李浩剛想跟他解釋,李治忽然醒悟過來,道:“哦!我知道了,我是皇子,你是負責保護我的,我若是出事了,父皇定會怪罪你。”

    “就是這個道理。 ”李浩點頭。

    “好吧,那就讓陸先生留下吧。”為了讓李浩安心,李治點頭答應,當然了,聽了李浩的話後,他心中也有點怕怕的。

    二人又聊了片刻,李浩告退,出房間就看到門外的陸雲和陳松,李浩問:“方才我和晉王的談話都聽到了吧?”

    陳松老實巴交地點頭,陸雲卻鬼精鬼精地搖頭。

    李浩擺手:“別裝了,聽到就听到了,我又沒怪你們,我若是不想讓你們聽,會讓你們走遠點的。”

    陸雲乾笑一聲,點頭道:“聽到了。”

    李浩道:“那我就不多說了,你留下守著晉王吧,千萬要保護他周全。”

    “是。”陸雲頷首領命。

    “陳松跟我來。”李浩說著離開了院子。

    第二天一早,李浩準備了一輛馬車,自己坐在裡面,金家姐妹侍奉在側,陳松當車夫,週旁護著的是五百左驍衛。

    隊伍緩緩駛出定州城,向東而去。

    秦淼站在城樓上,望著李浩他們遠去的隊伍,嘴角輕揚,滿臉都是陰沉的冷笑。
mk2258 發表於 2018-2-25 14:26
325章:幫陳松娶媳婦兒






    隊伍向東行了六十多里,進入安平縣地界,李浩按照金珠和金玲的指引,來到了石包村,石包村之所以叫石包村,是因為村子裡有個大石包,二三十米高,形如小山,又如一口反扣的大泥碗。

    尚未進村,李浩便發現地裡的麥子全部伏倒在田裡,已開始腐爛,那樣的大雪壓下來,什麼樣的麥子能撐得住。

    隊伍繼續向前,進了石包村,只見村中房屋大部分都已垮塌,一個村四十來戶,房屋卻只剩不到五家,莊稼和房屋都沒了,也難怪會有這麼多難民往城裡湧。

    看到村中這番光景,李浩以為金家的人估計也逃難去了,沒想到他們運氣不錯,金家房子是新修的,比較結實,扛住了積雪,反正他們家也沒田,有賣女兒所得的三石糧,夠過冬了,只不過若是錢糧都花完了,也不知接下來的日子怎麼過。

    李浩的五百大軍進村時,真的嚇了村里人一跳,村子裡如今還剩五戶人家沒有搬走,除了金家之外,那四戶都是家境比較好的,不僅房屋結實,家中還有餘糧,所以不必逃荒。

    隊伍來到金家門外停下,金家人嚇得大門緊閉,從裡面鎖上,金珠兒和金鈴兒上前叫門,裡面才有聲音問:“是珠兒和鈴兒嗎?”

    金珠兒和金鈴兒激動叫起來:“爹,是我們,是我們呀!”

    “真的是珠兒和鈴兒!”裡面的人也激動叫起來,然後大門吱呀一聲打開,走出一個跛腳老漢,明明歲數不大,但卻滿面溝壑皺紋,盡顯老態,為什麼能看出來歲數不大呢,因為他頭髮還沒白呢,按照這個時代人的壽命來算,這個人最多也就四十歲。

    “爹!”金珠兒和金鈴兒一見跛腳老漢,再也止不住淚水,撲上去雙雙保住金老漢哭起來,接著屋中走出一個黃臉婦人和兩個七八歲的孩童,這兩個小男孩也是雙胞胎,看來這金家比較擅長生雙胞胎。

    看到金家一家人團聚,李浩感覺自己做了個好事,心裡很開心,昨天他忘記跟秦淼要賣身契了,找個時間去找秦淼把二女的賣身契要來,給他們送過來,沒有賣身契可不行,在這個時代做事,非常講究章法和規矩。

    金家一家人激動了片刻,金老漢忽然問:“你們怎麼回來了?金大人讓你們回來省親的?”

    二女頓時不說話了,過了片刻,金珠兒開口道:“爹,金大人的正室凶悍,根本容不下我們,金大人根本不敢納我們為妾,女兒至今……還是完身。”她說到還是完身時,不禁羞赧低頭,畢竟有不少外人在場呢,一個女孩子家說這種話當然會害羞。

    “那你們也不能回來啊!這位是?”金老漢終於有空搭理李浩了。

    李浩淡笑上前,道:“我是李浩。”

    “你是……大官?”金老漢說話間眼睛咕嚕嚕地在五百左驍衛身上轉,在他印像中,能帶這麼多兵,肯定是大官。

    李浩愣了愣,笑著點頭:“對,我是……大官,挺大的,連定州刺史秦淼都要巴結我。”

    “啊!原來是大人跟前,老漢失禮了!”金老漢說著就要給李浩拜禮,婦人趕忙也拉著兩個兒子給李浩行禮。

    李浩上前托住金老漢的手,道:“免了,免了,今天我來,就是將你們女兒送回來的,你們放心,秦淼已經將她們二人送給了我,我有權還她們自由,撫養這麼多年,若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你們也不會將女兒賣出去。”

    金老漢聞言趕忙擺手:“不可不可,大人不可!”

    李浩聞言茫然,訝問:“為何不可?”

    金老漢道:“老漢既已將女兒賣出,豈有收回之理,若大人定要將老漢的兩個女兒送回來,那麼老漢只有將金大人所給的二十貫錢和三石糧還給大人您,只是,錢糧已經被我們家用了一些,不夠的話,老漢以後慢慢還。”

    李浩聞言微笑擺手:“不必,我不在乎這點錢糧。”

    “老漢在乎!”金老漢非常固執地說道, “老漢雖然不懂什麼大道理,但也曉得做人要有誠信。”

    李浩聞言懵逼了,這老漢是真倔啊,既然他這裡說不通,那就找金夫人,就不信她不心疼女兒,李浩轉頭向黃臉婦人,道,“金夫人,你勸勸你家當家的,自己生的女兒,就這麼輕易送人,你捨得嗎?”

    “我哪裡會捨得……”金夫人已經眼眶泛紅,雙手搓弄衣角,道,“可當家的說得有道理,況且,大人你是好人,鈴兒和珠兒跟著大人你,一定不會受苦的。”

    “受苦是不至於。”李 苦笑道,“難道一家團圓不好嗎?”

    “他們遲早是要嫁人的。”金夫人已經開始抹淚,帶著哭腔道,“就當她們是嫁人了吧。”

    “這……”李浩有點懵,他一時間都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李浩蹙眉想了片刻,忽然有了主意,道:“二位,我有個法子,不如我替你們女兒找個好人家嫁了吧,家境很好的那種。”

    金老漢聞言趕忙道:“若能如此,那老漢感激李大人恩德。”

    李浩扭頭看到陳松,立刻道:“陳松,你娶一個,要姐姐還是要妹妹?”

    陳鬆一臉懵逼:“關我什麼事?”

    李浩道:“現在我發話了,就關你事了,你要姐姐還是要妹妹?”

    陳松搖頭道:“我不要,你說要給她們找個家境好的,我一個月才那麼點薪俸,自己喝花酒都不夠,哪有錢養家,況且我也不想成家,麻煩。”

    陳松很少一次性說這麼多話的,不過這次為了推開皮球,他不得不說。

    李浩瞪眼道:“你一年上千貫的薪俸?還跟我哭窮?”

    “什麼?”陳松聞言忽然瞪眼,“你說我一年多少薪俸?”

    “一千貫啊!陸雲沒跟你說嗎?”

    陳松猛然拔劍,轉身就走,李浩見狀一愣,高聲喝道:“站住!你去哪?”

    “回定州!”

    “回定州幹嘛?”

    “砍了陸雲那隻王八!”

    ……

    李浩細問之下才得知,陸雲忽悠陳松,這幾個月來,已經坑了他好幾百貫的薪俸了,難怪陳松會如此動怒。

    為了安撫陳松,李浩答應,只要他表現好,年終獎加五百貫,陳松這才平息了怒火,接著繼續討論娶哪個的問題。

    陳松是真的不想成家,他一個遊俠,現在忽然讓他成家,感覺怪怪的,李浩威脅他,如果不答應,以後薪俸真的改為每個月兩貫錢,不,一貫錢,還想喝花酒,做夢!

    陳松無奈,隨便選了一個,反正兩個都一樣,然後李浩問被選的那個:“你是姐姐還是妹妹?”

    “我是珠兒。”金珠兒低垂著頭,滿臉通紅地回答,這樣說媒的方式,草率,實在太草率了,不過金家也不是大戶人家,自然不在乎這些虛禮。

    雖然草率,但聘禮還是要給的,陳鬆一窮二白,在身上翻了白天也就五個銅板,於是他一咬牙,把劍遞給金老漢:“我這把劍先抵給你,等我有錢了,會來贖回去!”

    金老漢一臉懵逼,看了看陳松,又看了看李浩,他忽然懷疑自己的女兒跟著這樣一個腦子缺一勺的人,是不是一件好事。

    李浩也是很無語,聘禮給一柄劍,這純屬腦子被驢踢了,他推開陳松持劍的手,從懷裡摸出一支鉛筆和一張紙,寫了許多字,然後遞給金老漢,道:“這是一種燒餅的製作配方,叫做黃橋燒餅,酥脆香甜,美味無比,這配方價值應該在千貫以上,我現在送給你,當是聘禮,如何?”

    “老漢……老漢……”金老漢望著手中的紙,有點激動,他激動了老半天,冒出一句話,“老漢不識字。”

    李浩差點一頭栽倒,這叫個什麼事啊,這黃橋燒餅配方在這個時代絕對是無價之寶,這老漢居然不識字。

    李浩想了想,從懷裡摸出錢袋,放到金老漢手中,道:“我這裡還有二十兩黃金,也當是聘禮了,你們省著點用,你們可以用這些錢給你們儿子學讀書,等他們識字了,自然識得這配方了,這配方可是好東西,可以做傳家寶的。”

    “啊!傳家寶!”金老漢聞言一驚,趕忙遞還給李浩,連聲道,“這麼重要的東西,老漢不能要,不能要……”

    李浩閃身躲開,笑瞇瞇道:“不要可不行,這是聘禮呢,好了,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就先走了,你們放心,珠兒的婚事,我會儘早操辦,至於鈴兒,我也會替她尋個好歸宿的。”

    他說罷就急匆匆地走了,這次只有金鈴兒和李浩在馬車中了,金珠兒跟陳松同乘一匹馬,其實陳鬆一開始是拒絕的,他雖然喜歡喝花酒,卻也僅限於喝酒聽曲,從不眠花宿柳,忽然多一個女人黏著他,讓他很不適應,金珠兒和他在馬背上身子緊靠,也是羞得不行,畢竟還未成婚,就如此親近,不合禮數,所以她全程滿臉潮紅,低著頭不敢說話,二人就這麼騎在一匹馬上,也不說話,氣氛極度詭異。

    李浩坐在馬車裡閉目養神,想著剛才的事,他覺得自己幹得太漂亮了,陳鬆的來歷有點神秘,不像陸雲那樣使他放心,為了拴住陳松,李浩不得不用點手段,想要拴住一個男人,家庭是個好東西,等你成家了,有了老婆孩子熱炕頭,而你這個家是我幫你弄的,但凡你有點良心,還不對我死心塌地嗎,嘿嘿。
mk2258 發表於 2018-2-25 14:27
326章:博陵崔氏






    李浩離開石包村的時候,是下午時分,安平縣城在北,而崔家則在縣城西邊十里的郊外,距離縣城非常近。

    李浩向北行了四十多分鐘,終於遠遠地看到兩個大建築,最顯眼自然是安平城,一座城池坐落在那裡,如果這都看不到,那就是眼瞎了,而在安平城的西邊,有一片建築群,非常大的建築群,即便相隔七八里遠,也能看到,雖然沒有安平城那麼高,但這些建築實在太多太顯眼了,那裡就是博陵崔家。

    “好一個顯赫的門閥世家。”李浩掀開馬車簾布,望著遠處的崔家,冷哼道,“即便是安平城,與之相比也顯有不及,六百多年啊,這條大螞蟥到底吸乾了多少百姓的血,才成就如此顯赫的門第。”

    車外陳鬆的聲音忽然傳來:“侯爺,前面官道分岔了,一條通往安平城,一條通往崔家,走哪條?”

    “去崔家。”李浩毫不猶豫地回答。

    選擇左邊的那條路,很快便到了崔家,嚴格來講,這已經不算是崔家,而是崔家鎮了,甚至比一個鎮子還大,而且這裡所有的建築都很講究,那些青磚黑瓦房可不是一般百姓能住得起的,不過李浩知道,這些房屋只是崔氏旁支係人員的住宅,真正的大龍,乃是正中的那個超級大宅院,高大門楣上兩個大字-“崔府”。

    李浩他們尚在數里之外時,崔氏就發現了他們,此刻門口聚集了數百護院,全都手持棍棒,嚴陣以待,如臨大敵。

    李浩下馬之後,朝陳松使了個眼神,陳松從懷中取出早已準備好的拜帖,躍下馬車,跑上前高聲道:“藍田縣侯,左驍衛中郎將李浩遞上拜帖,拜訪博陵崔氏老太爺崔崇志。”

    李浩早在來河北之前就將博陵崔氏的重要人員詳細了解了一番,而且那些資料都是李世民給他的,李世民坐擁天下,對於這些門閥士族,自然盯得很緊,這些士族重要人員的資料,在李世民那裡都有存檔。

    眼下博陵崔氏直系之中輩分最高的,就是老太爺兼族長-崔崇志,今年已經七十三歲高齡,其次是二太爺崔崇亮,七十歲,接下來就是現任家主崔文泰,五十歲,還有就是二老爺崔文松,四十八歲,三老爺崔文豪,四十三歲,四老爺崔文靖,四十歲。

    李浩一來就揚言要拜見老太爺崔崇志,這讓那些護院們覺得眼前這人太囂張,崔氏老太爺是什麼人都能見的嗎,藍田縣侯?左驍衛中郎將?聽起來很唬人,呵呵,他們崔氏真沒放在眼裡,如果是房玄齡和長孫無忌親自前來,老太爺估計還能賞光見上一見。

    其實李浩也知道自己肯定見不到崔崇志,他這麼做就是故意讓自己顯得年少輕狂,示敵以弱,攻之以強,年輕,是他最好的偽裝。

    過了許久,院內走出一人,此人身穿圓領綢衫,頭戴黑紗無翅帽,面容清瘦,留著三寸黑須,看起來頗有幾分儒雅之氣,李浩根據心中的資料一對比,估計來人應該是崔文靖。

    那個綢衫中年人出門後駐足,接過陳鬆的拜帖,展開看了看,然後轉頭望向李浩,拱手道:“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藍田縣侯吧。”

    李浩淡然道:“正是本侯。”

    “在下崔文靖,李縣侯有禮了。”崔文靖朝李浩拱手行了一個禮,很有風度地說道,“李縣侯,可能要叫你失望了,老太爺前些日子偶染風寒,身體抱恙,不能見客,李縣侯請回吧。”

    “哦?”李浩挑了挑眉,道,“那真是不巧,既然老太爺身體抱恙,那麼本侯就見見崔文泰吧。”

    崔文泰是崔家家主,身份極高,只要兩個崇字輩的過世,崔文泰就是下一任族長,到時候在崔氏就是神一樣的存在,而李浩卻直呼其名,這讓崔文靖暗惱。

    這些門閥士族治家奇嚴,每個人從小便被灌輸長幼尊卑之類的觀念,一切以家族利益為中心,以防家中出現勾心鬥角的事情,而且,這些士族的族規比國法嚴厲得多,這一點,他們做的比皇家好百倍,這也是士族為何能數百年屹立不倒的原因,因為他們的人心很齊,沒有內耗。

    崔文靖雖然惱李浩無禮,但此等大事,他不可私自做主,於是便回了聲:“在下會將你的拜帖送與家主,至於家主有沒有空,就要看李縣侯運氣了。”說完便手持拜帖轉身進門去了。

    望著戒備森嚴的崔家大門,李浩忽然很感慨,在長安的時候,他拜訪過多少國公,送過多少拜帖,但這一次,絕對是遇到的態度最差的,沒辦法,人家拽呀,說實話,如果沒有李世民的支持,李浩對於崔氏這樣的龐然大物來說,真的連屁都不是。

    封建時代有一句話說得好,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崔氏只要還在大唐的土地上,一切就得由大唐皇帝說了算,他們勢力雖然大,讓李世民顧忌,但並不代表李世民真的弄不了他們,有了李世民的支持,李浩才不怕這些什麼門閥世家。

    終於,崔文靖出來了,朝著李浩一拱手,冷冷道:“李縣侯,家主有請。”

    “多謝。”李浩也懶得廢話,直接帶著陳松往前。

    崔文靖伸手攔住李浩,淡笑道:“李縣侯,對不住,家主說了,只見你一人,不可帶人進去。”

    “無所謂。”李浩挑了挑眉,一臉輕鬆地應了聲,然後就大步往大門走去,走了兩步忽然停下,回頭道,“我敢跟你打賭,我雖然是第一次來你們家,卻能很輕鬆地找到你們家主在哪,你信不信?”

    崔文靖聞言搖頭:“我不信。”

    “不信還不在前面帶路?”李浩皺眉提高了聲音。

    其實李浩的內心是很怕的,崔氏勢力龐大,黑白兩道通吃,若說崔氏家中沒有刀斧手,打死李浩都不信,讓他一個人進去,他當然怕,吼兩嗓子壯壯聲勢也不算過分嘛,況且,既然要表現的年少輕狂,那麼就演到底吧,至於刀斧手,他相信以自己的身手能撐一會兒,倘若崔氏真的要對自己不利,只能靠自己撐住咯,然後找機會吹哨子,向門外的陳松和五百左驍衛求救,應該沒什麼問題,退一萬步講,自己是朝廷命官,崔氏應該還沒那麼大的膽殺自己,畢竟大家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對吧。

    李浩進了崔府之後,被崔文靖帶著穿廊過院,走了好久好久,李浩越走越心驚,尼瑪,這崔家是真大啊,走這麼遠?要是刀斧手圍住我,我特麼丟個炸彈估計外面的人都聽不到啊,怎麼辦,怎麼辦……

    終於崔文靖在一個院門前停下,轉頭看向李浩,發現李浩額頭全是汗,疑惑問:“李縣侯,你很熱?”

    “不熱。”李浩尷尬搖頭,知道他這話什麼意思。

    崔文靖又問:“既然不熱,為何侯爺滿頭都是汗?”

    李浩拭去額頭冷汗,乾笑道:“我……腎有點虛……男人嘛……你懂的。”

    崔文靖挑眉笑了笑,笑得意味深長,過了片刻後,他斂起笑容,指了指院子,道:“家主正在花園中下棋,李縣侯請進吧。”

    李浩也不多說,直接就進去了,特麼崔家花園是真大,進去就看到一個大假山擋在前方,然後路被分成左右兩條,他先順著往左的路走,走了半天終於到頭,沒見半個人影,李浩那個氣呀,崔氏有意給自己下馬威啊,沒事,咱先忍著,回頭,走另外一條路。

    沿著另外一條路往前走了片刻,出現一個很大的人工湖,沒錯,花園裡有人工湖,牛逼吧,簡直是皇宮的逼格啊。

    人工湖上有個水榭長廊橫穿而過,在水榭中間,也就是湖心位置,有個小亭子,亭子裡坐著一個人,正在那下棋。

    李浩見狀快步走了過去,到近前一看,這是一個頭髮花白的半百老者,約莫五十歲,穿得雖然簡單,卻十分講究,留著長長的鬍鬚,看起來溫文儒雅,頗有高人風範。

    老者正在擺弄棋盤,棋盤上黑白棋子對峙,但奇怪的是下棋的只有這老者一人。

    李浩站在那裡等了片刻,老者彷彿沒有發現他,仍然一會兒落一枚黑子,一會兒落一枚白子怡然自得。

    李浩拱手道:“藍田縣侯李浩見過崔老爺。”沒錯,眼前之人便是崔家現任家主崔文泰。

    崔文泰依舊盯著棋盤看,沒有抬頭,緩緩道:“老夫這裡只有客人,沒有侯爺。”說著繼續落子。

    得,又是一個下馬威。

    李浩懂了他的意思,再次拱手道:“晚輩李浩,見過崔老爺。”

    崔文泰終於停下手,轉頭看了李浩一眼,然後指了指對面的座位,道:“坐吧。”

    “多謝。”李浩大咧咧坐下,年少輕狂嘛,就要表現得不懂事點,你不是喜歡下馬威嗎,繼續來,沒事,老子就是來示弱的。

    崔家家規森嚴,極重禮數,李浩的行為落在崔文泰的眼裡,讓他直皺眉。

    不過崔文泰並沒有深究,冷冷道:“老夫一人下棋無趣,小輩不如陪老夫對弈一局如何?”

    李浩笑嘻嘻擺手道:“晚輩這一手棋藝比狗屎還臭,就莫要拿出來玷污前輩的尊目了。”

    李浩粗陋的言語再次讓崔文泰蹙眉,崔文泰冷冷道:“看來你此次來是有事了。”

    李浩點頭:“正是有要事要找崔老爺商量。”

    “唉。”崔文泰將棋子丟回玉缽中,不悅道,“好好的雅興,又要被這些凡塵俗世敗壞了。”

    李浩聞言心中冷笑:“哎喲喲,說得好似你不食人間煙火似的,你高雅,你這麼高雅還侵占百姓土地?在百姓身上割肉吸血?簡直是又想做表子又想立牌坊,呸!裝逼!”(
mk2258 發表於 2018-2-25 14:27
327章:暗流湧動






    李浩心中的這番話,當然不能說出來,不然他很懷疑自己是否能走出崔府,他只能陪著笑臉道:“實在是有十萬火急的大事,不然也不敢驚動崔老爺,請寬宥。”

    “說吧,什麼事?”崔文泰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

    李浩道:“崔老爺,晉王到定州了,你知道嗎?”

    “哦,晉王來啦。”崔文泰表現得很平淡,彷彿來的不是一個皇子,而是一個平頭老百姓。

    李浩繼續道:“晉王此次前來,乃是奉陛下聖命,代天巡狩,治理雪災。”

    崔文泰擱下茶杯,道:“此事與老夫又有何干呢?”

    李浩笑了笑,道:“昨日晉王剛至定州,入城之時見定州城外哀鴻遍野,心中不忍,與定州刺史交涉後,方知定州城中早已錢糧用盡,晉王無奈之下,只得派我前來向崔老爺求助,希望崔老爺能捐助些許錢糧,救萬民於水火,回長安之後,晉王必定會為崔氏請功。”

    “請功便不必了。”崔文泰淡淡道,“錢糧也沒有,李小友莫要看老夫家大業大,每日消耗也是大得驚人,要操持這麼大的一番家業,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呢。”

    李浩聞言故意露出尷尬之色,道:“崔老爺,晉王很有誠心地前來求助啊,希望崔老爺高抬貴手,救救百姓,這不僅能為崔氏積殷德,還能受皇上恩賞,何樂而不為呢。”

    “老夫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崔文泰緩緩道,“天降大災,百姓受苦,難道我崔家就好過了嗎,你可知,此次雪災,受災最大的乃是我們的崔家,你可知我們崔家有多少莊稼毀於田中,陛下若要賑災,我崔家也該分得賑災錢糧。”

    李浩聞言驚呆了,他已經感覺自己很不要臉了,沒想到這崔文泰比自己還不要臉,尼瑪,你們是災民嗎?老子就沒見過你們這麼牛逼的災民,豪宅都快趕上太極宮了,還想要賑災錢糧,臭不要臉。

    崔文泰將話說到這個份上,聊天基本無法繼續了,李浩起身拱手道:“崔老爺的意思,晚輩明白了,晚輩這就回去回复晉王。”

    崔文泰又不理他了,繼續擺弄棋局,李浩在崔家碰壁已經碰習慣了,轉身自行離開,走出花園的時候,崔文靖就守在花園門外,再次為李浩引路,送他出府。

    李浩剛出花園,湖面忽然漾起水波,一條畫舫從水榭下緩緩遊出,搖櫓的是一個壯實漢子,船頭站著一位鬚髮雪白老態龍鍾的老者。

    水榭有碼頭,畫舫停到碼頭旁,老者手拄拐杖,在船夫的攙扶下緩緩走上水榭,崔文泰立刻起身,朝著白髮老者躬身行禮,恭敬無比道:“老太爺。”原來這老者就是崔氏老太爺崔崇志。

    崔崇志擺了擺手,示意他免禮,然後緩緩道:“方才的話,我都聽到了。”

    崔文泰趕忙上去扶著他坐下,道:“爹,外面將這李浩傳得神乎其神,依孩兒看,也不過如此。”

    “不過如此?”崔崇志抬頭冷笑道,“你是不是以為他言行跳脫浮躁,乃是輕狂之輩?”

    崔文泰愕然:“難道不是嗎?”

    “哼!”崔崇志忽然瞪眼冷哼道,“你若這麼想,只怕要害苦我們崔家,你難道忘記軍師對此子的點評了嗎?”

    “記得。”崔文泰就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垂首道,“軍師說過,此子若為敵,必成大患。”

    崔崇志緩緩捋鬚道:“起初聽軍師這般說時,為父也覺得軍師過濾了,而今親自見識了一番,方知此言非虛,你剛才有意給他下馬威,然而此子卻逆來順受,一味容讓,這是一個輕狂之輩能做到的嗎?”

    崔文泰仔細一想,也覺得崔崇志說得有道理,接著,只聽崔崇志又道:“此子自出道以來,力克諸般強敵,就連吐蕃智星祿東贊都敗於他手,軍師還懷疑,吐蕃娶不成文成公主,都是此子一手操控的,這樣厲害的一個人,你卻認為他是個輕狂之輩,文泰啊,你叫為父非常失望啊。”

    崔文泰大氣都不敢出,趕忙道:“孩儿知錯了,請父親責罰。”

    “責罰便免了。”崔崇志悠悠道,“還好為父不放心,親自來了,才未鑄成大錯,你派人通知秦淼,無論如何都要將李浩拖在定州,別讓他再往前了,這個局,為父和軍師已經謀劃三年,好不容易等到了這場大 雪,以後可不一定有這樣的機會了。”

    “是。”崔文泰頷首領命,隨即問道,“倘若秦淼暴露了,那該如何處理,到時候要不要派人去殺了他,以免他亂說?”

    “他不會亂說的。”崔崇志滿面冷酷道,“他一家二十多口皆在我們掌控之下,即便他落於李浩之手,他也會自己解決的,這個你無需操心。”

    崔文泰又問:“那賑災的錢糧呢?要不要?”

    “當然要。”崔崇志手拄拐杖顫巍巍地站起來,道,“欲舉大事,錢糧是最重要的,我崔家雖然錢糧不少,但此次雪災卻也讓我們損失不少,咱們也是災戶呢,要點朝廷賑災錢糧,也是天經地義的。”

    “孩兒明白了。”崔文泰略顯擔憂地問, “爹,你說此次大事,到底有幾分勝算?咱們這麼做,值嗎?”

    崔崇志擺手道:“天下哪有十足勝算之事,不過此次舉事,還是有幾分把握的,軍師已經遠赴薛延陀和西突厥,說服他們的可汗出兵,一旦河北的水攪亂了,薛延陀和西突厥大軍同時壓境,內憂外患之下,李世民何以招架;至於此事值不值,為父也想過,當初若不是我等助李家舉事,李家何來這大好江山,沒想到李世民竟兔死狗烹,將我崔氏在朝中的重臣一一削職外調,削弱我們在朝中的勢力,哼,既然他不仁,就不能怪我們不義,為父已想好了,此次若見勢不妙,咱們盡快抽身,不讓李世民捉住把柄便可,即便他知道真相,只要沒有把柄,便不敢動我們,等過上十幾二十年,李世民駕崩,風頭便過去了,耗時間而已,咱們耗得起。”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人活一世,便如賭錢博弈,但凡有一倍之利,哪怕只有一成把握,也要去試試,此次又何 是一倍之利,一旦事成,從此大唐再無甚麼五姓七望,唯有我們博陵崔氏能獨占鰲頭。”

    崔文泰聞言激動無比地拱手:“孩兒預祝父親二次從龍,創先祖之未有,從此中原大地,唯我博陵崔氏獨領風騷。”

    李浩在崔文靖的帶領下終於出了崔府,看到李浩出來了,陳松也鬆了一口氣,上前問:“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李浩輕鬆地笑了笑,“頂多就是吃點癟而已。”

    陳松酷酷地問:“回定州?”

    李浩抬頭看了看天色,搖頭道:“天都快黑了,去安平城吧。”說完徑直走向馬車,隊伍啟動,往來時的官道行去,前往安平城。

    一路行到安平城外,李浩掀開簾布,探出腦袋朝外面看了看,忽然蹙眉,問道:“陳松,感覺到不對勁了嗎?”

    陳松道:“這裡怎會沒有災民?”

    “沒錯,這就是不對勁的地方。”李浩眼神四處搜索,連一個災民都看不到。

    陳松想了想,道:“咱們來時的路上,也未碰到一個災民。”

    李浩若有所思沉吟:“這安平縣,有問題啊。”

    “有什麼問題?”陳鬆脫口問。

    李浩道:“得進去看看才能知道。”

    大隊人馬來到城下,城門早已關閉,見來歷不明的軍隊到來,不關城門才怪,李浩親自走到護城河前,朗聲道:“我乃藍田縣侯,左驍衛中郎將李浩,奉晉王殿下之命,代其巡查定州各縣治災事宜,速開城門!”

    城樓上眾人聞言驚訝,趕忙派人去通報縣令範晁,很快,範晁屁顛屁顛地來到城樓上,李浩亮出一應公文和印鑑,範晁派人下去查驗一番,嚇得不輕,趕忙打開城門迎李浩入城。

    入城之後,範晁帶著全縣官吏在街道上迎候行禮,李浩直接擺手:“莫拘虛禮,先去縣衙商量治災之事。”

    “是!”範晁領命,帶著眾吏和李浩的人馬一起前往縣衙。

    到了縣衙,李浩直接坐到了縣令官位上,這讓范晁很尷尬,李浩畢竟不是黜置使,只是個武職,雖說受晉王之命前來查問災情,卻無一應文書,按理是不能鳩占鵲巢的,但李浩已經坐上去了,範晁難道還能揪他下來不成。

    為了不得罪李浩,範晁派人搬來一張椅子,斜坐在李浩側面,李浩開始問話:“範縣令,安平縣災情如何?”

    範晁拱手道:“回侯爺,安平縣遭災很重。”

    “哦?”李浩聞言蹙眉道,“那為何城內城外卻不見一個災民?你把災民藏起來了?”

    “下官不敢。”範晁嚇了一大跳,趕忙道,“下官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謊報災情。”

    歷史上各種奇葩的官員都有,遇到災荒之年,有人為了貪污賑災錢糧,故意謊報災情,明明是小災,卻報成大災,就是為了讓朝廷多撥錢糧,好塞進自己口袋。

    但也有官員是另一種謊報方式,明明遭了大災,那些官員卻將災民藏起來,然後奏報朝廷說,在他治下,百姓戶有餘糧,不懼怕災情,所以沒有災民,這是為了體現自己的政績,想要升官。

    反正不管是哪一種謊報方式,最後倒霉的都是老百姓,受益的都是謊報災情的官員,李世民身為一代明君,對於天災看得格外之重,定森嚴律法,任何謊報災情的官員,一律革職查處,抄沒所有家產,情節嚴重者,戴大枷遊街三日,斬首示眾,以儆效尤,所以範晁一聽李浩這話,嚇得不輕。

    李浩蹙眉問:“既然安平縣災情很重,那災民們都去哪了?”

    範晁額頭滲出冷汗,拱手道:“侯爺恕罪,下官……也不知災民們都去哪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2-25 14:28
328章:亂民






    “你也不知道災民去哪了?”李浩聞言眉毛一擰,冷笑道,“範縣令,你這縣令當的不賴呀。”

    “下官知罪。”範晁已經無話可說,只能承認錯誤,額頭冷汗涔涔直下,下方的官員一個都不敢說話,全都噤若寒蟬。

    李浩咂了咂嘴,悠悠道:“既然你不知道災民去哪了,那你都知道些什麼,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

    “是。”範晁頷首道,“雪災剛出現的時候,城外確實圍了許多災民,約有近萬人,下官開倉賑濟,災民安定,可不知為何,過了幾天,下官發現災民少了許多,初時下官尚未在意,又過兩天,一夜之間竟發現城外災民全都沒了。”

    “全沒了?”李浩驚訝失聲。

    “對,全沒了,一個都沒有了。”範晁點頭。

    李浩狐疑地望著他,轉而又看向其他官吏,冷聲問:“範大人所說的可都是實情?”

    一眾官吏紛紛點頭稱是,出言證明範晁不曾說謊。

    李浩也覺得範晁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蹙眉想了想,問:“那你可曾派人去尋找?”

    範晁道:“回侯爺,下官自然派人去尋找了,近萬災民始終,這可不是小事,可縣衙之中人手不夠,下官也不能將人全都使喚出去,最終還是沒找到,此事下官已報備於定州刺史秦大人,只是秦大人一直都未有回應。”

    “哦?你報備了?”李浩雙眼發亮地望著範晁。

    範晁點頭:“是的,下官已經報備了。”

    李浩摸著下巴沉思起來,事情越來越蹊蹺了,一萬災民忽然失踪,範晁已經將此事報告給了秦淼,然而秦淼並未跟他匯報此事,一萬災民啊,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啊,回去要不要問問秦淼呢……

    李浩沉吟了許久,決定還是不問秦淼,如果秦淼有意隱瞞,自然有藉口推搪,他完全可以說,那群災民全都來他定州城了,反正定州城外的有五六萬災民呢,諒李浩也查不出來。

    正在李浩沉吟之時,範晁接著道:“侯爺,下官還有事要禀報。”

    “說。”

    範晁道:“安平境內似乎已出現暴民,因為下官派人四處尋查那些災民時,路過一些村莊,發現不少村莊被人洗劫,村中富戶大戶盡都死於非命,家中被人洗劫一空。”

    “竟有這樣的事?”李浩聞言闃然震驚,果然,他之前最擔心的問題出現了,暴民,天災的產物,不過他隨即就發現蹊蹺的地方。

    範晁既然已經開倉放糧了,那安平縣的災民為何還要發動暴亂,這邏輯說不通,除非……有人煽風點火。

    李浩緩緩閉上眼,腦子飛速轉動,開始把自己想像成一個想要發動叛亂的勢力首領,如何運用天災來煽動災民,發動暴亂。

    李浩想了許久,忽然睜開眼問:“範大人,近年內可有什麼人在定州,或者是在安平縣附近傳教?”

    李浩的這個問題有點跳脫,範晁愣了愣,隨即仔細想了想,搖頭道:“並沒有人在此傳教。”

    “沒有人傳教?”李浩蹙眉沉吟,以他的經驗來看,想要煽動災民暴亂,最好的方式就是傳教,歷史上有很多以傳教為根基,然後發動叛亂的例子,其中有失敗的,也有成功的,失敗中的典型要數黃巾起義了,而成功的典型就是白蓮教,不過明教和白蓮教最後被朱元璋奪取了起義果實。

    還有一個半成功半失敗的典型,就是太平天國,為什麼是半成功半失敗,因為他們起義成功了,但只奪了半壁江山,而且只持續了十四年。

    歷史的經驗告訴李浩,想要造反,傳教絕對是個好方法,不過範晁卻說周圍沒人傳教,這讓李浩有點困惑,一時間不理解到底是哪個環節出現錯誤了。

    就在這時,陳松忽然提醒道:“少爺,石包村……會不會有危險?”

    李浩聞言忽然渾身一震,是啊,他們來的時候,石包村沒被洗劫,而且陳鬆的岳父岳母還有兩個小舅子還在那裡呢,李浩趕忙道:“明日一早咱們去石包村,先將你丈人一家接到城裡來。”

    “好。”陳松點頭。

    李浩懷著滿腹心思胡亂吃了晚飯,然後便上床休息了,隔日一早帶人出發,前往石包村,剛到村門口,就听到村中傳來淒厲的雜亂的呼喝喊叫之聲。

    李浩大吃一驚,鑽出馬車大呼:“快進村!”

    五百左驍衛立刻策馬出動,朝村內奔去,而一道人影后發先至,宛若一陣疾風,竟跑到了前面,正是陳松,他雖然平常拽拽的,酷酷的,但此刻老丈人一家有危險,他沖得比誰都快。

    隊伍衝進村中,只見村子裡一片混亂,村內僅存的五戶人家像是在經歷浩劫,許多人正在從室內往屋外搬東西,只要誰反抗,就是一頓暴揍,這些人都持著棍棒,穿著破舊的衣衫,似乎是災民,不,現在已經是暴民了。

    村中有兩個大戶家中雇了一些身強力壯的護院,加起來有十幾個,再加上大戶家中男丁,總共三十多人,此刻正揮舞著農具與那群暴民打鬥,地上還躺著許多人,均都頭破血量,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暴民的數量不多,大概六七十個,不過這對於石包村的村民來說絕對夠嗆。

    陳松已經衝了上去,拔出寶劍一揮,一個人頭飛起,血噴如雨,李浩見狀驚呼:“陳松,不要殺人!”這群人是暴民,他們原本是災民,是百姓,李浩很想知道他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所以才要陳松不要殺人,反正五百左驍衛已經到了,這群暴民跑不了,留著活口總比屍體有用吧。

    陳松聞言愣了愣,當即罷手,還劍入鞘,動作很酷,那群暴民也發現一支數百人的騎兵隊快速本來,均都嚇傻了,紛紛停下了手。

    李浩的馬車也終於到了,他跳出馬車,走到近前,瞪眼厲喝:“全都丟掉器械,跪下!”

    這時,一個衣衫整齊的領頭人眼珠一轉,大聲道:“不要聽他的,若是被官府捉住,只有死路一條!你們犯的可是大罪!”

    眾暴民聞言紛紛再次揮舞著棍棒,朝李浩殺來。

    李浩弩指那個喊話的領頭者,大聲道:“陳松!殺了他!”

    陳松二話不說,直接衝了過去,“鏘”地一聲拔劍,那領頭者頓時被劈成兩半,臟腑灑了一地,在如此寒冷的天氣下,不斷騰熱氣。

    陳松極其殘忍的殺人手段將所有暴民嚇呆了,李浩大步上前,冷聲喝道:“誰若再敢亂動一下,下場跟他一樣!”

    所有暴民盡都嚇得丟掉棍棒,全都跪倒在地。

    李浩下令將他們全都綁了,陳松已經朝金老漢家奔去,過了片刻,陳松領著金老漢一家過來了,還好,金老漢家房子雖然是新修的,但看起來不像太富庶的樣子,屋外只有三個暴民在撞門,他們一家人躲在家中用桌子和木棍頂住大門,那三個暴民未能闖進去,不過金夫人和兩個孩子都嚇得不輕。

    金鈴兒看到父母還有弟弟沒有出事,激動得上去抱著父母直哭,她也嚇壞了,生怕家人遭遇不測。

    過了片刻,村中的五戶人家全都過來了,向李浩磕頭感謝,李浩擺手道:“你們都起來,不必這樣,你們趕緊去家中收拾一下,將錢糧帶上,待會跟我去縣城裡,這村中是不能待了。”

    五戶人家千恩萬謝,趕忙回去收拾行李了。

    校尉來報,所有暴民已全部捆了,在丁大戶家的院子裡,六十八人,加上七個死掉的,一共七十五人。

    李浩點了點頭,轉身跟那校尉去看那群暴民,現在他就要好好問一問,這群人為何要做暴民,是當真走投無路嗎。

    丁大戶家院中遍地血跡,院中跪滿了暴民,雖然暴民被俘,然而丁大戶的家人還是縮在正堂中,不敢出來,只敢偷偷地朝外看。

    李浩走進院子繞著這群暴民走了一圈,發現這群暴民身上的衣衫雖然破舊,卻不是很髒,而且這些人手臉乾淨,個個氣色很好,完全不像是難民。

    李浩在人群中找了許久,看到一個十四五歲的半大少年,此刻正渾身簌簌發抖,顯然非常害怕,李浩要找的就是怕死的慫貨,他指了指那個少年,冷聲道:“你過來。”

    那半大少年頓時如遭雷擊,渾身抖得好似篩糠,顫聲道:“官爺,官爺,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別殺我……”

    李浩寒聲道:“你再不過來,我現在就讓那個拿劍的將你劈成兩半!”

    那少年聞言趕忙起身,奈何過度驚恐之下,渾身沒有力氣,兩條腿發軟,走路直晃,李浩上前一把抓住他衣領,將他提在手中,好像拎著一隻小雞一般,將他拎進正堂,正堂內,丁大戶的家人全都嚇得往裡躲,李浩猛地將少年擲在地上,轉頭朝丁大戶家人說道:“你們都到外面去,本官要在此審問犯人!”

    “是!”丁大戶趕忙帶著家人往外跑。

    李浩反手關上門,緩緩踱步走到少年面前,問:“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裡?家中還有何人?”

    “小……小人叫王二狗,家在淶水縣綠水村,家中還有一個父親和一個哥哥,不過遭了大雪災,現在家沒了,父親和哥哥正在院中跪著呢。”

    “淶水縣?”李浩聞言一愣,隨即皺眉,“淶水縣在易州,距此處有四五百里,你們怎會來這裡?”
mk2258 發表於 2018-2-25 14:28
329章:紛亂定州






    博陵崔氏,崔府之中,家主崔文泰正在後庭與老太爺崔崇志對弈,崔文靖忽然急匆匆地闖進院來,神色凝重道:“老太爺,老爺,不好了。”

    崔崇志見他居然不通報便闖進來,很是不悅,皺眉問:“何事如此慌張?”

    崔文靖道:“太子未能管束那群災民,讓一群災民流竄到了咱們安平縣作亂,被李浩撞見了。 ”

    “什麼!”崔崇志和崔文泰聞言盡都失聲驚呼。

    崔文泰氣憤拍桌:“唉!這個太子,簡直是個草包!不足與謀!父親,咱們該怎麼辦?”

    “別慌。”崔崇志抬手止住了他,緩緩道,“文泰,你速速傳信秦淼,讓他在定州城中搞出大動靜,務必將李浩引回定州去,還有,傳信給太子,讓他好好管束災民,近期不可讓災民再行事了,另外,問問太子身邊可有高手,這個李浩,留著始終是個禍患。”

    “是!”崔文泰起身領命,和崔文靖一起走出了院子。

    在定州第四天了,李浩正在不斷帶人搜查附近的村落,因為他從那個王二狗口中得知了一個驚天陰謀,有人要造反。

    沒錯,就是造反,按照王二狗的描述,雪災降臨,壓垮了他們家的房屋,他們一家全都逃難去了縣城,縣城外有許多難民,足有七千多人,官府雖然每天施粥,還分發帳篷棉衣棉被,但還是有人餓死或是凍死,沒辦法,天氣太過寒冷,而且每天所施粥也是水多米少,勉強能活命,凍死餓死的都是那些年老體弱或者原本就有病在身的,並不是很多,數千災民之中,也就三十個的樣子,在如此嚴寒天氣,老人死亡本就是正常之事,只不過都集中到了一個地方,災民們多少會有點驚慌。

    災民們並不知道這些真相,以為他們就是餓死的,畢竟現在他們都吃不飽,接著災民群里便有人開始鼓動,說朝廷官員心太黑,貪墨錢糧,根本不願真正的救助百姓,他們恐怕要全都餓死在城外,他們還說,在一個山里面,有一個大戶人家,非常有錢,家中糧食堆成山,而且那大戶十分慈善,慷慨接濟災民,只要災民去了,不僅能吃飽,還能分發棉衣。

    這樣的鬼話原本是沒人信的,聽著就很假,但人在絕望的時候,哪怕看到一絲不可能的希望,也想去試試,這就是求生的**。

    愚昧是非常可怕的,有的時候,愚昧是會致命的,他們以為朝廷官員貪墨民脂民膏,認為官府根本不會真正的救濟他們,他們還認為他們最後也都會餓死,漸漸就有人信了謠言,跟著那些散播謠言的人走了,可那群散播謠言的人卻要蒙上他們的眼睛,帶他們進山,為了能有糧食吃,為了活命,災民們心甘情願地被蒙上眼睛帶走,最後他們出現在了深山里,這裡沒有什麼大戶,只有一個軍營,不過,這裡有糧食,很多糧食,每人每天兩頓管飽,而且還有棉衣可以穿,雖然都是破舊棉衣,但禦寒能力很好。

    然後有個帶頭人跟他們說,讓他們去招攬其他的災民過來,只要能招到足夠的災民,他們就有肉吃,為了吃肉,王二狗他們回到縣城外,繼續鼓動其他的災民,這群災民有許多是相互之間都認識的,所以謠言的可信度就高了,而且散播起來也很快,於是所有的災民都趁夜悄悄都離開了縣城,被蒙上眼睛帶入深山之中,有吃有喝。

    接下來,他們漸漸發現事情不對了,災民越來越多,加上原本的災民,已經有將近十萬人了,人數過萬,人山人海,十萬是個什麼概念,看起來就很嚇人。

    而且他們一問之下得知,有的災民是易州的,而有的災民是定州的,易州和定州相隔四五百里呢,他們不理解,兩個相隔這麼遠地方的災民怎麼會聚集到了一起,而且這麼多,他們隱隱感覺這個所謂的“大戶”目的不簡單。

    果然,他們在這裡吃喝了兩天后,開始有人給他們分派任務,有人加入軍營訓練,有人負責繼續招攬災民,還有人則負責出去四處劫掠,而王二狗就是四處劫掠的那批人中的一個。

    李浩也曾問王二狗,既然發現不對了,都出來了,完全可以尋找機會脫身,不去劫掠,況且,就算劫掠,也不必殺人。

    王二狗也很苦惱,當初只說劫掠,不殺人,他們覺得劫掠也不算大事,只要能吃飽就行,反正這麼多人,這就是從眾心理,可第一次劫掠之後,隱藏在災民中的幾個人竟然將一個村中七個大戶殺得雞犬不留,原來這些災民是假的,混入他們其中殺人,害他們擔上罪名。

    接著領頭人就威脅他們,現在他們已經是殺人放火的盜匪了,若被朝廷逮住,必定會砍頭,想要活命,就跟著他們一起推翻朝廷,他們有足夠的錢糧,有足夠的武器,大軍也在訓練之中,數月便成,只要藉著災荒將定州和易州攪亂,他們就能舉旗造反了。

    這群災民畢竟沒什麼見識,很容易唬,再加上從眾心理,他們就這麼落草為寇了,開始四處劫掠,不過他們畢竟做慣了百姓,不喜歡殺人,但他們必須殺,不殺的話,就會有人拿鞭子抽,往死裡抽,王二狗就曾親眼看到兩個人因為不肯殺人,被活活抽死,於是這群災民越陷越深,最終不可自拔。

    聽完王二狗的敘述,李浩整理了一下思緒,基本已經可以定性,這就是有人要造反,而且這個造反的勢力,應該跟博陵崔氏有關,因為瞧他們的架勢,似乎是要網羅十幾萬災民,訓練成軍,而要支撐起如此龐大的軍隊,那就需要巨量的錢糧,這些錢糧可不是一般勢力能供應得起的,放眼方圓數百里內,也只有崔氏有這個實力。

    李浩也曾懷疑想要造反的就是崔氏,但最後被他否決了,崔氏雖然底蘊雄厚,勢力很大,但對於軍事這方面,他們族卻沒人涉足,因為李世民也不允許他們涉足,這是李世民的底線,所以崔氏不具備造反的能力,頂多只能算是個後勤部,那麼這負責造反的到底是什麼勢力呢。

    可惜王二狗隻是個小嘍囉,他知道的就這麼多,李浩很想去尋找王二狗所說的深山大營,然而敵人很狡猾,帶災民進出的時候都會蒙上眼,根本不知道他們的老巢在哪裡,說不定根本就不在易州,因為王二狗說過,他們一路劫掠,四天的時間就到了安平縣,步行想要在四天內從易州到安平,這根本不可能。

    李浩按照王二狗的描述,拿出地圖一頓圈,最後將範圍鎖定在定州和易州交界之處,在安平縣東北方向二百里處,那裡有大山,很多的山。

    這讓李浩犯難了,以他現在的人手,搜山是不可能的,而且對方有將近十萬人,他們這五百人是真的不夠看,所以他第一時間寫奏摺派快馬送往長安,奏報此事,同時開始在安平縣東北方向的村落遊走,看看能不能再俘虜一些暴民,最好能抓住個頭目什麼的,問出點更有價值的線索來。

    然而他連續奔波了三天,看到一個又一個的被洗劫一空的村鎮,就是沒有看到半個暴民的影子,李浩開始懷疑,可能對方已經發現自己了。

    君子不置危牆之下,李浩雖然有五百左驍衛傍身,但對方畢竟有千軍萬馬,力量懸殊,最終他決定先回定州,有五天不見李治了,他心中也很擔心李治。

    李浩剛打算回定州,陳賓就帶著十二名玄甲兵找到了他,滿面凝重地奏報:“侯爺,定州的賑災糧食被燒了!”

    李浩聞言大吃一驚,當即便整頓人馬,火速趕往定州。

    甫一進定州城,就看到城門口有幾個左驍衛站在那裡,那幾個左驍衛見到李浩,立刻上前行禮,李浩急問,“晉王現在何處? ”

    “在驛館。”

    “去驛館!”李浩帶著眾人風風火火地趕到驛館。

    終於見到李治了,李治一見到李浩,原本還好好的,忽然就雙眼泛紅,雙眼濕潤著上前道:“先生,賑災糧食被燒了,全沒了,難民們要遭殃了。”

    李浩心頭沉重,輕拍李治的肩膀,道:“殿下放心,萬事有我呢。”

    “先生你一定要救救城外的難民們啊。”李治的抬袖拭淚,語氣近乎哀求。

    李浩道:“先進屋,進屋再說。”他說著帶李治進入廳中揮退所有人,只留陸雲在門前守著,陳松負責安頓金家姐妹去了。

    李浩進屋關上麼就問:“殿下,到底是個怎樣的情況,你仔細與我說說。”

    李治終於穩定了情緒,道:“前天中午,五萬石糧食和一萬貫救災款終於到了,秦淼接了糧食和救災款,全部封入庫中,等待隔日一早用來發粥,沒想到糧庫半夜就起了大火,將五萬石賑災糧食全都燒沒了。”

    李浩聞言雙眼一瞇,眸中寒光綻放,這糧倉大火明顯是有人故意為之,放火之人心腸之歹毒,簡直令人髮指,李浩怒了,非常怒,自庭州之後,李浩還是第一次發這麼大的怒。

    李治繼續惶急道:“自昨日起,城中各大糧商忽然將糧價抬了二十多倍,我原本準備讓秦淼用那一萬貫救災款跟糧商先買糧的,現在算來,一萬貫也只夠買五千石糧,外面災民已經將近七萬,五千石糧,只夠災民們吃十幾天的,況且這一萬貫乃是定州所有縣的救災款,不可能全部用在定州城,那些糧鋪估計也沒那麼多的糧……怎麼辦?先生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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